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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时糊涂     民国投机者txt下载     民国投机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五章 跋涉 第五节 圈套(三)

    庄继华的电报送到蒋介石的案头,蒋介石看完电报后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杨永泰试图建议说说,蒋介石把电报放进抽屉里后却问:“四川剿匪的进展如何?”

    “进展顺利,目前收复宣汉、南部、占领巴中,邓锡侯在通江与王树声激战,杨森、李家钰田颂尧曾向通江逼近,东线唐式遵攻克平昌后线万源进攻。”杨永泰思索孙元良最近传来的报告,孙元良原本是内定参谋团的副团长,可刘湘拒绝参谋团后,孙元良却依靠他叔叔孙震的关系在四川站住脚,以曾扩情副手的身份留在成都,他主要负责军事。这段时间川中战事频繁,每两天就要向南京汇报一次,所以杨永泰对川北战事很清楚。

    “好,给刘湘发电,再加把劲,争取毕其功于一役,我蒋某人绝不吝惜厚赏。”蒋介石平静的面容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

    蒋介石什么话也没说,这让杨永泰有些失望。自从上次庄继华来后,杨永泰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CC系和蓝衣社对他两面夹攻,陈立夫利用中统组织收集政学系贪污腐化的证据,连续扳倒了安徽、湖北的几员政学系大将。杨永泰想与蓝衣社联手对付陈立夫,但被贺衷寒和邓文仪拒绝了,而邓文仪更是在去年年底侦破第三党和生产党地下组织案时,将江西的政学系人马一网打尽,甚至连熊式辉和他杨永泰的秘书都没放过。这两派的强力打压让杨永泰有些吃不住,他想寻求外援,可环顾中国,他唯一看得上的,也是唯一有很大政治潜力的就只有重庆的庄继华了。可他前段时间得罪了庄继华。而且没有能把他扳倒,犯了官场大忌,要化解这段恩怨,他必须首先做出动作,并且要让庄继华知道。而这件事就是个机会。但蒋介石地不作为,让他的希望落空了。

    杨永泰走后,蒋介石又把庄继华的电报拿出来看看,前段时间为李安定求情的电报不少。胡宗南、关麟征、曾扩情,甚至陈立夫都曾向他求情,可他都没理会。李安定违背他的命令,擅自组织励志社,这并不是他想严厉处置地原因,更主要的是励志社的很多成员与第三党有联系。而李安定与邓演达也有说不清的关系。毕竟他们是广东老乡。

    邓演达在上海北庄继华救走后,就如脱缰地马,再也抓不到了,有消息说他在香港,可派去香港的人就是找不到他,也不知是真的找不到还是说了假话。上次要是抓到他就好了,想到这里他有有些埋怨庄继华,干嘛非要掺和到这事里面来。

    想了一会心事后,他摁铃把戴笠叫来。戴笠小心的进来,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敢做出让蒋介石稍有不快的举动。

    “重庆最近有什么动向?”

    蒋介石开口后,戴笠才抬起他低垂地眼帘,心里却在迅速判断蒋介石到底要了解什么:“日本人派人偷入药厂,企图偷取盘尼西林地生产技术,庄文革为此很恼火,准备做点小动作,把在重庆的日本人赶走。”戴笠边说边看蒋介石的神色。蒋介石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庄文革下令禁止开发队成员私下接受记者采访,此外他正在准备亲自去新发现的铁矿。这个地方在…..,康滇交界处,还有从福建去的原十九路军军官对护卫队的训练方式不满,认为问话学习太多,军事技能训练太少,”

    戴笠的报告丝毫没有引起蒋介石的注意,他额角开始冒汗了,不过他终于可以确定蒋介石想听地是什么了。

    “唐纵报告,说庄文革收到贺衷寒的一份电报,说校长要枪毙李安定,让他设法营救,文革把李之龙、滕杰和范汉杰找去商议。”

    唐纵是戴笠派去的,但无论庄继华还是戴笠都清楚,这是蒋介石派去的,是他在那里的一只眼睛,归戴笠领导,每三天一封情况汇报,所以蒋介石对重庆的事情都很清楚。

    “你说是贺衷寒给文革发的电报?”蒋介石有点诧异,这贺衷寒怎么会给庄继华发电让他来求情,而他自己就在南京,却没说一个字。

    “滕杰看过电报原文,滕杰还与唐纵联系过,是不是一起写个报告,向校长求情。”戴笠从蒋介石的语气断定,蒋介石不知道这事,既然是这样,那么贺衷寒肯定是有目的地,如果是这样,那就别怪我戴笠不客气了。

    在蓝衣社内从事特务工作地不但有戴笠的特务处,还有邓文仪控制地调查科,这是仿照党务调查科成立的部门,前年邓文仪就是凭借调查科在武汉掀起了廉政风暴,大大的露了一把脸。可既然有两个这样的组织,那么在待遇上就不可能没有区别,邓文仪的调查科受到更多的照顾,戴笠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却十分气愤,他早社内以贺衷寒和邓文仪为代表的湖南人感到不满了,现在能暗中整他们一下,他心里十分畅快。

    “他们的电报呢?”蒋介石有点奇怪,他没看到滕杰他们的电报。

    “唐纵说如果庄学长救不出李安定,那他们写了也是白写。”戴笠规规矩矩的答道,他心里却明白,滕杰这是耍了个花招,他知道唐纵去重庆是做什么的,所以他才故意找唐纵,目的就是要把庄继华收到贺衷寒电报的事,通过唐纵传到他戴笠的耳朵里,然后再传到蒋介石的耳朵里。由此戴笠又想到,滕杰恐怕已经倒向庄继华了。连这种意志坚定的人都被庄继华收复,真是个可怕的人,戴笠心里再度对庄继华涌起一股敬佩。

    戴笠的判断距离事实比较远,滕杰那天回家后,把电报的事源源本本的告诉他妻子陈启坤,陈启坤听说很生气,认为南京蓝衣社开始变质了,不再是当初那个为了救党救国的铁血组织。变成几个高层人物争权夺利的工具,变成了一个衙门。西南开发地成果全国瞩目,成绩是显著的巨大的。庄继华清正廉洁,能力超群,为国家立下巨大功勋。就算政见不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完全可以慢慢影响他,转变他嘛。为什么要采取暗中下套的勾当呢?当初我支持李成立地蓝衣社可不是这样的蓝衣社。陈启坤决定要阻止这事。

    陈启坤的态度让滕杰很惭愧,思考后认为明着阻止是不可能,不如暗中阻止。他设计了一个巧妙的方法,假借要与唐纵联名上书,把事情源源本本告诉了他。而唐纵也不是傻子,这世界就没傻子。他也就将计就计地把事情向戴笠报告了。所以戴笠今天才能把事情说得很透彻。

    蒋介石听完戴笠的汇报后。感到其中有很多蹊跷,李安定本来很清晰的案情忽然之间蒙上了一层面纱,变得有些模糊了。

    “明瓦廊那边最近在做什么?”蒋介石一时想不清楚究竟哪里出了问题,索性就不想,把话题转到蓝衣社上,明瓦廊是蓝衣社总部。

    “主要是培训三青团干部,刘建群从北平回来之后,在筹备新生活运动推广委员会时与邓文仪发生过几次争吵,另外贺衷寒提拔了几个地区的蓝衣社书记。周复与他发生争吵,认为他偏袒湖南人。”

    蒋介石听到这里皱起眉头,蓝衣社越来越让他失望了,庄继华说中了,苦行僧的方式是不能持久的,才短短两年时间,蓝衣社就堕落了。

    “生活条例还在执行吗?”蒋介石问。

    “名存实亡。”戴笠实话实说,最初蓝衣社地生活条例全称是生活限制条例,最初制定就十分严格。或者说严酷更合适。按照条例规定超过两百元地月薪就要上交,但现在已经不上交了。干部出门不得坐头等舱、减少用车的规定,已形同虚设;打麻将、赌博、跳舞,乃至悄悄地包养姨太太,在社内都出现了。

    “小组会和干事会恐怕也没开了吧。”蒋介石的声音越发冰冷,按照蓝衣社的规定,每个蓝衣社小组每周开一次小组会,每个区的蓝衣社组织每个月开一次干事会,这样便于沟通情况,做出决定,可现在这个会已经渐渐停止了。

    “是。”戴笠不动声色平静的说,其实他心里巴不得不开这些会,这些会开始时还能谈点实务,可现在越来越虚了,做在一起瞎聊,要么什么决定也不做,要么就做出个“荒唐”的决定,变成一纸空文。

    戴笠敏锐的捕捉到蒋介石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就是好一阵沉默,蒋介石地眼光游移不定,似乎要下某种决定,可似乎又在犹豫。

    最后蒋介石慢慢的说:“雨农,你要把特务处管好,不要像他们那样,两年时间就堕落了,腐朽了,学学文革,他在这方面比他们强多了。”

    蒋介石说到最后有些恨铁不成钢,他原来很看重蓝衣社的几个领袖,他也想培养他们,庄继华毕竟与他有政治上的分歧,可现在他们让他失望了:“庄文革最大的长处就是能制定出最合适的制度,并保证这些制度的执行,你还记得他都处理了几个人吗?”

    “两年下来处理了八个,枪毙三个,一个巨额贪污,两个滥用职权;判刑四个,两个贪污,两个渎职;开除一个,报告上弄虚作假。”戴笠准确的答出数目和罪名。

    “庄文革因为他的一道命令,和妻子在葵棚里住了两年,我看明瓦廊那些人连三个月都住不了。”蒋介石语气平淡地说:“贺君山一直想与文革争一争,从黄埔时就有这种想法了,文革从没想过与他争,却事事做得比他漂亮。不堪大用地东西。”

    戴笠现在可以断定了,贺衷寒这次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蒋介石随后下地决定却让他大吃一惊。

    “你去告诉杨畅卿,草拟一份电报,内容就是,撤销庄继华重庆市副市长的职务。”

    戴笠呆呆的站在那里,他想不明白,蒋介石说了庄继华一大堆好话,怎么到头来居然是处分呢?

    “你怎么啦?”蒋介石见戴笠站在那里发傻,知道它被自己搞糊涂了,心中安置得意之余,却板着脸呵斥起来。

    “是,是,”戴笠醒悟过来连声答应,转身要走却又踌躇了下,最终还是决定问一下:“校长,学生愚钝,这是为什么呢?”

    “杨畅卿知道为什么,”蒋介石的语气温和的说:“文革嘛,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慢慢想,想通了对你有好处。”

    戴笠满腹疑惑的找到杨永泰,把蒋介石的决定告诉他,杨永泰听候大吃一惊,连忙去见蒋介石。

    “委员长,免去庄文革副市长的职务恐怕不妥,现在他在重庆地区的声望很高,更重要的是,他们下一步要进行的社会改革,需要地方行政的配合。”杨永泰有些着急的说。“他身上有三个职务,副市长、西南开发工作队队长、资源委员会副主任,你说免那个好?”蒋介石反问道。

    杨永泰为难了,他想了想说:“能不能用撤职留任的方式。”

    “不行,”蒋介石坚决的说:“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让李之龙接替他,同样可以达到这个目的。”

    杨永泰点头答应,可随后又问:“撤销他的职务的理由是什么呢?”

    “罔顾党纪国法,循私恩为腐败分子求情。”蒋介石的面容十分严肃。

    杨永泰明白了,蒋介石这是一石数鸟,首先是压压庄继华的势头,其次是敲敲党内的腐败者,第三是为在全国推行新生活运动作准备。

    可他不知道,蒋介石还有第四个目的和第五个目的,李之龙和贺衷寒才是他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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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五章 跋涉 第六节 “小文革”(一)

    撤销庄继华副市长的职务是明令发表的,这下不但震动了重庆西南开发工作队,也震动了南京官场的上层人物。黄埔出身的人都知道庄继华是什么人,作为蒋介石最出色的学生,蒋介石从来没有处置过他,连救邓演达,蒋介石都轻轻放过,照样委以重任,可这次的处置居然如此迅雷不及掩耳,而且罪名居然是循私恩为腐败分子求情,黄埔系类再也无人敢为李安定求情了。

    但陈立夫、何应钦、杨永泰、贺衷寒等核心人物却从中看出点别的东西,他们立刻在各自的派系中进行整顿,陈立夫向各省党部派出督察员,严查贪污腐败行为;杨永泰给同为政学系大将的熊式辉、张群的信中提醒他们注意蒋介石下决心要进行一次反贪污反腐败运动,为新生活运动在全国的推广做舆论准备。何应钦则提醒军中与他联系较多的黄埔学生,“庄文革都被处分了,你们自己算算,你们在校长心中的地位比得上庄文革吗?”

    在邓文仪告诉贺衷寒庄继华受到处罚时,贺衷寒没有露出多少高兴的神色,他表现得十分矜持。得意还只能留在心中,庄继华的厉害他早潮汕就知道了。

    不过得意最初还是蒙蔽了他的眼睛,所以等到到陈立夫开始动作后,他才恍惚觉察蒋介石这道命令中还包含的其他意思,他随即召开蓝衣社特别会议,决定在蓝衣社内部展开廉洁自律行动,同志之间要互相督促。对违反生活限制条例的行为要进行严肃查处。

    贺衷寒没有深思庄继华罪名中的那个循私恩地深刻内涵,他的行动不可避免的停留在表面,可实际上就算他想深入,现在也很难办到了。

    蓝衣社现在已经十分庞大,成立了很多外围组织。这些外围组织又成立了外围组织,然后又是外围组织的外围组织的外围组织,层层叠叠,盘根错节,全国到底有多少个组织连他这个书记都不是很清楚。

    两年时间。蓝衣社从数十人发展到百万之众,所产生地矛盾是惊人的,成员结构也从清一色的黄埔同学变得十分复杂,鱼龙混杂,良莠不齐。

    随着人员增加。机构开始变得庞大,部门之间的矛盾也变得尖锐起来。人事关系变得复杂起来,派系无可避免的进入这个以纪律严酷著称地团体,于是在很短时间内,按照地域分成了邓文仪代表的湖南派、胡宗南代表的浙江派、康泽代表的四川派、西南派(并非川滇黔,而是泛指两广福建云南),在这些地域派系中又掺杂了部门人事纠纷,所以在成立两年半之后,追求铁血,追求法西斯主义的蓝衣社在高层实际已经分裂了。

    不过贺衷寒以他在黄埔和这数年时间里积累起来地威望。依然能够指挥蓝衣社,他是湖南人领袖和黄埔学生领袖,他通过湖南人和黄埔同学指挥着蓝衣社中枢大脑和主要外围组织,但对这个变得日益庞大的组织,他越来越有种无力感,组织内部地分裂和堕落他了如指掌,但他无力改变,因为他需要这些人的支持,他只能采取平衡术。

    蓝衣社的形形色色的外组织在迅猛的推行中。与国民党原有体系发生激烈冲突。因此蓝衣社与政学系和CC系的矛盾也越来越大。蓝衣社的外围组织文化学会与CC系控制的文化建设协会在上海发生激烈冲突。蓝衣社干将任觉五发动了一场针对文化建设协会的围剿,他率众以武力攻击了上海暨南大学和中国公学地文化建设协会成员。逼迫他们签下退出文化建设协会的声明,随后又在南京暗杀了陈立夫控制十分严密的中央党务学校的三名学生,这三个人先是参加蓝衣社,后为CC系所控制的校方所逼退出蓝衣社。

