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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神才风流全文阅读

作者:恋美龙少     重生之神才风流txt下载     重生之神才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3 野鸡脖子

    “中国人就和中文一样,含义真的很丰富。刚才你们的聊天内容我大部分都没听懂,为什么你好意劝那位先生及时清理树叶,他却非常生气?”格洛丽亚很认同洪涛的说法,她不光语言天赋不太灵,好像情商也不是很够。

    “请吧,我和房客们正在进行大扫除,你可以先参观一下我的院子,还有我的花卉和菜蔬!”把人性解释清楚可比解释多意词难多了,洪涛不想进行挑战,干脆拉着格洛丽亚先进院。

    “洪,和你一起生活应该会非常有意思,这些蔬菜很漂亮,它们真的可以吃吗?”对于洪涛的花房、工作间,格洛丽亚最感兴趣,尤其是院子里的小暖棚。她恐怕从来没见过这么五颜六色的蔬菜,吃惊之余也不乏赞美。

    “呦,都一起生活啦!柏姐,看来很快咱们就得再多一位房东了,洪扒皮加黄世仁,我看还是趁早找房子吧!”

    格洛丽亚的突然出现,谢尔曼和戴夫肯定心知肚明,但其他人不清楚这位大洋马是从哪儿来的,又是怎么和房东这么熟的。俗话说爱屋及乌,反过来也通用,听到格洛丽亚的赞美,王雅静的小怪话立马就来了。

    “洪扒皮姐姐我领教过,黄世仁怎么讲?”柏云也是一个德性,只是她比王雅静更含蓄,不愿意冲锋陷阵,精于扇阴风点鬼火。

    “这不一脑袋黄毛嘛……”王雅静这几年确实没学到什么好儿,也和洪涛一样习惯给别人起外号了。

    “你们俩有点礼貌好不好,格洛丽亚是谢尔曼和戴夫的朋友,特意来咱们院子里体验春节气氛的。”就算格洛丽亚中文再烂也不能当面这么说,洪涛不得不出面阻止,顺便再把屎盆子扣到两位外国房客头上。

    “嗨,格洛丽亚!”戴夫还是比较实诚的,顶着报纸叠的尖帽正吭哧吭哧拖地呢,抽空和格洛丽亚打了个招呼。

    “是房东先认识格洛丽亚,然后才介绍我们认识的……”谢尔曼就比较不是东西了,他肯定知道洪涛想干什么,不光不配合,还倒打一耙。

    “去去去,该干嘛干嘛,今天干不完明天哪儿也不能去,钱德利要是敢开车,我扎了他的胎!格洛丽亚,你帮我扶着梯子,做为回报,晚上我请你吃最正宗的中国饺子。小周,你去替刘婶。刘婶,家里还有虾仁吗,咱晚上吃饺子!”撒谎的就怕打脸的,谎言被当面戳破,洪涛也没什么好办法,干脆还是玩混的吧。

    “没问题,我家乡的房子也是尖顶,每年冬天都要上去扫雪。不过我需要一双平底鞋,最好是登山鞋!”格洛丽亚还真不在乎干活,主动请缨上房操作。

    “别瞪眼,你们俩就算愿意她也穿不了,看到没,最小也得四零的!”一听要换鞋,王雅静和柏云同仇敌忾,皱着眉瞪着眼,意思就是不愿意呗。但这次她俩又白算计了,洪涛根本就没打算让她们贡献。

    “四十一!”格洛丽亚听懂了,非但没不好意思,还把抬起一只脚,让大家看鞋底的尺寸。

    “怎么样,怕不怕?看这腰身、这大腿,一脚能把你踹飞喽!”先把格洛丽亚让进屋,洪涛冲着王雅静呲了呲牙,又做了个虚踹的动作。

    格洛丽亚会不会踹人不清楚,但她确实能穿洪涛的鞋,还不太显大。这就是中国女足成绩一年不如一年的根本原因,身体太吃亏。

    格洛丽亚还不算太北欧的女性,去挪威、芬兰、瑞典那边的鞋店里看看,女鞋和男鞋根本不分号码,四十几号的女鞋非常普遍。

    也不光是脚大,那不成大脚怪了,欧美女性,尤其是北欧的,身材骨架普遍要比咱们大一圈,力量也足。格洛丽亚上房之后,把竹竿挥舞的和骑枪一样,毫不惜力,哐哐一顿猛干,不到四点就把东房和西房全扫完了。

    洪涛则是能偷懒就偷懒,一会儿站在下面喊人,一会儿拿着扫帚收拾树叶。看得一院子人都撇嘴,就算脸上不撇估计心里也撇。

    当然了,戴夫和谢尔曼除外。在他们俩的思维模式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家务活是女人不能干的。老美的女人中也有很多彪悍的,别说扫房,盖房子都成。

    不过洪涛也没偷到什么懒,房子扫完了,他还得和刘婶一起准备晚饭。三四个人吃顿饺子很简单,可十多口子一起吃饺子就有点难度了,尤其是大部分人还不会干,光会吃!

    真正能干家务活的除了刘婶之外,只有纠妈妈,可惜她还没下班,帮不上忙。王雅静、柏云、周必成、钱德利之流,除了能做热汤面、炒几个简单小菜之外,就只能叫外卖了。

    吴友良好像也会做饭,不过他一直没显露过,估计以后也不打算显露。这才叫很的老奸巨猾,王雅静那种整天咋咋呼呼的,只能算二百五。

    戴夫和谢尔曼倒是会做西餐,刚来的时候还特意邀请租客们来了几次BBQ。可惜吃完之后反响普遍不好,主要是肉块太大、太生,没啥味道。用老高的话讲,费这么多钱,真不如撸串吃着香。

    “哎,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走过路过不能错过,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啦!大丫,去书房床上拿相机给哥拍几张,知道什么叫野鸡脖子了不?开眼不?想吃不?”但今天洪涛心甘情愿多干活,不是因为有格洛丽亚在场,而是要显摆他的特色蔬菜,野鸡脖子。

    当初种下去的时候,谁也没拿这些菜当回事,以为房东又是瞎折腾。可是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照料,暖棚里面的小绿苗真变成了五颜六色。

    其实这些菜就是韭菜根,种在沙土拌熟鸡粪里。由于气温低、光合作用差,小苗长的很慢。好不容易长到一寸多长,再盖上一层沙土,等长到一扎多长才收割。

    这时韭菜根是白的、往上一寸多是黄的、再往上是翠绿的、尖部有点发紫。割下来攥成一把,确实有点像野鸡脖子。

    在冬天里吃嫩韭菜,放到洪涛小时候根本不敢想。这些年有了大棚和物流,韭菜韭黄都不算事儿,但这么五颜六色的新鲜韭菜,别说吃了,估计全城就没几个人见过,多吹几句也在所难免。

    “吃着也没什么不同嘛……”韭菜虾仁的大饺子,王雅静吃了二十多个,愣是没饱,还赖在桌上等着下一锅。要说这个川妹子也挺有意思的,喜欢吃馅儿,尤其是饺子和馅饼。

    可惜她包出来的饺子都和变形金刚一样,什么模样的都有。为了确保不漏,还偷偷用过两层皮,常被洪涛拿来当笑话讲。

    “别废话,不好吃少吃,三个人煮愣是供不上你一个人吃!”这么牛X的饺子,还敢有人说不好吃,洪涛很不能忍,哪怕格洛丽亚在场也得马上反击。

    “哎哎哎,吃饭就别吵了。我说洪哥,餐馆的事儿谈的差不多了,就是房子太难找。我和老吴合计了合计,趁着春节这段时间关张、转手的房源多,是不是麻烦您给多打听打听……”

    一看这两位又要开战,钱德利赶紧出面转移话题。这些天他和吴友良为了餐馆的事儿没少跑,但不管怎么努力,也只能说八字才有一撇,另一撇就得看这位房东的能力了。

    “嗯,过完节就去,你们先念叨念叨大概规模、多少投入,我也好知道该找多大的房子。”洪涛也挺喜欢吃馅的,所以才会挤兑王雅静让她少吃点。这样说不定还能剩点,明天中午让刘婶炸炸又是一顿饭。至于说房子的问题,他说的比包饺子还容易。

104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这么说您已经有目标了?要不先让我和老吴看看位置!”钱德利之所以相信洪涛,主要还是吴友良的功劳,可心里总不踏实。

    “想要簋街的房子我也没本事搞,这个房子在旧鼓楼大街上,面积足够大,租金比附近的门脸房都便宜,就是内装修得全来一遍。这玩意我也不太懂,不过咱有个好舅舅,他懂。”

    洪涛还是没提看房的事儿,只是把房子的大概情况介绍了一番,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甚至连装修队都给找好了。

    “对对,胡哥懂……”见到洪涛把目光转向了自己,吴友良不得不点头,同时用眼神制止了钱德利继续追问。

    “老吴啊,你们这次投资开餐馆,就没想着拉我舅舅一把?”从钱德利欲言又止的眼神里,洪涛好像明白了什么。

    “呃……胡哥说还得想想……”吴友良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确实难做,这头需要求着房东帮忙找房子,那边又得帮房东的舅舅瞒着实情。可惜啊,还是没瞒住,这下好了,他成老鼠钻风箱,两头不是人了。

    “是他让你瞒着我的吧?别多想,我就是随便问问。”想什么想,洪涛立马就明白了,小舅舅肯定也投钱了。至于说为什么要让吴友良瞒着自己,太简单了,不想还账呗。

    等餐馆开起来了,自己再知道也是白搭。到时候他肯定又会说把钱都投进去了,等餐馆赚钱再说。至于餐馆什么时候才能赚钱,洪涛觉得吧,等这位舅舅入土或者自己入土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洪哥,不是我不放心,只是觉得您说的房子条件太好了,万一咱出手晚了,会不会被别人捷足先登啊?”

    钱德利应该是不太了解小舅舅的人品,也对小舅舅的入股没什么想法。在他看来,不管怎么说,有个地头蛇一起干都是好事儿,尤其是地头蛇手里还有工程队。

    他关心的还是房子,说的再热闹没有合适的房子也是白搭。干餐馆除了菜品质量,最重要的恐怕就是经营场所了。旧鼓楼大街的位置虽然比不上簋街,也差不到哪儿去,后海酒吧街和南锣鼓巷都比较近,能保证客流量。

    可房东说的越热闹,他这心里就越没谱儿。有这么合适的门脸房,为啥别人看不到呢?这玩意又没法保密,总不能说房东和房东是同行,就不租给别人吧。

    “小钱啊,你把心放肚子里,这间房子除了我之外,怕是没人能拿到手。这就叫本事,嘿嘿嘿……”可洪涛就是不松口,除了奸笑之外半个字内情也不透露。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钱德利是真没法往下问了,无奈的和吴友良对视了一眼,闷头继续吃饺子。

    “呵呵呵……”吴友良也只能跟着傻笑。

    “成吧,我不说点干货,你们俩估计连节都过不好。是我小舅让你们来问的吧?回去和他说,这房有官司,我能让原告撤诉,他就懂了。”

    看着两位房客神不守舍、欲言又止的样子,洪涛就知道他们背后还有人等着回话呢。本想就这么拖着小舅舅,让他也难受难受,可是一想到有些事儿得他出面协助,还是尊老爱幼一次吧。

    “有官司!”一听这个词儿,钱德利的脸都绿了。

    “老钱,放心,洪总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点把握。再等等吧,大过节的,就算马上把房子给你,不是照样什么都干不了嘛。”

    但吴友良听懂了,也不觉得太意外。看起来他和他哥哥肯定没少与小舅舅合作,在他们眼里法院和检察院就像快餐店,每年不去几次等于没挣到钱,心里根本就没怕这个字儿。

    “洪,在我租住的地方,没有人愿意主动和我说话,你们同样是房东和租客,却像朋友一般。”三个男人刚结束了鬼鬼祟祟、嘀嘀咕咕的正事儿,格洛丽亚就又开始夸了。她自打进了小院,每隔十分钟必须赞美洪涛一次。

    “不不不,不是朋友,朋友是不需要付房租的,他们必须付房租!”饶是洪涛这么厚脸皮,也被夸的有些不自然,拼了命展现恶的一面,想多听听批评。

    “切,土财主!”其实洪涛最不缺的就是挨骂,只要王雅静在,十个格洛丽亚都顶不上她一个。

    “那我们能不能成为朋友?”格洛丽亚终于放下了叉子,端着小碟子一仰脖连醋都喝了,砸吧砸吧嘴,笑眯眯的提出了一个问题。

    “必须的,我们早就是朋友了。如果单凭互相请早餐的次数算,我们的关系已经非常亲密了……哎,不对,格洛丽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说?”

    让一位美女主动说和自己是朋友,这感觉太好了,洪涛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一边点头承认一边用眼神冲王雅静、柏云、纠妈妈示威。

    意思很明显,你们不稀罕自然有人识货,还是个美女大洋马,哈哈哈!可笑声还没出来,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住了,本能的觉得后背有点发凉,这是危险临近的反应!

    “洪,格洛丽亚的房子要到期了,房东不同意分开租,但格洛丽亚一个人住不了那么多。可她又很喜欢这边的环境,不想去住楼房。戴夫说你在房子方面很有天赋,所以就建议格洛丽亚来向你求助。”

    一看到洪涛这个表情,谢尔曼马上接过了话茬儿。估计他是怕格洛丽亚中文表达能力太差,说半天说不清楚,再把洪涛说烦了,后面的事儿就不好办了。

    “哦……是戴夫出的主意、格洛丽亚需要帮助……合算这里面没你一点关系,那个点心匣子是你出的主意吧?”

