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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时糊涂     民国投机者txt下载     民国投机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章 诡道 第八节 光复武汉(一)

    一架飞机灵巧的穿过云层,机头下压,从跑道俯冲而下,高空中,还有六个黑点在盘旋。机轮与地面接触,而后轻轻蹦了下,然后才平缓的滑行。

    飞机在跑道尽头停下,早就等候在旁边的一群军官,立刻乘车赶到飞机旁边,等他们到后,机舱门早已经打开,舷梯旁站着几个军人,领头的是个身材矮小的军官,肩上的军衔赫然是上将。

    “辞公。”从吉普车上跳下的军官,快步过来过来,在陈诚面前站定,身后的军官齐齐向陈诚敬礼。

    陈诚心事重重,随后还个军礼,然后一言不发的就径直向中间那辆轿车走去。

    薛岳走在他旁边,陈诚沿途都没开口,至到轿车启动驶出机场,从机场到长沙的道路有些颠簸,陈诚没有开口,薛岳也不好问开口。

    “伯陵,都准备好了吗?”终于,在轿车快抵达司令部时,陈诚开口了。

    “三十集团军已经在新墙河南集结,第十集团军正在容家湾集结,十九集团军正向芳山地区集结,第十一集团军正在江陵荆州集结,另外第三线的第十军,五十二军正赶往汨罗,充当第二攻击波,四十四军七十三军正赶往华容。”薛岳简单的介绍了下目前部队的部署,九战区的布置是前轻后重,新墙河以南是杂牌军三十集团军和部分湘军粤军,中央军主要部署在汨罗江以南。

    在接到军事委员会命令后,薛岳紧急调动部队北上,可陈诚来得更快,部队还没有完全运动到位。

    “湘北的日军情况有没有变化?”陈诚又问。

    “没有,”薛岳的回答很肯定:“为了给神田解围,阿南惟几几乎抽空了湘北,四十师团主力已经秘密北上,整个湘南鄂南只剩下一个第七师。”

    阿南惟几秘密抽调四十师团主力北上,这个情况没能瞒住中国特工部门,情况很快便传到军统长沙站。说话时,薛岳的神情有些复杂,在一年前,他以天炉战法,包围了十一军主力,可最终却被日军破围而去,虽然重创日军,却没能扭转战局,现在若五战区能全歼神田,整个战局恐怕就此改变。

    陈诚没有开口,他的心思也是百般滋味,他既希望庄继华成功,又不愿意他成功。此次鄂北战役若获得全胜,庄继华在党内军内的地位势必急剧上升,对他的地位将产生更大威胁。

    “辞公,鄂北会战现在情况怎样了?”薛岳忍不住问,此次大规模集结,半个中国都在行动,全是因为鄂北会战,作为第九战区司令官,对鄂北会战的进展却不是很清楚。

    “已经歼灭三十九师团,在京山包围五十八师团,神田率领的主力部队,被挡在钟祥以北,不过,十三师团渡过汉水,庄继华一怒之下,撤了蓝运东、郭扦、牟廷芳、莫与硕的职务,让他们戴罪立功,枪毙了王西肃,现在钟祥以北激战,战局最后能怎样,还说不清。”陈诚简单的将鄂北会战的情况介绍了下。

    说话间,轿车在司令部门口停下,第九战区司令部也没有设在长沙城内,而是设在城南的交通要道暮云镇界山下的一个小庄园内。

    战区参谋长赵家襄早已率领司令部内的军官等在庄园门口,迎候陈诚。陈诚下车后,没有寒暄而是直接到会议室,会议室内早已经布置停当。

    陈诚和薛岳坐在首位,背后的墙上挂着大幅九战区地图,侧面的墙上却挂着武汉地区和南昌地区地图。

    “汝瑰,介绍下情况吧。”陈诚等所有人都坐下后,便吩咐跟随自己来的一个军官。

    那个军官站起来走到地图前,然后说:“大本营认为,目前鄂北进行的战役,已经发展成中日两军的决战,日军整个战线已被割裂,我军歼灭日三十九师团,包围五十八师团,对神田率领的日军十一军主力已经形成包围态势,战场形势空前有利。”

    “为挽救神田,整个中国派遣军已经开始行动,西尾寿造和冈村宁次从江南和华北调兵,不过,五战区庄继华司令官已经有所防范,信阳附近,我军集中了三个集团军,第五集团军截断了平汉线,所以华北日军短期内难以南下;江南日军溯江而上,需要至少一周,时间来不及,为此,阿南惟几从南昌湘北抽调部队,如此则为我军反攻创造了条件。”

    “按照大本营命令,第三战区顾祝同长官调集二十四集团军和三十二集团军,将在明天对南昌发起反攻,力争收复南昌。”

    “南昌只是牵制作战,大本营认为,湘北日军空虚,我九战区可趁机夺下岳阳,然后视情况决定是否进攻武汉。”

    说到这里,他看了陈诚一眼,然后才继续说:“但辞公认为,日军主力已经完全被五战区牵制,武汉日军最多也就七八千人,我军有兵力优势和空中优势,不能仅仅停留在夺回岳阳,应该更进一步,力争夺取武汉。”

    “为此,辞公拟定了个作战计划,”说到这里,他从桌上拿起自己的皮夹,从中取出一份文件交给陈诚,陈诚没有打开而是顺手递给了薛岳。

    “辞公决定,调集三十集团军、第十集团军、十一集团军,十九集团军,战区直辖的第十军、九十九军、五十二军,四十四军,组成左右攻击兵团,九十九军、四十四军、十一集团军为左兵团,沿江东下,攻击潜江仙桃直趋武汉;而战区主力,三十集团军、十集团军、十九集团军、五十二军为右集团,左右两军形成钳形攻势,一举扫荡湘北鄂南,直取武昌城下,收复武昌,而后北上,会同五战区,歼灭神田部队。”

    汝瑰说完后看了陈诚一眼,见他没有表示,便自动退回自己的座位。陈诚这时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目光炯炯的看着在座众将。

    “湘北鄂南日军空虚,但江南日军正日夜兼程赶往武汉,我们夺取了武汉,就可以截断日军西进道路,同时亦组成了对神田的第二道包围圈。诸位,这一战,将成为中日战争,甚至是盟国对日战争的转折点。你们有没有信心打好这一仗?”

    陈诚根本没问薛岳是不是愿意打这一仗,左右两路面对的日军都只有一个联队,剩下的就是伪军,而九战区有五十多万部队,这还不算正在整编的四个师的青年军,以及原本隶属四战区余汉谋部,现在正在湘边境粤整编的六十二军和六十三军。

    有如此雄厚的兵力,如此薄弱的敌军,如此巨大的胜利果实,还不敢进攻的话,那也不配称为军人。

    “请辞公放心,职部一定打到武汉,攻去武昌。”薛岳极其有信心,就算神田从鄂北逃出,兵疲弹尽的情况下,也不足为虑。

    “很好!”陈诚重重的赞叹一句,然后严肃的说:“ 整个战局是一盘棋,为协调九战区和三战区作战,我就留在长沙,衡阳指挥部前移到长沙,与九战区指挥部共同指挥作战。”

    一听这话,薛岳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正常,陈诚此举的目的不言而喻,但他的理由冠冕堂皇,让人很难反驳。本来衡阳指挥部便有指挥江南各战区的能力,他要留在长沙也不过是把指挥部提前。

    薛岳心里有丝不痛快,赵家襄当然看出来了,散会后,便悄悄把薛岳拉到一边劝解了一会,薛岳的心里才解开这个疙瘩。

    九战区在湘鄂边境和新墙河南大举集结,被日夜警惕的日军察觉,236联队联队长龟川良夫大佐紧急向武汉求援,他手上只有300第七师,钟祥叛变后,阿南惟几紧急通知下属所有部队,警惕在支那军进攻时,伪军部队会叛变。

    没等阿南惟几做出反应,三十集团军首先越过新墙河,随后第十集团军和十九集团军相继越过新墙河,三路大军如三把钢刀刺向岳阳。

    三十集团军直取岳阳,第十集团军和十九集团军则放弃岳阳沿粤汉铁路直扑通城,岳阳伪军第七师在三十集团军逼近城防时宣布反正,三十集团军一枪不放夺取岳阳,王陵基随即以反正的第七师为前锋,攻击临湘,临湘一鼓而下。

    龟川良夫根本没做抵抗,再狂妄的人也不敢以三千之众抗击二十万大军,他干脆留下不敢信任的伪军第七师抵抗,自己率领日军一路狂退,退到汀泗桥。

    当阿南惟几接到龟川的报告时,眼前一黑,一头就栽倒在地,把周围的军官吓了一大跳。刚悠悠醒来,阿南惟几就跳起来,立刻命令刚刚赶到武汉的234和235联队立刻南下,赶往贺胜桥。

    “依托贺胜桥建立防线,阻击支那军,等待援军。”阿南惟几叮嘱四十师团师团长青木成一,他不能指望青木成一能以一万多人的部队,击败二十万精锐的中国军队。

    青木成一还没离开,酒井急匆匆进来,脸色苍白:“司令官!中山惇师团长来电,支那第三战区向南昌发动进攻,现在已经查明番号二十四集团军和三十二集团军,总兵力十六万人。”

    “报告!信阳来电,武胜关失守。”

    “报告,京山来电,支那三十六集团军,正强攻京山,外围震地悉数失守,部队损失严重,已经撤回城内,下野师团长请求战术指导!”

    “.....,铃木贞次师团长报告,攻击遇阻,请求战术指导!!”

    “神田师团长报告,支那军九十四军在钟祥渡河,进入钟祥城内;十七师团对钟祥的攻击失败;一零一军和八十六军突然在中山口和水竹林之间登录,十七师团受到突袭,正向钟祥西北撤退。神田君请求战术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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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诡道 第八节 光复武汉(二)

    一连串的请求战术指导,差点让阿南惟几崩溃,他脸色苍白,呆呆的盯着地图,那红蓝两色箭头,似乎正化为两队激战中的士兵,土黄色的日军士兵,灰色的中国士兵,他们在呐喊,在厮杀,土黄色已经渐渐不支,正仓皇退后,灰色的中国军人则步步紧逼。

    “阁下!阁下!”阿南惟几回头,见木下勇正紧张的看着他,他的脸上也是一遍惨白,目光中夹杂惊慌。

    “不要慌,不要慌。”阿南惟几感到自己的声音很稳定很沉着,可在木下勇耳中却是如此苍白无力。阿南惟几转身看着地图,现在他手上有紧急赶来的六十八师团两个联队,还有十七师团的前锋吉川大队,总兵力有八千多人,虽然部队不多,但只要计划合理,还是能产生作用的。

    “十五师团(前文有误,从十三军中调出的是116师团和15师团)什么时候能到?”阿南惟几问木下勇。

    “明天石元大队明天能到,支那空军的袭击太频繁,只能晚上运输。”木下勇解释道。

    “命令武汉在乡军人会立刻组织起来,准备参战。”阿南惟几沉声说,在乡军人会原是日本退役士兵的组织,士兵从军队退役后就进入在乡军人会中,现在这个在乡军人会已经发展成侨民中,日军往往用这种组织将侨民组织起来,在紧急时投入战斗,淞沪抗战中,上海的在乡军人会便组织了上万侨民参战。

    不过武汉不同上海,上海当时有大约十万侨民,可现在武汉最多也只有两三万侨民,除去老人小孩妇女,能参战的最多不超过两千人。

    但木下勇没有迟疑,正准备起草命令,阿南惟几又补充了句:“女人组成妇女挺身队,十..二岁以上的孩子组成少年挺身队。”

    木下勇真的吃惊了,他抬头盯着阿南惟几,阿南惟几面无表情,木下勇在心里轻轻叹口气,看来司令官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这些女人和孩子除了在守城中发挥点作用,野外作战没有丝毫战斗力,他们恐怕连枪都拿不稳。

    木下勇迟疑下,还是起草了命令,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各处都在告急,战争进行了接近六年,中国军队越战越强,越打越多。皇军消灭了上百万支那军,可支那人又组建数百万军队,圣战什么时候才能获取全胜,还能获得胜利吗?

    “电令丰岛放弃信阳,全力南下,夺回武胜关,必须夺回武胜关。”阿南惟几的加重了几分语气:“而后留下不得少于两个联队的兵力守御武胜关,阻击追击来的支那军。”

    放弃信阳是派遣军的建议,但阿南惟几心中存有几分希望,希望华北派遣军,至少河南的谷寿夫能在最短时间内南下,击破平汉线的支那军,挽救信阳,增援武汉。

    可现在这点希望已经变成绝望,第九战区和第三战区行动的同时,第一战区也开始了行动,三十一集团军向郑州发动了牵制性进攻,牵制了谷寿夫的行动。

    华北派遣军的行动也算快,可平汉线上,中国游击队活动频繁,铁路已经数次被炸,军事运输频频受阻。

    现在已经不能指望华北方面了,就算冈村宁次的部队到达河南,还要突破第五集团军的防线,等他们一路杀到武汉,再去钟祥为神田解围,恐怕第六师团将士的尸骨已寒。

    壮士断腕,只能放弃信阳,指望第三师团能杀出重围,赶到武汉然后与1第九战区部队,然后西进,为神田解围,至于南昌,就只能看派遣军司令部能不能想办法了。

    阿南惟几没有解释,作战室内悲凄的气氛更浓了,阿南惟几在心中长叹口气,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现在他也只能做到这步了。

    战争的车轮正不可逆转的向前滚动,虽然缓慢,但步子却很坚定。

    庄继华捡视整个战局,各处都在激战,战场形势非常有利,唯一的隐患是十三师团,十三师团进入森林后,巧妙设伏,歼灭跟踪的保安旅一个营,然后就消失不见。这让庄继华非常担心,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钻出来。

    为了保持以外,他命令一零一军沿中山口西进,进驻鱼死庙,前锋摆在烟灯包。把一零一军放在这里,不管十三师团从那个方向冒出来,一零一军都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赶到。八十六军则从官庄湖南麓攻击,将日军向东驱逐。九十四军则直扑第六师团,与守在德纯山和钟祥城内的一零二军和三十六师形成夹攻。

    “这个部署四平八稳,”徐祖贻调侃着说:“文革,你的风格好像改变了。”

    “以正合,以奇胜。”庄继华平静的答道:“但这话不能生搬硬套,现在我兵力比他多,火力比他强,还有空军优势,而神田带领的是一群疲兵,后勤被切断,没有粮食,没有弹药补充,伤员无法安置,我不用着急,四平八稳,漏洞就少,神田就没机会。”

    徐祖贻轻轻点头,何畏也点头称是,他抿下嘴,上前一步指着京山说:“京山,京山是目前的关键,为五十八师团只剩下数千人,牵制了三十六集团军,而且攻克京山,就彻底割裂武汉的神田的联系,而且可以与长江以南进攻的十一集团军产生呼应。”

    “说得对,命令宋希濂,限令两天内攻克京山,歼灭五十八师团。”庄继华脸色板着脸说,语气隐隐透着不满,他心里对宋希濂有些抱怨,虽然三十六集团军打得不错,任务都完成得不错,但庄继华感到宋希濂还是保留着实力。

    何畏其实也有这方面的看法,所以在刚才的提议中就有指责的意思。庄继华抓起桌上的帽子向门外走去:“我睡觉去了,内山英太郎没有出现,就不要叫醒我。”

    宋希濂接到命令后,轻轻摇头,他当然看出了命令中的批评意思,但他也有苦衷,主力三十六师被调走,手中最锋利的宝剑——坦克团和重炮兵团,过于依赖道路交通,前期作战一直在山区,坦克团根本跟不上,山区里的路根本无法满足坦克运动的需要。

    不过这几天,坦克团已经赶到京山城下,重火炮也已经赶到。现在京山外围阵地全掌握在他手上,五十八师团数千残兵困守城内。可困兽犹斗,强攻会带来较大伤亡,这也是他至今没有对五十八师团发起最后攻势。

    “坦克团二营和三营运动到沙谷坡一带隐蔽,”油灯昏暗的灯光下,宋希濂的脸膛有些红,目光却透着决断:“第八军四十师攻击西门,166师配属坦克团一营攻击北门,九十五师攻击北门。七十八军八十一师在西门和北门之间,暂编七十六师在东门外的栗林湾隐蔽。”

    宋希濂采取的方式是围三放一,逼五十八师团放弃京山南逃,然后利用坦克团展开追杀,在追杀中最大程度消灭日军。

    当阳光从天空中露出一丝阳光时,炮声划破了黎明前的沉寂,大地开始颤抖。城头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105榴弹炮,150榴弹炮,七十五山炮,各种炮弹,将黎明重新变成黑夜。

    整个城市都在燃烧,烟雾笼罩着街头巷尾,士兵在烟与火中惊慌躲避。下野一霍躲在一个角落,双手捂住耳朵,这样的炮火即便在皇军历史上也少见,要有的话,也只有淞沪战役时,当时他是第六师团参谋长。

    短短六年时间,支那军火力就已经超越皇军。六年以前,一个师团的皇军可以追着十万支那军跑,现在,支那军完全是以挑战之态来迎击皇军。

    “轰!”一枚炮弹在附近爆炸,天空落下一层尘土。下野将身体缩了下,接着连续几枚炮弹在附近爆炸。

    下野心中充满绝望,他很清楚,以五十八师团现在的状态,以支那军现在的炮火,京山根本守不住,可是,阿南惟几却坚决要求他守住京山,不准后退。他理解阿南惟几命令的意思,京山是增援被围的第六师团和十七师团的必经之路,他守住了京山,等于就为神田留下一丝希望。

    两个小时,炮击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炮声一停,下野一霍从掩蔽处跳出来,师团部的军官也纷纷从掩蔽处跑出来,街上,瓦砾中,到处是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低级军官们在呼唤他们的士兵,伤员在惨叫着叫唤医生。

    城头已经传来阵阵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下野一霍没有多做停留,两步跨到桌子前,伸手拂去地图上的尘土,指挥所有一半已经被震塌了,房梁的一头撑在地上,半个屋顶垮下来,将躲在那里的参谋长源江埋在里面,两个军官正七手八脚将他从瓦砾中挖出来。

    城上的情况还没有传来,可下野一霍已经听出来,南门没有枪声,东西北枪声激烈,尤其是北门。

    “我去北门,源江君,这里交给你。”下野一霍没管正在裹伤的源江,甚至没看他的伤一眼,抬脚就往北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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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诡道 第八节 光复武汉(三)

    还没到北门,下野便听到城墙处传来的一阵阵爆炸声,三八式步枪清脆的勾啪声,城外的呐喊声,九二迫击炮炮弹的爆炸声,以及火箭弹的爆炸声,下野心里有些着急,城头的反击很微弱,他加快了脚步。

    迎面跑来个士兵,士兵的脸上挂满恐惧,已经完全晕头了,慌不迭的就要撞到下野的身上。下野一把抓住他,大声问前面的情况,士兵口舌不清,手足无措,嘴里不停的叫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妈妈,妈妈!”