    在蓝衣社成立之初,陈立夫对他们还是有好感的,可但蓝衣社把手伸到他视为禁地的中央党务学校后,陈立夫开始反击了,他采取的暗招,对参加蓝衣社的党务学校学生要么不分配工作,要么分到甘肃、云南、西康这样地边远地区,把那些参加蓝衣社地同学吓坏了,陈立夫立威之后,就开始采取软的一套,由校方出面劝说他们退出蓝衣社,学生们为前途计立刻退社,于是在很短时间内,蓝衣社在中央党务学校地力量被陈立夫清除干净。

    贺衷寒对这个结果非常不满,他斥责了任觉五,任觉五惭愧之余,带人进行了这样一次报复,他的想法是警告那些首鼠两端的投机者,可没想到一失手就把三人给打死了。命案发生,中统、南京警察局组织力量破案,贺衷寒的精力又分散到这件事情上了。因此他也没法主持蓝衣社内的反腐败运动,这个运动也就仅仅停留在开了几个会。

    作为受处罚人的势力范围,西南开发的中心----重庆的反应却是更大,当地新闻界以《渝州晚报》为首为庄继华抱不平,历数庄继华主持西南开发以来重庆发生的种种变化,质问中央政府,为什么要撤换这样一心为民的副市长,梅悠兰差点就在报上大骂蒋介石有眼无珠,庄继华看过后,立刻制止她,从欧洲回来的梅云天也认为,目前不宜扩大事态,要梅悠兰收敛。

    梅悠兰拗不过庄继华和梅云天,不得不答应降低调门。但庄继华的被撤职却在重庆工商界引起一遍质疑,卢作孚小心的问庄继华是不是西南开发的政策有变,庄继华明确告诉他,政策没变,接替他的李之龙依然是西南开发工作队的副队长。

    卢作孚的态度引起庄继华的担心,他推迟了去会理考察地行程,在重庆召开数场工商界人士的座谈会。贺国光和李之龙均高调出席,李之龙明确表示庄规李随,为西南开发制定的各项绝不会变。

    好不容易把重庆稳住,上海那边却出乱子了,工商银行与庄继华的关系在明眼人眼里不是秘密。庄继华的一撤职,上海工商界慌了手脚。正在发行地找到上海金融界的拒买,宋子文慌了手脚,找到蒋介石抗议认为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撤销庄继华的职务,同时明确告诉他。如果因此引起公债发行失败,他不负责。

    蒋介石对宋子文压抑的怒火爆发了,庄继华被撤职与发行公债有何关系,你不愿发行公债,不尽心。却把发行公债失败的原因归处政府身上,真是岂有此理。两人吵起来了。暴走中地蒋介石中抬手就给宋子文两耳光,宋子文羞怒中当场辞职,反身回了上海。冷静下来的蒋介石任命孔祥熙为新的财政部长,让他尽快把这期的建设公债发行出去。

    蒋介石在处理公债发行之后,开始专注观察他的目标。庄继华地连串动作平息了重庆工商界的反应,可他自己却在开发队内掀起了声势浩大地纯洁队伍运动。

    处罚令下达后,庄继华在西南开发队内召开大会,当众宣读了蒋介石对他的处罚,然后就公开做检讨。随后就在西南开发工作队控制的范围内发起反贪污反腐败运动。提出加强组织建设,加强作风建设的口号。要求每个党员团员干部,人人过关,检查经济问题,作风问题。

    “我是不是发动了一场小文革?”在办公室内内,庄继华放下手中的文件,柔柔太阳穴,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这是房门办公室的门开了,庄继华抬头一看。进来的是刘殷淑。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他知道这是给他送汤来了。

    他朝刘殷淑点点头。感到她的神情有点怪,可他并没在意:“你不是身体不好吗?就不要做这些东西了,对了,今天去医院,医生怎么说?”

    刘殷淑没有说话,脸上洋溢着羞涩的笑意,她白了庄继华一眼,可惜地是庄继华说完之后,就把头低下继续看文件,根本没注意她的表情。

    受到轻视的刘殷淑开始恰当的表示不满了,她转到庄继华身边,纤纤手指轻轻捏住他腰上的一块肉,然后轻轻一扭,庄继华忍不住嗯了一声,转头迷惑不解的看着她。

    “你怎么啦?”庄继华纳闷的问。

    “你怎么知道的?”刘殷淑的脸上布满红晕,让庄继华感到她地一丝怪异。

    “我知道什么?”庄继华感到十分无辜。

    刘殷淑大急,抓起身边地文件朝庄继华打去:“让你装,让你装!”

    庄继华连忙把她的手抓住,顺势又把她拉到腿上坐下:“好老婆,今天怎么这么暴力,跟谁学地?小秀?这丫头教什么不好,非要教你这个?”

    刘殷淑扑哧一下就笑了,花枝乱颤,让庄继华好一阵迷糊,刘殷淑伸出手指在他额头点了点:“小文革呀?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小文革?”庄继华一阵晕眩,这可是他最大的秘密,什么露出的马脚?还有谁知道?庄继华有点紧张。

    刘殷淑殷红的嘴唇嘟囔起来,很是奇怪:“你不喜欢孩子?”

    庄继华定定神,他随即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问:“你有了?”

    刘殷淑娇羞的点点头,庄继华随即大笑起来,声音洪亮,把刘殷淑抱在怀里:“我有孩子了!哈哈,我有孩子了,我要但爸爸了!”

    “你小声点。”刘殷淑急得伸手去捂他的嘴:“子牛和绣画他们还在外面呢!”

    庄继华晃着脑袋躲避刘殷淑的小手,笑声依然那么大,传到屋外,在荡荡的走廊上回荡。

    “结婚生子,人生大事,让别人知道又有什么。”庄继华收闭笑声后对刘殷淑说,刘殷淑白他一眼,叹口气说:“我怎么嫁了个厚颜无耻的老公。”

    庄继华起身轻轻把她放到自己的办公椅上,然后庄继华笑着调侃道:“你算是遇人不淑,这辈子已经就这样吧。不过。几个月了?”最后几个字还是放低了声音。

    刘殷淑脸蛋微红看看屋门才说:“差几天两个月。”

    庄继华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郑重宣布:“现在你是我们家重点保护对象,任何重活都不能干,做饭洗衣这些事…..”刘殷淑地脸上露出笑意,庄继华是从来不做这些事的。她要看看庄继华怎么安排:“嗯,明天找人请个保姆,专门照顾你。对了,你妈不是在吗,让她去找。这方面她有经验。”

    庄继华说到这里看了刘殷淑一眼,怀疑的问:“妈不会还不知道吧?对了,还得给我妈写封信,把这喜事告诉她。”

    庄继华给庄来顺夫妇写信很少,还不如刘殷淑写得多。给家里的钱也是刘殷淑在寄,庄继华只在开始问过一次。

    “妈她们还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她不在。”刘殷淑说:“现在就告诉她吗?”

    庄继华明白刘殷淑地意思,这段时间他这个岳母把他和刘殷淑折腾够了。护卫队进驻军营后,空出了大量房间,庄继华总算可以不足窝棚了,他还没搬进去,他岳母就开始为他们打算了。先是粉刷房子,然后是购买家具,要说你自己做就行了吧,她不。非把庄继华或者刘殷淑拉上,去买家具,庄继华太忙没时间,主要是刘殷淑陪着,跑遍了几乎整个重庆,把刘殷淑累得,每次回来庄继华给她揉脚。则要把怀孕的事告诉她,以二姨太的折腾劲,把这个家拆了重建都可能。

    “明天我给她说。”庄继华笑着说。这事不可能瞒下去的,晚说不如早说。

    “还是我去说吧。”刘殷淑知道她那个妈。庄继华的事情太多,根本没时间管家,也没时间陪他母亲折腾,她去要方便很多。

    “行。”庄继华很爽快地答应了。可随即他伏在在她的肚子上听了会:“这家伙怎么没动静呢?”

    刘殷淑笑得花枝乱颤:“这还不到两个月,怎么可能有动静呢,你呀…..。”

    “那几个月能听到动静?”庄继华抬头傻傻的问。

    刘殷淑抿嘴直乐,庄继华还是不放弃,傻傻的坚持问:“要几月才有动静?”刘殷淑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

    喜悦从两人之间蔓延到整个房间,刘殷淑对这个孩子的及时到来很高兴,庄继华被免去副市长地职务曾经让她一度担心,可随后见庄继华似乎毫不在意,她又有些奇怪,还以为他是把事情埋在心里,不想让她担心,因此还小心的劝他,可庄继华告诉她,他是真地不在意,况且蒋介石此举也符合他的心意,他原来就推荐李之龙担任市长,现在的这个安排才算走上正确轨道。

    不过庄继华没告诉她的是,他对蒋介石此举的全部目的的判断,他认为蒋介石是在警告他,做事不要太过分,不要以为不能拿下他,他的官是他任命,他也可以随时撤换他。至于其他的,他都可以不考虑。

    “你还是要去会理吗?”过了好一会留影说才幽幽地问。

    勘探队没有在在川滇边界没有找到他说的那个铁矿,随后转到西康,结果在会理找到一个大型铁矿,这让庄继华非常高兴,这些天他除了布置“小文革”外,最主要的就是开会,筹备修建通往会理的公路铁路,准备在哪里建设一个钢铁城,这个城市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攀枝花。

    “要去,不过现在走不了,要过段时间,等反贪污反腐败运动打开局面之后再走。”庄继华认真的说。

    “小文革”在开发队内进行得很顺利,滕杰和唐纵又把这个运动引入到三青团和警察局,但庄继华最想震动的市党部却没动,冯诡坚决拒绝了庄继华要求在党部系统开展运动的建议。

    冯诡的态度让庄继华感到有些意外,陈立夫在南京中央党部反贪污,为何冯诡却不同意在重庆搞呢?难道他又发现什么了?庄继华决定与他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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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五章 跋涉 第六节 “小文革”(二)

    冯诡对庄继华的来早有准备,他把庄继华带到他的家中,他没有结婚,家里除了一个照顾他生活的老妈子,什么人也没有。

    “文革,你干你的,干吗非要拉上我?”在书房一坐下,冯诡就问,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虞。

    “我搞这些这个的目的就是整顿党风,为下一步工作作准备。你们党部不参加怎么能行!”大家都是明白人,庄继华也不绕弯子,他没有掩饰自己对党务迟迟不动的愤怒。

    “可我是党部,不是你的开发队,我们这里的情况要复杂得多。”冯诡有些气愤,重庆市党部除了他和李浩一歪基本都是本地人,各种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想捅这个马蜂窝。

    “有多复杂?”庄继华反问道:“立夫在南京反腐败,重庆怎么就不能动一动?午餐兄,你当年的勇气和豪气哪去了?真变成一个唯唯诺诺的官僚了?”

    冯诡气急而笑,当年要不是庄继华让陈立夫监视他,他不会失去蒋介石的信任,这种信任就算到了四一二之后也没能恢复,这些年他沉浮与官场学界,最终落脚在中央党部,成为一个中层官吏,可以说中山舰之后他就毫无作为,这一切不能不说是与庄继华直接关系。

    “你知道吗?整个重庆有多少党员?这些党员与地方上的士绅大族都有关联,你要动了他们,他们就会鼓动川军造反,你懂吗?”

    “我不懂,”庄继华立刻反驳:“只古以来都是农民造反。没听说过士绅造反成功的。而且你说的更不适合当今的现状,民众对国民政府的认同越来越强,谁敢造反?”

    冯诡跳起来了,他双眼圆睁,挥动双手,身上那股书生气荡然无存,冲着庄继华就吼道:“你怎么如此天真,你真以为我党部动起来,重庆地区地党就能变好?醒醒吧!”

    庄继华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迅速的说:“我党一向不重视基层组织,重庆市党部也就百八十人,管着十六县的县党部,下面呢?下面就没有了,你还想搞每个党员人人过关。狗屎,今天入党,明天就能进党部担任书记长。都是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家伙,三民主义那几个字是怎么写的都不知道,妈的。立夫在南京反腐败。那是做给委员长看的,他在那边一开始。就给下面各党部传下密令,各地党部要谨慎小心,不可一拥而上,绝对不能惹出乱子。”

    冯诡的爆发让庄继华冷静下来,陈立夫的密令更让他惊讶,难怪国民党最后会输,他们不是没看到问题,他们是缺乏解决问题地勇气和方法。

    “无常兄,你别激动。”想清楚后,庄继华冷静下来了:“我看这样好不好,你给立夫写封信,提出建立借反贪污运动在重庆做个试点,搞基层党组织建设,我想立夫不会反对。”

    “在城市建立区和街道,农村怎么建?”冯诡有些疑惑:“就是镇和村建立党部?”

    “对,我想立夫应该会同意,”庄继华满有把握:“当年我在广州时就与他谈过如何建党。他很赞同。把党的组织建立到农村去的想法,而且一旦建立成功。党部的力量将是目前的十倍。立夫不会看不到这个,他会支持你地。”

    “你的想法是好,我也想过,”冯诡叹口气说:“可我没人,新成立的党部还不是给那些人拿去,然后腐化堕落,发挥不出原本目的的一成效果,反给国家增添负担。”

    “如果是这样,那倒不如不做,”庄继华蛮有信心地说:“你没人,可我有人呀,干部学校的学生马上就要毕业了,我把他们交给你,你来组建基层党部。”

    冯诡睁眼看着庄继华,他当然知道庄继华培训这批学生是用来建设基层政权和渗透到县政府地,如果交给他,那么庄继华的计划就必须做出改变,政权建设就要推迟。

    冯诡思考后,感到庄继华说的也许可行,于是他冷冷的说:“只要你舍得,那我先向立夫报告,如果他同意,我们就干。”

    “好,”庄继华点点头,但他没完,继续劝道:“这个运动还是要开展,其他地方可以不管,先把市党部整理清楚,无常兄,哪些你可以留任,哪些可以赶走,运动中立刻就能发现,这可是机会。”

    冯诡叹口气:“这些人…..”