    谢尔曼说的大部分实事洪涛觉得可信,但其中有个细节需要核实下。比如说点心匣子里面为啥装的都是桃酥,自己非常讨厌吃桃酥,而谢尔曼很喜欢吃。

    “呃……格洛丽亚也觉得桃酥很美味……”谢尔曼在他的家乡估计也是人嫌狗不待见的玩意,光这张脸皮就遭人恨,太厚了。明明小阴谋被揭穿了,居然还舔着脸去问格洛丽亚。

    “是的……中餐很好吃!”格洛丽亚估计都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出于礼貌傻乎乎的点头赞美。

    “格洛丽亚,你为什么不在马场里住呢?”洪涛不去搭理谢尔曼了,和这孙子掰扯对错纯属浪费时间,干脆还是直接和格洛丽亚说吧。

    “哦,那边和我的家乡一样,太安静了。我喜欢热闹的地方,人多的地方!”对于这个问题,格洛丽亚的反应很大,连比划带说,就好像要把她送进集中营一样。

    “可是我这里没有空房了……要不把谢尔曼赶走,你住他的房子?”格洛丽亚为什么会如此激动,洪涛觉得能理解。因斯布鲁克自己去过,用成语形容就是山清水秀。这四个字每一个都可以往极致想象,保证不会出格。

    但是吧,城市太小了,一脚油门就出界,人口也不多,多一半还是游客。像格洛丽亚说的,她家有马场,估计可能住在城外,那人就更少了,喜欢热闹在所难免。

    “洪扒皮,隔壁那位大姐的房子不是一直空着呢,别人她不租,要是你去说肯定没问题。当年要不是你,她可就吃大亏了!”格洛丽亚肯定不会把谢尔曼挤走,洪涛就是这么一说,算是特别婉转的拒绝。

    可是吧,古人云了,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本来这件事儿已经快过去了,有一张破嘴突然说话了,还说得那么明白。

105 有苦有乐

    “……嗨,要不是大丫提醒我还真给忘了,胡同口西边是有三间房子空着呢,有厨房卫生间,还挺安静,独门独院。可是吧,那房子已经好久没住过人了,恐怕得简单装修装修,家具电器估计也不能用了,投入有点大。”

    王雅静说的房子确实存在,也的确空着呢。当初房东大姐让两个女租客折腾的够呛,心脏病差点犯了,收回来之后干脆就不租了。反正他们老两口跟着儿子去国外定居了,也不指望这点房钱过日子,别说大麻烦,小麻烦也不愿意惹。

    洪涛真不是忘了,是不愿意惹麻烦。自己的房子怎么都成,哪怕烧了也是自己负责,活该。可是帮别人租房子吧,麻烦事儿就多了。

    一个弄不好,本来可能相敬如宾的关系就成臭狗屎了,不划算。但让王雅静这么一说,不划算也的先忍着,顶多是把条件说的艰苦点,看看能不能把格洛丽亚吓跑。

    “嗨,光说没用,你不是有钥匙吗,拿来,我带格洛丽亚去看看不就成了……拿来啊!”还没等格洛丽亚表态,王雅静的破嘴又开腔了,这次更狠,连退路都不给留。

    “客厅茶几左边第一个抽屉里,挂着电卡的就是……格洛丽亚,让王小姐陪你去,你们都是女人,比较好沟通……呵呵呵……”

    洪涛笑得那叫一个亲切,想得那叫一个周到,可心里已经把王雅静恨死了。照今天这样再折磨十次都不解恨,过去踹一脚的心都有。

    “要我说不如把西边两间房子腾腾,你那些破花、破工具也占两间房,太浪费了……”格洛丽亚和王雅静刚走,柏云又张嘴了,还是这件事儿,她的建议更孙子。

    “哎,小米粒呢?肯定是又玩游戏去了!这哪儿成啊,白天玩晚上还玩,光玩了,学不学习啦!”洪涛这个腻歪啊,怎么说着说着又要往自己的个人问题上拐弯了。不成,饺子不能吃了,赶紧溜吧,来个小米粒遁!

    “人家妈妈在这儿呢,你着的哪门子急啊!”柏云今天估计也是累着了,没地方撒气,专找洪涛麻烦,人都跑了还追着屁股补了一句。

    俗话说的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格洛丽亚一眼就看中了房东大姐的小院,不过暂时还住不进来,得等正月十五以后工人们回来简单装修装修。她倒是不急,原来的房子还能住到五月份,家具电器全买新的都来得及。

    至于说房东大姐答应不答应,洪涛把跨洋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是大姐的儿媳妇,同样是个大洋马。格洛丽亚干脆也不用洪涛在中间转述了,直接和对方聊了起来,五分钟解决!

    从这点上讲,格洛丽亚确实太不适合中国,办事儿过于直接。如果洪涛有什么小算盘,这么一弄不就全砸了,以后肯定会想办法说坏话,让她住不安宁,早晚得滚蛋。

    好在洪涛真没打算从房东大姐的房子上捞好处,也比较了解格洛丽亚的性格。可依旧不太痛快,这叫什么事儿嘛。你们俩个做主了,把自己和房东大姐全扔一边。

    可是呢,自己和房东大姐承诺过,要帮她照看房子,这份责任还得尽力。万一有什么事儿,到底是算在房东大姐儿媳妇头上呢,还是算自己不尽责?

    “入伙?你是打算累死刘婶吧?人家可没义务给全院做饭!”可惜事情到此还没完,第二天王雅静刚逛商场回来,又传达了新指示。洪涛一听立马火冒三丈,太不像话了,到底谁是房东啊!

    “我和老吴、钱德利、小周、戴夫、谢尔曼,还有格洛丽亚都商量好了,大家每个月凑钱买菜,其中一部分给刘婶当辛苦费。刘婶也同意了,还说怎么都是做饭,多几个人不碍事。不过洪扒皮,你可不能再白吃白喝了啊,也得交钱!就算一份吧,包含小米粒的,哼,便宜你了!”

    可惜有心算无心,这帮人早就商量好了,连刘婶都给说通了,根本就不是来商量的,而是通知自己。洪涛除了干瞪眼啥也说不出来,房客们愿意凑一起搭伙过日子,房东没有权利反对。可是这招对自己伤害太大了,不能再想吃啥买啥,人太多,真买不起。

    “终日玩鹰,愣是让老家贼啄瞎了眼,失算啊……”洪涛算是明白了,他们这是合起伙来算计自己。

    大前天刚刚和周必成、王雅静、柏云、钱德利签了新合同,每户每个月增加了五十块钱房屋修缮基金。新合同有效期改成了两年,本来以为自己占便宜了,没承想算来算去又算到自己头上了,不光占不到便宜,可能还会吃点亏。

    这事儿真不能全怪王雅静,她的脑子不可能想出这么复杂的连环套,柏云肯定参与了,钱德利也没跑,吴友良和纠妈妈可能会置之事外,不过他们俩也没站在自己这边,属于边上看热闹偷着乐的。

    如果这么推测的话,格洛丽亚保不齐也是颗棋子,否则谢尔曼和王雅静干嘛这么积极。但还不能去问格洛丽亚,估计她也不知道内情,糊里糊涂就被人当枪使了。自己就别去当恶人了,有时候真相并不代表美好。

    无论过程有多坎坷,总体上讲这个春节还是挺不错的,主要是热闹。在洪涛记忆里,自打姥姥去世之后,家里过节就再也没有吃饭、玩麻将都分桌的景象了。现在居然又被自己给找回来了,必须值得庆祝。

    说起玩麻将,洪涛也是欲哭无泪。由于人数多,一开始就摆了两桌,大体是男的一桌、女的一桌,但玩着玩着就不太合适了。

    像吴友良、钱德利、王雅静、柏云这样接触社会比较多的,对彩头太小的玩法没什么兴趣,于是重新编组,喜欢刺激的凑一桌,随便玩玩的另一桌。

    人多位置不够也好办,在旁边加棒呗。看好谁能赢,就在谁头上加一棒。想过手瘾也有办法,谁点炮谁下台,观众排队上岗。

    洪涛自打上了桌就没怎么下过,除了技术好、运气好之外,作弊也是获胜的重要因素。结果当然是财源滚滚,麻将桌的小抽屉都放不下了,全塞在小米粒的帽子里。

    这时候的洪涛已经飘了,一只脚踩着凳子,一只腿哆嗦着,用牙齿咬着烟,拿眼角斜楞着王雅静。别人出牌能胡都不胡,专门抓王雅静点炮,让她既掏钱又下岗。

    但好景不长,春节联欢晚会刚完,格洛丽亚也凑过来想学学,谢尔曼自然成了她的辅导员。结果第一圈就把洪涛打下去了,这个大炮点的,门清、没混儿、捉五魁的龙,整整四番。

    自此之后,洪涛别上桌,上去就放炮。真是越渴越吃盐,刚想作弊,又差点让旁边排队的王雅静抓个现行。要不是手快加上脸皮厚,这个人就丢到美国和奥地利去了。

    到早上天亮的时候一数钱,得,至少两间房子一个月的房租没了。大赢家自然是头一次打麻将的格洛丽亚,笑的嘴都合不上了,不停问初一是不是也要守岁。照她的意思,白天还睡啥觉啊,一口气玩到初六,留一天补觉,然后初八上班挺好。

    小赢家还有谢尔曼和王雅静,这两个没出息的玩意就是墙头草,谁手气壮就和谁加棒,一左一右专门给格洛丽亚出坏主意,合起伙来卷房东的钱。

    “把赢的都吐了,进出差不多,没输!”光是财产损失也就罢了,洪涛还得打肿脸充胖子,咬紧牙关不承认失败。这倒不全是为了面子,而是不想再给王雅静增加喜悦感了。

106 咬春

    其实有件事儿他不知道,如果知道了,再输一个月房租都乐意。以前每年过春节的时候,由于院子里没啥人,各家过各家的,他实在闲的蛋疼,只好拿放鞭炮撒法子。

    越不让放就越要想办法放,不光要放,还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就是自己放的,却找不到证据。纯粹是和当班的民警、城管、街道积极分子斗智斗勇玩。

    可今年情况变了,租户们全留下一起过年,还加入了新成员格洛丽亚。洪涛一高兴就把放鞭炮的事儿给忘了,从做晚饭起到第二天中午压根就没出过院子。

    这下可坑苦了当晚值班的两名警察,他们在警务站里瞪着眼珠子溜溜盯了大半宿,也没等到洪涛出来作案,自然也就抓不到现行了。

    要问为啥今年会有警察专门来盯着,这不是去年所里分来了两名年轻力量嘛,其中有个小警察就是侯警官带的徒弟,他对洪涛这个人一点好印象都没有,说是深恶痛绝都可以。

    为了打破洪涛常在河边走,永远不湿鞋的神话,小警察特意主动顶替同事值班,专门挑大年三十上勤。结果洪涛的鞋又没湿,他和另一位协警倒是冻的不善。

    这下洪涛就又多了个敌人,当然了,他自己并不知道。就在小警察画个圈圈诅咒的时候,洪涛正洗完热水澡盖着被子睡觉呢。当然了,如果做梦的话,肯定也会画个圈圈把王雅静诅咒一万遍。

    输了那么多钱,以洪涛的性格不做梦才怪,但内容是不是诅咒王雅静很难讲,反正手里正捏着床头灯的开关,大拇指使劲儿搓呢,恨不得把九条搓成白板,好胡个十三不靠。

    院子里静悄悄的,院外面也静悄悄的,按照京城的风俗,初一这天就该正式拜年了,先是小辈给长辈拜,然后平辈互相拜。

    洪涛记得小时候有个儿歌,唱的就是过年的规矩: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炖大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儿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纽。

    这个大年初一扭一扭,并不是让人真的扭,而是告诉大家该出门活动活动啦,除了拜年之外庙会也在这天开始。

    洪涛没啥长辈需要拜,小舅舅每年都会安排一天,通常在初五,把大舅、大姨、小姨都叫到一起聚聚,洪涛也会在这一天出现,就算拜过年了。

    自打父母没了,每年春节洪涛都分不清到底是初几了,只记得初八上班。什么初一、初五吃饺子、正月十五吃元宵,根本就没谱儿,哪天想起来哪天吃。直到老高夫妇俩住进来之后,才跟着有了点年味儿。

    但今年不一样了,他是过节总指挥,还肩负着给格洛丽亚介绍京城春节风俗的重任,必须得讲究点。而且今年也确实有点特殊,春节和立春挨的非常近,初二就是立春。所以初一刚从庙会回来,又得准备立春的食物,春饼。

    说起春饼的由来,就得先聊聊咬春。由于立春是中国传统二十四节气里的第一个,不管南北,都对这个节气比较重视,都想讨个好彩头。

    春天在人们心目中总是美好的,春光明媚、春风得意、大地回春,不管怎么拼凑字眼,都是要表达春季盎然的精神。

    不过在京城地界儿,春天真没那么美好。首先就是风大,大到什么程度呢?据清代《池北偶谈》里记录,在康熙十五年五月初一那天,有人骑着驴路过正阳门,赶上一阵大风把人和驴刮起来,吹到崇文门才落地。

    这些年随着气候变暖、高楼林立、植树造林,风沙可能小了些。但在洪涛的记忆里,小时候春风都是黄色的,出门转一圈能带回来二两黄土,要是转一个月,家里盖房子都够了。

    女人们出门都得戴着纱巾,不是圈脖子上,是包脑袋上,红的、绿的,和中东地区的头巾很像,裹得严严实实。

    还有就是冷,说是立春,可温度和冬天一点没区别,冰面上还能站人呢。不过按照节气说,立春之后的冰面就逐渐开始融化了,最好不要上去。

    在这种气候环境下,想咬春难度很大。那时候没大棚,也没长途货运,附近的蔬菜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想吃点好的也没材料。

    但古人很会苦中作乐,仔细看了看菜篮子,把有数的几种食材拼凑拼凑,也弄出一种食物来,那就是春饼了。

    春饼自古就有,但不叫春饼,而是春盘。大诗人苏轼就曾写过:渐觉东风料峭寒,青蒿黄韭试春盘。

    元初耶律楚才写的更清楚,昨朝春日偶然忘,试作春盘我一尝。木案初开银线乱,砂瓶煮熟藉丝长。匀和豌豆搡葱白,细剪萎蒿点韭黄。也与何曾同是饱,区区何必待膏粱。

    看到没,咬春的风俗不光汉人有,少数民族也有,而且食材还挺多,有蒿菜、韭黄、藕、豌豆、大葱、粉丝。

    京城的春饼做法挺有讲究,和面的时候要开水烫一半、温水和一半,这样烙出来的薄饼才绵软不较劲儿。

    春饼里裹的菜叫合菜,大体上有菠菜、韭黄、豆芽菜、肉丝。讲究点的家庭,还会来个摊黄菜。

    黄菜不是菜,是鸡蛋。但旧时候鸡蛋不叫鸡蛋,叫鸡子儿。京城人忌讳蛋这个字,因为它总和贬义词混,比如滚蛋、坏蛋、笨蛋、混蛋……

    把这些菜裹在薄饼里吃,就是春饼。但富裕人家觉得还不解馋,于是又应运而生了一种叫做盒子菜的食物。

    盒子菜,顾名思义就是装在盒子里的菜。盒子是梅花瓣形状,里面分成九份,中间圆形,四周放射状,有点像飞镖的靶盘。

    卖盒子菜的不是饭馆,而是猪肉铺,旧时候叫猪肉杠。这种买卖家一般都是前店后厂,院子里架个大汤锅,专门加工肉制品,比如酱肘子、卤什件、卤煮鸡、熏鱼、熏大肠、酱肚、盐水肝等等。

    做好的肉制品放到前店的柜台里,用玻璃罩子罩上,吆喝着售卖,顾客指哪块伙计就切哪块。半尺多厚的大菜墩,明晃晃的切肉刀,上下翻飞,切出来的片必须厚薄一致,大小适当,然后分类装在梅花盒里面,总共九种。

    薄饼、合菜、盒子菜都准备好,再弄点葱丝和甜面酱,就可以开吃了吧。但慢着,吃春饼也有讲究。用筷子把菜摊在薄饼上,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以薄饼能卷起来不露菜为准。

    卷完的形状最好是一头大一头小,吃的时候双手捏着举起来,仰起头从大头下嘴,叫做吹喇叭。如果低着头吃,菜汤就全流出来了,弄一桌子一身不好看。

    吃完春饼再来碗热乎乎、粘稠稠的小米粥溜溜缝儿,嘿,浑身都是暖和的,穿着背心出去跑两圈都不冷!