    下野脸色阴沉抽出指挥刀,一刀捅进士兵的肚子:“回家吧。”

    拔出指挥刀,下野头也不回提着指挥刀向前走去,沿途惊慌的士兵一看到他,便扭头向回跑。沿途情况的让他心里更加沉重,街上到处是尸体,屋顶,残壁,挂着震飞的尸体,旁边的残墙上,涂着一团血糊糊的内脏。一个只有半截身体的士兵,正在血泊中哀号,下野一挥手,在他身后的一个军官面无表情的掏出手枪在他眉心上补了一枪,然后头也不回的跟着在他身后向城墙处跑去。

    到了城墙处,下野发现情况比他想象的更严重,城墙有数处被炸断,中国士兵正蜂拥抢攻,机枪疯狂扫射,可随着两声爆炸,机枪飞上半空,两个士兵胸前挂满手榴弹,疯狂的跳下去,两声猛烈的爆炸在缺口处响起。

    一个军官带着几个士兵正拼命的把一门战防炮推上城头,下野冒着弹雨爬上城头,这才发现为何他们要这样费力的把战防炮推上城头。

    城外,二十多辆坦克一字排开,炮口冲着城头高高扬起,这种情景曾经是下野如此熟悉,只不过那是日本军队的坦克,现在是中国军队的坦克。

    “轰!”炮口喷出一团火焰,城头上就冒起一团黑烟,烟雾中,一挺机枪和几条人影飞上半空。

    “放!”那门战防炮终于被推上城头,迅速瞄准城外的一辆坦克,炮弹划过天空,撞击在坦克的外壳上,让下野失望的是,坦克并没有爆炸,坦克炮塔缓缓转动。

    “混蛋!混蛋!”军官气得将军帽率在地上,士兵则露出绝望。二十多辆坦克,全指望这战防炮了,可没想到结果居然是这样。

    发泄一通后,那个军官不死心,再度调整炮口,瞄准刚才那辆坦克,这枚炮弹准确的地打在炮塔上,可依旧只是在外壳上留下一个白点。这下坦克似乎找到目标,转动的炮口停下来,对准这边,火光一闪,炮弹呼啸而至,爆炸声中,战防炮和军官全飞上半空。

    在坦克的掩护下,中国士兵的攻势越来越猛,一面青天白日军旗已经插在缺口处,一群中国士兵冲进城内。他们没有留在缺口处,而是迅速向两翼扩展。

    一个军官率领一群士兵向缺口处发动反击,试图夺回这个缺口,可没冲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

    “夺回来!”下野挥动指挥刀,指着被突破的缺口对身边的军官大声说,那个军官哈依一声,便从身后一挥手,带着一群士兵向缺口奔去。

    “好!冲进去了!”在距离下野两千多米的一个掩蔽部内,正在观察的胡家骥手舞足蹈,高兴的大声叫起来。

    这里不是166师师指挥部,而是主攻团1752团团部。胡家骥在三十六集团军有拼命三郎之称,战斗每到激烈之处,他总是喜欢亲自率领部队进攻,在淞沪抗战、南京保卫战、第二次津浦路战役,他就是这样干的,每次战后,总能在医院找到他。

    南京战役期间,他亲自率领部队进行反击,结果身中五弹,幸运的是,这五枪都不在要害。第二次津浦路战役期间,他已经是旅长,还是这样亲自率部攻击,结果再度负伤,以至于宋希濂下令,不准他再次亲自率部进攻。

    望远镜内,大群中国士兵正蜂拥涌向缺口处,而在另外一边,一群工兵冒着弹雨正在护城河上架桥,两辆坦克正对着城门猛烈开火。两边的城墙上,数十架云梯竖起,士兵正奋力上爬。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响起,团部的参谋拿起电话,听了两句便扭头对胡家骥说:“师长,司令电话。”

    胡家骥连忙放下望远镜,接过电话,刚开口叫声司令,话筒里便传来宋希濂霹雳般的话声:“胡家骥,怎么跑前卫团去了?我警告你,你是师长,不是团长,你的责任是指挥全师,而不是指挥一个团!”

    “司令,我没有…. .”胡家骥连忙解释,可宋希濂没听他说完便打断他:“166师怎么还没冲进去,八十一师已经冲进城内,你们动作怎么这么慢!”

    “报告司令,我们也冲上去了,我正准备调1753团增援。”胡家骥大声答道,1753团是师预备队,团长是他的本家胡昆,也是个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家伙。

    “立刻向城内突击,警惕鬼子的反扑。”宋希濂的嗓门挺大,整个观察所都听得到他的声音。

    “是!”放下电话,胡家骥立刻拨通1753团电话:“胡昆,你给老子听好,八十一师已经进城了,你们沿着1752团打开的缺口,向城内猛冲,不要管其他,一定要抢在八十一师前面,拿下下野这个狗东西。”

    “放心吧师长,抓不到下野,你把我脑袋拧下来。”早就憋得难受的胡昆兴奋的大叫起来。

    放下电话,胡家骥抓起望远镜又向前面观察,缺口处的青天白日旗依旧在硝烟中飘扬,城头的枪声依旧激烈,突破口没有继续扩大,两边正在爬城的士兵不断掉下来,没有摔死的,爬起来又继续向上爬。

    护城河边,十几挺轻机枪一并排开,前面的士兵托住机枪,后面的机枪手对准城墙上猛烈射击,压制城头的火力,掩护士兵向上攀爬。

    远处隐隐传来一阵冲锋号声,军号是从右边的八十一师方向传来的,胡家骥转过望远镜,八十一师突破点的城墙上,三面青天白日旗正迎风飘扬,大队士兵呐喊着爬过城墙,向城内冲去。

    “胡昆,狗日的,动作快点!!!”看到八十一师有抢在前面,向城内冲击,胡家骥忍不住着急起来,他把军帽一扔,拿起一顶钢盔套在头上,抓起一把三九式半自动冲锋枪就朝门外走。

    “师长!师长!”卫士长连忙拦住他:“司令刚说了….。”

    “打死老子的子弹,鬼子还没造出来!拿不下京山,抓不住下野,老子就白活了!”胡家骥上下打量卫士长:“你狗日的要害怕,就不要去了。”

    卫士长不敢再拦了,冲团参谋长使个眼色,然后跟着胡家骥就冲去了,参谋长连忙抓起电话向宋希濂报告,可事情也巧了,电话怎么拨也不通,放下电话便叫通讯兵检修线路。

    胡家骥刚出门便遇上1753团前卫营,他手一挥带着他的卫士班就冲在前面,营长见状大惊,连忙指挥部队跟着胡家骥向前冲。

    “轰!”“轰!”城门处传来两声爆炸,封闭的城门被炸开,但城门后面堆满沙包,两个火箭筒手半蹲在地上,火箭弹拖着尾烟,在沙包上爆炸,将沙巴轰开一个口子,机枪迅速架在口子上,前面的士兵迅速搬开沙包,随后翻过沙包向里面冲,刚冲出城门洞,迎面一片弹雨,最前面的士兵应声栽倒。

    很快,坦克轰隆隆的驶过浮桥,碾过沙包,开进城内,大群士兵跟在坦克后面,从瓦砾中挑起两个身影,嚎叫着扑向坦克,可还没到坦克跟前便被机枪打爆。

    “跟老子上!”胡家骥不知道城门被突破,而是冲上缺口处,躲在一块石头后,他的卫士长紧紧跟在他身边,尽量将他压在下面,胡家骥有些不耐烦,一把推开他,冲身后叫道。

    胡家骥吼完,从瓦砾中跳起,一个前滚翻便躲到前面的弹坑中,卫士长急了,他一把抢过机枪,对准日军火力点就猛烈扫射,嘴里还叫着:“火箭筒,给老子轰。”

    “轰!”从城头飞下一枚火箭弹,将对面的火力点打哑,胡家骥大喜,从弹坑里跳出来,端起三九式步枪边冲边开火,卫士长端起机枪紧紧跟在他身后,1753团的营长连忙率领部队越过胡家骥,从进鬼子的纵深。

    “他**的,这胡家骥怎么又冲上去了!王八蛋,老子撤了他!”望远镜里发现胡家骥的身影,宋希濂忍不住大骂起来,此刻他也不在集团军司令部,而是在166师前沿观察所,166师参谋长忍不住翻白眼,你集团军司令跑到师观察所来了,师长还能待在师部吗?这上行下效,胡家骥是这样,下面的几个旅长团长谁不是这样,1752团团长李志军,1753团团长胡昆,谁不是在率队冲锋,不敢率队冲锋的军官根本在166师站不住脚。

    “好!冲进去了!王八蛋,下野,你狗日的还不跑就不让你跑了!”宋希濂咬牙切齿的骂道。

    城防已经被突破,可下野就是没按照他的判断南逃,这让宋希濂在城东布置的两个坦克营和一个师变成了摆设,也让他愤怒异常。

    “命令,坦克团二营和三营,暂编七十六师绕道攻击南门,把下野这老狗给老子围上!”宋希濂的语气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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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诡道 第八节 光复武汉(四)

    激战在继续,没有退路的日军顽强的坚守着,枪声笼罩全城,继北门被突破后,东西两门在随后不久也被突破,中国军队全面杀入京山。

    下野不断从纵深调动部队反击,可中国军队不顾伤亡,前赴后继,日军的反击总是在开始时有点效果,可随后便被潮水般涌来的中国军队所淹没。

    “轰!”一声猛烈的爆炸在坦克前响起,庞大的坦克躯体只是微微颤动下,便又喷吐着火舌,引导大队士兵向前冲锋。

    胡家骥抹了把脸上的汉水,嘿嘿笑了笑,这是T34/B型坦克,正面装甲厚度高达70mm,侧面装甲厚度达到50mm,一般的战防炮根本打不穿,目前只有新开发的第二代火箭筒可以击穿。

    但日军士兵乃就不断从瓦砾中跃起,抱着炸药扑向坦克,可绝大部分都倒在坦克和三九步枪的火舌下。

    “胡昆,你带队从这边绕过去!”胡家骥叫过1753团团长胡昆,指了指旁边的一条胡同,胡昆二话不说,带着人就绕过去了。

    胡昆走后,胡家骥叫过通讯兵,拿起无线话筒,用暗语命令道:“494旅在1753团后面攻击,其余各部,以连为单位,自行穿插,攻击目标是钟鼓楼。”

    胡家骥的胃口很大,他没有选择县政府,而是选择了钟鼓楼,他估计下野的指挥部没有设在县政府,而是在钟鼓楼附近,那里的地形虽然不是很有利,但周围有几间房子,非常坚固,下野应该就在这里。

    随着胡家骥的命令,166师进城的三个旅,除了494旅外,其余两个旅分成以连为单位,向日军纵深猛插。日军很快发现这点,下野干脆以乱对乱,将部队分成小股,除了留下两个中队守御核心阵地外,其余部队,不管是工兵还是辎重兵,全部拿起武器,向中国军队后面穿插,以空间换取时间。

    战场空前混乱,中日两军互相穿插,即便是刚刚清理过的地方,下一刻过来一群人,仍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人。

    在这种混乱中,日本士兵的素质优势得到最大发挥,除了166师外,其余各师都感到极大的不适应,冲进城内的各师开始逐步后退,后撤到城门附近,重新调整,然后再度发起进攻。

    得知友军后撤,胡家骥这下高兴了,他把494旅也一并投入战斗,目标直指钟鼓楼,冲过两条街,钟鼓楼方方的楼顶已经历历在目,日军的抵抗也更加顽强。可不过这让胡家骥更加兴奋,这说明他的判断是对的,下野的指挥部就在这里。

    “胡昆,你带人把左边的那座大院拿下来。”胡家骥在无线话筒里叫道,话筒里传来胡昆兴奋答应声,随后就听到一阵激烈的枪声。

    胡家骥还没开口询问,从后面传来一阵枪声,一股鬼子突然从一个小巷子绕出来,幸亏被警惕的警卫排发现,没有造成大的伤亡。卫士长带着几个卫士将胡家骥掩护在中间,卫士长紧张的对胡家骥说:“师长,调点部队来吧,我们这里人太少了。”

    “没事,鬼子的人也不多,打出去就行了,”胡家骥满不在乎的拍拍身上的尘土:“你小子不知道战术,鬼子要守住核心阵地,其他方向难道不放人?下野的目的就是扰乱我们的视线,好在乱中取利。”

    看上去是在批评卫士长,可胡家骥这话实际是把友军全损了一遍,友军已经全体后撤,还在进攻的只剩下166师,但胡家骥断定下野不敢也不能将全部兵力来攻击他。

    很快附近的活动的部队赶来,将冒出来的日军消灭,胡家骥根本不管这些,继续督率部队进攻。

    “放屁!立刻恢复进攻!166师还在进攻,你们为什么不能进攻!立刻恢复进攻!”

    宋希濂听说攻击受挫,大为光火,把几个师长怒骂一通,严令立刻恢复进攻。放下电话,他突出口浊气,然后抓起电话:“暂七十六师,方明旭,你什么时候能发起进攻?”

    “报告司令,我们已经运动到位,半小时后发起进攻。”方明旭大声答道。

    “我给你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立刻发动进攻,否则就把指挥权交给副师长。”

    “明白,十五分钟后发起进攻。”

    宋希濂根本不担心日军援军,附近两百公里内,除了还在包围圈中挣扎的神田外,没有大队以上的日军,原在京山驻守的一个团的伪军,早在下野逃到之前便率部南逃了,最后干脆递来降表请求反正,宋希濂没空修理他,只是命令他们在永兴镇建立警戒阵地,对南面实行警戒。

    随着宋希濂的强令,城内的枪声陡然激烈起来,战斗再度走向高潮。

    宋希濂慢慢走出观察所,站在小山上,默默的看着阳光下的京山,这座不大的小城,正沐浴在血与火中。

    烟雾将天空涂上一层墨迹,火光在全城迷茫,这座木材为主构建的城市,在此战之后,就只能全部重建。

    面对这幕壮丽的情景,宋希濂心潮起伏,六年了,六年以来,他率部从上海退到南京,又从南京退到武汉,日军在中国的土地上耀武扬威,四下横行,中国军队一再后撤,每次后退,心中都充满不甘,不服,现在终于可以不再后撤,现在终于可以进攻了。

    “司令,注意身体。”副官给他披上大衣,宋希濂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天边已经现出晚霞,大遍的晚霞,将天空染得血一般红,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多小时。

    宋希濂没有开口,只是默默让副官给他披上大衣,城内的枪声依旧,夜风渐凉,城内的火光依旧,枪声在夜色中穿得很远。

    “司令!司令!”166师参谋长刘怀非飞快跑来:“找到下野了!找到下野了!”