    他猛然停住了,皱眉看着庄继华,仿佛不认识他似的,他听懂了庄继华的暗示,留任、赶走。他现在不得不重新认识庄继华了,从认识庄继华到踏进房门前,他对庄继华的认识就是,是个干才,无论军事、政务还是情报、宣传,庄继华都是出类拔萃的,他唯一的缺陷是政治上不够精明,可现在…..看来他至少在在政治手段上变得高明了。

    庄继华从市党部那里满意而回,冯诡果然在党部发起整顿,市党部一动起来,运动立刻席卷全市政界,冯诡在党部拉住一批,打击了一批,凡是是与政学系、蓝衣社有关地全部被他以贪污腐化的借口干掉,留下清一色CC系,陈立夫在南京为他击节叫好。

    运动继续向县里面深入,庄继华和冯诡都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冯诡巡查十六县,一个县一个县的整顿,庄继华派出的工作队负责协助,十六个县更换了十一个县的党部主任,原先倾向刘湘等四川实力派的党部主任被清扫一空,新提拔的不是来自工作队就是来市党部或者庄继华推荐的新党员。

    党务风暴还在肆虐时,四川前线刘湘攻克巴中,二十一军部队组成地第五路围剿军在唐式遵地指挥向万源发起进攻,事情的发展看上去十分顺利,重庆却发生了一桩大事。

    日本人在重庆等了几个月。没有见到庄继华,连盘尼西林地影子都没看到,大森有些急了,再次跑到基地门口求见庄继华,可再次被拒绝,在回去的路上,抬滑竿的轿夫拒绝抬他这个日本人,这让本来就已经很烦躁的他对轿夫大打出手,然后扬长而去。

    这事被《渝州晚报》曝光后引起重庆市民的愤怒。学生们再度走上街头抗议,有心人把他们引到大森等人住的旅馆,市民学生冲进旅馆,大森和他的助手被当场打死,古松木角被打成重伤。在闻讯赶来的警察的帮助下被送进医院。

    侨民身死,外交官被打,日本政府向国民政府提出强烈抗议,提出惩治凶手,处罚重庆地方官。否则日本政府绝不坐视。

    与日本人地气急败坏相反,中国人却击节叫好。《申报》发表评论文章分析事情的起因,指出是日本人首先动手打伤中国人,现在受伤者还住在医院,市民的报复可以理解,但最主要的是日本政府不应该在现阶段派人进入中国内地,日本侵占了热河、长城,中国人民的愤怒时理所当然…..。

    南京上海报界一拥而上,纷纷表态,认为日本政府举止失措才导致这场悲剧。建议日本人到中国内地经商办事应该充分考虑当地地情绪。

    比较中立的英美报界则幸灾乐祸,认为这是日本长期侵略中国后,中国民间反日情绪的集中爆发,日本政府过于急切进入中国内地。

    与中国政府一向拖拉相反,中央政府和重庆地方政府在这事上的反应十分迅速,中央政府限令重庆警察局限期破案,同时答应赔偿日本人的损失十万元。重庆警察局表现出高效率,三天就破案,抓捕两名首要分子。他们完全承认打死日本人地行径。重庆法院以最快的速度审理此案,判处两人死刑。

    “老子本就是死刑。这样死,还能得个爱国者地名声,也不算亏。”两个死刑犯人在牢房里面大吃大喝,面前是长生楼送来的一桌丰盛酒席。

    “说得不错,兄弟,你们的家人也见过了,政府没有食言,抚恤金也拿到了,他们都安置在四川开发公司的工厂里,从此不愁吃不愁穿,生老病死都有依靠了,你们可以安心上路了。”典狱长平静的说,这次偷梁换柱是他一生最愿意干的一次,用两个死刑犯顶替真正的杀人凶手。

    “替我带句话给唐局长,多谢了,下辈子要是能真的杀几个小日本就更值了。”囚犯油腻腻的双手在囚服上乱擦两下,抱拳对典狱长说。

    典狱长点点头,他在心里说这两个真他妈值了,抚恤金就达五万元,家人还能进工厂,多少死囚都盼不到。上面地人真得花本钱呀。

    “好好招待他们,想吃什么都行。”典狱长离开之前对狱警们说。

    枪毙了两个死囚后,重庆市政府发表公告,劝日本人近期不要到重庆地区来,重庆市政府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随后四川省政府也发表了相同的通告。

    面对这样的结果,日本政府无可奈何,他们只好向南京中央政府施加压力,要求惩处重庆地方政府官员,南京政府宣布撤销贺国光的重庆市市长职务,撤销李之龙重庆市副市长的职务,任命杨永泰为重庆市市长,任命庄继华为重庆市副市长。

    到此庄继华和李之龙才明白,原来蒋介石还有让李之龙替他顶罪的打算。李之龙屁股没坐热就下来,让他自己都感到滑稽。

    “看来我就给人顶罪的命。”李之龙苦笑着说。庄继华当然明白他所指,中山舰他替蒋介石顶罪,这次又提他庄继华顶罪。

    “我基本无话可说,”庄继华也很无奈,当初免去他副市长之时,他就与李之龙一起分析过蒋介石的目地,他们都没算到居然有让李之龙来顶罪这一手。

    “你来当是正确地,我只是感到有些滑稽。”李之龙真的感到命运又跟他开了个玩笑。

    “我不这样看,在田,不要气馁,其实换一个角度来看,对立或许是件好事。”庄继华很严肃地说:“你想想看,校长为什么不用其他人来代替我呢?说明他很清楚你在开发队中的地位,也说明他承认你是开发队的第二把手,”庄继华在心里默默盘算一下后说:“最迟明年,我就要把全部精力转到军队建设中了,这一大摊子事就要全部交给你,工厂、铁路、矿山,你都要担起来,将来我上前线后,我的后勤也要交给你,其他人我信不过。”

    李之龙也很严肃的看着庄继华:“文革,你误会了,这次我没有抱怨,也没有委屈,这次我心甘情愿,社会改革方案是你制定的,也只有你能执行,我缺少你那种解决纠纷的手腕,这些年我也明白了,我这个人可以趟地雷,可以被炸得粉身碎骨,但我闯不出一条新路,开发队中,只有你能找到一条新路,文革,只要你能撑住,我可以做你的踏脚石。”

    “在田….”庄继华激动的热泪盈眶,两个好朋友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在这一刻他们敞开彼此心扉,把最真诚的感情袒露出来,从此他们肝胆相照,互相支持,熬过了抗战中最困难的一段日子。

    “叮玲玲……”电话铃响打断他们的思绪,庄继华转身抓起电话。

    “杨森给我们送来一个共匪逃兵,他说他要见你。”唐纵在电话里说。

    “共匪逃兵?他见我做什么?”庄继华很是奇怪,这可是奇闻,是巫山派来的?还是真的就是逃兵?既然是逃兵怎么又被杨森抓住了?

    “他说他有蒋先云的消息。”唐纵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是奇怪,有些惊喜,又有些游移,还有点惋惜:“文革,巫山死了,张国焘把他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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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五章 跋涉 第七节 悼蒋先云(一)

    蒋先云死了,尽管庄继华和李之龙料到他有麻烦了,但在心底还是抱有一丝侥幸,毕竟他不是常人,是鄂豫皖地区红军的缔造者和领导者,屡次击败国民党军,使鄂豫皖苏区一度超越江西苏区,成为蒋介石心目中要首先剿灭的共党武装,所领导的红军也是战斗力最强悍的红军。这样的人物,这样的领导者,放在那个政治团体也不能轻易处置,可现实是残酷的,他被清除了。

    送来的俘虏叫王晋阶,是红四方面政治保卫局的干事,曾经在政治保卫局监狱干过,最近由于战事紧张,他被调到前线,随后他就利用转移的机会脱离部队,打算逃回湖北,可他的口音暴露了他,杨森的部队抓住了,以共匪探子的罪名要枪毙他,情急之下,他谎称有重要消息要报告庄继华,杨森部队的联络官是唐纵委派的,联络官审问之后就把他送到重庆交给唐纵处理。

    “你今后要去那里?”听他讲完蒋先云的最后的遭遇后,庄继华沉默不语,李之龙只好开口问道。

    “我….,我不知道,我….,我害怕了。”王晋阶犹豫着说,有些胆怯的看看李之龙和房间里的人,他们的军衔看上去都很高。他也是在审理蒋先云案件时得知他与庄继华的关系密切,蒋先云到死都承认他与庄继华是朋友。王国在逃出来之后,没有想过这点东西可以利用,但在被杨森的士兵押上上刑场之前,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说出庄继华的名字,没想居然真的把命保住了。

    “许继慎呢?你知道他的情况吗?”庄继华忽然开口问。

    “他早就死了,肃反一开始就枪毙了,他老婆也被杀掉了。”王晋阶很小心地说。他看出庄继华在压抑愤怒,唯恐自己一句话激怒了他。

    “蔡升熙呢?”这次是李之龙问的,这几个都是黄埔一期同学。

    “蔡申熙去年,前年,是前年河口大战时负伤,牺牲的。”

    “姜镜堂、熊受暄、曾中生他们呢?”庄继华问道,房间里的气氛愈加沉闷,没有心理准备的严重、杜聿明、洪君器他们感到十分震惊,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蒋先云这样的共C党员居然会被自己人杀掉。罪名居然是通敌,蒋先云要是过来,蒋介石恐怕会高兴得跳起来。

    “姜镜堂、熊受暄已经杀掉了,曾中生被捕了,恐怕也快了。”王晋阶的声音越发小了。屋里的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这不可能!”严重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怒气冲冲的走到他,抓住他地衣服,把他提溜起来,脸几乎贴上去。大声吼道:“***,你在骗我们。这些人怎么会是叛徒!他们要是叛徒,还用得着去你们那边吗?你给我说实话!”

    王晋阶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严重随手一扔,他一下跌倒在地。没有人管他,王晋阶看看周围,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我不想干了,杀的太多了,前段时间又抓了舒传贤。我没说假话,骗你们干什么,给我一条活路就行。”

    庄继华上前把他扶起来坐下,然后说“你放心,我们不会杀你,你要愿意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王晋阶柔柔庄继华扶过的地方,他用地劲太大,抓得他好痛。不过庄继华的话却让他安心下来。

    “长官,我真没说假话。我是一九二九年参加红军的。”王晋阶稳定一下情绪后说:“政治保卫局一成立我就在里面了,开始我是真心以为我们内部有很多托派。很多特务。许继慎被捕是因为有人说他是第三党,而且蔡孟坚派人送信给他,而且他自己又交代不清他在上海的经历;姜镜堂、熊受暄的罪名是反党,蒋先云地罪名是与庄将军暗中勾结。从鄂豫皖到川北,杀了很多的人,高级军官到普通士兵,军队内地到地方上的,总数恐怕有几万了。”

    “你是不是感到他们查到你身上了?所以你才跑的。”唐纵忽然冷冷的问道。王晋阶哆嗦一下,终于还是缓缓点头,蒋先云被杀后,他对肃反产生深深的怀疑,因此在表现上就没有以前积极,随后就被派到前线督战,可在一次回政治保卫局开会时,他找以前的同事聊天,可大多数同事都在躲避他,于是他就明白了,他已经上了他们的黑名单,虽然没正式逮捕,可距离也不远了。

    “所以你就借机逃跑了。”杜聿明替他把话说完。

    “是,”王晋阶竹筒倒豆子,一下全说了:“保卫局的刑罚我是清楚的,我肯定扛不住,他们想要我说什么我就得说什么,到时候不但害自己还得害朋友。别说我了,我亲眼所见,六十四团政委苏军,在你们地牢里都没开口的人,保卫局就让他开口了,一下咬出两百多人。”

    “五期政治科的,能言善辩,”严重喃喃道:“我认识,他怎么会….”

    “没法不说呀,到最后他身上就没一块好肉,腿、胳膊、脊椎都被打断了,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他只求一死,什么口供要不到。”王晋阶想起那个场景就感到恐怖,一个浑身血污的人,象堆红色的烂泥丢在地上,旁边还在逼问口供。

    “来人,送他下去休息,”庄继华不想再问了,前世听说肃反恐怖,现在听到亲身参与者的诉说,比前世描绘的更甚十倍。伍子牛把他带下去了,宫绣画把她记录的口供交给庄继华,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中却透着哀伤,她想起了死在苏俄地彭分田,也是死于肃反。这次审问是绝密,因此没有用旁人记录,而是让宫绣画来作。

    “他没说假话,巫山地情况不正常。当初我和在田就发现了。”庄继华默默的把口供收起来,随后他把当初发现蒋先云地名字从红军布告中消失后,他与李之龙做的分析一一告诉大家。

    “哎,巫山,可惜了。”杜聿明摇头叹息,如此优秀地人才居然这样就被杀了:“他干嘛非要跟着共C党走呢,校长那么劝他。”

    “难以置信,真是难以置信,”严重摇着头喃喃道:“这是为什么呀,杀了这么多人。他们的部队居然没垮,这不符合常识。”

    的确不符合常识,战争年代发动这样大规模的肃反,杀掉如此众多的优秀干部,损害自己的力量。可为什么他们的军队没垮呢?

    庄继华也无法解释这个问题,在他看来你要杀我,我就算不造反,最差也要逃跑保命吧,可居然没有几个逃跑的;他更不相信那些被杀掉的高级将领连一支亲信队伍都没有。他们就这样心甘情愿的被杀掉,被送上纯洁队伍地祭坛。真是一群常人无法理解的信徒。庄继华只能这样给他们下结论。

    王晋阶交给了唐纵,庄继华让唐纵好好待他,愿意留下就留下,不愿意就给他两百大洋放他走,不要强求。可冯诡听说后,就把他要去,留在市党部。

    其他人走后,庄继华呆呆的坐在办工作桌后,思绪如潮水般涌来。蒋先云的音容笑貌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他们的争论,他们地友谊;他的喜悦,他的愤怒;从黄埔到北伐,最后分手时,江边的那道渐渐变小的人影。

    “巫山呀,我不是让你跟着毛Z东吗,你怎么跑鄂豫皖去了,你怎么就不能听我一次。”庄继华在心里哀叹。

    “蒋先云君。湖南新田人士。少年时家境穷苦,赖寡母艰辛抚育。俄而受族人资助入学,成绩优异,五四运动,任湘南学生总干事,愤军阀之盘剥贪婪,怒列强之侵略,接受苏俄之革命理念,与毛Z东、李立三二先生在安源领导工人罢工,为工人争取权益,后在水口山独立领导工人斗争,乃湖南境内最早地共C党人之一。国共合作,总理黄埔建校,蒋君千里赴考,以第一名录取,入黄埔一期。

    军校之中,蒋君各项科目均列第一,此项记录至今未有人打破;奉校长之命组织青年军人联合会,团结青年,为黄埔学生领袖,黄埔师长皆许为国家栋梁;东征军兴,蒋君率百人之众袭淡水,破千人之坚城,俘敌酋,立奇功;锦湖血战,林军十倍攻我,情势危急万分,蒋君高呼酣战,喋血沙场,负三创不下火线,三军振奋,遂溃林逆;刘扬叛乱,蒋君随军平叛再立殊功;二次东征,强攻惠州,蒋君率敢死队,奋勇抢城,再度负伤,终破惠州,陈逆胆寒。

    整顿川军,蒋君以党代表之职,再负重任,两万川军,顺利改编成忠诚党军,创中央改编地方军队之首例;中山舰后,两党纠葛,共C党员退出一军,校长挽留,蒋君首先登台,宁辞高官,绝不负信仰,其感召下,大部分黄埔共C党人退出一军,令人惋惜。

    北伐军起,校长不以信仰之别,拔入机要,蒋君慨然随行;赣汉对立,两党破裂在即,蒋君即辞赣归汉,任武汉总工会纠察队长职,然因黄埔之经历,受党内同志批评,蒋君忍辱负重,毫无怨言,默然变纠察队为劲旅;南昌兵变,蒋君为其重要分子;潮汕失败后,蒋君辗转入大别山,纵横鄂豫皖三省,成为校长之心腹大患,共C党之卓越领导者。

    然惊闻G党肃反,事涉蒋君,竟被处决,罪乃投敌,呜呼!岂有投敌之蒋君,岂有背主义之蒋君;况蒋君若投政府,何用此时!莫须有之罪名尔。我与蒋君,相识于广州,相交于黄埔,相知于革命。我知其为共C党人,知其为黄埔特支书记,知其直接受广东区委之领导,然我敬其道德人品,乃真诚相交,同学因而戏为黄埔双雄,蒋君名副其实,我自愧不如。

    蒋君之罪名让我实难接受。蒋君自接受共C主义,始终坚信如一,不受任何诱惑;昔年离赣,校长爱其才,许重任以挽留,然其坚辞,回到武汉;校长始终不忍相弃,托人带话,任何时候来宁,均委重任,师生情谊不绝,蒋君坚持不动。

    故蒋君绝不会背弃主义,蒋君之死源于共C党内部倾轧,或为偏执;此二者我更信后者。蒋君不是眷恋权位之人,也不是争权夺利之人,故他的死,必源于G党内部偏执情绪爆发,这种偏执视一切不同意见者为非马克思信徒,非马克思信徒就是罪,就应当被诛杀,就应当送上共C主义地祭坛!