    除了春饼之外,特别讲究的人家还会制作一种时令小吃,叫春卷儿。意思和春饼差不多,个头比大拇指壮点。不过做法就不太一样了,春卷皮不是烙的也不是蒸的,而是沾出来的。

    手里拿个面团,在热饼铛上一按,再转一圈,拿起来,饼铛上沾了一层薄薄的面,就是春卷皮,和摊煎饼类似,但跟考验手法。

    用春卷皮像包饺子一样包进去荤素馅,下油锅炸到金黄,吃起来又脆又香。就是比较废油,当时不是大富大贵人家,真舍不得这么吃。实在馋了,就去饭庄卖几个尝尝。东安门大街路北的东兴楼饭庄,每年立春专门出售炸春卷,非常有名。

107 东边不亮西边亮

    “说的这么热闹,哪一样是你做的?”时代进步了,物质丰富了,洪涛家是既吃春饼又吃春卷儿,盒子菜九个格已经不够用了,光各种酱料就摆了好几盘。

    但王雅静这句话问的太诛心,除了木须肉、炒豆芽、韭菜摊鸡蛋之外,没一样自己做的,全是买的,包括春卷儿。不用去东兴楼了,现在东兴楼也没了这种传统手艺,随便找个卖炸丸子的地方就有,味道嘛……凑合吃几口得了。

    王雅静对春饼挺有兴趣,不包菜光夹肉,鼓鼓囊囊的哪还有春饼的模样,都成小包子了。吃起来更是惨烈,一嘴下去四处裂缝,酱料顺着手指头往下滴。

    “爱吃吃,不爱吃别吃。看看你的吃相,还不如……格洛丽亚呢!”对于这种还没吃饱就骂厨子的人,洪涛向来不惯着。但小米粒也是一个德性,吃的满脸都是甜面酱。

    倒是头一次吃的格洛丽亚比较文雅,她把一张薄饼摊在盘子里,先铺一层酱料,撒上肉和菜,再抹一层酱料,然后用另一张薄饼盖住,用刀子切成小块,拿叉子送进嘴里,和吃披萨饼差不多。

    “你就别睁着眼说瞎话了,偏袒也不带这么偏的。这是春饼吗?你还不如给她烙几张馅饼呢!”对于洪涛的评价,柏云又听不下去了。她对春饼兴趣不大,主要是怕肉吃多了发胖。春卷倒是没少吃,不过吧,春卷里也是肉馅,不知道她是怎么计算的。

    “来来来,吃饱了的赶紧上桌,晚了就没位置啦。今天咱们换个玩法,不搓麻将了,改玩纸牌,这样的话可以让更多人参与进来。”

    别看洪涛喜欢和王雅静斗嘴皮子,但只要柏云一掺和进来就马上退避三舍了。前者是个大姑娘,怎么逗都不出格,后者是个小寡妇,稍微一逗就有可能出真火。为了不让自己陷入被动,只能认怂了。

    当然了,一方面认怂不见得另一方面也认怂,在坑人的问题上洪涛从来都是兢兢业业、本本分分的,任何一个可能性都不放过。

    三十晚上不是玩麻将输了吗,没关系,今天用扎金花找补回来呗。还就不信了,格洛丽亚玩麻将手气壮,玩纸牌也能大杀四方?

    事实证明吧,有些人的运气就是好,和玩麻将比起来,格洛丽亚扎金花的水平更高。人家都不带看牌的,把把瞎蒙,照样把洪涛杀的丢盔弃甲。不到半夜,前院这几间房的房租基本就算没了。

    “睡觉睡觉,明天我还得早起串门去呢!”眼看这把手里的牌又没啥起色,洪涛干脆撂挑子不玩了,这个春节过的,没进账全是损失。

    原本还觉得格洛丽亚是个大美人呢,可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瑕疵很多。比如说鼻子吧,太直了,鼻孔还是扁圆的。

    再比如说皮肤,除了毛茸茸之外还隐藏着很多浅色的雀斑。最难看的就是头发,说金黄不是金黄,说灰白不是灰白,从发根到发梢至少分了三种颜色,这不就是长了一脑袋野鸡脖子嘛!

    臆想着格洛丽亚越长越丑,洪涛心中的烦闷终于消散了不少。为了把最后一点郁闷也除掉,他又起床钻进了工作间,片刻之后抱着两个小纸箱子走向了小卖部后面的阴影里。

    “王,他不是说去睡觉吗?为什么还要用梯子?”格洛丽亚算是彻底被王雅静带沟里去了,刚认识没几天就可以登堂入室,晚上住在王雅静的屋里。

    看着洪涛鬼鬼祟祟的样子,她又开始提问了,估计这就是和王雅静关系好的主要原因。院子里的人,包括谢尔曼和戴夫,谁都没法时刻当百科全书用,唯独王雅静不嫌烦,有问必答。

    “你和他真是跑步时候偶然认识的?”王雅静看着格洛丽亚的绿眼珠子,所问非所答。

    “当然,他是第一个主动和我们打招呼的,英语也很流利,说话又风趣,还愿意请我们吃京城的特色早餐。来京城两年了,他是我认识的中国男人里最有风度的。”格洛丽亚也是有问必答的主儿,哪怕涉及到隐私,只要不太过分,一般都会痛快的给出答案。

    “你们?还有谁?”别看两个人都睡在一个屋子里了,王雅静对这位大洋马真谈不上了解。

    “我的男朋友……现在已经分手了!”

    “不是因为他吧!”听到这个答案,王雅静的眼睛深处立刻闪出了一股光芒,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似的,突然精神了起来。

    “洪?不不不,丹尼是个好小伙子,但他无法适应这里的生活,选择了另一条路……哦,天呐,这是礼花吗?我在马场看过,但是这个更美丽!”

    格洛丽亚好像并不知道八卦这个词儿的含义,对于王雅静过于深入的探听也没表示拒绝,一五一十的把她和丹尼的感情经历说了出来。

    但并没说完,就让一阵五颜六色的闪光和闷雷般的炸响给打断了,仰着头看着天空中绽放出的一朵朵花瓣,笑得像个小女孩。

    “二货!”王雅静都没抬头,她已经太熟悉这个戏码了,每次过春节房东都会燃放礼花弹,哪怕房客们回家乡了,也不耽误观看,因为还有正月十五呢。

    对于格洛丽亚的表现,她想不出太贴切的词汇去形容。说是傻吧,很显然,人家真不傻。可是在有些事情上又真和未成年小女孩一般,喜怒哀乐很容易外露,比她这个直脾气还直脾气。

    “洪,还有吗?我也想试试!”说话间,一个黑影从东边墙头翻了进来,脚还没沾地,格洛丽亚就扑了上去,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嘘……你要知道,这么做是违法的。但为了欢迎美丽的格洛丽亚女士到访,我已经把法律暂时扔到了脑后。不过违法就是违法,要偷偷的做,被人知道我会被抓起来判刑的!”

    别逗了,现在洪涛都不敢出院门,别说是格洛丽亚,就算瑞典公主来了也得忍着。不过拒绝的话不能说得太直接,在怎么和欧美女人调情的技术上,洪涛也是很有研究的。

    其中最关键的一条就是不要脸,有多不要脸就说多不要脸,直到胃里翻腾为止。这种语句在中国叫做耍流氓,但到了格洛丽亚她们耳朵里,就是绅士风度和幽默气质。

    “上帝啊,会有警察来抓你吗?”格洛丽亚果然很上道,大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受用和感激。看样子如果洪涛说会,她就敢带着洪涛去她家里躲躲,盖一床被子都成。

    “不不不,别怕,应该不会,只要你不把我供出去!”洪涛更上道,张开双臂把受宠若惊、彷徨无助的格洛丽亚搂在怀中好一顿安慰。

    “不要脸!”王雅静刚开始还打算看笑话,结果越看越生气,干脆一摔门进屋了,眼不见心不烦。

    “姓洪的,你等着,咱俩没完!”不光王雅静生气,街对面的警务站门口还有个人比她更生气。

    小警察把警棍和手铐都拿出来了,可是看着一如既往稳定的监控画面和被礼花弹映射得影影绰绰的街道,除了生闷气放狠话之外,啥也做不了。

    他为了抓洪涛一次现行,白白贡献了三十晚上阖家团圆的机会,冻的和孙子一样,结果一晚上毫无动静。今天正好轮到值班,刚说迷瞪会儿,外面就传来了山崩地裂般的响动。这叫啥?这就叫藐视权威、对抗政府!除此之外,还是对自己极大的侮辱!

108 人情世故皆学问

    “没完又能咋地……这话年年有人说!”旁边的辅警倒是比较平静,时不时偷眼瞄一下小警察的脸色,嘴上不说,心里都笑开花了。活该,大过节的不让放炮,把鬼魅魍魉都留在老百姓家里,还憋着抓人泄愤,倒霉玩意!

    “给街道打电话,让值班的安排人把碎屑都打扫干净,我去转转!”等到心情大概恢复了平静,小警察骑上电动车,临走又给辅警布置了一项任务。

    “好咧,马上打……撞死你丫挺的!”辅警一脸严肃的接受了任务,可还没等小警察走远,就开始小声骂上了。这大冷天的,让谁出来扫大街啊,你TM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倒是容易,挨骂的活儿全让我们干了,真不是个东西!

    “喝,这是谁啊,真舍得下本儿嘿,怎么一发也得百八十的吧!准没跑儿,保证是奥运会指定产品,颜色就是正!我说老李,今年怎么又是你啊,所里就没人换换啦!”

    小片警刚走,背影还在几百米外呢,60号院两扇黑绿黑绿的大门就开了,洪涛穿着粉嘟嘟的毛绒睡衣,趿拉着同款棉拖鞋,提个不锈钢饭盒走了出来。不紧不慢的过了马路,连门都不敲,推门就钻进了警务站。

    “嗨,这不都调到大街上巡逻啦,侯哥念我身体差,就别去挨冻了,好歹这里有个屋子能挡风。”辅警早就在窗户里看到了洪涛,也不意外,只是挪到床上坐着,把椅子让了出来。

    “老规矩,就二两,喝点暖和暖和算了,多了让他们闻到又得瞎BB。今天正好立春,家里弄了点春饼和春卷,还有小米粥,凑合垫补垫补。睡觉的时候小心这玩意啊,千万别把衣服烤着了,我家那点灭火器真不够救这里的,走啦!”

    洪涛没坐,把不锈钢餐盒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有菜有饭有干有稀有荤有素,还都是热的。再从兜里掏出个小酒瓶,两盒烟,往桌上一放,转身就走。

    “谢啦啊洪哥,要说该我给您拜年去,这不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今年是您本命年?”辅警起身送到了门口,嘴里也不全是客套话,还有点纳闷。

    “嗨,倒霉房客给买的,小姑娘穿着都嫌嫩,这不成心恶心人嘛。可是不穿又浪费了,小门小户过日子真舍不得,穿吧,反正也是睡觉穿,谁笑话谁啊!……饭盒早上起来放小卖部里,最好别让那个小孩看到,我不怕麻烦,可你不成啊!别出来了,就那么点热乎气,回去吧!”洪涛头也没回,迈着螃蟹步,大咧咧的走了。

    “你丫挺的要是懂点人事,也不至于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唉,明年跟着你可就难混喽……”

    辅警一直把洪涛目送到院门口才返身回到屋里,手指捏起一片酱肘子尝了尝,味道不错!再打开酒瓶深深喝了一口,也挺过瘾!这才坐下把几盘菜摊开,摆开架势吃之前,又往西边小警察消失的方向望了望,才甩开腮帮子,边吃边嘟囔。

    他不是本地人,从保安公司到所里当辅警已经五年多了,其中三个春节都是在这个小铁皮屋里过的。怎么说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要侯警官在肯定吃喝不愁。

    尤其是对面院子里这位,家里吃啥就给端出来啥,说话也客气,有时候还能坐在一起喝点,再天南地北的聊聊,大半宿就过去了。

    这就叫情份,按说人家有个大院子,还有小汽车,根本就犯不着搭理自己这样打工的,还是最底层打工的。可做人的差距就在这儿呢,搭理了,有面儿,遇到事儿就容易些。见面眼睛就往天上瞧,用鼻孔看人,有事儿也不搭理。

    就比如说今天偷偷放炮吧,自己早就看到有人在街对面树影里捣鼓,也知道是谁,但就是不和当班小警察汇报,假装没看见。对面那个人自然也看到是自己值班,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出来。

    如果换成侯警官在,对面那位保证不出来捣乱,啥时候侯警官走了啥时候准响。到底这算是什么性质的行为,辅警也搞不清楚,为什么非要这么对着干,也不清楚。

    但有一件事儿是清楚的,你把我当人,我就和你有情面。别聊什么法律、政策,自己每个月累的和孙子一样,苦活累活必须冲在前面,还整天挨骂里外不是人。月底一结工资,让保安公司三扣两扣,到手才不到二千块钱,聊啥都是瞎扯淡!

