393、未尽全功
深山之中的山寨里,南宫绪坐在主位上看着刚刚收到的信函冷峻的容颜上勾起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坐在下手的众人都有些好奇,这位南宫公子虽然没有卫公子那样冷漠的生人勿进,却也极少见到他当着外人的面露出微笑的表情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好消息能够让这位心情如此之好?
薛斌有些忍不住,问道:“南宫公子,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南宫绪将手中的信函折好,方才慢条斯理地道:“没什么,传令下去,咱们该出去了。”
闻言,在座的众人都不由得心情大好,“燕王殿下和公子已经准备动手了么?”虽然他们也很高兴看到南宫怀面对他们躲在深山里束手无策气急败坏的模样,但是也不能一直窝在山里什么都不做吧?他们又不是真的土匪山贼。
南宫绪扬眉一笑,微微点头。
几个性格活跃一些的年轻将领已经忍不住一跃而起,欢快地准备出门传令去了。对此南宫绪也不在意,辰州军的将领年纪普遍的比较年轻,自然也比别的地方的将领要活泼许多。只要无耽误正事,无论是南宫绪蔺长风等人还是卫君陌和南宫墨其实都是不管的。
坐在一边的陈脩也不由得舒展了眉头笑道:“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再怎么藏下去只怕南宫怀还以为咱们怕了他了。”
薛斌连连点头,“南宫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南宫绪淡淡道:“今晚子夜。”
被晾在一边的念远大师神色平静地看着众人,他早就习惯了在南宫绪军中这不冷不热的待遇。反正南宫绪也不需要他出谋划策,只需要将他觉得棘手的事情扔给他办就行了。平常大多数时候,辰州军的将领们都对他恭敬有余却亲近不足。对此,薛大公子的理由也很理直气壮。念远大师虽然厉害,但是毕竟是燕王殿下的亲信心腹。他们现在虽然是一家人,但是辰州军和幽州军既然名号不同总归还是有些区别的。即便是正在合作,多少也还是要避一点嫌。免得让人误会他们想要挖燕王殿下墙角么。
对于这样的言论,念远大师也只得苦笑无语了。
南宫绪侧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念远,问道:“大师可有什么话说?”
念远摇头叹息道:“小僧无话可说,南宫公子足智多谋,小僧在此许久也没能帮上什么帮。实在是惭愧。”
南宫绪扬眉,淡然道:“大师这话言重了,若不是有大师出手,岂能那么容易截下敌军粮草?我军只怕在这山中也坚持不了这么久时间。大师如此妄自菲薄,却是让在下惭愧不已。”
念远眼皮跳了跳,显然说话太含蓄了这位南宫公子只会当成没听懂。只得继续道:“既然战事将起,南宫公子这里只怕没有什么需要小僧帮忙的地方,不如…小僧还是先回彭城大营吧?”
南宫绪微微眯眼,神色淡定从容,“大师万万不可,正是因为战事将起,才是需要大师出力的时候啊。彭城大营中有燕王殿下坐镇,又有陈昱将军亲自指挥,岂不比在下这山中几个歪瓜裂枣强得多?还是说…大师不相信陈昱将军?”
陈昱可是幽州有名的儒将,或许念远的计谋远比陈昱高明。但是如果说在燕王心目中的地位和信任,才刚刚跟随燕王几年的念远是绝对比不过陈昱的。
“歪瓜裂枣”之一的陈脩含笑看着念远道:“南宫公子说的不错,彭城军中有许多老将在,咱们才是需要念远大师指点的时候,还望念远大师不要嫌弃才是。”
“……”他能当着陈昱的儿子的面说陈昱不行么?
南宫绪看着念远沉默的模样,轻叹了口气道:“这些日子咱们蜗居山中一事无成,在下知道是委屈大师了。不过现下正是我等建功立业的时候,还望大师不弃。”
念远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道:“既是如此,便听南宫公子安排吧。不知公子,有什么需要小僧效劳的?”
南宫绪笑道:“今晚夜袭南宫怀军营,就请大师看看有什么妙计吧?”
念远沉默了片刻,“小僧知道了,公子尽管放心便是。”
目送念远出去,陈脩薛斌**三人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南宫绪。薛斌抢先开口道:“南宫公子,咱们干嘛一定要留下那个和尚啊?”
薛斌同学虽然自己的亲爹是幽州卫的,但是他自己对辰州军还是很有归属感的。在他眼中别说是念远这个和尚了,就算他亲爹公事上也不可混为一谈。更何况,和尚就好好在庙里念经,出来学人打什么仗?真要求功名利禄,就干脆的还俗,这样僧不僧俗不俗的像什么样子?因此,薛斌一直对念远没什么好感。
**眨眨眼睛没说话,不过看向南宫绪的目光也充满了疑问。他没有薛斌那么多的想法,不过他能感觉到南宫公子并不怎么信任念远。介于卫公子将半数的辰州军托付给南宫公子,他也姑且认为这是卫公子的态度。
陈脩比他们两个想的透彻一些,思索了片刻道:“南宫公子不想让念远大师去彭城?是公子的意思么?”
其实有些事情很容易看明白,这些日子南宫绪的所作所为分明只是想要绊住念远不让他回彭城军中而已。平时辰州军有什么事也不跟他商量,但是每当念远有想要走的意思的时候就会热情挽留顺便抛一两件难搞的事情给他去办。只是这手法粗暴直接毫不掩饰,显然也没有打算瞒着念远的意思。
“难道念远……”陈脩皱眉。
南宫绪抬手阻止了他想要出口的话,淡定地道:“不用管这些,念远大师是燕王殿下的谋士,既然王爷将他派来帮忙,咱们怎么能让他就这么回去了?让人看了岂不是说咱们辰州军容不下燕王殿下派来的人?”
“…。”这种借口,忽悠薛斌和**还差不多。
“万一念远大师……”陈脩皱眉道,南宫公子的手段太粗暴,万一念远翻脸他们也不好难。
南宫绪懒懒地瞥了他一眼,道:“没有万一,我怎么他了?”他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念远,不让他冲锋陷阵有危险,难道还错了不成?
陈脩无语,“今晚的夜袭,公子既不怕出问题么?”既然不相信念远,却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做。陈脩还是觉得有些冒险。
南宫绪道:“若是我们的怀疑是多余的,今晚自然不会出问题。如果怀疑是正确的,你觉得在他心中他自己和南宫怀谁更重要?”除非念远是萧千夜的人,否则他绝对1不会在现在做不利于他们的事情。
陈脩沉默,他觉得比起南宫绪他虽然能看透许多问题,但是胆子显然还是太小了。比起用一个明知道可能有危险的人物,他还是更喜欢用忠心安全的人。
薛斌和**对视一眼,暗暗将两人的对话记在心中。他们虽然并不工于心计,却也不蠢,许多事情自然还是能看得明白了想得清楚的。
一个黑衣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夜幕下,朝着不远处的人影恭敬地行礼,“阁主。”
宫驭宸回头,看向身后的黑衣男子,“彭城怎么样了?”
黑衣男子道:“卫公子已经亲自领兵朝云都来了,陈昱也已经开始攻城,彭城那边现在战事正烈。”
宫驭宸点点头道:“果然…困住了元春,下一个该倒霉的就是南宫怀了。”黑衣男子问道:“阁主,南宫怀那里,咱们是否需要通知一声?”宫驭宸嗤笑一声,“通知?为什么?”
“这…若是南宫怀败了,再也没有人能够拦得住燕王的大军。到时候……”
宫驭宸回头望向天空的弯月,轻叹了口气道:“萧千夜气数已尽,再帮他不过是浪费精力罢了。”
黑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燕王还没有跨过黎江,萧千夜至少还拥有半壁江山。此时阁主却已经断言萧千夜气数已尽?
宫驭宸冷笑道:“从一开始…本座就没认为萧千夜能赢过。幸好…这两年也算是消耗了不少双方的力量。也不枉费本座暗地里费尽心力帮他这么久。”
“那咱们……”
宫驭宸道:“接下来,就是本座和燕王以及卫君陌之间的游戏了。萧家三兄弟收到萧千夜的密信之后作何反应?”
黑衣男子道:“萧三公子远在辰州暂时还不得而知,不过另外两位好像都没有什么反应。燕王命他们二人跟随卫公子攻打云都,现在都在卫公子军中。看来,萧千夜的计策并没有起到什么用处。”
宫驭宸摇头道:“怎么会?不过是暂时罢了。萧千炯冲动无脑胸无大志也就罢了,萧千炽素来胆小软弱也不必说。但是…萧千炜能够忍得下来,看来前段时间的事情还是吃够了教训的。萧千夜这一计,显然他自己是得不到回报了。”黑衣男子脑海中灵光一闪,“阁主的意思是他们只是暂时的隐忍?”
宫驭宸轻哼一声,“如今卫君陌强势,又有燕王支持,无论是谁跟他对上都讨不到好的。更何况,天下未定,如果本座是萧千炜也选择隐忍的。”
黑衣男子笑道:“属下明白了,等到燕王江山定鼎之日,只怕便是萧家那几位朝卫君陌发难之时。”
“江山定鼎?本座…可不想等到那个时候…”宫驭宸低声轻喃道。
“阁主的意思是?”
宫驭宸思索了良久,方才挥了挥手道:“罢了,燕王和卫君陌已经开始怀疑本座了。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黑衣男子心中一跳,“如此,阁主的处境岂不是十分危险?”宫驭宸冷笑一声,“只要弦歌一天没有找到解药,他们就不会对本座动手。不过,本座确实是需要更多的筹码。卫君陌若是认为他能够困住本座不妨试试看。”
“请阁主吩咐。”黑衣男子恭声道。
宫驭宸抽出一封信递给他道:“这个交给南宫怀。”
黑衣男子疑惑地看向宫驭宸:阁主不是说不会再帮南宫怀和萧千夜了么?
“去吧,本座自有打算。”
“是,阁主。”
深夜子时,云都附近的一处大营火光冲天杀声阵阵。突然从山中冲出的兵马与卫君陌所率领的兵马同时袭击了南宫怀这一处军营,却是将军中的将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南宫怀也并不是省油的灯,即便是如此依然率领大部分兵马杀出了重围推进了云都城中。
两军在混乱的战场上回合,卫公子的神色和心情都有些不太美妙。
“见过公子。”
卫君陌冷然地扫了众人一眼,道:“南宫怀逃回云都,此役未尽全功,尔等知罪?”
南宫绪沉声道:“这确实是我们的失误,没想到南宫怀反应竟然如此迅捷。”
卫君陌轻哼一声,“反应迅捷还是他提前得到了消息?”
南宫绪沉默不语,卫君陌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一挥手道:“罢了,今晚收兵,明日一早攻打云都。”
“是,公子。”
大军就地安营扎寨,大帐之中卫君陌高坐主位神色平静地扫视了一眼一种将领,问道:“明日攻打云都,各位有何想法?”
几个年轻将领纷纷起身请战,“末将愿为先锋!”
卫君陌目光掠过几人,落到了坐在一边的念远身上,“念远大师,有何高见?”
念远沉吟片刻道:“据小僧所知,南宫怀长于攻伐,对守城并不是十分擅长。云都不比彭城坚固,想要攻下来想必并不费事。”
陈脩忍不住道:“即便是云都比不上彭城,但是城中却也有几十万兵马。不费事…只怕也说不上吧?”
念远摇头笑道:“陈副将误会小僧的意思了,南宫怀方才仓促退兵,几十万兵马突然涌入云都,粮食从哪里来?”
陈脩一怔,“大师的意思是,围而不攻?”
念远摇头道:“非也,攻自然还是要攻的,只是却也不必太过费力。比起将南宫怀关在云都城中,让他冲出来了只怕更加麻烦吧?既然他自己愿意进去,咱们又何不接受他的美意?”
卫君陌垂眸,冷峻无俦的容颜上露出一丝思索之色。显然也是在考虑念远所说的话。片刻之后方才微微点头道:“大师言之有理。不过,我答应了舅舅半个月内攻下云都。”
念远微笑道:“卫公子若是信任小僧,小僧保证半月之内拿下云都。”
卫君陌抬眼打量着眼前白衣如雪的僧人。念远不闪不避,安然若素的任由他打量,就连脸上的笑意也没有丝毫的折扣。
许久,才听到卫君陌点头道:“既然如此,就劳烦大师了。”
“不敢,小僧分内之事。”
陈脩看看念远又看看卫君陌,突然一笑道:“大师才智过人,既然有大师允诺,咱们想必不必担心了。”
念远含笑道:“陈副将过奖。”
说完了正事,念远方才问起,“不知王爷如今身体如何了?”自从燕王受伤,念远就只见过燕王一面。身为燕王的心腹谋士,不过问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萧千炽道:“多谢大师挂念,父王一切安好。已经可以起身了。”
“那就好。”念远笑道:“王爷正当壮年,好好调养想必很快就会康复。”
萧千炽笑道:“大师说得是,正好听说这两天弦歌公子也快要回来了。这次父王受伤也是不巧,弦歌公子正好远赴关外,有弦歌公子在咱们都能够放下心来了。”念远笑道:“哦?弦歌公子回来了么?那确实是一件好事。”
南宫绪挑眉,淡然问道:“听说念远大师跟弦歌公子琴艺并称双绝,可惜在下竟无福聆听。”
说起这个,众人似乎都有了不小的兴致。薛斌笑道:“念远大师是佛门高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弦歌公子也号称琴医双绝。有如此两个厉害的人物,咱们却并未领略过实在是一大憾事。若是能同时聆听两位仙乐,那才是生平大幸。”
陈脩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我倒是不知道薛大公子有此雅兴?”
薛斌好不羞耻,“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念远淡笑道:“若能得闻弦歌公子雅奏,小僧也是足慰平生。”
**有些惊讶,“咦?弦歌公子和念远大师同在燕王殿下军中,两位竟然不熟么?”两人都以琴艺闻名,同在军中好几年竟然没听过对方弹奏,可见两人到底有多么不熟。
萧千炽也不由笑道:“弦歌公子素来不爱与外人往来,念远大师也是佛门高士,事务繁忙,倒确实是极少碰面。”原本还不觉得,毕竟弦歌和念远的性格都不是寻常人。但是此时听他们闲聊说起萧千炽才想起来自己记忆中竟然机会没有弦歌公子和念远同场的画面。这两位…当真是不熟的很。萧千炽倒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两人性情不投,毕竟高人总是有些怪异的脾气么。
卫君陌抬手轻叩了两下扶手,淡淡道:“你们倒是有闲情逸致。”
闻言,薛斌缩了缩脖子连忙赔笑。
卫君陌道:“倒也无妨,过几天弦歌就会过来。你们可以试试看敢不敢听他的琴音。念远大师的琴音我倒是听过几次,确实是绝妙仙音。”
念远垂眸,微笑道:“公子谬赞,小僧愧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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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4、弦歌归来,试探
几日之后,许久不见的弦歌公子果然出现在了军中。一趟关外之行前后也不过才三个多月,弦歌公子倒是算得上是快去快回了。只是原本风度翩翩俊美出尘的佳公子因为奔波风尘倒是添了几分疲惫和憔悴,显然这些日子也颇为辛苦。
弦歌并没有直接会彭城燕王军中,而是转道先到了辰州军中见卫君陌。
大帐里,弦歌公子喝了一口清茶,方才抬眼看着坐在主位上冷着一张俊脸的卫公子道:“本公子在外面奔波,你倒是悠闲得很。”卫君陌也不跟他计较,只是问道:“找到解药了么?”
弦歌公子轻哼一声,“本公子亲自出手,有什么找不到的?不过……”
卫君陌挑眉,示意他有话直说。
弦歌公子道:“我的建议是,最好等到战事平息了再解毒。”
“很麻烦?”卫君陌并不意外,平静地问道。
弦歌公子冷笑一声,“原本可能没那么麻烦,不过谁让你舅舅爱作死?真以为本公子是神仙能活死人肉白骨?你觉得,一件衣服补第一次跟补第二次第三次能一样么?本公子跟你明说,燕王的内伤和毒就算都治好了,他若能活过六十岁,本公子把脑袋给你当球踢。”
卫君陌微微蹙眉,“没有别的办法了?”
弦歌公子对他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有啊,你上天去求神仙金丹啊。本公子是大夫,不是缝补匠。更不负责把一堆破烂给你变回原来的模样。”卫君陌点了点头,倒也没有为难他。他自己虽然不懂医术却是习武之人,对于人的身体多少还是了解一些。有些伤害确实是永远也无法弥补和修复的,那跟大夫的医术无关,那是不可逆转的伤害。
“解毒,有什么问题么?”
弦歌公子凝眉道:“我确实是找到了能够克制妖花红昙的药。但是燕王的内伤和身体根本无法承受那样的药性。届时需要师父师伯墨儿还有你我同时在场。以内力护住他的心脉。否则,只怕毒还没有解,燕王就已经死了。”
卫君陌微微叹了口气,看向弦歌公子道:“麻烦你了。”
弦歌公子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他跟卫君陌素来都是不对盘。能够让卫君陌如此低声下气地亲自跟他道谢,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体验。轻哼了一声,弦歌公子傲然道:“本公子是为了墨儿。”
说完了燕王的身体,弦歌公子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军营中。此时大帐中一片宁静,但是远处却不断传来杀伐之声。显然是有人在攻打云都,“不是说急着攻城么?怎么你这个主帅反倒是在大帐里坐着?前面是谁在领兵?”
卫君陌道:“念远。”
“那个和尚?”弦歌皱眉,他对念远并不怎么熟悉,有的不过是几面之缘而已。偶尔在燕王军中遇到了也就是点个头的交情,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卫君陌垂眸,问道:“你对念远怎么看?”
弦歌不解,“念远?我跟他不熟啊。”
卫君陌道:“你不觉得,你跟他不熟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么?”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本公子看他不顺眼,他看我也不顺眼,自然就不熟了。”弦歌道,不过被卫君陌这么一提醒弦歌公子心中确实是有了一点怪异的感觉。他跟念远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看念远不顺眼?那说在一个权势莽夫的军营中,他跟念远应该算是最能聊到一起去的人。但是偏偏,弦歌公子即便是跟燕王身边的副将都比跟念远要熟悉。原本只当是自己懒得理会念远,弦歌公子也不多想什么。但是现在想想,分明是念远在嫌弃他啊。
不着痕迹的疏远一个人,弦歌公子也很擅长。但是他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一招会被别人用在自己身上。
“有意思。”弦歌公子摸摸下巴,挑眉看向卫君陌道:“你在怀疑那和尚什么?”弦歌自问对卫君陌还是有些了解的,无缘无故他肯定不会跟自己说这些废话。
卫君陌淡淡道:“你第一次见到念远是什么时候?”
“这个…”弦歌公子认真回想了一下,道:“好像已经是**年前了吧?当时那和尚…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我当时以为他要挂了呢。”
“你替他诊过脉?”卫君陌挑眉。
弦歌公子摇头,“他当时的模样一看就是重伤失血过多,连路都走不动被几个小和尚抬着呢。我对这种小伤小病没什么兴趣,顺手给了一瓶补血的药。”之所以记得,不过是因为作为一个和尚,念远那张脸实在是有些太出众了而已。甚至当时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半死不活的和尚就是鼎鼎大名的念远大师。当时尚且年少轻狂的弦歌公子对一个路边遇到的病和尚自然没什么兴趣,更没有什么同情心。
卫君陌问道:“你觉得,现在的念远和你当时遇到的是同一个人么?”
弦歌公子挑眉,笑容可掬地道:“就跟你舅舅身边那个美人的脸绝对是假的一样的肯定,念远脸上那张皮肯定是他自己长出来的。不用嫉妒他,你长得比他…呃,当本公子没说。”
懒懒的倚坐在椅子里,“所以,你是真的怀疑那个和尚了?那你还敢让他领兵?”
卫君陌抬眼,“为什么不敢?他不但会好好的领兵,而且一定会帮我拿下云都。”
“哦?这么肯定?”弦歌挑眉。
“因为他觉得,目前的状况幽州军赢了对他更有利。”卫君陌淡淡道。
弦歌公子起身,“有意思,既然你这么说这几天正好本公子也有空,就去会会那个和尚吧。”
“自己小心。”卫君陌道:“你若是栽在他手里,我不会救你的。”
弦歌公子轩眉微挑,“没关系,有燕王殿下替我陪葬呢。本公子安心得很。”就算是为了燕王,卫君陌也不会放任他有危险的不是么。还有…卫君陌这话是再说他不如念远那个和尚么?!
云都城外大军之后,念远和萧千炜坐在马背上看着前方的战事。萧千炜微微蹙眉道:“大师,敌军防守竟然如此严密。咱们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念远微笑道:“二公子不必担忧,小僧既已在卫公子跟前立下了军令状,半月之内,云都必破。”
萧千炜丝毫没有因为念远的保证而舒展眉头,望着前方城池上旌旗飘扬,杀声震天的模样沉声道:“连续几日,我等皆无寸功。”
念远侧首看了看萧千炜,笑道:“二公子现在与其担心云都,倒是不妨想想别的。”
“别的?”萧千炜一怔,蓦地眼神一凝,目光冷厉地盯着眼前白衣翩然的僧人道:“大师想说什么?”
念远摇摇头,轻声叹息道:“二公子误会了,小僧并无他意。只是云都城破在即,彭城…邵忠已经坚守数月,只怕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一旦云都失守,幽州军度过了黎江…金陵便在眼前了。”
听了念远的话,萧千炜心中也不由得恍然。是啊,渡过黎江,距离金陵就已经只有数百里了。几年前他们兄弟几个还仓皇从金陵逃回幽州,没想到不过区区几年时间,他们就已经将要兵临城下了。到时候……
想到此处,萧千炜的思绪便有些不受控制地想得更多了。一旦父王入主金陵,必然登基称帝。再然后……
看着萧千炜沉默的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仿佛浑然忘了眼前还是兵荒马乱的战场。念远清俊出尘的容颜上泛起了一丝平和慈悲的笑意,仿佛佛前虔诚的佛子。
“战场之上谈笑风生,两位好生悠闲啊。”一个清越低沉却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陷入沉思中的萧千炜心中一震,猛然回头便看到弦歌公子一身白衣漫步而来。只是他轻功极好,看似闲庭信步一般的悠然,却在片刻间就已经到了跟前,连让人看清楚他到底从哪儿来的都来不及。
“弦歌公子。”因为弦歌这几年一直在替燕王看病调理身体,又颇得燕王礼遇。萧千炽三兄弟虽然贵为王府公子,在他面前也是十分礼数周到的,“弦歌公子一去数月,总算是回来了。一路可好?”
弦歌笑道:“有劳二公子挂念,一切顺利,自然是很好。”
萧千炜笑道:“那就好,弦歌公子是来寻表哥的?表哥今日并未出来。”
弦歌公子袖袍一挥,飘然跃上了旁边一个校尉牵着的骏马。不顾对方惊诧的眼神径自策马上前与两人并肩,懒懒道:“找他干什么?本公子是听说这些日子攻城都是念远大师在筹划,一时好奇过来看看罢了。”
“……”念远和萧千炜无言,在军中几年弦歌都没有好奇过念远的本事,怎么这会儿突然好奇起来了。
弦歌公子笑容可掬地望着念远道:“本公子突然才发现,与念远大师共事数年,竟然从未与大师深谈,实在是引以为憾。”念远微笑道:“弦歌公子言重了。”
弦歌公子偏着头打量着念远,笑道:“说起来,本公子一直觉得大师看大师有些眼熟呢。”
念远脸上神色不变,笑容和煦。目光直直地落到弦歌公子仿佛浑不在意的容颜上,道:“哦?小僧与弦歌公子相识数年,难道还不足以让公子觉得眼熟?”
弦歌公子摇摇头,笑道:“不,应该是很多年前…在下也见过大师才对,只是不知为何,一时半刻的有些想不起来了。”
“哦?数年前,小僧与弦歌公子确实是有过一面之缘。想必是弦歌公子忘了,彼时闻得公子雅奏,念远心生惭愧不敢再言擅琴。”
弦歌公子依然摇头,“大师说得那次我记得…是在洺州齐云阁。但是在这之前…还是之后……”
念远沉默,萧千炜有些不解,“弦歌公子什么时候见过念远大师很重要么?”念远是个和尚,就算是站在一群出类拔萃的人中间也很容易让人第一个就注意到他。弦歌公子既然说自己见过念远,又怎么会存在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弦歌公子剑眉微扬,倏尔一笑道:“想起来了,九年前在回丹阳的路上,在路边歇脚的时候,好像看到几个小和尚抬着大师。当时大师仿佛是受了重伤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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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远垂眸,淡笑道:“原来如此,九年前小僧去丹阳拜访一位前辈,路遇匪徒确实是受了一次重伤。倒是没想到竟然还与公子擦肩而过,恨未识荆确实,却是遗憾。幸好在幽州军中结识公子,倒也不算无缘。”
弦歌公子点点头,“大师说的不错,听闻大师琴棋书画诗酒茶样样精通,若是有空在下还想要多多请教大师呢。”
“请教不敢。”念远道。
“大师,今天是不是差不多了?”旁边,萧千炜问道。
念远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战场,点点头道:“先鸣金收兵吧。”
鸣金收兵,方才还在搏命厮杀的将士们慢慢地退去。念远朝着两人点点头笑道:“咱们也该回去了,不知南宫公子和大公子那边如何了。”
“大师说得是。”萧千炜点头道,“弦歌公子,请。”
“多谢。”弦歌望着先一步策马离去的念远的背影,唇边勾起一丝饶有兴致的笑意。抬起左手轻轻摩挲着指腹,几许细微的几不可见的细末从指风间飘下随风飞去。
一处安静的帐子里,弦歌公子心情愉悦地坐在桌面摆弄自己的药材。去了一趟关外可不仅仅是为了燕王的毒,还收获了不少中原没有只能在医书上看到的药材。跟完全的实用主义的南宫墨不同,弦歌公子在医术上显然更有研究精神一些。无论是毒药还是解药,他都很感兴趣。
满意地将一瓶刚刚配置好的药放到一边,弦歌公子俊美的容颜上露出一丝愉快地微笑。
大帐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揭开,卫君陌神色冷漠地站在门口扫了一眼里面的人以及摆了一桌子的各种他根本认不住来的药材。
“有事么?”弦歌公子挑眉道。
“你对念远做了什么?”卫君陌问道。弦歌公子不解,“呃?那和尚怎么了?”
卫君陌走了进来,却始终没有接近弦歌公子跟前的桌子三步之内,淡淡道:“刚刚念远身边的人来报,念远突然脸上长了疹子。”
“哦,那真是太不幸了。”弦歌公子面带同情,真诚的道,“需要我帮忙吗?”
卫君陌瞥了他一眼,“你想要替他诊脉?”
弦歌公子笑眯眯地道:“本公子只是突然想到,我竟然从来没有替念远大师诊过脉而已。”
卫君陌冷笑,“显然,念远大师信不过你的医术。他已经找军中的军医去看了。”弦歌公子摸着下巴思索着,“你有没有觉得,念远那和尚,似乎有点害怕我?”
卫公子给了他一个嘲弄的笑脸,念远害怕他?若不是弦歌有一身让人忌惮不已的用毒功夫,就算是念远手无缚鸡之力,这两个人对上了还指不定是谁死呢。
弦歌公子也不在意他的嘲弄,漫不经心地道:“这三年大家同在军中,他跟我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生病也绝对不找我看,你看现在,就连脸上长疹子了都不肯让我瞧瞧。”
“你觉得他猜不出来是你下的手?”明知道是你动的手脚还找你,念远是脑袋被门给夹了么?