    1927年我远赴欧洲之时,再也没有蒋君的消息,待我重回国内,蒋君已经是鄂豫皖红军的领导人,我对此毫不意外,以他的才华,当能创此局面。我失良友!”

    这篇《悼蒋先云君》在《渝州晚报》上发表后,重庆官场一时失声,上海南京转载后,南京上海官场也同时沉默。

    “你想做什么?”李之龙的神态有些焦急,口气有点不客气:“你也知道校长你对不是很信任,干嘛非要在这个时候,去碰这根红线。你疯了!”

    庄继华淡淡的摇头,他就是想出这口气,蒋先云死得太不值得了,应该为他鸣冤,他在心里还隐隐在埋怨周恩来,为什么非要把蒋先云派去鄂豫皖,他湖南人,为什么不把他派去江西呢?将来遇见一定要问问他。

    新闻界平静两天之后,仿佛睡醒了,又仿佛烧开的水,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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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五章 跋涉 第七节 悼蒋先云(二)

    这是第一次国民党高级将领为一名共C党员公开写凭吊文章,而且毫不吝啬溢美之词,高度称赞他的人品才学。全篇读来,一个信仰坚定,意志刚强,英勇善战,足智多谋的共C党人形象跃然纸上,他最后的悲剧更是让人潸然泪下。

    从南京传来的消息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小道消息称蒋介石听说蒋先云死后,在庐山美庐设祭,痛悔当初未能挽留住他。

    这下记者们兴奋了,他们开动各种关系挖掘当初黄埔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年黄埔军校的师生无论在朝还是在野的都成为明星,遭到记者的围堵,一篇篇报道喧嚣纸上,而后更深入的报道出现了。

    “1927年,共C党挖空国民党的迹象愈加明显,国民革命军在前方奋战,共C党发动工农运动,在后方接收政权,成了国民党打天下,共C党坐天下的局面,为了扭转这种局面,委员长不得不断然下令清党……。”《两难之间,委员长选择清党》国民党机关报《中央日报》报道。

    “当年加入黄埔的国国民党员和共C党员都是抱有一颗救国救民的心,他们都是一群热血沸腾、充满理想的青年,在随后的战争中,他们浴血疆场,奋勇作战,第一期毕业的六百多名学生,到北伐开始前就剩下一百多人,其中绝大部分战死在两次东征和平叛中…….。可以毫不讳言地是没有黄埔军校。没有他们的牺牲,就没有今日的国民政府,中国依然处在黑暗的北洋政府统治之下……。”比较中立地《为了主义,黄埔分裂了》的《大公报》的报道。

    “….。今天我们不想追究国共合作破裂的原因,今天我们面对的是国家存亡之危;既然当年国共合作能推翻北洋军阀,为何今日不能再度携手抵御外辱。”《民族危亡要求国共再次合作》,发自上海《观察家》杂志。

    “….在我们采访的黄埔同学中,他们都承认黄埔双雄地称号,但对于他们到底谁更高一点。这点说法不一,蒋先云有袭淡水的大功,但之前庄文革也有樟木头之捷,锦湖血战,庄文革跟随的教导二团。最后及时赶到,才最终击溃了林虎;整编熊克武川军。是庄文革为主,蒋先云党代表为辅;北伐之时……,追捕的蒋先云在长江边上被庄继华抓住,或者这可以说明他们之间的高低…..。”《黄埔双雄,谁更强》,号称民国第一八卦地《社会新闻》如是报道。

    当然其中也有邓演达、谭平山等人写的《蒋介石独裁是黄埔分裂地唯一原因》,《黄埔悲剧的由来》。

    更多的记者却希望采访庄继华,采访这个点燃这场火的人,可庄继华这时却丢下一摊子事。跑康滇边界的会理去了。

    “这些记者到底想做什么?”在庐山阴凉的树荫下,林蔚看着报纸直摇头,他不明白记者为何要把这些事翻出来:“这个庄文革也真是,私下祭奠一番就行了,非要写篇文章到报社发表。难以理解,难以理解。”

    “老实说他那篇悼词写得不怎么样,感情虽然很深,文笔还是有些欠缺。”陈布雷回忆道,杨永泰走后他成了蒋介石的首席师爷。负责为蒋介石起草所有文稿。将蒋介石的意思转化为精彩的文字,然后发往各地。同时在蒋介石需要地时候,为他提供建议,不过陈布雷是个比较单纯的文人,没有杨永泰那么多权力欲,也没有那么多从政经验,在这方面做出的贡献比较少,但蒋介石对他却更满意了。

    “老实说,我一点不奇怪,”萧赞育语气十分惋惜:“以文革和巫山的交情,他手里是没兵,否则他恐怕真的就要去找张国焘了。”

    “这黄埔双雄,报上也一直在闹,听说是先总理亲口嘉许的?是这样吗?”问话的是个挂中将军衔的中年人。

    “这事不假,”萧赞育说:“当年总理北伐,文革巫山随文教官在韶关护卫总理,总理特别赏识他们,曾经当众亲口嘉许。说来也怪,当时他俩都反对北伐,认为欲要北伐,必先除陈炯明。文革还出手作了个战术推演,把北伐军全歼在江西中部。这事是平定商团叛乱后,文教官回来说的。事情虽然这样,总理却没见怪,反提拔他们为临时副官。”

    “那是总理培养他们,”林蔚笑着说:“总理和委员长都是慧眼识才地人,早就看出他们是人才,这共C党怎么就舍得杀他们呢?”

    “这里面肯定有政治原因,”蒋介石地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几个人立刻站起来,回头见蒋介石携宋美龄慢慢走来,蒋介石走到树荫下,先让宋美龄坐下,然后才招呼众人坐下,他的心情很好,对江西共匪长达九个月地围剿取得重大进展,四月的广昌会战中,红军伤亡惨重,陈诚指挥的北路军第二支队占领广昌,红色苏区的首都瑞金门户洞开。

    蒋介石没有命令陈诚趁机直扑瑞金,而是转而加强东路和西路的进攻,东路蒋鼎文在平定闽变后,挥军进攻建宁,五月攻克苏区东方要塞筠门岭,六月底又击溃了红军在古龙岗的反攻,至此国军完全掌握战争主动权。

    “张国焘这个人是个权欲很强的人,川北共匪是巫山和向前他们一手带出来的,特别是巫山,鄂豫皖共匪就是经他手整合的,各支部队中都有大批黄埔同学,所以巫山能对张国焘的权力提出挑战,只有拔掉巫山这颗钉子,张国焘才能得心应手地把这支部队变成他的私家军。”蒋介石平静的分析道:“文革没见过张国焘。所以他不了解这个人,他接触的共C党人都是巫山、周恩来、曹渊、陈延年这样地君子,因此他没法判断张国焘这样的人的做事方法,他们可比我们狠多了。我在俄国考察时就发现了。”

    庄继华要听到蒋介石的这个判断的话,只能写个服字,他是故意没往这方面引。

    没等林蔚等人称颂英明,蒋介石就拿起林蔚放在桌上的报纸,摇头说道:“这些书呆子,尽写些不知所云地东西。”

    “委员长的意思是这篇文章有问题?”陈布雷有些奇怪了。他看过中央日报的那篇文章,感到写得很好,很有说服力,把国共合作破裂时的蒋介石的难处说得很清楚,起到为蒋介石正名地目的。

    “程沧波地文笔很好。可是他不懂政治宣传,”蒋介石慢吞吞的说:“文革那篇悼词的关键不在什么国共合作。关键在偏执二字,你们想想,连巫山这样的人都会被杀掉,其他人呢?如果把这点说明白了,以后谁还敢加入共C党。肃反是共C党的内耗,据说杀了很多人,江西、湘西都杀掉很多人,应该派些记者去采访一下,报道一下。还有在对待共C党投诚分子和逃亡分子上。可以采取更灵活的手段,只要他们签一份退出共C党的声明就可以了,共C党不是要杀他们吗,那我们就放他们,给他们活路。”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刘建绪真心称赞道:“委员长这个策略高明呀。”

    蒋介石微微一笑接着说:“剿匪三分军事,七分政治;共C党最厉害的武器不是他们有多少人,有多少枪,而是他们的政治理论。与他们相比。政府无论是军队数量还是财政能力都远远超过他们。屡剿不灭,只能说明我们自己笨。丢天下活该。所以此次围剿我们要根除江西共匪,就必须要加强政治攻势。”

    “校长说得对,打下一块,清理一块,安定一块,用不了多久,共匪就无路可逃了。”萧赞育恰到好处地拍拍蒋介石的马屁。

    “我这就给程沧波发个电报,”陈布雷站起来要走,蒋介石却叫住他:“给程沧波发电报做什么,给叶桂和陈立夫发封电报吧。”

    叶桂和陈立夫都在上海组织文化协会,手中有大量的学者文人,其中不少是著名报人,通过他们自然就会掀起一股声势浩大的运动,而且这场运动的主角还是看上去中立的报纸,而不是立场宣明的政府报系,说服力自然就更强。

    陈布雷答应之后就离开了,刘建绪还没明白蒋介石这样安排的奥妙,但他是军人,而且是湘军将领,料想再问蒋介石也不会再说什么,于是他换了个话题:“委员长,对湘军行动还有什么指示?”

    刘建绪是何健派出的负责此次西路围剿地主力,此次上庐山就是面呈湘军地困难,因为湘军还要承担剿灭湘西的贺龙,何健要两面作战,有些吃不消,特意让他上庐山向蒋介石汇报,取消湘军在湘赣边界地作战任务,专力对付湘西的贺龙。

    “回去告诉何主席,不要担心贺龙,他在湘西闹腾目的就是要我们分兵,所以我们不能上他的当。还是要集中兵力先剿灭江西共匪中央,只要剿灭了他们,贺龙在湘西就长不了。”蒋介石很清楚,目前江西红军已经快穷途末路了,用他们自己的力量已经无法打破他的围剿,所以他们开始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来反扑,现在只需要以静制动,坚持既定方针,半年内,江西共匪就能剿灭。

    “是,卑职回去一定将委员长的命令告诉何主席。”刘建绪站起来答道。

    “坐,坐下说,”蒋介石温和的招呼他坐下:“你的部队怎么样?”

    “还好。”刘建绪不明白蒋介石是什么意思,只好含糊其词。

    “给养困不困难,到江西作战士兵有没有怨言?”

    “没有,为党国效劳是军人的本分。”刘建绪又大声答道。

    蒋介石满意的点点头,可刘建绪又说:“只是给养的确困难,湖南西面有贺龙倡乱,西边也有共匪作乱,财政收入有限,即便战时,士兵的军饷也只能发八成。”

    “哦,那不行,”蒋介石严肃的说:“军饷要给足,剿匪是长期作战,不能欠饷,否则会影响士兵的斗志,这样我给你批八十万大洋,补足欠饷。”

    刘建绪没想到会有这么大一块馅饼冲天而降,不由感激涕零。

    “国家财政很困难,孔部长在上海发公债成功,才有了这点军费,虽然不足,可对英勇作战的将士却不能亏待,”蒋介石说道这里有些感慨:“当年我们黄埔建军,连饭都吃不饱,可我们还是挺过来了,那时我们几百人都在葵棚里喝稀饭。”

    蒋介石沉默了会,仿佛在回忆当初的情景,良久才说:“一期同学不多了,萧赞育,给戴笠发个电报,让他把李安定送到重庆交给庄文革管束。”

    萧赞育大吃一惊,李安定的事他是知道的,贺衷寒和邓文仪为了打垮这个黄埔军校中广东派代表,花了很多心思,让黎庶望、王劲修出面首发,让他萧赞育在中枢暗中配合,现在眼看就要成功了,蒋介石却忽然改变了主意,这让萧赞育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萧赞育定了定神后说:“是,可为何要给文革?学生愚钝。”

    “庄文革不是说李安定以前不是他的部下吗,那就让他去管。”蒋介石似笑非笑的答道:“让他带李安定去开矿。”

    开矿?萧赞育有点糊涂了,难道是要把李安定发配到会理那个新发现的铁矿山去?他看看蒋介石不敢再问,急忙去给戴笠发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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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五章 跋涉 第八节 艰难的花(一)

    对庄继华康滇边界之行刘文辉十分重视,他特地从成都发来电报,让西康经济发展委员会会长任乃强陪同他一起考察会理、德昌地区。

    任乃强在西昌接到庄继华一行人时,就不由又惊又喜,很显然庄继华是真来开发会理地区的,他的队伍里面有大批专家,携带有大批仪器设备,仅驮设备的骡子就由上百头,再加上宋云飞亲自率领的特种部队和护卫队,总人数就达到四百人之多。

    任乃强及其兴奋的陪着庄继华到会理盐边仁和地区考察,沿途不停的介绍这里的民族、历史、资源,这个地区的有名望的士绅和头人,可庄继华越走心里越不是滋味,这里有所有开发的一切不利条件。

    这里是一片贫瘠的土地,也是一片闭塞、落后、愚昧的土地,从这里到内地仅有一条两马并行的土路,雨水一浇,泥泞难行。数百年来汉、彝、苗在这里泾渭分明,数百年来这里充斥着汉彝仇杀、苗彝仇杀、汉苗仇杀、族内打冤家;这里没有国家,只有家族;这里的主要商品是鸦片,他们这一路上就碰到十几个马帮,鸦片商人雇他们沿山寨收购鸦片。

    远远山坡上的彝族寨子堆砌着低矮的石屋,偶尔碰上的穿着民族服饰的彝族女人背着背篓,看着他们的眼光是胆怯的和仇恨的,每个彝族寨子的寨墙上都是人影绰绰,很显然是在戒备他们。

    能在这样一块土地上建设一座钢城?庄继华心中没底,完全没底。

    “凉山地区是个多民族地区,自古以来,朝廷在这里设有四大宣慰司管理这些少数民族,分别是邛部宣抚司、沙马宣抚司、阿都长官司、雷波千万贯长官司。北至大渡河,南到金沙江。东抵乌蒙山,西迄盐源盐井的所有少数民族都属于利利土司家。利利家始祖随元军征讨凉山地区立功,元朝皇帝在此地设罗罗斯宣慰司,封其为宣慰使。后明洪武年间又封其五世孙为安配为四川行都指挥使司土指挥使,清顺治改授安氏后代安泰宁为河西抚夷司(土千总职)。乾隆时又加授河东抚夷安凤英为河东长官。嘉庆年间安武龄承袭河西抚夷司,安玉枝承袭河东长官司,同治初年,土司安绍徽绝嗣,由邛部宣抚司岭承恩顶袭河西抚夷司和河东长官司。民国十五年(1926)由岭邦正承袭。在这些大土司下面朝廷又设有土千户、土舍、土目,土千总、土把总、土乡总等。进入民国后,土司制度依然在彝人内部发挥作用,不过变化却很大,宣慰司已经名存实亡,下面的土千户、土千总也被称作土司,土舍土把总这些却逐渐取消了。管理变成了两级,土司和头人,每个寨子设头人一名,头人向土司负责。具体到会理地区的彝人分属两家土司管辖,者保土司禄家和自家。”任乃强口沫飞溅十分卖力的介绍着凉山地区的历史沿革,而庄继华却只剩下保持礼貌的耐心,他地忧虑越来越重。

