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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是重生的全文阅读

作者:八匹     女配是重生的txt下载     女配是重生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53:狡辩

    宋琴脸上的神情一僵,默默的转身去了西屋。

    赵兴华正躺在炕上睡觉,身旁还放着几本书,正是高中课本,只翻了几页,赵兴华却睡的真打呼噜。

    “兴华,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快起来,你爸正发着火呢。”襟琴被丈夫喊,心里也不舒服,用力推了推儿子。

    赵兴华被吵醒,有些不高兴,看到来人才压下不快,“妈,有事?”

    “快起来,你爸叫你呢。”宋琴压低声音,“我问你,你是不是闯什么祸了?听你爸的意思是村里都传开了,又给他丢了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了,你可别再瞒着我,不然等一会儿到你爸那,你也别想我帮你说话。”

    宋琴半是哄着半是威胁,盯着儿子目光不松懈一下。

    赵兴华心里暗骂张跃进是小人,当着母亲的面不肯说实话,“妈,就是昨天我去张志红那里拿教案,张跃进过来看到我们俩在屋就误会了什么,一定是他乱传的。”

    宋琴盯着儿子不放,“是真的?”

    赵兴华瞪着眼睛,点点头。

    宋琴这才信了,“快过去跟你爸解释清楚,人正生着气呢。”

    母亲好对付,父亲那边却难。

    赵兴华忐忑不安的去了东屋。

    宋琴最后一个进了屋,离的赵爱民远远的,坐在了炕梢。

    心里还气着刚刚丈夫跟她喊。

    赵爱民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我问你,你和张志红的事是不是真的?”

    “爸,外面传的你也信,再说张跃进是啥人你也清楚,昨天他撞到我和张志红单独在家,就用这个要挟我和我借钱,我没借,他一定是怀恨在心,才这样说。”赵兴华一脸的委屈,“他看我上班,咱家条件又好,总想各种办法和我借前,以前借他五块钱,就一直没还,我想处的也不错,也不急着和他要,哪里知道他狮子大开口,根本就喂不饱,不还钱还一直借。”

    赵爱民难看的脸色缓了缓,“当初就和你说过,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就决定了你的身份,那张跃进整日里游手好闲,现在家里秋收他都借他都躲懒,这样的人二流子有什么区别?以后离他远点。”

    见父亲相信,赵兴华明显松了口气,连忙应下,哪里还会多说。

    先前睡了一觉,虽然已经是晚上,赵兴华回了西屋也没有了睡意,村西边住着的张铁林和王华夫妻两坐在炕上,饭菜都摆好了,张志红也坐在凳子上,没有一个人动筷,屋里更是静的落针可闻。

    “张跃进真这样威胁你们?”良久,张铁林才开口。

    原来张志红说的谎与赵兴华说到一处去了,直到这一刻才听到父亲开口,张志红忙应声,“他一直借钱,最后还是兴华给他十块钱,他才走,哪里知道他还是在外面乱传,一定是生气我们借钱的时候让他不痛快了,这才又瞎传的。”

    “胡闹,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乱传,我现在就找他去,死小子,整日里啥也不干,游手好闲,现在连这种事都敢干,我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他。”不等张志红拦着,张铁林已经怒气冲冲的出了屋。

    王华也一肚子的火气,“你别拦着你爸,这事传成这样,非得让村里的人都知道一下,咱们可不能背上这样难听的名声。”

    张志红心下暗暗着急,多说多做又怕母亲看出来,可真让父亲去找,张跃进那种无赖,被逼急了,一定会把事情真的给扯出来,到时可就完了。

054:上门

    张铁林怒气冲冲的到了村西头的张铁生家。

    天色大黑,人又这个时候来,张铁生都上了炕,又把铺好的被褥卷到炕里,张铁林冷着脸坐到炕头,张铁生才开口,“大哥,这么晚有事?”

    “没事我能来?老二,我当初咋和你说的?这家里得爷们做主,不然早晚出事,你知不知道你家跃进都干了啥?”

    林慧萍一看张铁林来,就知道没好事,不等自家男人开口,先插进话,“大哥,我家跃进咋了?他可整天都照顾自己媳妇,一步也没离开。”

    “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嘴。”张铁林不给面子的喝断林慧萍的话。

    西屋里张秀兰躺在炕上,不由得抿嘴一笑,向来要面子的大爷,今天定是气的不像样子,一进屋就忍不下去了。

    翻了个身,张秀兰侧耳听着东屋的动静。

    “大哥,你说的这是啥话?我家男人是个嘴笨的,全村都知道,你就这样说他他能说个啥?还不是你说啥就是啥?没事也弄的我们一身的错。”

    张铁林瞪了林慧萍一眼,看向身旁的弟弟,“老二,你就不管管?”

    张铁生憋红了脸,横了自家女人一眼,干笑两声,“大哥,跃进到底闯啥祸了?”

    张铁林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哼了哼,“什么事?村里都传开了,你还不知道?你家跃进不好好想办法挣钱,每天只知道耍那些小心机,为了钱连威胁人的事都做得出来,这也就不说了,拿到钱心里还有不满,到处乱说,那种事是能乱说的?让村里人咋看我们?还是你们心里我家志红和赵兴华的婚事,才故意让跃进那样说的?”

    张老汉越听越糊涂,“大哥,你到底在说啥?我咋越听越糊涂?”

    张铁林越说在气头上,看弟弟还一副憨傻的样子,气得眉头直跳,林慧萍在一旁却忍不下去了,“大哥,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跃进做啥了?哼,我家男人不知道,我可清楚的狠,明明是你们志红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你不在家里管自己的闺女,到是到这里来骂我家跃进的不是,还有没有讲理的地方了?”

    “讲理?你知道啥?你知不知道你家张跃进和志红借钱,志红不借,他就威胁志红和赵兴华说他们俩单独在家里干见不得人的事,最后还是赵兴华给他十块钱,结果咋样?就因为给钱的时候志红他们不情愿,他就在村里乱传,现在弄的满屯子的人都以为志红和赵兴华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我这是冤枉他?”张铁林烦燥的挥挥手,“我也不跟你一个老娘们说话,去把张跃进叫来,我就问问他到底啥意思?为了钱可真是啥事都干得出来。”

    “胡闹。”张老汉听了也生气,“兰子她妈,你去把人叫来。”

    “别人说啥你信啥?要是真没干那事,干啥怕跃进说?还不是心虚?”林慧萍坐在那不动。

    张老汉喊道,“还不快去。”

    林慧萍吓了一跳,也恼了,“张铁生,你别不知好歹,外人都欺负到家里来了,你不但不吭声,还紧着自己家的人骂。张铁生我告诉你,这事别人不清楚我可是清清楚楚的,我回来就问过跃进了,他说亲眼撞到张志红和赵兴华在做那见不得人的事,两人正弄的热火朝天,要不是跃进过去借大酱,还不知道俩人弄到什么时候呢,赵兴华哄着跃进给他十块钱,还让他别说出去。两人干那事不知道还被人谁看了去,在村里传开了,到是怪到我们跃进的身上。”

    林慧萍生气的时候喊的声音自然大,西屋里张秀兰不用仔细听,就听得清清楚楚。

    张铁林恼羞成怒,“你还敢在这里狡辩,别人不好说,你家张跃进游手好闲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和流*氓没啥区别,只要为了钱他啥事干不出来?”

    “哼,我们家是穷,可也不会像人家脑子那样全是道道会算计别人。大哥,要不你看把全村的和都叫来,让我家跃进和他们俩个人当面对质一下?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谎?”

055:结怨

    张铁林是铆钉了自己的女儿干不出那事,自然是不怕,“行了,那就对质,你把跃进叫来。”

    林慧萍讥笑,“是得当着村里人的面好好对质,听我家跃进说,你家志红的胸口有一块青色的胎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个姑娘家,胸口长没长东西,只有自己当母亲的知道。

    张铁林知道女儿胸前有一块胎记,那也是从王华嘴里听说的,他也知道媳妇不可能把这事出去乱说,那村里传出去的事情就是真的了?

    轰的一声。

    张铁林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

    张老汉也不是傻,就是性子软。

    看到大哥这副样子,也猜到了七八分,人更是不吭声了。

    林慧萍则一脸的得意,下午从地里回来,听到村里传开了,她就藏了个心眼,去了西院又是威胁又是哄,才让儿子说了真话,果真与她猜想的一样,那也就是说她与田生媳妇说的也是真的。

    最后又炸了几句,听儿子说张志红胸前还有一块胎记,她这才信了。

    料到了张铁林俩口子不会善罢甘休,林慧萍就在家里等着,今日可算是出了口恶气。

    “大哥在这坐着,我去跃进过来,只是村里的人都叫来,还得大哥去叫。”林慧萍稳稳的坐在炕上。

    张铁林此时再听林慧萍的话,只觉得是刺耳,“大半夜的,又干了一天的活,还把人折腾起来干啥?今这事就算了,是自己家人,我也不多说,若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跃进。”

    丢下狠话,张铁林逃一样的走了。

    林慧萍还扬着脖子喊,“哎,大哥别走啊,得把这事说清楚了啊。”

    “行了,大哥都说算了,你还折腾啥。”张老汉打断她的话,“不早了,歇了吧。”

    “歇歇歇,你就知道歇,这好的全让他占去了,无缘无故的跑咱家骂一顿,你一句话不说,还帮着外人,孩子咋贪上你这么个当爹的。”林慧萍心情好,嘴上骂着张老汉,心里却没有气。

    张老汉习惯了被她骂,也没当回事,两人这才关了灯才下睡觉。

    西屋里张秀兰在好奇张志红这回要怎么解释。

    要说这张跃进也够损的,撞就撞到了,还把人家女孩子给看了个遍,偏这人还是自己的堂妹,张秀兰怎么想怎么觉得恶心。

    张铁林被臊的逃一样的回了家,张志红刚上来劝说,“爸,算了,咱们跟他们计较什么……”

    话刚说到一半,张铁林的巴掌就甩了过去。

    张志红被打的踉跄退了两步才站稳身子,她原本就心虚,此时再被一打,只知道这事怕是露馅了,捂着脸站在那里低头不语。

    看她这副样子,张铁林更生气,抬头还要打,被后赶上前的王华给拦住,“好好的你打孩子做啥?”

    “我做啥?你问问她做了啥好事?”张铁林一把甩开妻子的手,坐在炕上生闷气。

    这辈子他都没有这么丢过人,林慧萍那个女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他,张铁林是越想越生气,又抬头骂道,“结婚前不许你再见赵兴华,听到了没有?不要脸的东西,结婚前就干出那种事,你也不嫌害臊。”

    张志红再脸皮厚,这种事被当面指着骂也没了脸,呜呜的哭着跑出了屋,王华看到人进了西屋,才转身看向炕上的自家男人。

    “那事是真的?”她到不觉得自家男人是个好糊弄的。

    发这么大的火,一定是真的了。

    王华又叹了口气,坐回炕上,“当初我就奇怪咋赵光华咋又突然看上咱们家志红了,难怪了。”

    两人没结婚先睡到了一起,赵家这才上来提亲,那些初中毕业可见也是借口气。

    一时之间,夫妻俩谁也没有再说话,闷声的坐在炕上叹气。

    事情这么一闹,第二天张志红就跟父母上了地,直到晚上天黑才回家,与赵兴华到真碰不上面,赵兴华也摸出了门道,到真的没有再去张铁林家。

    可事情都传开了,村里暗下里议论纷纷,对赵兴华和张志红都没有了好印象,两人原本就是老师,还做出这种事情,自然是心里的印象更差。

    最得意的到是王义江家,王义江媳妇坐在炕上吃饭,一边给王丽分析,“张志红有工作,两个儿媳妇一比,你比她低一些,现在好了,她闹出这种事,不自重,相比起来她到不如你行得正,等你嫁进去,我也不担心她压着你了。”

    “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什么谁压着谁的,再说按辈分算,张志红得叫我一声大嫂,她那样左右逢源的人,不会出那种错。”

    “她要真聪明能干出婚前这样的事来?”王义江媳妇只当女儿想的太简单,到也没有再深说,“反正在一个村住着,到时要真欺负了你,你就回家来,有我帮你出头。”

    王丽略有些不高兴,“妈,我是嫁人又不是结仇,这还没有结婚呢,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些啥,现在就诅咒上我过的不好了。”

    “行行行,我不说了,不过赵家有没有说赵兴北啥时候回来?你们这也没有相处过,咋也得熟悉两天不是?”王义江媳妇转了话。

    “你和爸结婚前还没见过面呢,这事你就别操心了,人在农场,哪里说回来就回来的。”和王义江媳妇相比,王丽到是个性子沉稳的。

    村里关于赵兴华和张志红的流言还在传着,张跃进也知道这事不地道,白天为了躲赵兴华,就跟着上了地,晚上回家到东院吃过饭,两口子早早歇下,直到地里的苞米都搬回到园子里,赵兴华也没有上班,张跃进这才松了口气。