    宋希濂猛然转身,快步向他走去,连身上的大衣滑落都没有察觉,刘怀非跑到宋希濂面前站住,没有行礼便大声报告:“胡师长报告,已经占领下野一霍指挥部,下野一霍已经切腹自尽,现在正在清剿残敌。”

    “好!”宋希濂的心终于落到肚子里,双手击拳,兴奋异常,他知道攻克京山意味着什么:“立刻向庄司令报告,我部占领京山,击毙日五十八师团师团长下野一霍,目前正在清剿残敌。”

    刘怀非正要转身,宋希濂又补充道:“命令,七十八军立刻撤出城内,到城北集结,坦克团也到城北集结,第八军166师和四十师撤出城外,在城西集结,限令九十五师在天明之前将城内残敌全部清理干净,另外,命令郑有财立刻回来,参加清剿残敌的战斗,告诉他,这是他将功赎罪的机会。”

    “明白。”刘怀非迟疑下,仍然说:“司令,从突击客店开始到攻克京山,我们损失也很大,我师伤亡达到四千人,接近三分之一了,1752团团长李志军阵亡,494旅旅长傅子明、1753团团长胡昆负伤,连排长伤亡还在统计……。”

    宋希濂打断他的话,坚决的摇头:“伤亡再大也不能抱怨,更不能因此要求休整。”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抬头看看还在燃烧的京山,然后才继续说:“各军都在苦战,一零一军和一零二军前面打了阻击战,他们的伤亡大不大?肯定不小,可蓝运东叫苦没有,没有,孙震叫苦没有,没有,冯治安叫苦没有,依然没有。怀非,这一仗打完了,十一军主力便被我们全歼,整个战局都可能因此扭转,庄司令不会让我们休整,我们也没脸要求休整。”

    “明白了,就算三十六集团军全部拼光,也要全歼神田!”刘怀非大声答道。

    宋希濂点点头,不再开口,刘怀非转身离去。

    城内的枪声已经渐渐稀少,只剩下冲天火光,风送来一阵阵焦糊的臭味。

    “狗蛋!”庄继华从睡梦中惊醒,赵汉杰的身影在眼前消失,房间内静悄悄的,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过,好长时间没有哭的感觉了。刚才在梦里,赵汉杰来向他告别,旁边好像还有郭药师,还有一连串人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他们都在向他敬礼,然后转身就走,他怎么也拉不回来。

    十八年了,从黄埔到现在,整整十八年了,当年那个逃兵,青涩小孩,已经变成成熟稳重,骁勇善战的军人,可就在他人生最辉煌时刻,消失了,留下个年青的妻子和年迈的父母。

    庄继华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向阿妮讲,连赵汉杰的尸体在那,他都不知道。

    外面传来说话声,庄继华听出来是伍子牛的声音,他的嗓门还是那样大。

    “什么事?内山是不是出来了?”

    门被推开了,何畏进来了,后面是满脸不高兴的伍子牛。

    “司令,宋希濂报告,攻克京山,击毙下野一霍。”何畏的语气中带有强烈的兴奋,京山这道大门终于关上了,神田再也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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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诡道 第八节 光复武汉(五)

    庄继华没有出声,更没有露出惊喜的神色,双眼古井无波的盯着屋顶,何畏有揣揣不安,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命令宋希濂,立刻整顿部队,立刻北上,七十八军运动到洋梓以东的杨家山一线,第八军运动到狮子口。另外,电告邓锡侯,征集的预备役士兵立刻出川,命令救过委员会,民众动员委员会,立刻征召五万新兵。”

    说完之后,庄继华翻个身准备继续睡觉,何畏却又补充说:“九十五师还在清剿残敌。”

    “九十五师留在京山。”庄继华身体丝毫没变,何畏转身离去,伍子牛踌躇下:“司令,云飞有事想和你谈谈。”

    “他有事?”庄继华惊讶的坐起来,宋云飞是他视为兄弟的人,可以随便出入他的书房的人,要见他可以随时过来,用不着伍子牛通报。

    伍子牛苦涩的说:“我劝了,劝不住,还是你和他聊聊吧。”

    庄继华脸色严肃起来冲外面叫道:“云飞,进来,躲在外面做什么。”

    宋云飞推门走进来,庄继华上下打量他,然后才沉声问:“说吧,到底什么事?”

    “司令,汉杰牺牲,我想去特种部队。”

    “不行,你给我老实待着,哪儿都别想。”庄继华想都没想便脱口否决了。

    “司令,”宋云飞有点着急了,声音一下有些大,伍子牛给他使个眼色,他这才惊觉,换了口气:“文革,我知道汉杰的事让你很伤心,可是特种部队需要一个有经验的指挥官,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而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少废话,我不同意,出去吧,我现在要休息。”庄继华说完后又躺下,伍子牛和宋云飞交换个眼色,伍子牛的眼色中带有一丝满意,宋云飞的眼色中却带有一丝无奈。

    京山失守,五十八师团全军覆灭,让阿南惟几如遭雷击,整个司令部那一瞬间都静默无声,所有军官都呆呆的盯着阿南惟几。

    “把这个情况通报神田和内山。”阿南惟几稳定下情绪,用缓慢的语气的说道,木下勇连忙示意,让参谋去办,一股悲凉笼罩在作战室,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有种感觉,神田很可能回不来了。

    支那将军在慢慢的稳定的一步一步收缩绳索,他极为冷静,也极为残忍,他没有立刻杀死他的猎物,而是残忍的玩弄着他们,看着他们在陷阱里到处乱窜,寻找逃生的缺口,而这个缺口是不存在的。猎物在流血,在等待最后一刀落下,可这个残忍的人,却迟迟不肯落下那一刀,一定要玩弄够了,猎物彻底绝望,彻底垮了后,这一刀才会落下。

    阿南惟几清醒过来,彻底清醒了,这场战役完全是支那将军的阴谋,他利用了战区内的间谍,故意示弱,yin*自己按照他的意思排兵布阵,按照他的路线攻击。这场战役从头到尾都是陷阱,可笑自己还自作聪明的看破了他的部署,无怨无悔的跳进去。

    “命令内山,尽快与神田汇合。”阿南惟几沉思片刻后说:“限令丰岛,务必在两天内攻克武胜关,全军撤出信阳。命令104师暂时停止西进,向安陆撤退,如果六十军没有追击,则北上击破三十三集团军,而后继续北上,接应第三师团南下。如果支那六十军追击,则吸引六十军向东,到平汉线发展。”

    “命令,由今中少将组成今中部队,下辖六十八师团独立61、62、63、64大队,和石川大队、吉川大队,以及柳相大队。立刻出发,限令明天日落前攻占京山。”

    木下勇沉默的起草好命令,今中率领的四个大队和十五师团的两个大队石川吉川大队已经集结在应城,柳相大队则是一百一十六师团的前锋。他已经看出阿南惟几的部署包含两层意思,今中救援神田,可如果打不开包围圈,那就把六十军和三十三集团军从主战场吸引走。而救援神田的任务则由今中来完成。

    阿南惟几的部署让木下勇有些担心,如此部署,武汉依旧可以算是空城,九战区北上的支那军攻克汀泗桥,青木成一在贺胜桥建立阻击阵地,正苦苦阻击兵力火力都占优势的支那军。但沿长江东下的支那军呢?

    负责阻击这支支那军的是鄂西独立警备队,这支部队是联队编制,大约三千人,分散在各地,指挥官是长坂大佐。长坂在受到攻击后,便迅速后撤,放弃华容、监利、潜江,把部队集中到仙桃。现在如果长坂守不住仙桃,这支支那军便会直扑武汉。

    此外,第三战区正在向南昌发起进攻,已经查明番号的支那军就有二十万之众。南昌外围防线战火纷飞,支那军从四面发起进攻,南昌西北的西山已经失守。另外三十二集团军的一个军北上攻克永修,切断了南浔线。

    整个战区都在激战,整个战区都岌岌可危。可却没有水来灭火,没有柱子来支撑这即将崩塌的局面。

    “阁下,要不要留下两个大队守卫武汉。”木下勇提醒道,现在武汉三镇只有两千多人的守备队,就算架上侨民组成的在乡军人队,也只有七千多人;其他的便是伪军,武汉绥靖军第十三军,总兵力八千多人,可这些伪军到现在来看是靠不住的。

    “不用。”阿南惟几面无表情的摇摇头,他心里很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回神田,支那军暂时还攻不到武汉:“电告长坂,他必须死守仙桃,电告青木,必须死守贺胜桥。另外,请李宝莲军长到司令部来,派两个艺ji招待他,不要让他回去。”

    木下勇明白了,李宝莲是伪军十三军军长,十三军有两个师,总兵力八千多人,由李宝莲的两个结拜兄弟担任师长。所以只要李宝莲在司令部,就不怕他们叛变。

    黎明前,何畏再度把庄继华叫醒,这次是十三师团出现了。内山英太郎伏击宜城保安旅后,便做出向西的态势,然后悄然南下,从流水镇以西的崇山中穿过,在长寿镇以北对四十五军第六师团十一旅团也从西面扑向长寿镇。

    “长寿镇?”庄继华赶到作战室,很是奇怪的看着地图,神色很是奇怪。

    徐祖贻默默点头,神田这下是出乎他们意料,不但不向南走,反而西进,攻击长寿。

    “长寿只有一个125师,是不是抽调126师和127师增援。”徐祖贻的语气中包含担忧。

    “调126师就够了,只要挡住神田两天,七十八就能赶到。”何畏建议说。

    庄继华思索会,摇头说:“126师一动,庙坎子一线便有些空虚,127师的防线就太长了, 七十八军至少还要一天才能赶到,这个方面便空了。”

    “文革,可长寿要守不住,十三师团便和神田会和了,125师不可能守住长寿。”徐祖贻的语气坚决。

    “会和也不要紧,神田向西北走,从道理上是说不通的,所以我认为他的目的是调动我军,使我们的防线出现漏洞,所以我们不动,”庄继华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最后停在长寿镇:“命令125师迟滞牵制神田和十三师团,顶不住可以后撤到黄坡地区,长寿河南岸,在那建立阵地。”

    “命令一零一军,立刻西进,从小金坡,高庙哑一线,向长寿攻击前进。”

    “命令八十六军和九十四军,咬住十七师团,命令一零二军、四十一军和三十六师转守为攻,切断十七师团和第六师团的联系。”

    “命令七十八军连夜运动到张家坡董湾一线,命令第八军,立刻北上,到清水岗,酒岭一线待命。”

    随着十三师团出现在战场,最后一丝隐患彻底消除,庄继华再不犹疑,立刻调整部署,调动兵力,对神田展开围攻。

    战争,开始进入加速轨道。

    北线,丰岛丰岛房太郎,逐步调整部署,塘真策少将率领第五旅团南下,向武胜关发起进攻,与三十一军展开激战。李品仙趁第五旅团南下,指挥第七军趁机攻克了平桥,威胁信阳侧后。孙连仲指挥四十军和五十五军连续强攻,逼近信阳。

    南线,天空中,战机翱翔,地面上,铁甲纵横,贺胜桥头烟雾弥漫,火光冲天,中国军队攻势如潮,青木成一赤膊上阵,咬牙苦战。

    西线,仙桃城下,炮声隆隆,四十四军和七十三军将仙桃团团包围,昼夜不停,猛攻不止;长坂浑身是血,死战不退;王敬久则亲自率领十一集团军,绕过仙桃,直扑黄陵矶。正赶往应城的今中部队,连忙回防,抢在王敬久之前占领黄陵矶,王敬久随即展开进攻。

    而整个战局的中心,钟祥城外,飞机、大炮,坦克,装甲车,轮番冲击日军防线,八十六军和九十四军,死死咬住十七师团,一零二军和三十六师冲下德纯山,突入十七师团纵深,四十一军转守为攻,杀出洋梓,与十七师团在丰家湾,唐家巷展开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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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诡道 第八节 光复武汉(六)

    细雨洗刷了山间的尘埃,初春的绿叶变得更加苍翠,水珠在叶面滚动,宛如珍珠在跳跃。鸟儿在林间跳跃,发出欢快的叫声。

    黄山官邸的侯见室内始终有等候召见的官员,不过却没有谁敢大声喧哗,所有人都默默的等候,或者在狭小的院内小声交谈,以免惊动官邸主人,引来泼天大祸。

    不过这两天显然不会有这种可能,官邸上下有一种轻松的气氛,这中气氛也可以在官邸工作的官员和侍卫们的神态上可以看出,他们的脸上大都带着笑容,对待等候的官员也比以往亲切随和,少了那种呆笨和僵硬。

    今天与以往也有很大不同,院子里除了国民政府的官员外,还有不少白皮肤的美国人,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谈论着,目光不时扫下大门方向。

    客厅里的会谈很融洽,温德尔?威尔基面带笑容,实际上心里却略有些尴尬,去年十月,随着战场形势好转,罗斯福谋划盟国领袖之间进行一场会晤,协同战略,同时对战后做出一些安排,为此派他到中东、伦敦、莫斯科,在莫斯科时,又接到电报,让他到重庆走一遭。

    史迪威对蒋介石的不满依旧,在给美国政府的报告中,史迪威指责蒋介石拒绝对日作战,国民党军队贪污腐化严重,大批美国物资被贪污的官员送到重庆的黑市上出卖,可让史迪威有些尴尬的是,中国军队在两次缅北战役中获胜,这个不争的事实,让史迪威的指责缺少力量。

    不过罗斯福从这些指责中察觉到史迪威和蒋介石的裂痕在扩大,最近史迪威干脆建议武装十八集团军,因为他们距离日本最近。不过这个建议遭到美国大使高斯的反对。

    高斯认为国民政府虽然谈不上廉洁,但也绝不是彻底腐化,重庆的社会组织很好,民众对政府的支持程度都非常高,中国军队的战斗正在稳步提高。相反,如果支持GCD领导的十八集团军,会导致美国与蒋介石政府关系进一步紧张,而现在中国牵制了日本军队主力。

    而中国政府又一再抱怨,中国已经按照当初的协商,对日本展开进攻,可美国承诺的援助物资却始终没有达到商定的数目,史迪威数次将原本分配给中国的物资转给英国,而中国却承担了对日本作战的主要任务。

    从中国传来的各种不同的,甚至是很矛盾的声音,让罗斯福意识到中国问题的复杂性,为了搞清中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特意让威尔基转道重庆,名义上是邀请蒋介石参加拟定中的开罗会议,实际上是了解中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开罗会议应该规定以下内容,对日作战的进程,战后远东国际关系,中美英苏四国应该在战后承担更大的国际义务。”蒋介石的信心很足,现在他面临的国家局势比起前世来好多了。

    前世,中国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经济都需要美国支持,蒋介石不得不对美国处处退让,而现在则完全不同,经济上,全面的物资管制,经济状况大为缓和;贵州开发逐渐成熟,西南工业基地为中国军队提供了一半以上的装备,更重要的是,两次缅北战役,长沙战役的胜利,现在正在进行的鄂北战役,前景乐观,让他有信心也有资格提出中国的政治要求。

    “是的,总统正是要与阁下商议的,”威尔基满口应允:“阁下,我听说,鄂北已经歼灭了两个日军师团,是这样吗?”

    “对,”提起鄂北战役,蒋介石心情便非常愉快,鄂北战役已经发展成中日两军之间的决战,这一仗要取胜了,整个华中的问题便解决了,收复武汉便不再话下。

    “五战区司令官庄继华将军报告,已经歼灭了三十九师团和五十八师团,击毙日军师团长下野一霍和澄田徕四郎中将,目前已经包围日军主力第六师团、十三师团、十七师团,整整三个师团。”说这话时,蒋介石整个脸都在放光。

    威尔基明显感到蒋介石的乐观,可昨天与史迪威的交谈,让他还是有些疑虑,史迪威承认鄂北地区,中国军队正在取得一场大捷,但他断然否决,认为中国将领的进取心决定了,即便获得这样一场大捷,中国将领也不会反攻,恐怕连武汉都不会去占领,即便那里只有几千日军士兵。

    “那接下来,贵国军队将采取何种策略呢?”威尔基问。

    “当然是攻占武汉,”蒋介石说到这里,他停顿下:“以前我军也曾经击败日军,但困扰我们的始终是后勤,西南开发持续了十年,也仅仅勉强满足一半部队的需要,威尔基先生,按照我们与贵国的协议,每月运进中国的物资要达到十万吨,可现在仅仅只有两万多吨,这是远远不够的。”

    “威尔基先生,”宋美龄嫣然一笑,接过话题,威尔基忍不住心中一颤:“我们目前的物资只能满足一个战场需要,用在湖北便不能用在缅甸,就说汽油吧,鄂北战役需要空军支持,于是陈纳德将军那里便不能满足。”

    威尔基稍微一愣,昨天史迪威拉上陈纳德,作为他的证人,陈纳德最近也很郁闷,他的中美航空队严重缺少油料,现在仅能维持扑通巡逻飞行,而且,中国方面还在设法将航空队划入远征军序列,让他再无法象以前那样可以自行决定战略战术。

    蒋介石显然认为威尔基受到了史迪威的影响,虽然没有直接指责史迪威,话里的暗示却比较明显。

    “高斯大使和史迪威将军都认为,目前的问题是运输,西藏公路运量有限,印滇公路还在修建,一旦建成,运输量就能翻倍。”威尔基斟酌着解释到。

    “威尔基先生,”蒋介石毫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据我所知,西藏公路的运量并没有饱满,至少还能提高一倍。而且,我们在印度的物资经常被英军拿走,比如上个月,就有八十辆坦克,二十架飞机被挪作他用,其他枪支弹药更多,这作何解释呢?”