    “这一带除了铁矿外。应该还有铜矿,当地彝人曾经开发过这里的铜矿,还有些小矿洞遗留下来。”任乃强似乎没看见庄继华的脸色,继续“卖弄”他的知识,诱惑庄继华。

    “他们与政府地关系怎么样?”庄继华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好,前年许颖剐了禄家的首领禄安佑并杀了他的妻子和女儿,自家的三叔现在在西昌坐值换班。”任乃强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们现在执行的还是前清时的坐值换班方式,也就是每个土司都要将他们地男性亲属送到县政府当人质,每过段时间轮换一次。”

    “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方式?”政府收押人质?这不是绑匪吗?庄继华忍不住摇头。这样下去关系要好得了才怪。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任乃强说:“据我考察,从清朝中叶,这里开始实行改土归流,土司反对改土归流,就开始造反,清廷镇压,土司被打得受不了就投降,朝廷压力一松。就又反。反反复复,有人就提出这个办法。结果效果还不错,彝人造反的少了很多。”

    任乃强看了看庄继华的脸色,他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担心庄继华不在这里“投资”了,他也知道这里的条件很差,要想在这里投资建厂,除了民族矛盾外,还有土匪,这些土匪可不是传统的啸聚山林的土匪,而是本地深山中地穷苦彝人,这些彝人居住在山林里,生活条件非常艰难,经常出山抢劫,汉人和白彝常受其苦,所以没有军队的保护,这里开发是非常困难的。

    “还不错?”庄继华摇头,他是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不错,不过这种显然不合理的制度却连任乃强这样的开明人士都没有那么强烈的抵触情绪,说明这里地民族矛盾已经根深蒂固,要转变过来的难度超乎想象。

    “这一带是刘自乾将军控制的区域,驻军有多少?”既然明白这里的危险,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安全。

    “西昌地区的驻军是二十四军第一旅,旅长刘元塘,总兵力四个团,会理地区驻守的是他的三十三团团长许颖,另外还有保安团,大约有二百来人,团长叫穆山柱。”任乃强停顿一下然后说:“要想在这里搞建设必须调来一人,彝务指挥官邓秀廷,有他在周围数县彝人绝不敢造反。”

    “邓秀廷,”庄继华听说过这个名字,还是在藏边情况通报中看到的,前年发生地川藏之战中立有大功,所属部队是刘文辉稳定西康的一支劲旅:“他现在在那里?”

    “冕宁大桥地区筹粮。”

    “能不能去土司家看看?”庄继华向弄明白,这些彝族人是不是真的不好交往,任乃强的描述让他实在不放心,想亲身接触一下。

    “去倒是没什么,这里的白彝比较多,与汉人相处也比较融洽。”任乃强说。

    白彝是彝人中的自由民,黑彝是彝人中的奴隶主。彝人尚黑,以黑为贵,故黑彝地地位高于白彝,不过社会不是一成不变的。在汉人经济制度地冲击下,汉彝杂居区地彝人社会已经开始解体,坚守原有社会结构地彝族部落迁进深山,变得更加贫困,有不少黑彝变成了佃户。

    “我不去那些白彝家,我要去山里地土司家。”庄继华摇头说,他心里清楚。白彝大多数已经成为顺民,他们是不会制造麻烦的,真正的麻烦来自山林里的彝人。

    任乃强苦笑一下说:“我安排一下吧。不过我估计很快就会遇上他们的。”

    在会理庄继华见到本地驻军的最高长官三十三团团长许颖,许颖没有参加前年地二刘大战,他是属于留守西康的部队,也就是刘文辉二十四军中的二流部队。在刘文辉全盛时时瞧不上眼的,可在二刘大战后,刘文辉的精锐部队损失惨重,他这样的二流部队也就变成一流部队了,直接划进第一旅编制,成为嫡系部队。

    许颖对庄继华不了解,他只是约略听说这个人很厉害。刘老总兵败就是他在背后下地黑手,可在他来之前,成都的刘文辉和西昌的刘元塘都给他发来电报,要他务必保护好开发队的安全,口气之严厉,让他都有些惶恐。

    城门口的一番例行公事的寒暄后,庄继华一行人被送进早就准备好的行营。庄继华开口问地依然是汉彝情况。

    “请庄将军放心,我会派人与走的彝人说清楚,有骚扰开发队者。杀无赦!”许颖立刻就给庄继华下保证,他的眼光透着强烈的自信。自从前年当众杀了禄安佑全家之后,这里的彝人提起他的名字就害怕,根本不敢违背他的命令。

    “许团长,我要在这里建水电站,开矿,建钢铁厂,修建公路、铁路”庄继华皱眉道:“我要的不是一天两天,而是长治久安。”

    庄继华此言一出。会理地方官绅顿时有了精神。客厅里开始活跃起来。

    “庄将军打算何时开始,需要我们地方上如何协助?”县长捏捏胡须问道。“这次来就是来确定怎么开始的。至于具体步骤,这需要他们,”庄继华用手指指在坐地专家教授:“由他们确定,而我负责为他们提供一个良好的环境。至于贵属,等有了具体计划后,我再请你们来商议。”

    在来这里的路上庄继华就已经明白他要做那些事了,这两年四川各地都在修建公路,庄继华都提供了经费,西康也一样,可刘文辉兵败之后,龟缩在西康,实力大为削弱,财政状况很差,道路交通建设经费被挪用了,公路建设及其粗糙简陋,大部分地方可以说是粗制滥造,敷衍了事,除了雅安到成都勉强可以通汽车外,其他各地均无法通车,所以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筑路。

    “许团长,张县长,开发队要分成几个小队,我们的护卫队和民夫数量都不足,只有请二位帮助了。”庄继华随后就向许颖和张县长提出要求。

    这两人自然满口答应,庄继华也不说什么,先向他们支付了两千大洋的劳务费,言明每个士兵和民夫的工钱是每天两块大洋。

    等他们散去后,庄继华又把专家们召集起来开会,在这个会上任乃强首先介绍了这里的彝人情况和汉彝之间的矛盾,然后庄继华才说:

    “经过任先生地介绍,我们清楚了这里复杂地民族关系,在重庆时我们决定在这里建钢铁厂是因为这里有丰富的矿产资源,但现在我有些疑惑是否应该在这里建厂,我想请大家讨论一下。”

    庄继华地话音刚落,地质专家常隆庆就站起来说:“情况没有那么严重,我在这里考察了三个月,深山老林也去了,彝人也见过,我感觉他们是很朴实的,没有传说中那么不讲道理,只要你尊重他们。他们就不会侵犯我们。”

    “如果不在这里建厂,把厂建在重庆,运输就是一个大问题,”土木工程专家李书田也说道:“把矿石运到重庆。这路途就要几百公里,要用多少车来运?汽油的开支是多少?能否满足生产需要?”

    李书田的问题击中了要害,建在重庆是比较容易,可一旦运作开来,需要多少运力才能满足生产需要,由此又会产生多少问题,这些都是难以想象的。

    在场专家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渐渐的,意见倾向一致,就算需要在这里驻扎一支部队来保护工厂,也应该把厂建在这里。

    “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么我们就谈谈从哪里开始。”庄继华最后说。

    “还是交通,这里地道路太差。根本不能通车,必须修建一条从重庆到会理的高等级公路,不如此,设备室无法运进来的。”

    “电力,会理地区根本没电,必须在这里建一个建厂,或者修水电站。”最后说:“一、修路;二、建水电站;三开矿;四、建厂。我们现在的一切工作都围绕这四条展开,从重庆到这里修一条高等级公路,至少需要一年,一年或更长时间之后,再开始建水电站,水电站大约需要一年到一年半,有电之后再开始建厂,这大概又需要花两年时间,如果没有意外地话。大概在五到六年之后,钢铁厂就能产钢了,”说到这里庄继华摇摇头:“不行,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日本人也不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

    会场上顿时安静下来,从开发队开始工作那天开始,庄继华就反复强调时间,强调全面战争爆发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到六年,现在过去两年。还剩下三到四年。如果计划中的钢铁厂要五到六年才能产钢,那么由于战争的影响。时间恐怕会拖到十年之后,它在战争中还能发挥多大作用?

    “同步进行如何?”任乃强起来说道,他是首次与闻开发队内的秘密,内心的震动是强烈的,他现在明白了西南开发地最终目的,这个目的曾经让刘文辉他们猜测了很长时间:“这里的路有些还是可以用的,所以矿山可以先行开发,还有水电站,修建水电站需要水泥,安装发电机和输电设备,雅安到成都的公路还是可以通车地,可以先把这些运到雅安,所以我们首先要修的是会理,西昌到雅安的公路,这条路我保证半年内通车,此外会理到重庆的公路也可以同时动工。还有,金沙江也不是不能通航,部分设备可以通过水运。”

    他说的时候,庄继华就站在地图前,仔细审阅地图,目前重庆周边的公路已经修好了,他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条从隆昌,经自贡、犍为、沐川、越西,西昌,再到会理的一条曲线。

    “金沙江水运?”庄继华抬头看着任乃强,他对金沙江不了解,只知道这是中国最险恶地航道,运输困难甚至超过三峡。

    “金沙江可以水运,”任乃强加重语气说:“英国人试过,放下去三条船,有两条安全到达宜宾。”

    庄继华差点喷了,这也叫可以水运,果然水利专家曹瑞芝反驳说:“金沙江这段水道,落差太大,水流太急,利于发电,但不利于航运,这段水道的凶险远超三峡水道,而且即便修路,一年时间也根本不可能修通会理到重庆的道路。请看,从会理到重庆要穿过众多的河流,大的就有大渡河、岷江、沱江,其他小的河流还有七八条,公路桥就要修七八座,这么多桥想要在一年之内完成,根本不可能。”

    这话差点把庄继华击倒,不错,这么多桥梁根本不可能在一年之内完工,他的心思开始转向如何扩大綦江钢铁厂和重庆钢铁厂,可转念又感到不对,仅靠这两个工厂是绝对不能满足抗战需要的。

    看来攀枝花还是要建,不过不能给予太大希望,川东和川中、川南还要加强找矿力度,争取再找到几个大矿。

    昨天有事,晚上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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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五章 跋涉 第八节 艰难的花(二)

    尽管庄继华在心中对攀枝花的必要性下调几十个百分点,但他还是把各个分队派出去了,水利专家曹瑞芝的任务是找到适合建设水电站的地点,地质专家常龙庆的使命是采集更多的矿石,进一步摸清这里的矿产分布,道路分队开始规划这里的道路,工厂分队开始选择厂址,庄继华又给卢作孚发了个紧急电报,让他派人调查金沙江水道是否适合通航。

    许颖和张县长十分配合庄继华的工作,许颖把他的一多半士兵交给开发队,张县长组织起五百多民夫,这让庄继华感到他们这不是要帮忙,而是趁机从他的手上敲一笔,一周以后,任乃强告诉他可以去本地彝人土司自家官寨。

    自家不是自己的的家,是姓自,自家属于黑彝,前清时被封为土千户,清末时自立为土司,现在担任土司的叫自学初。自家官寨是在会理东南,距离县城六十多公里的金沙江畔黎溪。

    沿途庄继华就感到奇怪,这里有山有水,风景秀美,与他想象中深山老林完全不一样。而且这一路也有点远,从上午九点离开会理,到下午五点才到。

    很显然这里受到汉族的影响不小,沿途就能遇上不少汉人,自家的官寨已经形成一个小镇,离小镇老远就看到由彝人组织的欢迎队,彝族姑娘挑起欢快的迎宾舞,在翠绿的山野中,长号吹出的声音显得格外悠扬。

    庄继华隔着老远就下马,他的这个举动让许颖和张县长有点意外,可既然庄继华下马了,他们也断无再在马上的道理,也只好下马跟着庄继华一步一步向前走。

    快到跟前,从跳舞的姑娘分开,从人群中出来两个老者,他们手上抬着一个坛子。庄继华紧走两步,他没想到自家安排的迎接居然如此隆重,正要开口答谢,任乃强却赶紧追上他止住他的谦逊。

    悠扬的号声停下来,姑娘的歌舞也停下了,两个老人抬着坛子,在他面前就开始唱歌,庄继华满面笑容。却没听懂他们唱地什么,他看了眼任乃强,后者正笑咪咪的看着两个老人。

    两个老人唱完后,拍开坛子的封口,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老人拿出几根管子放在酒坛里,然后抬着酒坛走到庄继华面前,任乃强靠过来在庄继华耳边说:“迎宾酒,喝得越多越好。”

    庄继华笑容不减,眼中却露出疑惑的询问。从酒味中就可以判断这是烈酒,喝得越多越好?要是喝醉了怎么办?

    但任乃强却像没看见一样,只是用眼光鼓励他,庄继华无法只好拿起一只吸管,吸管是用麦秆做的,开始喝酒。他判断没错,的确是烈酒,入口有股辛辣味,不比东北的烧刀子差。

    庄继华不知道要喝多少,所以他就一直这么喝着,看看过了三分之一,他正要抬头。却听任乃强大声说道:“彝家美酒甜过蜜糖,客人饮过醉在胸膛;多谢土司美酒!”