弦歌公子毫不优雅的斜了卫君陌一眼,靠着椅背悠悠然道:“念远在躲着我,本公子自问不是那么讨人厌的人吧。所以……”
“所以,你无意中知道了他的什么秘密。但是你自己又忘记了,他怕跟你离得太近让你想起来了。”卫君陌替他将要说的话说完。弦歌公子点头,“正是如此。”卫君陌毫不客气地道:“那么,你到底知道什么关于念远的秘密?”
弦歌公子有些无奈地摊手道:“问题就是,我根本不知道任何关于他的秘密啊。我的记忆肯定没问题,跟念远有关的记忆也就那么两段儿,我确定我并没有无意中偷窥到他的什么秘密。”
“所以,你在跟我废话?”卫君陌危险的眯了下眼睛。
弦歌公子叹气,“真不知道墨儿是怎么忍受得了你这种人的。虽然我不知道念远的任何秘密,但是…我倒是想起来还有一个奇怪的莫名其妙想要杀我灭口的人来了。”
卫君陌并不意外,“宫驭宸。”
弦歌公子耸耸肩,道:“没错,比起念远我跟宫驭宸更不熟。但是他却似乎很想杀了我。如果说是为了斩断墨儿的帮手的话,应该对师父和师伯下手才对吧?”论医术师伯不比他差,论武功师父甩他十八条街。他跟宫驭宸无冤无仇…呃,好吧,当初在上林寺好像抢了他的东西,但是那也不是他一个人干的啊。宫驭宸当初却不惜牺牲那么多手下非要杀了他,真是莫名其妙。
“所以?”
弦歌公子摸着下巴笑道:“你不是也早就怀疑他了么?还所以什么?本公子不过是想要帮你证实一下,不用谢恩。”
卫君陌扫了他一眼,“别把他逼急了。”
弦歌公子微微点头,原本含笑的眼眸中却是一片冷肃,“我说过总有一日,本公子会亲自找他算账的。现在就当收点利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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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在明白鸟?不明白没关系,会慢慢说哒~至于无法理解某人如此精分的形象,请参照古龙大师之七绝无花,或者蝙蝠公子。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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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5、合作
念远大师果然是言而有信,虽然被某个不良神医坑的满脸疹子,但是该做的事情却半点儿也没有耽误。不到半个月时间,彭城和云都两座城池同时被攻破。云都城池不大,也不如彭城坚固,这半个月念远大师一边在明面上跟云都守军打拉锯战,一边暗地里让人撅了一条地道直通城中。最后以极少的代价成功的拿下了云都。比起彭城那边陈昱实打实的强攻,辰州军的损失几乎可以不计。
不过,等到辰州军进了辰州之后才发现一个极大的问题。
南宫怀,根本就不在城中。
等到审问了城中的守将之后才知道,南宫怀早在数天前就已经瞧瞧离开了云都,不知去向。
听了被俘守将的供词,卫君陌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见他神色不对,南宫绪问道:“怎么?”南宫怀跑了,他心情也不太好。不过南宫怀毕竟是他亲爹,当初被他坑的也不轻。南宫绪倒并没有非要杀之而后快的想法。如果南宫怀就这样安安分分的从此退隐山林,倒也没什么。
卫君陌沉吟了片刻,沉声道:“你留下,我要回一趟辰州。”
南宫绪一愣,“你是怀疑…他去了辰州?他现在去辰州能干什么?自投落网么?”南宫怀武功并不怎么样,除了领兵打仗也没有别的什么特别厉害的能力。没有兵马他独自一人去辰州等于是给人送菜的。
卫君陌轻哼一声,坐回了椅子里道:“你说,以萧千夜的性格当初怎么会留下南宫怀的?难道他猜到了舅舅会起兵?就算他猜到了,他真的敢用南宫怀?”
旁边,弦歌公子挑眉道:“又是宫驭宸?”
“除了他还有谁。”
弦歌公子有些烦躁,摩挲着修长的手指道:“本公子就不明白,你留着他这么久干什么。我去帮你杀了他。”弦歌公子虽然不是杀手,但是如果他真的想要杀谁的话那才是防不胜防。
这一点上,南宫绪倒是更能理解卫君陌一些,摇头道:“想要杀宫驭宸很容易,但是你觉得他跟以身犯险会真的没有后手么?”
卫君陌淡然道:“水阁并不是宫驭宸一手建立的,年深日久,隐藏在暗地里的事情远不是紫霄殿能够相比的。这几年抓出来的紫霄殿的细作并不少,但是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想要将他们连根拔起…并不容易。”
弦歌公子皱眉道:“你想要等他主动出手,是不是太冒险了?”
卫君陌道:“我大概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出手,他应该也知道我猜到了他会在什么时候出手。”
“既然都知道了,那还有什么意义?他又为什么还要出手?”弦歌公子道。
卫君陌道:“因为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了。另外,我们知不知道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只要他赢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他的身份和他做的事情,也没有任何用处。”
南宫绪有些无奈地道:“所以,南宫怀…这次跑去辰州应该是宫驭宸想要调虎离山?之前是咱们让人到处跑,这回倒是要自己被追着到处跑了。”
弦歌公子道:“既然你担心墨儿和两个孩子,我回去看看便是。更何况,有师父和师伯在,我实在想不到他们能有什么危险。”卫君陌摇头道:“既然宫驭宸如此有信心,南宫怀定然不是一个人去的,必然是有所依仗的。你还是留在军中帮我照看一下舅舅吧。”
南宫绪看着卫君陌,犹豫了一下道:“我觉得…你这次离开之后的形势只怕会对你不利。”虽然一时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但是南宫绪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对此,卫君陌并不在意,淡然道:“彭城和云都已经打下来了,剩下也没有我什么事。没有什么比无瑕和两个孩子更重要。更何况,辰州那边还有个元春在,我也该回去看看。”
弦歌公子扶着下颚道:“只怕燕王不会同意。”
燕王的确不同意,打下了云都和彭城,大军就等着南渡黎江攻占金陵了。这个时候卫君陌说要走,燕王当场就抓着手里的茶杯砸了过来。卫君陌十分淡定的抬手接住了茶杯,轻轻放回了身边的桌上平静地看着燕王,仿佛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气的燕王顿时心口一噎,指着卫君陌半晌说不出话来。
“王爷息怒。”宫筱蝶坐在榻边,小心地为燕王顺气。一边回头道:“王爷如此看重卫公子,公子何必这般忤逆王爷。王爷重伤未愈,若是气着了……”
卫君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坐下来道:“南宫怀有九成可能去了辰州,我必须回去。”
燕王冷笑,“你什么时候这么看重南宫怀了?本王不信无瑕那丫头会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南宫怀。”若是南宫墨和南宫怀之间有点父女情谊的话燕王说不定还要担心一下南宫墨感情误事。但是南宫墨和南宫怀之间分明是连陌生人都不如,在毫无感情牵扯的情况下,南宫墨会对付不了南宫怀么?又不要她上战场打仗。
卫君陌凝眉,沉声道:“还有宫驭宸。”
“宫驭宸不可能跑到辰州去。”燕王道,“你若实在是担心,现在就去杀了他。”
卫君陌挑眉,“若是现在能杀他,你觉得他还会留在你眼皮子底下?我倒是不担心什么,但是你要是不怕他拉着你一起陪葬的话。”以宫驭宸的阴险和谨慎,只怕未必是拉着燕王陪葬,而是燕王死了他还可以自己脱身。除非是一照面就直接给他一剑。
燕王也有些烦躁,“马上就要渡江了,你知不知道度过黎江之后咱们就要攻打金陵了?”
“知道。”卫君陌点头。
“既然如此,你还要走?”燕王问道,若是能够攻下金陵,便是一件天大的功劳。比之前打上七八场胜仗还要有用。燕王本打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卫君陌能力也刚好足够,谁知道这混账居然挑这个时候说要走!
卫君陌点头,“要走。”
“你!”
卫君陌微微叹了口气,望着燕王轻声道:“舅舅,过犹不及。我要那么多军功来干什么?”
“但是……”燕王皱眉,想要说什么。卫君陌却显然并不像听他的劝告,坚定地道:“舅舅,若是母亲和无瑕他们出了什么事,对我来说天大的功劳也无法弥补。”
燕王沉默了良久,终于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去吧。”
“多谢舅舅成全。”卫君陌拱手道。燕王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云都城中,朱初瑜心情颇好的坐在书房里翻看着手中的书卷。丫头竹儿从端着新鲜的鲜果从外面进来,见她唇边挂着的浅浅的笑意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小姐看起来心情很好。”
朱初瑜放下书卷,淡淡道:“确实不错,攻下了云都…相信很快咱们就能够重回金陵了。”
“等回到金陵,小姐只怕就是皇子嫡妃了。奴婢恭喜小姐。”竹儿笑道。当初她们所有的人,包括她这个从小跟着小姐长大的人都无法理解小姐的打算。不愿意嫁给当时还是皇长孙的萧千夜,甚至连萧千夜登基之后也不愿进宫。却千里迢迢的嫁去了绝对不会手欢迎的幽州。但是这才几年时间?再回金陵小姐却即将成为皇子正妃。竹儿有些了然,小姐如此聪慧骄傲,又怎么会甘愿给人做妾?若是当初嫁给了萧千夜,哪怕是做了贵妃等到燕王入京还不是什么都不是?小姐果然是深谋远虑,让人不得不服。
“慎言。”朱初瑜轻声道。
竹儿连忙掩唇,“奴婢多嘴了,小姐恕罪。”
朱初瑜自然没有打算降罪与她,只是淡淡笑道:“你一向聪明,凡是还需谨言慎行,万不可得意忘形。”
“是,小姐。”
朱初瑜满意的点点头,问道:“金陵那边,父亲可有回信?”
竹儿点点头道:“咱们留在金陵的人传来消息,老爷前些日子主动捐献了一大笔银两给朝廷做军饷。不过私底下,老爷只怕也是有些不满的。先要说动老爷主动投诚,应当不难。”朱家说到底还是商贾之家,没有利益谁也别指望他们付出太多。而如今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萧千夜绝对比不过燕王的强势。谁是主动捐献银两,高义侯只要还没头昏根本不可能,只怕还是被萧千夜给拿捏住了吧?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想要说动高义侯绝不是难事。毕竟,高义侯的嫡女,可是燕王殿下的嫡次媳呢。
朱初瑜思索了片刻,道:“我亲自写一封信你让人送到父亲手里吧。萧千夜已经是强弩之末,父亲若是还想守着朱妃和他那个外甥,只能让朱家跟着一起陪葬。他可不要忘了,父王可不是萧千夜。”萧千夜心慈手软优柔寡断,不到万不得已不敢跟这些世家硬碰硬。但是燕王可不一样,燕王素来奉行的便是顺者昌逆者亡的信条。管你是世家名门,还是高士大儒,敢挡道的杀无赦!
竹儿点点头,笑道:“若是朱家能够主动带头投靠燕王殿下,也是大功一件。王爷必定会十分看重朱家和小姐的。”
朱初瑜唇边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燕王和燕王妃不喜欢她?没关系。时间久了他们就会知道,她才是最能够帮得上忙的燕王府儿媳府。比起那个不知死活的陈氏和什么都不会的孙妍儿,她才是最适合皇家的女子。
“小瑜儿,许久不见看来心情不错?”一个幽柔的声音在窗外响起,朱初瑜心中一颤猛然抬头果然看到宫驭宸就站在门外的窗口,一双阴冷的眼眸透过狰狞地面具望着自己。
“你!”朱初瑜心中大惊,顾不得太多只能开门让他立刻进来。宫驭宸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沉默的黑衣男子。
朱初瑜脸色发白,“你好大的胆子!若是被人发现了,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宫驭宸慵懒地靠着椅子,笑道:“你放心,卫君陌如今不在云都,他忙着呢。没有人有空管你。”
“你来干什么?”朱初瑜咬牙,扫了宫驭宸一眼冷笑道:“当初在灵州不是被卫君陌打废了么?”朱初瑜觉得,卫君陌废了宫驭宸的武功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他再也不能如从前那般神出鬼没的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但是同样的,她也更加担心,没有武功的宫驭宸跑来找他自然比从前更容易被人发现。
宫驭宸眼眸一冷,“小瑜儿,本座不是来听你嘲讽我的。还是说……”抬起手,轻柔的拂过朱初瑜美丽的容颜以及脸上的花钿,柔声道:“真漂亮,你说若是再多两个会不会更漂亮?”
朱初瑜脸上一白,旁边的竹儿更是吓得不敢动弹。
好半晌,朱初瑜方才咬牙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若是被人发现了……”
宫驭宸微微叹了口气,“这几年本座自问从来没有麻烦过小瑜儿,就连上次你利用了筱蝶,本座也没有说什么。为何小瑜儿还是对本座如此不客气?”朱初瑜心中冷笑一声,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花钿冷着脸没说话。
宫驭宸只得耸耸肩道:“好吧,幽州军马上就要渡江了。拿下金陵只是早晚的事情,小瑜儿就要成为皇子正妃了,难道不该恭喜一下么?”
朱初瑜垂眸,淡淡道:“多谢。”
宫驭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朱初瑜道:“真是奇怪…本座自问看人的眼光不差,但是似乎一直小看了你呢?从高义伯府的嫡女,到未来的皇子嫡妃,甚至是…仔细算下来,小瑜儿的路走的可比星城郡主要传奇多了。”高义伯府虽然也是贵勋之家,但是高义伯府的嫡女绝对还不够格成为任何一个皇子妃。商人的身份注定了她们即便是比起普通的三四品的官家千金还要弱一些。若不是当初朱初瑜有先帝册封的县主头衔又被加封为郡主,还有皇帝亲自赐婚,高义伯府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朱初瑜塞进亲王府做嫡媳的。
单论结果的话,比朱初瑜更加光芒耀眼的星城郡主反倒是差了一筹。毕竟,卫君陌的身份最高也只是一个公主之子而已,除非他自立为王否则将来撑死了也就是个异姓郡王。大夏早有规定,异姓不能封亲王。
但是,无论如何朱初瑜也不像是也这样的远见的人呐?
朱初瑜脸色平静,“阁主谬赞了,初瑜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岂敢与星城郡主相提并论?阁主还是直说来意吧,毕竟…此处只怕不是阁主久留之地。”
“很好,小瑜儿果然爽快。”宫驭宸笑道,“那本座就直说了,卫君陌即将返回辰州,本座…不想再看到他回来了。想必,小瑜儿也是跟本座一样的想法吧?”朱初瑜手一颤,不慎打翻了跟前桌上的茶杯。美丽的容颜狠狠地瞪着宫驭宸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不想卫公子回来?宫阁主,你在为难我还是在跟我开玩笑?你觉得,我有什么本事跟卫公子斗?我跟卫公子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去招惹他?”
“无冤无仇?”宫驭宸也不着急,“但是,本座跟卫君陌有仇啊。”
“我做不到。”朱初瑜坚定地拒绝了他。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否则她也走不到今天。譬如当初对卫君陌的奢望,当她发现跟南宫墨为敌并不明智的时候立刻就果断的放弃了。若是跟一般女人一样为了男人不顾一切的死磕,说不准她早就死在南宫墨手里了。
宫驭宸淡淡道:“小瑜儿真的不考虑一下么?你这样毫不客气地拒绝,让本座…很伤心呢。”
“宫驭宸,你不要太得寸进尺,别忘了…你也有把柄在我手里!”朱初瑜脸色铁青,沉声道。
宫驭宸抬手阻止了身后想要动手的黑衣男子,“把柄?呵呵…若是你早一些有这个打算说不定还有用。但是现在…卫君陌早就开始怀疑本座的身份了。你现在出卖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朱初瑜面如寒霜,狠狠地瞪着宫驭宸,“既然已经被怀疑了,你还不逃命?不想活了么?”
“呵呵。”宫驭宸笑得十分愉快,“怀疑又如何?卫君陌敢对本座动手么?”
朱初瑜心念飞转,“你留了什么后手?父王?母妃?还是……”
“方才你都说了要出卖本座,你觉得本座会告诉你?”宫驭宸有些好笑地道。朱初瑜也明白他不想说的话绝对别想能挖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得恨恨地转开了话题,“你说得事情,我做不到。你就算杀了我也做不到,我有自知之明,不会以为自己能是卫公子的对手。”
宫驭宸莞尔一笑,柔声道:“小瑜儿果然是误会我了,我怎么会那么无情让这样的美人儿去对上卫君陌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呢?”
朱初瑜道:“我也不会帮你说服萧千炜。”她现在跟萧千炜才是利益共同,坑萧千炜跟坑他自己没什么两样。
宫驭宸叹气,“女人出嫁了果然都是向着自己的丈夫的,好吧,本座保证不牵连萧千炜,如何?只要帮本座一点小忙就可以了。”朱初瑜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想要1干什么?”
宫驭宸笑道:“给卫君陌找一点麻烦,杀不了他也不要紧,至少在攻下金陵之前别让他回来如何?你也不希望卫君陌跟萧千炜抢军功吧?有他在,攻打金陵的功劳萧千炜是别想了。”
朱初瑜眼神微闪,“我有什么好处?”
宫驭宸笑眯眯道:“适当的时候,本座可以帮你解决萧千炽。”
“…一言为定。”
396、内奸?父子相见
萧千炜踏入书房便看到朱初瑜正坐在书案后面提笔疾书,连他进来了都没有抬头看一眼。只有侍候在一边的竹儿微微福身见礼,萧千炜挑了挑眉,“初瑜在写什么?”朱初瑜也不隐瞒,展颜一笑道:“我给父亲写一封信。”
闻言,萧千炜不由得皱眉。高义侯是萧千夜的人,这个时候朱初瑜给高义侯写信,若是传到了父王和大哥那些人的耳朵里,对他们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
朱初瑜浅笑道:“夫君不必担心,妾身既然已经是燕王府的儿媳妇,自然一心为了燕王府着想。夫君看看?”
说罢,将还没写完的信函递到了萧千炜面前。萧千炜有些疑惑的接过看了看,却不由得一愣,“这…初瑜有几分把握?”朱初瑜嫣然笑道:“我父亲并不是迂腐之人,想要说动他并非难事。”
闻言,萧千炜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轻声道:“若当真成了,父王面前也当记你一大功。”
朱初瑜垂眸道:“既是夫妻,又何分你我?能够为夫君分忧,是妾身的福分。”
萧千炜拍拍朱初瑜的手,两人携手到一边坐了下来。竹儿看看两人,掩唇偷笑着悄悄退了出去。
萧千炜沉吟了片刻道:“虽然初瑜有心为父王分忧,不过…就算说动了高义侯,只怕也有些……”萧千炜没有直说,但是朱初瑜却能明白他的意思。高义侯府虽然如今在金陵仿佛十分显赫,但那也只是表面上而已。论在朝中的势力,朱家并没有什么能够上得了台面掌握重权的人。论私底下,更比不上那些底蕴身后的世家大族。就算朱家有意投靠燕王府,在金陵未被攻破之前,能给燕王府的帮助其实是非常有限的。
这一点,其实高义侯府着实比不上卫君陌。秦家大公子如今就在卫公子麾下,蔺家嫡长子是卫君陌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既是他已经被赶出了蔺家,但是一笔总写不出两个蔺字,蔺家家主总还是他亲爹。而谢家南宫墨的母族是世交,虽然孟家早已经不存在了,但是谢家老太君还在,谢孟两家的交情总还有几分。
朱初瑜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淡淡一笑道:“夫君不必担心,朱家确实是做不了太多的事情。但是,只要朱家能够先站出来,不愁金陵城里没有人起而效仿。更何况,我父亲如今在金陵城里还算能说上几句话,咱们想要办什么,自然也更方便一些。有他替咱们暗地里联络,定然会有成效的。”
萧千炜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那就辛苦你了。”
萧千炜抿唇浅笑,看着他的神色道:“方才看你神色不好,可是出什么事了?”
萧千炜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没什么,表哥回辰州了。”朱初瑜状似不解,“卫公子回辰州了?”
萧千炜点头,“表哥说攻下云都之后我军只需渡河,便能直指金陵没他什么事了。他回辰州去解决鄂国公的事情。”
“既然如此,夫君何以闷闷不乐?”朱初瑜轻声道。萧千炜沉声道:“父王将驻守云都的兵马都交给南宫绪统领了。”朱初瑜无言,现在驻守云都的都是辰州军,原本就是南宫绪在统领,卫公子走了继续由南宫绪接手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问题就是,燕王府启禀三年,眼看着就要打到金陵城下了。但是燕王膝下的三位公子却谁都没有碰到过丝毫的兵权。反倒是让许多年轻的将领后来居上。不说南宫绪蔺长风简秋阳这些卫君陌信任的人,就连陈脩,薛斌,**这些人如今也已经是能够独领两三万兵马的副将了。这确实是很难让人心里感到舒服。
轻轻叹了口气,朱初瑜道:“夫君何必如此生气,您不妨换个角度想想。虽然你手中没有兵权,但是大哥和三弟同样也没有不是么?至于辰州军,毕竟是卫公子亲手建立的兵马,也容不得外人染指。”
朱初瑜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萧千炜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不久前收到的那封密函。他并非不知道这可能是萧千夜的诡计,但是想想信上的内容,想想姑母这些年对表哥的身世表现出来的总总不合理之处,再想想父王对他的看重以及他如今手握的数十万精兵。怀疑的种子就不知不觉得在心底最伸出扎根蔓延,无可遏制。
犹豫了良久,萧千炜忍不住问道,“初瑜,你对表哥了解多少?”
朱初瑜一愣,暗地里打量着萧千炜思量起他问这话的含义。毕竟当初她一时思虑不周曾经对卫公子表露过一些意思,“夫君怎么这么问?”
萧千炜沉声道:“你觉得…表哥,可有什么、志向?”
朱初瑜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了然,“夫君是担心…卫公子,拥兵自重?”
萧千炜凝眉,“如今的局势,起因不正是藩王权重么?”萧千夜要削藩,他们作为藩王自然要奋力反抗。但是萧千炜心知肚明,等到将来父王真的君临天下,一样要削藩。只不过可能是换一个方式而已。卧榻之旁其容他人酣睡?一个想要一言九鼎的帝王,又岂能容忍手握重兵的藩王?都是一样的心思,萧千夜之败不是他削藩削错了,而是他能力不够罢了。
但是,卫君陌呢?一旦父王登基,手握数十万兵马,现在坐拥辰州等地的卫公子会心甘情愿的交出兵权么?
朱初瑜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扶住萧千炜的胳膊轻声道:“夫君,无论卫公子有什么想法,现下夫君都万万不可与他为敌。”
萧千炜低头看着她,朱初瑜道:“父王对卫公子的信任无人能比,夫君冒然与他为敌,只会让旁人得利,还望夫君三思。”
萧千炜沉默了良久,也只得叹了口气。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收到那密函之后他也一直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经历了父王将兵权交托给卫君陌的事情之后,萧千炜早已经深刻的明白了卫君陌在父王心中的地位。但是同时,心中对卫君陌的戒备和忌惮也更深了一沉。
朱初瑜含笑道:“夫君如今与其想那些,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拿下夺去金陵的大功。这个时候卫公子走了,对夫君来说并非坏事。”萧千炜沉默地点了点头,只是有些不解,“表哥为何在这个时候离开,难道他当真不在意攻下金陵的大功?”
朱初瑜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如果夫君不放心的话,不妨想想办法,让卫公子短时间内赶不回来便是。”
闻言,萧千炜眼神微闪若有所思。朱初瑜坐在他身边依然是面色沉静,笑容温婉。
辰州城外一处风景秀丽的山上,南宫墨含笑坐在山坡上的凉亭边笑看着不远处欢快奔跑的一双儿女以及不远处坐在石头上笑看着他们的商峤。她身边,坐着商念儿和长平公主,身后曲怜星和知书鸣琴侍候着。不远处,南宫晖和秦梓煦正站着说话。
长平公主含笑看着不远处的孙儿孙女,浅笑道:“安安也就罢了,夭夭素来好动,一直被关在府里也是可怜。这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倒是撒欢的很。”
南宫墨也有些歉疚,她和卫君陌不在为了安危着想极少有人带几个孩子出来走动。最多也只是在城里走走罢了。师叔倒是能带两个孩子出来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但是师叔和师父哪个都不是能照顾小孩子的人。于是也只得作罢。回来好几日,处理完了府中的事务,南宫墨这才趁着今天天气不错带着一家子老小出来走走。
跟前的山坡下便是滚滚的黎江水,抬眼眺望远处,对岸一望无垠的原野也显得格外开阔。
南宫墨笑道:“过些日子就好了。”
长平公主一怔,反应过来南宫墨说得是过些日子这天下大乱的局面就该结束了,也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这几年的战事完全没有波及到辰州,但是从外面逃难过来的难民却不少。前几年还是辰州的百姓往外逃,转眼间却是辰州成了一片乐土,外面倒是兵荒马乱。
曲怜星笑道:“可不是,刚刚听说云都彭城那边大捷,宁王殿下带兵围着青云山,想必过不了多久也当大获全胜。如此一来,兵临金陵却是指日可待了。”
南宫墨轻柔着眉心,道:“若是一切顺利自然是好。”
长平公主看了看南宫墨,犹豫了一下问道:“无瑕,若是有朝一日三哥攻下了金陵,你和君儿有何打算?”
南宫墨一愣,她确实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有想到长平公主会问这个问题。
南宫墨道:“母亲可是有什么想法?”看了曲怜星一眼,对她使了个眼色。曲怜星会意,拉着知书和鸣琴去逗弄孩子去了。
长平公主叹了口气道:“这几年在辰州过得安稳惯了,一想到要回金陵我反倒是有些害怕了。将来咱们一家都留在辰州,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好?”
南宫墨默然,她很愿意答应长平公主。但是她却也明白只怕是做不到。如果有朝一日燕王真的君临天下,卫君陌先要在辰州悠闲度日只怕是不可能的。另一方面,辰州军要怎么办也是个大问题。以燕王的雄心壮志,削藩是早晚的事情。既然萧千夜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进行了一半的事情,燕王没有理由不进行下去。当初建立辰州军是情势所迫,也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但是如今辰州军已成气候,无论是想要独立与幽州军之外还是与幽州军合并,都是一个大问题。南宫墨不知道当初燕王是基于什么考虑同意卫君陌的打算的。但是卫君陌的想法她却是明白一些。只是…燕王会不会同意还要两说。
至于长平公主一家人安安稳稳的生活的愿望只怕是注定无法实现了。至少,短时间内是无法实现的。
见她不说话,长平公主也明白自己的想法太过简单。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无论如何咱们一家人总是在一起的。”
南宫墨含笑道:“母亲放心便是,有我和君陌在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母亲只管安安心心的看着夭夭和安安长大便是了。”
长平公主微笑点头,侧首望向远处蹲在地上玩耍的两个孩子,眼中却是淡淡的忧郁。
一声尖锐的声音从山林中破空而至。南宫墨心中一跳,一把推开了长平公主。一支羽箭从她跟前激射而过,落入了山下的黎江。
“郡主小心!”曲怜星往日柔媚的声音蓦地变得尖锐,飞身挡在了护住长平公主的南宫墨跟前。
“怜星!”南宫墨一掌挥出将曲怜星扫偏了一些,但是破空而来的羽箭还是从她箭头上擦过,顿时淡紫色的衣衫被染上了一片暗红。
暗处,一群黑衣侍卫飞快地出现。柳寒一把抱起夭夭,同时星危也抱起了安安分别将两个孩子护在了怀里。不远处的秦梓煦和南宫晖见此巨变,也连忙冲了过来。南宫墨微微眯眼,沉声道:“带着母亲和两个孩子先走。二哥,先带念儿回城去。”
南宫晖一手护着商念儿,一边道:“说什么话?让我们丢下你先走?”