    等十五号学校开学,赵兴华和张志红一走,张跃进就借着身子不舒服,在家里躺着也不出来帮着扒苞米。

    家家有苞米的都拉回到家里扒,村里有习俗,嫁女儿提前三天摆席,随到随吃,一直摆三天,赵家的婚事定在中秋那天,赵家是娶到不用太忙,到是张铁林家和王义江家更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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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前夫

    秋天温差较大,白天气温高,早晚及夜里相对比较低。

    家里的苞米收回来之后,张秀兰白天的时候多是和母亲一起坐在院子里扒苞米,掰回来的都是苞米穗,张老汉则在地里割苞子杆,只有两口人扒,这活自是快不了。

    三四天过去,也只扒出来一小半,还有一大半,左右收拾完这些也没有旁的活,家家都不着急弄,多是一边说话一边扒。

    张铁林家则忙呼着招待来随礼的人,王义江和赵家都在忙婚礼的事,村里能来帮忙的人也不多,张铁林忙里抽空拉了王华到屋外面说话,“你去把秀兰叫过来帮着忙几天,你看看就这几个人,又是炒菜又是上菜,根本忙不过来。”

    “这都够让人笑话的,再把她找来,你还不怕被人想起张跃进传出去的那件事?”王华一百个不愿意。

    院子里搭了棚子,里面放了几张大圆桌子,四周是木板钉的长条板凳,做饭就用屋里的两口大锅,除了从村里请来做菜的高福林,还有高娟几个刚嫁人没几年的小媳妇帮着张罗。

    四张大桌子上,都坐满了人,有吃完下去的,就接紧着又有人坐上去,用过的碗筷马上就要换下来,还要添上洗干净的,同时还要注意桌上的菜,哪个少了马上就要再添上,除了外面的四桌,每个屋里还各有两桌,忙的人顾前不顾后的。

    农村就这样的习俗,每家来随礼的礼金最多是五块钱,最少是二块钱,吃饭却是整家人口都过来吃,从早上八点开始,一直忙到天黑。

    就这一天张铁林就受不住了,左右看没有人往过看,耐着性子压低声音道,“咱们越是这样避着,别人越觉得是真的,咱们要是光明正大的让人来帮忙,反而让人疑惑,所以说让秀兰过来帮忙,又能干活又能迷惑村里人的想法,都是好处。”

    王华细想了一下,点点头,“你说的也有理,不过还是你去叫吧,林慧萍什么样的人你最明白,我可不去听她说的那些难听的话。”

    “行行行,我去。”现在只要多出个人来帮着忙呼,听几句难听话有啥的。

    张铁林对着王华挥挥手,去了张老汉家。

    林慧萍抬头看人来,冷嘲笑讽道,“大哥现在可是大忙人,咋有空到这来?”

    “老二媳妇,家里这两天摆席,你家的活先停两天,你和秀兰过去帮着忙呼两天。”张铁林一副长者的语气。

    满院里推的都是苞米,也没有个站脚的地方,张铁林就站在进院的门口那,隔着园子的木板栅栏说话。

    林慧萍噗嗤一笑,把手里扒好的苞米扔到身后的苞米堆上一扔,“看大哥说的,你这要是没有啥想法,我们家这活停两天还能咋地,到底是结婚重要,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我这没去,还不是秀兰和赵兴华以前处过,怕让你们也觉得不好。”

    “都是一家人,啥好不好的,那你和秀兰今天收拾一下,明早就过来吧。”张铁林只当没有听出话里的意思,“明天早饭都去那边吃,让老二也过去吃,这两天家里就别做饭了。”

    “那就听大哥的吧。”林慧萍也不领情,“我和秀兰都过去帮忙,家里也没有个做饭的。”

    多事的娘们。

    张铁林心里暗骂了一句,嘴上应着好,这才走了。

    林慧萍今天是得了面子,又心想事成,自是高兴,今儿一大早知道张铁林家开席,林慧萍就惦记上了,想着一家子可以过去蹭饭,偏就这样直接去又落不下脸,只想着等张铁林家忙不过来找上门再应下,这一上午坐立不安,此时终于得偿所愿。

    “我去做饭,赶天黑你把这些扒出来。”林慧萍起身用手打了打身上的苞米胡子,指着还有两簸箕没扒的苞米穗,扭身往院里走。

    苞米堆是放在菜园子里,隔着木板的栅栏是一步宽的小水沟,水沟那边就是直通村里的道,张秀兰坐在成堆的苞米上面,见人都走只有自己一个人,方觉得安静下来。

    刘城和赵兴国走进村里的时候,就看到苞米堆上坐着个姑娘,头上围着红方格的头布,一件长袖的灰色的褂子,虽然破旧看着却是干净,两边衣袖口往上卷了一块,露出不白也不算黑的皮肤,夕阳下看着很健康的肤色。

    两只小手不大,手上的动作却快而利索,拿过苞米从中间先往左扒再往右,叶子拢到苞米下面后一折,苞米就被扒了下来,一手扔一手拿,又扒起另一穗。

    不过人低着头,却看不清模样,这一切看的清楚,刘城也不过是一眼扫过便收回了视线,并没有多看,加上他脸上的那道像蜈蚣一样的疤痕,又紧抿着唇,人看上去有些凶悍。

    “老五,你说我家这也挺好啊,咱们走过来的时候,那还有山,山虽然不高下面却有条大河,也不错,算得上山清水秀。”越是马上要到家,赵兴国越是紧张,找着话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是不错。”刘城声音浑厚,语气里有着一股天生带来的位居高位的霸气。

    懒散卷起袖子的野战服,高高的个子,衣服明明已经脏了,却掩饰不住他的雄姿,晒得发黑的刚毅的脸上有一双透着威严的眸子,高挺的鼻梁、薄唇,他拥有着军人特有的气质,庄重而冷峻,最刺眼的是他右脸上那手指长像蜈蚣一样的疤痕,给他整个人增添了一股凶劲。

    了解刘城的人听了这话只知道他是把对方当成亲近的人,只有不了解的才会误以为刘城是一副高高的样子,毕竟这全然是一副领导对下级说话的语气。

    刘城是高干子弟,真正的将门虎子。

    父亲是军长,刘城却有自己的骄傲,从不在外人面前提起父亲是军长,整个团部里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刘城更是凭借自己有能力考上军校,毕业后到部队又一级级靠着自己的实力往上爬,如今是副营长。

    “老三,你就别拿我开涮,我说啥好你就说好,咱们常年在野外训练,哪个地方不比我家这穷乡僻野好?也是最落后的地方。”赵兴国心里却不如面上那么开心。

    赵兴国与刘城同在一个部队,当年都是连长,那时几个连长之间的感情好,就按入伍先后排了大小,刘城是从军校过来的,自然是比从兵蛋子趴起来的进部队晚,排在了最后成了老五,后来提干只有刘城这个军校高材生提了上去,其他的都还是个连长,其中只有赵兴国和老四李亮还是副的。

    赵兴国打参军后,与家人接触的日子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突然之间家里来信让他回来结婚,赵兴国也想过拒绝,最后还是默认了,这次正赶上在野外集训,刘城又得了信,就安排休假跟着赵兴国一起来了。

    刘城看出他心情不好,抬手拍拍他的肩,说的很直接,“你家的事我不了解,你要是考虑你离过婚又带个孩子以后不好娶才应下这桩婚事,那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结婚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

    赵兴国反手把胳膊搭在他肩上,“没结婚的小姑娘都不担心,我一个离过婚的还担心啥?到是你,都三十了,还不考虑一下各人问题?”

    刘城眉尾一挑,“不急,部队才刚建。”

    他人看着严肃,话也少。

    团里调了他们几个人组建了特种部队,这次到外面野外训练就是挑兵去了。

    “你还打算完善了再考虑各人的事?那得几年?老五,不是我说你,这事你不能不往心里去。”赵兴国语重心长的劝道。

    刘城不耐烦听他唠叨,“我是来喝酒的,不耐烦听你说这些,哪个是你家?快点。”

    赵兴国也知道他的性子,高傲又严肃冷酷的性子,随时可能爆发脾气,这会儿似这脾气又上来了,也不多说,正好到了家门口,带着刘城进了院子。

    赵家办喜事,进院小道两边的木板栅栏空隙处,每隔五步插了一只彩旗,是赵兴华从学校借来的。

    院子里棚子早就搭好,临时用的灶台也搭了两个,上面坐着两口大锅,刘城出身优越,看到这样简陋的酒席桌子和凳子,也没表露出鄙夷的神色,赵兴国用眼角描了一眼他,这才先一步进了屋,刘城则跟在身后大大方方的进了屋。

    “爸妈。”赵兴国带着刘城直接进了东屋。

    赵爱民和宋琴正在剪喜字,一炕的大红纸,地上也是剪喜字用不上的碎纸,难得家里乱,还来了人。

    宋琴忙站起来把刘城迎到炕上,“还有一天就正日子,家里乱也没来得急收拾,赶了这么远的路累了吧?快坐吧。”

    “我和兴国是好兄弟,叔和婶子叫我刘城就行。”刘城大大方方的打招呼,可他右脸上的那道疤痕太吓人,纵然他语气再好,也让人亲近不起来。。

    赵爱民稳当的坐在那,端着长辈的架子应了一声,“路上辛苦了,到了这只管把这当成自己的家。”

    “好。”刘城肃然的脸上没什么神情。

    可不代表赵兴国就高兴这样。

    赵兴国拉住他,看向母亲的眼里微微有些不悦,却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没扑捉到,他眼里已带上笑容,“这是我们队里的副营长刘城,我先带他到兴华那屋歇着。”

    刘城放在炕上的包也被赵兴国顺手拿起来,“妈,家里有啥吃的?我们俩走了三十里路,还没吃东西。”

    赵兴国都这么说,刘城也不好再呆下去,对着两人点点头跟了出去。

    “你们快去西屋歇着,我这就给你们下面条。”宋琴温笑的跟到外屋,又一边把手里的红氏放下,在外屋里忙着做面条。

    西屋的门一关上,刘城就往炕上一躺,身子躺到炕上后还往下用力的压了压,沉稳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还是农村这火炕好,硬,躺着舒服。”

    赵兴国把包都放在靠东墙的木桌上,“你先躺着,我过去看看。”

    结婚连新娘子还没有看过,换成谁都安不下心,刘城也理解他,满是厚茧子的手一挥,“我这不用你管,你忙你的。”

    赵兴国也没有跟他客气,出了西屋,把门一带上,他才深深的呼了口气出来。

057:碰面

    宋琴见儿子自己出来,母子俩交换了个眼神,这才去了东屋。

    门带上,赵兴国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快,“兴华不是也一起结婚吗?怎么没看到人?”

    “这不是到隔壁村去借碗筷了,村里一起三家办婚事,咱们家来往的也不多,等想到这事的时候,各家的碗筷都被那两家借去了。”宋琴惯会看眼色,为小儿子叫屈,“你不在家,家里又要忙你们俩的婚事,这前前后后都是他一个人张罗,你也知道我不爱出门,一个村住着的都不熟悉,更不要说外村的,你爸又是个酱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的性子,家里这些事也就你弟弟自己张罗。就是你结婚那屋,都是你弟弟托了他老丈人找村里人帮着收拾出来的,结婚用的东西更是一样不落,看看你弟弟把你的事跟自己的事一样上心。”

    赵爱民也是一脸的认同,“兴华这阵子可没少忙,不过常言说打虎亲兄弟,我和你妈以后走了,和你最亲的人也就你弟弟,平日里有啥事互相帮彼此一下也理所当然。”

    赵兴国打母亲张口后,就坐在炕上一直默不作声,宋琴最不喜欢大儿子这副闷不作声的样子,偏赵兴国这样就是因为宋琴偏爱赵兴华,才越发的沉默,又常年不在家,慢慢的母子之间的关系越发的疏远,也亲近不起来。

    加上赵兴国第二次结婚,也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期待,对婚事也淡淡的,至于要娶的人,他常年不在家,相触的也不多,更是不在意。

    赵爱民见儿子这样,到不在多说。

    宋琴面色不郁,她的修养又让她不好多说,“你先去西屋陪你战友,我做好饭叫你们。”

    不多说,扭身去了外屋。

    赵爱民安慰儿子,“你妈就这样的脾气,你别往心里去。回来了,也得看看新房,也不差歇这一会儿,看看有没有啥缺的,再和老王家的姑娘碰个面。你当兵之后,这一走就是十一年,王家的闺女你走的时候才七岁,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哪里还有印象,虽然和城里的姑娘比不了,可人长的不差,又能干活,还会说话。”

    赵兴国的回答就是嗯了一声,表示他在听。

    赵爱民叹了口气又道,“你也别怪家里,我和你妈没能耐,不然你也不会离婚,原和你妈是想把芳芳接到我们这,你又说不用,想来芳芳她姥家也是不愿让孩子呆在咱们这个穷地方。”