    “轰!”这话仿佛有魔力似地,悠扬的长号再度响起,欢快的舞蹈再度跳起,庄继华这才停下,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他的穿着就与旁人不同,黑大汉大笑着说:“自学初见过诸位将军,欢迎将军到彝家做客。”

    “庄某来得匆忙。打扰自土司了。”庄继华含笑拱手答理。

    “我们彝人最是好客,客人来了高兴还来不及,将军请衙内说话。”自学初身体撤步,作了个汉人的请的手势。

    庄继华正要迈步,任乃强却抢先说道:“多谢土司,来人是客,请土司先行。”

    庄继华立刻停下脚步,做个手势,自学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没有推辞。而是转身领头向寨内走去,庄继华这才举步跟在后面。自学初却伸手拉住庄继华的手。两人就这样一起走进山寨。

    入镇之后,沿着街道都有欢迎的人群,可庄继华却没在他们脸上看到多少笑容,小镇地建筑主要是木材,显然大多数建筑都有些年头了,他的表面记录有各种痕迹。

    走过街道后,在镇东北有两根巨大的石主,这两根石柱形成一个巨大的门,这道门后就是一条整洁的石板路,路的两边用石头装饰着一些图案,庄继华估计跨过这道门就进入官寨了,果然没走两步,就看到一座巍峨雄健地堡垒,漆黑的大门,淡黄色的墙,不过墙上的漆,有些破落,大门两侧前卧着两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石虎,迎着这道门走去,一股庞大的气势扑面而来。

    自学初在官厅大门外松开了庄继华的手,不过他依然走在前面,庄继华这下明白了,或许彝人地风俗就是如此,他落后自学初半步。

    进入大门就是官厅,官厅前的广场上已经摆开酒宴,自学初自然坐在主人位,穿着艳丽民族服装的彝族姑娘把庄继华请到上首位坐下,跟在庄继华身后的任乃强和许颖、张县长他们也依次坐下。

    随后从官厅两侧出来一大群少女,她们低着头,端着盘子,很快庄继华面前的桌子就摆满了各种食物,自学初就开始敬酒,庄继华毫不示弱的随后回敬,因为坐下的时候任乃强特意告诉他,彝人敬重能喝酒的人,如果他能喝酒放开了喝。

    歌舞又开始了,十几个彝族少女们唱着欢快的歌跳起欢快地舞蹈,队形穿梭变换,青春气息逼人;十几个精壮的小伙弹着三弦踏着舞步进入舞场中,与姑娘们或成双成对,或形成一个大圆。

    鼓掌,扭腰,银色的饰器发出清脆的响声,为乐舞增添一丝奇妙的节奏,居然点燃了庄继华已经久违的熟悉,他坐在位置上忍不住扭动两下,神情开始一点一点兴奋起来。

    任乃强看出他的感受,向他示意可以进去和他们一起跳,庄继华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站起来,踩着舞步跨进舞圈,任乃强也随即起身,自学初微微一笑,也从座位上下来,不过进来之前,他的眼光扫了侍立一旁的管家一眼,管家随即示意两个穿着彩衣地少女也迈进舞圈。

    有前世蹦迪地基础。庄继华很快适应舞蹈的节奏,抬腿、鼓掌、转圈,这时他玩得像个小孩。

    除了庄继华和任乃强,不少护卫队士兵也被拉进舞圈,只有宋云飞拒绝了任何姑娘地诱惑,始终默默无语的站在场外,注视着在舞圈里面跳动的庄继华。

    “你是我们彝人的朋友。”自学初对庄继华说,不管表现多么客气的汉人,很少有这么爽快、自觉的投入到彝人地歌舞,而且跳得这么投入。

    庄继华冲他大笑一下。随即转过身,与一位姑娘对上,随着琴声,下蹲、起身,鼓掌,转身。他越来越熟练了,忽然,自学初说的是汉话。刚才自学初对他说的是汉话,他会说汉话?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除了这还能是什么呢?”转过一圈后,庄继华对自学初说。

    自学初稍微楞了下,随即被舞曲带动。“来呀!”庄继华冲外围站着的人招手。“来呀!”

    月色下欢乐的舞蹈已经换了好几种,庄继华不得不感叹,少数民族就是能歌善舞,彝族人无论那女你老少都能上场跳舞。

    彝族的歌舞种类也多,乐器也多,月琴、品弦、三弦巴乌、马布、葫芦笙、擎芦、克西觉尔;铜鼓、克拉蒙轮番上阵,看的庄继华眼花缭乱。

    酒酣耳热之际,精壮的彝族小伙为客人们表演了摔跤,庄继华和自学初都大声为他们叫好。

    “他从那找的?你们通知他准备的?”庄继华笑着问任乃强。

    “还用通知。”任乃强笑着摇头:“他就是这方圆数百里彝人地皇帝,这些都是他家里的。”

    庄继华一下就愣住了,家里的?他转头看看场上正在跳月舞的姑娘和小伙,是在难以置信。一个土皇帝度能如此,难怪古往今来那么多人想当皇帝。

    自学初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过来,庄继华站起来,他满脸通红有些结巴的说:“长官,你是…我们彝人….地朋友,来。喝。庄继华没有拒绝。端起酒杯就喝干净,这自学初别看体格强壮。喝酒的能耐还不如他。

    不过庄继华最后还是喝得有七分醉了,他歪歪倒到的被伍子牛扶回客房,进了客房,他喝了几杯茶,稳定一下情绪,想想今天的情况,他感到舒服多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如山般压在他的肩上,让他有点不堪重负,今天的这顿酒,这场舞,把那些不顺心都释放出去了。

    “长官,洗澡水准备好了。”伍子牛过来报告说,庄继华这才感到身上地衣服已经被汗水渗透,很舒服,他边朝外走边脱去外衣,顺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门外,伍子牛看他的神情有点怪异,他张张嘴没说话,转身把卧房的门关上,随后推开房间里的一道侧门,原来澡房就在卧房的隔壁,庄继华刚才没注意这里还有道门。

    伍子牛没有在澡房里面停留,而是很快出门,并从外面将门关上,庄继华走进屋内,就闻到一阵香风,两个彝族少女向他深施一礼,然后起身走到他面前,庄继华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姑娘就开始为他脱衣。

    “等等,”庄继华摁住姑娘伸向他腰间皮带的手,然后退后两步:“你们这是做什么?”

    两个姑娘显然没听懂他的话,她们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庄继华。

    “你们这是做什么?”庄继华地声音充满疑惑,难道是陪浴?前世有个小官为这事把命都搭上了,难道自学初也要玩这手?好像没有看到刀,在她们身上?不像呀。

    庄继华仔细看看两个姑娘,她们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胸部已经发育起来了,宽大的彝族服装没能掩饰她们的身材,灯光下看不清她们的肤色,脸上的轮廓很是秀美,一双大眼睛正迷惑不解的看着他。

    “嗯。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能行。”庄继华说着向她们施礼:“多谢你们了。”

    虽然庄继华不认为有什么危险,可他也不想接受这样的陪浴,好歹咱是代表中央政府的,多少要维护政府的体面,不能让自学初看扁了。

    两个姑娘虽然不懂庄继华说地什么却也明白庄继华地意思,她们的举动立刻把他吓了一跳,两人跪在地上。嘴里唧唧呱呱地说着,庄继华看她们的神情悲痛,有些着慌,他连忙拉开房门。

    “伍子牛,伍子牛,去把任先生请来。”庄继华叫道,自己连忙走回卧房。

    任乃强很快过来,看到这种情形,问了两个姑娘后才回到房间笑着对庄继华说:“将军,这是自学初土司送给你的礼物。”

    “礼物?她们?这么腐败!”庄继华差点载到:“我又不是….土司。”

    前世的口头禅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即时改口,他使劲甩甩脑袋,很是不解的问:“你们是不是也有这样地礼物?”

    “没有,这样的礼物只有被彝人认为最珍贵的客人才能享受,”任乃强摇头说:“她们都是从各个寨子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五岁,都是干净的处女。”

    “这更不行了,都还是孩子。”庄继华更不敢碰了:“他为什么要送我这样的礼物?”

    “不清楚,不过明天我们就知道了。”任乃强说。

    “这是贿赂,”庄继华坚决的说:“绝度不行,送她们回去。”

    “回不去了,”任乃强苦笑一下:“彝人的规矩。送出去的礼物断不能收回,而且就算你强行送她们回去,她们以后在寨子里也没法见人了,她们将被视为寨子的耻辱,好地话赶出寨子,自生自灭;坏的话,火烧或者活埋。”

    庄继华彻底傻了,怎么会这样?出来一趟带两个女孩回去,刘殷淑会怎么想。而且语言不通,连对话交流都不行;可也不能把她们留下,她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如花一般的岁月就这样凋谢了?不行,绝对不行。庄继华一下失去主意。

    “我看这样好不好,先让她们留在这里,你不想碰她们,就到别的房间去,一切事情明天再说。”任乃强说。作为礼物留在主人的房间是理所当然。至于主人是否回来,那就另当别论。

    庄继华缓缓点头。这是好主意,自己乱了阵脚,幸好任乃强还清醒。

    两个女孩在他地房间里待了一整夜,他却溜到宋云飞的房间待了一夜。

    第二天自学初和他正式开始会谈,不过会谈也是以一种很随意的方式开始的,庄继华为了表示对他昨天的热情招待,向他赠送一批礼物,包括丝绸、盐巴、茶叶、十几条钢枪,几箱子弹,一台留声机。

    “庄长官对我的礼物不满意?”自学初一边表示感谢,一边似乎毫不在意的问。

    “不是,您地礼物太贵重了,我消受不起。”庄继华苦笑下说。

    “哦,”自学初不相信的眨巴一下眼睛。

    “是的,”庄继华的笑容更加苦涩了:“土司的汉话说得很流利呀。”

    “我在西昌读过书。”自学初淡淡的说。

    “哦,那就好,”既然接受过现代文明教育,那就可以说说了,庄继华试探的说:“在我看来,人不是物品,不应该被当做礼物送来送去,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昨天你说我们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就不应该把你的兄弟姐妹当做奴隶,否则我就不是你们彝人地朋友。”

    “我虽然接受过汉族教育,但我还是彝人,将军,汉人有句话,叫入乡随俗,你既然到了我们彝人的地区,要和我们彝人交朋友,那就应该守我们彝人的规矩。”自学初说道。

    “可是,我把她们带走了,她们的父母怎么想?他们舍得自己的女儿离开他们?”庄继华还是想打动他,想要退回礼物。

    “这您就不懂了,”自学初说:“他们会感到高兴,会感到光荣,他们的女儿为他们增光了。”

    庄继华差点摔倒,这居然会感到光荣?真是滑稽。

    “将军,如果你还认为我们是朋友,那就不要拒绝我们彝人的好意,我们彝人送出去的礼物从不收回。”自学初的语气十分平静。

    完了,庄继华明白了,不能退货了,而且为这事与自学初闹翻好像不值得,毕竟他掌控着这方圆百里地彝人,只要他一句话,这里地彝人就不会给他找麻烦。

    “既然是送给我的礼物,那我怎么处置她们就是我地事了?”庄继华口气有些生硬的问。

    “当然,是死是活都随你。”自学初立刻答道,随即低声说:“您知道吗,她们是我们挑出来的,阿依和阿妮是我们方圆百里最漂亮的姑娘。”

    庄继华只好无可奈何的笑笑,他感觉自己那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不过他认为这是小插曲,开发队那么大,安排两个姑娘很容易,实在不行,一个塞给伍子牛,一个塞给鲁瑞山,要不然塞给宋云飞也行,看小秀以后还刁蛮不刁蛮,好像我没招收拾你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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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五章 跋涉 第八节 艰难的花(三)

    送出了这样大一份礼物,肯定是要有所图的,庄继华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这个自学初在西昌上过学,那他的眼光肯定不同于一般的彝族土司。

    “尊敬土司先生,西南开发队要在这一带建厂修路,还希望先生能大力协助。”庄继华开始试探他。

    “庄将军来建厂修路自然是好事,但我们彝人能得到什么呢?”自学初反问道。

    “这好处就大了,”庄继华微微一笑:“就说修路吧,修路需要民工,彝人就可以来工地干活,赚取工钱,路修通后,商人必定蜂拥前来,商品流通顺畅,彝人生产的东西就能销售到更远的地方,价格也就能上升;除了这个工厂建立之后,彝人可以进厂做工,获得薪水,工人要生活,必定要购买商品,这里附近的居民以彝人为主,他们不向彝人买向谁买呢?这些都是给彝人带来的好处。”

    “我不是不懂得工业对地方的好处,将军代表国民政府,对政府要发展的事业,我自然是支持的,”自学初叹口气为难的说:“可我现在没精力去关注这些。”

    “土司是不是遇上什么为难事了?”庄继华心说来了。

    “五年以前,我父亲被禄劝的金家气死了,前年我叔叔辈金家的人打死了,两个月前,我们派出的商队在东川遇上金家的人,又被他们打死了六个,货物全部被抢,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自学初恨恨的说:“将军可否向国民政府报告,请国民政府严惩金家,为我黎溪彝人报仇雪恨。”

    禄劝,庄继华首先想到的这是个地区,这是云南的一个县。矿产丰富,李四光的勘探队曾经到过那里。

    看到庄继华在沉凝。任乃强以为庄继华要答应,便有些着慌,靠近庄继华悄悄说:“禄劝的金家不好惹,他们与龙云的关系密切。”

    自学初看到任乃强地动作,便冷冷的说:“怎么将军有顾虑,看来将军也不是真心愿意帮我们彝人。”

    庄继华忍不住笑:“自土司在使激将法呀。金家好像也是彝人,我要帮你,那不是涉足彝人打冤家吗。”

    自学初楞了下,随即反驳道:“金家抢劫过往行商,纯属强盗行为,国民政府难道不该惩处?”

    “当然应该惩处,”庄继华说:“不过那是地方官地事。禄劝属于云南管辖,土司可以派人去昆明告状,云南省主席龙云是彝人,定能为您做主。”

    “我不会做到到狼窝里告狼的傻事,龙云与金家是亲戚,金家现任土司的女人就是龙云家的表姑。”自学初愤恨的说。

    庄继华明白了却皱起眉头这事还真不好处理,想了想便说:“这事就复杂了。禄劝归云南管辖,四川省政府是管不了的,中央政府要管,也只能通过云南省政府,所以通过正规渠道是绕不过云南省政府这关地。”

    说到这里他很遗憾的摊摊手:“土司既然在西昌就学过,当然明白我没说假话,如果龙云要维护金家,就算中央政府也没办法。”

    自学初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几年了家族血债沉甸甸的压在他心头。越来越重,让他寝食不安,之所以如此隆重的接待庄继华,就是因为他是从中央政府来的,一位只要说动他,就定能家族报仇雪耻,可没想到…….