    混一天算一天,能吃香的喝辣的干嘛非去挨饿受冻。抓人?抓了给奖金不?挨骂给补偿不?合算好处全别人的,倒霉全自己的,傻啊!

    “您这几天看到老周了吗?”给街对面的辅警送完夜宵,洪涛还不打算睡,又钻到了小卖部里。每到春节,都是刘婶挣钱的好日子,几乎天天二十四小时营业,还总有人会跑来买东西。

    “可有日子没见到那爷俩了,节前倒是看见他闺女一次,开个白色的小车,怕是来接他一起过年的吧。本来嘛,养儿养女,谁不是图个老了有依靠,甩个孤老头子算怎么回事儿。”

    别看一天也睡不了几个小时,刘婶的精神头可一点不萎靡,只要有人来买东西她就高兴。没人来也不怕,就坐在小卖部后面的冰柜旁边准备明天的肉,只要前面有人开门她就能听见。

    “哦,那倒是好事儿……”洪涛嘴上说着好,可心里不太舒坦。

    老周一走,自己又少个陪玩的,小米粒也就更孤单了。附近和他岁数相仿的孩子太少,一巴掌都能数过来,多半还都不太熟。但这事儿自己解决不了,只能盼着幼儿园早点开学。

    大年初五,东兴楼二层包房,小舅舅穿着鹅黄色的羊绒毛衣,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口若悬河的讲述着羊绒含量有多高、产地有多靠谱。

    一边说还一边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一个一个的纸盒,把里面的同款毛衣分给大舅、大舅妈、大姨、小姨、小姨夫,还有几个成年的外甥、外甥女。

    论年纪,他是家里的老儿子;论见识,他是家里的灯塔;论辈分,比他年纪还大的也得乖乖叫舅舅!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当舅老爷了,今年是更上一层楼,大姨的大闺女的闺女也有孩子了,水涨船高,太舅公是没跑了。

    其实辈分大真没啥好的,每年小舅舅光包红包就得万八千,还别赶上有啥结婚、百日之类的大日子。你说你个走过南闯过北,张嘴就是上亿工程的大老板,红包小了合适吗?

    所以不管公司经营状况如何,也得咬着牙把百元大票往里塞。洪涛不清楚小舅舅塞红包的时候是啥心情,换位想想吧,如果是自己,保证遇见小辈儿先磕头,我管您叫舅姥爷,把红包免了成不?

    后来小舅舅也学贼了,有时候欠账要不回来,就带着人跑去人家地头上,看见啥拿啥,全抵账用。然后把这些破烂存着,逢年过节再抖搂出来当礼物送。

    这些羊绒衫估计就是这么来的,啥鄂尔多斯,那边都快成鬼城了,遍地都是煤末子,哪儿还有羊绒啊,有也是从外地买的,挂个牌子卖高价。

    “你就算了吧,没合适的号码。”果不其然,轮到洪涛这里连羊绒衫也没有。

    “凭啥啊!我这个外甥是捡的啊?先记账,就算二千块钱吧。这手感、这薄厚,放到商场里怎么也得三千起步,算便宜你了!”没礼物不说,洪涛还得帮着小舅舅一起哄抬物价。

109 聚餐

    “舅舅、舅舅……”为啥要帮着物价呢,这不是洪涛也当舅爷了,还有一堆叫舅舅的,也得往外送啊。要是拆了小舅舅的台,没的说,一会儿自己送出去的东西也得被说成一文不值的垃圾,恨不得扔大街上都没人捡。

    “哎哎哎,谁叫得响谁先挑啊!”洪涛准备的啥呢?除了红包之外,也是一大堆纸盒子,但不是羊绒衫,是儿童服装。

    这还得夸钱德利有本事,他有个老乡专门在上海代理进口童装,洪涛就采购了一批库存、断码的,连同小米粒和肖昱,每个孩子一套。啥好不好的,这年头没人看质量,也不打算穿多少年,只要包装上的牌子过硬,那就是好东西。

    “这是小钱给你弄的吧?”分发完礼物,趁着孩子们吵吵嚷嚷试衣服的间隙,洪涛和小舅舅很默契的一起掏出烟盒,走出了包间。

    “就这么点破玩意,他还和你显摆啦!”对于钱德利的人品,洪涛立马就看低了三分。啥玩意啊,明知道自己过节送家里人用,还和小舅舅提,这不是暗中扎针嘛!

    “嗨,我知道的比你早,第一次去林-西就听说了,本来也想买点留着春节用的,这不正好有一批抵债的羊绒衫。”小舅舅算是帮钱德利正了正名。

    “哟呵,你们混的不错啊,都能互相打马虎眼啦!”但洪涛听到的不只是这个内容,小舅舅的为人他最清楚,别说帮外人正名,不挑事儿就算很仁义了。既然他肯出头,那就说明对钱德利有所图。

    “小钱脑子不错,好使,要是能早生十年,和我一起干早就发了!”合算不仅仅是有利可图,还有点惺惺相惜呢。

    “好汉不提当年勇,再说当年你也没发财啊,顶多算没白跑,混了个肚歪而已……建筑公司真不打算干啦?”

    小舅舅这些牛X和别人吹成,洪涛真不吃这套。如果较真算的话,他上初中时从自己这里拿的钢镚都没还完呢,聊什么发财啊。

    “没法干了,不垫资就没好活儿,垫资了……赔的更狠。趁着手里还有点活钱儿,弄个餐馆也不错。对了,你不是答应给找房子了,怎么找来找去找个背着官司的。你能托得住吗?和我没学会正经本事,光学会吹了!”

    小舅舅之所以不太喜欢洪涛这个外甥,并不是因为欠债太多,而是同行之间的必然抵触。在吹牛这项技术上,外甥已经有点把前浪拍死的趋势了,他心里难免会羡慕嫉妒,估计应该还没有恨。

    “嘿,你还真问到点子上了,别的我不敢保证,让原告撤诉必须手拿把攥,还不用花太多,三十万左右足矣。”

    吹牛编瞎话的本事到底是不是小舅舅嫡传,洪涛还真不敢否认。当然了,后天发展肯定全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和他就没什么必然联系了。但童子功的作用也不能忽视,底子打的好,才能腾飞嘛。

    “还花钱?”一听三十万,小舅舅立马不淡定了,在他的思维模式里,能骗的坚决不买,能免费的打死也不花钱。

    “废话,谁愿意把房子白白送人啊!再说了,这三十万也不是白花,是买合同用的,他们签的合同至少还有七八年呢。你就算盘现成的饭馆不也得给人家装修费、设备费啊?背着抱着一边沉,不亏。”

    很早之前洪涛就明白小舅舅为啥总是发不了大财了,他的眼光太局限、太短,总想空手套白狼,半点投入都舍不得。这也是童子功,都是小时候穷怕了,不好改。

    “你和我仔细讲讲怎么回事儿,我看看能不能运作运作。这些年我也没完全闲着,还有一帮人能用。再不用他们也就都退休喽,一说起这个,我还挺想你醋舅舅的……”

    即便洪涛说得如此肯定,小舅舅依旧不甘心,还琢磨着能不能火中取栗呢。至于说还牵扯到法院和检察院,他根本就不当回事儿。

    干他们这一行的,蒙老百姓和私企都属于饿极了、没出息!能蒙集体和国企的才算正道儿,要是把银行和政府也蒙了,哪怕进去蹲几年,出来分分钟有人高价请,这才叫真本事啊!

    “得得得,人家比你混得好,咱还是说自己的事儿吧。这间房子啊……”一听到醋舅舅的名字洪涛就发愁,生怕小舅舅一个没忍住再去找他。那位玩的太大也太飘,什么都敢干,早晚有一天得倒霉,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

    “嘶,不对啊,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你都认识?”听完了洪涛的讲述,小舅舅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用过多分析,他就能发现其中的几个关键环节不合理。

    “我不认识,但我通过别人了解过……不是刻意了解的,正好有个钓友前几年从塑料研究院退休,人家可是专管后勤的主任,当年就是他亲手把房子租出去的!”

    小骗子遇到大骗子,就算亲爹,有时候也的编瞎话。洪涛总不能说我穿越之前对这件事儿有记忆,那小舅舅立马就得翻脸。好啊小子,骗到我头上了,信不信把院子给你扒了!所以说吧,有时候说真话确实得罪人。

    “租房的人你也认识?”想把小舅舅绕晕基本不可能,他是越乱脑子越清楚,否则还咋给别人下套,全套自己腿上了。在没把整件事儿全缕清楚之前,他是谁也不信。

    “我不是说了嘛,钓友认识,他们俩要是没关系,能签这么长的合同?还拖了这么长时间,直到退休时候才起诉?人家就是明摆着合起伙来坑单位呢。”

    其实这些瞎话也不能算全假,基本框架都是真的,只是洪涛无法证明自己了解详情的合理性,才得编瞎话,把这部分补上,听着就比较靠谱了。

    “这事儿你先等等吧,我得找人打听清楚再定。不是不信你,是投资太大,好几百万扔进去,要是房子拿不下来,小钱我能不搭理,吴友良就不成了,好歹他哥当年替我挡过事儿,我不能坑他。”

    全部脉络小舅舅基本听明白了,但他比洪涛还谨慎,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还说得冠冕堂皇,又把吴友良的哥哥搬了出来,证明他的人品。

    “……你不是又想去找孟津吧?”洪涛是真没觉得小舅舅有啥人品,如果真有人品,当年就该把人家哥哥换出来,你去蹲大狱!但话不能这么说,尤其是察觉到另一种可能性之后,人品问题就可以忽略了。

    “我找他怎么了?那是我们俩的交情,和你没关系。再说了,就算你愿意找,人家搭理你吗?孟津又不是你媳妇,他看不看得起你有什么关系,能帮着办事就不得了!你啊,和你爸一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除了借钱的时候还承认洪涛可能有优点,平时在小舅舅眼里,这个外甥基本浑身都是缺点,还是死不改悔、不可救药那种。

    “唉,别倒打一耙啊,是他不愿意理我,不是我忘恩负义!我可没那么大脸,非追着一位局级干部攀交情。得得得,这事儿我不管了,你尽管折腾,啥时候需要我带路认人,啥时候我再出面好吧?”

    在如何做人的问题上,洪涛从来没和小舅舅尿到过一个壶里。两个人的世界观、价值观差异太大,无法调和。

    “成,初八我就去找人!傻小子,这次真别闹着玩,你舅舅可是把手里的钱都投进去了,还指望着下崽儿过后半辈子呢。”

    不过两个人都不属于死心眼的人呢,可以求同存异,只要把事情办了,谁对谁错都无所谓,这就是二皮脸的优点,心贼宽!

110 聚餐2

    “你不是说你没钱了嘛?”对于这么一位煮不熟煮不烂的舅舅,洪涛也是两手一摊,没辙。

    “现在是真没了,谁骗你谁是这个!”面对侄子兼债主的责问,小舅舅笑得特别纯洁,很少见的发了个誓,右手几根手指比划着,做了个小王八的样子。

    “别,你是王八那我妈成啥了!少来这套,我不追着你要钱,只是觉得吴友良和钱德利真不像能干餐馆的人,你就不怕他们卷钱跑了?”

    “嘿嘿嘿……洪涛啊,别看你小日子这几年过得不错,可要论在社会上混那是真差远了。卷钱跑?谁卷谁啊!出纳和会计都是我的人,我不卷他们就够仁义的了!”原本心平气和的小舅舅听了洪涛的担忧突然精神了起来,浑身真的散发出一股子豪气。

    “你这么弄村里能乐意?”洪涛是没想到餐馆的事儿弄到现在会成这么一个局面,合算吴友良、钱德利、王村长他们都成给小舅舅打工的了,人事权不清楚,反正财政大权是没了。

    “为啥不乐意啊?一切手续都是我去跑,光税务这块他们自己弄的明白吗?你放心,我知道村里的关系是你找的,肯定不会黑他们。我和那位村长提了,让他们出两个脑子不太笨的来跟着学,一个会计一个出纳,啥时候学会了啥时候上岗。别以为你舅舅就会骗人,做买卖归做买卖,做局是做局,两码事儿!”

    能让洪涛想不到还很吃惊,小舅舅非常受用,拍着外甥的肩膀,教授着做人的道理。光看这一幕的话,确实是个特别合格的舅舅。

    “我持保留态度……”但洪涛真不信小舅舅能不坑人,说再花哨也没用,得看行动。

    “走吧,我姐夫到了,这老头真是越活越抽抽,次次迟到,就好像晚来会儿能当主席一样!”

    可惜没有争论的时间了,路边出租车里下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肩背还算挺拔,精神头也不错,就是那股子四平八稳的劲头太难拿了,让小舅舅很是不满,都是家里人用得着嘛。

    “我发现你和姐夫犯相!我爸你看不惯,我大姨夫你照样看不惯,也就小姨夫不挨骂,结果你还说人家傻!”

    这辈子的大姨夫没受到洪涛影响,依旧是住总集团退休职工,脾气挺各色,来往并不多。不过想起某辈子一起攒自行车卖的情谊,洪涛就忍不住对他心存感激,看上去也就不那么碍眼了。

    “他不傻吗,你听说过请甲方去澳门,然后他手里攥着筹码的吗?姐夫,这儿呢!身体还成吧,我这儿有两罐好茶叶,改天让小四过来一趟,拿回去尝尝!”