    芳芳正是赵兴国与前妻生的孩子,今年五岁,赵兴国与前妻离婚的时候芳芳刚四岁,赵兴国想把孩子送回农村,那边不同意,就把孩子先留在了姥姥家,每个月赵兴国都要给孩子邮五块钱生活费,家里邮二十,自己留五块钱,三十块钱的工资分配的正好。

    “芳芳姥那边也离不开她,你和妈又没带过她,不过来正好。”

    赵爱民心里这么想,面上自然不会说出来,先下了炕,“咱们先去看看新房,我在带你去老王家看看。”

    赵兴国也不吱声,跟着父亲出了屋。

    新房就是西厢房,家里的房子都是泥土房,厢房盖的又不大,门也低,赵兴国一米八的大个子进去时要先低头,屋里很简单,迎面就是西墙,紧挨着墙是一铺东南向的大炕,炕沿只靠露了一半,另一半是连着炕搭的到腰高矮的火墙,炕的南边放了两口大红柜,上面叠着做好的红色缎面的被褥,看着只有一床。

    炕对面就是两个窗户,窗户的南边墙上挂着一面照人的大镜子,镜子左下角印着喜鹊踩梅的图案。

    往下看是木头钉的放洗脸盆的架子,洗脸盆和香皂盒毛巾这些东西都是新娘子带过来的,上面空空的,只等着新娘子嫁过来把东西都摆上去。

    除了这些,屋子里空空的。

    可就是这样,与别人家相比,也算是好的了。

    “现在女方还没有嫁过来,等人嫁过来,带着东西,一摆上,这房子里就不空了。”赵爱民说的有些心虚。

    大儿子每个月往家里邮二十块钱,小儿子挣钱不交家里,却还有收音机手表大件,到底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兴华的新房在哪?”赵兴国不打算计较,却没忍住问出声。

    赵爱民不敢对上儿子的视线,扭身往外走,一边含糊的解释,“他就在西屋,也没有啥收拾的,明天再弄也不迟,你常年不在家,王家闺女又在一个村里住着,西厢房也住不了几天。”

    言外之意只有一个:反正住人的时候不多,新房弄在厢房你也别挑理。

    赵爱民走在前面,也看不到儿子脸上的神情,可心里明白,这个大儿子不管吃不吃亏,就没有埋怨过。

    父子俩一前一后,往王家去。

    路上只有赵爱民说着村里的事,连带着把先前要定下张秀兰的事也透了出来,“那个与你弟弟处过,我就觉得不合适。”

    赵爱民是个爱面子的又清高,骨子里看不起农村,却从来都没有表露出来过,在村里这些年给人的印象就是平易近人,没有一点城里人的架子。

    解释张秀兰的事情,赵爱民稍稍的改动一下,把赵家提起来的改成了张家提出来的。

    这样一来,整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在儿子面前也不会留下给大儿子要娶和小儿子处过的姑娘,赵爱民现在提起,也是为日后做准备,只要住在村里,这事就瞒不住,到时让大儿子听了对他们做父母的不满,到不如先透透话,直接把后顾之忧给解决了。

    赵兴国想到刚进村时扫了一眼的那个埋头干活的姑娘,“张家就是住在村西头第二家那个吧?”

    他隐隐有些印象,记得张家好像住在村头,不过头村又新起了一座房子,肯定不会是张家的,赵兴国就猜到了第二家。

    赵爱民没多想,两手胳膊背在身后在前面走着,“对,原先他家是村西头第一户,他家儿子结婚,就又在西头给起了一个房子。”

    不认识的人,赵兴国只问了一句,便抛到脑后。

    父子俩也进了王义江家。

    隔着屯子中间的道,王义江家就住在赵家斜对面。

    院子里同样也搭起了棚子,摆放的桌子四周围坐满了人,一进院饭菜香就扑鼻而来,大张的桌子上摆满了五块盘子,有一块盘是放糖块的,早就空了,其中一张桌子上也只有一块糖纸落在里面,赵兴国这才知道是放什么的。

    糖没了就不会再添,现在的糖也贵,也不过是图个喜气。

    零零散散,热菜凉菜加在一起也就四个菜,花生米和家拌凉,一条鱼,还有白菜炖肉。

    有人认出赵爱民,忙着跟他打招呼,不认识的看到赵爱民身后穿着一身军装的人,也猜出了是谁,都亲家亲家的叫着。

    赵兴国都不认识,前面赵爱民让他叫叔,他就叫一声叔,让叫大爷就叫大爷,打了一圈的招呼,这才进了屋。

    屋里更乱,两口大锅里炖满了白菜和五花肉,菜多肉少,锅台上摆了两个大盆,里面装满了炖好的鱼,还有两小盆的花生米,凉菜则是用冬天的时候包粘豆包用的大盆。

    女人们在屋里端菜洗碗,挤了一外屋的人,错身的地方都没有。

    还是明秀微会看事,见到赵爱民父子进来,忙打招呼,“叔来了,快进西屋来吧。”

    她这么一喊,屋里的女人们都看到了赵爱民,随后看到他身后的赵兴国,都夸起来。

    “这是兴国吧?长的可真精神。”

    “现在是连长,管好几十的兵,可是大官了。”

    “快进屋吧,这还没见过新媳妇呢吧?”

    “看看这孩子,都害羞了,别管是不是兵蛋子,这一结婚换成谁都成大小伙子。”

    众人一哄而笑。

    农村妇女的话越说越开放,也不顾忌深浅。

    赵爱民却自认是有文化的人,听不得这些俗套的东西,打了声招呼忙带着儿子进了西屋。

    王丽要出嫁,就她住的西屋没有摆席,还能落下脚。

    赵爱民父子进去的时候,屋里只有村里的几个小姑娘,能议嫁的也只有明透微,其他的都太小,才十五六,扫到后进来的赵兴国,一哄笑的都躲了出去,王丽也下了炕,有赵兴国在,她也不敢往过看,只跟赵爱民说话。

    “叔来了,快坐吧。”

    明秀微也帮着张罗,端了茶水进来。

    “没事没事,就是过来看看,咋不见你爸妈?”屋外没有,进屋来也没有,赵爱民还有些奇怪。

    “我妈去接我姥了,我爸在东屋陪客呢。”王丽面带羞涩的解释,又快速的看了一眼赵兴国。

    村里的人都知道王义江爱喝酒,王义江媳妇是媒婆,给家里能添些钱,再加上家里的地,条件也算不错。

    “你大哥那边请不了假?”赵爱民看着王丽这样规矩很满意。

    “他刚当兵一年,不能回家,不过发电报过来,说等休假了,就回来。”王丽大哥王鹤去年走的,到云南那里当兵。

    赵爱民笑道,“这样好,家里都有在部队的,也能理解。”

    聚少离多,男人在部队,家里的一切也都落在了女人的身上。

    赵爱民轻轻的点了一句,王丽看了赵兴国一眼,红着脸低下头。

    和刘城有些脏的野战服比起来,赵兴国身上的这身很干净,笔直的身姿坐在那里也直挺挺的,方正的脸上厚厚的唇,皮肤很黑人却精神,一双眼晴带着淡淡的疏离,加上军人身上特有的气质,王丽的心跳也慢了不了两拍。

    每年赵兴国休假回村里的时候,她都会偷偷的躲在一旁看,甚至赵兴国的事,她都从那张兰那里打听清楚,他离婚了,还有一个孩子,并没有再结婚。

    直到后来她与赵兴国定婚,她都一直觉得是梦。

058:目地(感谢觑觑眼婷婷的和氏璧)

    赵爱民只是带儿子过来相看一下,目地达到,小姑娘又没有父母在身边,他们坐在这也不好,才叫着儿子起身,又跟王丽说去东屋看看,父子俩这才出了屋。

    王丽也没出屋,外屋又满是人,看人往东屋去,才让明秀微把门带上。

    屋里没有外人,见王丽面露失落,明秀微拉过她坐在炕上说话,“听我说,我妈和我爸直到结婚那天才见面,两人也过一辈子,还没红过脸,感情也好。虽然咱们这一代可以自己处对象,可你看看自己处的有几个?还不都是家里介绍的。你就放心吧,我刚刚看赵兴国也是个稳重的,可比村里那些半大小伙子强。”

    “没事,就是突然见到有些尴尬。”王丽随便找了个借口。

    赵兴国打进屋就扫了她一眼,王丽心里略有些不安,看样子赵兴国似对这门亲事不满,那等她嫁过去,俩个人之间相处也会疏远,王丽此时此刻不知道选择这门亲事到底对不对。

    转念又想到这些年来苦苦的暗恋,动摇的心又坚定下来,在长相上王丽自认不差,大眼睛双眼皮,眼睫毛也长,村里的哪个不夸她眼睛好看?

    家里和地里的活都能拿得上手,干活又利索,相对已经二十九岁的赵兴国比,她才十八,正是年轻的时候,哪个男人不喜欢年轻的?

    能让赵兴国喜欢上她,王丽还是有信心的。

    明秀微看出王丽没有说心里话,也不去计较,谁和谁能真正的交心,遂开玩笑道,“等成了夫妻,就不尴尬了。”

    王丽笑着推了她一把,羞涩里隐着一抹失落道,“连对像都没处,就拿我来打趣,等你结婚的。”

    明秀微不以为意的笑道,“我要是能嫁个当兵的,可随你来打趣。”

    这年头,农村的姑娘就想嫁城里,可哪里能嫁进去,剩下的一条路就是盼着嫁给一个当兵的,男的在部队里争气升个一官半职的,那也算是熬出了头。

    王丽的眸子微闪,“嫁个当兵的还不容易,到时我和兴国说一声,他部队上没结婚的一定多,到时真有相当的,咱们俩也算是做个伴。”

    “最伴哪那么容易,我听说能随军必须是营级以上,真有那好条件的,哪里会娶我一个农村姑娘,所以说你的命好,直接就嫁个连长,等赵兴国再提干,升到营级,你可不就能随军了,那时就要住到城里去了。”

    “哪有那么容易,要是这次提不上去,就得退下来了。”王丽没把话说满,也留了条后路。

    万一真没提上去,回到村里也不会被人看不起。

    心里的想法透了出去,明秀微自是希望赵兴国能提上去,捡好听的说,“放心吧,一定没问题。”

    王丽点点头,“放不放心我担心也没有用,只能靠他自己,不过你的事我放在心上了,待寻了机会就和他说。”

    明秀微脸一红,却爽利的应下,“那我可就等你信了。”

    王丽的话里也说过,到时还能做个伴。

    若真的嫁给当兵的,又要与王丽做伴,那在部队里的等级一定不会低了,这样好条件的,明秀微此时把女孩子的矜持也仍到了一边,嫁个好的才是正经的。

    东屋里,赵爱民带着儿子熟悉屋里的人后,又跟王义江打了招呼,两人这才回家。

    路上碰到往张铁林家送碗筷的张秀兰。

    张铁林让人往张老汉家捎了话,张秀兰才扒完苞米,就又让林慧萍给支使过去送碗筷。

    张秀兰听说赵兴国回来了,扒完苞米进屋的时候,林慧萍还问她看到没有,听张秀兰说没看到林慧萍还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张秀兰是真的没看到,特别是对上一世的前夫没有好印象,一个薄情又势力的男人,能让他注意到的只是那些有钱有身份的人,明明骨子里就是农村出身,却更看不起农民,这样的男人回到来,还是一个与她无关紧要的人,张秀兰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好奇的。

    没成想,一出来就碰到了。

    两世重逢,张秀兰除了突然就这样碰到有过一丝的惊呀之后,面色一直淡淡的,与张爱民父子擦肩而过,没有打招呼。

    “这是张家的那个?”赵兴国看人走远了,才开口问。

    一个村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连招呼也没有打,这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而且也能猜到一定是不散而欢,。

    不过跟弟弟处完,又想嫁给当哥哥的,这样的女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的。

    张秀兰给赵兴国的第一印象就不好,赵兴国又只扫了一眼,只记得皮肤黑,便收回了目光,没有多看一眼。

    不经过家里就处对象,张秀兰也没有给赵爱民留下好印象,“初中没毕业又没工作,和你弟弟的差距越来越大,两人迟早要分手。”

    不用多说,赵兴国也明白了,“兴华媳妇的工作是接替我妈的?”