    “这个问题我知道,”威尔基立刻解释说:“这是应蒙巴顿勋爵的要求,划归英军了。”

    “史迪威将军是中国战区的参谋长,”蒋介石一字一句的说,实际上不但上个月,这个还有大约五万吨弹药被划给了英军:“他要求整编远征军,我同意了,他要求获得美援物资分配权,罗斯福总统授予了;可他一方面要求我们反攻缅甸,另一方面却又把本该属于我们的物资,分配给了英军,我有时间在想,他到底是中国的参谋长还是英军的参谋长?”

    威尔基心中震惊,蒋介石的态度表明,他与史迪威的关系已经非常恶劣了。威尔基迟疑下说:“作为盟友,英军在增强他们的力量。”

    “可是威尔基先生,我们抗击着日军主力。”宋美龄恰到好处的站起来,伸手为威尔基添上水:“我们取得了两次缅北大捷,这两次战役的胜利,阻止了日军南下,使澳大利亚、新几内亚得到保全,特使先生,正如委员长所言,我们的工业能力只能支持一个战场,而我们的主要注意力放在国内。”

    宋美龄放下水壶,坐下后,好整以暇的说:“我在华盛顿时,罗斯福总统同意我们的战略,从五战区开始反攻,缅甸只是牵制战场。”

    对这个战略,威尔基不是很清楚,他这次访问,原本没有中国的,中国是临时加上的,国务院提供的资料不是很全面。

    他略微迟疑的看了眼随同他来的美军顾问团副团长布雷恩,布雷恩接口道:“物资的问题实际还是运输问题,通过西藏公路运进内地,每运进三顿物资,要花费一顿物资,而如果反攻缅甸,收复仰光,物资消耗会大大降低。”

    “如果我军收复仰光,仰光是不是由我军掌控?”林蔚提出了尖锐问题

    布雷恩停顿了下,这个问题很纠结,英国人是不可能同意的,可要不答应,中国人显然不愿为英国人流血。

    “这个问题就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威尔基立刻回避了这个问题:“委员长可以在开罗会议上与总统和丘吉尔先生商议。”

    林蔚冷笑下:“如果我军收复仰光后,英国人接收仰光,我们的物资依然不能保证,他们拿走物资,我们流血,另外,按照我们的战略规划,我们不会再在缅甸增加兵力,所以即便收复缅甸,我们也不会再向南挺进。”

    “我们希望战后的远东是民主独立的远东,”蒋介石站起来,似乎在宣布中国在战后的政治立场:“无论是缅甸还是泰国,马来西亚,印度,越南、柬埔寨,在战后都应该获得独立,如此当地民众才会支持我们,和我们一起打击日本人。”

    “这个问题,我个人表示支持,但如何执行,我认为,应该由更高级会议决定。”威尔基再度回避了中国方面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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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诡道 第八节 光复武汉(七)

    “我们很清楚史迪威将军很想反攻缅甸,收复仰光,”蒋介石走到客厅中间,像是在发表演说一样:“可是按照我们的战略,主战场应该是在国内,东南亚战场应该是次要战场,主要兵力应该集中在主战场,这是起码的常识。

    可史迪威将军却置之不顾,一定要反攻仰光,好吧,我同意反攻仰光,为此扩充了远征军,并新调去两个军,将远征军扩编为四十万人,据我所知,缅甸的日军仅仅八万余人,其中主力七万人面对我军。

    缅印边境仅仅万余人,相反英军呢,有五个师,十四万之众,可却龟缩防守,没有丝毫进取心。可史迪威将军却视而不见,只知道频频指责我军,将原本应该用于我军的物资转给了英军。威尔基先生,你恐怕不知道吧,我给史迪威调去的二十万兵力,到现在为止,大部分部队还没有炮兵,也没有坦克,有些连队甚至还没有机枪。如果史迪威诚心反攻仰光,那他就应该诚心装备部队,训练部队,而不是只在那抱怨。”

    面对蒋介石的指责,威尔基无言以对,只好拿眼色盯布雷恩,布雷恩心里苦笑,在这件事上,他认为史迪威操之过急。鄂北战役开始后,胜利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史迪威的心里也就越来越急。为了逼迫蒋介石同意尽快在缅甸展开反攻,他不惜动用手中权力,以削减美援物资和武装十八集团军相威胁,这无疑激化了与蒋介石的矛盾。

    “委员长,史迪威将军正全力以赴训练远征军。”布雷恩的回答有些软弱无力。

    “希望如此。”宋美龄含笑冲他点点头,不过话里的含义却远没有这么轻松。

    正当威尔基准备告辞的时候,林蔚又掀起了波澜:“威尔基先生,鉴于史迪威将军这样急于反攻缅甸,我们希望他能专注于东南亚军事,请罗斯福总统再派一个美国将军来担任中国战区的参谋长。”

    空气顿时有一丝火药味,威尔基完全没有想到,中国方面虽然 说得委婉,但含义很明确,我们希望史迪威离开。他们如此快的便提出更换人选,这也让他意识到史迪威和蒋介石的关系已经完全破裂了。

    对于史迪威,蒋介石已经忍无可忍,在前世,看在美援物资的基础上,他忍下来了,可现在,他不想忍了,当史迪威提出武装十八集团军和新四军时,当他把原本属于中国的物资转交给英国人时,蒋介石便决定赶走他,正好鄂北战役胜利,为他提供了一枚重要砝码。

    “我会把委员长的意思向总统报告。”威尔基不痛不痒的答道,然后他不想就这样屈服,于是又开口道:“总统很关心贵国国内的情况,总统很想知道,贵国国内的政治状况,特别是与GCD的关系。”

    蒋介石淡淡一笑,返回自己的座位,坐在一遍很长时间没开口的陈布雷说:“非常感谢罗斯福总统的关心,我们国内的情况很好,各地均在实行社会改革,湖南广东陕西,湖北河南安徽江苏,都在大张旗鼓的推进社会改革,委员长除了领导战争外,还在领导一场社会**。”

    “对于贵国的社会改革,高斯大使已经向总统汇报了,他认为能和罗斯福新政相提并论。”

    实际上陈布雷的话有些夸大,湖北湖南江苏河南在进行社会改革不假,陕西只是刚刚开始,广东福建还在筹备阶段。

    罗斯福新政,蒋介石知道一点,美国人的评价好像褒贬不一,不过看威尔基现在的样子,这是个很高的评价,可熟悉的美国的宋美龄来说,这可是至高无上的评价。

    “不过,总统听说,中国组建了一些新政党,这些政党正式提出组建联合政府,我想请问下委员长,您是什么观点?”威尔基说。

    目前国内政治形势可不像战场上那样好,而是暗潮汹涌。经过数年酝酿,青年党、国社党、救国会、职教社、乡村建设派,共同组建了中国民主政团。春节之后,第三党宣布正式成立中国国民党民主促进会,以李济深为会长,邓演达为干事长,章伯钧为组织部长。

    随着各民主党派的成立,GCD顺势引导,联合这些党派在参政会中提出建立民主联合政府议案,这个议案被蒋介石毫不犹豫否决了。

    “所谓联合政府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陈布雷神态稳定:“国民政府现在实际上已经是联合政府了,政府中有各党派人士,包括中共人员,比如周EN来和叶J英,此外象张澜、罗隆基这些对政府有不同意见的,都在政府任职,所以我们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提这样的议案,这完全是忽视政府在这方面的努力。”

    威尔基略微皱眉,在美国人看来,民主政治才是最好的政治制度,组建联合政府可以笼聚人心,对战争有利,于是他放缓口气说:“可总统希望,在战争期间,贵国国内政治保持稳定。”

    这是个警告,委婉的警告,蒋介石脸色阴沉,民主党派成立后,要求改组政府的呼声高涨起来,周EN来在两党谈判中也提出政治改革要求,此外在冀察战区,河北和察哈尔,两党冲突又开始上升,高树勋的新八军在冀南站不住角,退过黄河,进入豫西北,与当地的中共冀鲁豫部队有小规模冲突,为了配合与GCD的谈判,蒋介石命令胡宗南在陕甘宁边区集中了十多万军队,威胁延安。很显然,威尔基指的是这个。

    蒋介石心里很是憋屈,不满和耻辱,在他看来这是中国内政,用不着美国人来指手画脚。宋美龄注意到他的情绪波动,生怕他做出不理智的回应,便抢在他前面答道:“目前国内政治形势虽有波澜,但总体来看还是很好的,军事上,鄂北战役胜利在望,我五战区、三战区、九战区纷纷出击,围攻武汉、南昌;政治上,各党派正在国民政府领导下,实行抗战建国,虽然最近出现一些小波澜,但总体形势是好的。”

    宋美龄的插话让客厅内的气氛缓和下来,不过蒋介石依然感到气愤,待威尔基走后,他的怒火才爆发出来。

    “娘希匹!欺人太甚!”蒋介石双手叉腰,脸色涨得通红,站在客厅中央大骂不止。

    宋美龄微微摇头:“大令,不用这样生气,美国人总是喜欢这样指手画脚,他们不了解中国,更不了解GCD,所以被他们蒙骗了。”

    “委员长,夫人说得对,威尔基不是提出要去西安吗,我们趁这段时间,加强攻势,光复武汉,然后邀请威尔基到武汉,让美国人也明白点。”林蔚建议道。

    “嗯,”蒋介石从鼻孔里重重喷出一股浊气:“蔚文说得不错,立刻电告庄文革,加强攻势,尽快歼灭神田,然后移兵东进,从北面进攻汉阳汉口;电令陈诚,加大攻击力度,尽快攻取武昌。”

    林蔚稍稍一愣,蒋介石这实际上是为九战区和五战区划了一条分界线,武汉三镇,两个归五战区,一个归九战区,这还不算什么,五战区歼灭十一军主力,损失必定不小,在这种情况下,蒋介石依旧要把武汉三镇中的两个交给他来进攻,这让陈诚怎么想?

    “委员长,五战区正在围歼神田,王敬久正率领九战区江北部队,进攻黄陵矶,兵锋直指汉阳,是不是将夺取汉阳的任务交给王敬久?”林蔚的口气非常委婉,私下里却悄悄递了个眼色给宋美龄。

    可宋美龄却假装没看见,在宋美龄看来,汉阳汉口给谁都行,况且,军事问题她从不插手,蒋介石也从不希望她插手这方面。

    蒋介石略微迟疑下,最终还是点点头:“不管怎样,反正告诉他们,在威尔基从西安回来以前,必须拿下武汉,我要陪威尔基去武汉看看。”

    就在蒋介石在黄山官邸大发雷霆时,观音桥的一个小院里,梅悠兰端着一盘茶水穿过小门,来到后院,在几株桃树下,周EN来与梅老爷子正谈笑风生,飘落的花瓣铺洒在他们脚下。

    梅悠兰将茶盘放在桌上,然后将茶水递给周EN来:“周先生,请喝茶。”

    然后给梅老爷子面前也放了一杯,自己走到老爷子身边,将披在他身上的毛毯掖了掖,嘴里有些不满的责备道:“您看看,让在屋里吧,非说气闷,硬要到院子里来,来了又不老实,本来病就没好,这要再感冒了,我看您最好还是回医院去。”

    “呵呵,没那么娇贵,我这把老骨头没娇贵,小鬼子不赶出去,我就死不了。”说话中,梅老爷子颌下的三缕白须,一翘一翘的,煞是好看。

    “哦,好茶呀。”周EN来眉毛一扬赞叹道。

    “那当然了,这可是去年明前的竹叶青,爷爷可爱喝了,”梅悠兰嘴角稍微撇了下:“就那么几两,大哥来我都没舍得泡。”

    “哦,这可少见,那我是托老爷子的福了。”周EN来呵呵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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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诡道 第八节 光复武汉(八)

    最近一年,GCD领导下的敌后抗战形势非常不利,继松井石根在山东发动对胶东抗日根据地围剿后,冈村宁次在华北对冀中和冀西北发动大规模围剿,冀中根据地因此失守,其他各根据地也因此被大幅压缩,地盘,人口,兵力均损失严重。鉴于日军攻势猛烈,八路军新四军主力向太行山转移。

    在冀中得手后。冈村宁次调集兵力向太行山发动进攻,突袭太行山根据地八路军总部,八路军参谋长左Q阵亡,尽管彭D怀率领八路军浴血奋战,可局势依然没能挽回,正在这个时候,日军却突然停止进攻,纷纷后撤,随后便发起了鄂北会战。

    鄂北会战,日军总共调集了十多万兵力,中央原本预测国民党军会大败,甚至可能丢掉宜昌,可战役发展到现在,日军大败已确定无疑,两个师团被歼,三个师团在包围圈中苦苦挣扎,中央预测,鄂北战役结束后,收复武汉不是没有可能。

    中央预测,随着武汉光复,国民政府的威望有所上升,对目前的民主运动将产生影响,对国统区的统战工作产生影响,为此中央指示必须加大宣传,团结更多的民主人士,推动成立联合政府。

    接到中央电报后,周EN来连续拜访了黄炎培、张澜等人,董B武、博古、邓Y超频繁出席群众集会和各种政论会议,高调宣传联合政府,新华日报也连续刊登关于联合政府的文章,指出中国未来的道路必然是民主政治,而不是**专制。

    前两天,梅老爷子生病,没能出席参政会,周EN来这便来拜访。梅老爷子现在的身份有些微妙,他是宋美龄的叔父,又是庄继华的支持者,和南洋华侨联系紧密,陈嘉庚等都是他的朋友,此外,他对GCD也很有好感,曾经主动访问延安。

    “梅小姐这些天在家恐怕憋坏了吧,”周EN来微笑着看着梅悠兰。

    梅悠兰嘴一撅还没开口,梅老爷子便笑着说:“这丫头,就是不肯好好在家陪陪我,整天到处乱跑,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老这么野,怎么嫁得出去。”

    梅悠兰已经是快三十的大姑娘了,可依然小姑独处。周EN来淡淡一笑:“老爷子这可多心了,据我所知,追求梅小姐的可以从精神堡垒排到上清寺。”

    其实梅悠兰的情况在很多人眼中根本不是秘密,就算蒋介石宋美龄也非常清楚,只是大家谁也不揭破。

    梅老爷子轻轻拍拍正在肩上的小手,叹口气:“这孩子,…”

    “周先生,您不知道,”梅悠兰不想谈这个话题,这几年,老爷子一直把她栓在身边,目的是什么,大家都知道,此刻见他们谈到自己,连忙把话题岔开:“爷爷呀,就怕把我丢了,现在的我的渝州晚报,销量下降好多,你们的新华日报都快赶上来了。”

    “呵呵,”周EN来忍不住笑起来:“新华日报要赶上你的渝州晚报还需要努力。”

    “最近你们新华日报上刊载的关于联合政府的文章不少呀。”梅悠兰说。

    “联合政府是未来中国必然的政府组成,是中国民主的一大进步。”周EN来正色说:“未来中国应该是民主的中国,实行联邦制,承认各政党的合法地位,各政党和平竞争。”

    “贵党的根据地也采取这种方式吗?”梅悠兰的记者精神发挥出来,提出的问题开始尖锐起来。

    “当然,我们在敌后的各个根据地和陕甘宁边区早已经实行了这个方式,比如,陕甘宁边区,我们实行的便是三三制,三分之一的左派人士,三分之一的中间人士,我党只才有三分之一的名额。”周EN来正色道。

    “据我所知,贵党在政府之外,还有个平行的机构,叫党委,这个党委才是地方行政的最终权力,政府必须听党委的,如果实行联合政府,那贵党的党委将处于何种地位呢?”梅悠兰又问。

    “党委可以只管党的组织,政府管政府的事情,这在分工上很明确。”周EN来淡淡一笑,毫不介意梅悠兰的尖锐,只是平静的解释道:“在现阶段,我们的政府组织还有很重我党痕迹,这是因为,目前是战争时期,而且我们对国民党还不是很放心,所以党委对行政也有所干涉,可一旦实行联合政府,党委就势必不能再干涉政府行政,只能管党内的事。”

    “悠兰,别弄得象专访似的,”梅老爷子略微皱眉,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周先生,联合政府我是支持的,但我认为现阶段就追求联合政府,势必引起政治动荡,对抗战有利吗?”