    在有些项目上,洪涛自认确实不如小舅舅训练有素。比如说变脸的速度和质量,自己就没那么顺畅。一秒钟之前还咬牙切齿呢,说亲切就亲切,也不光是亲切,还带着尊敬和崇敬,发自内心的!

    “大姨夫,您吉祥啊!”和小舅舅比起来,洪涛的表现就干巴巴的。哪怕心里是真想亲近亲近,可就是表现不出来,关系越近越这样。

    “洪涛啊,最近干吗呢?”也不怪小舅舅烦这位姐夫,大姨夫依旧绷着脸背着手,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半点过节的喜庆劲儿都没有。再说了,大过节的好不容易一家人聚聚,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他非不,专挑肺管子上捅。

    “嗨,没干嘛,在家待着呗!”这也就是洪涛越穿过来的,否则真得甩脸子走开。我又没吃你家大米,你又不打算给我找个工作,非问上不上班,故意恶心人不是。

    “那可不成啊,你岁数又不大,还有学历,怎么能天天在家窝着呢。小明啊,你认识人多,给小涛找个工作,好坏先干着,比在家待着强。”

    果不其然,这事儿又推给小舅舅了。也不看看他是啥成分,往前倒三十年标准的敌特反坏右份子,自己能活就不错了,还给别人找工作呢。

    “成,上班我就去跑跑!小涛啊,这次不许再干两天就撂挑子了啊,否则我告你爸……呸呸呸,这还没喝呢怎么嘴就瓢了,都是让这小子气的!姐夫,今儿咱和我哥好好喝喝,我特意从山东搞回来的纯粮食酒!”

    小舅舅的回答本来中规中矩,这套东西几乎年年说,都成本能了。不过今年他想自由发挥发挥,结果没发挥好,但屎盆子要扣在洪涛脑袋上,谁让他是舅舅呢。

    “哎,小金子,期末考了多少分啊,几门不及格?”菜还没上全呢,白白挨了一顿数落,别说是大姨夫,就算姥爷在这个场子也得找回来,否则就不是洪涛了。

    但不能和长辈对着干,咋办呢?洪涛有招儿,他去找四表哥儿子的麻烦。这小子刚上高一,吃喝花钱是把好手,但学习不咋地。您数落我是吧,我数落您大孙子,看谁难受!

    “舅舅,别贱招儿啊,我爷爷惹您了,您找他去啊,和我没关系!”可惜这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每年聚餐是啥章程也门清了,更不怕洪涛这位整年见不到一面的舅舅。

    “嘿,还敢和舅舅甩脸子,你信不信,我带人堵你副本去,见一次杀一次!”和小舅舅的空口白牙比起来,洪涛就实在多了,他从来不瞎威胁人,必须有后手。

    “哎呀妈,你看我舅舅,他要带人杀我!”外甥和舅舅玩一款游戏,还在一个服务器里,互相知道,这事儿也就洪涛能干出来,

    他还经常逼着外甥用大号带自己的联盟小号下副本,之所以没长辈威严全是自己嘬的。但外甥还就吃这套,知道在游戏干不过舅舅,那就向妈妈撒娇。

    “杀什么杀,大过年的多不吉利。洪涛,你坐这边来,一逗就急还次次逗。今天帮我盯着你大舅啊,不许多喝!”表嫂还没吱声呢,大舅妈就发话了,也是老一套,不想让丈夫喝太多。

    可每次都没成功过,大舅现在是家里的老大,除非能把姥爷姥姥叫来,否则谁的话也不用听。劝多了,还得瞪着眼珠子训你一顿。

    一顿家庭聚餐就在乱哄哄中展开了,老男人们聊着工作和家庭,中年男人们聊着工作和收入,女人们除了孩子学习就是身体健康,年轻人则是当下流行歌曲和动漫、游戏。

    洪涛啥都能聊几句,也就那一堆都不属于,东边插一句西边说两声,然后冷眼旁观这一大家子人,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八爷府、回到了姥姥的小院。

    不管长辈们如何看不惯自己的生活,也不管他们说啥,只要一家人不太计较、不为了几句话上心、不和小舅舅争姥姥姥爷留下的房子,这家人就能永远这样热闹下去,自己也就愿意每年都聚会几次。

    当然了,如果自己别光发红包,再能收点就更完美了。这一年又一年的,光出不进也太郁闷了。

    童年的春节和成年人的春节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就算洪涛再怎么留恋、再怎么烘托,也找不回那种感觉。胡吃海塞、狂饮乱喝、小麻将、逛商场、访亲拜友、东游西逛,就是成年人对春节的全部感悟,很无聊、很累、也很无奈。

    好不容易到了初八,该上班的上班,该跑业务的跑业务,乱哄哄的院子终于安静了下来。可洪涛还得跟刘婶一起盘点冰柜,把吃剩下的肉整理整理,算计着还得多少天能吃完。再把厨房清理清理,别弄得到处都是油渍,把蟑螂招来就麻烦了。

111 一坑连着一坑

    除此之外,洪涛还得当免费包工头,带着小舅舅单位里的包工队,给格洛丽亚租下来的小院进行装修。

    别看外表上看起来百分百是京城四合院风格,但在内部装修方面王雅静转达了格洛丽亚的意思,说是要个北欧风格的。

    北欧是啥风格呢?王雅静和格洛丽亚都说不清楚,完全得靠洪涛个人理解。理解对了吧,算正常,理解错了就是能力不够。

    这也是洪涛平时瞎吹牛落下的病根,他哪儿知道有一天真会有个北欧人来京城装修房子呢,这尼玛不是无妄之灾嘛,通俗点说就是吹牛X得交税!

    好在洪涛还真见过北欧风格的住宅,还在里面住过几天呢。细节不太清楚,大概意思还是有印象的。

    于是吧,他就把格洛丽亚的内装修按照当年潘在挪威的父母家设计了,至于说挪威人和瑞典人的生活习惯是否相同,那就顾不过来了,爱咋滴咋滴吧,咱就这么多能水了。

    “我舅舅不怕你再绑架他一次?”更让人挠头的是这个包工队居然是王工头凑起来的,对于这个情况洪涛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嗨,这年月干活拖欠工资的事儿太普遍了,咱胡总还算仁义,至少能找到人,要是换成别人,连找都找不到。不是还有洪总您呢嘛,我就是不信胡总也得信您不是。”

    王工头还真看得开,再次把身家性命和小舅舅联系到了一起。几个月前还是绑架犯和受害人呢,转眼间又成甲方和乙方,比洪涛转变的还快。

    “哦,合算他挣钱,拿我当抵押!老王,情份归情份,买卖归买卖,我可不给他作保啊!咱先说清楚这个问题,干活不着急!”

    洪涛一听就急了,什么和什么啊,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舅舅和外甥没有必然的法律关系,自己凭什么给小舅舅的公司担保啊!

    “您放心,这点活胡总还不至于拖欠工钱。再说了,我们的工钱是由甲方直接支付的,和胡总也没啥关系。”王工头对于洪涛和小舅舅的关系应该有所了解,也不想让洪涛再次当**,干脆把付款方式都说清楚了。

    “……老王,你和我说实话,假如你有这么一个舅舅,会怎么办?”洪涛算是全明白了,自己托小舅舅给找个靠谱的工程队,结果小舅舅就把王工头找来了。他只拿工程提成,其它一概不管,以后房屋的保养、维护工作,还得王工头自己担负。

    换个说法,格洛丽亚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得找自己投诉,然后自己再找小舅舅,小舅舅再找王工头。不管怎么绕吧,反正自己是脱不开干系了。

    “嘿嘿嘿,我是没招儿,娘舅娘舅,关系太近了……”王工头憨厚的笑着,给了洪涛一个可有可无的答案。但从他的眼神中分明可以读出一个信息:我以后就找你了,谁让这个工程是你介绍的呢!

    “王大丫,现在你就算不想继续租了,我也不能放你走!光你一个肉偿都不成,至少介绍三个同学!”洪涛算是全明白了,合算自己又被小舅舅算计了。

    但王工头说的对,关系太近了,想翻脸都没机会,这股子怨气只能撒到始作俑者身上。谁是始作俑者呢?必须是王雅静!要是没她瞎张罗,格洛丽亚根本就不会来租邻居大姐的房子,也就没这些破事了!

    “洪总,这房子的装修其实并不难,不就是多用木料少用水泥嘛。不过东家说的那个跃层是不是有点浪费啊,咱们的屋顶没那么高,真像她说的那样弄还得把顶子挑了,造价可就高了。”

    到底洪涛和王大丫是什么关系,王工头是想不明白的。他也没必要想明白,只要知道活儿怎么干,谁给钱就够了。

    “还跃层?跃她娘个头!你先别急着改造结构呢,等我给出图纸,就按照图纸干,差一点我都不管付款的事儿!”

    洪涛已经快暴走了,这都是谁出的主意啊,既然你们合起伙来坑老子,那就别怪我阴奉阳违了。之前的施工图全作废,按我的来吧。

    “呦,洪大善人,你什么时候又当起建筑设计师了。真没看出来啊,咱们管片里还藏着个大学问家呢!”洪涛和王工头是在刘婶小卖部门口商量的,这地方基本就是洪涛的会客厅,不是特别紧要的人他都不让到屋里去,换鞋太麻烦,但不换鞋又得自己擦地,怎么都不合适。

    可是吧,小卖部门口也有不合适的时候,比如说抽不冷子就会有人听墙根,最善于此道的就是侯警官,他每次来都是悄默声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王哥,就这么着吧,我这里来客人了,不招待不合适……”一码归一码,侯警官帮自己解决了刘文宇家的麻烦,但自己也帮他解决了孙连胜家的问题,现在是谁也不欠谁。而且他是带着徒弟来的,明显是公事儿,肯定不能掺杂私人感情,用不着太客气。

    “我们不用你招待,只需要你回答几个问题!”侯警官还没说话呢,他身旁的年轻民警就抢先张嘴了,态度非常严肃,也特别正经。

    “小伙子,你想多了,招待客人只不过是口头语,我压根也没想招待你们。就算我想招待,你敢接着吗?”

    刚刚被小舅舅、王雅静、王工头联合摆了一道,洪涛的心情非常不好,就算侯警官自己来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更别提一个小民警了。每个字都必须是顶着来的,我就这么不配合,你能怎么滴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小民警早就有了心里准备,知道今天来就不会有好结果,但还是没料到这个人居然如此顽劣,敢公开顶撞,一时间没了后续手段,只有色厉内荏的咆哮。

    “洪涛,今天你确实得配合,事情有点大,否则我们也不会刚上班就来这里!”按说侯警官是带队的,小民警吃瘪他必须帮着撑腰。可是他一开口,却异常温和,更像是解释。

    “凭什么啊?我又没拿你们一分钱工资,现在连正月十五还没过呢!懂不?年还没过完呢,有事自己找老周去,我可以提供电话号码!”洪涛还处于被人坑的懊悔情绪中呢,没顾得上仔细品味每字每句,下意识的怼了回去。

    “就凭你和老周最熟!”侯警官确实有点反常,一张黑脸全方位的蹦着,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好一股无名火,愣是被两个字一个人名给浇灭了。洪涛眨巴眨巴眼,确实蒙了。老周一个修车的,能有啥大事值得管片民警特意下来查访,还带着徒弟。

    不对,不管小民警是不是徒弟,他此刻的身份已经是另一名民警了,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此次查访是严格按照程序走的,双人执法!

    “老周?啥意思?”此时洪涛无论有多烦也必须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侯警官说的每一个字……而那个小民警就成了最好的突破口,假如有可能透露什么不该说的内情,百分之百得从他嘴里说出来,侯警官是别指望了。

    “他……”果然,小民警看到洪涛迷茫无助的表情,立马就觉得占了上风,张口就要为这个迷途羔羊解惑。

    “他没什么事儿,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你最后见到他是哪天,最好能精确到几点几分!”可惜刚张嘴就被侯警官的问题给打断了,然后也意识到了什么,马上把嘴闭的紧紧的。

112 情况不妙

    “呦呦呦,还唱上双簧了……这套把戏我上初中的时候就领教过!拿传唤证来,我跟你们去所里一问一答,要不就拜拜了您呐,哥们我没时间逗咳嗽,回去睡觉喽!”此时洪涛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侯警官的表情和说话方式非常明显的传达着一个信息,就是公事公办!

    为什么会这样洪涛还猜不出来,但他知道一个准则,肯定没好事儿!保不齐是老周犯了事,还是大事儿,所以才会有人下来调查走访。

    自己该配合吗?肯定不啊!老周是谁?自己多年的棋友、玩伴。你们是谁?政府工作人员,孰近孰远一目了然。不管老周怎么了那也是咱朋友,不管你们咋说那也是陌生人。

    公事公办是吧?那就公事公办,一点私情都别掺和!至于说侯警官是谁,洪涛觉得吧,他现在是代表政府,并不代表个人,所以自己根本就没必要认识。这和私人感情无关,自打他穿上这身衣服开始就应该有这种觉悟。

    “你看清楚,如果没异议请马上和我们走一趟吧!”可惜洪涛的公事公办招数这次失灵了,小警察仿佛早就等着这句话呢,瞬间就有一张白纸出现在洪涛眼前。

    “刘婶,帮我把外衣拿来,还有羽绒裤、毛线袜子和靴子!”白纸上面写了啥洪涛并没看,只需要看清那个大红章就够了。以小警察此时洋洋自得的表情,洪涛就知道这张传唤书假不了。

    为啥要给自己发如此正式的书面手续,并不是此时该琢磨的,以洪涛活了四十年,历经几辈子的经验判断,最该准备的就是去了之后如何舒服点。

    反正也是一个字不交待,坐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有条厚裤子和没有必须是天上和地下的差别,而且脚一定要保暖。

    “他侯警官,这是为啥啊?”刘婶自然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此种情形,当年她和丈夫刚住进来时,正赶上这位房东在翻建院子,是和街坊邻居关系最紧张的时期,半年多时间差不多每个月都要去派出所一趟。这套穿戴就是房东的冬季出警服装,每次也都是自己帮着准备的。可是吧,好几年没复习了,突然间一来还是有点慌乱。

    “不为啥,有些情况得让洪涛回去协助说清楚。您赶紧准备着吧,车还在等着呢!”侯警官依旧是面无表情、不喜不忧的德性,说出来的每个字都仿佛是从字典里抠出来的。

    “就是,刘婶啊,不是我批评您,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没什么进步。配合公安机关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义务,您懂不?就是毫无条件的执行。赶紧着,别让两位警官多等。小同志,您看我这个态度是不是很端正啊?别和你师傅学,他都快退休了还是个片警呢,你和他学能学出好来?就算你乐意一辈子战斗在一线,你媳妇乐意吗?你丈母娘能乐意?”