    “没有你们,我也一样能报仇!”自学初转身要走。

    “土司先生为什么不等我说完呢?”庄继华好整以暇的叫住他,自学初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露出希望地眼光。

    “正规渠道走不通,那就只有走其他渠道了。”庄继华平静的说:“土司可以向刘文辉将军告状,就说禄劝金家抢劫了你的商队,由刘文辉将军向昆明龙云发出公文,请他查处,”

    自学初忍不住要反驳,庄继华摇头制止他:“如果按照您的说法,那么龙云肯定不会处理金家,但他也不能再明着帮助金家。如此你和金家之间就排除了外来援助,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彝人一向有打冤家的传统,龙云也清楚这点,所以你们之间地事,只要不涉及政权,我估计龙云不会管,这样就算你杀了金家土司,龙云也不能说什么。”

    “将军,您不懂彝人,”自学初苦笑下说:“我们彝人不会看着家里人被欺负的。”

    “土司,您不懂官员,”庄继华笑笑说:“官员的天职就是维护地方,维护法律,所以只要刘文辉将军做出反应,我估计龙云就并不会明目张胆的偏向金家,当然暗地里的帮助还是会有的。”

    与龙云的关系将来怎么样,庄继华不知道,他肯定要与云南方面打交道,攀枝花位于康滇交界处,矿产两省都有,可如果金家如此强势,对攀枝花的开发肯定不利,如果能暗地里教训他一下,让他们也倾向自己,对攀枝花的未来有很大帮助。

    庄继华地话让自学初动心了,没有龙云的帮助,金家的与黎溪自家的实力相差无几,要不是这几年金家在龙云支持把自家在禄劝的十几家寨子拉过去,自家的实力还在他们之上。

    “将军能为我提供那些帮助?”自学初问道。

    “我再给你一百支步枪,如何?”庄继华说。

    “两百支,加上两挺机关枪。”自学初立刻加码。“好。”庄继华毫不犹豫的答应。

    这个插曲庄继华不知道会带来什么,他心里隐隐有点不安,自金两家的仇杀就这么简单?会不会影响攀枝花的建设?庄继华心里没底。

    不过一切还算顺利,自学初当众宣布与开发队全面合作,庄继华也没吝啬,除了暗中答应地两百条枪和两挺机枪外,还答应为彝民提供一百万建设基金,以帮助会理彝人发展经济。

    自家地动作影响了禄家。自从禄安佑被许颖杀掉后,禄家的实力受到很大削弱。再也不敢政府对抗了,禄家现任土司还没待庄继华上门就自己跑到会理向庄继华宣布与开发队全面合作,庄继华也没委屈他,照样以一百万建设基金回报。

    让庄继华比较发愁地是两个彝族女孩怎么处理,他身边的人没有会说彝语地,任乃强给他出了个主意。送她们去西昌读书,西昌有彝汉学校,让她们入校学习,顺便也就学会汉语。庄继华当即把两个女孩托付给他,伍子牛在旁边担心会不会逃跑,庄继华笑称跑了他还省心了,然后反问是不是看上那个了?不过人家还小。至少得等十八岁以后才能成亲。任乃强摇头说这种礼物是不会跑的,因为她们代表地不是个人,而是整个自家;他的笑容十分诡秘,让解。

    各路勘探队的进展很顺利,但进度不大,八月中旬,庄继华在会理召开工作会议。钢铁组负责人胡庶华和航运负责人卢作孚专程从重庆过来参加这个会议。

    “经过一个月的勘探,今天我们必须为康滇边界开发做一个初步规划,这个规划做出后,我就要返回重庆,还是老规矩畅所欲言。”庄继华说完就坐下等待各组负责人发言。

    “我先谈谈水运,”卢作孚首先起来发言:“接到电报后,我组织了三支考察队,考察金沙江的航运,我们初步得出的结论是金沙江水运司可以实现地。但金沙江的水流湍急,航道相对较窄,暗礁很多,因此要保证航道安全,必须首先清理航道,在此之前,航运的船只必须是特殊建造,平底、马力大,运载小。所有一切准备工作估计需要一年时间。更精确的估计需要更多的勘测。”

    道路交通组组长李书田接着说:“陆地运输的困难很大,首先西康地区多山。多水,会理境内的河流就有三处,安宁河,宽城河,锦川河,金沙江,可从这里到西昌没有一座可同汽车地桥,同时这里的山很多,这位公路建设增添了困难,所以我们的计划是依托现有道路进行改造,先扩展会理到西昌的大道,将现在两马并行扩建为两车并行,修建道路和桥梁需要大量水泥,所以我们建议在会理修建一座水泥厂,以便就近取材。”

    “我们也建议修建水泥厂,”水利专家曹瑞芝说:“水电站也需要大量高标号水泥,钢铁厂也需要水泥,所以水泥厂必须先上马。这一个月我们走遍了会理和盐边地区的几大河流,我们选定了几个可以修建水电站的地点,分别是老鹰嘴、普隆、奉营、白果,这些地点的地质基本满足建设水电站地要求,但他们也都存在一样的问题,交通不便。更进一步的情况,也就是说到底选定那里,还需要进一步摸清地质情况,这个时间大约需要半年到十个月。”

    庄继华点点头,这与他希望的差距很大,但与他估计的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胡庶华拿出他们对常隆庆他们上次带回去的矿石分析报告说:“我们实验室对常教授带回去的矿石进行了分析,我们的结论是这是一种很罕见地金属共生矿,矿石里面含有钒、钦、镓、钪等稀贵金属,是属于最难冶炼的一种矿石,目前的炼钢设备和工艺需要进行改进。…..”

    这就像一个霹雳在庄继华头顶炸响,胡庶华后面的话他已经无心去听了,怎么办?上马还是不上?不上,前世已经弄出来了,证明是可以在这里建设大型钢铁基地的;上,困难太多太大,而且能不能在抗战前产钢根本不知道,此外他完全可以想象需要多少资金,估计是重庆钢铁厂或綦江钢铁厂的加在一起总和的数倍。

    胡庶华说完之后,常隆庆早就按奈不住了,他兴奋的站起来:“我们在延边地区发现铁矿的痕迹,初步估计比会理地铁矿储量更大,…..。还有,第二小组发现铜矿,…..,在xx发现锌….。”

    庄继华地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妈的,这些宝贝怎么就跑到这个穷乡僻壤来了,找个方便点地地方不好吗。

    所有专家讲完之后,都拿眼看着庄继华,他们都知道这个决定不好下,困难和利益都是明摆着的,困难超乎想象,可成功之后的收益却也超乎想象。

    “说实话,我拿不定主意,”庄继华缓缓的说:“我没想到困难有这么大,你们都还只是从技术层面说了他的难处,可还有个问题,你们没想到,工人?技术工人,这里是没有技术工人的,所有技术工人都必须从外面招,为此我们要为他们住房等系列生活设施;当然这些我都可以设法弥补,但是五年之内能产钢吗?”

    没人回答,谁都不敢下这个保证,庄继华又问了句:“六年呢?”

    还是没人回答,会场上静悄悄的,庄继华左右为难,他仰头看看屋顶,陈旧的屋顶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文革,你认为抗战要打多少年?”胡庶华忽然问道。

    “怎么也要个八到十年吧,”庄继华心说如果没有我的话,肯定是八年,八月,多少号,裕仁宣布投降,可现在有了我就不知道了,还是先按照老时间表讲吧。

    “距离抗战全面爆发大约还有四年左右,加上八到十年,就是十二到十四年,花上六到七年时间产出钢来,我看值得,你不是常说,抗日需要经过防御、相持、反攻三个阶段吗,那就把这个炼钢厂作为反攻炼钢厂吧。我们本身就没寄希望在全面战争爆发前超过日本,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花十年时间,光这个工厂的产量就能超过日本全国的钢产量。”

    胡庶华过于乐观了,包括庄继华在内,没有人知道前世这个钢铁基地仅一期工程就持续十五年,二期工程又是二十年,到他穿过来之前,三期工程还没结束,却已经形成产钢七百八十万吨,产铁近千万吨的生产能力,但它的时间跨度长达四十年。

    “好吧,我们干,”庄继华被胡庶华打动了,的确,他没想过在战争爆发前就超过日本,既然这样,能在四二年前产钢就行,他站起来说:“还是老规矩,请诸位拿出一个工程计划来,看看我们先从哪里开始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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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五章 跋涉 第九节 中央入川(一)

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五章 跋涉 第九节 中央入川(二)

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五章 跋涉 第九节 中央入川(三)

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五章 跋涉 第九节 中央入川(四)

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五章 跋涉 第十节 暗棋(一)

    “看来今天是群英会呀。”庄继华先眉开眼笑的幽默一把,不过听起来却像嘲讽。

    “什么群英会,”田颂尧自嘲的说:“我们是大难临头,正琢磨怎么自保呢。”

    “怎么是大难临头呢,建功立业的机会还在后头呢,”庄继华说着走到他们中间自顾自的坐下:“既然大家都在,也省得我到你们各家去跑了。”

    “哦,文革找我们有什么事吗?”刘文辉有些诧异的问,他们聚在这里商议的事情其实也和庄继华有关,中央这次明摆着要对付刘湘,川中各派心思就开始活动了,这两年,刘湘压他们压得比较厉害,各地取消铸币权和税权后,全省财政全部被刘湘掌控,刘文辉比较而言还好点,他相对独立,可以在西康多多少少收点税,此外西康金矿不少,他还在开矿采金,财政上要宽裕很多。

    刘湘利用手中掌控的财政权力,对各军实行区别对待,实际上与蒋介石对待杂牌的方式差不多,收买挖角军费上卡等等手段都用上了,各军敢怒不敢言,现在中央要对付刘湘,杨森李家钰就想借这个机会扳倒刘湘,今天他们就是在商议这个事情。

    “我是来还债的,”庄继华冲他笑笑:“前两年做了对不起您的事情,欠下一屁股债,今天来还了,没债一身轻,以后的日子才好过。”

    刘文辉呆了半响。杨森等人好像看见一个怪物似地,当年他把刘文辉整得那样,现在那口气居然就像是在说只是弄脏了你的衣裳,用不着见怪。刘文辉忽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指着庄继华说:“好小子,好小子,脸皮比我还厚,有前途。绝对有前途。”

    “轰”在场的人全乐了。邓锡侯笑着上来拍拍他的肩膀说:“我说文革,我心脏不好,你还是别….。”

    “我是认真地,晋康…兄。”庄继华的神色十分认真,也十分庄重。

    “哦,那你怎么还债呢?”邓锡侯收敛笑容问道。

    “两年前我答应给你的武器,现在我有了,你立刻派人去重庆领。”庄继华说道:“利息每年10%,诸位,赶紧算账。算好了我签字,你们立刻派人去重庆找李之龙领货。出于表示歉意。每位奉送两千枚手榴弹。”

    “格老子的,你说地是真地呀,”杨森一下跳起来了,他原本对这笔收入已经放弃了,没想到庄继华居然还真守诺。

    “如果这次还是假的,子惠兄,你真的可以踢着我的屁股去重庆。”庄继华含笑答道。

    这下屋子里忙起来了,很快各人就算好他们应拿的份额,只有罗泽洲有些不仗义,居然还来了个利滚利。庄继华看了他一眼。罗泽洲脸上难得的红了下,庄继华拿起笔给他加了五百支。刘文辉摇头叹息。当年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年轻人,就这份气度,自己就败得不冤。

    “好了,债还完了,可以说公事了。”庄继华签完最后一张欠条后,拍拍手故作轻松的说。

    “文革有啥子事?是不是委员长有什么吩咐?”杨森一高兴起来川话官话混在一起了,可他的话却让邓锡侯在一旁皱起眉头,偷偷与田颂尧交换了个眼色。

    “不是中央的事,是四川开发公司的事,诸位是公司股东,我是公司监事,有什么事自然要通报你们。”庄继华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地请大家坐下,然后把刘湘提出的预支利润,以及自己地顾虑一一告诉他们,然后说:“甫公打算在董事会提出这个议案,根据董事会的章程,我要提前三天通报给大家,以免召开董事会时大家措手不及。”

    刘湘的办法让众人砰然心动,老实说他们这次的损失都很大,特别是田颂尧,十个团不在了,伤了元气,迫切需要补充,这个议案可以让他解燃眉之急。

    “这个法子好,我赞成。”田颂尧一会就想明白了,马上表态支持。

    “见龙兄,现在可不是开董事会。”庄继华看了他一眼,田颂尧脸色立刻变得有些怅怅的,他掩饰的笑了笑。

    “文革的顾虑有道理,”邓锡侯左思右想后郑重的说:“刘甫澄既然想到要,他是大股东,自然应该先拿,如果口子开得太大,他拿了之后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邓锡侯的话一出口,田颂尧就立刻明白自己过于乐观了,杨森脾气火爆立刻嚷道:“那不行,绝对不行,凭什么他先拿。”

    “子惠兄,规则已经制定了,我们必须按照公司章程来办,”庄继华平静的说:“晋康兄说得没错,如果大家都要,甫公是大股东,他当然有权力先拿。”

    “所以关键是这个口子多大,而且还必须考虑公司地运作,不能做杀鸡取卵地事。”邓锡侯说。

    “晋康兄这话说道点子上了,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庄继华面色忧虑:“诸位地困难我清楚,但是公司又要发展,不能把所有利润全部拿出来,你们也不能一下子把全部红利都换成武器装备吧,所以这个口子是多少,诸位必须想清楚。”

    与在场的其他人不一样,刘文辉感到意外的惊喜,对他而言这个股份是天上掉下来的,但西康工业底子更薄,更需要重庆的工业,而且他的财政状况更好,如果口子开得小的话,他购买武器就方便,所以他抢先提出一个建议:

    “我看这样,以上年分红为准,预支不得超过上年的

    刘文辉是按照去年的分红来计算,去年总共只有三四百万利润,分到每个人头上也就几十万,再除去一半,能买的东西实在有限。

    邓锡侯他们还没表态,庄继华却首先摇头:“绝对不行,这个口子太大了,公司承担不起。”

    李家钰一直沉默的听他们讲,他对经济的感觉更差,所以这种事情他基本不插话,此时却忍不住问:“才几十万就承担不起了?”

    “其相兄,你那是去年的,”庄继华苦笑下,把今年的收入估计一一详细告诉他们,最后说:“诸位大哥,今年情况好的话可以到四千万,利润也有近两千万,明年则更高,你说说,预支50%就是一千万,这恐怕接近我们一年的产量了。”

    沉默,庄继华说完之后,客厅里就剩下沉默了,盘尼西林虽然吵沸沸扬扬,但他们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高的利润,原以为只是增加几百万罢了。

    “格老子的,”杨森摸摸脑袋长出一口气:“一不小心还抱了个金娃娃。”

    “这可不是个小金娃娃,是个大金娃娃,比范哈儿的肚子还大。”李家钰眼睛都眯起来了。这下,老子也不晓得该给好多了,文革,你说了算,交给你了,老子信得过你。”罗泽洲大甩甩的一挥手。

    “文革,你没估计错吧?”邓锡侯很小心的问道,这才两年时间,一无所有到产值四千万接近五千万,他真有点做梦的感觉。

    “我是保守估计。”庄继华很认真的说:“明年我估计会在六千到七千万之间。其实今年加上武器销售的话,保守估计也应该超过四千万,接近五千万的水平。”

    邓锡侯还是有点不相信,这已经超过了四川全省财政收入。

    良久他才缓缓的说:“如果是这样,那50%的口子是太大了,20%还差不多。”

    “我看这样,定个规则,30%,但预支制度只能进行几年,三年吧,每年减少10%,三年以后取消预支。”庄继华抛出了他的想法。

    “我看行,就这个办法。”三年以后大家都脱贫了,再预支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邓锡侯首先表示赞成。

    田颂尧与邓锡侯一向站在一条阵线上,他也随即表示支持,杨森李家钰他们已经表示出与中央合作的意思,对庄继华的提议自然更不会表示反对,庄继华的一颗心算是彻底落下来了。

    “文革,这次整军究竟怎么个整法?”刘文辉把话题扯到这次成都会议的主要目的上了。

    “具体怎么做法我还不知道,不过看委员长的意思,川军必须要大力整顿,军政要分家,川军总司令和省主席不能再由一人担任,”庄继华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来来看看他们,杨森李家钰露出喜色,刘文辉事不关己淡然处之,邓锡侯眉头深皱,田颂尧则神情紧张,庄继华心中一笑,恐怕他们和蒋介石的判断一样,刘湘会舍政保军,看来要让他们失望了:“甫公已经向委员长提出,愿辞去川军总司令之职,保留省主席为川民效力。”

    于是客厅里再度陷入沉默,不是沉默,是他们大多数都傻了,那个看上去憨憨的,有点傻样的刘湘做出了让他们都吃惊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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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五章 跋涉 第十节 暗棋(二)

    良久邓锡侯才长叹一声:“***,刘甫澄真是面带憨像,心中明亮,自乾兄,你这个侄儿了不得。”

    “呵呵,”刘文辉笑道:“你又不是今天才晓得,说这些废话。”

    看来谁都清楚刘湘要是不当川军总司令,谁也干不下来,二十一军实力雄冠川军,刘湘不当,一半以上的川军指挥不动。

    “委员长会接受吗?”杨森问道,随着他的话,大伙都把眼光集中在庄继华身上了。

    庄继华轻轻摇头:“我还不知道,”然后沉凝一下反问道:“诸位认为委员长会接受吗?”