    赵爱民含糊的应了一声,又觉得对儿子有些心虚,才解释道,“你在部队,日后提干你媳妇随军,部队里也会给安排工作,还有津贴补助,你弟弟就自己上班压力也大,所以就把工作给了你弟妹。”

    每次不管做什么,都有各种理由。

    赵兴国早就明白了这一点,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不去计较,他想要的一切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挣来。

    进了家,宋琴正好探出头叫赵兴国洗手吃饭,父子俩也收住了话题。

    张秀兰那边,与赵兴国碰过面之后,心里到也平静,说恨赵兴国,可先错的是她,当初她要是不与小叔子勾搭在一起,也不会被赵兴国用这个借口离婚,哪怕没有那件事,赵兴国也会离婚,可起码本质不一样。

    所以张秀兰并不恨赵兴国。

    要说怨却也不是一点没有,纵然她先前与小叔子勾结,可随军后打算好好过日子,赵兴国明明不想要她却不早早的提出来,等着外面的女人应声了,才和她离婚。

    这种男人,是真正的骑驴找马。

    张秀兰觉得一家人都把她当傻子,独赵兴国不可以,因为他是个军人。

    好在老天爷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让她避开赵家人,只要这辈子她守好自己的本份,不愁过不上好日子。

    此时天色近黑,张铁林家吃席的人也都散了,村里过来帮忙的人正在收拾桌子,抬头看到张秀兰过来挺惊呀的。

    田生媳妇张云第一个惊呀出声,声音很大,表情更是夸张,“秀兰,你咋过来了?这是送碗筷来了?”

    张秀兰早就料到会被人用这种眼神看,面对张云的态度不以为意,把碗筷更是往她手里一塞,“二舅妈数一数,十个碗十双筷子,那我就先回去,明天再过来帮忙。”

    按张老汉那边论辈分,和田生家还有些亲戚,张秀兰该叫张云一声舅妈,田生在家里是老二,老大田奎,正是镇里中学的校长,一家住在镇里,很少回屯里。

    张云笑骂道,“你这死孩子,跟你说句话,你到是支使上我干活了。”

    不过到没有真的生气,一脸好事的拿着碗筷进了屋,嘴上还喊着,“志红妈,看看,秀兰把碗筷送来了。”

    王华笑脸的从屋里出来,顺手接过来,“到底还是孩子,都过来了,咋不进屋就走了。”

    “还不是面子薄,到底和赵兴华处过,哪好意思进来。”张云邹邹嘴。

    在场的其他人忙着手里的活,耳朵却都竖了起来。

    王华人精明,笑道,“哪能,都说好了,后天志红出嫁的是时候,还过来给志红当宾相呢。”

    “还给志红当宾相?她真同意了?”张云错愕不已。

    王华抿嘴笑,“可不是,那孩子也是争气的,听说还要出去打工呢,这要是像我家志红一样有个工作,也不至于往外面跑。”

    “可不是,一个闺女到外面哪安全。”几句话听到这么多让人惊呀的消息,张云扯闲话的欲望总算得到了满足。

    不再追问下去,王华心里也松了口气。

    赵家那边,直到天黑,赵兴华和本村的几个人才从外面抬了四大箱子借来的碗筷回来。

    看到赵兴国回来,还带着战友,赵兴华很高兴,“大哥,咋回来的?咋不让人捎个信?我好去接你们。”

    眼睛不时的扫一眼身旁的刘城,等着赵兴国给介绍。

    “这是刘城,我战友。”赵兴国没有多介绍,“我们直接从训练地过来,搭了车,又走了一段回来,也没时间让人捎信。”

    赵兴华见大哥对身边的战友很客气,以为只是普通的战友,也就没有多说话,就把结婚的事跟赵兴国细说了一下。

    刘城是外人,也不愿听这些,跟赵兴国说出去走走,又是在村里,赵兴国也放心他一个人出去,没有拦着。

    天色将黑,村里除了要办喜事的这三家亮着灯,其他人家不是家里漆黑一片,要么就是舍不得用电而点着烛。

    乡村的晚上格外的安静,刘城站在村中间的道上,到真没有可走的地方,索性就站在原地不动,不过身后却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这么晚了还有人出来,那到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刘城回过身去,人越走越近,也慢慢的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从衣着上看,刘城一眼就认了出来,不正是白天一进村里看到的那个在扒苞女的小姑娘。

059:不快

    张秀兰从张铁林家出来,就一路快步的往家里走。

    活了两世,她怕黑的习惯都改不掉。

    特别是王义江家盖房子的地方以前还是村里的小庙,每家死人的时候,家里的子女都要披麻带孝的到小庙里走一圈再磕头,小庙里具体供着什么,张秀兰也不清楚,只听说有红砖头绿砖头之类的,红砖代表着红人,绿砖代表着小人。

    后来王义江家要盖房子,就和镇上批了房地,就是小庙这一处,然后小庙被移到了村外的河岸上,他家在这里盖了房子。

    可每次走过这里,张秀兰都觉得背后冷飕飕的,叫人瘆的慌。

    心里怕,脚下走的就急。

    哪知越急越出事,也没有注意到身前有人,要不是对方一声‘小心’,她就撞了上去。

    张秀兰稳住身子,再听到有人,总算少了分害怕,抬头看去,不认识,但是一身绿色的军装,又站在赵家入院的道上,能猜得出来是赵兴国的战友。

    待借着月光看清楚对方长相之后,张秀兰冷吸一口气。

    上辈子随赵兴国随军到部队,她见过眼前的人,张秀兰还有一个毛病,那就是记人慢,在一起相处三四天的人,转身两三天过去,再见面就不认识了。

    她能清楚的记得眼前的人,还是因为对方脸上那一条像蜈蚣一样的伤疤。

    稳如泰山站在对面的刘城听到对方冷吸一口气,误以为是被他脸上的伤疤给吓到了,原本就不善于言语的他,面对一个被吓到的小姑娘就更没话了。

    他本就给人严肃又不近人情的样子,再加上脸上的疤痕,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

    张秀兰不想与赵兴国家有关系的人扯上一点关系,刚要绕过去,就听到对方浑厚的声音传出来,“没事吧?后面有人追你?”

    后面有人追你?

    这话听到张秀兰的耳朵,只觉得讽刺,就像说后面有鬼追你一样,带着挑衅。

    重活一世把一切看淡的张秀兰,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怒气冲冲的瞪过去,可一触到对方那双严肃犀利的眸子,就蔫了,小声道,“没事。”

    绕着人就要走。

    虽然上一世只见过刘城一面,张秀兰却对他记得很清楚,只因为赵兴国前妻的关系。

    刘城娶的是赵兴国前妻公公的侄女,和刘城一个部队,是个指导员,张秀兰也见过一面,一个看上去很有气质的女人,举指间透着淡雅。

    张秀兰的脑子在天马行空的想着前世的事。

    面前的刘城也在打量她,虽然是晚上,可刘城一双眼睛早在野战的时候练出来的,一丝不差的把张秀兰脸上的神情都收入了眼底,暗下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奇怪,遂叫住她,“等一下。”

    这一出声,刘城就有些后悔,关健是叫住人家小姑娘说啥?难不成问人家小姑娘为什么明明生气却又小声的说‘没事’?而且还是那种奇怪的神情,就像认识他一样。

    对,就是给人这种感觉。

    可刘城记得清楚,他可是与眼前的人头一次见面,严肃的眉头都挤在了一起。

    张秀兰心里不快,却还是停下来,扭头看他。

    “你认识我?”好在刘城的声音浑厚,又有着一双看似凶悍的眸子,将他的尴尬之色掩饰下去。

    张秀兰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那一副‘你没病吧’的神情,看得刘城有些心虚,抬起头摸摸鼻子,声音越发的低沉,表达的意思却更严肃,“有什么不妥吗?”

    张秀兰先前还怀疑他是故意没事找事,看他这郑重严肃的样子,到觉得是她多想了,转念又觉得眼前的男人和赵兴国是一路的货色,见着女的就想搭茬,到农村都改不了那副轻浮样,明明还是个军人。

    一看就是个虚荣的人。

    张秀兰的态度也就差了些,“我从来没有出过农村,咱们哪里会认识。”

    说完,人扭身就走,大步而去。

    刘城站在原地,微微蹙起眉头,这语气明显在讽刺他。

    不过到底也是他先不对在先,刘城也没有往心里去。

    又在院外站了一会儿,他才转身回了院里。

    晚上就和赵兴国住在赵兴国的新房里。

    张秀兰则直接把刘城归类到和赵兴国是一类人,印象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回到家里之后,饭菜刚摆上桌子。

    高粱米饭,打的土豆酱,还有扒好的白菜心沾酱吃。

    张秀兰比往天吃的少,只吃了一碗就撂了碗筷。

    “兰子也累了一天,回去歇了吧。”张老汉的意思是不用张秀兰收拾桌子。

    不用干活,张秀兰自然是愿意,应了一声就回自己屋了。

    林慧萍也难得没有说什么。

    回到西屋,张秀兰也不急着睡觉,既然要给张志红去当宾相,衣服破,可也要干净合身。

    这一个多月来,张秀兰感觉自己又瘦了,先前改过的蓝裤子到还能穿,就是上衣还要改改。

    她的衣服也不多,有一件白布上面带着蓝圆点的对襟长袖衬衣,还是处对象的时候赵兴华买给她的,张秀兰一直没舍得穿,穿也不过是一两次。

    现在的衣服普遍又肥大,上一世活到四十多岁,见识到改革开放,张秀兰对现在的衣服一点也喜欢不起来,只觉得俗气。

    衬衣从里面下剪刀,把衣服的腰的两边都剪下一大块去,缝好后再穿在身上,正好把身型也完全的显露出来。

    张秀兰才十八岁,不过身型随了母亲林慧萍,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以前穿的衣服又肥又大,都遮挡起来,没人发现。

    现在衣服让她简单这么一改,明明很简单,可穿起来就有了别样的气质,特别是胸前那凸起的地方。

    鞋张秀兰就打算穿家里做的布鞋,家家都这个条件,更不要说她家的条件更差,真要穿出一双皮鞋,才格格不入。

    家里没有大镜子,只有东屋有一块。

    张秀兰拿过剪刀约摸着长短,把两条大辫子给剪到只过肩膀多出一掌来,散着扎起来都行。

    直到东屋林慧萍喊着‘几点还不睡’,张秀兰才收拾一下关灯躺下歇着。

    第二天不用起大早,张秀兰出屋的时候,林慧萍看到女儿把头发剪了吓了一跳,“你这是要干啥?咋还把头发剪了?”

    张秀兰手里还拿着剪刀,往东屋里走,“太长了,梳着麻烦。”

    “你看谁不是两条大辫子,就你闲麻烦事多。”

    林慧萍在外屋絮叨着,张秀兰也不吱声。

    在东屋对着镜子给自己又剪了几缕的刘海,偏分的过肩的学生头,有几缕刘海,两边别在耳后,把张秀兰显得越发清秀。

    对自己这副模样,张秀兰很满意。

    林慧萍从外屋进来,看到女儿的样子微微一愣,嘟囔一句,“到是还能看,行了,收拾收拾去叫你二哥和嫂子到你大爷家吃饭。”

    “不用叫,他们自己就能去。”张秀兰半眼看不上张跃进,扭身回了西屋。

    “死丫头,让你干点活就不乐意。”林慧萍骂了一句,舍不得儿子挨饿,自己去了西院。

    西屋里张秀兰把头发在耳后脖子处各扎了个小辫,没辫起来,就随意那么一扎,这才出了屋。

    外面林慧萍早叫了张跃进两口子往张铁林家走,张老汉正园子里收昨天扒出来的苞米,往以前搭的装苞米的小库里扔。

    明天就是三家正经结婚的日子,村里的人都过来帮忙,又有外面村里来随礼的,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这三家闹的像菜市场一样。

    张秀兰剪了头发出现,原本她就是一个话题,再这么一剪头,就更引人注意了。

    “哎呀,秀兰,你咋把头发剪了?多可惜啊。”张志红正和高娟说话,看到张秀兰,就迎了上来,还热情的拉着她的手,“昨天怎么没来?明天就我正日子,你可不要忘记答应做我宾相的事。”

    看着变了样的张秀兰,张志红眼里闪过嫉妒。

    人还是那个人,可就是变了,哪里变了又一时说不清楚。

    “放心吧,大爷还要给我十块钱呢,我哪能忘记了。”张志红想装热情,张秀兰也配合她,“大姐,你到时和我大爷说一声,让大爷把钱直接给我吧,别给我妈,你也知道要是经了我妈的手,哪里还能到我手里,我还指望着用这个钱去外面打工用呢。”

    前一个原因,张志红不会帮张秀兰,后一个理由,张秀兰相信张志红一定会帮忙,张志红整里日担心张秀兰抢走赵兴华,她要是走了,张志红一定会高兴,全力支持。

    张秀兰先前说破是为了十块钱当宾相,张志红还挺尴尬的,心里更是不快,再听张秀兰后面的话,哪里还会不高兴,对张秀兰也越发的亲热,“看你说的,放心吧,我会儿就到我爸那去拿钱给你。”

    高娟这时才插进话来,“张秀兰,你想去哪打工?找没找到活呢?我到是听说隔壁老周屯有伐木队再招工人,我也想过去看看呢,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张秀兰一直等的活就是这个,现在听高娟一提,哪里会拒绝,“那行,小婶子去的时候叫我一声。”