    洪涛干脆就坐在躺椅上脱袜子了,一边忙活还一边开导刘婶和小片警,满嘴都是政策,说的比派出所政委还高调。但不管听还是看,他这番话都说得言不由衷,尤其是咧开的嘴角,慢慢的都是嘲讽。

    “我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就成了!”侯警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更不搭茬。但小警察忍不住,敢当面嘲笑人民公安,这也太肆无忌惮了!即便没有手段,那也不能听之任之!

    “哎,不能这么说啊,警民一家亲,你的媳妇就是我媳妇,你丈母娘就是我丈母娘,你……”脱完袜子,洪涛又开始脱裤子,嘴里还是不闲着。

    “嘶,我说你怎么那么废话啊,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铐上!”这番话一出,侯警官就不能淡定了。太熟悉啦,当年他头一次见到这位的时候就吃过亏,不能让徒弟重蹈覆辙。

    “看看看,急了不是,我又不是嫌疑犯,啥手铐不手铐的。这位小同志,贵姓啊?家是哪儿的?”刘婶的动作很麻利,已经把套装拿了出来。洪涛是一边穿一边和小警察聊天,比媒婆的嘴还碎。

    “……”侯警官干脆把头转了过去,看着马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顺势冲小警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搭腔。

    就在洪涛跟着两名警察钻进警车扬长而去的瞬间,刘婶也拿起了小卖部的电话,从钱匣子下面摸出个小本子,翻开第一页,照着第一行的号码拨了出去。

    “叮铃铃……叮铃铃……”洪涛被带到派出所之后,就一直坐在二楼的屋子里,既没人来做笔录,也没人询问,足足二十多分钟门外才有了动静,很古老的手机铃声。

    “天灵灵、地灵灵,小舅舅快显灵……别碰上那孙子……别碰上……哎呦喂,这不是孟指导员嘛。我就说嘛,大过节的怎么也得去看看您。可是我舅舅非说您都是局长了,认识我这样的无业游民有害无利。我一想也是,万一让您同事碰见都没法介绍,干脆就没去拜年。那您也不用这么挑理,使个眼色,我不就麻利的提着礼物过去了嘛。”

    一听到这个铃声,洪涛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低着头双掌合什开始祈祷。可惜祷词还没念完呢,房门就开了,进来一位浓眉大眼、穿着白衬衫的警察。

    “姓名!”来者根本没搭理洪涛的客套话,坐在桌子对面翻开询问笔录,从上衣兜里掏出钢笔。

    “嚯……派克,不是从大红门买的吧!哦对,局长肯定不用自己买笔,必须是单位配发的!”洪涛没有回答,继续就警察手里的钢笔做出了专业评论。

    “你这么耗着没用,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早说完早回家,听明白了吗?”孟津看着桌子对面这个人,就好像盯着一块臭肉。

    他无数次想过要来个大义灭亲,可惜都让道德底线给阻止了。从自己走上工作岗位开始,就一直在给这个人擦屁股,年年擦、月月擦,从青年时代一直擦到了中年,弄了满手屎不说,还都是稀屎。半点感谢没落到,次次见面都和仇人一样。

    “没明白!到今天为止我也没接到过上级指示,说派出所归经侦总队管辖了!”洪涛的嬉皮笑脸突然没了,双眼直视前方,目光仿佛能从孟津身体上穿过去,很严肃的反问了回去。

    “知道人命案是怎么个流程吗?傻了吧!你不是牛X吗?号称市局法制办编外专家,碰上过人命案吗?想踏踏实实回去过元宵节,就老老实实配合。我问,你答,明白了吗?”

    孟津并没被洪涛的不配合态度激怒,用钢笔在询问记录上写下年月日和询问人、被询问人之类的字样,写完之后,再次抬起头。

    “明白了……我叫洪涛,家住XC区鼓楼西大街58-60号院。和老周,也就是街对面修车摊的主人认识有五年多了吧,平时就是一起下棋、修车,有时候带着他外孙子肖昱到院子里玩玩。在这段时间里,老周既没说打算干什么,也没透露要和谁联系,别说外人了,我连他真名叫啥都不知道。但我愿意提供他女儿的电话,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洪涛自打见到孟津那一刻起,不对,是听到那个土鳖到极点的铃声开始,就知道今天怕是没法轻易脱身了,哪怕刘婶及时给小舅舅打了电话依旧没任何作用。因为小舅舅能找的最靠谱关系,也就是正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人。

113 噩耗

    但他心里还是不太明白,一个修车老头怎么会把市经侦总队的政委招来,不管从哪方面讲也不合逻辑,更不合程序。

    市局和派出所中间还隔着分局呢,就算老周用修车摊骗了航母发动机的工程款,那也轮不到市局直接下沉基层,分局同样有经侦大队,姓孟的坐镇市局听汇报就成了。

    所以吧,洪涛决定在搞清楚事情的脉络之前还是啥都不说,有本事咱就耗着,自己确实没干违法乱纪的事儿,怎么株连九族也捎带不上。

    “周平安死了,就在后海北岸你们俩经常一起钓鱼的地方!”如果要是询问别人,孟津不会这么快就把底牌翻出来,但他对眼前这个人太熟悉了,知道绕圈子的结果就是没结果,索性出其不意来个猛药,说不定会有奇效。

    “……哪天的事儿?”效果很明显,洪涛脸上的严肃表情没了,也不再嬉皮笑脸,光剩下眨巴眼了,眨巴了好久才出声。

    “这是我要问你的!”看到洪涛这副表情孟津心里稍微有了点底,以他的了解,这个人平时的面孔基本都是假的,只有现在傻乎乎的德性才是本来面目。但还不敢掉以轻心,根据各方情况汇总,和周平安接触最多的就是洪涛,想找第二个人了解情况都没机会。

    “……来,借您的笔使使!”洪涛继续眨巴着小眼睛,还越眨巴越快,几十秒之后突然伸出手。

    “有话就讲!”孟津下意识的缩了缩手,把派克钢笔紧紧握在手中。

    “我语言表达能力不太好,但不妨碍写字。从三十到今天,我的所有行踪都可以写出来……”洪涛依旧伸着手,五根手指头还不停抓挠着。

    “……”孟津犹豫了片刻,还是把钢笔递了过来,顺手又把询问笔录向前推了推。

    “……得,你这笔是假的,笔尖劈了!”洪涛没有任何犹豫,拿起笔就写,房间里只剩下笔尖摩擦纸张的擦擦声。大概五分钟左右,笔迹停留在一个重重的句号上,笔尖也应声而裂,留下一些多余的黑色墨水。

    “嘶……呼……”孟津眉头一紧,又马上平复了,深呼吸一口气拿过钢笔看了看,得,笔尖确实劈了,好好一支笔就算废了。这可是媳妇送的生日礼物,刚用了三个月不到。但能怎么办呢?怪就怪自己还是太放松警惕了。

    “老实待着,记住啊,现在不是派出所传唤,是市局经侦总队的传唤,自己再琢磨琢磨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但钢笔毕竟不如询问笔录重要,目前需要的是尽快核实这两张纸上的内容。

    “老周的死和你的案子有关吧?”就在孟津拿着笔录即将出门的时候,洪涛突然说话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好好想想还有没遗漏情节,任何一点都不要漏掉!”孟津迟疑了一下,还是拉开房门,外面的楼道里站着两名警察。

    “我还没老糊涂呢,就这么几天的事儿不会遗漏。你从我这里找不到答案,不如咱俩合作一次,你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我帮你合计合计,说不定就有新线索了呢!”

    短短几分钟时间,洪涛就想清楚了好几个关键问题。第一,不管自己怎么陈述都无关紧要,派出所也好、分局市局也罢,都不能把黑锅扣到自己头上。第二,不管老周是怎么死的,案情一定比较复杂,且和经济案件有关,否则轮不到孟津出面。第三,自己真有可能知道老周是为什么死的,百分之八十和他的投资有关。

    所以不管孟津多不愿意搭理自己,也不能和他对着干,这不是为了报答他这些年给自己擦屁股的情谊,而是要替老周讨还公道。人死不能复生,可造成他死亡的人必须负责,不能置之事外。

    想做到这一点就只能和孟津联合起来,警方有警方的办法,自己有自己的优势,光靠警方或者自己,都不见得能替老周报仇。

    “现在可不是逗着玩的时候,你要是有什么线索最好不要隐瞒!”孟津估计是头一次听到有老百姓主动提出要和公安机关合作破案,想都不用想,根本没可能性。不过还是停住脚步,试图让洪涛了解目前的状况,不要肆意妄为。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语言和文字表达的,反正老周也死了,多知道一些情况也有助于让我想起更多线索。”

    面对一脸扑克牌表情、完完全全按照流程询问的孟津,洪涛还是控制着情绪,不去和他斗气,尽可能的讲事实摆道理,试图能得到更多内情。

    “你能把自己管好,就是对社会最大的贡献。不要再去麻烦你舅舅了,他就算把电话打爆了我也不会接的!”可惜孟津半点也不信,还当面戳穿了洪涛暗度陈仓的小把戏。

    “局长就是和队长不一样啊,觉悟蹭蹭提高!”唯一的念想被斩断了,洪涛也就不指望能轻松脱困,往椅子上一靠,闭上眼盘着腿。耗吧,这是一场耐心的对决,到底是西风压倒东风还是东风压倒西风,全看意志力!

    整整七个小时,除了中午有人送进来一盒饭菜,就再也没人搭理洪涛了。用行话讲这叫熬鹰,或者冷静冷静,不让被询问人有任何事情做,也不能和任何人交流。

    如果被询问人心里有鬼,就会开始瞎琢磨,越琢磨越觉得有漏洞,内心难免患得患失。只要进入焦虑情绪,再询问起来就有机可乘。

    只是这套招数对洪涛已经毫无用处了,手机和香烟都被收走了,他就掏出签字笔在桌面上画小人,还是连环画,分集的。

    内容极度缥缈,孙悟空大战外星人拯救地球的故事。从桌面左上角开始画,每张都有课本大小,下面还要配上对白和画外音。

    “……你是不是觉得挺好玩?!”屋门终于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个陌生男警察,手里抱着卷宗。看到三分之一个桌面都被小人书铺满,警察浓郁的眉头马上皱在了一起,表情不怒自威。

    “嗨,啥玩不玩的,都习惯了。如果派所有编外人员出勤统计的话,我肯定是全勤带加班的模范。太熟了就没什么可惊喜了,更不会有惊慌。麻烦您和孟政委知会一声,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即便在家里待着也琢磨着该如何熬时间,在哪儿待着不是待着啊。”

    洪涛抬起一只眼皮撇了撇来人,手里没停笔,又把正挨揍的外星人脑袋上加了个帽子,大檐帽!

    这位警衔不低,两杠三花,怎么也得是处级,肯定不是所里的。那就不用说客套话了,公事公办呗,你们可以随便问,我也可以随便说,聊天嘛。

    “看看吧,这是周平安单独写给你的,原件作为证物就不给你看了!”对于一脸无赖相,满嘴废话,句句拱火的洪涛,男警察没发怒也没威胁,而是从案卷里抽出一张纸推到洪涛面前,刚好盖住戴着大檐帽的外星人。

    洪涛是真有点傻眼了,怎么老周还给自己单独留了封遗书。看来是自己误会孟津他们了,假如这封遗书是真的,那对自己进行传唤还真不算过分,哪怕列为嫌疑人都很合理。

    “……近百万!他哪儿来的那么多钱?”遗书上写了什么呢?主要内容都是对往日里与洪涛钓鱼、下棋、聊天的回顾,字里行间透露出对生活的留恋。

    可这么留恋为什么还要寻死呢?老周只是说他不该财迷心窍,把洪涛的警告当耳边风,结果害人害己,损失了近百万巨款,无颜再见家人、朋友,也对他自己失望至极。

114 非暴力不合作

    “据周平安的遗书里交待,他应该是把父母留下的老房子抵押了。而那所房子本来是计划留给外孙子肖昱的,为此肖昱的妈妈,也就是周平安的女儿非常不满,曾发生过激烈争吵。第二天周平安就投湖自尽了,尸检结果也支持这种推论。”这位警察好像就是专门来回答洪涛问题的,提问立刻回答,不问也不多说话。

    “那我的嫌疑应该可以排除了吧?我也没有更多线索可以提供,有必要再继续扣留吗?”有时候洪涛觉得自己也是贱骨头,孟津全身上下没一个细胞看自己顺眼,可自己却想与他合作。这位警官态度很好,自己却不愿意和他讲太多话。

    “是这样,对你的传唤已经结束了,我们也核实过你所有的陈述,基本属实。但孟队长说你打算与警方合作,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值得考虑,所以才想和你聊聊。哦对,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樊小虎,现任朝阳分局经济侦查大队非法集资犯罪专项办公室主任,孟队长是我的直属领导……”

    警察的态度还是那么沉稳,不急不缓的提出了要求,又像突然想起来一样,主动介绍起姓名和职务,做出一副很愿意合作的样子。

    “老孟不是在市局工作,怎么又成你的领导了?”不过洪涛觉得吧,对方的态度是装的,太不认真,连职务都搞错了。

    “哦,你可能还不知道,由于工作关系,孟队长已经调任朝阳分局,任经济侦查大队队长。千万别误会,并不是降职,近几年来社会上的非法集资案件逐年攀升,给人民群众造成了很大损失。市领导和局领导对此非常重视,特意抽调了一批有经验、有能力的干部到一线分局主持经济侦查工作,力争能在短时间内把这种很不好的势头控制住。”

    自称樊小虎的警察终于有了点笑容,还别说,他笑起来挺有型的,和五六十年代拍摄的电影里那些正面人物很像。

    “孟政委又成孟队长了?有意思……让我猜猜啊,老周的案子是不是惊动上层了,一级一级压下来有限期破案的要求,所以我这位孟哥才急病乱投医,把注意打到我头上来了,是吧?”