南宫墨毫不客气,“你们留下也是拖我后腿。”
“郡主。”星危和柳寒抱着两个孩子,身边还跟着已经拔出了自己随身匕首一脸冷肃的商峤。
星危沉声道:“林子里有不少人,都是高手。”如果不是高手,他们也不会到现在才发现。
南宫墨俏脸冰冷地盯着眼前的山林,前面的侍卫已经跟先一步冲出来的黑衣人交上手了。不用看南宫墨都能猜到这是些什么人。
“星危,柳寒,你们带着母亲和两个孩子先回城去。”南宫墨淡淡道。
曲怜星捂着受伤的肩头走过来,沉声道:“郡主,这些人肯定是冲着你来的,你先跟公主和小公子小小姐一起走。”
南宫墨淡淡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现在不放箭么?”
曲怜星无语,南宫墨道:“因为他们想要抓活的。只要我一动,下一刻只怕所有人都会被箭射成筛子。”
秦梓煦俊脸难得的阴沉,“他们不可能有那么多弓箭手。”弓箭手跟武功高手是两回事,并不是所有的武功高手都能成为神箭手的,而一般的神箭手武功不够只怕也没那么容易潜伏到这个地方来。
南宫墨唇边勾起一丝冷笑,“他们自然不是刚刚才偷偷摸上来的。只怕…是比我们还早来了一步,早就埋伏在这里了吧?”
秦梓煦脸色更加难看起来,这座山虽然不大却也不小,若是要偷偷在山里藏一些人确实不是难事。但是,今天出来玩儿的事情是昨晚才临时决定的,也就是说…辰州府内有水阁的细作。
有细作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仅辰州府紫霄殿有水阁的细作,水阁也有紫霄殿的细作。但是这些人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够接触到对方的机密。否则他们早就灭了水阁了,或者他们早就被水阁给灭了。
但是这一次,对方在辰州府里,至少应该是有相当的地位或者信任的。
片刻间,秦梓煦就在脑海里将所有可能地人都过了一遍。只是还没等到他想出什么可疑之处,就听到山林中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星城郡主果然聪明的很,可惜现在知道却也晚了。”
南宫墨并不动怒,只是淡淡地望向林中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藏头露尾是鼠辈所为。”
树林中的人冷哼一声,果然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大群手持弓箭的弓箭手以及身着黑衣的水阁杀手。
说话的人穿着一身灰色的袍子,整张脸都被遮了起来,只留下一双阴测测地眼睛。
“南宫墨,你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栽在自己的家门口吧?”灰衣人冷笑道。
南宫墨微微点头,“我确实是没想到…宫驭宸现在是狗急跳墙了么?”灰衣人身后的黑衣杀手们纷纷怒视南宫墨,但是那灰衣人却不以为然,“现在倒霉的似乎不是宫驭宸。有了你们在手,害怕卫君陌不能屈服么?”
“你是谁?”旁边,南宫晖突然沉声问道。一双虎眸定定地盯着眼前的灰衣人。
灰衣人一愣,冷笑道:“你倒是猜猜我是谁?南宫墨,你可知道我是谁?”
南宫墨仿佛连思考都懒得思考,淡然道:“你?不就是前楚国公,南宫怀么?父亲,许久不见,看来您依然不太安好。”
闻言,南宫晖心中却是一震,猛然抬头看向那灰衣人。灰衣人不由仰天长啸,抬手一把拉下了头上的布巾,“好一个南宫墨,不愧是我南宫怀的女儿。”只见布巾下露出一张消瘦冷厉而又苍老的容颜。再加上那一双阴冷的眼眸,令人觉得多看他一眼都心里发毛。
但是既是变化如此巨大,南宫晖依然一眼就认出来了眼前的人。不是南宫怀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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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7、南宫怀的目标
“父…父亲…”南宫晖声音有些干涩地道。
南宫怀轻哼了一声道,“你还知道叫我父亲?”对于南宫绪这个长子和南宫墨这个女儿,南宫怀是深恶痛绝中又带着几分诡异的得意的。但是对于南宫晖这个次子南宫怀反倒是没什么太多的感情。毕竟在南宫怀看来,这个既不孝顺也没有长子和女儿的能耐,纯属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南宫晖上前一步挡在了南宫墨的身前,咬牙道:“你想要干什么?”
南宫怀不屑地轻哼一声,道:“废物,滚开。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饶你一命。”南宫晖坚定地摇头,“父亲,我不会再让你伤害墨儿的。你已经做了那么多的错事,难道连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外孙都不肯放过?”
南宫怀眼眸微闪,看了一眼南宫墨身后被星危和柳寒抱在怀里的两个孩子。夭夭趴在柳寒怀中,好奇地打量着对面的人,半点也没有害怕的感觉。安安也安静地靠在星危怀中,却没有夭夭那么多的好奇,只是平平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看了南宫怀几眼之后便无趣地靠在星危的胸口眯上了眼睛。
南宫怀冷笑,“放过她?她和南宫绪那个孽子何曾放过过我?这两个孽子孽女如此大逆不道,你还敢替她说话,你也是个不孝的!”
南宫墨没什么兴趣跟南宫怀讨论是谁亏欠了谁的,淡然道:“二哥,不必多说了。他今天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又怎么会放过我们?更何况,就算他想要改变主意只怕也难吧?他身后那些人可不是他的人。”
“你倒是聪明。”南宫怀嘲弄地一笑。
南宫墨抿唇淡淡一笑,并不多说什么。只是道:“既然如此,动手吧。”
“动手?”南宫怀道:“若是不想伤了你身后那些人,我劝你最好还是束手就擒。”
南宫墨嫣然一笑,“那真是抱歉,我从未知道什么叫做束手就擒。”话音未落,只见南宫墨飞快地扬手将一个东西抛了过去,同时口中沉声道:“走!”
“放箭!”南宫怀厉声道。
“住手!抓活的!”另一个声音想起,同时抓着怀朝一边闪去。浓浓的淡紫色烟雾瞬间腾起,遮住了对面的人的视线。同时,南宫墨身后星危柳寒等几个侍卫抓起不会武功的几个人直接从山坡跃了下去。
水阁的杀手显然也早料到他们会有这一手,不顾那紫色的烟雾是否有毒,屏住呼吸直接冲了过来。南宫墨抬手抽出腰间做装饰的鞭子,便朝着对面扑过来的人甩了过去。同时另一只手中暗器射出,几个黑衣人应声倒地。
紫烟很快散去,再看对面的时候才发现除了南宫墨和南宫晖以外竟然只剩下了几个黑衣侍卫。原本站在南宫墨身后的一众累赘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南宫怀脸色铁青,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他们能逃得聊么?”
南宫墨轻抚着手中的长鞭,漫不经心地道:“试试看又何方?父亲似乎忘了,辰州并不是宫驭宸的底盘,更不是你的底盘。我只怕…你若是再拖下去莫说是抓人了,只怕连自己也走不了吧?”南宫怀眼神微沉,显然南宫墨的话正好说中了他的弱点。辰州毕竟还是卫君陌和南宫墨的地盘。否则他们带着这么多高手又怎么会选在这么一个地方动手。因为在辰州城里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动手。
很快,南宫怀便冷笑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会没有准备么?”
南宫墨垂眸,淡淡道:“既然如此,就只能看谁的运气更好了。”
“动手!”南宫怀有些不满地扫了一眼身边的黑衣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方才阻止人放箭,那些人又怎么会顺利逃掉?能够给他们的时间其实并不多,这地方距离辰州城也并不算太远,很快就会有人看到南宫墨等人放出的信号赶来,他们只能够速战速决。
黑衣人并不在意,既然他们阁主说了要抓活的,自然不能将人弄死了带回去。否则的话,阁主怪罪下来只怕后果并没有完成任务更加严重,更加容不得南宫怀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人指手画脚。阁主让他们听南宫怀的只是为了能够抓住阁主想要的人,可不是把水阁的精锐都交到南宫怀手里。
不用他多说,水阁一众杀手早分成了两路,一路朝着山下追去。另一部分则扑向了南宫墨等人。这些人想要抓的显然只有南宫墨而已,对于南宫晖下手就十分的狠辣,毫不容情。几个回合下来就弄得南宫晖手忙脚乱,若不是南宫墨挺身护着,说不定身上早已经被刺穿了几个窟窿了。
南宫怀站在一边,看着在人群中穿梭着招式狠辣的丝毫不逊色与水阁这些身经百战的精锐杀手们的南宫墨。南宫怀难得的有些失神,想起眼前的南宫墨再想想之前在战场上遇到的南宫绪,以及已经有许久没有再想起过的孟氏,南宫怀一时间甚至有些茫然。
他这一生可算是大起大落,但是到了现在他却真的有些看不清楚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是否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般理直气壮?如果没有当年的那些事情,他是否依然还是高高在上的楚国公,拥有着让世人羡慕的妻子,以及…优秀的儿女?
“小心!”南宫怀失神的瞬间,一道利刃朝着他飞了过来。身边的黑衣人皱了皱眉,抬手一刀劈开了飞过来的利刃,有些奇怪地看了南宫怀一眼。南宫怀同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下了一条,立刻收起了心中那些无谓的想法,专心应对起眼前的情形。事已至此,谁还能原谅谁?
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南宫墨等人渐渐地被逼到山坡边上。南宫晖身上也多了两处伤痕,南宫墨神色沉着,不慌不忙,“二哥,你们先走。”
南宫晖握紧了手中的剑,道:“我怎么会丢下了先跑?要走一起走。”
南宫墨也无瑕跟他多说什么,直接抬脚一脚将他替下了山坡,眼看着南宫晖站立不稳朝着山下滚去,南宫墨吩咐道:“带他先走!”两个侍卫点点头,同时飞身跃下了山坡,在南宫晖还没有滚落进江中之前一左一右抓住了他朝着山下奔去。
同时,南宫墨也转身跳了下去。
身后水阁众人齐齐扑过来,就看到南宫墨身形轻盈宛如翩鸿一般朝着山下掠起的身影。
“追!”
有南宫墨这么一个拉仇恨的在,果然没什么人去管南宫晖了。但是南宫墨才刚到山脚下便被人拦住了。剩下的几个侍卫挡在南宫墨跟前,南宫墨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个时候挡着也没什么用了。所以…还是痛快地动手吧。
因为是带孩子出来玩儿,南宫墨并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在身上。手中的暗器用完了也只能直接提着鞭子上了。
“郡主,现抓南宫怀?”一个侍卫低声道。
南宫墨摇摇头,淡然道:“没用。”南宫怀虽然看起来像是这些人的领头,但是从刚刚他要放箭却被人一句话就直接挡住了就能明白,在水阁这些人或者是说宫驭宸的心中,南宫怀并不是多么重要的。只不过比起抢人,水阁的杀手显然更擅长暗杀或者是拼命。这几年宫驭宸的人损失不小,所以才让南宫怀来帮忙罢了。
“不用担心,他们既然要抓活的就不会下死手,很快……”南宫墨话音一顿,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脸色微变沉声道:“糟了!”
后面跟上来的南宫怀看到南宫墨的脸色不由得得意一笑,“现在才想明白,晚了。”
南宫墨眼神冷厉,手中长鞭如灵蛇一般朝着南宫怀卷了过去。南宫怀连忙拔剑想要斩落朝自己袭来的长鞭。只是长鞭柔软无比,南宫怀的内力显然也没有高深到哪儿去,又岂能斩得下南宫墨的鞭子。只见那鞭梢微微一沉,南宫怀的剑就斩了个空。却又在他还来不及收手的时候,长鞭如毒蛇一般朝他手腕上缠去。
跟在南宫怀身后的黑衣人见状,立刻抬手抓住南宫怀的衣领同时一剑平削了出去。南宫墨眼看这一击无法奏效,也只得暂时撤回。只是她将鞭子往回拉,那黑衣人将南宫怀往后拉,双方拉扯之下,南宫怀半条手臂也被鞭子拉出了几道血痕,顿时疼痛刺骨。
南宫墨轻哼一声,飞身而起再一次朝着南宫怀所在的地方扑了过来。算起来,除了当年萧纯宫变以及南宫墨大婚,这还是南宫华第一次真正看到南宫墨的身手。虽然一直知道南宫墨武功不错,但是到底有多不错也只有在这样的杀手围攻之下才能真正的展现出来。南宫墨的武功显然比他以为的更加不错。知道自己敌不过,南宫怀也不硬撑,直接闪到了身边保护自己的黑衣人身后。南宫墨神色清冷,手下毫不留情的跟眼前的黑衣人交起收来。
南宫怀推到一边几个黑衣人的保护圈之内方才松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己已经被鲜血侵染的手臂,南宫怀冷笑道:“南宫墨,今天无论怎么样你都输了。现在你明白了吧?姜还是老的辣!”
“你们的目标果然不是我。”
南宫怀哈哈一笑道:“原本也包括你,不过宫阁主告诉我除非你自己愿意否则没有人抓得住你。为父原本不信,现在看起来却不得不信了。幸好,为父素来谨慎,所以做了两套准备,能够抓住你自然是最好,抓不住,也没什么损失不是么?”
南宫墨随手挥开了一个黑衣人,身后却又有冷风袭来,“你的目标是母亲?不…是夭夭和安安。”长平公主身体不好,而且大人总是没有小孩子方便带走的。
“哦?那两个孩子叫夭夭,安安么?不错的名字。”南宫怀道:“只是可惜了……”
远处,一阵沉重的马蹄声响起。南宫怀有些不甘地咬牙道:“来得好快!撤!”
黑衣人立刻撇下了南宫墨等人,带着南宫怀飞快地撤退了。不远处,一队身穿铠甲战袍的骑兵冲了过来,“见过郡主!”
南宫墨扫了一眼,沉声道:“传令下去!立刻封锁辰州所有出口,只许进不许出!”
“是,郡主。”
“母亲和两个孩子在哪里?”
领头的校尉一愣,见南宫墨面色冷肃也不敢延误连忙道:“回郡主,属下过来的时候遇到了大长公主和小公子,并未看到小小姐。”
南宫墨心中微沉,“立刻去找,给我一匹马!”
“是!”
南宫墨策马往辰州城的方向飞奔而去,还没到城门口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侍卫。见到南宫墨两个侍卫也是又惊又喜,连忙见礼。南宫墨有些不耐烦地挥手道:“不必多礼,母亲可安好?夭夭回去了么?”侍卫神色严肃,恭声道:“回郡主,公主和小公子都平安回复,星危统领已经加强了府中防御。只是小小姐和柳统领被冲散了。”
南宫墨心知不好,就算柳寒一时被冲散了她又不是不知道回城的路。现在还没回来要么是还没有摆脱追兵要么就是…出事了。
“我等奉命出城寻找小小姐和柳统领的踪迹。星危统领也一起出城了,只是此刻却不知道去往何方。”
南宫墨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点头道:“知道了,继续找,若有消息立刻发信号通报!”
“是,郡主。”
“墨儿!”远处,两个人影飞快地朝着这边过来,眨眼间就到了跟前,不仔细看还以为当真是凌空而来的神人。
“师叔。”南宫墨轻声唤道。
师叔抬手将老头儿放到地上,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南宫墨轻咬了一下唇角道:“南宫怀派人埋伏在山上想要抓走两个孩子。方才属下禀告,夭夭还没回去。”
师叔脸色微沉,侧首看向老头儿。老头儿脸色也不好看,咬牙切齿,“好个南宫怀,竟敢动咱们家的小宝贝!看老夫不将他做成药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别废话,有没有办法找到夭夭?”师叔不耐烦地道。若是往常,老头儿必然是要跟他翻脸的,但是此时老头儿却仿佛没听到自家师弟的不敬之语一般。伸手进袖袋里摸了一会儿,方才摸出来一个不小的瓷瓶。将瓶子打开,一条雪白的长虫从里面落到了地上。虫子落到地上之后似乎被摔晕了头,晃了晃脑袋才摇摇晃晃地朝着前方爬去。
“追上去!”
那虫子虽然不大,但是却爬的不慢。一行人都需要加快脚步才能够跟得上。一边走,师叔一边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老头儿也没心情炫耀自己的好东西,只是道:“这是雪蚕,跟夭夭的飞飞是兄弟。不过这只身上有毒,所以没有给夭夭。但是,只要飞飞还活着,她就一定能够找到。”夭夭平时只要出门一定会将飞飞待在带在身上,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与这只雪蚕了。
“真的没问题?”师叔皱眉问道。不是他不相信自己师兄的本事,只是这雪蚕若是不靠谱,他们就等于是白白耽误了找夭夭的时间。老头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老夫是以南疆养同心蛊的手法养出这两条小东西的,绝对比你可靠!”
师叔叹了口气,看着老头儿走的有些气喘吁吁伸手提气快步向前而去。
跟着雪蚕越走越远,等到了黎江边上一处山坳的时候果然看到地上有黑衣人的尸体和血迹。老头儿沉声道:“就在前面。”
师叔一把放下他和南宫墨同时一跃而起,施展轻功朝前方掠起。一路上,不仅有水阁中人的尸体,还有他们自己人。又转过了一个山坳,就看到了曲怜星倒在地上。南宫墨上前,却见曲怜星身上满是血腥,足足有四五个伤口。其中最严重的一处却是背后的一刀。显然是被人从背后偷袭,然后倒地不起。
曲怜星一只手心也被刀划破了整个手掌染满了血迹,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抓着什么东西。南宫墨扯开一看,是一片粉红色的衣角,那是…夭夭今天穿的衣服的布料。
“怜星…怜星…”南宫墨手下飞快连点了数次,暂时止住了她背后流血不止的伤口。
“小小姐…小小姐…”曲怜星低声呓语着。
“怜星?你怎么样?夭夭在哪儿?”南宫墨急促地问道。
“她失血过多,现在醒不过来。”身后跟上来的老头儿看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见到老头儿,南宫墨也松了口气站起身来道:“师父,怜星就有劳你了。求你千万……”
老头儿挥手道:“行了,你快去。这丫头是为了夭夭才伤成这样的,老夫不会见死不救的。”
“多谢师父。”南宫墨心中一定,转身朝着前方飞奔而去。不多时,便看到先一步过去的师叔的身影,连忙问道:“师叔,找到夭夭了么?”
师叔回头看向她,微微摇了摇头。南宫墨只觉得心中一痛,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慌乱,连忙定了定神快步走了过去。
398、夭夭的下落
前面拐个小弯过去的地方要更开阔一些。南宫墨还没走到师叔跟前就看到入目的那满地的血腥和尸体。血腥味依然还在空中飘散,地上的血液还没有完全的干涸,很显然就在不久前这里发生了一场血战。柳寒靠坐在山脚下的一块石头旁边,往日清秀却总是难免带着几分杀手的煞气的容颜此时却是全然的平静。整个人仿佛睡着了一般,南宫墨停住了脚步,心中一时间只觉得堵得难受。
不用靠近,他们就可以看得出来,柳寒已经…失去了生息。
再走得近一些,就可以看到柳寒黑色的衣衫其实早已经破了好几条口子,只是站得远一些看不到衣服上的血迹罢了。柳寒浑身上下至少有七八道伤口,最致命的伤口确实心口的一道剑伤。不过,对方显然也没讨到什么便宜,只是柳寒跟前就倒着三个水阁的杀手。
柳寒虽然不是最早跟着她的紫霄殿杀手,但是却是跟她相处的时间最长的一个了。因为柳寒是女子,所以很多时候身为男子的星危不方便跟着她的时候都是柳寒跟着她的。而且柳寒虽然也是杀手,却比犹如杀手机器的星危更像是正常人,自然能说得话也就更多一些。转眼间,竟然已经相处了五六年的时间了。转眼间柳寒已经…而她甚至来不及听到她最后一句话。
这些年,南宫墨见过的死人不可谓少,但是柳寒却是第一个她身边亲近的人。
“墨儿?”师叔见她神色不对,立刻开口道。南宫墨垂眸,淡淡道:“我没事,找到夭夭要紧。”
师叔叹了口气,也有些明白南宫墨此时的心情。这个师侄女可以说是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她曾经暗地里做杀手的事情自然也瞒不过师叔的眼睛。只是南宫墨虽然有身为杀手的坚定和漠然,但是那是对敌人的,对着自己人心还是比谁都要柔软。
“夭夭只怕已经被人带走了。你看。”师叔一指柳寒身边,一只七彩绚丽的虫子从柳寒的衣袖下面爬了出来,摇了摇脑袋,朝着南宫墨爬了过去。
南宫墨俯身捉起飞飞,“夭夭呢?”
一只虫子自然不能回答南宫墨的问题,哪怕它是天下无双的七彩雪蚕。飞飞摇了摇脑袋,盘缩在南宫墨的手里不动了。
这一会儿功夫,在附近搜寻的人得到信号也已经赶了过来。只是却没有人能够放松心情,因为夭夭还是没有找到。当即所有人分散开来四处搜寻,星危走到这边看到坐在地上的柳寒,本就冷漠的面上没有什么更多的表情,只是浑身上下的肃杀之气却越加浓厚了起来。
“郡主。”
“怜星怎么样了?”南宫墨问道。
星危沉声道:“老先生说柳寒伤得太重,而且失血过多,一时半刻…只怕是醒不过来了。”
南宫墨闭了闭眼,沉声道:“让人将柳寒送回去,继续找夭夭。传我命令…辰州范围内所有跟水阁有关的人全部抓了!若有反抗,格杀勿论!还有南宫怀…尽快找到他的踪迹,决不能让他离开辰州。”
“是,郡主。”星危沉声点头。
老头儿忙完了曲怜星的事情走了过来。看了看南宫墨手中的飞飞皱眉道:“吃撑了,陷入沉睡中了。”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若是飞飞醒着说不定还可以凭着它对夭夭的气息的熟悉找找看,当然如果离得太远了还是不行的。但是现在……
飞飞是以食毒为生的,平时并不贪吃。能让它吃撑的自然也是毒。南宫墨走到柳寒身边蹲下身,拉起她的衣袖果然看到手臂上有一条极长的血痕。虽然伤口看上去没有异状,但是沾染在柳寒手臂上的血迹中却带着一种不祥的灰蒙蒙的色彩。很显然,柳寒原本是身中剧毒的,只是被飞飞给吸食掉了。只是…中毒到底印象了柳寒的武功,而飞飞也不具备让刹那之间恢复的能力,所以依然还是没能够救得了柳寒。
南宫墨神色平静,往日温婉含笑的容颜此时确实冷若冰霜。半垂着眼眸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老头儿看了看徒弟,再看了看师叔总就是没敢说话。长期生活在一家子的淫威之下,老头儿敏感的感觉到徒儿此时的心情绝对不能用不好两个字就能形容了。
还是师叔开口,沉声道:“墨儿,君陌不在,夭夭就要靠你了。不要乱,不要慌,师叔在。”
南宫墨眼睫轻闪了一下,抬起头来神色也温和了几分,显然已经恢复过拉了。点了点头道:“师叔放心,我没事。星危,让人收拾这里,我们先回去。”
“是,郡主。”
辰州府花厅里,夭夭迟迟没有回来让长平公主等人心急如焚。长平公主紧紧地拽着手中的帕子,脸色清白,“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安安走到长平公主身边,拉着她的衣袖轻声道:“祖母,别怕。夭夭没事的。”比起长平公主的焦急无措,虽然安安也有些不安和害怕,但是却远没有那么着急。他总有一种“妹妹并没有事”的感觉。只是年纪到底太小,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祖母说自己的想法,近而说服祖母相信妹妹没事。
长平公主伸手将安安搂进怀里,忍不住红了眼眶。才小小的孩子,却已经知道安慰她这个祖母了。再想到平日里娇俏可人的孙女儿,长平公主只觉得心如刀绞。那么小的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啊。若是在外面受了苦,谁能疼她哄她?
“没事的,你娘亲很快就会带妹妹回来。”搂着孙儿,长平公主颤声道。
坐在旁边的秦梓煦等人神色同样凝重,南宫晖有些沉不住气地猛然站起身来道:“我也出去找!”
“站住!”秦梓煦沉声道,见南宫晖不满地回头瞪他,秦梓煦道:“二公子,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这满府的老幼妇孺。若是对方真的趁着咱们的人都在城外找人而攻击辰州府,你总不能指望我这一介文弱书生调兵遣将吧?”
沉默了片刻,南宫晖只得咬着牙坐了回来。商念儿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道:“你一个人出去也没有什么用,在府里好好待着保护公主和安安,别让墨儿还要操心府里的众人的安危就是帮了她大忙了。”
南宫晖虽然心中不甘,却也明白秦梓煦和商念儿说得在理。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思索起来。如果…如果他是父亲,到底会把夭夭藏到哪儿去?
秦梓煦看向长平公主道:“公主不比太过忧心,就算夭夭…也绝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宫驭宸耗费这么大的力气,甚至不惜让一代名将的南宫怀脱离战场到这千里之外的辰州,自然不会是为了要一个孩子的小命,即便那个孩子是南宫墨和卫君陌的孩子。夭夭活着远比死了更有价值的多,甚至一旦真的证实了夭夭遭遇不测,宫驭宸得不到半分好处不说,失去了亲生女儿的父母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只怕也不是宫驭宸想要看到的。
长平公主胡乱的点了点头,却也并没有因为秦梓煦的安慰而感到宽怀。
秦梓煦还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起身道:“在下还有事情要做,先行告退。”
“你快去吧。”长平公主也不留他,点头道。
“商师兄和曲姨琴姨还没回来。”靠在长平公主怀里的安安突然开口道。秦梓煦一愣,很快便点头微笑道:“我知道了。”
书房里,气氛显得格外的凝重。
南宫墨坐在书案后面,看着底下的众人道:“就这样,都下去吧。”
“是,郡主。”众人齐声领命,鱼贯而出。只留下了秦梓煦一人,秦梓煦看看南宫墨1看不出喜怒的神色,沉声道:“辰州各处的出路都已经封锁了。只要有形迹可疑的人尤其是带着孩子的人是绝对出不了辰州的,郡主还请宽心才好。”
南宫墨苦笑一声,看着秦梓煦道:“有些人…不是靠人力能够封锁得住的。”就说她,就算辰州被封锁的严严实实,她如果想要出去的话也会找到不下于三种方法悄无声息的离开。水阁和紫霄殿都是一流的杀手组织,这些人最擅长的不是面对面的决战,而是隐藏行踪一击必中。
秦梓煦也叹了口气,“至少,夭夭不会有生命危险。”平日里看到那小家伙就忍不住想要转身掉头就走,但是突然被人带走了反倒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一些什么一把。秦大公子也只得在心中无奈苦笑,想他年纪轻轻就离家在外,家中虽有娇妻却感情平平,膝下尚无子嗣倒是被别人家的孩子折腾出几分慈父心肠。
南宫墨微微点头,这也是她现在还能够保持理智的愿意。宫驭宸是聪明人,绝对不会伤害夭夭的性命的。
秦梓煦沉声道:“除了夭夭,阿峤和鸣琴也还没回来。方才我已经问过了,阿峤一直是跟着柳寒他们的,而鸣琴…没人至于到她什么时候不在了的。”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鸣琴虽然是南宫墨身边的人,但是到底是丫头。比不上长平公主和两个孩子,即使是比起身为南宫墨身边最得力的管事的曲怜星和秦梓煦也插上很多。混乱之中,侍卫只能选择保护最重要的人,鸣琴被冲散了也未必有人能够注意到。
南宫墨看着秦梓煦,问道:“你想说什么?”
秦梓煦平静地回望,“府中的细作,郡主心里可有数了?”