    “那还用说,”邓锡侯有些丧气的说道:“委员长绝对不会接受的。”

    “那这次整军还整什么,外甥打灯笼----照旧。”杨森撇撇嘴不屑的说。

    “整军还是要整的,”庄继华站起来说:“四川剿匪惨败,官兵士气低落,不整顿不足以再战,此外,参谋团和剿匪行营这两大机构入川,委员长对剿匪有新的战略部署,整顿川军只是第一步。”

    庄继华把盖子掀开了一点,川军诸将顿时想起,中央入川已成定局,川中原有势力格局已经被打破,正在形成新的政治局面,在这种局面下,稍有不慎整个系统就有可能瓦解。

    “文革,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李家钰忽然问道,邓锡侯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向庄继华问计?这未免有点异想天开了吧。他可是蒋介石的学生,铁杆心腹,他地计策能让我们对付蒋介石?

    庄继华眼光闪烁,沉凝片刻后模棱两可的说:“整军是一定要做的。不过诸位不必担心,委员长不会做削藩的举措,川中之事还是仰仗诸位。”

    众人有些失望,有心继续问吧,顾及庄继华地身份又不好问得太直接,沉闷一会。庄继华却又开口道:“其实只要四川开发公司在,诸位的力量就在。实力就在。”

    庄继华说到这里就住口了,杨森等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邓锡侯却眼光亮了下,可随即又陷入沉思,庄继华笑了笑。随即开口告辞,拒绝了邓锡侯的挽留。带着宫绣画伍子牛和鲁瑞山离开二十八军军部。

    他刚走客厅里就议论纷纷,杨森首先开口:“晋康兄,他这是啥子意思哟?”

    “没有军队,没有地盘,屁也没有。”罗泽洲冲着李家钰嚷嚷。

    田颂尧叹口气:“毕竟是黄埔的人呀,怎么可能真心帮我们。”

    邓锡侯却沉思不语,众人议论好一正之后,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邓锡侯这才长叹一声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然后他转头对田颂尧和杨森说:“时代变了。这天下迟早是他们的。”

    “水晶猴子。有话就直说,别说一半留一半。你要把我急死呀,他那是什么意思。”杨森着急道。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地,”邓锡侯摇头说道:“看今日四川的实力格局,中央算一派,刘湘算一派,我们保定系算一派,你们三位一体算一派,我们和你们实力弱,就算加起来也不能对抗中央和刘湘,但我们也是川中势力地一枚重要砝码,与中央联手可以压服刘湘;与刘湘联手可以对抗中央;我们的风险在于,不管与那方联手,他们只要获胜,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相反只有保持三方均势,我们的利益才能保证;那么如何保证三方均势呢?刘湘的态度表明,四川的军民两政他都不会放手,这就压缩了我们地生存空间;可是如果我们把眼光放远点,放开点,跳出军队地盘的框框,就会发现我们地生存空间是无限的大,我们生存的方式也就出来了。”

    田颂尧和杨森等人有些迷惑,没有军队,没有地盘,那还说什么,不就完了吗。邓锡侯看着他们摇头叹息道:“地盘最主要的作用是什么?养军呀,可是四川开发公司每年的收入已经超过地盘带来的了,而我们现在已经不能在地盘上收税了,底盘带来的收入已经很小了,我们的收入已经转移到开发公司上了,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保地盘,而是保住开发公司。”

    这才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庄继华没说的话让邓锡侯全解读出来了,刘文辉、田颂尧和杨森毕竟独当一面地时间长点,很快明白了邓锡侯地意思,田颂尧试探的说:“你地意思是我们可以完全放弃民政,以支持刘湘对抗中央?”

    “当然不是,我们以民政支持刘湘,以整军换取中央的理解,死死把住公司,加强与庄文革的合作,如此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想想看,重庆的工业体系还只是初具规模,已经能勉强满足我们的需要,再过上几年,利润将是空前的,只要把住她,我们就谁也不怕。”邓锡侯的神态越来越坚决,他的思路也越来越清晰,但一个疑问却浮现在他心头,庄继华今天来的目的恐怕还是最后这句话,可是他在害怕什么呢?难道蒋介石要对他下手?不能呀,按照孙元良的说法,他是蒋介石最心腹的学生,出身黄埔,有黄埔、一军、浙江这三大标签,是蒋介石必定要用的人,早在广州就参与核心机密,蒋介石怎么可能忽然对他下手,如果不是,那就是他在防备什么,可他在防备什么呢?邓锡侯一时没想明白。

    “晋康兄,你可真是个水晶猴子,”杨森大笑起来:“你说得对,我那块地方,现在每年的收入不到两百万,今年的红利就可以达到一百万,已经接近防区最高税收了,如果明年能翻一倍,那就彻底超过什么鸡巴田税了,这笔买卖太划算了。开发公司一定要保住,这才是我们的根本。”

    “说得对,我们不出面与老蒋斗,让刘湘出面,其他都可以答应,但开发公司一步不让。”邓锡侯坚决的说。

    “我不明白,干么跟他们说这些?”宫绣画在车上问庄继华,庄继华看了司机一眼,微笑着说:“慢慢你就会明白了,其实,他们对整军有很大疑虑,担心校长借整军削弱他们的实力,不先安他们的心,他们是不会真正赞成整军的。”

    宫绣画看了司机一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杨永泰听说刘湘愿辞总司令而不愿放弃省主席后,皱眉思索片刻后笑了:“这没什么,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可以先从基层做起。”

    从基层做起?庄继华这次却没想明白,杨永泰笑道:“文革,到时候可要多多配合。”说完之后留下一头雾水的庄继华,径直去给蒋介石发报了。

    第二天首先召开的由曾扩情主持的,各县党部主任参加的省党部扩大会议上,庄继华提出在四川全面整党。

    “我党的战斗力为什么会这样弱,全部原因在于没有强有力的基层组织,干部办事因循守旧,贪图大城市的安逸,不肯深入基层,要想重振官场,重建国民信心,必须首先整党。”庄继华在发言中慷慨陈词,曾扩情有些不安的看看他,这几年主持省党部工作的是他,要说负责就是他来负责。

    曾扩情不安下面各县的县党部主任更是面如土色,他们预感到这次整顿风暴恐怕不同以往,庄继华掺和进来了,重庆冯诡掀起的整顿风暴据说就是他在背后推动的。

    庄继华看出曾扩情的不安,换个口气说:“我不是批评某个人,而是风气,目前的党风不正,干部醉心争权夺利,却丝毫不关心民生,不扭转这种风气,我党势必堕落下去,委员长推行新生活运动是为了重振国民信心,怎么才能把新生活运动推向深入?党员,只有依靠党员的模范带头作用,才带领国民振奋国家。因此我认为,要推广新生活运动,必须整顿党组织。”

    “文革说得对,我在各地都看过,重庆地区的党组织战斗力是最强的,组织是最严密的,四川各地应该按照重庆的方式整顿组织。”杨永泰立刻表示支持。

    “我这两年对….”曾扩情刚开口要检讨,庄继华却立刻打断他:“扩大哥,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整个组织的问题,是党风的问题。”“我看也还是,前年邓文仪在武汉整顿,贺衷寒在南京整顿,都取得不小成效,特别是武汉,彻底扭转了政府在国民心中的形象,党风应该整,可该怎么整?我们应该出个办法来。”贺国光慢条斯理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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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经略西南 第五章 跋涉 第十节 暗棋(三)

    贺国光不是今天会议的主角,今天会议的主角注定是庄继华。不过贺国光和曾扩情却是今天会议中完全知道西南开发全部内涵的两个人,而杨永泰也不全知道,蒋介石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告诉他。

    曾扩情明白今天庄继华要做什么,也明白为什么要做这么坐,昨天晚上的密谈中庄继华就明确告诉他,他要以党务为切入点,建立一个较为有力的基层组织,为建立预备役和后勤保障体系打下基础。而选择党务是因为党务是中央能够彻底控制的唯一一块领域。

    曾扩情这两年在成都没有白待,除了充当中央与川中各方势力的联系人外,他还下手调整了大部分县党务主任,把各县党务主任换成了支持中央的人,这为庄继华今天的行动创造了条件。

    “首先各县党部主任副主任到重庆接受培训;其次重新登记党员,凡是在三个月内没有登记的党员,一律算自动脱党;第三我们将制定一套新的党员制度;第四加强基层建设,党组织要建到乡镇村里去;第五设立巡查制度,巡查制度分为定期和不定期,由省党部主任派出,事先不通知,巡查员没有处置权只有检查工作的权力;第六建立党小组机制,每个单位、街道或者村庄只要有了三个党员,就要建立党小组,党小组长由普通党员担任,每周都要举行党小组会。学习上级文件,连续三次不参加党小组会,算自动脱党。第七加强在青年中发展党员;第八在各县党部成立宣传处,对所有新闻报纸进行审核,禁止给私人公司发报社执照;第九成立纪律检查委员会,纠察党员地纪律执行情况。纪律委员会独立于党部之外。….”

    庄继华的话声刚落,哗,参加会议的各县党部主任议论纷纷,九条完全不同的新政,让他们顿时感到山雨欲来,这次整顿的绝非走过场。

    “肃静,肃静!”曾扩情敲敲桌子抬眼望着下面的主任们,神色严峻地说:“剿匪三分军事,七分政治;政治从哪里来?就是党组织身上来。川北共匪猖獗,要剿灭他们,我们的党组织要发挥重要作用,而看看现在,组织涣散,能承担这样的重任吗?不整顿能行吗?”

    曾扩情这一发话,这些人顿时住口了,这些人大部分是他提拔起来的,对他的话自然不敢违拗。

    “整顿组织是为了让组织更有战斗力,并不是刻意整顿人事。当然如果发现谁不适合担任领导职务,或者整顿不力,我们也只能挥泪斩马谡。”杨永泰的话带着一丝杀气,透着股阴森森的寒意。会场上再也无人敢议论了。

    “在县党部主任副主任离职培训期间。由主任选择人员临时负责。”曾扩情补充道。

    “下面有什么问题,诸位可以提问。我来负责解答。”庄继华见曾扩情和杨永泰轮流出马,压制住了可能的反对意见,他开始出面扮红脸了。

    “我有问题,我是乐山党部主任xxx,我想请问一下,这些措施与中央党部提出的不完全一样,中央党部会同意吗?”

    “四川党务归重庆剿匪行营管辖,不归中央党部管,所以用不着中央党部同意,但是我已经给陈立夫部长写了信。我相信他会赞同地我的做法。”庄继华不动声色的说。

    “我是简阳县党部主任xx。我想请问一下重新登记党员的问题,简阳有不少人离开。去了重庆或者成都,三个月时间要是他们没有能回来呢?”

    “人是可以流动的,但党员不一样,党员不管去了那里必须带上组织关系,也就是说简阳县党部应该给他开出证明,他也应该向重庆市党部报道或者挂靠临时关系,否则就只能按脱党处理,”庄继华说:“大家请想一下,这个党员除了在县党部的党员名册上存在外,其他一无用处;既不参加组织活动,又不上交党费,根本没有履行一个党员的职责,他还算是个党员吗?要这样的党员来做什么?”

    “我是南充县党部主任xxx,我民国三年入党,参加过保路运动和辛亥革命,今天还要进学校培训,我想问问这培训都培训些什么?都有哪些饱学之士来教书?”小老头吹胡子瞪眼的说,看来让他接受培训让他感到屈辱。

    “老先生看来是党国前辈了,我想问问老先生,从民国元年到现在,南充地区建立了几个基层党组织,各村都有那些组织在活动,党组织下一步的工作方针是什么?打算如何配合剿匪?”庄继华面带笑容,问题却丝毫不含糊:“至于教室,我算一个,杨先生算一个,滕杰算一个,我们虽然不算什么学富中外,但在重庆也总结了些经验,勉强可以教大家如何建立基层组织,如何保持党地战斗力。”

    庄继华语气客气,内容却是硬邦邦的,贺国光笑呵呵的说:“诸位你们别看文革年轻,他可是学贯中西,受过总理亲手教导,有他当老师绝对没错。”两个多小时来解释为甚么要进行整党,如何整党,为什么要进行培训。一上午下来让他口干舌燥,中午时由他个人出钱,在春熙路川菜馆包场,请所有参加会议的吃饭。

    “又是花钱费力不讨好,”宫绣画回来就嘲笑他,饭桌上几个倚老卖老地老党员根本不卖庄继华的帐,庄继华敬酒都没喝,曾扩情悄悄告诉他,这几个资格太老,同盟会时期就在日本跟着总理闹革命,川内各方势力都要买他们地帐,他也拿他们没法。庄继华听后只是淡淡的一笑,原来还以为找立威的“人头”有麻烦,现在居然有人送上门来了,不用岂不可惜。

    下午,庄继华又去找曾扩情商议进行整顿的细节,曾扩情正在看南京送来的一份蓝衣社内部文件,蓝衣社创建之初,曾扩情没有被允许入社,不过滕杰走后,贺衷寒担任蓝衣社书记长后,他也就光荣入社了。

    “出事了,文革。”曾扩情看到庄继华进来后开口就说。

    “什么事?”庄继华有些莫名其妙,他没感到有什么事发生的迹象,蒋介石对四川的调整刚刚进行完一轮,不应该这么快又下手呀。

    “是北平和南京出事了,”曾扩情把文件递给庄继华看,庄继华一看封面是蓝衣社内部文件就摆手拒绝。

    “你直接说吧。”一听是北平和南京,庄继华就没什么兴趣了。

    “蒋孝先向校长报告,余洒度走私贩毒,校长命令何应钦调查,结果查证确实,校长下令枪决。”曾扩情说。

    庄继华奇道:“这没什么呀,余洒度走私贩毒,违反党纪国法,枪决是应该的呀,你大惊小怪什么。”

    庄继华几乎已经忘记这个名字了,这个当年在武汉几乎要他命的人,居然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真是人生无常。

    “一个余洒度当然没什么,可校长借这件事把君山的书记长给撤了,换上了刘健群。”曾扩情神情有点沮丧。

    庄继华想想后皱眉说道:“南京地事情我们不管,把我们自己这摊子事管好就行,扩大哥,用不着操心。”

    曾扩情摇摇头,他知道庄继华是在安慰他,贺衷寒去职代表一个信号,蒋介石肯定对蓝衣社地情况不满,所以才有此决断,刘健群是蓝衣社高层中唯一不是黄埔出身的人,他居然能当上黄埔人占绝对多数地蓝衣社书记长,说明蒋介石要对蓝衣社动大手术了。

    庄继华却在紧张的思考,蒋介石会不会把曾扩情和滕杰调走,贺衷寒被撤职,蓝衣社内的人事变动是必然的,曾扩情和滕杰负责重庆和四川的蓝衣社运动,而滕杰更是担任多个职务,李之龙和他都是重点培养的人,这要被调走了,可是一个无法挽回的损失,思前想后,庄继华决定必要时宁可牺牲曾扩情也要留住滕杰。

    “委员长命令,拒绝刘湘同志辞去川军总司令职务,希望刘湘同志吸取失败的教训,总结经验,以达成功。”

    第二天的剿匪整军会议上,贺国光首先宣读了蒋介石的命令,在做的没有一个惊讶,这个结果早在他们预料之中了,他们想听的是蒋介石的整顿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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