    别看樊小虎说得冠冕堂皇,上新闻联播都够格了,可洪涛还是从中听出了好几层不能明说的意思。孟津调回分局任职,并不像樊小虎说的那样是因为有经验、有能力,他有多大工作能力洪涛不敢说知道的一清二楚,但这么多年接触下来多少也能衡量出来。

    他有个屁的能力和经验,之所以一步一个台阶的走上了司局级实权领导岗位,除了家庭背景给力之外,更多的还是比较听话,能比较完整的理解领导意图,无论在刑侦还是经侦办案,都把领导指示放在第一位,真相啥的只能算第二位。

    由让这样的人去领导此案的侦破工作,摆明了是有目的的,同时也说明老周的案子牵扯不小,必须有人在侦查工作中把关,防止发生某种不受控的意外。至于说破案什么的肯定也得努力,但是排在第二位的。

    “孟队说的没错,你确实比很多警察还熟悉公安工作,这也是我非常想与你合作的原因。你有能力、有魄力、有手段,还有天生的气质,任何人第一眼看到你,都不会觉得你会和警察有任何联系,接触的越多,这种感觉越强烈。”樊小虎的笑容更浓了,如果说刚才只是微笑,那现在就应该算绽放,上下两排门牙都露了出来。

    “樊警官,您可真会夸人,不如说我看着就像坏蛋,越看越像多好。”可洪涛觉得这副伟岸光正的面容越来越恶心,孟津和他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不,我并没有嘲笑的意思,每个人都有其优势,你的优势就是容易被人轻视。”樊小虎稍微收敛了点笑容,伸手从衣兜里掏出盒黄鹤楼,淡黄色硬盒,上面有出口字样。

    “……”洪涛伸出手,没有拿烟,而是把整合烟都拿了过来,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剩下的全放兜里了。

    “如果你喜欢抽的话,我办公室里还有几条,改天让孟队拿给你。”对于洪涛的动作,樊小虎还是保持着微笑,好像早就料到会这样。

    “你对我还不是很了解,就没必要装作特别了解。如果你把烟拿给孟队的话,最终我顶多拿到几盒,剩下的全得便宜我舅舅。不过还是谢了,这烟肯定不便宜,也肯定不是你自己买的,保不齐就是某家公司老总送的,而这家公司很可能也害死过老周那样的人。你说我会和你们合作,拼死拼活的冲在前面,然后由你们或者你们的上司来决定到底是该继续收烟呢,还是抓人?省省吧,我不会给你们当卧底或者线人的,别说孟津只是我没血缘的表哥,就算他是我爹,这件事儿也没商量。”

    自打樊小虎开始拐着弯的夸自己或者叫损自己开始,洪涛就大概猜出来他所说的合作是个什么章程了。他们肯定是接到调查这家公司的命令了,但又拿不准调查结果是否如意,还不想过早陷入进去,那样的话很容易成为某些势力的报复目标。因为工作被人记恨,太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帮忙,于是老周的一封遗书就把自己送到了他们面前。至于说孟津在这里起了多大作用,洪涛觉得这位名义上的表哥好像还没那么下三滥,做出决定的应该不是他,而是组织,他只是组织的一份子,而已!

    假如几个小时之前孟津以政委的身份答应了合作要求,自己肯定会全力支持他调查此案。但现在不一样了,性质完全变了。

    自己依旧傻乎乎的去帮老周报仇,最终很可能被当做弃子。当然了,也可能会是皆大欢喜,但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他们去冒这种风险呢?

    “好吧,我们不会勉强的,很快会有所里的同志来给你办手续,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面对态度坚决的洪涛樊小虎也没继续说服,起身走出了房间。

    不到十分钟,洪涛也走出了派出所大门,外面已经华灯初上,对于管来不管走的习惯,洪涛也是腹诽很久了。配合了半天,还得自己花钱打车回家,就算愿意配合,多来几次也不愿意了。

    “小涛……这儿呢!”就在洪涛准备去胡同口找辆车租车时,身后有人大声呼唤。

    “您可真是我亲舅舅,救不了外甥就一起受难,佩服啊!”不用回头洪涛也知道是谁来了,咱舅舅呗!

    “别废话,我都快和他们所长急眼了,没功劳也有苦劳。你这是又招惹到谁了,连孟津都推三阻四的。”对于外甥的嘲讽小舅舅毫不在意,一边拿出车钥匙一边打听详情。

    “我说了你都不信,就是孟津把我弄来的,他一直都在所里,故意不接你的电话。傻了吧?还哥们呢,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样的哥们你也稀罕?”

    想一想也是,派出所只不过是个说话的地方,在这件事儿上啥权利都没有,埋怨小舅舅毫无道理。但也不能表示感谢,还得给他心里种棵草。

    “老孟?不会吧……倒也难说,干他们这行的说翻脸就得翻脸,总不能为了你脱衣服回家。说说吧,你回惹上谁了?”想和小舅舅玩各种心理战是非常难的,因为他心里本来就没有恨和爱,没有的东西自然也不会被挑拨。

115 孟津请客

    “是盖院子那会儿天天和你下棋的吗?”配合调查也不是啥丢人的事儿,洪涛把自己了解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小舅舅也很吃惊。

    “你说这个人啊,说没就没,一转眼的事儿。所以说吧,主意太大的人不能拿太多钱,我觉得把你房本再加个我的名字就挺好。舅舅我帮你看着,万一哪天你脑子一热也把房子抵押了,这不就亏大发了。”见到洪涛点头承认,小舅舅除了唏嘘之外还从中总结出了经验教训,并且立刻就要未雨绸缪。

    “没错,让谁坑不是坑啊,何必非让外人占便宜呢,肥水不流外人田是吧!”说别的洪涛都能淡然处之,唯独别提房子。他这辈子就这么点混吃等死的资本了,居然还有人惦记,必须不能忍!

    “这回我站在你这一边,确实是老孟的不对,凭啥他破案升官,让咱们爷们冲锋陷阵。不能答应,他说出天花来也不答应。我和你说吧,给他们当点子就没个好儿,安定门路口开歌厅的小九以前就是点子,得罪人海了,他倒是躲过去了,结果亲弟弟被人在包房里捅了七把刀。最终呢,该检查的时候谁都没说出来走个面儿,分局查完市局查,折腾黄了算。”

    看到外甥这么不上道,小舅舅又换了一招同仇敌忾,和洪涛一起声讨孟津的不够意思。还有理有据,外加活生生的案例。

    “可不,和丫掰了算了,你的建筑队也不打算干了,认识他没啥大用,这样的人不值得交!”开歌厅的小九是不是公安局点子洪涛不清楚,但清楚记得以前小舅舅说过是因为在歌厅里卖摇头那玩意才被查的,和点子好像没啥关系。

    “那倒不至于,以后开餐厅怕是还得用上他。这样吧,改天我约他出来好好批评批评,这不是拿我们家人当枪使嘛,太不是东西了!”果然,小舅舅是雷声大雨点小,根本就不打算和孟津绝交。

    “哎,你看,说来就来了,他约咱俩去萨拉伯尔坐坐。我就说嘛,老孟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有什么难处才不得不委屈你一下。事后马上安排饭局,明显是要赔礼道歉。你也别得理不饶人,他好歹是个领导,不像咱这样有一说一,身不由己啊。”

    不知道这两个臭味相投的人是不是有心灵感应,小舅舅刚要替孟津和稀泥,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话的就是孟津,居然要主动请客,这就让本来没什么底气的小舅舅话开始见多,说来说去只有一个中心思想,孟津没错,就算有错也是可以原谅的!

    “你就不觉得他是打算继续忽悠我?”洪涛肯定不指望小舅舅能站在自己这边,但还幻想着可以得到公平待遇,哪怕只有句公道话也成。

    “不管他要干啥,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咱俩先去狠搓他一顿,有我在你怕啥?他能忽悠住你,还能把我也忽悠喽?咱爷俩这叫双保险,哎,诸葛亮来了都不怕!”很显然,小舅舅今天和往常一样根本就不打算当裁判,这堆小泥和的那叫一个稀乎,和用搅拌器搅过一样。

    孟津还真是要请客的样子,一个人先要好了包房,白酒红酒准备好,就是不点菜,等着客人来了再点。

    见到洪涛之后没再撇嘴斜楞眼,当然了,也没热情相拥,寒暄有度,礼貌有加。能看出来,这几年的领导岗位让他为人处世时更自如、更平和了。可是在洪涛看来,还不如以前呢,更没人味儿了。

    “老孟,今天你可不够意思,就算没法伸手好歹也知会一声。这一下午,我电话都快打爆了,还以为小涛是捅了什么大篓子呢。”凉菜刚上桌,小舅舅就拿起白酒往饮料杯里倒,三杯一瓶,带着浓重的惩罚味道。

    “小涛啊,不是当哥哥的不帮忙,是真不能随便说话。你也看到了,我是新官上任,连手下人谁是谁都认不清呢,要是一上来就开这个口子,以后就管不住了。不过这次确实是当哥哥的不对,不该把咱俩的对话说给别人听,没的说,先干为敬啊!”

    孟津没穿警服,这就是私人宴请可以喝酒的明示。当下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站起来举杯,先承认错误后仰头,小三两瓷瓶二锅头就这么没了,脸不变色心不跳,绝对的酒精考验!

    “打住,要是这么喝我就只能回家吃面条去了。先别说的可怜兮兮,就好像我多矫情似的。今天的事儿你没错误,不管对公对私都没错,我也没埋怨过,何来敬不敬的。非要说的话得我先敬您,这么多年了,要是没您跟在后面擦屁股,我估计早就尝过号子里的白菜汤了!”

    洪涛也不含糊,也跟着起身举杯,不等小舅舅插嘴,一仰脖咕咚咕咚也是三两酒。不过他没孟津那么训练有素,小脸顿时煞白。

    “我没有啊,和我没关系,菜还没上呢着什么急喝酒!老孟,现在不是工作时间,要不你给我们爷俩仔细说道说道,为啥非要让小涛掺和呢?他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事儿都能给办坏了,别到时候没帮上忙还得一起背锅。”

    不到一分钟同桌的两个人全干了,小舅舅马上开始转移话题。他喝酒,但极少喝多,不是酒量大,是太能矫情。你就算说出大天来他也能有来有回的对上,原则就是一个,多吃菜少喝酒,爱谁谁,没面儿!

    这也是孟津喜欢拉着他去夜店应酬的主要原因之一,不管和谁喝、喝多少,反正最终总有一个人能把他完完整整的拉回家去,不至于犯什么大错误。所以说吧,他能顺利升到司局级干部,肩章的花上怎么也该有小舅舅一两瓣。

    “……”虽然小舅舅的话里夹枪带棒的没少贬损外甥,可洪涛并没还击。这个提议很好,到现在只知道老周因为投资被骗、生无可恋,然后跳河自杀了。至于说到底是谁骗的、怎么骗的,全都一无所知。

    “成,咱们哪儿说哪了,毕竟案件还没结,传出去不好。”小舅舅自斟自饮不掺和,可他倒酒的动作挺快,转眼孟津和洪涛的酒杯又满了。

    孟津今天确实有点反常,往常他要是不想喝,赖皮赖脸的劲儿比小舅舅不逞多让,可今天居然又自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才开始讲述。

    老周投资的项目叫虾青素包销计划,属于一家叫科健的公司,注册地为CY区,还是个高科技公司。按照合同规定,老周他们花钱购买了科健公司的虾青素产品,然后获得销售提成。

    有意思吧,老周他们以为自己的钱是投资,但合同显示他们并不是投资人,而是产品购买人。这样一来的话,法律责任和义务就完完全全不一样了。科健公司根本就没有非法集资现象,只是在贩卖产品。

    至于说这个产品到底属于什么种类、质量如何、有没有相关单位颁发的许可证,就都是工商部门需要查验的项目,和刑事犯罪距离好远。

    可实际上呢,科健公司对投资人宣传的时候,确实说的就是投资获利,并没说购买产品什么的,这一点洪涛可以证明,当初在菜市场门口看的传单上根本就没提什么产品销售问题。

    而且这家公司至今为止根本就没有产品可卖,别看说的热闹,又是工厂又是基地的,基本全停留在设想阶段,顶多是在外省的某家工厂有股份。

    但只要这份合同签了,老周他们就没法以非法集资、诈骗之类的罪名去控告对方了。甚至连合同诈骗目前都算不上,只能走民事经济纠纷这条路。

116 和稀泥

    就在春节前,科健公司突然不向老周他们发放每个月的利息了,或者叫提成款也成,反正是拿不到钱了。这时候老周他们才开始慌神,刚开始是个别人去公司询问,很快就发展到每天几十人,已经引起了当地警方的关注。

    科健公司一开始是推说节前资金抽调出现异常,劝大家不要慌,等资金一到账立马发放。老周他们就信以为真了,继续回家等着,毕竟之前领过一年、半年的大有人在,公司还经常发放利好消息,比如说在什么地方又盖了工厂,规模很大的项目正在开工,某某领导出面亲切接见之类的。