“你怀疑阿峤和鸣琴?”南宫墨皱眉道。
秦梓煦摇头道:“不,没找到细作之前,我怀疑所有可以被怀疑的人。但是现在,阿峤和鸣琴下落不明却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郡主应该清楚,宫驭宸的人绝对不会费心去抓他们两个的。”要带着夭夭就已经很麻烦了,还有一个女子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宫驭宸的人绝对不会带上这两个累赘。
南宫墨皱眉道:“阿峤的身世蔺长风查过,没有任何问题。否则,当初我们也不会想要让他拜商将军为义父。至于鸣琴,她从小是兰嬷嬷教导长大了的,这些年也从未出过任何问题…罢了,既然你这么认为,你去查吧。”南宫墨并不是固执的人,既然秦梓煦直截了当的跟她提起,想必秦梓煦心中总是有些想法的。另外,都说傍观者清,或许从秦梓煦的角度能看到一些她看不到的东西?只是,无论是商峤和鸣琴哪一个有问题,她都注定要伤神罢了。商峤是她的徒弟,是她从一开始就很是心疼的孩子。
鸣琴跟在她身边好几年,处处为她尽心。她自问也没有任何地方亏待了他们的,比起娴静的知书,鸣琴性子娇俏可爱,卫君陌麾下有不少人都曾经有求娶二女之心。知书一开始就表示想要一直跟在她身边,如兰嬷嬷于母亲一般不愿婚嫁。而鸣琴南宫墨却应下了军中一个年轻小将的求亲,南宫墨命人查看了对方人品身份,家中无父无母,虽然才二十多岁却已经是军中千户了,不在意鸣琴丫头的身份愿意迎为正妻算是个十分不错的对象。如果不是之前颍川的事情,说不准现在他们已经成婚了。南宫墨想不明白,这样的鸣琴会有什么理由背叛她。
秦梓煦也知道南宫墨并不相信自己的推测,不过她素来是个非常能听进不同意见的人。也不多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去查。毕竟他也没有任何证据,只是一种感觉而已。
此时,一处隐秘的山林里。夭夭泪眼朦胧地望着眼前的黑衣人,撅着小嘴蹲在地上,眼巴巴地可怜模样看的铁石心肠的人也忍不住心中发软。黑衣男子隐藏在面巾下面的脸上忍不住青筋暴跳。若不是阁主命令不得伤害这个小丫头,他早就直接把人弄晕带回去了。呃…好吧,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把人弄晕才带出来的,这小丫头太能闹腾了,哭起来的声音更是惊天动地。不弄晕了也带不到这里来,说不定早就引来追兵了。但是小孩子自然不可能长时间用药迷晕,更不可能把她给打晕。于是等到她醒来之后无论如何他们暂时也不敢再给她用药了。
“我要阿峤哥哥。”
黑衣男子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躺在地上伤痕累累的小少年,心中又是一阵郁闷。他们居然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若不是发现的早这小子身上又没有什么发信号的东西,说不定他们早就已经暴露了。
夭夭站起身来,跌得撞撞地跑到商峤身边。商峤伤的不轻,脸上还带着一道细小的伤口,此时躺在地上气息微弱。若是没有人救治,就是不被这些黑衣人杀了只怕很快也会死在这渺无人烟的山林里。
“阿峤哥哥,阿峤哥哥…”夭夭推了推商峤,瘪瘪小嘴忍不住哭了起来。到底是个三岁多的孩子,突然被一群黑衣人抓走了还杀了那么多的人。哪怕现在的夭夭未必明白死人是什么意思,却也被吓得不轻。看到唯一认识信任的人倒在跟前,哪里还能忍得住?
黑衣男子抚额,“闭嘴!”
夭夭一愣,回过神来立刻放声大哭起来。
在一边休息的一众黑衣人也忍不住一头黑线。他们做惯了杀人越货干净利落的事情,哪里见过这么麻烦的孩子。纷纷都尽量远离这只软萌可爱的小包子。南宫怀看着夭夭的眼神有些复杂,见黑衣男子哄不住这才上前蹲在了她的跟前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小脑袋。夭夭立刻一脸戒备地瞪着他,将自己小小的身子挡在了商峤的前面,“坏人!不许欺负阿峤哥哥,我要爹爹打你!”虽然动手的一直是黑衣人,但是在夭夭的心中南宫怀显然比那些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更像是坏人。
南宫怀手顿了一下,看着她道:“你乖乖听话,我让人给你的阿峤哥哥治伤如何?”
夭夭怀疑地看着他,坏人会这么好心么?
南宫怀也不在意,轻声问道:“你叫夭夭,你的大名叫什么?你知道我是谁么?”
夭夭朝他拌了个鬼脸,“你是大坏蛋!我要让白白咬你!”
南宫怀一笑,挑眉道:“小孩子不乖可不行,还想不想让你的阿峤哥哥醒过来了?”
夭夭为难地低头看了看商峤,终于还是撅着小嘴道:“我叫灼华。”
“灼华?”
“娘亲说,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意思。”夭夭骄傲地道,即使她并不明白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南宫怀笑道:“好名字,我是你外公。叫外公。”
夭夭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坏人,才不是外公。夭夭有外公,外公最疼夭夭了。”南宫怀脸色微沉,冷笑道:“哦?你外公是谁?”
“笨笨的,外公就是师公啊。娘亲说一天认了师父,一辈子都要当成爹爹孝顺。所以,拜师一定要谨慎。嗯,夭夭有爹爹,不用拜师父了。”夭夭说完,有些不满地等着南宫怀,“你说要救阿峤哥哥,不可以说话不算数。就算你是坏人,也不能做个没品的坏人。”
南宫怀无语地看了眼前刚刚还哭得稀里哗啦这会儿又嚣张不已的小丫头,挥挥手让旁边的黑衣人救人。
这种性格…怎么看也不像是南宫墨和卫君陌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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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们,非常抱歉昨天下午临时接到通知回村儿里办一些证明材料。坐着车东摇西晃回去晚上了,每次回家都能深刻感觉到什么叫做山路十八弯啊。上午办完东西返回家里就下午了。昨天没能更新,实在是抱歉。么么哒。
399、忧心
商峤睁开眼睛便看到夭夭那双水汽未干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心中不由得一松。但是很快有警惕起来,起身一把将夭夭抱进怀里冷眼看着眼前的几个黑衣人。虽然都是一些皮外伤,但是这样的动作却也还是牵动了伤口,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却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坐在一边的南宫墨看着这样的商峤,眼中不由得露出一丝赞赏之色。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能有这样的冷静和坚韧却是十分不错了。
“阿峤哥哥。”夭夭睁着大眼睛,趴在商峤的怀里轻声叫道。
商峤轻轻拍拍她的背心,道:“夭夭别怕,阿峤哥哥在。”
夭夭点点头,摸摸他的脑门道:“阿峤哥哥别怕,夭夭在。”
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商峤也忍不住因为她天真的话语牵动了一下唇角。
“你们想要干什么?”商峤一手搂着夭夭,一边警惕地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南宫怀。南宫怀挑了挑眉,道:“你就是商峤,南宫墨的师徒?”商峤抿着唇不说话,南宫怀自然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南宫墨收了一个小徒弟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隐秘,水阁的人自然早就知道了。
“阿峤哥哥,他们是坏蛋。他们想要抓夭夭去给大坏蛋。”夭夭躲在商峤怀里小声道。只是她自己以为的小声,事实上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南宫怀有些意外,“哦?你怎么知道我要要抓你去给大坏蛋?”他们好像没有在夭夭面前讨论过宫驭宸的事情。而且,他也很怀疑一个三岁的孩子到底能不能听懂这些事情。
夭夭皱了皱眉小鼻子,轻哼一声骄傲地仰起头道:“我听到了,你们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说的。要把夭夭交给交给大坏蛋。你们都是大坏蛋的小坏蛋,等我爹爹回来揍扁你们!”
南宫怀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既然如此,你就当着你爹回来救你吧。在这之前乖乖听话。不然,我就把你的阿峤哥哥丢进山里喂狼。”
“笨笨的,阿峤哥哥才不怕狼。”夭夭得意地道。阿峤哥哥很厉害,去年还打了一只老虎给夭夭做垫子,才不会怕狼呢。
南宫怀被噎了一下,冷笑一声道:“哦?你阿峤哥哥不怕一只狼,那十只,一百只他怕不怕?”
“嘎?”夭夭傻眼,十只好像很多的样子,一百只那是多少只啊?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说不过坏蛋,夭夭不高兴的撅着小嘴趴进商峤的怀里闭上眼睛装睡去了。
南宫怀站起身来,瞥了商峤一眼道:“你也一样,老实一点,若是敢暗地里做什么手脚你也不想这么可爱的小娃娃吃苦受罪吧?”
商峤冷着脸,瞪了南宫怀许久才吐出两个字,“畜生。”
南宫怀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商峤转身离开了。
几个人走到一边,为首的黑衣男子问道:“我们要带上那个小子?”
南宫怀道:“除非你有办法让那丫头别闹,那就可以杀了那小子。”
黑衣男子皱眉,显然是有些为这计划外的人物感到不高兴,“那小子是星城郡主的徒弟,商戎的义子,能够跟着咱们到这里肯定不简单。带在身边只怕会有麻烦。”南宫怀淡淡道:“看好那小丫头,顺便告诉那小子,他要做手脚最好做得隐秘一些。被我发现一次,就在那小丫头脸上划一刀。”
黑衣人神色有些怪异地瞥了南宫怀一眼。他们这些杀手心狠手辣可以理解,毕竟他们跟那小丫头可没什么关系。但是南宫怀可是那小丫头的亲外祖父,这么狠心真的没问题么?南宫怀自然没有看到他的神色,只是垂眸道:“虽然咱们现在将那小丫头抓到手了,但是想要顺利将人送到宫阁主手中,只怕没那么容易。”
不说辰州附近肯定是守卫森严,就算出去了南宫墨在辰州堵不住他们自然会在他们回去的路上等着。偏偏还是个才三岁的孩子,不懂事不说还脆弱的很,一不小心病了或者怎么了他们的计划都要功亏一篑。
黑衣人淡然道:“这不就是阁主请楚国公出手的原因么?水阁的力量任由楚国公调配,只要将这孩子平安送到阁主手中便是。”
南宫怀有些不耐烦,道:“我不明白,宫阁主要这个小丫头有什么用?要威胁南宫墨和卫君陌的话,要那个男孩儿更有用一些吧?或者是长平公主?”其实在南宫怀看来,想要威胁南宫墨和卫君陌,抓谁都没用。因为如果他是南宫墨二人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因为一个孩子或者长平公主就任由别人摆布的。儿子女儿可以再生,母亲虽然重要,但是能有自己重要么?
黑衣男子道:“能抓到两个孩子自然是最好,但是与其兵分两路说不定落个两头空,能有一个到手就是很不错的结果了。至于女孩儿阁主觉得女孩儿更顺眼一些,不会让他忍不住动手捏死。”即便是抓人质,阁主显然也不想面对可能长得跟卫公子一个模样的孩子。不过之前惊鸿一瞥,这两个孩子居然长得一模一样,并不完全像南宫墨或者卫君陌,反倒像是两个人的优点融合为一体的。
“算了。”南宫怀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寄人篱下,没有那么多可挑剔的余地,沉声道:“南宫墨现在肯定已经在清楚辰州境内水阁的人手了,幸好咱们提前将大部分人撤了出来。接下来,我会让人攻击辰州境内的几处总要的县城,造成混乱。”
黑衣男子皱眉道:“咱们的人手,攻击有辰州军驻守的城池?”即便是水阁的人武功比普通的辰州军好,但是人数差异在那里绝对是有去无回的事情。南宫怀不以为然,淡淡道:“想要顺利出去,自然要有牺牲的。我知道你们水阁是做什么的,但是别忘了紫霄殿的人跟你们是一样的。你们能想到的路线和行事习惯他们未必想不到。只要顺利,出其不意攻下靠近辰州的一座县城不会有多大问题。”一座县城除非是军营所在地,否则通常驻守的兵马不过数百人,最多也不过上千人罢了。出其不意想要拿下来并不是难事。他们只是想要造成混乱,又不需要驻守在那里。打不过,跑就是了。
黑衣男子凝眉沉吟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道:“阁主说一切听你的,就按你说的办便是。”
南宫怀满意地点头道:“你放心,到时候我会让人吸引南宫墨的注意力。而且恰巧我知道一条别人不知道的路,从那里应该可以顺利的离开辰州。”
黑衣男子有些惊讶,为了抓人质,他们在辰州探查的事情绝对不算短了。有什么路线是他们不知道而南宫怀却知道的?
南宫墨冷笑一声道:“当年老夫领兵征战天下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有些地方,你们一辈子也不会踏足的。”黑衣男子点头,看了一眼眼前形容消瘦神情阴鸷的男人,确实,他们虽然是杀手,但是除非有任务目标否则也不会没事就往深山老林钻。南宫怀当年跟随先帝征战天下,会知道一些人迹罕至的路线也不奇怪。
“那就有劳楚国公了,卫公子只怕即将返回辰州,一切还要仰仗阁下。阁主的意思,能留卫公子多久,就多久。”
南宫怀神色阴沉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阿峤哥哥。”
一颗大树下,夭夭坐在商峤的怀里低声叫道。明亮的大眼睛里此时写满了害怕和委屈。商峤抬手轻轻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丝,轻声道:“夭夭怎么了?饿了么?”夭夭摇摇头,“夭夭想娘亲,想爹爹,想哥哥和祖母了。”
商峤轻拍着她的背心,“嗯,阿峤哥哥也想师父他们了。别怕,咱们很快就能够回去了。夭夭,飞飞呢?”
夭夭露出一丝泫然的表情,“柳姨中毒了,我让飞飞救柳姨去了。”
商峤叹了口气,如果有飞飞在身边,说不定师公的小白可以找到他们。现在却没有法子了,他们不知道在哪儿,以商峤现在受伤的模样,自己要逃走说不定可以,但是要带着个三岁的孩子躲过水阁的杀手逃走显然是不可能的。而让商峤丢下夭夭回去报信自然也是不行的,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将一个才三岁的孩子丢在一群坏人手里。
“阿峤哥哥,爹爹和娘亲会来救我们么?”
商峤笑道,“当然会。师父和师丈可是很厉害的,很快就会来的,不怕。”
“嗯。”夭夭乖巧地点点头,慢慢的打了个呵欠靠在商峤怀里睡着了。
青云山下辰州大营里,收到南宫墨命人传来的消息蔺长风等人脸色都难看起来。宁王挑眉道:“哦?小夭夭被人抓走了?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抓那个小丫头,不怕被她烦死么?”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宁王殿下的表情却是有些不善。
蔺长风忍不住白了某人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贫嘴?站起身来,蔺长风道:“宁王殿下,属下要回一趟辰州。”
“我也去!”萧千炯朗声道。
宁王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也行,这边有本王。你告诉星城郡主,有本王在,我保证水阁的一支苍蝇也别想从青云山飞过。”
“是,多谢宁王殿下。”蔺长风沉声道。
宁王摆摆手,叹了口气,“那小丫头好歹是个小美人,虽然忒烦总是要叫本王一声舅公的。”
蔺长风正要转身出门,门外侍卫匆匆来禀告,“启禀王爷,敌军突然开始大举突围,朝山下冲来。前方抵挡不住,请王爷立刻派兵支援。”宁王一怔,“哦?这么快元春就按耐不住了?”
蔺长风冷声道:“只怕未必,这时间未免太巧了一些。”
宁王也明白这个道理,站起身来道:“不敢这么多,既然元春等不及了,那就战吧。本王也很好奇,本王的泰宁卫跟一代名将鄂国公,到底谁更厉害!全军出击!”
“是,王爷!”很快,军营外响起了着急兵马的号声。阴沉沉的天幕和迅速集结的将士,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肃杀。
深夜,辰州府书房里。南宫墨垂眸坐在书案后面望着眼前的烛火出神。
知书端着一碗参茶进来,看着难得的坐着发呆的南宫墨暗暗叹了口。
“小姐。”
南宫墨抬起头来望着知书,淡淡笑道:“是你啊。”
知书将参茶放到桌上,轻声劝道:“您该休息了。”
南宫墨摇摇头,“我睡不着。”只要一想起下落不明的女儿和阿峤,想起重伤垂危的曲怜星还有此时还躺在侧院刚刚入殓的柳寒,南宫墨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的。知书道:“小小姐是有福之人,定然不会有事的。郡主若是太过劳累伤了身体,还怎么找小小姐。”
南宫墨扯了扯唇角,抬手揉揉眉心道:“习武之人,不会这么容易累的。你放心,我没事。”
知书心中叹了口气,不再劝她。
南宫墨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问道:“知书,鸣琴还是没找到么?”
知书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摇头道:“还没有消息。”按说,鸣琴不过是个丫头,对方连曲怜星这样郡主倚重的管事都弄得半死丢在了那里,又怎么会抓走一个丫头呢。南宫墨想了想,道:“你跟鸣琴是从小一起跟着兰嬷嬷的吧?”
知书点点头,微笑道:“奴婢跟鸣琴是同时入府的,那时候年纪小总是被人欺负,幸好遇到了兰嬷嬷才有了好日子。”南宫墨笑道:“若不是我突然回去,你们只怕还跟着兰嬷嬷在园子里过着安安稳稳的日子。这几年跟着我颠簸流离,说起来是我对不住你们。”
知书摇头,“郡主怎么这么说?若不是因为有郡主,我和鸣琴也不会被兰嬷嬷选中。若不是这些年跟着郡主,说不定一辈子也只是一个小丫头,将来配个小厮然后做个老嬷子。哪里能见这么多世面?还能选择自己想要过的日子?
说道此处,知书抬头看了一眼南宫墨。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郡主鸣琴,您是否怀疑这次的事情跟鸣琴有关?”
南宫墨挑眉,“哦?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知书苦笑,“到这个时候,鸣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下午秦公子也有些隐晦的跟奴婢打探过一些鸣琴的事情。郡主,奴婢和鸣琴从小一起长大,就算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一起,却也差不多了。奴婢愿拿自己的性命作保,鸣琴鸣琴绝对不会背叛郡主的。”
南宫墨叹了口气,点头道:“我也不愿相信鸣琴会背叛我。”
“是啊,鸣琴已经快要成亲了啊。”知书轻声道:“等到成了亲她也是个千户夫人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她又怎么会还望郡主明鉴。”南宫墨道:“你放心,我会让梓煦查清楚的,绝不会冤枉了鸣琴。无论她是死是活,我总会将她找回来的。”
“娘亲”门外,传来安安的声音,一个小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安安眼神沉静地望着站在门口望着南宫墨,南宫墨伸出手,“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安安靠近南宫墨怀中,轻声道:“安安睡不着。”
“担心妹妹?”将安安抱到自己的膝头上,南宫墨轻声问道。
安安点了点头,看着母亲忧郁的眼神,迟疑了一下才伸出小手抱住南宫墨,“娘亲,妹妹没事的。”
南宫墨摸摸儿子的小脑袋道:“母亲知道,妹妹不会有事的。所以,安安也不要担心,先回去休息好不好?小孩子不睡觉可是会长不高的。”
安安有些纠结地皱了皱眉眉头,道:“安安陪娘亲,一晚上不睡不会长不高,安安比妹妹高,可以等等妹妹。”
“傻孩子,你是男孩子怎么能等妹妹?若是将来你长得跟妹妹一样高,谁来保护妹妹?”南宫墨不由得被儿子逗笑了,无论是夭夭长得跟安安一样高,还是安安长得跟夭夭一样高都不是好事啊。南宫墨不想女儿有一天长得跟卫君陌一样高,更不想儿子长得跟自己一样高。
安安点头,“我保护妹妹。”想到妹妹被人抓走,安安也有些失落,“安安保护不了妹妹。”
南宫墨笑道:“现在你还小,当然是娘亲和爹爹保护你和妹妹。等你长大了,就要你来保护妹妹还有爹娘了。”
“嗯。”安安坚定地点头。
“来人。”
一个侍卫出现在门口,“郡主。”
南宫墨道:“送安安回去吧。”
安安从南宫墨膝头滑下,“安安回去了,娘亲不要担心,娘亲晚安。”
“去吧。”南宫墨含笑点头道。
看着侍卫抱起安安转身出门,南宫墨唇边的笑容才慢慢的隐去,微微叹了口气。
“郡主!”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秦梓煦出现在门外,沉声道:“郡主,刚刚下面的人禀告,有阿峤的消息。”
南宫墨心中一震,站起身来道:“将人带进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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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柳寒死了很多亲们感觉太突然。还有一些期待着柳寒cp的亲们让你们失望了。这是突发事件么,水阁的人也不是废材,处心积虑这么久肯定不简单。柳寒带着夭夭,还有武功废材的曲怜星。如果她自己要逃命应该不会有人能杀了她的,但是她要保护夭夭就有些难度了。至于夭夭为什么还是会被抢走,吼吼吼…后面继续看么么哒
400、寻踪,败家子
“见过郡主。”片刻后,一个黑衣侍卫走了进来,恭声行礼。
南宫墨点点头,“起来,说说看有什么线索。”
侍卫道:“回郡主,属下等奉命在西山一带搜寻小小姐的下落,在入山的路口发现了商公子随身携带的玉佩。”说着,侍卫将一块玉佩呈了上来,南宫墨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商峤的玉佩。这是去年商峤生日的时候南宫墨送的,商峤很是喜欢经常随身带着。南宫墨也恍惚记得今天出门的时候看到商峤身上带着这块玉佩。
“还有什么线索。”
侍卫道:“属下等沿着发现玉佩的路一路进山,沿途又发现了商公子的荷包和衣角的布料。不过再往后有一处地方虽然被人掩盖过,却依然发现那里曾经有不少人停留过,地上还有一些血迹。再往后就没有任何线索了。商公子不会独自一人跑到哪里去,属下猜测商公子应该是发现了小小姐的下落跟过去。可惜他被发现了。”
南宫墨点点头,她的猜测跟他也差不多。
侍卫继续道:“其余人已经继续往山里去找了,属下奉命回来禀告。请郡主示下。”
南宫墨侧首看向秦梓煦,问道:“你怎么看?”
秦梓煦思索了片刻,道:“在下对水阁的人并无什么了解,不过按照郡主对水阁的评价以及南宫怀的行事只怕追下去也不会有太多的收获。但是,不查只怕也不行。
南宫墨点点头,叹气道:“宁可错过,不可放过。”
秦梓煦道:“现在这个时候,任何一丝线索咱们也不能放过。”
南宫墨道:“传令下去,按照这条线继续查吧。剩下的依然不能放松。”
“是,郡主。”
门外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南宫墨微微蹙眉门外的人还没跨进来南宫墨便开口问道:“二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进来的正是南宫晖,南宫晖沉声道:“刚刚收到消息,距离辰州不远的沐县县城被人攻击了。城中守军无法抵抗,派人前来求援。”
南宫墨垂眸,沉声道:“南宫怀?”
南宫晖点了点头,神色也有些沉重。这个时候在辰州,除了南宫怀没有人敢跟他们作对。而水阁那些人,有那个能力但是却未必有那个行军布阵的头脑,想要攻下一座城池,并不是武功高强就可以解决的。
南宫晖咬牙道:“我带人去驰援。”
“不可。”秦梓煦沉声道。南宫晖回头看着秦梓煦,秦梓煦道:“南宫怀的兵马绝不会多,攻占城池与他毫无益处,二公子你觉得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难道他不知道,无论他攻占多少做城池,只要辰州军一到他也只能自取灭亡。”
南宫晖愣了愣,道:“你是说他想要调虎离山?”
秦梓煦沉吟道:“有可能,就算不是他也是想要扰乱我们,让咱们无法在大举的搜寻小小姐和水阁众人的踪迹。只怕你现在赶过去,也只能是铺一个空。”南宫晖道:“难道就这么不闻不问?”辰州边界现在两军对峙,虽然还没有影响到辰州百姓,但是普通百姓心中的不安是肯定存在的。如果再发生接二连三各地城池被攻击的事情,甚至南宫怀在多杀一些人。他们不闻不问对辰州的民心却是影响巨大。
南宫晖都能想到的事情秦梓煦自然不会想不到,所以秦梓煦侧首看向南宫墨,“郡主怎么看?”
南宫墨蹙眉思索了片刻,方才道:“南宫怀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动辰州府的,他没这么大的胆子。”南宫怀若是能有不怕死的决心,当年就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跟北元人勾结了。其实,说是为了乔飞嫣不如说是为了南宫怀自己,说到底只是他自己怕是而已。
“郡主的意思是?”
南宫墨道:“辰州府有我和师叔在,外面的事情就有劳二哥了。”
能帮上小妹忙,南宫晖自然是高兴的。一直以来,其实都是大哥和小妹在保护他,他这个没什么用的弟弟和二哥却什么都不能为自己的亲人做。如今能够帮上一点小忙也足以让他感到高兴了。
“小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辰州乱起来了的。”
南宫墨浅笑道:“二哥你千万小心才是,南宫父亲那里万一遇到了就赶紧避开,他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南宫晖绝对不是南宫怀的对手。闻言,南宫晖脸色也是一黯,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虽然知道了南宫怀做得那些事情,虽然比起南宫怀这个父亲南宫晖心中更敬重的是从小将自己教养长大的兄长。但是父亲到底是父亲,他叫了南宫怀十几年的父亲,如今却走到了父子相残的局面,南宫晖怎么能不黯然伤神?
第二天一早,南宫墨刚刚起身就接到了消息。在距离辰州百里之外的一座大山附近发现了南宫怀等人的踪迹,很显然这些人打算从穿过大山直接到达黎江僻静之处然后乘船过江。
接到这个消息,南宫墨心中也是一沉,距离太远了现在赶过去也未必来得及。而且黎江沿岸那么多地方,谁知道南宫怀到底打算从哪儿过江。
脑海里找了好几个念头,南宫墨抬头问道:“康王的兵马现在是不是在黎江上游?”
秦梓煦一愣,点头道:“康王世子如今是带了一些兵马驻扎在黎江上游。不过,人马不多。”比起燕王的霸气,宁王的不羁,康王是个善于韬光养晦的人。即便是如今情势已经有些明朗了,康王也没有参与其中的意思。只是派了跟卫君陌关系还不错的世子带着一小队兵马出来,也就是一个向燕王表态的意思:我不帮着萧千夜跟你打,也不想参合你跟萧千夜的事情。事成之后你少了搞我就行了。
南宫墨道:“立刻传信给康王世子,请他带兵沿江而下。沿途任何可疑人等都不得放过。”
秦梓煦点点头,立刻转身去办事去了。
“星危。”
星危出现在门口,沉声道:“郡主。”
看到星危,南宫墨就忍不住想起了柳寒。顿了顿,轻叹了口气问道:“柳寒怎么样了?”星危道:“已经用冰封存了尸身,等找到小小姐之后再下葬。”小小姐是在柳寒手上走失的,想必柳寒也愿意看到小小姐平安归来。
南宫墨微微点头,道:“你觉得,这个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
星危沉思了片刻,道:“属下认为有七成可能是假的。”
南宫墨也有些无奈地苦笑,“我也这么觉得。现在才知道宫驭宸为什么要让南宫怀过来。”如果只是水阁那些高手,除非宫驭宸亲自过来否则他们至少也能够猜到对方七八成的打算和意图。但是多了一个南宫怀,南宫墨虽然看不起南宫怀的为人,但是却不敢小看他的能力。说实话,南宫怀的心思她连三成都猜不出来。
“各地的关卡依然没有消息?”
星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南宫墨点点头道:“你去吧,有什么消息再来告诉我。”
“是,属下告退。”
看着星危出去,南宫墨仰头靠着身后的椅背长长的叹了口气,清丽的容颜上露出一丝疲惫和无措。不过很快,这些情绪又消失无踪了,重新睁开眼睛的南宫墨眼底只有平静和坚定。
辰州府里,南宫墨等人不好过。别的地方,南宫怀等人也不好过。辰州军的搜查非常严密,别说是一些小城小镇,就连一些小村落他们都不敢轻易靠近。一路上只能挑最僻静无人的地方走,白天甚至连生火做饭都不能,只能吃随身携带的干粮。就是这样的小心谨慎,才让他们躲过了一波又一波的辰州军的搜查。
夭夭坐在商峤的怀里,看着手中硬邦邦的干粮委屈的皱起了小眉头。商峤也很是无奈,心疼的摸摸她的小脸蛋侧首对旁边的人道:“夭夭吃不了这个。”不是夭夭挑食,三岁的孩子那口小牙哪里咬得动这种连他吃了都腮帮子隐隐发疼的东西。
坐在一边的黑衣男子挑眉,淡淡道:“没有别的东西。”谁知道绑架人还需要事先给人质准备适合的事务啊。
“不想小丫头受苦,你就最好祈祷星城郡主的封锁不要那么严格,让咱们早点出去。只要离开了辰州,小丫头想吃什么都没问题。”
商峤脸色微沉,拍拍怀里的小娃娃道:“难道你要夭夭饿肚子不成?”