    没等周EN来答话,梅老爷子便接着说:“现在前方战况激烈,鄂北战役已经发展到关键阶段,这个时候,政治上一旦产生风波,势必影响前线的军心士气。所以我在参政会中投了反对票,我认为联合政府问题可以在战后再谈。”

    周EN来微微皱眉,这恐怕是庄继华的意思,他对庄继华越发迷惑了,之所以重视梅老爷子,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和张静江实际上是庄继华在参政会的代表,他清楚梅云天那设有电台,可以直接与庄继华联系,梅老爷子的表态很可能就是庄继华的态度。

    “老爷子,这话我可不赞成,”周EN 来摇头说:“实行联合政府,团结全国各阶层人士,更有利于抗战。”

    “目前战争的形势不错,政局最好还是保持稳定。”梅老爷子没有松口,联合政府一经提出,庄继华便有电报,认为联合政府是保持战后局势稳定的一个方法,但现阶段,还不是时候。现在提出蒋介石肯定反对,这样势必会造成政局动荡,对战争不利。

    周E来没有坚持,这时梅悠兰又插话了:“周先生,您帮我说说,鄂北战役胜利在即,光复武汉指日可待,爷爷却非要把我留在重庆,您帮我劝劝他。”

    “怎么,陪我就那么不高兴?”梅老爷子故作生气。

    “我看可以,悠兰小姐是巾帼英雄,到前线去,把前线的消息报道给后方人民。”周EN来大度的笑道。

    “好吧,看在周先生面上,你想去那里就去吧。”梅老爷子叹口气,爱怜的拍拍她的小手。

    “谢谢爷爷,”梅悠兰一声欢呼,一下跳起来就准备往外跑,随即又停下来,不好意思的对周EN来说:“谢谢周先生。”

    “哈哈,用不着谢我,老爷子是怕你在家憋出病来。”周EN来说:“否则是不会放你出去的。”

    “所以我先谢谢爷爷,对了,周先生,我想去采访下敌后战场,您能帮忙吗?”梅悠兰歪着脑袋看着周EN来。

    “欢迎之至!”周EN来说:“以前史沫特莱,范长江,他们都去敌后根据地采访报道过,你要真想去,明天来我们办事处,我来给你安排。”

    “谢谢,周先生,我这就到报社去安排。”梅悠兰也不管老爷子了,转身便飞跑出去。

    “这丫头,这两年可憋坏了。”梅老爷子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息道,为了斩断她与庄继华的联系,老爷子生生把她关在自己身边,期间除了去了一趟昆明,其他地方均不准去,特别是庄继华所在的地方。

    周EN来暗自称赞梅悠兰聪明,她清楚老爷子的心思,干脆提出去敌后根据地,可只要离开重庆,她去那,谁管得了,这也免除了老爷子的担心。

    “有句话不是说,心病还得心药医,老爷子,我认识文革快二十年了,他是个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的人。”

    梅老爷子叹息着摇头,情之一字害人不浅,世间的痴情男女何其多。可转念一想,或许周EN来说得不错,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再度接触庄继华,这丫头的心思会改变。

    周EN来走后不久,张静江的轮椅声便从门外进来,老爷子也没起身,只是淡淡的打个招呼,张静江将轮椅推到他面前,然后从怀里拿出张电报交给他。

    梅老爷子看后,有些纳闷:“他这是什么意思?”

    “文革呀,想的东西太多,也想得太远。”张静江这话不知是褒奖还是讽刺。

    电报的内容就是关于联合政府,庄继华告诉他们鄂北战役胜利在即,最差也能歼灭神田部队。随着鄂北战役结束,光复武汉便在眼前。光复武汉之后,便面临战略走向问题,所以现阶段保持政局稳定至关重要,如果政局动荡,战略选择势必受政局影响,联合政府之事最后再等一年再提。

    “这打败仗政局还稳定,打了胜仗,事情却多起来了。”梅老爷子很是无奈。

    “有什么办法,有些人就是喜欢挑事,”张静江也无可奈何,现在的情况与当年北伐有相似之处,都是担心,战场上的胜利会加强蒋介石的威信,所以在胜利还没到手,便开始准备削权。

    “六年了,终于可以看到希望了。”梅老爷子长出口气,目光深远的看着东方,那正是湖北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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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血火抗战 第八章 诡道 第八节 光复武汉(九)

    一场春风裹挟着春雨,将山间的道路变得泥泞,却没能吹散山间无处不在的硝烟和血腥。黏稠的泥土将皮靴变得更加笨重,细细流淌的小溪染上一层淡淡的红色,原本苍翠的山头变成光秃秃的。

    炮声从早到晚都没挺过,细雨过后,支那空军也赶来凑热闹。当晨曦初露,天空中即传来发动机的轰鸣,然后是成串的炸弹落下,而后是飞机低飞扫射,然后就是炮火轰炸,最后才是步兵冲击,这基本已成定式。

    这正是六年以前日军的攻击方式,炮击+步兵冲击,凭着这两招,日军横扫大半个中国,一直打到武汉,但现在调了个,中国士兵悠闲的坐在对面山上,看着对面的日军吃炸弹。

    神田站在一块山岩下凝神倾听,火炮的口径越来越大,前段时间落在后面的支那军重炮兵已经赶上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突围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五十八师团全军覆灭,京山失守;104师团,放弃救援转而向北;今中部队,被支那九战区拖住,神田清楚,他现在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打出去,可现在他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弱了。

    为了冲出包围圈,他做出向长寿突围的举动,想吸引王家大山一带的支那军增援,可没想到,支那军宁可放弃长寿,也没有调抽调王家大山的部队,相反,歼灭了五十八师团的三十六集团军却急速北上,死死堵在他突围的必经之路上。

    “轰!”一发炮弹在附近爆炸,石子纷纷落下。神田身体丝毫没动,地图上标示出的包围圈越来越紧。昨天,承担断后任务,独力抗击支那军四个军的十七师团与师团的联系被割裂。从洋梓冲出的支那军,经过连续突击,付出重大代价后,占领了张家岭、童家庙、高家坡一线,间十七师团割裂在官庄湖以东,南起冯家坊、北至茶花岭;西到官庄湖,东到斗山的地区,四个支那军围着十七师团,昼夜不停的攻击。

    神田无法责怪十七师团,平林盛人已经倾尽全力了,以不足万人死死阻击了支那军五天,为部队主力突围赢得了一丝机会。神田清楚,他必须抓住这丝机会,一旦支那军歼灭了平林,那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报告。”

    神田回头见一个军官,气喘吁吁的站在岩石下方,就像是从泥潭里滚出来的,军装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血迹、泥土和硝烟,将军装染得乱七八糟。军官举手敬礼,就这个动作,神田已经发现,军官身体的不自然,肩头那脏乎乎的绷带还在渗着血。

    “师团长,我们快没弹药了,牛岛旅团长命令我来向师团请求增援。”军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比较雄壮,可实在遗憾,他的声音是那样苍白无力,疲惫不堪。

    “回去告诉牛岛君,没有,他必须拿下147高地,必须,立刻!”神田的神态十分严厉。牛岛旅团与师团部的电话联系被刚才的轰炸炸断,牛岛不得已派参谋来紧急求援。

    师团储备的弹药早就已经基本消耗干净,剩下的炮弹只有那么几发,不到关键时候,神田决不会用,辎重兵也已经端起步枪向前冲锋。

    “师团长!”军官语气中带着哀求:“我们,我们….。”

    “后勤早已经断了,我们只能靠意志,武士的精神,才能杀出一条血路。”神田眼神凶狠的瞪着军官,好像要把他吃掉一样。

    “哈依!”军官绝望的转身离去。

    神田默默无言,转身拿起望远镜,爬到山岩的旁边,也不管地上的泥土,扑在那里,向对面观察。

    没有炮声,没有来自天空的掩护,有也是支那飞机的俯冲扫射。上百名皇军士兵,端着枪,在军官的带领下向对面的山头冲去。

    炮弹在他们身边爆炸,神田可以清楚看到炮口喷出的火光,支那军知道他们没有了炮弹,所以大胆的将迫击炮摆在山头,向进攻的皇军开炮。

    不断有人被炮火炸翻,飞上半空,可士兵们没有回头,只要没被炸死,他们立刻就会爬起来,继续向前奔跑。

    到山脚时,山头的支那军开火了,不过只有机开火,步枪和手榴弹却没有动,等日军士兵爬上三分之一后,山头的支那军全部开火。

    枪声暴豆般的响起,不断有手榴弹和迫击炮弹在山腰爆炸,神田看得出来,山头的火力丝毫不弱,进攻的日军士兵已经不能再站起来,全都匍匐在地,艰难的向上爬。

    神田向后面伸手,一个参谋将电话递到他手上,神田抓起电话:“山浦君,看到对面的山了吗?能不能直接命中山头?”

    “好!我命令你,打三发,只准打三发!必须全部命中山头!”神田说完便挂断电话,然后又伸头继续观察。

    皇军士兵还在坚持,还在慢慢往上爬,机枪开始射击,山头溅起几缕泥土,但这薄弱的火力没有阻挡住支那人,支那人的火力丝毫不弱。

    “轰!”一发炮弹在山头爆炸,山头的的火力似乎停顿了下,随后又是两发炮弹爆炸。山头顿时有些混乱,匍匐在山腰处的日军士兵趁机一跃而起,刀光闪闪,日军一下冲上山头。山头上随即响起阵阵枪声。

    神田兴奋的一拳打在岩石上,伸手要过电话:“牛岛君!冲上去!立刻冲上去!打开突破口,我率领后继部队跟进!”

    放下电话,他又抓起望远镜看过去,望远镜里,太阳旗已经插上山头,可山顶的激战还在继续,从这边又冲出几百名士兵,在军官带领下向山头飞快奔去。

    就在这时,从云层中钻出两架P40,呼啸着俯冲下来,机翼下喷出数道火舌,地面冲起一连串尘埃,十几名士兵倒毙在路上。

    “冲过去!冲过去!”神田看到后面的士兵卧倒在地,忍不住大叫起来。

    扫射过后,日军继续向上冲击,就在这时,炮声响起,炮弹又雨点般落下,冲击之路随即变成死亡之路。

    “八格!八格!”神田愤怒之极,山头的部队如果得不到增援,很可能会在支那军的反击下再次被打下来。

    硝烟遮住了战场情况,神田焦急之极。

    神田在团团转时,陈鼎勋正在电话里面冲127师王瀓熙发火。

    “王棍子!老子告诉你!丢了阵地,就别怪老子不讲情面!那个连长,就地处决!立刻执行。告诉李麻子,他亲自带队,给老子把小鬼子打下去!”

    发完一通火后,陈鼎勋丢下电话,可还没等他转身,电话铃又响起,铃声如此急促,话筒就像在机座上跳起来。

    “喂,我是…..。”

    “我是孙震!”话筒里的声音更大,气势更强,陈鼎勋心中一紧,孙震似乎要从话筒里冲出来:“陈鼎勋,神田把突破口选在你这里了!我告诉你,必须给我顶住,任何丢失阵地的军官一律枪决,后退者,死!”

    “是,后退者,死!”陈鼎勋大声答道。

    “如果这次你们顶不住,四十五军这个番号就用不着存在了!”

    陈鼎勋放下电话,擦擦额角的汗,抬头扫视四周的军官,沉声说:“司令的电话大家都听到了,告诉所有部队,四十五军没有撤退命令,无论是谁,凡是后退的,一律就地处决。”

    命令立刻传达下去,战斗立刻变得更加激烈和残酷。两军士兵都没有退路,日军知道,只有杀开一条血路,他们才可能逃出生天;中国士兵清楚,要么战死阵地,要么受到军法惩处。

    一阵猛烈的炮击后,380旅旅长李树华带着督战队就在前沿督战,776团团长王珍亲自率部冲锋,从全团抽调了一百多敢死队员,在炮火下运动到山脚。

    所有敢死队员,人手一支三九式半自动步枪,胸前挂满弹夹和手榴弹,其中一半的人都光着上身。

    率领敢死队的连长石本容是在津浦路战役和武汉保卫战中两次立功的连长,他默默的抽着烟,静静的听着炮声,观察山头上的烟雾。

    山头已经完全被烟雾笼罩,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整座山都在炮火中摇摆,大地就像狂风中的小船,起伏不定。

    石本容扔掉手中的烟,一挥手,领先向山上走去。

    炮火依旧,炸弹掀起的冲击波,不时有走在前面的士兵被炮火的冲击波掀翻,滚下山坡。走到半山腰时,石本容作了个手势,全队士兵都匍匐在地。炮弹就在前面不远爆炸,溅起的石子打在身上,生疼生疼的。

    “轰!”

    一颗偏离的炮弹在队伍中爆炸,六七个士兵的身影腾空而起,敢死队队员却纹丝不动,这些敢死队队员全是参加过武汉会战,当兵三年以上的老兵,已经有丰富的战场经验。

    炮击刚刚停止,石本容大吼一声,从地上跃起,便朝山上冲去。身后的队员们紧跟着他向上冲。

    等他们冲到距离山头只剩下十多米的地方时,部分清醒过来的日军士兵冲到被炸断的战壕前,向迎面冲来的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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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血火抗战 第八章 诡道 第八节 光复武汉(十)

    雄壮的冲锋号响起,这是催促也是严厉的警告,只准前进,不准后退。

    山头上,两军已经士兵纠缠在一起,子弹打光了,来不及换弹夹,就端着刺刀冲上去;刺刀折断了,就用拳头打,用牙齿咬。战壕里,岩石下到处是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山脚下,王珍率领部队在奋力向上爬,而在另一边,日军援军冒死冲过炮火封锁线,向山头增援过来。

    “轰!”一个日军伤兵拉响了怀中的手榴弹,身边倒下几个中国士兵,随后阵地上响起数次爆炸,十几个中国士兵在爆炸中倒下。

    “我x你妈!”石本容浑身是血,趁乱换上弹夹,一拉枪栓,便冲着日军猛烈开火,两个日本士兵从侧面猛扑过来,他身体稍稍一转,连续扣动扳机,两个身影倒飞出去。

    日军眼睛都红了,不顾一切,接二连三的扑过来,子弹很快打光,又一个鬼子扑过来时,石本容来不及换弹夹,挥动步枪就迎上去,就在这时,侧面传来两声枪响,鬼子满脸不甘的倒在地上。

    三九式步枪的威力在这个时候发挥出来了,只要有短暂的时间,就能换上弹夹,随后就是屠杀。

    当王珍带队冲上来时,局面已基本被敢死队控制,石本容带着十几个士兵正顽强阻击增援的日军,冲锋的一百多敢死队,就剩下这十几个人了。

    当山头失守的消息传来,神田简直有点绝望了,在此以前他对突出重围还有几分希望,他相信以皇军的武勇,靠武士道精神,熊本的武士一定能杀开一条血路,低劣的支那人挡不住武士的冲击。

    但现在,以巨大代价打开的一个缺口,转眼间便被支那军关上了,现在支那军肯定更加谨慎小心,再靠那种偷袭,已经很难再取得效果。有种绝望的情绪在指挥部内悄悄升起,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大难即将来临,灭顶之灾很快要落下来了。

    神田阴沉着脸,电话铃响起,牛岛打来电话,要求继续进攻,只是把突破点选在旁边的鸡尾岭。神田坚决否定了,部队士气已挫,继续进攻也很难达到目的。他让牛岛暂时停止进攻,等到晚上再发动袭击。

    “师团长,”参谋长石川浩三郎几乎是俯在地图上:“您来看。”

    神田几步走过去,石川手指点在地图上:“师团长,支那军对南方防御很严,我们要想从这个冲出去很难,您看是不是可以这样。”

    说着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了条弧线,从长寿东北方的黄坡向东北方向,然后从长寿河南岸,在花山西麓后掉头南下。

    神田凝眉思索,这条路,道路崎岖,丛林密布,不利于大兵团作战。而且这条线路与南下突围有点南辕北辙,具有很强的迷惑性。

    “好,就这样办吧。”神田点头:“命令牛岛停止进攻,转入防御。命令炮兵悄悄移动到黄坡,划归11旅团旅团长竹原少将指挥,所有炮弹打完后,所有重炮必须销毁。电令竹原,组织挺身队,明天凌晨两点展开进攻,这次一定要突出去。”

    神田和石川没有提起被包围的十七师团,他们心里明白,十七师团已经不可能救出来,第六师团和十三师团要能突出去,无论神田还是阿南惟几,都要谢天谢地谢谢天照大婶了。

    “报告,平林师团长来电。”从身后传来声报告,参谋课长平沼送来一份电报,神田接过来看后,默默无闻放在桌上。

    石川拿起来,上面只有简短的几句话:“方湾失守,师团被割裂,无力打通,望迅速行动,我部竭尽所能,祝武运长久。”

    为了拖住四个中国军,十七师团已经竭尽所能,从师团长平林盛人到普通一兵,都不存生还的念头,整个官庄湖东岸都在激战。天空中战机肆虐,地面上火光冲天,爆炸的烟雾遮蔽了大地,天地间只剩下浓烈的血腥。

    中国军队依靠雄厚的兵力,从四面八方冲击平林盛人的阵地,十七师团上下咬牙死战,每处村庄,每间房屋,每堵院墙都在坚守,没有撤退,没有援兵,只有战斗,不断战斗。

    子弹打光了,就用刺刀迎击中国军队的冲击;刺刀折断了,就用枪托迎接中国军队的子弹;负伤了,就抱着手榴弹滚进中国军队冲击的队伍。

    一处处阵地失守,每丢掉一处阵地,就意味着这里的守军全数战死。

    冲锋号穿透了爆炸的烈焰,在燃烧的战场上回荡。高昂的呐喊震动了天地,飘扬的军旗在硝烟中时隐时现。

    “师团长!”一个裹着绷带和硝烟的军官从烟雾中冲出来,语气的急促的向平林盛人报告:“上沟庄失守,武滕中佐阵亡,大队全体玉碎。”

    平林盛人面无表情,没有丝毫动容,只是紧紧握着心爱的指挥刀,指挥所内没有任何动一下。军官瞧了眼,抓起指挥刀便又要冲进硝烟中,平林盛人毫无感情的声音才响起。

    “神田君要在今晚展开突围,我们必须拖住支那军主力,我命令,所有军官在天明之前均不得自杀,也不得发起自杀性冲锋。此令立刻下达!”