    这时明秀微也从来了,“唉,听说了吗?赵兴国带着战友回来的,咱们过去看看吧。”

060:心思

    明秀微的话一出口,不管别人怎么想,张秀兰的眸子却微微一闪。

    上一世她傻,若单听这话,定不会多想,只当是对方好奇才会想过去看看,可换成别人一定会细想想,明秀微不是小孩子,已经十九了,比她们还大一岁,平时做事也稳重,像今天说出这样的话,根本不是她该说出来或做出来的。

    这一世张秀兰看得明白,明秀微有什么目地,在跟前的人又都不是傻子,可不单相信真是去看热闹那么简单。

    再说去赵兴华家,张秀兰第一个不会去。

    在场的张志红明天就要嫁到老赵家去,自然也不会去,而且也有规矩,那么根前能去的人也就是高娟了。

    张秀兰就越看越觉得明秀微的目地不存,偏又猜不出个理所然来,哪知道明秀微见高娟都说有事要忙就凑到了她的面前,“秀兰,咱们过去看看吧。”

    “你知道我去不合适。”张秀兰耸耸肩,心下对明秀微找上自己有些不喜。

    不过到底是在明面上,也没好当面落脸子。

    “你放心,不是去老赵家看,人在廖家池塘呢,咱们过去看看吧。”明秀微听张秀兰一说,才想起来一着急忘记解释这个了。

    村里只有一户姓廖的,祖辈上是地主,后来全国解放又斗地主,一大家子的人,到了老廖头这一辈子就只剩下老两口和一个儿子,恢复高考后儿子上了大学,如今在城里高中教学,条件也不好。

    生活在乡下的就老两口,家里地头有一个小池塘,老廖头会打鱼,春天的时候老廖头就去河套的大河里打鱼,打上来的小渔放在池塘养起来,等到秋天鱼肥的时候就拿出去卖,能挣不少的钱。

    张家和王家鱼都买了,老赵家的婚事明天才是正日子,所以今天才去买鱼,刘城也就出来帮忙,正好被有心的明秀微给看到了。

    “真不行,你看这人都上来了,我得帮着端盘子。”张秀兰想躲还躲不开,哪里会自己往上靠。

    明秀微一脸的失望,心里纵然不高兴,该圆滑的地方却一样不落,“看看你们,都忙的离不开身,到是我在这闲着,弄的我现在觉得都不好意思了。”

    张志红笑着看她,“这有啥?我们也是瞎忙,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吧,反正是在池塘。”

    只要不去老赵家,就不是破坏规矩。

    而且打上次与赵兴华的事情们传开之后,两人从学校回来之后这几天就没有再见过面,她也挺想赵兴华的。

    既然是赵家买鱼,赵兴华在那里的机会也大。

    峰回路转。

    明秀微自是高兴的道,“是啊,明天就要嫁人了,以后想随意去哪里凑热闹都不方便。”

    毕竟上面有婆婆看着,不能像现在姑娘这样随便,明秀微生怕张志红又拒绝,又丢了一句,“王丽也过去看热闹了,听说老廖家今天要清塘,里面的水都要放光了,池塘里踩过的脚坑里全是小鱼。”

    女孩子就喜欢凑热闹,这是天性。

    一听这样,张志红也真来了兴趣,又问了一遍张秀兰和高娟去不去,见两人都不去,两人这才走。

    “还是当小姑娘的时候好,就有那股活劲。”高娟的母亲早早的就没了,她早当家,在娘家的时候也没有像别人家女孩那样能出去玩过。

    “照小婶子这么说,那我也老了。”张秀兰到挺喜欢高娟的。

    高娟本份又能干活,家里家外的活都能拿得起来,心地也好,从来不传那些闲话。

    “可不是,我看着你也老了,脑子可活不过她们。”高娟别有意味的笑道。

    张秀兰抿嘴笑也不多说。

    现在细想一下,她这人还真是很好骗。

    记得上学的时候,那时候上初一,镇里各村上学的都挤到那一个学校,明秀微虽然大她们一岁,可也跟她们一届,又是一个村的,在班里自然是比跟别人亲近。

    记得有一次明秀微突然找到她,偷偷的告诉她说有人给班级里一个男人写情书,却是以她的名义。

    张秀兰那时候人太单纯,还挺为明秀微报不平的,如今张秀兰才回过味来,那情书想来一定是明秀微给对方写的,又怕流言传出来没有面子,就把事情给改了。

    张秀兰嘴笨,可有一个对张秀兰好的赵兴华,当时赵兴华可是学生圈里的小‘领袖’。

    “想什么呢?”高娟撞了张秀兰一下,“想过去看看?”

    这么一撞,张秀兰回过神来,看高娟误会也没多解释,“没事,咱们也过去帮着忙呼忙呼吧。”

    高娟也不是个愿多打听的人,两人这才进了屋看有什么活。

    可奇葩的还在屋里,林慧萍带着张跃进两口子正坐在炕桌上埋头的吃着,张秀兰觉得丢人,扫了一眼就退到了外屋。

    “咱们过去帮着扒葱吧。”高娟也眼奸的拉着张秀兰退了出来。

    两人坐在房西头扒葱,院里来来往往的,张秀兰和高娟随意的说着话,等人越来越多,都凑到高娟的身旁,张秀兰就听着,也不再开口。

    村东头的池塘边,站着一群的人,一些小孩子早就下了池塘,在里面捡小鱼,老廖头也没拦着,正和赵兴国称盆里的大鱼,每条都两只手长短,赵兴国身边还站着帮忙的刘城。

    明秀微和张志红过来的时候,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穿着军装的赵兴国和他的战友,两人上身只穿了衬衣,衣袖卷了起来,下身是一条军绿色的裤子,脚上都是解放鞋。

    简单的衣服,可就是穿出一抹说不出来的味道来。

    明秀微的心慢跳了半截,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拉着张志红往赵兴国那里靠,可待近了看清刘城脸上的那道吓人的疤痕时,犹如大冬天里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凉了个彻底。

    再也没有先前的热情劲了。

    张志红原也是报着侥幸的心理想看看能不能遇到赵兴华,等看到这里没有,自然也就没有了兴趣,张志红又被村里人打趣了几句,赶忙回了家。

    明秀微也去了王义江家。

    王丽刚到廖家池塘就被人说赵兴国在那里,羞的跑回了家。

    她就是想看看赵兴国才去的,半路别人一提醒,她到不好再装不知道过去,只能折回了家。

    所以明秀微过来,一进屋就被王丽拉过去说悄悄话,“看到赵兴国的战友了吗?人脸上虽然有块疤,可一个大男人,又是个军人,也不碍得,听说家里还是城里的。”

    “可别说了,现在想到他脸上的疤痕,我还心有余悸呢,你说脸咋弄的那么吓人?”明秀微虽没直说,也变向的告诉王丽她没相中。

    王丽就解释道,“原想还看看你觉得怎么样?要是行到时我就问问赵兴国,能和他回家来,俩人感情一定好,不过你没相中,那就算了,我再让他给你挑挑。”

    明秀微心中有些不快,淡淡道,“到时再说吧,我上赶子也不太好,这缘分也不是争来的,老天爷早就定好了。”

    一听,王丽就明白她这是心里把刚刚的事情给怨上了。

    “哎呀,放心吧,他们巴不得有人给他们介绍对象呢,就你这模样和家里的条件,还用上赶子他们吗?这事就放在我身上了。”王丽笑道,“刚刚我也只是那么随口一问,你也别多想,按我的想法就是人是城里的,又在部队,想来条件不能差了,哪怕你是农村的嫁过去,因为他自身脸上有疤,也不会看不起你。我这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还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家愿不愿意找呢。”

    王丽都把话说开了,明秀微心里的气也少了几分,“女人一辈子只嫁一次,可我就是不想委屈自己。”

    “谁说不是,我的亲事,要不是我妈给定下来,我也是不会找个离过婚的。”王丽眸子微闪,违心的话让她语气有些不足。

    明秀微就知说错了话,以为王丽误会了,忙解释,“你别多想,其实要是我遇到赵兴国这样条件的,我也嫁。虽然离过婚,可听说孩子在前妻那,和没有结过婚没有啥区别。”

    “理是这个理,可我这心里也总有些不平。”到底也少不得让人说是嫁个二婚的。

    “你看都怪我,到把你的伤心事惹了出来,明天可是正日子,现在掉眼泪可不好。对了,我听说张秀兰给张志红做宾相,你知道了吧?”明秀微转了话题。

    “早知道了。”王丽感触颇深的叹了口气,也想借明秀微的嘴把这些传出去,就细细的说了起来,“平时我和张秀兰最好,现在她出了事,我却不和她来往,村里一定有不少讲究我的,其不知根本不是我不和她来往,是她远着我。她和赵兴华的事黄了之后,在家里躺了两天,再见到我就疏远着,我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不喜欢还往上巴巴的靠。”

    “你也别多想,时间久了,大家就都会明白。”明秀微一个外人,不知道里面的事,也不想评论好坏把自己装进去。

    王丽也不生气她把自己摘出去,只要能把这事实说出来,就不怕日后村里的人再误会她,“我和赵兴国又定了婚,她还拒绝过赵家的提亲,这样一来,我和她再面都会尴尬,谁成想会变成这样。”

    明秀微只附和几声,到也没有说旁的,来王家随礼的人也来了,不时有人进屋看王丽,两人再也没有时间唠嗑。

    张铁林家,张志红正拉着人在屋里看明天结婚要穿的衣服,红色对襟的小翻领西服,青色直桶的裤子,都是新做出来的,还有一枝红色的娟花,上面几朵红色的小花,配着白色小珠子,结婚都会在头上戴这个。

    “秀兰,我有件花布的衣服以前穿的,我也没有什么给你的,你不嫌弃就拿过去穿吧。”张志红又从包裹里翻出一件半旧的衣服递到张秀兰的面前。

061:暗涌(给浪人づ情哥的和氏璧)

    张志红的话没直白的说,意思里却有担心张秀兰明天当宾相没衣服穿。

    她把自己的态度放的很低,“秀兰,你别多想,咱们俩也是亲姐妹,这衣服虽是旧的,可平时我也舍不得穿,只穿过几次,我看这花色配你正好。”

    为对方担心着想,却又怕对方脸皮薄,而找了诸多借口出来。

    屋里人看着,都觉得张志红是个心胸宽的,能不计前嫌的主动示好。

    张志红想在大家面前博一个好印象,张秀兰却不想给她这个机会,义正言辞的拒绝,“大姐,你的心意我领了,可这衣服我不能要。大家条件都不好,你嫁人也不能总买新衣服,何况你还没穿几次,我更不能要。你都说咱们是亲姐妹了,你再跟我这样客套,我可没脸呆下去了。再说我大爷已经给我十块钱了,我哪能还不知足。”

    张秀兰加重了‘旧’和‘十块钱’。

    旧,众人明白,是指张志红的衣服。

    细想一下,也觉得是这个理,再没穿过几次,那也是旧衣服,先前还觉得张志红大方,此时也谈了些。

    再听‘十块钱’,就有些不明白了。

    现在结婚随礼金,要说礼重的,才随五块钱,更不要说十块钱了。

    张铁林却给张秀兰十块钱,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到底是什么事能给出十块钱来。

    张志红这几天也发现张秀兰不像以前那样好打发,再听她提起十块钱隐隐带着威胁之意,又不甘心,“秀兰,你看看你说的,我爸给你钱那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我给你东西,那是咱们姐俩之间的感情,咋能相对而言,还是你嫌弃我这衣服是旧的?”

    随手又把衣服塞进了张秀兰的手里,还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的样子。

    明明是看不起人,在这些人面前想抬自己的脸,偏还要装做大方的样子。

    张秀兰就看不惯张志红这副样子,凭什么想把她当傻子利用就利用?想到上辈子明明张志红发现了她和赵兴华的事,不阻止还帮着瞒着,面上对她亲切关心,转过身就在赵兴华面前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然后让赵兴华总会埋怨她不懂事。

    她是可恨,可张志红这种龌龊的女人更可恨。

    这辈子就想着安份守已的过自己的日子躲过他们,没想到他们还是不想放过她,张秀兰深吸一口气,一双清澈的眸子越发的明亮。

    “大姐,要是旁的事,你都这么说了,东西我一定会收,别说旧不旧的,现在家家条件不好,有些人家结婚还要借衣服穿呢,要是能得一件旧衣服,还不高兴死?只是给你当宾相,大爷已经给我十块钱让我买衣服了,我一直没舍得用,想着到外面打工的时候有个紧急情况啥的再花,你要是怕明天我当宾相穿的不好给你丢脸,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要穿的衣服我都洗干净叠好了,咱们农村人,管它有没有补丁,只要干净就不丢人。”张秀兰说的慢,却句句清楚。

    不但挑明了张志红送衣服是怕丢人,还挑明了张铁林家怕张秀兰穿旧衣服丢人,更是给了十块钱。

    最后又把农村人都扯了进来,现在这个年头,谁家有好衣服?哪个不是补了又补的?