黑衣男子皱了皱眉,沉死了片刻吩咐身边的属下道:“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野果之类的东西。”
两个黑衣男子点点头,起身消失在了树林里。
商峤警惕地扫了一眼众人,南宫怀昨天下午就消失了一直都没有回来。但是现在看着他们的黑衣人依然还有十来个,每一个的武功都比他高出很多。
仿佛知道商峤在想些什么,黑衣男子淡淡道:“小子,识相一点就别耍花样,你还嫩着呢。敢闹我就打断你的四肢扔在这山里,到时候这小丫头怎么样你可就管不着了。”
商峤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低下头看着夭夭没说话。
经过了一天多的时间,夭夭也没有刚开始的时候那么精神了。窝在商峤怀里有些蔫蔫的,看的商峤心疼不已,心中更恨水阁这些人了。
等到离开的黑衣人找到几个小小的野果回来的时候,南宫怀也带着人回来了。比起离开的时候的南宫怀,此时的南宫怀确实浑身充满了血腥和杀气,显然是经过了一场血战。将野果扔进商峤怀里,黑衣男子方才问道:“楚国公,如何了?”
南宫怀冷笑一声道:“康王世子带兵封锁了黎江江面。”
“连康王都投向了燕王,看来萧千夜当真是气数已尽了。”黑衣人道,不过萧千夜怎么样跟他们无关,现在最要紧的是,“咱们现在怎么办?”南宫怀不以为然,“之前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么?”
黑衣男子点头,“自然是早就事先准备好了。”
南宫怀满意地点头,“那么,就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我倒要看看,南宫墨有多大的本事找到我们。”
黑衣男子挑眉一笑,道:“果然还是楚国公足智多谋。”南宫怀冷笑一声道:“哪里比得上你家阁主,老夫倒是想不明白了,宫驭宸要一个小丫头有什么用?难道他真的以为抓住了一个小丫头,就能够让卫君陌和南宫墨对他予取予求了?”
黑衣男子淡淡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对此,南宫怀嗤之以鼻,“若是留在云都,哪里会让云都这么容易被破了?”
黑衣男子道:“就算楚国公留在云都,云都迟早也是要破的。早几天晚几天又有什么差别?有了这个小丫头,阁主的筹码越多,咱们才越有胜算不是么?”
“但愿如此。”南宫怀不以为然。
一天之内,辰州境内好几个地方都突然传出了南宫怀等人的踪迹。但是等到辰州军的人赶到的时候才发现,那些人确实是水阁的人不错,但是被带着那两个孩子既不是商峤也不是夭夭。不过是南宫怀故布疑阵罢了。这样的人依然还有不少在源源不断的冒出来,即便是明知道是假的,辰州军却依然无法不去查。因为,你很难猜测会不会下一个就是真的。
此时的青云山下的辰州军营里,来了一个客人。
宁王满脸不耐烦地带着人冲进打仗,“到底是谁这么没眼色?不知道本王现在正忙着”大帐里,一身青衣身形修长挺拔的男子转过来生,俊美无俦的容颜冷若冰霜,平静地扫了宁王一眼。宁王嘴里还没说完的话顿时被瘪了回去。看看眼前的人,思索着他的心情肯定是不太美好的,于是也就难得一见的客气了起来,“是你啊,回来了怎么跑这儿来了,不会辰州去看看么?”
卫君陌道:“不用辰州有无瑕在。”
宁王殿下咂舌,你女儿被人拐走了啊。你老婆现在还不知道急的怎么花容憔悴呢,您老居然还能够老神在在。那聒噪的小丫头该不会真的是你们捡来的吧?
“你来干什么?我现在忙着呢。”从昨天开始元春就开始发疯,弄得原本应该回辰州去的蔺长风和萧千炯也走不了了。
卫君陌垂眸道:“给我五万兵马,泰宁卫。”
“咦?”卫君陌要用兵马没什么,但是怎么看辰州军也比泰宁卫顺手一些吧?
“你想干什么?”
卫君陌抬手轻轻划过挂在墙壁上的地图,轻描淡写地道:“从这里,到这里五万骑兵设防,不间断来回巡视。擅闯者,杀无赦!”
“”好吧,我知道了。那个聒噪的小丫头果然是你的亲生女儿。
看着卫公子一身肃杀的气息,宁王殿下抖了抖,大方的挥挥手表示准了。不就是五万骑兵么?本王财大气粗,没问题。
卫君陌点点头,侧首扫向另一边。宁王殿下这才发现蹲在一边毫无存在感的萧千炯。萧千炯被他的目光一扫,立刻一跃而起,“我知道了,表哥你烦心。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人带着夭夭跑过去。”
卫君陌这才移开了眼神,萧千炯松了口气飞快地冲了出去。
“蔺长风。”
“在。”从门外进来的蔺长风脸上也没有了往日慵懒的笑意,俊美的眉宇间带着一丝锋利的锐气。
卫君陌道:“半个月内,如果还是没有夭夭的消息。派人去杀了念远,宫筱蝶和萧千烁。”
“嗯?”
大帐里的两人都是一愣,“这三个人有什么关系么?还有萧千烁是谁?”
卫君陌冷然不语,宁王殿下轻咳了一声道:“当本王没问。”
蔺长风倒是没多问什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虽然他也不能完全明白,但是既然卫君陌这个时候点出这三个人,显然这三个人跟宫驭宸都有非常重要的关系的。
宁王挑眉问道:“念远,那个和尚跟水阁有关系?”宁王对水阁其实并不陌生,当初水阁的人也暗地里跟他接触过。不过宁王殿下完全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他又不想当皇帝,他堂堂天潢贵胄一方镇边亲王,用得着跟一群江湖中人合作什么么,“你和三哥这么容忍那家伙,应该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里吧?这么杀了念远真的没问题?”
卫君陌冷笑,“你以为要杀了念远很容易?”就算念远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杀的了他的。
“那你是”
卫君陌淡淡道:“就算暂时不能杀他,一天派人行刺个三五次也还是可以的。”
“”正常人这是要被逼疯的节奏啊。一天被紫霄殿的人刺杀三五次,心志稍弱一些的会忍不住自己去找根绳子上吊吧?
当然,宫驭宸不会是那个会被逼得上吊的那个。
蔺长风领命去了,宁王叹了口气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去找小夭夭么?”
卫君陌淡然道:“先解决掉元春,你拖得太久了。“
宁王殿下青筋暴跳,我是为了什么?跟元春硬碰硬得损失多少兵马啊你个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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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弦歌公子的琴
黎江边上幽州军大营
燕王脸色冷厉,沉声道:“什么?夭夭被南宫怀给抓了?!”听到属下禀告的消息,燕王殿下怒不可遏,“混账!那么多人,怎么还会让南宫怀将孩子给抢走了!”坐下,陈昱劝道:“王爷息怒,咱们谁也没有料到,南宫怀竟然会跑去辰州还……”
夭夭可是南宫怀的亲外孙女,谁能料到南宫怀从战场上跑掉之后居然会跑到辰州去抓自己的亲外孙女?就算是跟南宫墨这个女儿没什么父女之情,夭夭总还是他的血亲。南宫怀这人,也当真是够心狠手辣的。
燕王阴沉着脸,道:“立刻给本王传令下去,砍下南宫怀的人头,本王赏黄金万两!”
众人咂舌,当初他们跟南宫怀对阵的时候,南宫怀的脑袋可都没这么值钱呢。看来燕王殿下是十分看重这个外甥孙女了。
“是,王爷。”燕王正在气头上,众人也不敢多劝。何况南宫怀本就是敌军主将,虽然临阵脱逃了,但是能杀了他以绝后患总还是好的。
挥退了众人,燕王的脸色依然凝重。沉默了良久,燕王问道:“宫侧妃和四公子在哪里?”
身后的侍卫低声道:“回王爷,宫侧妃带着四公子暂住在云都城中。”军营其实就在云都城外,但是军中的环境自然远远比不上云都城,所以宫侧妃便带着孩子住在了城里,只是经常带着孩子出来探望燕王罢了。
燕王道:“立刻派人去,将四公子接到军中来。”
侍卫一怔,迟疑了一下问道:“王爷,那侧妃……”
“让她好好在城里待着。就说本王想要四公子陪在身边。”
“…”这里有…王爷您马上就要渡江了啊,真的有空想要四公子陪在身边么?不管心中怎么吐槽,侍卫还是恭敬的道:“属下这就去吧。”
“去吧。”
弦歌公子接到消息匆匆而来,正好跟出去的侍卫擦肩而过。弦歌公子也没有理会,直接开口问道:“夭夭是怎么回事?”燕王叹了口气,将事情说了一遍。弦歌公子俊脸阴沉,转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你去哪儿?”
弦歌公子冷笑道:“我去弄死那个死和尚!”
“胡闹,夭夭下落不明。现在若是出了什么事…难保对方不会恼羞成怒…”燕王沉声道。其实,念远的身份就算他们还不是十分明白,至少却也知道个七八成了。之所以还没有发难,不过是投鼠忌器罢了。如今又多了一个夭夭,没找到夭夭之前,是绝对不能动念远的。念远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明知道自己被怀疑了还依然能够从容的在军中走动。对此,燕王倒是真的有些佩服念远的胆量了。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可还没有念远这么沉稳和大胆。
弦歌公子并不是冲动的人,所以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唇边勾起一丝冷淡的笑意,点头道:“行,本公子知道了。”说完,转身便往外走去。燕王也知道他是有分寸的人,也不拦他任由他走了出去。
出了大帐,弦歌公子就直接往念远的帐子去了。念远正坐在帐子里面弹琴,琴声十分的动听,帐子周围的许多士兵都不由得露出迷醉的神色。弦歌公子冷笑一声,手中扣住了一把暗器朝着跟前不远处放着的几面盾牌射了过去。弦歌公子把握的力道正巧,暗器前后不一的落在盾牌上,发出一串短促却带着奇怪韵律的声音。周围的人不由得一愣,纷纷看向了站在眼前的白衣公子,眼神一片清明再没有丝毫方才的迷醉之色。
里面的琴声一顿,传来念远含笑地声音,“弦歌公子驾临,何不进来一叙?”
弦歌公子冷冷一笑,举步就往里面走去。
“公子。”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弦歌身后,低声道:“公子请慎重。”
弦歌公子冷笑一声,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念远坐在帐中的矮桌后面,桌上摆着一方素琴。年轻的僧人眉目俊朗,笑意悲悯,白衣素琴仿佛世外高人。弦歌公子淡淡的扫了一眼桌上的琴,道:“念远大师好琴艺,不如…你也听听本公子的琴艺如何?”
念远微笑道:“若能闻公子雅奏,自然是足慰平生。”
弦歌公子冷笑,抬手一招,袖中射出一条银线卷起了念远跟前的琴。也不挑剔,弦歌公子直接在铺着地毯的地上做了下里,将琴置于膝上,手指轻挑清幽的乐声从指尖流出。
念远挑眉,“曲声未免太过幽怨,不似弦歌公子风格。”
弦歌道:“本公子心情不好,大师就将就一下吧。”
弦歌公子能靠琴艺称绝江湖,自然不是浪得虚名。而许多东西一旦和江湖扯上关系,必然是带着一些危险的味道的。不过片刻,念远原本还从容的笑容就多了几分凝重,弦歌公子的琴声很动听,即便是幽怨的犹如幽魂呜咽,却依然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直听下去。
念远知道不好,但是却不能冒犯打断他。于是只得含笑听着。琴为雅乐,这样的幽怨缠绵几乎不像是琴能够发出来的。听得久了,仿佛能够勾动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那些最伤痛,最怨恨,最难以启齿的痛苦和无奈。
念远自然不是普通人,他垂眸,神色淡定地在心中念起了清心咒。
弦歌公子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双手手指一勾,发出一声有些尖锐的声音。念远眉头动了动,发现琴声已经一转变得庄重肃穆,恢弘大气的仿佛…皇室宗庙祭天的大曲。随着弦歌公子十指越来越快的勾抹捻挑,曲风也越发的变幻多端起来。
念远脸色微沉,他明白弦歌公子弹奏的是什么了。这是…一个王朝的兴衰,开始大气磅薄,后面的日渐衰退,到最后的血腥弥漫,万鬼齐哭…他没有内力,即便是想要不听也不行。那一声声琴声仿佛不是入耳而是直接传入了心中一般。
弦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终于一曲终了,弦歌公子看了看神色依然平静的念远有些失望地耸了耸肩。随手将琴往念远跟前一扔道:“雕虫小技,还请大师赏鉴。”
念远微笑道:“公子高技,精彩绝艳。只是…这样的曲子只怕容易乱人心志,公子还是……”
念远站起身来,哈哈一笑道:“大师错了,此曲…名为心,心有爱念者闻之喜,心有不平者闻之悲,心有大志者闻之壮,心有邪念者…闻之乱。心胸开阔者如风过耳,心细如尘者…缠绵入骨,夜难安枕。”
念远道:“原来如此,公子果然高才。小僧受教了。”
“告辞。”弦歌公子心情舒畅地挑了挑眉,转身出去了。
等到弦歌出门,念远突然脸色一变张开呕出一口血来。原本还从容淡定的脸色也顿时变得苍白无比。
“主人。”守在帐中侍候的侍卫此时也回过神来,他收到的影响并没有念远那么严重只是片刻间便已经没事了。见念远如此,连忙山前来扶住了念远。念远伸手抹去了唇边的血迹,抬手轻触吐在琴声上的血,“可惜了一把好琴。”
指尖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念远立刻伸手将血迹擦干,眼神微闪,“弦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主人,这军中已经不安全了。还请主人以安危为重。”侍卫低声道。
念远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抹去了指尖的血迹,只是那疼痛却依然还存在不过还能忍受。弦歌公子显然也没打算对他下毒手,只是一些恶作剧的玩意儿罢了,“你以为,弦歌为什么来这么一出?”
侍卫沉默不语。念远淡淡道:“因为他们现在不敢动手罢了。”
“但是……”
“不必但是,很快…咱们的事情就该结束了。虽然结局不尽如人意,却也是天不助我,无可奈何。”
“是,主人。”
“卫君陌既然回去了,元春只怕撑不久了。”念远道:“咱们应该…尽快渡江,拿下金陵。”
“主人真的要助燕王夺下金陵?”侍卫有些惊异。念远淡然道:“如今燕王胜券在握,帮不帮他都是一样的结局,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帮?”
侍卫默然,他并不能明白主子是怎么想的,也不需要明白。只要主子吩咐他们去执行就可以了。
燕王派去的人很快就将孩子带回来了,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宫筱蝶,以及劝不住宫筱蝶只能跟他一起来的永成郡主和朱初瑜。燕王的帐子里,宫筱蝶满脸泪流哭泣着请求燕王让自己留下照顾儿子。燕王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身体不好,军中劳累还是不要留下得好。”
“可是,烁儿…”宫筱蝶忍不住道,她身体不好,难道还能比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更不好么?更何况,她不在谁照顾孩子。
燕王脸色微沉,淡然道:“够了,本王想看看孩子难道还不行?”
宫筱蝶语塞,燕王想要看孩子当然没问题,但是燕王这分明是想要将自己和孩子分开啊。宫筱蝶是不聪明,但是还不到蠢的地步。若是平时,还能说将孩子养在燕王身边是对孩子的重视和疼爱,但是现在……
燕王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只是道:“行了,你好好回去休息。孩子在本王这里不会有事。过些日子,自然就给你送回去。你们两个,送侧妃回去。”
“是,父王。”
永成郡主和朱初瑜连忙一左一右拉着宫筱蝶就往外走。宫筱蝶挣扎不过两人,只得哭泣着被两人拉了出去。出了帐外,正好遇到迎面而来的弦歌公子。弦歌公子笑眯眯地走过来道:“哟,这是怎么了?”
“弦歌公子。”
弦歌公子撑着下巴打量着宫筱蝶,表示对燕王殿下胃口真是无法理解。明明燕王妃和几位侧妃都挺正常的啊。
“侧妃这是怎么了?”
朱初瑜看看弦歌公子,叹了口气轻声道:“父王想要将四弟带在身边照顾一段时间,侧妃舍不得罢了。”
“原来如此啊。”弦歌公子笑道:“燕王想要亲自照顾四公子,是四公子和侧妃的服气才对。对了,本公子也很喜欢小孩子呢,有机会本公子会帮侧妃看看小公子的,保证他…健健康康!”
宫筱蝶一愣,总觉得弦歌公子这个健健康康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只听弦歌公子继续道:“说起来,本公子也有两个跟四公子年纪差不多大的外甥外甥女呢。不过可惜…最近天听说走丢了一个,本公子实在是心急如焚。侧妃可要好好照顾四公子才是,免得,跟我那可怜的外甥女一样不知道被人拐到哪儿去了。”
宫筱蝶脸色煞白,愣愣地望着弦歌公子。
弦歌公子微笑道:“说起来本公子跟侧妃还没怎么见过面呢。在下弦歌,是南宫墨的师兄。”
说完,弦歌公子漫步而去。永成郡主有些无奈,弦歌公子不帮着劝劝侧妃就算了,还刺激她,真是…。“咦?弦歌公子说得外甥女?不会是夭夭吧?”突然想到这个,永成郡主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夭夭出事了?这…我去问问父王。”
朱初瑜连忙拉住她道:“父王心情不好,咱们还是别去添乱了。夭夭的远在千里之外,表哥和表嫂怎么会放任女儿走失,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找到了。”永成郡主也想起来方才父王的脸色不太好看,只得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手,真是该死!”
宫筱蝶眼神茫然,神色苍白,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一般。
回到城里,一进了房间宫筱蝶就跌倒在了床上。
“小姐,你怎么了?”宫七有些担心地问道。宫筱蝶一把拉住她问道:“宫驭宸做了什么?!”宫七一怔,有些不解地道:“小姐,你在说什么?”宫筱蝶尖叫道:“我问你,宫驭宸到底做了什么?”
宫七叹了口气,道:“小姐,你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宫筱蝶眼中含恨,“宫驭宸是不是派人去抓南宫墨的女儿了?”
宫七一怔,其实她也不适合十分清楚。毕竟她一直在宫筱蝶身边,消息自然不如在外面灵活一些。不过倒也不是不可能。
“宫驭宸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想要害死我的烁儿是不是!”宫筱蝶有些癫狂的叫道。
宫七连忙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小姐,冷静!”
宫筱蝶抓住她的手腕,眼泪不停地往下落,“王爷带走了烁儿,我看得出来,他是想要分开我和烁儿。还有那个弦歌公子…他分明是对烁儿不怀好意。宫驭宸抓走了南宫墨的女儿,他们,他们就想要对付我的儿子!”
“小姐,这肯定是个误会。就算阁主抓走了南宫墨的女儿。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表示…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但是过了这么久,却一直都相安无事,燕王为什么要容忍她们?宫七努力的安慰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乱了阵脚。但是心中的那一抹不安却始终无法抹去。
宫筱蝶哭倒在了床上,“我不知道…不知道,王爷,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宫七叹了口气,宫筱蝶的性子实在是……
“小姐,或许王爷真的是想要带着四公子玩儿几天呢。”
宫筱蝶摇头,“你不明白,我感觉得到。王爷…王爷根本不喜欢烁儿,怎么会想要带他玩儿?”
“就算如此,虎毒不食子。王爷也不会对四公子怎么样的。”宫七道,“小姐,咱们绝对不能自乱阵脚,万一坏了阁主的事情……”宫筱蝶冷笑一声,道:“我还管会不会坏事?都怪宫驭宸,要不是他王爷怎么会疏远我,怎么会讨厌我们的烁儿?怎么会…弦歌公子怎么会对我的烁儿起了杀心?”
宫七翻了个白眼,她当时也在旁边弦歌公子分明只是说了几句含义不清的话而已,哪里就对孩子起了杀心?就算有那也是故意吓唬宫筱蝶的,不过这么说来…他们的身份只怕是真的……
想到此处,宫七也没心情再管宫筱蝶的情绪了。必须马上联系阁主,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办。如果他们的身份真的已经被人怀疑了,就必须要…“小姐,你准备好,咱们说不定要离开这里了。”
宫筱蝶却毫不领情,“我不会离开王爷,离开烁儿的。王爷只是对我有误会,只要解开了他依然会向以前那样对我好的。我去找王爷解释!”说着宫筱蝶就要起身出去,却被宫七一把拽住手臂甩回了床上,“你疯了是不是!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水阁的细作!你没有见过燕王是怎么处理细作的是么?”
闻言,宫筱蝶心中一颤,苍白着脸色咬牙道:“我是王爷的侧妃,是烁儿的生母,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宫七冷然笑道:“是,你是四公子的生母。你若是寻常的细作燕王或许会看在四公子的面上饶你一命。但是…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寻常的细作么?你跟公子是什么关系?”
宫筱蝶虚弱的咬着唇角,“难道有这样的身份,是我愿意的?”
“可惜,你就是这样的身份,这是命里注定的。”宫七道:“就算你帮不上阁主的忙,最好也别添乱。否则,别怪我先动手结果了你!”
402、英雄白头
被宫七毫不留情的话吓得一愣,宫筱蝶含着泪怔怔的望着眼前面貌平凡却满脸冷漠的女子。她一直都知道,这几年虽然宫七跟在她身边帮了她不少忙,但是她终究还是不是自己的人。只要自己有什么可能影响到宫驭宸的言行,她就会立刻变色对她横眉怒目,往日的恭敬体贴全都是假的。
见她似乎被自己吓到了,宫七神色缓和了几分,微微叹了口气道:“小姐息怒,刚刚是我冒犯了。但是小姐还请仔细想想,既然您也知道燕王殿下开始怀疑咱们了,又怎么还能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要知道…燕王最恨的便是背叛了。就算他看在四公子的份上饶你一命,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在冷宫里凄凉度日?”
宫筱蝶轻咬着唇角不说话,宫七温声道:“小姐,外人无论如何都是靠不住的,这世上,只有阁主才是您最亲的人不是么?”
宫筱蝶垂眸不语,宫七也不着急。宫筱蝶的性子她早就清楚,懦弱,优柔寡断,就像一朵菟丝花一样没有人靠着根本就无法自立,永远都无法坚定的坚持自己的想法。哪怕是自己的感情。当初为了不过是一面之缘的弦歌公子要死要活,在燕王府享了几年福自后又想要一心靠着燕王,就连面对弦歌公子都没有多少留恋。这样的说,说得好听是想得开,说不好听是没心没肺。
如果宫筱蝶生在普通的富贵之家,这样的性子并没有什么不好。虽然做不了执掌中馈的当家主母,却足以做个受宠的侧室。但是偏偏…宫七实在是有些怀疑,阁主怎么会容忍宫筱蝶长成这副德行?
其实这实在是冤枉了宫驭宸了,如果两人是在一起长大的,宫筱蝶是绝对没有机会长成如今这副性子的。可惜等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宫筱蝶已经年方十六,性子早就养成了。又有张定方护着,宫驭宸一时半刻也不好跟张定方撕破脸。等到张定方死了,只看张定方死后宫筱蝶的表现宫驭宸就直接对扭转她的性子表示绝望了,这根本就是烂泥糊不上墙。疼爱自己十几年的义父被害死了她连一句话都不敢说,连后事都想不到替他办,这样的性子还能有什么作为?幸好,宫驭宸需要的也不是她的聪明才智和能力。
看着宫七离去,宫筱蝶跌坐在床上发呆。美丽的眼中满是茫然和无措。之前的十几年她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康之家的小家碧玉,义父对她十分宠爱可谓是百依百顺。有一天突然冒出来一个自称是她兄长的人,不久之后义父就骑兵造反了。那时候她才知道她的义父原来曾经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身份地位突然发生的变化让她有写无措,但是不可否则她是喜欢的。比起长在乡野,她更喜欢侍女成群,锦衣玉食,想要什么身手即来的生活。她原本也该是那样的身份不是么?
但是再往后义父死了,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只得跟着自己的兄长。只能被迫听从他的安排去了燕王府。燕王对她很好,除了义父从来没有人对她那么好过。她对宫驭宸的雄心壮志不感兴趣,她只想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男人。为什么这样还是不行?为什么宫驭宸一定要逼她?!
但是想到宫七的话,宫筱蝶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燕王对待背叛者的手段她虽然没有亲自见识过却也听说过不少的。她到底…该怎么办?
辰州
有了卫君陌的加入,对付青云山的朝廷大军立刻就显得顺利了许多。当然,原本宁王也没有出尽全力。但是战场上的顺利却丝毫不能缓解卫公子浑身上下一天比一天更加阴冷的气息。不仅是军中将士,就连宁王殿下看到这样的卫君陌也忍不住想要避着走。
大帐里,满头白发形容苍老憔悴的元春挺身站立在中间。上方卫君陌和宁王割据一方神色各异的打量着眼前的老将。上午一场交锋,元春不幸被毫无耐性地卫公子生擒活捉。也让两军将士第一次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虽然卫公子并没有取元春的首级,但是主将被俘对大军的影响只怕比主将被杀还要更眼中一些。原本还算整齐的大军顿时四分五裂乱成一团。先要彻底剿灭,想必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元春抬眼看着座上的两个年轻人,本就苍老的脸上更露出几分沧桑无力。一身征战未逢敌手,最后却败在了这样两个年轻人的手中。再看看大帐左右或坐或站的军中将领,其中不超过三十岁的年轻将领竟占了多数。更让鄂国公生出几分老了的无奈和怅然。
宁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鄂国公笑道:“久闻国公大名,可惜却无缘结识。今日一见,本王深感荣幸。”这倒不是讽刺,宁王确实是跟鄂国公不算认识,他年少的时候住在宫中无人识,十几岁就被先帝丢到隰州去了。哪里能结识国之柱石的鄂国公?
元春苦笑,微微拱手道:“宁王殿下说笑了,败军之将岂敢言勇。”
宁王摆摆手笑道:“这话不对,鄂国公的战绩天下皆知,如今这般…非战之罪。”
元春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看宁王又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卫君陌叹气道:“是啊,非战之罪…实乃天不佑我,不佑陛下啊。”
宁王拖着下巴,“我等晚辈久慕国公高义,如今萧千夜那小儿倒行逆施,加害皇叔,罔顾人伦,三哥奉先帝宪谕靖难,国公何不……”
元春打算了宁王的话,沉声道:“宁王这话,未免言过其实。陛下是先帝遗诏传位的大夏君主。恕老臣绝不可能背弃君王。”
宁王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一声道:“言过其实?难道本王那两位皇兄是自己想不开找死的?难道那些被贬得贬圈的圈的兄弟都是自愿的还是他们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大夏开国数十载,我等皇兄弟尊奉皇考诏令,太子镇国,藩王守土,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皇考尸骨未寒,萧千夜就对亲叔叔下手,吃相未免太难看了。”
元春沉默不语,他生性耿直不善言语,哪里辩得过宁王殿下。
宁王继续道:“再说说先帝遗诏的事情,皇考是怎么驾崩的?皇考和太子皇兄都死于萧纯之手,传位遗诏确实萧纯拿出来的。当初萧千夜和萧纯在灵州干了什么事情真的以为能够瞒得过所有人么?他以为,事后杀了萧纯就可以置身事外?老国公,你真的认为,这些事情跟萧千夜毫无瓜葛?”