    但平林盛人不知道,他的这道命令能不能传达到下面的部队中,整个师团已经被割裂,电话联系也早已经中断,各部现在只能自行作战,有一村守一村,有一房守一房。

    军官稍微楞了下,郑重的向平林行了军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师团部。现在平林的师团部人数已经急剧减少,只剩下几个电报员,密码本已经销毁,军旗也已经烧掉,警卫的士兵只是默默的握紧手中的枪。

    十七师团的垂死挣扎,还是让中国将领感到意外,持续狂攻同样带来不小的伤亡,到夜色降临时,中国军队的攻势渐渐衰弱下来,在夜色完全笼罩大地时,官庄湖地区的枪声几乎完全平息。

    新占领的村庄里,士兵们疲倦的缩在角落里,嘴里嚼着支前队送上来的食物,目送负伤的战友被担架抬下去

    郭勋祺悄没声的带着几个卫士走进村里,已经持续二十多天的激战,一零二军上下极其疲惫,十七师团的顽强让他有点意外,战区司令部和孙震指挥部对战役进展极其不满,已经数次来电申斥。

    “以绝对优势之兵力,攻击疲弱之敌军,竟迁延数日之久,宁不羞愧?各将领当检讨战术,加强协作,三日内当全歼平林!!!再次重申,有任何怯战、保存实力之举,绝不轻饶!!!望诸位好自为之!!!切!切!!!”

    连续的惊叹号,代表了战区司令部内那位严正的司令的焦急和焦虑,想来也对,四个军,十万人围攻不足万人的鬼子,整整打了五天,却还没能全歼,说起来也让人脸红。

    在战区迭电催促下,各部将领都下狠心了,亲临前线督战,苦战两天才最终将十七师团彻底割裂成四五个小团体,但即便如此,谁也没有把握,明天便能彻底消灭十七师团。

    袁昌晙分析战况后,悄悄给郭勋祺建议,战区要的是平林盛人,只要消灭平林盛人,即可完成三天全歼平林的任务。郭勋祺调动部队,攻击方向直指平林盛人的指挥部,现在平林盛人就在前面,明天天一亮,平林盛人的末日就到了。

    路边的废墟里传来一声呻呤,两个支前队员听到后,连忙叫道这里还有人,接着四五个人跑过去,将盖在上面的废墟搬开,从里面抬出一个伤员,昏暗的火光下,看不清伤员的样子,军装已经被硝烟、泥土和血迹覆盖。

    一个女护士跑来给伤员包扎,两个队员在旁边安慰伤员两句,等他们站起来后,伤员的手悄悄伸到自己的腰部,“他是日本人!”护士忽然看清伤员的军装,伤员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一声猛烈的爆炸响起。

    郭勋祺差点被爆炸的冲击波冲个跟斗,等他站稳,卫士已经冲过来见他护住,他推开拦在面前的卫士,再看刚才爆炸的地方,担架已经四分五裂,护士扑在伤员身上,她在最后一刻看到拉了拉环的手榴弹,情急之下,用身体掩护了两个支前队员,那两个队员只是受了受了轻伤。

    “把我们的人好好安葬。”郭勋祺沉声命令:“通报所有部队,小心检查伤员,谨防日军伤员混杂在内。还有,此战,不留俘虏,这个命令必须严格执行。”

    爆炸声惊动了村内的部队,士兵一看军长到此,连忙报告指挥官,团长李树森急忙跑过来,还没敬礼便连声抱怨。

    “军长,您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到团部去吧。”

    “危险那都有。”郭勋祺毫不在意:“伤亡怎样?”

    “全团阵亡五百二十人,伤两百七十人。减员达五成。营长阵亡一人,伤一人,连长阵亡六人,伤三人,就没剩一个。”李树森叹口气,一零二军连续作战,从强攻客店到现在,部队减员严重,特别是连排长。

    四十九集团军一向提倡军官带队冲锋,所以连排级军官伤亡很大。

    “要顶住,吃掉平林盛人就轻松多了。”郭勋祺也叹口气,以往一直认为日军作战主要依靠火力优势,可现在无论火力还是兵力,都是日军的好几倍,可伤亡依然如此之大,让有些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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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血火抗战 第八章 诡道 第八节 光复武汉(十一)

    “军长,主攻任务交给我们团吧。”李树森咬牙切齿,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行,我把军侦查营交给你,你别给我拉稀摆带,第一次攻击就要突破平林的防线。”郭勋祺神色很严肃:“注意组织好战术,明天军重炮团会加强到你这个方向,你给我打出我们川军的威风。”

    “放心吧,军长,要冲不进去,你也别枪毙我了,我肯定已经倒在冲锋路上了。”李树森有些兴奋,从各方面汇集的情况表明,对面那座冒着零星火光的村庄就是平林的师团部,活捉或击毙平林,无论是对个人还是对全军,都是莫大光荣。

    李树森陪着郭勋祺先在村子里巡查了一圈,然后又到村外看了看,郭勋祺还是比较满意,李树森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防御布置还是很严。

    “现在就看平林了,今晚这狗日的可别跑了。”郭勋祺望着对面的村子默默的想着。

    忽然,远传传来一声炮响,最靠近村子的西北一个小村,爆出一点火光,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火光,将黑色染成红色,炮声消失后,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顾葆裕还在进攻。”郭勋祺有些疑惑,三十六师配属一零二军作战,攻击线路就在一零二军旁边,但顾葆裕这次进攻却没有通知他,按照他的命令,今晚不进攻,全军转入休整,明天全军同时进攻。

    郭勋祺快步返回团部,袁昌晙的电话已经到了,袁昌晙在电话里告诉他,顾葆裕来电,要求继续发动进攻,不给平林喘息之机,但袁昌晙拒绝了,要求他在今晚休整,加强警戒,防止平林突围,明天与全军一起发起总攻,但顾葆裕拒绝了,坚持要发动进攻,就算没有其他部队配合,三十六师单独也要进攻。

    放下电话,郭勋祺脸色阴沉,中央军配属给地方部队作战,此前也不是没有过,但从没有中央军将领这样明确违反上级命令。

    “这个顾葆裕。”李树森忍不住骂道。

    郭勋祺皱眉想了想,感到不能不管顾葆裕,三十六师孤军进攻,平林盛人可以调动所有力量来迎击他,三十六师的伤亡必定很大。

    “树森,立刻准备,十分钟后,发起牵制性进攻。”郭勋祺说完又抓起电话,告诉袁昌晙,命令各部全都发动强制性进攻,配合三十六师的进攻。

    随着三十六师的进攻,整个夜晚的平静被打破,炮弹撕裂了夜空,子弹在夜色中飞舞。

    顾葆裕从残壁上跳下来,拿着望远镜的手挥动下,他心里非常满意,整个战场被他的行动调动了。郭勋祺命令停止进攻,这个命令让他非常不满,他认为攻击应该一鼓作气,不给平林任何喘息之机,所以他坚决的发动了进攻。

    三十六师团的伤亡比起一零二军来要小得多,在前期作战中,三十六师团并没有担任什么攻坚任务,三十九师团在开战之初师团指挥部便被消灭,所以整个三十九师团很快被消灭。三十六师随后被配属给一零二军插向钟祥。

    在对十七师团的攻击中,三十六师也并没有一开始就投入进攻,郭勋祺在打开突破口后才让三十六师投入攻击。

    “后续部队跟上,今晚一定要攻到平林跟前,劈了这狗日的。”顾葆裕话中有些愤愤不平。三十六师是三个德械师之一,南京的御林军,中央军中响当当的主力,可这次作战担任的任务却总是边沿任务,没有一次拿到主攻,这让他有种被轻视的感觉。

    为了这次进攻,顾葆裕把他最信任的老部队212团调上来,同时将师侦查连和炮兵团加强给212团,他要一鼓作气拿下平林盛人,让所有人都看看,三十六师还是**主力,头等主力,绝不会比四十九集团军差。

    212团团长苏友瞻也不含糊,没有让师侦查连担任尖刀,而是留着预备队,突击任务交给了一营二连,第二攻击波由一营长率领的另外两个连,如果一营能如愿占领敌人阵地,团长苏友瞻则率领团主力,直扑平林盛人的村庄。

    枪声暴豆般激烈,一营如愿杀入小村,顾葆裕估计不错,数天激战,日军已经是强弩之末。虽然人人存有必死之念,可日军实在没有力量了,子弹只剩下枪膛里的了,手榴弹只剩下手中的那枚了,炮弹,火炮已经炸毁,粮食,也早就没有了,一天激战下来,粒米未进,饥肠辘辘中迎接中**队的进攻。

    饥饿,没有弹药,绝望,让日军士兵没有在村外抵抗多久,他们迅速退到村内,利用村内的残痕断瓦与212团周旋,一营长率领的后续部队也冲进村内。

    火光中,日军的抵抗薄弱但顽强,他们象老鼠一样躲在瓦砾堆中,躲在墙角下,躲在弹坑里,然后突然杀出,一旦击毙中国士兵,首先抢夺他们的武器;如果袭击失败,随即拉响手榴弹,与中国士兵同归于尽。

    伤亡数字迅速上升,率领突击队冲进村里的连长董汉很快阵亡,不久一营长余知非也跟着负伤,212团副团长杜雨深率领警卫连从侧翼冲进村里。

    激战还在继续,杜雨深接过指挥权,指挥部队逐屋清扫,两个小时后,将日军渐渐压缩到村子的西南角,残余的二十多个日军士兵在一个中尉率领下固守着两座房屋。

    轰、轰、轰;十几声猛烈的爆炸后,村子的枪声消失了,苏友瞻率领212团向激战中平林盛人师团部发动进攻。

    就在李树森发动进攻不久,袁昌晙的电话紧急找到郭勋祺,神田突破了四十五军125师防线,战区命令,限令明天中午十二点以前消灭十七师团,否则莫与硕、郭勋祺、牟廷芳一并撤职查办,同时传达下来的还有,撤销125师师长刘万抚师长职务,由副师长王彬接任。

    这道电令充分表明了庄继华的愤怒,十万大军围攻不足万人的十七师团,这么长时间却还没能完全歼灭,直接耽误了围歼神田的任务,让神田有了机会。

    庄继华烧上了这把火,孙震又在各军屁股上抽了一鞭,孙震命令各军连夜进攻,不得稍有停顿,在全歼平林盛人后,一零二军立刻转向长寿镇,四十一军转向杨集,八十六军和九十四军向白庙前进。

    老河口,战区司令部内,黎明的晨曦静静的洒在绿柳庄内,河风带来远方淡淡的花香,可司令部内却紧张异常,原先那种轻松已经荡然无存。

    神田选择向东北突围,此举出乎战区意料,但引起庄继华雷霆大怒的是,神田居然在短短的三个小时中,突破了四十五军布下的两道防线。

    神田突围之初,并没有引起孙震的注意,孙震认为这仅仅是神田的一次反击,或者是神田耍的另一次花招,可神田持续不断的攻击,让一直关注战局进展的庄继华感到其中定有蹊跷,立刻电令孙震,加强125师,必须将神田阻击住,可电报发过去没多久,神田突破第二道防线的消息就传来。

    庄继华与徐祖贻商议后,认定这是神田的突围行动,从这个方向突出去后,可以冲进花上,进入花山后,神田可以向南,也可以向东或东南,选择余地很大,堵截也就很困难。

    但这个时候,孙震再想增援125师就来不及了,他只能严令刘万抚堵住,但刘万抚让他失望了,125师的最后一道防线失守,刘万抚率领375旅的一个团后撤到神犬岗。

    为了牵制神田,孙震严令四十五军和三十六集团军、一零一军立刻发动进攻,激战再度走向**。

    “神田这家伙挺狡猾,居然选择了这个方向。”徐祖贻试图缓解庄继华的情绪,庄继华的那道命令实在太惊人,四个军长,一个师长,这在**历史上还从没有过。

    “不是他狡猾,是我们的战斗力还不够,燕谋兄,”庄继华叹口气,神情有些落寂:“在消灭了三十九师团和五十八师团后,我以为很快便能消灭神田,可没想到,居然这样艰难,几倍的兵力,几倍的火力,还有空中优势,我们占据了几乎所有优势,这在这场战争中从未有过。可结果呢?你也看到了,十七师团独立抗拒了我们四个军,装备精良的四个军,十三师团可以一边抵抗我军,一边强渡汉水。”

    “阻击中,三十六师可以挡住十七师团的进攻,可进攻呢?这说明什么,六年战争,我们学会了防守,可还没学会进攻;武器装备上去了,可怎样组织火力,却还没学会。”

    庄继华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徐祖贻频频点头,庄继华最后说:“看来,此战以后,我们又要开始练兵了,这次战役必须好好总结,特别是进攻中的问题。”

    说到这里,他看了徐祖贻一眼:“燕谋兄,这次我希望你不要当好人,要当恶人。”

    徐祖贻一愣,抬头便遇到庄继华郑重的目光,他不由苦笑,徐祖贻一直担任参谋长,他认为参谋长除了协助主官指挥外,还有个任务便是协调阴阳,现在庄继华要求他当恶人。

    “命令六十军,放弃追击,杜聿明率领部队,立刻西进,进驻八字门一带,三十三集团军继续追击104师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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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血火抗战 第八章 诡道 第八节 光复武汉(十二)

    第二混成旅团向北撤退,此举也同样出乎庄继华意料,开始还以为是阿南惟几的诱敌之计,杜聿明指挥六十军只是缓缓跟进,对104师团的压力不大,可接下来两天,庄继华看清了,第三师团南下。

    北线的战斗同样让庄继华不是很满意,第五集团军全力阻击谷寿夫和华北南下部队,双方在确山以北展开激战,不过孙连仲指挥第二集团军和二十一集团军对信阳的进攻,进展依然缓慢,第七军遭到日军顽强阻击,在攻克平桥后,进展缓慢。

    “六十军回调后,104师团便可全力接应丰岛,”徐祖贻思索着说:“三十一军要承受的压力太大,你看是不是调第七军南下,增援武胜关。”

    庄继华点点头:“好,就这样办,必须拖住丰岛和铃木(104师团长,铃木贞次),阿南惟几的目的是接应第三师团南下后,然后再接应神田突围,阿南惟几想得挺美。”

    战争就是这样,战场上的每一次变化都代表了指挥官的决策,两军士兵拼的是勇敢和意志,指挥官斗的就是智慧。

    “八字门那,六十军去一个师就行了,”徐祖贻接着建议道:“文革,一旦神田彻底突破125师,进入花上,东进和南下都有可能,从六十军抽出两个师放在天门岭,这里是神田东进的必经之路。”

    庄继华凝眉思索下,脸上露出笑容:“参座高明,就这样办。”

    两人在后院转了一圈,宫绣画拎着个食盒过来,见了他们便没好气的埋怨,庄继华和徐祖贻也不辩解,两人坐下就着咸菜吃起早饭,宫绣画又将大衣给庄继华披上。

    “陈辞修有没有电报传来?贺胜桥到底打得怎样了?”庄继华喝了几口稀饭后问宫绣画。

    “没有,还是昨天的消息。”宫绣画答道。

    陈诚亲自督战,薛岳挥军猛攻贺胜桥,青木成一利用地形,坚守不退,双方激战连场,薛岳见正面攻击不下,便命令十九集团军出咸宁东北,向孟家山和金牛镇一线攻击前进;命第十军、五十二军攻占嘉鱼,而后沿长江南岸东下,侧击贺胜桥守军侧后。