    张志红如果再硬把衣服塞给张秀兰,那就把所有农村人都给得罪了,你看不起的是所有农村人。

    农村人的心没那么多道道,朴实,也多憨厚,表面看什么就是什么。

    张秀兰把话挑的也算明白,屋里人再看张志红,心里都有些不舒服,张志红眼前一黑,差点气晕过去,她只看不起张秀兰一个,最后被张秀兰一说,让全村人都恨上她了。

    “什么嫌不嫌弃的,我再硬给你,岂不是认证了是我担心你丢人,我可不敢再给了。”张志红笑有些牵强,接过衣服的手狠狠的抓在衣服上,却没有多解释。

    她心知此时多解释,反而越让人多想。

    话虽不多,却也表达出一层含意,她好心送衣服却被误会,是不敢送了。

    到底谁的想法是真的,当着面众人谁也不会去证实,不过也到底少了先前的热情,外面又忙,看过结婚的新衣服,都出去忙了,张秀兰也跟着众人一起走了出去。

    张志红暗憋了口气,正在屋里生闷气,抬头看到母亲进来,也没有吱声。

    王华带上门,坐到女儿身边,显然是听说了刚才的事,“那丫头现在精明了,你去招惹她做啥?弄的自己一身sao。”

    “我还不是怕她明天穿的丢人。”张志红口是心非的堵气回了一句。

    王华抬头戳女儿的头,“别人不知道,我是你妈,我还不知道你心里咋想的?你明天就要嫁给赵兴华,她还是宾相,就是她真有啥想法,也没有用,你还有什么要争的?”

    “妈,我心里就是不舒服,干啥赵兴华都要娶我了,还去见她?那天要不是我听别人说赶去了村头,还不知道他们俩要说到啥时候?张秀兰嘴更紧,一句话也不透。”张志红还一直记恨着前两天的事。

    “你看看你,平时的聪明劲都到哪里去了?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你现在贪上一门好亲事,她呢?嫁个什么样的还不知道呢,再深了说就她那样的,条件好的会娶她?她不管怎么做怎么争,都比不过你,你还去和她计较,岂不是掉自己的价?”王华恨铁不成钢的又戳了女儿的头一下,“就好比你在和一个要饭的争,就是争赢了别人能夸你好?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些东西还用我细给你说明白?”

    不理会女儿,王华出了屋。

    王华到不担心,女儿从小就聪明,这事她只是陷里去了,只要在旁边一提点,她自己就能想透。

    再说,王华也是从来没有把张秀兰放在眼里,和自己的女儿比,张秀兰根本拿不出手。

    一直忙到黑,客人都散了,林慧萍才带着一家人回去。

    白天的事,林慧萍也听说了,回家的路上就开始数道张秀兰,“你争的是什么气?你真争气就该想想咱家的条件,给你衣服你都不要,我看你是傻了。这个时候要争口,都快饿死了,争气能顶饭吃?”

    张老汉没来,张跃进扶着叶飞走在后面,一脸的幸灾乐祸。

    张秀兰拧起眉,“妈,你要舍不得你就去要,我就是穷,再穷也不穿别人剩下的东西,特别是她张志红的。”

    站在院门口抽烟的刘城,听到这个回声,认出来了是谁。

    张秀兰抬头也看到了站在赵家门口的刘城,脸上闪过尴尬之色,快速的扭过头去。

    刘城到不觉得什么,像座山一样毅然的站在那里不动,夜色里,他手里的烟不时的发出红色的亮。

    林慧萍爱面子,看到有外人,也收住了嘴,大步的往家里走,张跃进和叶飞直接回了自己家。

    张秀兰手里提着给张老汉带回来的饭菜,放到了东屋扭身就往西屋去,身后林慧萍冲她喊,“明天是正日子,要穿的衣服准备好了没有?我记得赵兴华不是给你一条军裤吗?明天就穿那个。”

    张秀兰没吱声,带上门关紧,坐到了炕上。

    胸口憋着股气,张志红这是羞辱她,既然这样,明天非要好好打扮一下,到要看看难受的是谁。

    晚上躺在炕上,张秀兰想着和高娟约好后天就去老周屯子问干活的事,就激动的睡不着觉,她想过,那伐木队会喜欢嫁过人的妇女,这样在一起干活也方便,不过妇女也有一个缺点,干的时间不常,张秀兰记得上辈高娟是冬天过年前就回来了,又要过年又要忙春耕的事,而伐木队干到第二年冬天才回来的。

    这样一来,张秀兰也算有了一处优势。

    赵家那边,也忙的差不多了,酒菜都备好了,镇里请的厨师也来了,带了两个助手过来,就跟赵兴华住在西屋。

    西屋的收音机都摆了上去,上面盖着红色的布,还有一个台灯,赵兴华结婚要穿的一套灰色西服和白衬衣也叠好放在柜子上。

    挨着收音机是一个茶盘,里面放了六白乳色不透的玻璃杯子,还有一个红色的暖水瓶,暖水瓶上面盖着白色的纱巾。

    房顶上是自己用彩纸剪的拉花,还有几个气球,北墙上贴着大红喜字,西厢房那里,除了窗户上贴的喜字,一点结婚的喜气也没有。

    刘城倒洗脚水回来,看到赵兴国在看书,近了扫了一眼,“我那里也有些书,等回部队你拿去看看。”

    “正好,我记得你那些书都有注释,看不懂的地方也不用问人。”赵兴国打算考军校,进部队后就一直在自学。

    两人躺到炕上,关灯后,刘城敞着浑厚的声音问他,“家里要是有事,你再多呆两天,我帮你请假。”

    他声音浑厚又没有一丝的音调,听着有些生硬。

    “不用。”赵兴国是一天也不想多在家里头呆,“部队新建,这时也离不开人。”

    “你自己看着安排吧。”刘城没多劝。

    两人这才睡下。

062:婚礼

    次日一大早,公鸡才打了第二遍鸣,村里各家就都有了动静。

    这两天本村的人都到张王两家吃喜酒,只等着赵家了,赵家的条件好,特别是买的那一马车的菜,没等看席面也知道不会差了。

    只有张秀兰还在炕上不愿起来,活了两世没有旁的爱好,就是爱懒床,可上一辈子跟赵兴国离婚后,张秀兰不愿回去被村里的人指点,就在城里打工,那个时候那个年代,哪里有什么好工作。

    先开始是在采矿的山里给人做饭,在那里结识了后来的丈夫石民,两人就结了婚,开始的时候还很好,可是过了半年石民的本性就都露出来了,喝酒睹钱,耽误了活而被辞退,他们只能搬回城里再找工作,她又去了采石厂,而石民干脆不上班就整日里的瞎混,家里所有的收入都靠她一个人挣来,日子越来越难,甚至还遇到了过的越过越好的赵家人,受着嘲弄,直到四十八岁的时候,张秀兰累死在矿里,才结束这一生。

    不过说起来她上一辈子一直没有怀孕,查检是宫寒,最后死了到也省死,不用担心子女的好坏。

    上辈子却没有睡懒睡的机会。

    重活一世,除了和母亲治气那两天没起来,每天也早早的起来帮着忙呼,竟也没有机会懒床。

    不图别的,只为了以后能懒床,她也要好好的为将来规划一下才是。

    等鸡叫了第三遍,天也大亮了,东屋也传来了林慧萍的喊声,“死丫头,还不起来,太阳都晒到炕上了。”

    张秀兰躺在炕上也不应声,听到母亲又要骂,然后是父亲低低的劝声,东屋那边才安静了。

    早看透这样的家之后,张秀兰就没打算过再委屈自己,直到看着再不起来,母亲真有可能冲进来,这才慢慢的起了身。

    白衣蓝色小花收腰的衬衣,微微有些紧的蓝裤子,散下来两边别在耳后到腋窝的头发,一双黑布鞋,张秀兰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和现在女人穿的比起来,她的可算是前卫了。

    林慧萍洗了脸进屋,抬头看到女儿,又是一愣,哼了哼,“这衣服都小了,昨儿个给你你不要,有你后悔的。”

    不过显然觉得这身装扮还过得去,林慧萍也算满意,埋怨了一句没再多说,张秀兰也不解释,等张老汉洗了脸,一家人才往张铁林家去。

    就嫁在本村,所以也不用坐马车送亲,新娘子直接走过去就行。

    张秀兰一身秀气的出现在张志红面前的时候,这一身旧衣的装扮愣是把一身新衣的张志红给比了下去,特别是张秀兰的身材又饱满,这一身装扮把身型都显了出来不说,还有她与村里人不同的发型,刺得张志红眼睛都红了。

    王华在一旁看了不好,暗下在女儿的腰上拧了一把,一边招呼张秀兰进来,“兰子来了,今儿可真好看,一会儿你跟你姐过去,这红包裹就你拿着。”

    嫁妆多被红色的方布包起来,王华递过来的这个里面是包的衣服。

    张秀兰看着张志红怒不能言,隐忍的样子,心里就是痛快,“大娘你放心,我一定把大姐照顾好。”

    张秀兰这副装扮,让屋里其他女的看了眼前也是一亮,细细打量,竟也动了心思,“秀兰,你的头发谁剪的?是自己剪的吗?我听说城里现在就流行短发,有的还烫卷呢。”

    “是啊,自己剪的,这样也好打理。”张秀兰抬头把头发又往耳后别了别。

    “也是,梳这么些年的长头发,天天费不少时,等得了空你也帮我把头发剪了吧,就剪你这样的就行。”见一个开口,大家都开了口。

    “可不是,到时也帮我剪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更有人问起了张秀兰的衣服,“这衣服看着也好,这是怎么弄的?”

    “就是收了收腰。”张秀兰还真没有改别的地方。

    原本脸色缓过来的张志红,脸又黑了下去,王华赶忙插开话,“行了行了,秀兰又跑不了,这眼看着就要送亲了,咱们也分分工,谁拿啥,别落下了。”

    众人这才收住了话题,围绕着张志红的事忙呼起来,张志红憋在胸口的一口气,总算是呼了出来。

    又细想昨天母亲说过的话,张志红心里底气也足了,跟张秀兰说话也不似昨天那样假惺惺,“秀兰,给你,这是我爸给你的”。

    正是应下的那十块钱。

    当着众人的面,张秀兰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接了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看你说的,给你就是你给,你还客气啥。”张志红笑道。

    好在昨日大家都明白这十块钱是干啥的,此时看到也没有什么好奇的。

    八点,外面的鞭炮响了起来,众人知道赵兴华来迎亲了。

    赵兴华一身灰色西装笑盈盈的被众人拥了进来,先认亲再找鞋给新娘子穿上,最后把新娘子抱出院,可赵兴华一进屋看到张秀兰那一刻,笑僵在脸上。

    虽然同一个村住着,可赵兴华有阵子没有见到过张秀兰,要不是知道张志红的宾相是张秀兰,赵兴华都差点没认出来眼前的人。

    与以前那怯弱低头小家子气的时候相比,此时的张秀兰清秀中带着一抹风韵,腰身纤细,身型却丰满。

    悠然淡定的跟着身边的人低头说话,竟让人移不开眼。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身后的人拥着赵兴华进了屋,他的走神也被掩饰下去,张志红却注意到了,抓着身下被子的手紧了紧,不过马上有喜娘上来说礼,这喜娘就由张云来主持。

    直到抱着张志红出了院,把人放到地上,扶着往家里走,赵兴华才缓过神来,眼睛却不时的往张志红身旁的张秀兰身上扫。

    张秀兰心里暗下痛快,也感叹张志红好忍耐力,换成她早就忍不住了,也难怪上辈子赵家迁回城里,升到上层城里人时,张志红还能安然的坐着稳赵兴华妻子的位置,与这份忍耐力可拖不开关系。

    虽然心里痛快,张秀兰也没有得意忘形,她记得上辈子的教训,就是被荣华富贵和虚荣心迷了眼,才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若不是昨日被张志红那样一刺激,她仍旧本本份份的打扮,做个安分守己的农村小姑娘。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打扮的出彩。

    有了上一辈子的教训,张秀兰对这方面确实不再上心,甚至有一些惧怕,生怕让心再变得轻浮了,而走老路。

    两边的新娘子都迎了进来,屋里屋外都是人,院里子鞭炮噼里啪啦的响着,张秀兰扶着张志红进了西屋,才松了口气。

    剩下的就没有她这个宾相什么事了,张志红也退到一旁,挤开人到了院子里,院子里也满满的都是人,还有人往屋里挤着看热闹,张秀兰最后躲到了房后。

    各家都有前后菜园子,后菜园子紧挨着种的地,中间就种了杨树隔开,年头多了,每棵杨树得有两个人那样粗,正值秋天,金黄色的树叶在风里哗啦哗啦的直响。

    竟一时让张秀兰忘记了前院里吵闹的人群,闭上眼睛亲近大自然。

    站在杨树下的刘城,静静的打量着闭眼深呼吸的小姑娘,似乎每次遇到她都不一样,一个女人可以这么多副模样,确实吸引了刘城的注意。

    他不动声色的吸了口烟,慢慢的吐着烟卷,带着疤痕又冷酷的脸上,永远是一副紧锁眉头的表情,有着生人物近的信号。

    军绿色的衬衣,近领口处两个扣子松开着,每次吞咽的时候都能看到喉结在滚动,一只手随意的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拿着烟,双目炯炯有神又带着一抹犀利,整个人站在那里慵懒中又带着一抹野性。