鄂国公咬牙不语。
宁王惋惜地叹道,“可怜父皇生前以为国公才是对他最忠心耿耿的人了。如今看来…罢了,人生在世,虽能没有半点私心?毕竟,如今宫中的皇后娘娘可是姓元呢。皇长子身上,也是留着一半的与远家血脉呢。”
“噗!”一口血从鄂国公口中喷出,鄂国公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整个人也仿佛苍老了好几岁一般,往后退了几乎摇摇晃晃险些跌倒在地上。
卫君陌淡淡瞥了宁王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宁王殿下挑了挑眉梢,有些意犹未尽。但是看看鄂国公灰败的容颜,耸耸肩还是算了。毕竟是为大夏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老人家,真气死了的话也不好。
旁边的简秋阳见状,扶着鄂国公在旁边的椅子里做了下来。一道内力暗暗输送了过去,鄂国公这才缓了缓,脸色也多了几分血色。
好一会儿,才见鄂国公苦笑一声,抬头道:“宁王殿下不必如此挤兑老夫,老夫既然败在了两位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夫一生自问无愧于心,总不至于到老了才做那临阵变节之辈。”
宁王倒也不意外,耸耸肩看向卫君陌。虽然他才是王爷,但是在辰州这块土地上,显然还是卫君陌说了才算的。
卫君陌也不含糊,只是淡然道:“如此便罢,秋阳,你送鄂国公辰州吧。”
“是,公子。”
闻言,鄂国公不由得一愣,怔怔的望着座上的冷峻男子。
“卫公子…要放老夫回去?”鄂国公沉声道。
卫君陌淡然道:“不然?”
鄂国公无言,他也猜到卫君陌不会杀他,但是却认为卫君陌就算不劝降也会将他关押在辰州,直到燕王府打下金陵。
简秋阳笑吟吟地道:“老国公,请。”
鄂国公望了帐中的将领一眼,即便是卫君陌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些将领也没有一个人反对。甚至没有半点的担忧和不情愿。仿佛他们放回去的不是大夏的鄂国公,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老人一般。鄂国公再一次感觉到自己老了,同时也深刻的感觉到…陛下,真的斗不过这些人。
看着鄂国公比进来的时候更加佝偻的背影走出去,宁王轻声叹道:“可怜鄂国公一代英豪……”美人迟暮,英雄白发,总是最让人扼腕叹息。
送走了鄂国公,宁王看向卫君陌道:“本王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放了元春。”
卫君陌挑眉不语,宁王皱眉道:“你应该知道,放了元春对你没有好处,哪怕你将他暂且压在辰州也好。”
卫君陌淡然道:“我今天押了他,他明天就敢寻死。既然留不住,放他回去又如何?”
宁王似笑非笑地道:“私纵敌将…你若是想要玩个七擒七纵也就罢了,但是你这是直接将人放走还包安全回京啊。你说,这事儿要传到我三哥哪儿,他们会怎么想?”卫君陌道:“你也没反对。”
宁王愉快地笑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本王反对的话你捏死了本王怎么办?本王胆子小啊。”
“既然如此,就不要废话。”卫君陌道。
宁王叹了口气,耸耸肩道:“本王明白你的顾虑,元春若是死在你手上,将来确实是麻烦。毕竟…大夏硕果仅存的开国功臣啊,元春的名声还不坏,谁杀了他将来都逃不过那些酸儒的口诛笔伐。”
“你以为我怕这些?”卫君陌道。
“那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不想。”卫君陌道。宁王殿下也不在意,耸肩道:“你高兴就好。这几天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夭夭还没有消息。”
卫君陌身上的气息骤地一冷没说话。
宁王叹气道:“说实话,辰州这么大,水阁的人各个都是高手,又有南宫怀在幕后策划,想要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若是逼得急了……”若是逼得急了,谁知道南宫怀会不会破罐子破摔干脆就杀了夭夭?若是逼得急了,南宫华等人的日子不好过,夭夭的日子自然也好过不了。三岁的孩子,可没有大人那么能吃苦受累,万一累了病了饿了…简直让人连想都不忍心去想。
卫君陌沉默,宁王明白的道理他和南宫墨又怎么会不明白?夭夭落到对方手里,无论做什么他们都只能投鼠忌器无可奈何。也正是这种极为罕见的无可奈何,才让卫公子的脾气一天比一天的糟糕起来。站起身来,卫君陌道:“这里交给你,我先走了。”
“唉?你去哪儿?”宁王不解。
“回辰州。”卫君陌道。
“不是吧,咱们很快就能收拾掉这些残兵了。然后不是应该进兵金陵么?三哥他们应该也已经开始渡江了吧?”
卫君陌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想去你自己去。”
看着空荡荡的帐子,宁王摸摸额头自言自语,“攻破金陵多大的功劳啊都不要?算了…抢太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功高震主了呢。本王还是在辰州待着吧先。”
辰州府书房里,南宫墨手中握着一块粉色的布料垂眸沉思着。虽然面色平静,但是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她握着布料的手已经捏的指节发白,微微颤抖了。
“郡主?”秦梓煦看着她,有些担忧地道。
南宫墨睁开眼睛,目光雪亮而清冷,“南宫怀还说什么?”
底下的黑衣侍卫低头道:“回郡主,对方说…请郡主最好…将那些追兵撤了。否则,下回送来的,就不会是小小姐的衣服,而是……”侍卫住口,不敢将下面的话说出口,但是在场个人自然能够猜到那未尽的威胁。
“南宫怀!”南宫墨低声道,声音中带着浓厚的杀意。南宫墨觉得,她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一个人的性命。
“送信来的人呢?”秦梓煦问道。
侍卫道:“那人说完了话,立刻就自尽了。”很显然,来的人是水阁的死士,干净利落,别说是跟踪了,连严刑拷打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们。
秦梓煦也只能叹气,看了看南宫墨道:“郡主,咱们怎么办?”
南宫墨沉默不语,许久方才道:“将人撤回来吧。”
“但是,难道就这么让他们带着小小姐离开辰州?”秦梓煦皱眉道。
南宫墨道:“无妨,他们不会伤害夭夭的。”
“那也只能如此。”秦梓煦无奈,夭夭在对方手里,说实话,就算找到了人他们敢下死手么?但是任由夭夭被带走,以后要怎么找回来……他们能选的路不多,如今也只能以夭夭的安危为重了。
“紫霄殿的人,先不要撤?”秦梓煦道。
南宫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秦梓煦安慰道:“小小姐福运色深厚,不会有事的。还请郡主宽心。”南宫墨唇边勉强勾起一丝笑意,微微微微点了点头。但是深锁的眉宇却怎么也无法展开。
“怜星可好些了?”南宫墨收敛了心神,开口问道。
曲怜星伤得太重,若不是有老头儿这样的神医在,只怕真的是凶多吉少。只是几天过去却依然还是昏睡不醒。秦梓煦微微点头道:“好多了,老前辈说这两天应该就能醒过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南宫墨问道。
秦梓煦叹了口气道:“她心口的伤太险了,就算好了以后只怕也会落下病根。老前辈说回头配一副药给曲姑娘用,多养几年或许会好。”南宫墨点头道:“师父的医术不必担心,只要能好就是好事。你去吧,这几天府中的事务辛苦你了。”
秦梓煦拱手道:“属下分内之事,郡主言重了。属下告退。”
南宫墨点点头,看着秦梓煦退出书房。
低头怔怔的望着手中粉色的布料。原本柔顺干净的粉红色料子上面站着些许泥土和血迹,看得南宫墨心中忍不住抽痛。
“夭夭…夭夭…”
无论她再怎么坚强,面对女儿下落不明这样的事情却也跟任何一个母亲一样的担忧失落。时时刻刻都忍不住在心中恐慌着,生怕女儿若是在外面受了苦或者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这样的忧虑令她夜夜难眠,清丽的眼眸下早已经染上了淡淡的暗影。
“夭夭,千万不要有事…娘亲会来救你的……”
“无瑕。”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南宫墨一怔,抬头望去门口的光影中一个修长的声音卓然而立。望着她的紫眸中写满了担忧和愧疚。
“君陌!”看到他,南宫墨隐忍许久的泪水突然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无瑕,我回来了。抱歉…”卫君陌快步进来,将她揽入了怀中。
“君陌,夭夭不见了…怎么办?夭夭不见了……”靠在他怀中,南宫墨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卫君陌轻轻拍着她的背心,柔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别担心,夭夭不会有事的。”看着眼前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的无瑕,卫君陌紫色的眼眸中翻腾着汹涌的杀意。
403、又见议和
“无瑕,别哭。夭夭不会有事的,我保证。”轻轻抬起南宫墨埋在自己怀中的容颜,卫君陌坚定地道。看着眼前的人儿微红的眼睛和眉宇间难掩的疲惫,卫君陌只觉得心中充满了无法发泄的愤怒和杀念。他为什么要顾虑那么多?早早地将宫驭宸和南宫怀都杀了,管他会有什么后手底牌?
南宫墨点点头,其实她也是这几天绷得太紧了。无论心中多么的担心女儿的安危,她也无法在人前示弱。她不能让长平公主更加担心,更不能吓到乖巧的儿子,还不能让底下的人乱了阵脚。这会儿终于看到了能够让自己全然放心的将一切交给他去承担的人,才不由得一下子情绪失控了起来。不过一会儿功夫,南宫墨便已经冷静了下来。看着卫君陌担忧的眼眸,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你怎么回来了?”
卫君陌轻声道:“彭城和鄂国公的事情都处理完。”
事情自然不可能都处理完了,只要天下一天没有平定就不可能有处理完了的时候。南宫墨心中明白,卫君陌是担心辰州这边才急急忙忙的回来的。
“我回来晚了。”
靠在他怀中,南宫墨微微摇了摇头。
经过一番商议,卫君陌也同意南宫墨暂时撤回外面搜寻的兵马的决定。这就是身为父母的无奈,即便是这两个人可算得上是这天下间最厉害的几个人之一,在面对自己的女儿落入敌人的手中的时候也是束手无策。他们固然有的是办法将南宫怀和水阁的人逼到绝境,但是…他们却无法百分百的保证夭夭的安全。哪怕只有一分的危险,都是他们无力承受的。
卫君陌抱着沉睡的南宫墨走出书房,就看到秦梓煦和星危站在书房门口。
“公子。”
卫君陌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沉睡的女子,微微点头道:“各自去做事吧,等无瑕醒了再说。”
秦梓煦点点头,这几天星城郡主的煎熬他们不是没有看出来,只是看到了也不可奈何。这样的事情旁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再怎么劝慰都是虚的。如今卫公子回来了,郡主总算能够送一口气了。
一处偏僻的小村外不远的地方,夭夭蹲在地上伸着小手戳着树下的花儿。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蹲下来,也只是抬眼看了一眼便又闷闷的低下了头。南宫怀低头打量着眼前小小的一个粉团子,心中莫名的觉得有些五味杂陈。这个漂亮乖巧的孩子是他的外甥女儿,但是这些天里,这个小团子最抗拒的人也是他。甚至宁愿让那些看不清面貌的水阁杀手抱也不肯让他碰一下。只要他想要伸手抱她,她就会立刻做出张牙舞爪的凶恶模样。小小的孩子做出那副模样自然不会让人觉得害怕,反倒是十分的可爱和好笑。但是看在南宫怀眼里,却又非常的不是滋味。
“你干什么?”南宫怀还没来得及说话,不远处正蹲在水边洗手的商峤站起身来,警惕地道。同时飞快地奔到两人跟前,将夭夭拉到了自己身后。
夭夭躲在商峤伸手,扑闪着大眼睛望着南宫怀。眼中没有半分的亲近和感情,仿佛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一般。不,或许在夭夭眼中,府里清扫的仆人都比眼前的南宫怀要来的可亲。
南宫怀脸色微沉,轻哼一声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外面追着咱们的兵马已经撤了。咱们很快就能够离开辰州了。”
商峤小脸微沉,冷冷的盯着南宫怀不说话。
南宫怀挑眉,有些得意地道:“你是不是以为咱们被困在辰州,早晚会被找到的?愚蠢,天真!老夫这几天不过是陪着南宫墨玩玩罢了,只要这小丫头在老夫手里,无论老夫提什么样的条件,她都只能照办。”商峤冷笑道:“你最好祈祷你有本事一辈子拿夭夭当挡箭牌!”
南宫怀不以为然,“你以为,出了辰州以后,南宫怀还能找得到老夫么?”
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南宫墨想要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商峤打量了他片刻,挑眉问道:“你把你外孙女卖了个什么价钱?”
南宫怀脸色一变,神色不善地盯着商峤。商峤浑不在意,扬眉道:“难道不是么?若不是那个什么宫驭宸答应了你什么条件,你会愿意亲自跑到辰州来绑架夭夭么?”
好一会儿,才听到南宫怀轻哼一声道:“这与你无关。”
商峤耸耸肩,“确实是与我无关,我就是比较好奇,那个宫驭宸会不会兑现给你的承诺罢了。我好像听说,凡是跟他合作过的人,都被他坑的不清。”
“这不需要你操心。”南宫怀冷眼看着商峤道:“还是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我若是你就自己逃走了。老夫不跟你一般见识,就是不知道等到了宫阁主手里,会不会觉得你碍眼呢。”
商峤冷着小脸,淡定地道:“这话同样回送给阁下,与你无关。”
“我们该走了。”黑衣男子走过来,扫了一眼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走过去抱起夭夭。夭夭不高兴地扭了扭身子,最后还是挣不过大人,只得眼巴巴地望着商峤。商峤无奈地捏捏夭夭的小手,“别怕,阿峤哥哥陪着你。”
夭夭这才消停下来,只是却依然偏过头去不看那黑衣男子。黑衣男子也不在意,侧首问南宫怀,“追兵撤了,咱们怎么走?”
南宫怀淡淡道:“之前布置下来分散对方主意的人依然如期行动,不可暂停。虽然明面上的追兵撤了,但是暗地里的只会多不会少。这一路上,最好别让这小丫头离开你的手,若是有什么异动…哼,至于路线,咱们直接去金陵。”
“去金陵?”
“燕王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渡江了。但是彭城和云都都是幽州军和辰州军,去了对咱们也不会有利。倒不如先去等着,若是宫阁主行动快的话,说不准他们能比咱们早到金陵。”
黑衣男子沉吟了片刻,便点了点头道:“就听楚国公的吧。”
金陵皇城金銮殿上,萧千夜脸色苍白的坐在龙椅上,神色黯淡地望着底下一群同样面带惊慌的臣子们半晌无语。许久,萧千夜才开口问道:“燕逆攻破云都,如今正抢渡黎江直逼金陵,诸位以为该如何是好?”底下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萧千夜大怒,冷笑道:“怎么?平日里有说不完的话,现如今当真有事了,各位反倒是无话可说了?”
一个颤颤巍巍地老臣站了出来,道:“陛下,如今朝廷势弱…老臣,老臣以为,当与燕王议和。”
又是议和!
萧千夜脸色有瞬间的扭曲,看向那老臣的目光几乎带着杀气。在皇帝之中,萧千夜的性格算是温和。特别是对于那些老臣,一向都是以礼相待。这次确实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气和暴怒,让底下的人也更加胆战心惊起来。
“陛下息怒。”见状,韩敏和周襄连忙出列劝道。这个时候若是真让萧千夜杀了人,只怕朝野上下只会更乱。
萧千夜闭了闭眼,忍下了心中的怒火。看向两人道:“两位先生有何高见?”
韩敏和周襄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是暗暗叫苦。黎江距离金陵快马加鞭的话一天多就能赶到,这样的距离一旦燕王渡江他们是当真什么法子都没有了。这几年朝廷兵马耗损过度,负责拱卫金陵的金陵十三卫人数不足不说,战力也无法跟在战场上血拼出来的幽州卫相提并论。最重要的是,这一路幽州军声势浩荡,势如破竹,朝中却根本无人可用。
想到此处,周襄也是悲从中来。几年前陛下登基,他们几个老臣辅佐陛下一心也是想要让天下太平,让陛下成为一代明君。但是如今才不过几年,燕军已经兵临城下,各地藩王除了被削藩的以外,不是归附了燕王就是隔岸观火,想要他们出兵阻挡燕王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陛下,老臣愿以老迈之躯亲上战场。哪怕战死沙场也算是报答了陛下和先太子的厚恩。”周襄涕泪道。
萧千夜心中有些失望地叹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周襄和韩敏只怕也没有什么办法了。至于让周襄上战场…那才是开玩笑的事情。周襄一介书生,年事已高莫说是上战场,连走路走急了只怕都要喘不过气来。
叹了口气,萧千夜有些无力的挥了挥手道:“罢了,都退下吧。朕想静静。”
“臣等告退。”众臣都松了一口气,齐声告退。
遣退了众臣,萧千夜起身毫无目的地朝着后宫走去。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站在了太后宫外。想起朝堂上那些糟心地事情,萧千夜摇了摇头转身要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是不要去烦母后了。
“见过陛下。”太后宫中却出来一个宫女,微微福身见礼,“太后娘娘请陛下入宫相见。”
萧千夜叹了口气,道:“走吧。”
进了宫殿,太后正坐在大殿上抱着一个才四五岁的孩子低声说着什么。那孩子看着稍微有些消瘦,坐在太后怀里脸上带着羞怯的笑容,正是皇后元氏所出的大皇子。
“儿臣见过母后。”萧千夜道。
大皇子看到萧千夜,先是一愣很快便从太后怀中下来,恭恭敬敬地见礼,“儿臣见过父王。”虽然是个才四五岁的孩子,但是大皇子的礼数却已经相当到位了。显然皇后是费心教导了的。看着眼前的儿子,萧千夜神色稍缓,点了点头道:“平身吧。”
大皇子站起身来,看了看萧千夜没说话。萧千夜道:“父皇有事和你皇祖母说,你先回你母后那里去吧。”
大皇子闻言有些失望的眼神微黯,却还是乖巧地道:“是,父皇。儿臣告退。皇祖母,孙儿告退。”
太后笑容慈和,“好孩子,去吧。”有吩咐了身边的宫女亲自送大皇子去皇后宫中,方才回头对萧千夜道:“方才听说皇上在宫门口站了许久,可是有什么事?”萧千夜苦笑,“儿臣一时想事情入神了,打扰母后了。”
太后摇摇头,神色平静地看着他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萧千夜怔了怔,闭上眼睛半晌才道:“儿臣无能,求母后恕罪。燕王的兵马…即将度过黎江,只怕是…不日就要兵压金陵了。”
太后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道:“罢了,命该如此。真到了那个时候,大不了母后陪着你便是了。”
“儿臣不肖。”萧千夜道。
太后摇摇头,“你太年轻了,当初母后和你父王对你也疏于教导,如何斗得过你燕王叔?是母后对不起你。”
萧千夜连连摇头说不出来。大殿里的气氛一时间沉重而悲伤,让人心中戚戚。
太后看着儿子沮丧无措的模样,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亲手到了一杯茶放到了他的面前,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必做出如此小儿女之态?”
萧千夜微微一震,伸手握住茶杯。淡淡的暖意仿佛从指尖投进了全身,原本混乱的心神也渐渐地安定了下来。低头喝了一口清茶,萧千夜点头道:“母后说得是,是儿臣错了。只要燕王一天没有打尽宫中,儿臣就一天是这大夏的皇帝。就算…就算真的被他夺了这江山,他也永远都是乱臣贼子!”
太后没说话,她对朝中之事懂的并不多,这几年也从未插手过朝政。如今这样的局面,谁也无法力挽狂澜。她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陪在儿子身边罢了。
“启禀太后娘娘,御书房侍卫来报,鄂国公回来了。”门外,内监急匆匆的禀告道。
“什么?!”母子两人都是一惊,萧千夜猛然站起身来,“鄂国公回来了?他不是在辰州么?”鄂国公被围困在辰州青云山,但是萧千夜以为他至少能坚持住一段时间。就算无法杀敌,至少能够牵制住一部分的幽州卫和泰宁卫吧?但是…鄂国公怎么会回来的?
门外的内监不敢说话,他也并不知道什么内情,只是来传话罢了。
萧千夜有些急躁地拂袖道:“鄂国公在哪儿?”
内监道:“鄂国公在御书房里,说要亲自向陛下请罪。”
闻言,萧千夜心中又是一沉,“鄂国公,是怎么回来的?”
“回陛下,鄂国公是一个人回来的。别的,奴才不知。”
不再耽搁,萧千夜朝着太后拱了拱手道:“母后,儿臣告退。”
太后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跟着起身道:“哀家跟你一起去。”太后也知道,鄂国公这个时候回来,只怕是结果不妙。
萧千夜胡乱地点了点头,先一步走了出去。
御书房里,元春比起前几日在辰州显得更加憔悴老朽起来。跪倒在地上低头不语,萧千夜进来显然一愣,连忙道:“鄂国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元春抬头,沉声道:“老臣兵败被俘,几十万大军损失殆尽,请陛下降罪。”
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萧千夜也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但是…“兵败被俘?那国公你……”鄂国公道:“是,卫公子放了老臣,老臣本该一死以谢陛下。却还是想要亲自回来向陛下请罪,请陛下赐死老臣吧。”
萧千夜半晌说不出话,鄂国公之败,对原本就已经风雨飘零的朝廷大军可说是雪上加霜。几十万大军啊…“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千夜有些艰难的道。
鄂国公将战场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萧千夜忍不住咬牙切齿,“又是卫君陌?!卫君陌不是在彭城么?为什么会突然跑回辰州?为什么会……”
鄂国公叹息,神色黯淡,“南宫怀从云都脱身,在辰州抓走了卫君陌的女儿。卫公子急于寻找爱女,不计损失亲上战场……”
“又是南宫怀!”萧千夜恨恨,“朕就知道他信不过!若不是他擅自跑了,云都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攻破!等等…你说,卫君陌的女儿被南宫怀抓走了?”
鄂国公点了点头,“老臣听说的消息确实是如此。”
萧千夜垂眸思索着,他自然没有指使南宫怀做这样的事情,南宫怀自己也没有绑架卫君陌的女儿的必要。那么…就是宫驭宸了!萧千夜心中暗恨自己又被宫驭宸摆了一道,为了抓一个小丫头,宫驭宸竟敢唆使南宫怀放弃云都!但是,如果南宫怀真的成功了…不,萧千夜在心中暗暗摇头,即便是南宫怀成功了,难道他能指望靠一个小丫头逼退几十万叛军?
见萧千夜沉默,鄂国公也不再说话。只是平静地等待着自己的结果。辰州一败,属于一代名将的元春就已经死去了。如今活下来的不过是一个活不了多久的糟老头子罢了。至于萧千夜要怎么责罚自己,元春也看开了。
萧千夜看了鄂国公一眼,沉声道:“鄂国公先回府去休息吧。剩下的事回头再说。”
鄂国公一愣,俯身一拜,“老臣告退。”
没有责罚并不代表事情就这么算了,只是萧千夜一时还没想到要怎么处置罢了。鄂国公也不在意,站起身来有些蹒跚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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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逃跑失败,来迟一步
鄂国公出了御书房大门,正好便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太后和皇后。
“罪臣,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鄂国公上前见礼。太后轻叹了一声,连忙道:“老国公不必如此,快免礼吧。”
“父亲。”皇后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鄂国公。看着眼前苍老憔悴的毫无生气的鄂国公,皇后眼眶微红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父亲一把年纪了还要上战场带兵打仗,如今打了败仗回来,还不知道要被那些人怎么编排呢。
鄂国公望着女儿,心中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拱手向太后和皇后告辞了。
如今的形势不利,万一有一天燕王真的打到了金陵,自己夫妇俩都是一把老骨头,横竖也活不了几天了。但是女儿高居皇后之位…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想想女儿这些年无论是在越郡王府还是在宫中都是郁郁寡欢,鄂国公忍不住后悔起来当年若是拒绝了先帝的赐婚,嫁给寻常勋贵也不至于此。
命该如此,罢了。
幽静的山林里,商峤抱着夭夭一刻也不敢停顿的往前跑去。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和发丝,尚且稚嫩的小脸却绷得紧紧地,显出坚毅的神色。夭夭乖巧的伏在他的肩膀上,即便是因为商峤剧烈的奔跑被颠的有些难受,却也没有吭声。
许久之后,商峤才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来处,微微松了口气。将夭夭放在地上,抬手摸摸她的小脸蛋,“夭夭没事吧?”夭夭摇摇头,“阿峤哥哥累么?”商峤淡淡一笑,“不累,夭夭休息一下,咱们继续赶路。”
夭夭犹豫了一下,看看四周问道:“阿峤哥哥,这是哪儿啊?”
商峤环顾四周,也有些茫然。这几天南宫怀一行人带着他们渡过了黎江一路往东而去。路上倒是被紫霄殿的人找到了两次,可惜夭夭在南宫怀手里,紫霄殿的人再怎么勇猛也没有用。一旦南宫怀拿夭夭的性命做威胁,他们就只能撤退。
不久前,紫霄殿的人再一次尝试抢人。才让商峤抓住机会伤了南宫怀带着夭夭逃走了。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但是紫霄殿的人肯定就在附近。只是…就要看他们的运气好不好,到底是紫霄殿的人先找到他们还是水阁的人先找到他们了。
幽暗的山林里,只能看到对方眼中的亮光。夭夭有些害怕,紧紧地抓着商峤的衣角不放。商峤也知道她吓坏了,这么小的孩子,这些日子的经历可以说得上是惊心动魄了。俯身抱起夭夭,轻声道:“别怕,咱们很快就能出去了。咱们去吃夭夭最喜欢的芙蓉糕,好不好?”
“嗯。”夭夭乖巧地点头。
商峤抱着夭夭快步穿梭在山林里,不远处传来轻微的响动,商峤眼神一闪,有人靠近!
看了一眼周围,商峤将夭夭挡道了路边一颗大树和山坡石块的缝隙间。抬手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夭夭眨了眨眼睛抬起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商峤欣慰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站起身来朝身后走去。才走了两步,果然便看到一个黑衣人朝着这边而来,很遗憾…是水阁的杀手。商峤有些遗憾地在心里叹气。
看到商峤,那黑衣人停住了脚步,“商公子好能跑啊?那小丫头呢?”
商峤耸耸肩,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黑衣人冷笑道:“无妨,杀了你再慢慢找就是了。”
商峤同样报以冷笑,“你觉得…你一定能杀了我?”