    薛岳将战场一拉开,青木成一的兵力就顿感不足,连连向阿南惟几求援,阿南惟几无奈将十五师团先遣队,桥本联队转交给青木成一。

    而在武汉城外,黄陵矶,炮声震天,枪声动地,杀声响彻云端,王敬久以十一集团军强攻黄陵矶,勇克管家岭,四十四军和七十三军向北迂回,今中分兵抵御,顽强抗击,战局呈现胶着状态。

    徐祖贻心中暗自忧虑,陈诚飞到长沙的目的大家都很清楚,而庄继华自然不肯将光复武汉的荣誉拱手相让,他一边盯着神田,一边盯第三师团,另外还瞄着武汉。

    “文革,光复武汉固然是极大的荣耀,可贪多嚼不烂。”徐祖贻委婉的劝道:“我知道你想全歼神田,全歼丰岛,光复武汉,可现在看来,我们的实力还不能完成这些目标,我以为抓住能抓住的,只要不让神田逃出去就是胜利。”

    “不够,”庄继华坚决的摇头:“还有第三师团,当年第六师团和第三师团,还有十三师团,当年可是从上海追着我进南京,此仇不能不报。”

    “燕谋兄,歼灭三十九师团后,我就盯着武汉,可最近看来,仅靠我们的力量,只能歼灭神田,最多加上丰岛,所以,从昨晚开始,我就放弃了武汉,这次就让给陈诚,我嘴里的东西已经够多了,留点残渣给他也没什么。”

    庄继华咬了一大口馒头,两腮鼓鼓的,活像个青蛙,徐祖贻看着他哈哈大笑,宫绣画也忍不住迟迟笑起来。

    气氛变得些许轻松,三个人说说笑笑,似乎忘记了一场大战正在进行。

    “司令,”何畏三步两步跑过来,手里挥舞着一张电报,气喘吁吁的向庄继华报告:“司令,好消息,好…消息,郭勋祺来电,攻克十七师团指挥部,击毙平林盛人。”

    稍微平静了下,徐祖贻将馒头丢在盘子里,大喜过望的站起来接过电报,庄继华却依旧缓缓的吃着馒头。

    “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徐祖贻迅速看过电报,忍不住惊喜的叫起来。

    平林盛人被击毙,十七师团已经彻底完了;四个军可以腾出手来追击神田,神田插翅难逃。

    “一零二军和三十六师立刻收拢部队,向长寿展开攻击;四十一军立刻向东南运动,赶往花山….。”

    “不,六十军已经切断了神田的退路,一零二军不用去那。命令八十六军留下收拾残局,九十四军立刻收拢部队,向牛木岭进发;四十一军向团木寺进攻,四十五军全力援助125师,七十八军接替四十五军阵地,一零二军向管家坡一线进攻,与一零一军对十三师团形成夹击之势。”庄继华三两口咽下口中馒头,站起来却没有动。

    徐祖贻见状也把碗中稀饭喝干净,何畏伸手抓起个馒头,向庄继华做个姿态,示意自己有这就够了。

    几个人快步向作战室走去,边走边商议,到了作战室,一套完整的计划已经形成。新的命令迅速传达到各部。

    官庄湖战场,八十六军接管整个战场,在各处搜剿残敌。牟廷芳、郭勋祺、董宋衍(四十一军副军长)花了半天时间,整顿部队,然后按照命令对神田展开追击。

    十七师团全军覆灭,神田接到电报后,他甚至来不及悲戚,立刻就想到自己的处境将迅速恶化,围歼平林的中**队会迅速赶过来,他现在疲弱的部队,已经很难抵挡了。

    “竹原君,现在就看你的了,能不能突出去,为全军打开通道,全靠你了。”神田的语气沉重的对竹原三郎说。

    竹原三郎浑身肮脏不堪,他紧握指挥刀,昂然答道:“卑职定竭尽全力,不负师团长厚望。”

    125师的防线虽然被突破,几个中**官带着一群士兵抢占了前面的两个小山丘,两个小山丘就象两扇门,关上了神田突围的道路。

    这群中国士兵极其顽强,竹原三郎指挥部队在昨夜冲击了两次,两次均被打下来。神田有种奇特的感觉,全军的存亡就在今天了,今天如果突不出去,就再也没有机会冲出去了。

    没有炮火掩护,几百名日军士兵分成七八道散兵线向山丘慢慢走去,最前面的军官左手裹着绷带,右手高举指挥刀,刀尖反射着阳光。

    沉默,这是一群沉默的进攻者,没有呐喊,没有呼唤,只有坚定的脚步。

    小山丘上,临时挖掘的战壕里,刘万抚默默的拉动机枪枪栓,瞄准越来越近的敌人。昨天夜里,防线被突破时,他情急之下,跑去阻拦溃军,最后终于拦住一百多名士兵,他带着他们退到这里,依托两个山丘建立起阻击阵地。

    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免去师长职务,师部在参谋长率领下后撤,他不知道他们已经去了那里,现在他只能尽力在这阻击,为友军赢得时间。

    从昨晚到现在,又有近百被打散的士兵陆续找来,其中还有负责最后一道防线的762团团长黄跃成,黄跃成已经负伤,大腿和肩膀各中了一枪,走路一瘸一拐的。刘万抚没有问他的伤情,就让他带着几十个士兵到对面的山丘去了。

    现在阵地上,加上他只剩下五十多人了,好在弹药还够,天明前,几个被打散的炮兵还带来一门六零迫击炮。

    “开炮,把狗日的气势打下去,把炮弹都打出去。”刘万抚冷冷的命令道,他的脸上有道血痕,一枚子弹留下的。

    散兵线越来越近,日军气势越来越盛,刘万抚不能容许鬼子的气势这样无止境的上升。

    “轰!”“轰!”

    几发炮弹在敌群中爆炸,硝烟散去后,散兵线出现几个缺口,可鬼子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依旧坚定不移的向这边走来。

    “**,老子就不信了,就打不死你狗日的!”炮兵咬牙切齿的又给迫击炮塞进一枚炮弹。

    远处腾起一股硝烟,散兵线又出现一个缺口,可剩下的鬼子还依旧向这边走来。

    “师长,鬼子这次来者不善呀。”卫士长光着膀子,怀里同样抱着一挺捷克式机关枪。

    “这是好事,”刘万抚目光盯着鬼子:“这说明鬼子已经急了,告诉弟兄们,军长已经给我们派来援军,最多半个小时便到,打退这股鬼子,神田这狗日的便跑不了。”

    “明白!”

    旁边一个卫士爬起来沿着战壕跑,边跑边喊:“援军还有半小时到!援军还有半小时到!弟兄们,打垮小鬼子!活捉神田!”

    阵地上士兵们的情绪顿时高涨,活捉神田的呼声此起彼伏,气势一下就起来了。

    “开火!”

    随着这声命令,阵地上枪声大作。

    一场生死决战在小山丘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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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血火抗战 第八章 诡道 第八节 光复武汉(十三)

    没有前奏,也没有试探,战斗从第一分钟便激烈异常。

    子弹在空中飞舞,碰撞,爆炸掀起股股浓烟,重机枪喷出浓烈的火光,子弹划破空间,以猛烈的旋转破开皮肤,钻进肉体,在体内撞击后,撕裂开皮肤,带出碗口大的伤口,带着血光飞向远方。

    山坡上,尸体不断增加,可冲击的浪潮却持续不断,前面的士兵只要没咽下最后一口气,便继续射击,掩护后面的冲击波。

    弹雨,爆炸,火光,烟雾,却没有呐喊,日军士兵视死如归的向山丘冲锋。

    山丘上,子弹嗖嗖的飞过,战壕里,不断有士兵倒下,身边的士兵却根本来不及顾忌回头看一眼。

    刘万抚亲自操作重机枪,他这里已经成为日军的一个重点目标,马克芯机枪的挡板上不断传来子弹撞击的当当声。可即便如此,刘万抚也没有转移的想法,子弹不断**。

    “啊。”身边传来一声闷哼,捷克式轻机枪的声音嘎然而止。

    “**,没死就起来”刘万抚怒道,身边却没有声音传来,他扭头一看,卫士长已经倒在地上,额头正中生出一个弹孔。

    “x你妈”刘万抚暴怒,一拉枪栓,重机枪又开始狂烈的**火焰。一个士兵跑过来,一声不响的捡起捷克机枪,拉动枪栓,便开始猛烈射击。

    远方,竹原三郎站在一排士兵前面,他手握指挥刀,面色沉重的一个一个看着整齐的队员,每个人的头上都裹着武运长久的布条。

    “熊本的武士们我不想隐瞒,师团的处境非常不好,不,不是不好,是非常危险,断后的十七师团已经全军玉碎,现在消灭了十七师团的四个支那军正向我们扑过来,如果我们不能在今天上午,攻下对面的山丘,等待我们的是十七师团同样的命运”

    “我你们的旅团长,要和你们一起冲锋消灭山丘上的支那军为全师团打开一条通路诸君拜托了”竹原三郎冲全体士兵深深一躬,士兵们齐齐回礼,他抬头转身拔出指挥刀:“为陛下为帝国为圣战出发”

    这是最后一批能投入战斗的部队,中国军队正从四面扑来,七十八、第八、四十五、一零一、一零二、九十四,全都在战场出现,死死缠住十三师团,死死拖住36旅团。

    十三师团和三十六旅团以及本旅团的四十七联队,本联队的两个步兵大队,四面阻击杀来的中国军队,留给他的就着六百多士兵,他们必须攻下对面的山丘,杀开一条血路。

    和其他的冲击波一样,竹原三郎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副官田代原一郎高举着战旗,紧跟在他身后。

    部队整齐的向枪声激烈的方向走去,竹原三郎就象走在阅兵场上一样,军刀闪烁着寒光,枪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所有人都紧紧握住手中的枪,目光紧盯着脚下的路,丝毫没有在意激烈的枪声,也没在意频频飞过的子弹。

    压抑,极度的压抑;没有呐喊,甚至没有炮声,整个战场不是被血腥笼罩,而是被压抑控制,这种压抑让刘万抚很不舒服,枪管打得通红,发烫。旁边的捷克式机枪已经就不响了,接替卫士长的士兵不知什么已经牺牲。

    刘万抚扔下马克芯,抓起捷克式,又开始猛烈射击。“手榴弹手榴弹”阵地上频频传来呼喊,而对面却始终静悄悄的,除了持续不断的子弹飞来。

    所有人都感到极度紧张,鬼子的攻击显然与昨天不同,从第一波到现在,鬼子就没有后退过,所有人都匍匐在地,就像一只只蠕动的蛆虫,缓慢而顽强的向前爬,向上射击。

    “x他**”一个士兵打得火气,脱下外衣,光着膀子端起三九式半自动冲锋枪,对着下面猛烈扣动扳机。旁边窜起个下士,猛地将他扑到,他们的身影刚刚在壕沟口消失,两粒子弹带着啸声从头顶飞过。

    “你***疯了想死别挑这个时候”下士怒骂一句,起身趴在战壕上,继续向下射击。那个士兵也不吭声,爬起来,趴在他身边继续射击。

    硝烟混杂着血腥,日军逐渐逼近半山腰,竹原三郎的脚步坚定的向山丘走来,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刺刀刺破硝烟,散发点点寒光。

    “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帝国万岁”竹原挥刀大喝。

    “万岁”“万岁”“万岁”

    趴在地上的日军士兵跳起来,端起刺刀,高呼着向山丘冲来,冲在前面很快被子弹打倒,而后面的则跃过尸体,继续向前冲锋。

    机枪,在怒吼手榴弹,在狂飞血,在飞舞

    鬼子如潮的攻势面前,山丘上的守军稍微有些动摇,刘万抚端起机枪,半个身子探出战壕,猛烈向下扫射,唯一的一个卫士这时干脆跳出战壕,端着三九式半自动步枪向下猛烈射击。

    二十几个中国士兵,几乎同时扔出手榴弹,半山腰上腾起一道爆炸线,血肉四溅。

    硝烟还没散过,十几条人影穿过硝烟,挺着三八枪扑过来,枪口喷出火焰,冲在前面鬼子立刻被子弹打成蜂窝,可没等他们调转枪口,硝烟中又冲出更多的人影。

    几条人影被打飞出去,但多数人影却撞进了阵地,激烈的肉搏随即在阵地前展开。

    刘万抚倒提机枪,将一个鬼子打得脑浆迸裂,然后从正在摆弄马克芯重机枪的士兵大喝道:“封锁后面”

    “小心”唯一的卫士依旧忠心的护着他,将闪电般刺过来的刺刀崩开,自己却被另一道刺刀在胳膊上带出一溜血痕。

    刘万抚机枪横扫,重重的打在刚被蹦出的鬼子的腰上,将他打得横飞出去,而旁边的卫士已经与另一个鬼子斗在一起。趁着鬼子还没爬起来,他立刻换上个弹夹,那个与卫士拼斗的鬼子见状大惊,不顾一切的扑过来,刘万抚来不及拉枪栓,慌乱的后退一步,鬼子继续冲过来,卫士趁机在后一个突刺,将鬼子刺穿。

    刘万抚和卫士两把枪组成两个火舌,在战场上横扫,马克芯重机枪的突突声再度响起,封锁日军后路。

    “开火”冲杀中的刘万抚突然没有听到马克芯的声音,忍不住叫起来,等他抽空回头瞧,却看见机枪手正伏在机枪上,背上汩汩冒血。

    更多的日军正冲过硝烟,冲上山丘,万岁声,铺天盖地。

    刘万抚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已经竭尽全力了,山丘上,人数远少于日军的中国士兵,渐渐被压下山丘,七八个鬼子围了过来。

    “他**的,小子今天我们算是抗战到底了。”刘万抚倒提着打空了弹夹的机枪,浑身是血的冲卫士笑道。

    卫士端着上好刺刀的三九式半自动步枪,子弹也已经打空了,面对围过来的鬼子头也不回的回答道:“师长,嘿嘿,今可真痛快**,今天老子,至少干掉十几个,够本了。”

    没有什么交谈,也没有劝降,七八个鬼子就冲过来了。

    “轰”

    炮弹在山丘上爆炸,刘万抚和卫士还有鬼子全楞住了,又是一枚炮弹在山丘上爆炸,刘万抚首先反应过来,将卫士一把拉进战壕。

    “哈哈哈哈”刘万抚大笑起来:“援军到了援军到了小鬼子神田神田你听听,你狗日的听到没有,你***跑不了了跑不了了”

    没等笑声落下,“轰轰”接二连三的炮弹在阵地上爆炸,将笑声淹没,两个鬼子慌慌张张的跳进战壕,刘万抚和卫士同时扑过去,四个人就在战壕里扭在一起。

    “轰”“轰”“轰!”整个山丘被炮火掩盖,山石崩裂,人影横飞。

    嘹亮的冲锋号划破云霄,在空旷的原野间回荡。对刘万抚来说,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可对竹原三郎来说,这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青天白日军旗下,几百名中国士兵分成两股向两座山丘冲来,没有死的中国士兵和日本士兵从尘土中爬出来,又扭打在一起。

    竹原从泥土中爬出来,有些发呆的看着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中国军队。他的心在流血,在哭泣,在不甘的狂叫。

    在距离这座山丘不远的地方,四十五军警卫团团长鱼少洋正紧张的注视着那面青天白日旗,身边的迫击炮手正规规矩矩整装待发。

    陈鼎勋在接到125师被突破,师长刘万抚失踪的消息后,没有丝毫迟疑便将最后的预备队和全军装备最好的军警卫团派出来了,给鱼少洋的命令是必须夺回阵地,堵住缺口。

    鱼少洋连夜率部出发,可让人意外的是,地图却是错的,他们按照地图走了半夜,到天明却发现走错了,于是鱼少洋又连忙重新找路,最终碰上一支支前队,在他们的引导下,才在最关键的时候赶到。

    但鱼少洋赶到的部队只有两个营,后卫营还在五里以外,这个后卫营原本是前卫营,跑得太快,转向时就远远落在后面了。

    兵力不多,但心理打击巨大,日军士气迅速衰落下去,警卫团迅速冲上山丘,竹原三郎在队伍里大声吆喝,率领部队奋勇迎战,双方再度混战在一起。

    就在这时,从侧翼又传来一阵雄壮的冲锋号,从侧面杀出一股人马,他们迅速绕过山丘,然后分成两股,一股向山丘冲来,另外一股则向日军来路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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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血火抗战 第八章 诡道 第八节 光复武汉(十四)

    当神田得知竹原阵亡,突破口被中国军队重新夺回后,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整个指挥部陷入死一般寂静,石川浩三郎呆呆的盯着地图,脑袋一遍混乱,所有拟定的计划已经全部作废。

    全军玉碎,靖国神社不再遥远。这个念头几乎同时浮上所有军官的脑海。神田从麻木中清醒过来,他立刻下达一连串命令,全军收缩,同时向阿南惟几发出紧急求援电。

    徐祖贻拿着电报,长出口气:“终于把神田这头老虎装进笼子里了。”

    那种轻松又回到司令部,何畏松开风景扣瘫坐在椅子上,乐呵呵的傻笑着。庄继华也长舒口气,然后说:“神田不算老虎,只是一条恶狗,为了栓住这条恶狗,我们的确付出不少代价。”

    说到这里,他收敛笑容,郑重的扫视屋内一眼:“不过,不能掉以轻心,第六师团是日军常备师团,十三师团是抗战开始以来,日军第一批重建的部队。在淞沪战役中,第六师团在金山卫登陆,一天时间即打到上海;随后又飞跃太湖。在华北作战中,曾经创造十天时间攻克五城,前进一百多公里的战绩,所以要歼灭这两个师团,取得最后的胜利,还不是那么容易。”

    “对南线,我们要做出调整,杜聿明率领六十军和三十三集团军,经云梦,孝感,截断平汉线,在北面做出攻击武汉的姿态。京山交给邹平凡,九十五师配属集团军坦克团,经京山、应城,在孝感与六十军会和,这一路由杜聿明全权指挥。”庄继华这时亮出了他的杀手锏,武汉守军已经被陈诚和王敬久吸引,对北面的防御极其薄弱,这个时候正是乘虚而入的时候。

    “命令第七军停止进攻信阳,转向武胜关,三十一军必须坚守武胜关,吸引第三集团军继续进攻信阳,务必拖住丰岛。”

    “徐参谋长,立刻动身南下,接管南线全部指挥权。”庄继华没让有些惊讶的徐祖贻开口,便接着说:“燕谋兄,你一定要记住,如果武胜关守不住,那么杜聿明的任务就从攻击武汉转为,阻击丰岛。”

    “能成为第一支进入武汉的部队将是莫大的荣誉,所以我担心杜聿明控制不了,所以,我要你去接管整个南线的指挥权。”

    庄继华实际这是承认自己在南线的指挥安排上出现差错,杜聿明是战前他指定的南线最高指挥官,但实际最主要的战斗是孙震在指挥,这就出现了偏差,杜聿明远离战场,战区司令部直接关注,所以孙震实际是直接接受战区司令部指挥,杜聿明呢,有苦难言,心中肯定充满怨气。

    徐祖贻立刻明白庄继华的意思,他对这个情况也有所察觉,但南线战场分布广阔,两个战场间隔很远,他略微皱眉:“文革,我是去孙震那,还是去杜光亭那呢?”