    要说刘城站在这里,也是因为他脸上的这块疤痕,在部队不用躲人,也不怕吓到手下的兵,可刚刚赵兴国迎了亲回来的时候,显然新娘子身边的女宾相被他给吓到,只一眼就能看到浑身的僵硬。

    刘城这才走到后面来抽烟,没想到也会有人像他一样躲出来。

    头两次遇到都是在晚上,今日白天看到,才发现这小姑娘到挺清秀的,和别人不同,梳着学生头,不过身材很好,明明看着脸清秀的像个学生,可再看这身材就多了股女人味。

    张秀兰并不知道迎亲的这个热闹时候,还有人和她一样的躲在这里,闭眼深吸一口气后,才慢慢的睁开眼晴。

    房后的风有点大,头发被吹乱了,她不但没有顺着风整理,反而背着风胡乱的甩着头发,头发更乱了却引得张秀兰咯咯的笑出声来,就这样肆意的活着真好。

    自己疯够了,张秀兰这才迎过风用手把头发缕好,又别在耳后,转身回了前院,哪里知道她这重活回来之后头一次任意的举动,全都被另一个人看了去。

    刘城紧抿着唇,面上严肃,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不过他从房后回前院时,正好被张秀兰看到,看到张秀兰错愕微张开的嘴,刘城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063:打探

    张秀兰对上刘城的目光,又快速的移开,心跳也快了两下。

    她能想像得到刚刚她像疯子一样在风里弄乱头发被刘城看去的模样,不过想到刘城和赵兴国是一类人,心里到也不担心,又不是在意的人,况且对他们那种势力眼的人来说,骨子里就从来没有看得起过他们这些农村人,做的再好在他们眼里也得不到好话。

    转身的功夫,张秀兰就把这个小插曲抛到了脑后,新娘子迎回来,赵家的酒席也上了桌,里里外外挤的都是人,从村里各家借来的桌子一直摆到屯子中间的过道上。

    张秀兰打算抓紧吃口饭好回家,看到明秀微对她招手,又见她身边的位置空着,张秀兰才走过去。

    坐下之后,明秀微把碗筷递过去,“我就想着你得没地方,给你留了一个。”

    无事献殷勤,可没有这么好的事。

    再说这张桌子上坐着的明显是小姑娘,从十三四到十七八,除了张秀兰坐的这个位置,还有能坐下两三个人,大老爷们也不会往这张桌子上挤。

    张秀兰不动声色的道谢,“好在你想着我,不然我还得等下一拨才能吃上。”

    张秀兰是做为女主的娘家人来的,又和赵兴华有过那事,加上后来拒绝赵兴国的提亲,让她走到哪里都备受人观注。

    “你看看,那兄弟俩出来敬酒了。”明秀微被那边的笑声引过去,看清怎么回事后,忙推了张秀兰一把。

    赵家的席面很好,八道菜,有鱼有肉,实实在实的八道菜,肉是单做的红烧肉,其他的炒菜里也会放上肉片,几筷子一盘子肉下去,不多时就又被填满,到是管够吃。

    张秀兰打重生之后,就吃了家里那一顿饺子,筷子也往肉上盯,刚把一块肉放进嘴里,就被明秀微推了一下。

    张秀兰手里的筷子不停,一边抬头往过看,兄弟俩各带新娘子在一起给同一桌的敬酒,兄弟俩一天结婚的不多,敬酒的时候众人自然少不了打趣。

    不时传来一阵阵的笑声。

    张秀兰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吃饭。

    明秀微笑着收回目光,对张秀兰不上心的态度也不以为意,自顾的说着,“你看到赵兴国的那个战友了吗?脸上那道疤痕可真吓人。昨天去池塘的时候,远远的看了一眼就把我吓了一跳,今天离近了看,像条蜈蚣,我吓的都不敢动了。”

    明秀微的声音很小,四周又很吵闹,没有人听到她说什么。

    不过张秀兰此时却终于昨天为何明秀微要去池塘那里去看热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张秀兰记得当初上初中的时候,明秀微给写情书的那个男人家里条件就挺好的,明明是个学生还穿着一身西服,人长的也好看,好像叫霍刚。

    心思一动,张秀兰有了计较,压低声音小声告诉她,“听说赵兴国的战友比他的官还大,不知道真的假的。”

    一个农村条件好的霍刚就让明秀微主动写情书,不知道这官职比赵兴国还大的刘城,会不会让明秀微动心思。

    明秀微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你听谁说的?他脸那么吓人还能比赵兴国的官职大?”

    张秀兰语气肯定,“是张志红和我说的,谁知道真假,还说家是城里的,条件不错呢。我也没细听,真假到不知道,你到时可以问问王丽。”

    王丽嫁给赵兴国,想打听刘城的事情自然方便。

    明秀微心里乱七八糟的,她是真没有想到那样一个一脸凶样的男人,竟然比赵兴国的官职还大,再细想想,她发现除那道吓人的疤痕,她根本就没有细看过那男人长的什么模样。

    明秀微吃的食知无味,没有她的打扰,张秀兰却吃的香,不时的偷看明秀微一眼,只见她的心思根本就没有在饭上,眼睛四处的乱扫,然后不时的往一处打量。

    张秀兰抬头望了一眼,一身军装坐在那里,不是刘城还是谁,刘城的个子原本就高,直挺挺的坐在那里,有鹤立鸡群的感觉,让人往那边一看,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低下头,张秀兰微微勾起唇角,物以聚类,反正她只说了几句实话,其他的可什么也没有做。

    主食是白面和玉米面的馒头,有两个拳头那么大,张秀兰的饭量强吃下一个,加上多吃菜,张秀兰撑的有些坐不坐,撩了筷要往家里走,却被明秀微给拉住。

    “我也马上吃完了,你等等我,咋俩一起走。”明秀微又怕张秀兰不等她,又道,“还没有喝新人敬的酒呢,这样就走也不好,你再这样一走,别人指不定又说你什么。”

    不管走不走,别人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

    不过面上张秀兰不想和明秀微闹僵,移开凳子上的身子又坐下回去,新人都不怕给她敬酒,她有什么怕的。

    明秀微心下略安,小声的和张秀兰说话,“你说赵兴国的那个战友,看着挺大了,得结婚了吧?脸上的疤那么吓人,也不知道他媳妇害不害怕。”

    “害怕哪里还敢嫁。”张秀兰心里乐坏了,面上满不在意道,“看年岁也不能小了,赵兴国多大了?看他战友好像比他还大。”

    大起大落,可刺激心脏啊。

    以前明秀微利用自己,张秀兰现在这样刺激她,也算是还回去了。

    果然,明秀微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却还能掩饰好的附和道,“是啊,看着年岁就不小,到是给他当媳妇挺可怜的,脸上的疤吓人,人看着也凶,看样子就不会哄人。”

    张秀兰抿嘴一笑,“那可不一定,你没听说过越是看着凶的人越是疼媳妇吗?老人可常说这样的话。”

    那边被议论的刘城,也正好这时候往过扫了一眼。

    犀利似利剑的目光,吓得明秀微眼里闪过一丝的慌乱,对方似根本没有看明秀微,只一眼就扭过脸去低头继续吃饭,明秀微被吓了一跳也没有躲开,借机会打量了刘城一眼,虽然脸上的疤痕吓人,可抛开那疤不算,人长的很好看。

    明秀微的脸烫了起来,却不知道她心不在焉的时候,手也没有停,给自己的碗夹满了菜,感受到桌子四周看过来的目光,她才惊觉。

    尴尬的看了张秀兰一眼,见她并没有发觉,才松了口气,“只顾着和你说话忘记吃,到攒了一碗的菜。”

    这借口虽然不是很好,不过也能让人信服。

    张秀兰挑拨的差不多了,见明秀微又拿自己当借口,也不往心里去,“那你得快点吃,新人马上就要敬到咱们这桌了,敬完酒我可走了。”

    明秀微笑嗔了她一眼,“知道啦。”

    人也不在说话,认真的吃饭。

    张秀兰看着,明秀微吃的很文静,嘴张的也不大,但是速度快却又不见得乱,那两个拳头大的馒头,眨眼之间就没了,张秀兰心下佩服,看看人家吃饭,明明吃的多,却文雅的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等明秀微放下筷子,两对新人也到了桌前,一指高的小酒杯,张志红和王丽手里的盘子上各放了十多个,赵兴国兄弟俩人倒酒,他们吃饭的这桌都是小姑娘,哪里喝过酒,拿过酒杯都客气的沾了个边就把酒杯放回去。

    明秀微却一口干了,这还不算,喝完还催身边的张秀兰也干了,“这可是喜酒,喝了吧。”

    明秀微放下赵兴华俩口子敬的酒,又拿起赵兴国俩口子敬的酒仰头又干了,动作爽快,张秀兰此时要是推让不喝到显得小家子气。

    站在一旁的赵兴华看着变了模样的张秀兰,心里很不是滋味,脸上连个笑也没有,这么多人的场合,张志红笑不出来也要扯着笑,还要装大方,“是啊,秀兰,快喝了,图个喜气,指不定明年就喝你的喜酒了。”

    王丽和张秀兰以前是好朋友,端着酒杯在那里,还等着敬她,至于赵兴国,扫到今天的张秀兰,也多看了两眼,到没有别的情绪。

    等明秀微把王丽敬的酒喝下去,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功夫,张秀兰没多犹豫,举指对着张志红和赵兴华,“祝你们百年好合。”

    一口把酒杯里的酒喝干净,不多看张志红和赵兴华一眼,扭身拿起王丽托盘里的酒杯,又对着王丽和赵兴国道,“新婚快乐。”

    又是一口喝了。

    等把酒杯放回去,张秀兰就发觉脸瞬间烫了起来,不用想也知道红成什么样,两杯酒加在一起怎么也得一两半,张秀兰两世没沾过酒,哪能不醉。

    在院里吃酒席的人看张秀兰这么爽快,都点点头,拿得起放得下,这孩子不错。

    王丽和张志红眼里的神色各异,也没有时间多想,四个人转身又去另一桌敬酒。

    张秀兰喝的痛快,赵兴华却黑了脸,略有些不快的扫了张秀兰一眼,张秀兰可懒得理他,回头问明秀微,“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走了。”

    “走走走。”明秀微也知道刚刚劝张秀兰都干了有些过份,小心的赔着不是,“我就想着这一桌子都是不能喝酒的,咱俩再不喝,也不好。”

    “可不是,我为人处事做的不好,好在你顾虑的周到。”张秀兰不愿与她虚与委蛇,两人出了赵家的院子,张秀兰就往家里走,“我喝多了,头有些晕,就先回去了,改天再说。”

    明秀微原还想着从她那里再打听一下赵兴国战友的事,张秀兰都说醉了,明秀微也知道不好厚着脸皮再缠着她,只能悻悻的看着人离去。

065:虚伪

    林慧萍这才想起院里那一堆碎布眼熟,可不就是小女儿今天去喝酒时穿的衣服,不要说再跟女儿喊,连看女儿的底气都没了。

    张跃进在东屋躺着,带着醉意迷糊的睡觉哪里听这个,叶飞的耳朵可一直听着西屋的动静,就东西屋,张秀兰声音又大,她可听的一清二楚,也是冷吸一口气,万没有料到尚刚强这么大的胆,追到娘家打老婆不说,连小姨子的衣服都给扒了。

    “好赖我是知道,可我看妈你是不知道,要不是你惯着尚刚强,他敢有这样的气焰?上次他把我姐打成那样,你还一直劝着我姐回去,现在怎么样?你嫁过去的女儿被打,就是在家里的小女儿都被欺负的扒了衣服,难不成你非得他毁了我,你才知道好赖?”张秀兰气得胸口高低起伏,眼前的人也就是她妈,不然她非上去给一巴掌,把她给打醒了。

    “死丫头,你说的这是啥话?敢情你们不是我亲生的,我不疼是不是?你去打听一下,哪家过日子没有打架的?我当妈的不劝和还劝分不成?他扒你的衣服,一定是你惹到他了,你少在这里给我讲歪理。”林慧萍越是心虚,声音越说,“秀枝,你说,这到底是咋回事?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功夫,事就闹成这样?小的不省事,大的也不省事,你们一个个是想逼死我不成?”