“试试看!”黑衣人也不废话,直接冲了过来。
商峤抿紧了唇角,举起腰间的短刀迎了上去。这是之前他趁乱捡到的,也正是这把短刀伤了南宫怀。只可惜竟然没死。
作为一个曾经被父亲抛弃母亲惨死没什么安全感的孩子,商峤对学武一向比学文更有兴趣。这两年有南宫怀和商戎教导,时不时还有卫君陌指点一二,商峤虽然才十三岁但是武功却已经不弱了。虽然比起水阁身经百战的杀手可能还差一些,但是也不是每一个杀手武功都那么厉害的。碰巧这一次商峤的对手就是一个武功并不那么厉害的人。
商峤自知一旦失手他们辛辛苦苦逃出来就等于白废了。所以从一开始就丝毫没有手下容情的打算,一招一式都是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下了死手的。一时轻敌,那杀手倒是被弄了个手忙脚乱。商峤趁机一刀刺进了黑衣人的心口,他个子矮一些,由下而上刺进去那黑衣人立刻便到底不起了。
看着倒在地上的杀手,商峤不听的喘息。这其实是他第一次动手杀手,再伸手揉了揉自己剧痛的肩膀,虽然不过片刻的功夫,他杀了这个黑衣人,但是这人也没让他占到多少便宜。如果不是运气,说不定最后谁死谁活呢。
深感自己的实力不济,商峤咬了咬牙抽回了短刀转身去找夭夭。夭夭被大石头挡着,并没有看到方才商峤杀人的一幕。只是外面的响动让她知道阿峤哥哥在跟人打架,此时看到商峤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夭夭立刻站起身来扑了过去,“阿峤哥哥。”
“没事,别哭……”
伸手摸到小姑娘脸上湿哒哒的,就知道她哭过了,商峤轻声道,“咱们快走。”既然已经有人追上来了,很快就会有更多的追兵,这儿地方不能留了。
在山里乱串的两个孩子自然不知道,此时这座山林以及附近有多么的混乱。因为走失了商峤和夭夭,附近水阁和紫霄殿的人都已经集中到了这里。一方想要抓住他们,一方想要救回他们。双方人马只要相遇便是一场不死不休的火拼。
天色微醺的时候,两人还是被南宫怀带人先一步找到了。
南宫怀伤的并不重,只是淬不及防地被商峤一刀伤了左臂,然后飞起一脚撞到了背心罢了。找了一晚上,再看到商峤和夭夭,南宫怀也是满脸的阴沉和暴戾。商峤紧紧地搂着夭夭,警惕地瞪着眼前的人。
南宫怀冷笑道:“真是厉害啊,可惜还是嫩了一点。将那小丫头给我,老夫饶你一命。”
商峤咬牙,“休想!”
“哦?那就死吧。”南宫怀冷然道。
商峤扫了一眼南宫怀身后的三个黑衣男子,心知绝对打不过对方只得转身逃跑。只是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带着一个小孩子,哪里跑得过几个大人。很快要被人追上了,就在这时另一一边几个人飞快地掠了过来。
南宫怀脸色一沉,“抓住他!”
两个黑衣男子朝着往这边来的人迎了上去,另一个黑衣男子则朝着商峤扑了过去。商峤咬牙,单手抬起手中的短刀去挡,却被人一掌击中了肩膀,身子一晃朝着后面栽了下去。黑衣男子并没有管商峤,同时一手朝着商峤怀里的夭夭抓去,却不料一直安安静静地趴在商峤怀里的夭夭突然抓着一把不知从哪儿来的匕首朝毫不犹豫地朝他手背扎了下去。
谁能料到一个三岁的孩子竟然会伤人?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夭夭就跟着商峤一起跌下了山坡几个翻滚便不见了踪影。
黑衣人一咬牙,正要跳下去找人,脑后一阵冷风袭来,连忙闪身不来了身后突来的一击。
商峤将夭夭死死的护在怀中,两人一路翻滚着跌落到了山脚下的。总算运气好没有崩到什么尖锐的石头木桩之类的东西,但是即使如此,商峤也还是觉得浑身上下痛得不行。低声痛吟了一声,商峤连忙坐起身来看怀里的夭夭。夭夭被商峤护在怀里并没有受伤,但是却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商峤连忙捏捏她的小脸,揉着她吓得冰凉的小手,低声道:“夭夭,夭夭,别怕…”
夭夭回过神来,终于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一个温和无害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商峤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衣男子。再仔细一看变回发现,那白衣男子比起常人头上少了三千青丝。容貌温文俊雅,面带微笑,让人一看就觉得心生好感。
只是此时商峤却只能警惕地盯着对方,“你是什么人?”
白衣男子微笑道:“小僧念远,两位小施主可有什么需要帮助小僧帮忙?”
商峤皱眉,念远的名头他还是听过一些的,似乎很厉害而且还是燕王的人。所以,应该是自己人才对。但是…念远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
念远笑道:“小施主不知道么?此处距离金陵城只有二百里路了。倒是…此山并未有名,两位小施主怎么会在这里?”
商峤轻哼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念远微笑道:“或许,这边是缘分。我若不在这里,怎么会遇到两位小施主呢。”说罢,念远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你别过来!”商峤沉声道。
念远挑了挑俊眉,“小僧看施主伤的不轻……”
“不用你管。”商峤起身,抱起夭夭道。
念远叹气,有些无奈地道:“这样啊,真是有些麻烦呢。”
商峤心中一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身后一道劲风袭来,脖子后面一痛整个人便陷入了黑暗之中。商峤倒地,夭夭便落入了一个黑衣男子的手中然后被送进了念远怀中。念远抱着怀中的小姑娘,莞尔一笑道:“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可惜弄成了个小脏猫。”
这一晚上下来,特别是从山上滚下来夭夭身上确实是有些狼狈。原本扎好的小发髻早就散乱了,小脸因为哭过又沾了灰尘也有些脏兮兮的。还有那一身一副,比起一身白衣无尘的念远,更显得狼狈可怜了。
看着念远伸手想要捏自己的小脸,夭夭突然伸出小手抓住念远的手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啧……”念远皱了皱眉,也不动弹。只等到夭夭咬得腮帮发酸自己松口了,方才抬起手来看了看,一个完整的牙印带着血迹出现在修长的手上。念远挑眉笑道:“果然跟你娘一样的厉害啊。”
“主子,您的手……”黑衣男子上前低声道。
念远笑道:“无妨,回去再上药。走吧。”
夭夭没想到这人被自己狠狠地咬了一口却半点也不生气,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是一听都他说要走,立刻就不干了。
“阿峤哥哥!阿峤哥哥…”
念远抬起受伤的手,两根指头捏住夭夭的小脸笑道:“乖孩子,不要吵哦。跟我回去,好不好?”
“不要不要!你是大坏蛋!”夭夭哭叫着。
念远大师表示,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大坏蛋呢。挑眉笑道:“哦?我是大坏蛋?那我让人杀了你阿峤哥哥好不好?”夭夭声音一顿,充满泪水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念远。念远笑道:“这才乖。可怜的孩子,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头吧?若是你娘亲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以后不会了。”
夭夭瘪嘴小嘴看看念远,“娘亲和爹爹会揍你的!”
念远笑得更高兴起来,“哦?你娘亲和爹爹这么厉害?”
“哼哼!”
念远捏着她的小鼻子道:“就算是这样,在你娘亲揍我之前,我也可以先揍扁你的阿峤哥哥。”
“主子,此地不宜久留。”身边,黑衣男子提醒道。念远点头,“走吧。”
抱着夭夭转身离开。
“主子,这小子怎么办?”
“一个是带,两个也是带,带着吧,免得着小丫头闹腾。”
“是。”黑衣男子俯身一把拎起商峤,跟上了念远的声音。
片刻之后,几个人影飞快地朝着这边而来。
“长风公子,咱们来晚了!”
天色已经渐亮,地上还留着几点血迹和一些凌乱的脚印。蔺长风站在一边,俊容冷肃,“该死的!又来晚了一步!他们往哪儿去了?”身边的男子看了看脚印,叹了口气道:“往东去了,不过…前面是条河,过了河只怕找不到脚印了。”
蔺长风冷声道:“不管,派人往东追!水阁的人,一个也不许放过!给我杀无赦!”
“是。”
蔺长风冷声一声,转身飞身而去。该死的小夭夭已经到了眼前的居然又让他们晚了一步走丢了。等南宫墨和卫君陌那对夫妻赶过来知道了还不捏死他?
一处装饰典雅的厢房里,宫驭宸心情愉悦地坐在房间里等待着。不一会儿,一个黑衣女子抱着一个小娃娃走了出来。
“阁主。”
夭夭被放在宫驭宸跟前的桌面上,已经洗的干干净净地小脸依然粉嫩嫩的精致可爱。不过这些日子的经历还是让她瘦了一些,原本圆圆的小脸蛋下巴已经有些尖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也显得更大更亮了。身上穿着绣工精致的粉红色衣衫,一头柔软的发丝也被细心的挽成了两个小髻,用粉色的缎带挽成漂亮的花样,垂在粉嫩的小脸边上显得更加可爱起来。
宫驭宸满意地点点头,道:“这才像样子,果然是小墨儿的女儿。”
被人夸奖了,夭夭却半点也不领情,“坏和尚!走开!我要阿峤哥哥!”
宫驭宸一怔,一双眼眸平静地打量着桌上坐着的小姑娘,挑眉道:“什么坏和尚?”
夭夭翻着白眼,“坏和尚还想装丑鬼骗人!你的头发怎么这么快长出来拉?”
站在宫驭宸身后的黑衣女子嘴角抽了抽,总算是忍不住了。按理说有人敢对阁主如此无礼,他们做属下的必定是要将对方碎尸万段的。但是说这话的是一个才三岁的孩子,就让人有些…而且,阁主似乎也并没有生气。
宫驭宸似乎也有些好奇,“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夭夭不耐烦,“就是看出来了啊。笨笨哒。”明明就是那个坏和尚,以为换一身黑袍子,戴个丑面具,长了一头黑头发就能骗过聪明的夭夭大人?师公把白白装成飞飞都骗不过她。
宫驭宸饶有兴致地挑起夭夭的小下巴左看右看,好奇地道:“这么厉害?难道真的是小孩子比大人的眼睛更厉害一些?”夭夭不爽,低头就要张开小嘴,却被宫驭宸眼疾手快捏住了腮帮子。
“喜欢咬人可不是好习惯。”宫驭宸笑道。
“夭夭才不喜欢咬人,你是大坏蛋。”夭夭不满地反驳,娘亲说咬人不是好孩子。
宫驭宸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不怕我么?”
夭夭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宫驭宸笑道:“你说我是大坏蛋不是么?我听说小孩子的心肝吃了最补了。你说…我要不要试一试?”
夭夭顿时小脸煞白,飞快地转身想要往桌子另一头爬去,去被宫驭宸从身后拎住了衣领拎了回来。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宫驭宸顿时乐了,“你乖乖的,我就考虑不吃你怎么样?”
夭夭委屈地撇着小嘴,不敢说话。
宫驭宸满意地笑道:“这才是乖孩子。以后你就跟着本座,本座会好好待你的,绝对比你爹娘更疼你怎么样?”夭夭扭过小脸不理他,宫驭宸也不在意,伸手将夭夭递给身后的黑衣女子,“好好照顾她。”
“是,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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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投鼠忌器
“念远!”
军营中,念远一身白衣漫步而行,身后传来某人怒气冲天的声音。念远会有,就见到蔺长风犹如一阵风一般的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在快要靠近的时候,蔺长风突然眼神一变,抬手一掌朝着念远的心口拍了过去。念远没动,但是他身后的人动了。
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身形一闪挡在了念远前面,同时抬手架住了蔺长风的劈过来的手掌。蔺长风轻哼一声,也不客气直接放弃念远朝着那侍卫面门拍去,那侍卫武功竟然不弱,两人转眼间已经过了十七八招也不分胜负。双双后退了两步暂时驻守。
后面,弦歌公子不紧不慢地跟了过来。看到弦歌公子的身影,那侍卫不着痕迹的往念远跟前挡了挡。显然,比起蔺长风,他们更加忌惮弦歌。
念远微笑看着两人道:“长风公子,弦歌公子,两位这是什么意思?”
弦歌笑道:“啊,没什么。听说这些天念远大师多番遇刺,长风公子很担心,非要过来看看。看来,念远大师身边的侍卫伸手不弱啊,长风公子的担心显然是没有必要的。”蔺长风住了手,冷笑一声淡淡道:“说得也是。念远大师身边高手如云,实在是不必咱们担心。”
这实在是一个相当大的破绽,念远是燕王的谋士,除此之外,也只是一个有些名气的和尚而已。这样的人,身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深藏不漏的高手?不过念远并没有解释,因为已经完全没有必要解释。双方都早已经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和目的,所估计的不是个各自的底牌而已。也正是这一层估计,维系着如今这虚伪而薄弱的一层面纱。随时随地,只要轻轻一用力,就有可能被扯破。
不得不说,念远或者说宫驭宸的运气不错。如果单单只是有燕王中毒这个把柄以及暗地里的那些钉子的话,燕王和卫君陌未必还会继续忌惮他。毕竟弦歌已经找到了给燕王解毒的法子,只是时间而已。至于暗地里的那些布置,谁胜谁负也不好说。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抓到了夭夭,这让原本应该倾向卫君陌这一方的天平再一次僵持住了,而宫驭宸也有了继续入局执棋的资格。当然,这很危险。除了宫驭宸这样的人只怕也没有多少人敢握着这么一点其实并不十分牢靠的筹码深入敌营。毕竟,如果燕王或者卫君陌心狠手辣一点,狠心舍弃夭夭的话,宫驭宸很有可能会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侥幸不死,大概也只能亡命天涯了。
念远含笑道:“原来如此,多谢两位关心,小僧一些安好。王爷进攻金陵在即,两位与其关心小僧,不如多关心关心战事?”
蔺长风不屑的轻哼一声,战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大师方才是出门去了?”
念远惊讶,“难道小僧竟然不能出门不成?”他是燕王的谋士,可不是军中的囚犯。
“不,在下是觉得,现在外面很威胁。大师还是少出去走动微妙。”蔺长风冷声道。
念远笑得很是洒脱,“生死有命,多谢长风公子关心了。不过小僧倒是可以少在外面走动,就怕不小心饿死了小僧养得小猫儿啊,那岂不是罪过?”蔺长风微微眯起了眼睛,良久才点点头道:“大师说得对。”
弦歌公子含笑打量着念远,一双眼眸中却毫无笑意。却听念远道:“前几日听了弦歌公子一曲,小僧感受颇深,万分感激公子赐教。”弦歌淡淡道:“大师客气了,不过随手一弹罢了。
念远点点头,“小僧还有事,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
目送念远的背影离去,长风公子咬牙切齿,“这个死和尚!居然敢威胁本公子!”
弦歌公子无奈地一笑,“投鼠忌器,除了接受他的威胁还能如何?”何止是蔺长风,他不一样被念远威胁了么?蔺长风叹了口气,“夭夭落到宫驭宸的手里,更麻烦了。”
弦歌摇摇头道:“事情总不会更糟,他想要用夭夭要挟咱们,就不可能会伤害夭夭。”人质只有活着才有价值。
“南宫怀抓住了没有?”
蔺长风摇摇头,“让他跑了。”
“紫霄殿果然都是废物。”弦歌公子毫不客气地道。
长风公子顿时怒了,“宫驭宸那混蛋在那附近埋伏了很多热,你觉得咱们接到消息匆匆赶过去能怎么办?他跟南宫怀一定是事先约好了在哪里的!”弦歌公子挑眉道:“那也改变不了夭夭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在一起被抢走的事实。”
蔺长风沉默不语。弦歌叹了口气,“卫君陌和墨儿什么时候到?”
蔺长风摸摸鼻子,“应该快到了。”他还是先想想怎么跟卫君陌和星城郡主交代吧。
另一边,念远回到自己的帐中,想起方才在外面遇到了的两个人,唇边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主子,咱们还要继续留下么?”身边,侍卫低声问道,“卫公子和星城郡主恐怕要到了,到时候”念远淡然道:“你以为,卫君陌现在敢跟我动手?”
“”就算卫公子不下杀手,被打了半死不活的对行事也不利啊。
念远沉吟了良久,也幽幽叹了口气道:“罢了,有卫君陌和南宫墨在,我就没想过事情会一帆风顺。”
“那咱们”
念远把玩着手中的念珠,淡定地道:“准备一下,撤吧。看来这个身份不能用了,真是可惜。不过,走之前还是可以做点什么的。既然燕王殿下不需要我这个谋士,那那就算了吧。可惜了这几年的经营。告诉筱蝶,该她动手了。”
侍卫犹豫了一下,道:“小姐的性子”小姐那个性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对她最好的评价。
念远不以为意,“告诉小七就行了,她知道该怎么做。对了派人传话给小九,好好照顾那个小丫头。”
“是。”侍卫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个小子”还有他们带回去的叫商峤的小子。当然,商峤的待遇就没有夭夭那么好了。直接被丢尽了暗牢里不见天日。念远笑道:“南宫怀的法子不错,以后允许他们十天见一次面。别的时候最好都乖乖听话。”
“是。”
“小姐。”
军中一处帐子中,宫七打量着坐在一边发呆的宫筱蝶,沉吟了一下轻声道:“小姐心情不好么?不如奴婢陪小姐去看看四公子?”
宫筱蝶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宫七无奈地道:“奴婢知道小姐还在生奴婢的气,不过奴婢都是为了小姐好啊。难道小姐觉得奴婢那天说得不对么?”
宫筱蝶垂眸不语。宫七道:“小姐,这次若不是小姐千求万求,说不定王爷就带着四公子渡江直接将小姐丢在云都了。小姐您想想,就算燕王不杀你,若是将你丢在云都从此不闻不问,再也不得与四公子相见,难道这样的日子是小姐你想要过的?”
宫筱蝶眼神微动,双手紧握着身侧的衣角咬牙道:“王爷不会这样对我的。”
宫七叹气,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宫筱蝶,有些怜悯地道:“小姐,这几年下来,您居然还是没有看明白么?”宫筱蝶一怔,有些防备地望着宫七,“你想说什么?”宫七道:“小姐,您真的觉得燕王殿下喜欢你么?”
“这是自然!”宫筱蝶扬声道,一双美眸狠狠地瞪着宫七道:“你休想挑拨离间,王爷对我有多好,我心中自然清楚。”
宫七怜悯地看着她,“燕王对您好?您不如想一想,他到底什么地方对你好了?”
宫筱蝶一愣,道:“王爷一直都对我很好。”从被燕王带回燕王府中,燕王从未让她受过任何委屈,甚至连王妃的面子都落了,差点连燕王世子都打了,难道还不好么?燕王在府中的时候,也大多数在他的院子里的。除了王妃,后院那些侧妃侍妾都成了摆设。
宫七叹气道:“小姐你入燕王府已经三年多了,但是燕王真正陪在你身边的时候有多久?半年有没有?这半年还要算上陪着王妃以及养病,忙碌等等的时候。燕王确实是送了你很多价值连城打的东西,但是小姐那些宝物都在蝶园,蝶园归根到底还是燕王府的。您自己除了随身的首饰,您有银票么?有庄子么?有铺子么?这些王妃都有,两位少夫人也有。您怎么会真的以为燕王对你是真心真意的?”
宫筱蝶脸上一片茫然,因为从小就没有缺过,她对这些身外之物其实并不在乎。燕王府里也没有谁敢在吃穿住行上亏待她,所以一直也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但是此时被宫七拿到明面上来对比,宫筱蝶心中却也忍不住开始动摇。
“还有。”看着她神思不属的模样,宫七毫不留情地抛下了最后一击,“您认为燕王喜欢你什么?您的这张脸么?您别忘了,这张脸根本不是你的。虽然这是阁主寻了江湖中最厉害的巧手做出来的人皮面具,最多也只能保存五年。两年以后,小姐你要怎么办?”
“够了!别说了!”宫筱蝶忍不住捂住耳朵尖叫道。
宫七耸耸肩,平静地看着宫筱蝶。宫筱蝶红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咬牙道:“王爷不会这样对我的,我要去见王爷!”说着就要往账外走,宫七脸色微沉,抬手便制住了宫筱蝶的穴道,将她推回了床边,“真是执迷不悟。”
“不想干什么?”宫筱蝶变色,满脸惊慌地问道。
宫七淡淡笑道:“没什么,只是不想小姐你乱跑坏了阁主的事罢了。既然跟小姐将道理讲不通,那么既请小姐见谅了。”
说着,就看到宫七抽出一把寒光熠熠的匕首,贴着宫筱蝶的脸蛋轻轻地划动了一下。并没有伤到宫筱蝶丝毫,但是宫筱蝶却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忍不住想要放声尖叫。却被宫七抬手一把捏住了脖子。
宫七道:“这张脸皮是阁主赐给小姐的,既然小姐不愿意替兄长分忧,那么这个应该还给阁主了。这几年小姐还没怎么看过自己的脸吧?”其实宫筱蝶原本的容貌比起现在这张脸只怕还要出色两分的。但是她即便是不愿意承认,心底伸出也还是知道她之所以能受燕王宠爱,完全是因为这张脸。于是宫筱蝶只能努力说服自己这就是自己的脸,久而久之倒是有些当真了一般。甚至不愿意再看到自己原本的容颜。
这张人皮面具是宫驭宸费了不少心思找江湖中一个极为厉害的巧手工匠做得,做工精致薄如蝉翼,戴在脸上甚至不会影响到人的表情,不会让人觉得僵硬而怪异。只是如此金贵的东西,自然也需要细心呵护。每过一段时间都需要取下来放在专门配置的药液之中养护,这些事情这几年也是宫七在做。面具取下来的时候宫筱蝶也几乎不去照镜子,当真是有些忘了自己原本的容颜。
宫七微笑道:“小姐自己大约不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人的皮肤带着面具两三年还能够保持如初的。您要不要看看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宫筱蝶脸色一变,努力地想要挣扎开,“不要!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宫七道:“小姐有两个选择,第一,您照着阁主的吩咐去把事情办了,然后咱们立刻离开这里。第二,让我把您的脸皮剥下来,我去帮您完成任务,然后小姐您只怕要自求多福了。”
“你他想要干什么?”
宫七展颜一笑,平凡的容颜上似乎也多了几分明媚,“这么说,小姐是同意了?”
宫筱蝶含恨望着她:她还有不同意的资格么?
一处帐子外,两个侍卫挡住了宫筱蝶的去路。
宫筱蝶不悦地皱眉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本侧妃要看看四公子。”
侍卫却并没有立刻放心,而是恭声道:“启禀侧妃,王爷吩咐过,王爷不在除了奶娘任何人都不能见四公子。”宫筱蝶咬牙道:“本侧妃是四公子的亲娘也不行?你去禀告王爷!”
“王爷不在军中。”侍卫答道。
度过了黎江,再往前就是金陵了。一大早王爷就带着一众将领出营去探查地形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宫筱蝶咬牙,“放肆,难道本妃还会害自己的儿子不成?”
即便是如此,侍卫依然不为所动,他们奉命行事显然不是靠一两句话就能够打动得了的。
宫筱蝶回头看向宫七,进不去她也没办法。
宫七挑了挑眉,上前一步低声道:“两位大哥,咱们侧妃也是关心小公子。侧妃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小公子了,实在是心中想念得很。不然两位请奶娘将小公子抱到1门口,让侧妃看一眼也好啊。”
“这”两个侍卫有些犹豫。这是,账内传来了孩子的哭泣声。萧千烁才两岁多,这些日子突然不见了娘亲也很是不安。这回儿突然听到娘亲的声音,自然也就闹腾起来了。宫筱蝶焦急地叫道:“烁儿,娘在这里娘亲来看你了。”
帐子里,孩子哭得更加厉害起来。
宫筱蝶终于忍不住,不管不顾地朝着里面冲了进去。两个侍卫自然不肯,但是宫筱蝶毕竟是燕王侧妃,并不是普通侍卫可以随意冒犯的。一时不慎,竟让她直接闯了进去。
帐子里,奶娘正抱着哭得满脸通红的孩子焦急的哄着。可惜小孩子并不怎么买账,兀自哭闹不休。
“烁儿!把孩子给我!”宫筱蝶上前一步,面带怒意地道。那奶娘抱着孩子往后退了一步不肯交人。王爷吩咐过,绝对不能将四公子交给任何人,包括侧妃。
见她如此,宫七一个健步上前直接将孩子抢了过来。奶娘不由得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动作既然这般利落。
宫七一把抱过孩子,递到了宫筱蝶的怀中。看着奶娘还想要上前,沉声道:“侧妃只是想要看看小公子,难道做娘的还能害自己的孩子不成?看你将小公子照顾成什么样子了?小小的孩子哭得这么厉害,若是病着了你负责?”
“这小公子之前没哭,是侧妃来了以后才”奶娘连忙解释道,照顾小公子失职的罪名她可承担不起。宫七冷笑道:“这么说,还是侧妃的错了?”
“不奴婢不敢。”
宫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王爷不在,侧妃将小公子带回去照顾一会儿便是。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当什么奶娘?”
“这”
莫说是奶娘,就是门口的侍卫也不会让她们将孩子带走。王爷的吩咐,燕王府的侍卫素来都是丝毫不敢打折扣的执行,此时让宫筱蝶闯进去已经是失职了,若是让她将孩子带走了他们还不如直接以死谢罪。虽然不明白王爷为什么不肯让孩子的亲娘接近小公子,但是命令就是命令。
众人正在这边争执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这是在干什么?”众人回头一看,就看到萧千炽和萧千炜并肩走了过来。看到此时的情景,两人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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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手贱…被锁小黑屋里了。更新晚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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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6、燕王的大舅子?
萧千炽和萧千炜走过来,看着眼前闹哄哄的场景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见过世子,见过二公子。”众人连忙见礼。
萧千炽蹙眉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侍卫连忙道:“两位公子恕罪,侧妃想要带走四公子。但是王爷吩咐过,王爷不在谁也不能带四公子离开帐子。”宫七不悦地尖声道:“什么叫侧妃想要带走四公子?侧妃只是见四公子哭得厉害心疼,想要自己照看一会儿罢了。都在一个大营中,侧妃又不如出门,能带到哪儿去?”
“这…”萧千炽皱眉,宫筱蝶毕竟是父王的侧妃,算来也是他们的长辈,自然不好太过无礼。但是既然是父王的意思,无论父王是为了什么,他们做儿子的都不能反对的,更不可能帮着宫筱蝶,“既然是父王的意思,宫侧妃便等父王回来再说吧。也不必为难下面的人了。”
侍卫和奶娘都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他们是奉了王爷的命令,但是毕竟身份低下,着实得罪不起堂堂王府侧妃。
宫筱蝶咬了咬唇角,有些委屈地道:“世子,烁儿哭得厉害,这奶娘根本就无法照顾好他。我做母亲的,怎么能看着儿子如此难受?世子膝下也有一女,还望世子体谅一下我做母亲的心情。”
萧千炽凝眉,旁边萧千炜挑眉道:“既然如此,侧妃暂时留在这帐中照顾四弟便是,等到父王回来再禀告父王定夺便是了。”
“这…”宫筱蝶有些不情愿,萧千炜道:“这样既不违背父王的命令,侧妃又能照顾四弟,侧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沉吟了片刻,宫筱蝶也只得点头道:“如此也好,多谢二公子。”
“侧妃客气了。”萧千炜淡淡道。不管萧家三兄弟感情如何,但是至少都不会对宫筱蝶以及这个孩子有什么好感。萧千炜这么说自然也不是为了想要帮宫筱蝶,只是父王不在不想她再闹腾出什么事儿来罢了。横竖父王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再由父王定夺便是。
“大哥,咱们走吧。”萧千炜也不再理会宫筱蝶,侧首对萧千炽道。萧千炽点点头道:“也好。”父王不在,军中大小事务就交给他们搭理。虽然没有什么大事,但是一些琐碎的小事还是不能耽误的。
傍晚时分,燕王才带着众人回来。马上就要准备进攻金陵了,金陵附近的防御也是最强的。萧千夜将金陵十三卫剩下的兵马全部摆在了金陵附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今天众将领就是出去勘察实地地形,为接下来的强攻做准备的。
回到营中,便有人禀告了宫筱蝶的事情。燕王闻言,停下了正在换衣服的动作皱了皱眉转身往外面走去。旁边侍候的侍卫连忙也跟了上去。
宫筱蝶抱着萧千烁坐在帐子中有些心神不定,时不时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宫七和站在帐子一角不敢说话的奶娘。宫筱蝶早就看这奶娘不顺眼想要将她赶出去,但是这奶娘却万万不敢真的出去,无论宫筱蝶如何训斥都只是躲在帐子一侧不言不语。只是在心中诧异,原本听闻这位宫侧妃温柔善良,从不训斥下人,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竟然也可以这般刻薄。
宫七站在一边,神色淡定。只是从她微微抿起的唇角依然能看出来,她显然并不如外表所表现的那么轻松。
“王爷。”帐外响起了侍卫的声音,很快燕王便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爷。”宫筱蝶连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面带浅笑温柔婉约哪里有半点斥责奶娘时的尖酸?燕王微微皱眉,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宫筱蝶有些委屈地望着燕王道:“妾身听到烁儿在哭,所以才进来看看。难道妾身连看看自己的儿子都不可以么?王爷…王爷为何要如此对待妾身?妾做错了什么?”