    庄继华楞了下,随即明白徐祖贻的意思,孙震那实际是庄继华在直接指挥,如果去杜聿明那,那么与前面的安排有何区别?

    庄继华迟疑下来,向收回刚才的命令,徐祖贻却说:“文革,我看这样吧,我去杜光亭那,他心里的憋屈恐怕不小,武汉对他的吸引力恐怕无比强烈。”

    “好,就这样。命令立刻下发,让施少先带一个排送你去。”庄继华刚说完,伍子牛立刻在旁边提醒:“少先正参加对纪妃香和孙晓川的审问。”

    “这两人没什么审头,让小山问吧。少先先执行这个任务。”庄继华微微摇头,施少先执行这个任务,简直有点大材小用,不过另外一个问题又浮现出来,赵汉杰牺牲后,特种部队需要一个新队长,虽然宋云飞提出他去,可庄继华却更愿意让他留在自己身边,相反施少先是个合适的人选。

    任务刚刚布置完毕,宋云飞忽然闯进来,他脸上的表情悲中带喜:“文,…,司令,小白龙樊春申回来了。”

    庄继华惊讶的站起来,宋云飞又补充了一句:“司令,樊春申回来了。”

    伍子牛忍不住问道:“他怎么回来的?他现在在那?”

    “哦,是我没说清楚,樊春申没死,不过身负重伤,现在二十二集团军野战医院。”宋云飞说:“医院打来电话,说是几个当地村民把他抬去的,当时昏迷不醒,今天上午才苏醒。”

    庄继华松了口气:“他的情况怎样?要紧吗?”

    “医院说还没完全脱离危险,这小子命大,身上中了四枪,还取出了两块弹片。”宋云飞将医院报告向庄继华作了简单介绍。

    当初中国军队攻击猛烈,日军也没来得及仔细打扫战场便匆匆离去,等他们走后,几个没有躲远的村民悄悄回去,在废墟中检出特种队员的遗体,发现樊春申没死。他们连忙将樊春申抬到二十里外的一个道观中,道观中的道长略通医药,为樊春申作了紧急处理,不过也仅仅如此,后来客店光复后,他们才把樊春申抬到客店交给部队。部队虽然不知道樊春申的姓名身份,但从军装上看知道是自己人,于是赶紧送到集团军医院。

    庄继华没再问什么,他无视宋云飞期望的目光,扭头对徐祖贻说:“徐参谋长,按我们刚才说的办吧,你到了光亭那,就让在田立刻回来。”

    他知道宋云飞想重回特种部队,但他不能,他已经很难面对阿妮了,不想宋云飞再出什么意外,那就更难面对小秀和她的孩子。

    神田的电报,让十一军司令部同样陷入死一般沉寂,木下勇已经完全呆了,阿南惟几身体略微摇晃,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保持站立姿态。

    “命令丰岛,立刻全力南下,104师团必须在今天在武胜关以南发动进攻。”阿南惟几沉声下令。木下勇望着他,张张嘴,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木下勇清楚,阿南惟几现在考虑的不是如何解救神田,而是如何保住第三师团和104师团,保住武汉,然后才能考虑到为神田解围,只要那时神田还在。

    中国军队出乎阿南惟几的意料,没有坐视五战区孤军奋战,九战区分两路展开进攻,兵锋直指武汉三镇,无论是贺胜桥的青木成一还是黄陵矶的今中都打得极其艰苦,在这两个战场,中国军队都拥有绝对优势的火力和兵力,青木成一和今中都频频请求战术指导,阿南惟几不断将刚刚上岸的部队,一个大队一个大队的派上前线。

    天边传来隐约的炮声,那是中国军队在进攻黄陵矶的炮声,阿南惟几缓步走到窗前,远处的操场上,几队侨民正在士兵指挥下进行简单的军事训练,这些侨民是最近几天才集合起来的,里面包括不少老人和女人。

    对这些侨民组成的挺身队,阿南惟几根本不敢保有多大希望,骁勇善战,久经战阵的士兵都没能挡住的话,这些匆忙拿起武器的平民,能起多大作用呢?

    现在阿南惟几的唯一希望便是第三师团和104师团,如果这四个师团能及时赶到武汉,那守住武汉还是可能的。

    “司令官,”酒井急匆匆的过来:“中山师团长来电,江西和平军第二师四团叛变,支那军突破南昌城防。”

    阿南惟几脸上怒色一闪而过,握着指挥刀的手紧了紧,良久才轻轻蹦出两个字:“八格。”

    支那军不可信的警告早就通报了中山惇,阿南惟几甚至电告中山惇,把支那军全军安排在城外,城内只留下皇军部队,可没成想,中山惇还是没听他的。

    木下勇却很同情中山惇,六十八师团虽然有两个旅团编制,但他却不是标准的四联队师团,标准四联队师团有12个步兵大队,他却只有八个步兵大队,每个联队只有两个步兵大队,师团也没有骑兵部队,没有炮兵联队,只有炮兵大队。

    为了给神田解围,阿南惟几从六十八师团抽调了两个联队四个大队,这实际上就调走了中山惇一半的兵力,中山惇兵力严重不足,他只能依靠和平救国军。

    南昌危急,阿南惟几坐困愁城,无兵可派,只能电告西尾寿造,很快西尾寿造传来命令,命令15师团全军转向九江,沿南浔线增援南昌,必要时,六十八师团可以放弃南昌,确保九江。派遣军再增调驻泰州的独立混成12旅团和驻徐州的独立混成二十三旅团星夜驰援。

    阿南惟几和木下勇相对无言,西尾寿造也豁出去了,又增调两个混成旅团上来,也不管苏鲁战区了,不管江浙活动的国民党游击队了,反正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再说。

    可即便如此,这也是远水不解近渴,木下勇鼓足勇气建议道:“司令官,我建议放弃南昌,六十八师团在南昌只有五千多人,支那军有近十五万,兵力悬殊太大,与其这样分散兵力,白白消耗,不如聚成一股,与支那军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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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血火抗战 第八章 诡道 第八节 光复武汉(十五)

    “中国,这个古老的国家,六年来,战火不断的国家,在今年春天收获了第一个胜利。六年来,他们不断后退,虽然也曾取得过胜利,但却很少收复重要城市,除了广州以外;这座城市更确切的说是日军主动放弃;他们的反击总是在击退日军后停止。但,这个春天,第一座重要城市,第一座省会城市,南昌,江西省省会。第三战区司令官顾祝同将军,今天踏进了南昌城。

    重庆,国民政府的临时首都,完全笼罩在欢乐之中,大街上鞭炮齐鸣,无数人放声痛哭,倾泻六年来的痛苦,倾泻失去家园,失去亲人的痛苦…..。”――――美联社记者郎奇曼

    “王师驱逐倭寇日,家祭无忘告乃翁。我忠勇的国军将士,经过苦战,成功消灭南昌守军,光复南昌,委员长特命嘉奖,二十四集团军全体将士。…..。”―――――《中央日报》

    “收复南昌只是整个鄂北大战的一个序曲,更大的胜利还在后面。目前中国军队已经完全掌控战场,薛岳将军指挥的九战区部队正猛攻贺胜桥,王敬久将军统帅部队正强攻黄陵矶,此地距离汉阳仅仅只有几十公里远,而整个战场的重心却在钟祥西北的长寿,第五战区在这里包围了日军十一军主力第六师团和十三师团。

    而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歼灭了,三十九师团、五十八师团、十七师团,三个日军师团,在信阳,他们还包围着第三师团,可以这样说,整个日军华中防御体系已经被彻底击溃,被中国军队分割包围。

    对合众国来说,战争仅仅只有一年时间,可对这个古老国家的人民来说,战争已经长达六年,今天,他们终于要迎来一场伟大的胜利……….”――――――纽约时报记者福尔曼在湖北前线报道。

    ……….

    轿车在欢乐的人群里慢慢龟步前行,轿车前头飘扬的星条旗被庆祝胜利的市民挂上了一面小青天白日旗,司机没有按下催促的喇叭,副驾座的托马斯有些着急的用目光频频催促司机,高斯却淡淡的说:“孩子,用不着着急,委员长的最近的心情一定很好,就算不好,我们带给他的消息,也会让他的心情好起来。”

    威尔基露出一丝自嘲,顾问团在几天之前向华盛顿提交报告,认为中国军队已经掌控鄂北战役的结果,中国军队很可能在未来一周内歼灭日十一军主力,并且会趁势夺取武汉。

    罗斯福在接到这个报告后,立刻断然决定接受蒋介石的要求,任命史迪威为缅甸战区总司令,全权指挥缅甸战场的中英美军队,任命参谋部作战部副部长魏德迈将军为中国战区参谋长。

    “英国人会同意吗?”高斯没头没脑的问道。

    “这就由总统去协调了。”威尔基微微叹口气,在心里,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回合蒋介石获胜了,史迪威纷争在不恰当的时候出现,总统在这样前所未有的大捷面前,选择是唯一的。

    当然史迪威能否顺利出任缅甸战区总司令,还要看英国人的态度。丘吉尔已经任命蒙巴顿勋爵为东南亚战区司令,在东南亚战区之下再设一缅甸战区,这也只能是政治调和的结果。

    “反攻南京驱逐倭寇还我河山”

    一群学生排着整齐的队伍,挥舞着手中的旗帜,沿途高呼着口号,他们兴奋得满脸通红,微风吹动下,黑色的裙裾在空中飞舞。

    车窗缝被塞进来一份传单,粉红色的,漂亮的传单,托马斯捡起来看了看,漂亮的纸上是粗大的黑色字体。

    “祝贺国军光复南昌”,“蒋委员长万岁”。

    “怎么啦,孩子。”高斯见托马斯的神色波动,便随意的问道。

    “没什么。”托马斯叹口气,感慨的说:“我想起了六年前,淞沪战争开始时,上海工部局举行的酒会上,所有外交官都认为中国只能抵抗三个月,可现在,他们已经战斗了六年,还在不断变强。”

    “那是有我们合作国的支持。”高斯淡淡的提醒道。

    托马斯却摇摇头:“我记得当初的南京卫戍司令,现在的五战区司令,庄继华将军就曾说,中国将在战争中建设国家,六年过去了,不得不承认,他们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作的。这六年里,他们相继开发了四川贵州云南,持续进行社会改革,将整个社会组织起来,构建了一个足以支持战争的国防工业体系,他们节衣缩食,全民动员,将每一粒粮食,每一寸布匹送上前线。我们的支持,只是锦上添花。”

    高斯一愣,随即哑然,他不好反驳,这样一场庞大的战争,川藏公路上每月运来的两万多吨物资根本不足以支撑这样规模的战争,这场胜利主要还是靠中国自己的力量取得的。

    “No,No,托马斯,你只看到一个方面,”威尔基摇头反对:“中国目前的几乎所有技术都来自我们,”他用手指指指自己的胸膛:“他们的设备都是从我们这里购买的,飞机、大炮、 钢铁、电子、汽车,所有的都来自美利坚合众国。总统批准了向他们转让的几乎所有技术,甚至包括最新的野马战斗机,这足以缩短中国人研究时间,而时间对他们是至关重要。”

    托马斯沉默了下,点点头:“您说得对。不过,总统为什么会批准向他们转让这么多技术呢?而且中国人居然能很快掌握这些技术,也足以令人吃惊。”

    “对于前者我丝毫不吃惊,对于后者,我才真的有些惊讶。”威尔基不置可否的说。

    高斯和托马斯都扭头看过来,可威尔基却紧闭着嘴,不在开口。轿车渐渐驶出了游行区,速度开始加快,绕过上新街,进入南山山区。

    “不过,这次胜利对盟国是一大鼓舞,麦克阿瑟将军那里的压力势必要小很多。”高斯慨然说道。

    “如果能全歼第六师团和十三师团,岂止是一大鼓舞,很可能便是这场战争的转折点。十多万日军,日本还有这么多人力来补充吗?恐怕只能拉小孩子上前线了。”威尔基的语气中带有些许喜悦,这次中国之行还没有结束,按照罗斯福的命令,他还要到五战区去。

    根据中美达成的谅解,中国将在五战区展开反攻,现在看来中国政府实践了这个承诺,但这又带来了另外一个问题。

    当威尔基在驶往黄山官邸的道路时,蒋介石正在官邸听取何应钦白崇禧对鄂北战役的前景分析。

    “….,武胜关失守,第三师团迅速南下,这就无形中瓦解了文革在北面对武汉的攻击,”白崇禧指着地图分析道,他是前几天回到重庆的,缅北战役结束后,昆明行营的工作完全成为远征军的后勤,蒋介石有意按照五战区的方式组织,想把远征军单独划为一个战区,昆明行营就变得没那么必要了,把白崇禧这员干将放在这里显然不合适。

    黄山官邸的气氛并没有大街上那么激动,甚至没那么轻松,武胜关在今天上午失守,第五旅团迅速固守武胜关,阻击尾随而来的第七军,第二混成旅团则南下,向东篁店、大悟进攻。

    “孙连仲对信阳的攻击力度不够,十三师团很快便会南下,我建议,六十军和三十三集团军,九十五师在孝感建立阻击阵地,另外,抽调第八军到温峡。作为整个战役的预备队。”

    白崇禧说完后站起身体,他的心中深为遗憾,李宗仁已经将与庄继华的交易电告他,他明白此举的含义,现在让杜聿明停下脚步,那就意味着将光复武汉的荣誉让给了陈诚。

    “武胜关乃天险,韦云淞是怎么打的?竟然就这样丢了。”蒋介石很是生气,可当着白崇禧的面,他还是给桂系留了几分面子,桂系还是一支重要力量。

    白崇禧略为尴尬,不过还是为韦云淞辩解说:“三十一军的装备本就薄弱,连续作战,又受到日军两面夹击,他们也是力战未逮。”

    “健生,这不是理由,第七军、四十八军都打得很好,这样电告李品仙,给予韦云淞撤职留任,戴罪立功。”蒋介石严肃的说:“你看看庄文革,一口气处置了四个军长,毫不手软。打得好就扩编,打得差就缩编,健生,你们也应该这样做。”

    其实在之前白崇禧认为,庄继华还是操之过急,要是在整编八十六军时,手段稍微和缓点,事情完全可能是两样,第二集团军对信阳的攻击也不会迟迟不下,明显是对战前的整顿不满。

    可庄继华似乎峰下一条心,蛮横到底了,在战役进程中,又一怒之下处置了三个军长逮捕两个师长,枪毙一个旅长。消息传来震动全军,也震动了黄山官邸。可谁都没说什么,为什么呢?蓝运东都在处置范围内,谁还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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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出生,在美国长大,嗯,好吧,好吧,就是穿越这样的老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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