    不光说,都是有图有真相。每个月在公司总部召开的代表见面会上都会发放这类小册子,还有亲自去看过的投资者现身说法,很难觉察出来有任何不对劲儿。

    可是这一拖就过了腊月,老周他们既拿不到钱,也见不到公司负责人,甚至电话都打不通,在无比惶恐的情绪下好不容易挨到初八上班,就赶紧跑了过去。

    结果嘛,公司还在,可办公区里荒芜一片,除了桌椅板凳之外的办公用品全不见了,只有几个自称是科健公司员工的人待在会议室里,守着台饮水机百无聊赖。

    问他们什么都是一个说辞:公司资金出现问题,但不要慌,负责人正在积极寻求解决办法,已经接触了某某某银行,贷款指日可待,请大家在多点耐心……

    老周多长了个心眼,悄悄找到了这座大厦的物业公司,假装替公司物色办公用房与一名保安聊了起来,从他口中打听了部分真相。

    合算科健公司的房租只交到了四月份,而这个公司里的人员早在春节前就开始撤离,现在留在公司里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科健公司的,他们是初五才到的,个个拿着科健公司的员工卡,可保安一个都不认识。

    这时老周才知道自己受骗了,马上跑去当地派出所报案。派出所民警听了陈述再看看合同,就无奈的告诉老周,这事儿不归派出所管,最好去科健公司所在地的分局经侦大队试试。

    老周是初八一早到的朝阳公安分局经侦大队,可是他看到的情景和想象中的完全不是一个模样。报案处门口云集了上百人,中老年居多。随便问了几个,得,和他的情况很像,无非就是骗子公司名称不同、项目不同、答应支付的利息数额不同。

    更让老周心寒的是,想报案就要准备一大堆材料,而这些材料不光得复印归类,还得写很长的陈述词。一天肯定弄不完。就算弄完了,到报案处里面一看,三名警察每天要接待几百名报案人员,光是一份份的报案材料就堆成了小山。

    到此为止,老周就知道这笔钱算是没希望要回来了,心灰意冷的回到女儿家,刚把房子的事儿开了个头,女儿和女婿就急了,结果自然是得不到宽慰。

    又急又气又羞又愧的老周返回后海边的家,拿了一瓶酒,在半夜到他和洪涛经常钓鱼的大柳树下面喝光了酒之后,用自行车大梁改装的冰镩凿开冰面,自己把自己盖了锅盖。

    从开始为什么要去投资,到最后为什么要自杀,老周都给写下来了,连带着那份逼死人的合同和一切收据、传单,以及给洪涛的信,装了厚厚一个档案袋,就放在空酒瓶子旁边。

    “这种案子我都听腻了,可还是有那么多人上当,啧,唉……咕咚……”孟津讲完了,小舅舅摇着头长叹了一声,仰脖就是一大口。

    他不是为了老周叹气,而是为自己不值。想当年他也是走遍大江南北,能和市政府坐在一起谈批文、聊红油、侃钢材水泥的主儿,可是担惊受怕干了这么多年,殚心竭虑的组了那么多局,愣是没现在一个破公司、几个虾兵蟹将挣得多,心里不是滋味儿。

    是骗术升级了吗?真不是,这些招数在当年根本就不能叫做设局,应该算明抢,完全不顾后果,也不挑嘴,能蒙一个算一个。

    那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呢?小舅舅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或者是想通了也没辙,所以才会黯然神伤、唉心叹气、酒入愁肠愁更愁。

    “我有个地方不太明白,科健公司留下的这些人里,就全是忠心耿耿、至死不渝的死士?把他们抓了一问,怎么也能掏出点干货来吧?”

    洪涛是没工夫听小舅舅顾影自怜,更没有多愁善感,他此刻的脑筋全在分析案情上。科健公司耍的这套东西根本不用小舅舅剖析,本身就是明摆着的,但唯独最后这个环节不太理解。

    按照小舅舅他们的套路,不管这个局露没露,都是要全身而退的,恨不得把这几天住店时尿的尿都带走,怎么可能还要安排人收拾残局。这尼玛又不是打仗,还得我掩护,你先撤。

    “嗨,你傻了不是,那些人根本就不是科健公司的,指不定是从什么地方雇来的傻X呢,没别的就是楞,专门替人背锅。只要钱给够了,我分分钟能给你找一个连来,别的地方不敢说啊,就我认识的,安徽、江西几个地方,整村子整村子就靠这些道道挣钱。你抓多少也没用,他们是真不知道!”

    别看小舅舅很多年不干这些活儿了,但他已经到了一门通门门通的境界,举一反三能力极强,马上就给出了答案。

    “……”可惜洪涛真不敢完全相信这位舅舅,他嘴里不光跑火车,还有航天飞机,只好把求教的目光转向了孟津。

    “差不多吧,但这些人比老胡说的便宜。这几年有些财务公司专门替人收拾烂摊子,明码标价。接到活儿什么都不问,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尽心尽力站好最后一班岗,能拖多久拖多久,拖不下去也没辙。”孟津冲小舅舅伸出一根大拇指,表达了专业人士的肯定,再借着小舅舅的解释又补充了点内容。

    “嗨呀,都成产业链啦!孟政委……孟大队长,这里难道就一点你们的责任都没有吗?别说给我一个经侦大队了,一个人不给,只要有权侦破,我一年抓的案犯比你们整个总队还多……废物!”

    看着两块臭肉惺惺相惜、恬不知耻的德性,洪涛就一肚子气,本来不想挑事儿的嘴忍不住又开始喷毒了,矛头直指孟津本人。

    “啧,小涛,说案情就说案情,咱不带骂人的啊!”小舅舅率先拉下脸表示了不满。

    “骂吧,能顶用你就骂,看看能把我这样的废物骂成破案高手不!”孟津倒是挺大度,干脆跟着洪涛一起骂。

    “身不由己啊,小涛,你也不是刚毕业的学生,好歹也得懂点人事儿。老孟说查谁就查谁?就离滚蛋不远了,一个月都待不住。”

    果然是两块臭肉,来的路上小舅舅还誓言坦坦要帮洪涛讨回公道呢,到现在为止光帮着孟津说话,还越说越立场鲜明,就好像他也当过局长,深有体会的样子。

    “那就别怕落埋怨挨骂,总得选一边,不能好处都占了又不干活。怪不得都愿意当官呢,合算出了事儿责任都是百姓愚昧,有了好,全是领导有方。”

    即便是面对两大块臭肉,洪涛依旧毫无惧色,火力全开,准备给孟津开个批斗会,捎带手也恶心恶心小舅舅。

    虽然说老周和自己没啥亲戚关系,甚至从来没帮过自己什么大忙,但好歹是条人命,再不值钱,也值得自己为他口头上找点公道回来。

117 内情

    “你TM小子就是个杠头,干坏事的时候比谁都利落,讲大道理的时候比谁嗓门都高,随了谁呢?”小舅舅从来不和洪涛抬杠,一看外甥有要进入战斗模式的企图,立马就在这个话题上偃旗息鼓了。但还不能直接认怂,必须在人品上予以打击,这就是他当舅舅的福利,评价小辈理所应当。

    “小涛,你说的道理都对,可是咱们谁也解决不了,这就是现实。你要是想改变这个现实,除了说道理之外,也得做点实事。今天樊主任和你谈的目的就是想获得帮助,不管最终怎么处理,能侦破一件案子总比光说什么都不干有意义,你说是吧?”

    看着甥舅俩你一言我一语的针锋相对,孟津这个当事人没法置之事外,也不想躲,如果躲的话就没必要请这顿饭了,最终目的还是想说服洪涛与分局的经侦大队合作。

    “哎,老孟,这可不行啊。咱关系好归关系好,工作归工作,你不能仗着关系好把我们爷俩一起忽悠了。他根本就没在社会上混过,不知道这里面的深浅,你让他帮忙还不如直接找我呢!”

    小舅舅本来已经进入老僧入定模式了,准备只靠脸皮厚度来抵御来自外甥的言语攻势,可听完孟津的话马上又把立场转了回来,改成站在洪涛这边一致对外了。

    “胡哥,其实我是有这个打算,想让您帮这个忙的。可是吧,您的气场太强了,走到哪儿都是拿大主意的劲儿,真没小涛合适。他要是和外人装傻充愣,刚接触的时候没几个人能识破,我都上过好几次当。要是您不放心,就在后面给小涛当个参谋,帮他把把关。”

    孟津还真是锻炼出来了,面对朋友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这种话。合算他不光是要洪涛帮忙,还想把小舅舅也捎带进去,好算计!

    “……得,我看这顿酒是真没法喝了。小涛说的没错,穿官衣的就不是人。走吧,咱爷俩还是回家吃面条去吧。”

    和洪涛比起来,小舅舅的态度更坚决,心也更硬。别的事儿都能讲条件,这事儿别聊,聊就是要断了交情。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起身就要走。

    “嘿嘿嘿……刚才还好的要穿一条裤子呢,说掰就掰啊?”洪涛笑的可开心了,他就喜欢看着别人打架,更喜欢挑拨别人打架。

    尤其是小舅舅和孟津,这两位自己一直想坑,可是一直都没机会也没胆量坑。没想到今天他们俩

    自己打起来了,赶紧拱火儿吧。

    “老胡,有话好好说嘛,别让小辈看笑话。来来来,先坐,听我把话说完再走不迟。哎,小涛,你不能真站一边看着啊,快快,帮忙劝劝!要不下次我真不管了,把手机一关就说开会去了!”面对甥舅两人的联手进攻,孟津稍微有点扛不住了。

    这些年官场的套路他是熟了,可离开一线太久,社会上的套路又有点陌生。想在这两套截然不同的套路中间无痕切换,是个很难的课题。现在他的表现就没以前一起去街边小饭馆里那么自如了,只能半请半威胁的向洪涛求助。

    “舅,咱不是还要开饭馆嘛,他今年刚五十不到,只要不牺牲肯定还能用好多年呢。先坐下听听,反正听听也不付钱,听完了再走不迟。”

    这两块臭肉真会因为几句话掰了交情吗?洪涛觉得可信性不高于百分之五。可是吧,做人得厚道,人家两位长辈费尽心思的表演给自己看,还演的这么辛苦,又是干杯又是割袍断义,自己怎么也得有点表示。

    而且自己还真让孟津勾起了点好奇心,想听听他到底有什么好办法能把坑害老周的人绳之以法。只要不违背自己的原则、不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也不是不能合作一个看看。

    “小涛下午和樊主任说的话我都在隔壁听着呢,你的不信任我也理解。不过我还得为大部分警察说几句公道话,不是我们不想管,是没办法管。确实,有些公司是有背景的,查到最后很可能会内部处理,不了了之。但最主要的还不是这方面,而是缺乏有效的法律法规。我们手里的武器不是手铐、手枪和警棍,而是法律。失去了这个武器,有时候我们和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区别,到处束手束脚……”等小舅舅和洪涛都坐下来,孟津拿起果汁倒了一杯,深喝一大口,清了清嗓子,开讲。

    “打住,老孟啊,难怪小涛总是背后骂你,你可能自己不觉得,官腔太重了。这些大道理不用讲了,有关政策什么的也免了吧,说实际的,你到底想让小涛帮你干嘛!”

    小舅舅和洪涛在这方面是绝对一致的,就是很烦长篇大论。这都是从小被洪涛父亲给折磨的,一辈子都改不过来。听见孟津也来这套,不等洪涛有所表示小舅舅就先烦了,用勺子敲打着盘子,一脸的阶级仇恨。

    “……好吧,那就跳过开篇,不过关键问题还是要讲讲。现在的招数真不是你当年那么玩了,尤其是掺和上互联网,有时候把底揭了我也得问过局里的小孩才能大概明白。”

    孟津揉了揉脸,也是一脸的苦闷。估计他的耐心也快磨没了,和这甥舅俩聊正事比开局党委会还难。说话还得掐头去尾不要中间,只听几个关键词。可不这么说话自己又不太习惯,很费脑子。

    “别啊,我和我小舅是两个时代的人,咱是正牌大学生,熟知电脑和网络。我玩网络的时候,你们局里的专家怕是还在苹果机上打坦克呢。可劲儿招呼,我听不懂的我舅舅帮我听懂,他听不懂的我帮忙解释,是吧舅舅?”

    如果提别的东西,洪涛真有可能虚心接受,唯独互联网是跟着自己一起成长起来的,太熟悉了。想当年自己就是靠着这玩意呼风唤雨的,多高级的都见过,世界顶尖网络公司大拿想见自己也得提前预约,真不用别人体恤。

    “没错,我们家小涛好歹也是大学生,比你那个破野鸡大学强多了。说吧,除了原子弹,我们爷俩都懂!”小舅舅当然也不会含糊,在他眼里外甥混社会不灵,但玩知识真不比谁差。

    “……一句话,就算我现在把科健公司的高层全抓起来,也就是多占看守所几间房子,半点作用都起不到,知道为什么不?”

    孟津的耐心算是全没了,好嘛,警察学院都成野鸡大学了,护犊子也没这么护的。要简单的是吧,那成,回答不上来别说我没提前打招呼。

    “全是顶雷的呗,没抓对人!你不能光拿着工商登记表抓人,谁还不会找几个假身份证啊,就算真的我也分分钟能给你找一堆,连身份证带人一起都没问题,你让他们当啥就当啥,当国家总理也没二话!”

    对于这个问题小舅舅想都不用想,太老套的招数了。在那个名片满天飞的年代里,啥职务都是浮云,很多公司的法人、股东都是假的,甚至还有用死人身份证进行工商登记的。真要是按照这些信息抓人,那岂不是得去阴曹地府了。

    “假如能确定身份证信息和本人相符呢?”孟津估计早就知道小舅舅会这么回答,又把范围缩小了一些。

    “没有适用的法律条款?就像小涛这个街坊,明明是投资,可他自己签了包销合同,不好定罪!”小舅舅也意识到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又想出一个可能性。

    “这也是一方面,但还不是关键,如果能把关键点找到,就算他们签多少份合法合同也没用,最次也是非法集资,完全够公诉的。”

    孟津还是摇头,脸上开始有笑模样了。能让这甥舅俩闭嘴的机会不多,这可是活生生抽脸,还是在小舅舅自认最擅长的领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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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神才风流介绍:
人的一生总是会做下很多错事,留下很多遗憾。
一次意外的时间回溯。
一个在人生旅途上误入歧途的青年。
一款声称培养“神一样的天才”却常常促使宿主泡妞的神才系统。
当三者遇到一起的时候,又将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
且看重回高中时期的金易如何依靠神才系统追求一个个美丽的女孩,创下富可敌国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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