燕王眸光微闪,淡然道:“这段时间外面不安生,本王如此也是为了烁儿的安危。”
宫筱蝶道:“难道王爷觉得妾身会害烁儿么?”
“行了。”燕王一挥手,沉声道:“你先回去吧。这些日子不要到处乱走免得出事。”
闻言,宫筱蝶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望着燕王道:“王爷…王爷你想要软禁妾身么?我做错了什么事情?”
燕王目光淡淡地从宫筱蝶身上扫过,道:“你自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本王相信以后也不会。你是燕王府的侧妃,烁儿的母亲,这一点就永远不会改变。”宫筱蝶一怔,动了动嘴角仿佛想要说什么,却犹豫了一下停了下来。
垂首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的宫七眼神微闪,只觉得燕王这话有些意味深长。
“侧妃,一下午小公子都在念叨王爷,还是让王爷抱抱小公子吧。”宫七抬起头来,平凡的小脸上带着纯然的笑容。
宫筱蝶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将手中的孩子递给了燕王,幽幽道:“王爷将烁儿一个人留在帐中,可知他的孤单害怕?”
燕王皱眉,扫了一眼宫七伸手接过了萧千烁。萧千烁这几日见到燕王的时候不少,倒也不陌生。叫了一声父王伸出小手要扑向燕王怀中。
就在此时,旁边的宫七唇边勾起一丝冷笑,掌心寒光一闪朝着燕王袭去。燕王冷哼一声,飞快地侧身让过。同时,站在门口的侍卫也朝着帐中扑了进来。
“有刺客!”
宫七冷笑一声,丝毫不将侍卫放在眼中,再一次朝着燕王扑了过去。她在水阁之中虽然排名第七,但是之论武功的话,却是排名前三的。除了前两年被宁王弄惨了的宫一和如今阁主身边最得力的宫二,就数她的武功最厉害。若论暗杀的话,她其实比宫一和宫二还要更厉害一些。只是燕王身边跟着卫君陌暗中派来的紫霄殿高手。而这两年燕王根本不怎么跟宫筱蝶私底下相处,至于她这个不起眼的丫头,就更没有机会单独接触到燕王了。
其实,如果一切按照宫驭宸的计划没有出现纰漏的话,宫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燕王出手的。毕竟,原本宫驭宸是希望燕王顺利拿下金陵城的,但是既然燕王怀疑他的身份必然不会再重用他了。所以宫七这个棋子自然也不能再白白摆放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燕王本身就重伤初遇,虽然能自由行走,但是想要跟人动手却还是差了一些的。被宫七的掌风扫到,顿时闷哼了一声突出了一口血来。宫七眼睛一亮,回身一掌逼退了身后的侍卫,继续一刀刺向了抱着孩子的燕王。
“啊?!”见状,宫筱蝶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住手!你没说要……”
“闭嘴!”宫七不耐烦地道,蔺长风和弦歌公子就在军中,还有那么多的士兵和侍卫。若不速战速决,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逃出生天。
嗖地一声轻响从外面袭来,宫七唇边勾起了一丝笑意,干脆利落的放弃了再一次袭击燕王的打算,伸手从燕王手中抢过了孩子。燕王虽然不愿,但是论武功他却着实不是水阁一等一的高手的宫七的对手,更何况他本身就身受重伤动不了武。转身间,宫七就带着孩子冲出了大帐。
帐外,弦歌公子和把玩着折扇的蔺长风并肩而立。蔺长风挑眉笑道:“哟,本公子竟然没想到,宫侧妃身边竟是卧虎藏龙啊。这样的高手在燕王身边好几年,竟然都没有被人发现。可惜…宫驭宸一贯的爱自作聪明,若是本公子,早就趁机直接动手了,何必浪费时间。”
宫七神色淡然,即便是此时被众人重重包围也依然面不改色。看向蔺长风道:“长风公子过奖了,为阁主效命是咱们的荣幸,何来浪费时间。”她手里抱着孩子,所以即便是被人重重围住也没有人敢立刻动手。
其实倒也不能怪没人发现宫七的底下,她本身就是顶尖杀手善于伪装不说,平时也极为低调。在燕王府的时候嫌少离开蝶园,进了军中也极少在营中走动。更是刻意避开了军中如蔺长风弦歌卫君陌等人这样的高手。更何况,也没有多少人会没事盯着一个侧妃身边毫不起眼的丫头看。
燕王从里面出来,冷眼看着眼前的宫七沉声道:“你的主子看起来不是想要杀本王。”
身为一个杀手,宫七刚才放弃的太干脆了。如果宫驭宸真的想要杀他,方才宫七搏命一击未必杀不死他。宫七笑道:“王爷说笑了,我家阁主怎么会杀王爷呢。王爷跟咱们阁主,好歹也算是姻亲吧?天下哪儿有大舅子要杀自己妹夫的,您说是不是?”宫七容貌平凡,但是此时说起笑话来倒是多了几分别样的明媚。在众人包围之中尚且面不改色,倒是比跟在燕王身后跌跌撞撞跑出来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的宫筱蝶要让人觉得耀眼几分。
“噗嗤。”长风公子一时没绷住,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很快就忍不住了,有些歉意地看了燕王一眼。原来…搞了半天都是自家人啊?原来,宫驭宸费尽心思弄个美人儿到燕王身边竟然是先要当燕王的大舅子啊。这是想要占卫君陌的便宜么?毕竟燕王可是卫公子的舅舅呢。
燕王神色微冷,冷笑一声道:“是你认为这点事情能够威胁到本王还是宫驭宸这么认为的?”
宫七一怔,很快便笑道:“我和阁主都不敢这么认为呢。不过…阁主说,咱们小姐身份尊贵,还望王爷善待。若是王爷觉得咱们小姐的身份配不上您,阁主也可以给小姐一个更加配得上王爷的身份。定然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弦歌公子挑眉一笑,“哦?不知道宫侧妃有什么身份自诩能够配得上燕王殿下?”
宫七淡笑不语,只是含笑看了弦歌一眼道:“我知道弦歌公子毒术出神入化,不过你最好还是别动手的话。不然的话,小公子和卫小小姐只怕免不了要受苦了。”
闻言,弦歌公子眼神顿时一冷。
“你在威胁本公子?”
宫七警惕地盯着弦歌,“我不想死,更不想离开这里以后才毒发身亡死得不明不白,所以,还望弦歌公子手下留情。”虽然在场这么多人,但是最让宫七忌惮的却不是武功高强的蔺长风,而是毒术无双的弦歌。
蔺长风看看左右,耸耸肩对燕王道:“王爷,现在怎么办?”
燕王凝眉不语,宫七朗声笑道:“燕王殿下不是好奇我们小姐的身份么?”
抬手一个东西抛向了燕王,站在旁边的弦歌公子抬手接住,看了一眼才递给了燕王。宫七也不在意,“在弦歌公子面前施毒,岂不是班门弄斧。”
燕王将那东西接在手里看了一眼,脸色却是微微一变。整个人身上也仿佛多了几分杀气,“原来,宫驭宸打的这个算盘。本王倒是没有想到……”宫七仿佛有些自豪地笑道:“阁主智谋无双,自然不是谁都能想得到的。”
蔺长风嗤笑,“本公子今天才知道,原来宫驭宸的智谋就是把自己的妹子送给别人睡啊。说起来,燕王殿下纳了个侧妃好像一分的聘礼都没出吧?”侧妃虽然是妾,但是却是能上皇室玉牒的妾,跟一般的侍妾截然不同。特别是宫筱蝶这种一进门就是侧妃的,按理说也是要下聘的。
不知合适赶来的萧千炽有些窘迫的暗暗伸手碰了碰笑得愉快地蔺长风,示意他适可而止。长风公子摸摸鼻子,好吧…好不容易听说宫驭宸的笑话,得意忘形了。
宫七脸色一沉,有些不善地看了蔺长风一眼。
燕王垂眸思索了一会,方才冷然瞥了宫七一眼,道:“孩子留下,放她走。”
宫七显然并不意外燕王的决定,满意地道:“很好,出了这个大营,我立刻放了小公子。”
萧千炜皱眉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宫七笑道:“二公子,我若是真的杀了四公子,对您和大公子应该是好事才对啊。更何况,你放心。咱们阁主没有要养外甥的打算,毕竟…论起孩子来,自然还是卫家小小姐更惹人喜爱一些。”
萧千炜脸色有些难看,冷着脸不再说话。
蔺长风叹气,“本公子倒是不怎么在意宫驭宸要不要养外甥,但是…就这么放走了一个水阁的人好像不太好。本公子刚刚收到命令,水阁众人,杀无赦啊。”宫七脸色微变,有些无奈,“卫公子果然是不好惹。若是当真如此也是我命该绝了。”
“你放心,至少今天你不会命绝的。”一个清脆的女声骤然响起,众人回头一看便看到南宫墨和卫君陌带着一身风尘并肩而来。南宫墨形容稍微有些憔悴,往日温婉明朗的容颜上也多了几分冷意。
卫君陌伸手拍了拍南宫墨的手背,方才漫步朝着宫七走了过去。
宫七心中一惊,立刻将萧千烁挡在自己前面,警惕地盯着卫君陌道:“卫公子,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捏死这个孩子。”
卫君陌轻哼一声,只见眼前身影一闪仿佛一道青影在众人面前晃过,宫七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捏住了脖子。但是卫君陌并没有去管她手中的那个孩子,而宫七也没有真的去捏那孩子的脖子。显然刚才的话不过是想要威胁人罢了。
卫君陌抬起另一只手,拎过宫七手中的孩子往后一抛,蔺长风连忙伸手接住了孩子。那孩子还小,原本就在睡着这会儿被人一抛醒过来了却也没有哭出声来。长风公子挑了挑眉,随手将孩子递给了萧千炽。萧千炽无奈只得苦着脸接了过去。
落到卫君陌手里,宫七也只能自认倒霉,连挣扎的力气都省了。
南宫墨走过来,看着她盈盈一笑道:“你放心,宫阁主算无遗策,你肯定能或者走出去的。”
宫七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空谈。
南宫墨淡淡道:“我也是没办法,做娘的总是担心女儿的安危。我估计,一时半刻我是找不到夭夭的下落了。所以,我至少要知道她是不是还安全的,你说是不是?”宫七谨慎地盯着她,“星城郡主想要干什么?”
南宫墨道:“夭夭是个姑娘家,从生下来我们就担心她出事。没想到竟然真的出了事了。幸好,我总算知道她还活着。只是这样实在是难以让我完全心安,所以…劳烦姑娘帮个小忙吧。”
说罢,南宫墨抓起宫七的一只手,将一只晶莹剔透的虫子放大了宫七的手背上。那虫子立刻一口咬住宫七的手背吸起血来,片刻后那原本透明的公子就变成了红色。宫七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体内的血液仿佛被飞快的往外抽出,同时又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顺着血液进入了她体内。
等到那虫子完全变成了一直血色的虫子,南宫墨才伸手将它抓了下来满意地笑道:“这只虫子是夭夭的小宠物,姑娘不必担心,它只是往你的血液里送了几只小虫子而已。夭夭身体里也有,如果这只虫子那天出了什么事,姑娘你也出了什么事,我才好知道夭夭有没有出事。你说是不是?”
宫七身为杀手,自然见多识广。南疆的蛊毒之术也略有耳闻,却没想到南宫墨竟然会。只得苦笑一声道:“落到郡主手里,是我倒霉。郡主尽管放心便是,阁主绝不会薄待了卫家小小姐的。”
“那就好。”南宫墨淡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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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进度好像让很多亲们感觉不满意,不过这个问题很难让大家都觉得满意。不管怎么样,我需要把我觉得要写的写完,可能这些在很多人眼里是拖沓是没有必要的。但是想了不写我也很难把后面的剧情接上去。所以实在是很抱歉。
ps:我木有虐虐虐!即便是夭夭被抓了事实上也没有虐啊。
pss:我不喜欢男主男配都爱我的玛丽苏剧情,也不喜欢虎躯一震天下无敌的剧情,更不喜欢刷副本打怪式的剧情。所以大概很多亲爱哒都一直在郁闷为神马那些渣还不死死死。我尽量给他们没死写好合理的理由,如果亲们觉得不合理,那是作者的智商不够木办法。
师叔现在可以杀念远,但是杀了念远很可能导致水阁暗地里残余的势力决死反扑。说到底四个字“权衡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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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宫筱蝶的脸
南宫墨抬首看向卫君陌道:“放她走吧。”
卫君陌微微点头,抬手放开了宫七。宫七不是蠢材,自然也没有不自量力的还想要偷袭扳回一城。轻咳了一声抚摸着有些疼痛的喉咙道:“多谢卫公子,星城郡主,告辞。”
她也不怕人在身后偷袭,直接转身就往外走去。若是卫君陌想要她死根本用不着偷袭。
“等等,我想起来还有件礼物没送呢。”南宫墨的声音突然响起。只听见一阵冷风袭来,宫七连忙侧身想要闪开,另一边已经被一道剑气封住了去路。宫七心中一凛,知道除了硬受了南宫墨这一份厚礼别无他法。
身上几处穴道一阵刺痛,宫七脸色一白,看了南宫墨一眼飞快地转身跌跌撞撞地朝着大营外面冲去。
身后,燕王突然脸色一变,再一次吐出了一口血,昏死了过去。
大帐里,卫君陌等人安静地坐在一边等候着在里面把脉的弦歌公子。过了一会儿,弦歌公子才漫步从里面出来,脸色有些不好看。南宫墨问道:“师兄,怎么了?难道燕王舅舅伤得很重?”
弦歌公子淡然道:“伤倒是不重,不过…话说宫驭宸跟燕王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蔺长风好奇地挑眉,“这话怎么说?”跟宫驭宸有深仇大恨的好像是他们家卫公子啊。宫驭宸不是燕王的大舅子么?
弦歌道:“宫驭宸分明有好几次机会可以置燕王于死地,他偏偏又要手下留情放过去。放过去又不肯让人安安稳稳的活,燕王若是早死,有七成的原因都是被宫驭宸折腾出来的。”
可不是么,先是妖花红昙的毒,然后是馥云谷外的伤,现在还不知道宫驭宸又干了什么好事呢。
弦歌坐下来喝了口茶方才道:“燕王伤得不重,不过那丫头在孩子身上撒了灵梦花的花粉。”
“那又如何?”萧千炽有些担忧地问道。
南宫墨皱眉道:“灵梦花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没有任何作用,甚至可以说是能够提神滋补的好东西。但是…对于受过重伤,气血亏损厉害的人来说却是非常危险的。它会瞬间让人气血沸腾,导致没有痊愈的伤处复发。药性虽然只有两个时辰,但是药性一过,病人就会更加的气血亏损……”所以,方才燕王才会突然吐血昏迷。等到燕王醒过来,只怕……
“不知弦歌公子可有办法……”
弦歌公子耸耸肩,“那又不是什么毒药,谁会没事去研究它的解法?就算本公子现在配解药,等到药配出来了那药性也已经消失了吧?”
所以,就只能熬着了。
弦歌公子同情地看了里间一眼,“回头继续吃补血的方子吧,反正燕王都吃习惯了么。”这几年要不是一直吃着弦歌开得滋补的方子,燕王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弦歌公子觉得,这世上只怕没有一个想要争霸天下的枭雄有燕王这么倒霉了。谁让他遇上了宫驭宸这种莫名其妙的的变态对手,还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倒霉的先输了一筹呢?好好一个霸气侧漏的枭雄给整成了病病歪歪的病秧子。
“父王醒了,请表哥和表嫂进去。”在里面照顾燕王的永成郡主出来,低声道。
南宫墨两人立刻站起身来走了进去。
床榻上,燕王果然睁着眼睛看着进来的两人,开口问道:“夭夭还是没有找到?”
南宫墨道:“宫驭宸将夭夭当成牵制君陌的筹码,定然会藏在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只怕没那么容易找到。”燕王叹了口气道:“你们也别太担心了,宫驭宸既然想要牵制住你们,就绝不会伤害夭夭的。”
南宫墨勉强一笑道:“现在也只能这样想了。”
卫君陌看着燕王,“舅舅有话要说?”
燕王道:“你不是一直好奇宫驭宸的身份么?”
南宫墨惊讶,“舅舅你知道?”
燕王抬手,将一个东西抛了过来。那是一块不知用什么东西打造的腰牌,上面还镶嵌着华丽的珠宝,只是看模样和风格都不太像中原的。卫君陌挑眉,燕王叹了口气道:“你们年纪小没见过,这是北元皇室的腰牌。”
“咦?宫驭宸果然跟北元人有关?”他们确实是知道宫驭宸跟北元人有关系,但是有皇室腰牌的话那就不止是有关了。宫驭宸根本就是北元皇室的人。只是…看念远的模样完全没有北元人的样子,当初的宫筱蝶的模样似乎也是全然的中原人的模样啊。难不成,念远的面皮也是假的?南宫墨摇摇头,有没有易容她还是能分得出来的。
燕王闭了闭眼近,思索了片刻才道:“本王记得,当年的北元王太子…有一个非常宠爱的汉妃,是个江湖中人。这个汉妃非常得宠,即便是当时的太子妃也被她压得毫无办法。她是中原人,却跟着北元人助纣为虐,自然是让许多中原义士看不惯。曾经有不少人想要潜入太子府刺杀她,结果都是有去无回。北元灭亡之后,这个女人便下落不明,再也没有人见过了。”
南宫墨也不由得一愣,“舅舅的意思是…宫驭宸是北元王太子的儿子,是现在的北元王的…弟弟?”
燕王叹气道:“本王怀疑,宫驭宸就是当年南宫怀放走的那个北元太子妃肚子里那个孩子。”
“怎么会?”南宫墨皱眉,“念远据说是大光明寺的大师从小捡回去养大的。确实不太可能是那个小王子,如果是肚子里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倒是对的上号。”
燕王道:“北元的皇族,当年死的死逃的逃,基本上都是有数的。唯有被南宫怀放走的那两个一直没有消息。无论是那个太子妃还是那个小王子,都没有回到北元去,没人知道他们的消息。”若不是南宫怀的事情败露,只怕根本没人知道当年竟然还有几个漏网之鱼。当年南宫怀遇到的只怕根本不是什么北元太子妃,而是那个汉妃。一个连中原话都说不清楚被汉妃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太子妃怎么可能有本事带着一个王子逃走还能说动南宫怀放了她?
南宫墨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那个…如果宫驭宸是当年那个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的话,那…宫筱蝶是谁的女儿?”宫筱蝶二十岁出头,她出生的时候按道理北元王太子早就死了。如果当年那个被南宫怀放走的女人根本不是太子妃而是那个汉妃的话,那么宫筱蝶就不可能是北元人了。
卫君陌不以为然,淡然道:“那个走脱的王子。”
见燕王和南宫墨都一脸无语地望着他,卫公子淡定地道:“被南宫怀放走的时候,那个北元王子大约十一二岁,距离现在已经三十二年了。宫筱蝶今年二十三岁。她出生的时候那个王子应该已经年过二十。有什么不对。”
“……”不,没什么不对,我们只是觉得你脑洞开得太大了。
“所以…宫驭宸就是那个汉妃和北元王太子的儿子的?宫筱蝶是那个汉妃和北元小王子的儿子?那他们到底是兄妹还是叔侄?”
“……”你的脑洞也不小,谁规定宫驭宸和宫筱蝶一定就是同一个娘生的?
燕王叹了口气,道:“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且,没有任何用处。宫驭宸是谁的儿子不重要,他想要干什么才是重要的。”南宫墨点点头道:“很显然,宫驭宸跟北元人的目的是一样的。颠覆中原…或许,这儿打算从宫驭宸刚出生就已经开始布局了。佛门清净地,确实是前朝余孽最好的藏身之所。不用担心被人怀疑,又可以接触到金陵的权贵之家。”
燕王点头,若不是最开始被念远算计,他何苦处处受制?但是,谁又能想到念远那样的一代佛门高士,竟然会有这样的身份?当初宫筱蝶一出现他就怀疑她的身份了,但是即便是确定了宫筱蝶的身份他也没有立刻怀疑到念远身上。若不是宫驭宸总是忙着跟卫君陌斗法,偶尔顾此失彼,只怕燕王怀疑他的时间还要更靠后一些。
燕王道:“昨天念远就已经带人离开了军中,派去跟踪他的人被甩掉了。”
南宫墨和卫君陌对视一眼并不意外。宫驭宸以念远的身份经营多年,这里已经是靠近金陵的地方,说不准在这一代念远的势力比燕王府还要多呢。
卫君陌问道:“舅舅打算如何处置宫侧妃?”
燕王垂眸,思索了片刻淡淡道:“一个女人罢了。让人将她面上的面具揭掉吧。本王看够了。”
南宫墨耸耸肩并不意外,燕王对宫筱蝶并不怎么在意。当初宫筱蝶出现的时间太巧了,燕王只怕也是想要看看幕后主使者到底想要干什么才留下了宫筱蝶的。不过…宫筱蝶的身份对燕王来说,本身就是一枚定时炸弹。
“若是宫筱蝶的身份传了出去……”无论是宫筱蝶北元皇族的身份,还是张定方义女的身份传了出去对燕王来说都没有好事。前朝余孽还是反贼之后?堂堂燕王跟这样的人纠缠在一起时还生下了一个孩子。若是将来燕王登基,难道大夏皇室的血统还要混入北元人的血统?那当年那些辛辛苦苦将北元人赶出中原的人们算什么?
卫君陌淡然道:“无妨,就算传出去了也没有证据。宫驭宸若是想要现身说法,他自己就先没有容身之地。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这么做的。”就算他真的这么做也不是没法子解决。只要燕王当场杀了宫筱蝶,在表示是受人欺骗就是了。据算名声稍有瑕疵,回头慢慢洗白就是了。
南宫墨点头,“说得也是。”只是,那孩子以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虽然说孩子是无辜的,但是,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人无可奈何。这个时代不说中原人对血统的苛求,就算有开明之人能够容忍外族血统,但是那其中只怕也不包括北元血统。
燕王皱起剑眉,有些头疼地道:“君儿,攻打金陵的事情,还是要你来了。本王这身体…一时半刻只怕是起不来了。”
卫君陌闻言,皱眉道:“不。”
燕王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卫君陌并不看在眼里,只是淡定地道:“没空,我和无瑕要找夭夭。”
燕王忍不住咬牙切齿,难道他不担心夭夭?若是能找到的话,就算战事延误几天又有何妨?但是问题是夭夭落到宫驭宸手里,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么?
卫君陌看着燕王,坚定地道:“我不会插手金陵的事情。”
燕王叹了口气道:“你还是担心千炽和千炜有意见。”卫君陌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燕王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却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卫君陌垂眸,淡然道:“既然身体不好,不妨等一等。金陵…未必需要强攻。”
“你是想说,不战而屈人之兵?你觉得萧千夜是那种人么?”燕王有些不以为然,萧千夜那个性子他早有了解。那种人就是我得不到就是毁了也不会给你的。如果金陵真的守不住了,萧千夜就是宁愿战到不剩一兵一卒也不会开门投降的。反正又不用他冲锋陷阵。
卫君陌淡然道:“谁知道。”
看着眼前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的外甥,燕王殿下只觉得气血上涌,青筋跳动。我忍!
“你们去吧,本王要休息了!”燕王没好气地赶人。卫君陌也不在意,拉着南宫墨的手转身出去了。
外面,萧千炽等人连忙围了上来,“表哥,父王怎么样了?”
卫君陌摇头道:“没事了。”
燕王没有召唤,他们也不敢进去。既然卫君陌说没事了那应该是真的没事了,也都松了口气。萧千炽问道:“那…表哥,父王可有吩咐,宫侧妃怎么处置?”虽然还不知道宫筱蝶是不是跟那宫七一伙儿的,但是肯定脱不了关系。
众人看向跌坐在一边失魂落魄的宫筱蝶,她又被抛弃了!宫七明明不是那样说的!,但是走的时候宫七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将她抛在了这军营之中。宫筱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一时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冰冷的没有一丝温暖。
南宫墨叹了口气,道:“师兄,劳烦你将宫侧妃脸上的东西取下来吧。”
取下了面具,宫筱蝶就不再是燕王府的宫侧妃了。毕竟,见过宫筱蝶张什么模样的人并不在少数。就算将来宫驭宸想要利用宫筱蝶的身份做什么,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好么?宫侧妃已死,活着的是被他们抓住的张定方的义女张无心。
弦歌公子点头,打量着宫筱蝶那完美的容颜笑道:“也好。本公子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巧手竟然比本公子还要厉害。”虽然看得出来宫筱蝶的脸是假的,但是弦歌公子自问还是做不出如此精巧的面具的。
说着便起身走向了宫筱蝶。宫筱蝶立刻惊恐地连连后退,“你想干什么?别碰我!”
弦歌公子啧了一声,“别说的本公子要强了你一样,让我瞧瞧,这张面具下面是什么养的丑脸?”
萧千炽等人这才知道宫筱蝶这张脸竟然是假的,想到这几年竟然都跟一个连连都不知道的人相处不由毛骨悚然。
“走开!不要碰我的脸!”宫筱蝶狠狠地瞪着弦歌公子,试图以凌厉的目光将他逼开。但是弦歌公子又岂会被她丝毫不惧威胁的目光所吓到?弦歌公子早就对她脸上的面具敢感兴趣了,只是之前一直碍于燕王的面子不好意思动手,现在居然燕王本人都同意了,他自然也不会客气了。
一把小而薄的小刀出现在弦歌公子指尖,弦歌公子笑眯眯道:“别动啊,若是本公子一不小心手滑了,可就不好意思了。”
“你…你…”
怜香惜玉这种精神从来没有在弦歌公子的身上存在过,于是宫筱蝶只能僵硬着身子任由那冰冷的刀子在自己的脸上动来动去。不一会儿,就见弦歌公子剑眉一挑,刀尖轻轻往上挑了一下,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将一个东西撕了下来。
那面具被撕下来之后就闲的更加单薄了,一眼看去几乎是完全透明的一般。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东西,竟然能完全将一个人的脸变成另一个人的。不得不说,做出这面具的人当真是个天才。
“啊?”旁边萧千炽突然惊呼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萧千炽指着对被弦歌公子用完就抛弃到一边不理不睬的宫筱蝶。宫筱蝶原本美丽的容颜依然美丽,但是因为好几年没见阳光变得格外的苍白。如果只是这样,当然不足以让萧千炽失态,让萧千炽惊呼地是,那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容颜上有好几处地方长出了奇怪的暗紫色的纹印。就像是四散蔓延的网状枝蔓一般。在那白的诡异的脸上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宫筱蝶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萧千炽惊讶的目光让她有非常不好的感觉。
弦歌公子淡淡的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地道:“没什么,面具戴太久了,皮肉下面的血管发生变异了而已。那养护面具的药水可不是拿来养颜的。”这世上估计除了宫筱蝶也没有几个人会作死的把一个用药水泡着的面具往脸上一带就是好几年。
“话说…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你说你要迷惑燕王用自己的脸多好,比这张面具还要好看几分吧。这不是多此一举么,还浪费了一张这么好的面具。”弦歌公子略有不满地道。
南宫墨轻咳了一声道:“师兄,天下第一美人张无心,你见过才对。”
“呵呵。”弦歌公子一笑,天下第一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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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宫筱蝶大概可能就要消失了。讨厌她的亲撒花吧,她以后不会粗来了,就算出来也是为了领便当。如果当家没有迫切地想要发便当给她,那就是酱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