    “妈,你别找软的欺负,刚刚我不是都说清楚了吗?你还想听啥?”张秀兰气极喊过去,就要站起来与母亲理论。

    张秀枝拦住她,摇了摇头,才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母亲,“妈,你也不用问了,也不用想我们逼你。等一会儿我就找根绳子掉死,这样大家就都清静,你也不用嫌弃我事多。”

    向来脾气好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林慧萍也吓到了,被小女儿又瞪的心虚,“死死死,要死早死了,何必又回到娘家来闹腾,你好好在家里呆着,明天我和你爸去一趟,看看他到底想咋地。”

    林慧萍的语气不好,却也不敢像先前那样强硬,真怕把女儿给逼死了。

    张秀兰一听这话,就冷笑出声,“妈,照你的意思,是还要让我姐回去是不是?我就不明白了,那尚刚强到底哪里好?你非得让我姐回去。他是有钱给你们了?还是帮你们干活了?我姐嫁过去他不就是给了二十块钱的礼金吗?嫁过去一年多,他一次没来,我姐回家几次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他到底哪里好啊?你到是说说,非得逼我姐往那个火炕里跳。”

    张秀枝听了妹妹的话伤心的呜呜直哭。

    林慧萍被堵的失了面子,终忍不住恶狠狠道,“因为啥?还不是因为你姐自己不争气。嫁过去一年多肚子连个动静都没有,一个不下鸡的,男人会喜欢才怪,你让她离婚,谁又会娶个不下蛋的回去?难不成让她自己过一辈子?当老姑娘?”

    终于,被小女儿逼到这个份上,林慧萍吐出了心里话。

    张秀兰怒极反笑,“妈,你就这么肯定是我姐不能生?是谁告诉你的?你有没有去问过我姐到底是咋回事?是尚刚强怕我姐有了孩子对他前面的两个孩子不好,这才不让我姐怀上,不然你以为我姐为啥不生?”

    “姐,你到是说话啊,都说给妈听听,看看她给你找了一个什么人家。”张秀兰双手抓住张秀枝的两边肩膀,用力的摇她。

    林慧萍被这个消息震得傻在了当场,看向大女儿,先前的硬生也没了,“秀枝,这是真的吗?”

    张秀枝此时也不瞒着,把一直压在心底的苦楚吐了出来,“妈,你不知道吧?我刚嫁过去两个月就有了身孕,尚刚强知道后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他直接把我拉进屋踢打我的肚子,硬生生的小产了,还告诉我,要是我再怀孕还这样对我,让我不要藏私心,我躲不掉,只能自己偷偷的去了镇里把环带上。我知道对你们来说,我是个多余的,打出嫁的那天我就想着,永远都不给你们添麻烦,这都是我的命,可是我实在过不下去了。”

    “这次我回来,就是放心不下兰子,知道兰子没事我就安心了,我一会儿就走,决不在这个家里多呆。”上次放了狠话不回来,张秀枝也是个要志气的人。

    她自己过的什么样苦日子自己心里明白,不想让小妹再走她的后路,所以才拼了被打都要回来看看。

    现在她是真的安心了,对家人也死心了。

    林慧萍傻愣了一会儿,手一拍大腿,坐在地上放声的嚎了起来,“老天爷啊,这是作孽啊,怎么就让我闺女遇到这样的人家啊,你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这不是硬生生的挖我的肉吗?”

    林慧萍一边哭,也一边慌了神,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这不是硬生生的臊她的脸吗?让她以后再怎么说教女儿?

    张秀兰冷眼看着,也不上前去劝。

    张秀枝也跟着一起哭。

    只有张秀兰冷冷的坐在那。

    东屋里叶飞知道再不过去也不是回事,佯装才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妈,这是咋了?大姐,小妹,你们快先把妈扶起来啊,咱们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妈哭成这样,让人看了得咋想?”

    张秀兰冷言冷语的嗤笑,“二嫂放心,妈哭一会儿,自己就起来了。”

    “看你说的,咱们当儿女的,看着妈这样就啥也不做?”叶飞自然也不愿意管,谁让她就遇到这事了。

    张秀兰嘲弄的看着叶飞,“二嫂,那你劝吧。”

    叶飞被一堵,想推脱都不行了,她也知道婆婆这样劝根本就没有用,可话又说到这个份上,只能硬着头皮低下身劝,“妈,你先起来,咱们一家人都在,有啥事商量着来,你这样哭,外人听了也只会笑话咱们家,还笑话妈。”

    林慧萍也是半真半假的哭,为了在女儿面前有个台阶下,毕竟当初是她为了儿子结婚,才把女儿嫁给一个鳏夫,出了这样的事,她再不哭一场,在女儿和自家男人那里都没法交代。

    叶飞现在这样一劝,林慧萍也找了台阶,拉着叶飞的手哭诉,“小飞啊,你说妈这真是做孽啊,咋给你大姐找了那么一个畜生啊,把你大姐一辈子都毁了。”

    “妈,谁知道谁啥样,这哪能怪你。”叶飞口事心非的劝着。

    村里的人谁不知道婆婆为了礼金把大姑子卖给了一个鳏夫,钱就用来了他们成亲,叶飞嫁过来之后,走到村里有时都被人指点,心里也恨过婆婆这事做的太过份了,害得他们都受牵连。

    林慧萍被儿媳妇扶起来,赞同的点点头,“理是这个理,可是看到你大姐这样,我哪能不闹心。这事不能就这么过去,他尚刚强也太霸道了,让我女儿不生孩子,给他养一辈子孩子,真拿我们张家没人是不是?”

    林慧萍由着儿媳妇扶着往东屋走,根本没敢回头看身后的两个女儿,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姐,你看到了吧?都这样了,她还是不松口,让你回去过日子,你还指望他们什么?就是死,为了他们都不值得。”张秀兰往窗外望了一眼。

    母亲闹腾成这样,园子里的父亲都没有回来看看,一个自私薄凉只在乎儿子的母亲,一个事事不管的父亲,要想在这个家活下去,依靠的只能是自己。

    张秀枝抹了把泪,目光坚定的看着张秀兰,“兰子,姐跟你走,就是要饭姐也要离开这里,你带姐走吧,姐没念过书,又没有见过世面,连村都没有出过,要是知道怎么走早就走出去了,也不会让自己落得这般的田地。”

    张秀兰早就坚定了信心,“姐,放心吧,这次不管怎么样,咱们俩一起走。”

    就是那边伐木队最后选上的是高娟,张秀兰也决定不能再家里呆着,带着姐姐走出去。

    既然下定了决心,张秀兰也马上行动,“姐,这天还早,我趁天黑前去老周屯子一趟,问问那里的活。”

    多一天,张秀兰也等不住了。

    张秀枝点点头,嘱咐她,“你路上小心点。”

    张秀兰这才出了屋。

    东屋里林慧萍听到动静,往外窗看了一眼,见小女儿出去也没敢多管,到底出了这事,一会儿还要跟自家的男人说一下,现在还一直闹腾,自家的男人第一个就饶不过她。

    张秀兰出了家门往高娟家里去,这个时候高娟也该吃完酒席,结果在赵家那里就遇到了才吃完酒席的高娟,把人叫住到一旁说话。

    “咱俩现在就去老周屯一趟吧,你看行不行?走到那也就十分钟,要不明天还得耽误一天。”张秀兰是心急,把活定下来好走。

    高娟也觉得这样不错,“那行,咱俩现在就去吧。”

    也没有跟家里交代,俩人就往村外走,好巧不巧,在村外又遇到了刘城,人正在大道上散步。

    阴魂不散,怎么在哪都能遇到他?

    张秀兰暗暗咒骂了两声,想到自己那补了好几处的袜子,耳朵一红,直接低头走了过去,直到把刘城甩到身后,这才抬起头来。

    高娟到是没注意这个,和张秀兰说着打听到的消息,“听说是要找做饭的,要做到明年冬天,这可是一整年,哪个女的能扔得把自己老爷们仍在家里出去干活,我也想过了,要是干几个月也行,那我就去,年前回家,正好过年,然后等春耕。你呢?你妈咋说的?”

066:计划

    张秀兰听了高娟的话心中暗喜,带着淤青的半边脸也不似先前那么疼,而且姐姐也有了出路。

    不想让高娟看出来,张秀兰故意提起淤青的半边脸,“小婶子也看到了,我被打成这样,这个家我是一天也不想呆了,要是有活干自然是好的,能离开这个家,又能挣些钱。我妈当然同意,她恨不得我早就出去呢,最好在外面别回来。”

    高娟一脸的同情,“都说到啥时候都得有个妈,你看我从小就没妈,就羡慕你们这些有妈的,但是看你这样,我有时又觉得自己这样也挺好的。”

    两人接触不多,要不是活了两世,张秀兰根本不会相信高娟说的是心里话,此时却不同,她知道高娟说的确实是心里话。

    “所以说啊,我这阵子一直想着找活呢,小婶子要是不和我说,我现在还没个地方呢。”

    “你能在那里呆一年,他们一定愿意用,到是我这样的,怕是不行,不过看了再说,我不行就当陪你找活了,好赖你小叔对我不错,我在家的日子可没你那么难熬。”高娟为人心地好,做事也爽快。

    张秀兰心里越发的愧疚,“小婶子,你看看,明明是你找到的活,到是让我给抢了,等日后我出息了,一定不忘记你的这份情。”

    两人年岁相当,不过是辈份在那里拦着。

    高娟笑道,“行了行了,这本就是看谁合适人家用谁的,要是没有你也得有别人,你就别说这些了。”

    高娟这样想,张秀兰却知道上辈子是高娟去了,心里自然愧疚。

    不过已经到了地方,两人也再没多说这个,就进了院。

    是姓周的人家,在老周屯也算是有钱人家,男人是个木匠,什么都会研究一下,高娟和张秀兰进去后,说明了来意,周术民听了到是高兴,“这可正巧,我们还愁找不到人呢,你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女人哪里去外面打过工,满村里都没有人去。你们是两人都能去吗?”

    “听说你这个要干到明年的冬天才回来,我家侄女到能干整年,我却只能干到年前,还能不能用?”进屋之后,都是高娟在说话,张秀兰只在一旁陪着。

    眼睛打量着周家的屋里,耳朵却听着他们俩人的谈话。

    “几个月可不行,我也不说旁的,干几个月挣的钱都搭在来回的路费上了,还不如不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这几个月不也是白辛苦了?我们一年给做饭的一百四十块钱,你算算一个月多少?一个月还不到十二块钱,火车票就十七块钱,来回就三十四,到前年你最多也就干四个月,你就真的一分也不花?可是一分都剩不下。”周术民几句话就把帐给算了出来。

    高娟一听,可不正是这个理,周术民见她也听了进去,不再和她多说,看向张秀兰,“你家人同意你出去打工吗?”

    “同意。”张秀兰也知道一个姑娘家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出去干活不好,可是她也没有旁的出路。

    “那行,我们这几天就一直急着找做饭的,不然早就走了,你要是行,今天回家收拾一下东西,咱们明天就走,我们的车票都买了,你到那现买就成。”周术民也不是个婆妈的人。

    高娟笑道,“那我这侄女到时可就麻烦你照顾了,明天就走,我们也先回去收拾东西。”

    张秀兰点点头,“那明天咱们啥时候走?”

    “要一大早就到镇里去赶客车,我们坐村里的马车去镇里,明天早上四点在村口等吧,一年四季要换洗的衣服都得带着,你自己看着带吧,我们村里有十个人,那边工地上还有十多个,你要做二十多个人的饭,可得想好了能不能吃这个苦啊。”周术民先把情况都说了,也省着人到了那里再后悔。

    不过看这姑娘带着淤青的半边脸,周术民心里也有些明白这孩子为啥要出去打工。

    只要离开家就行,张秀兰笑道,“叔放心吧,我能行。那我就明天四点在村口等你们。”

    张秀兰终于明白为何上一世高娟干几个月都能去了,结果这一世因为有她这么一个能干一整年的去,对方也不会花高价先雇一个能干几个月的,然后再拖人慢慢的找合适的,结果这辈子张秀兰就合适,自然也不会用高娟了。

    交代好了,这才往家里去。

    高娟到底还有些担心,“你要不要再想想,那可是二十多个大老爷们,你一个女孩子跟他们在一起万一出点啥事可咋整?”

    “放心吧,就是他们真想做点啥,也得好好想想后半辈子要不要在大牢里度过。”张秀兰嘴上说的轻松,心也沉沉的。

    在大山里,她一个女的跟一群大老爷们呆在一起,而且一呆就是一年,这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高娟想想笑了,“可不是,再说都左右村住着,到是我多担心了。”

    张秀兰只笑了笑,没空多说,脑子里却想着要怎么把大姐给一起带走,听周术民的意思那里面要两个做饭的,大姐过去正好,又是在大山里,尚刚强想找人都困难。

    家里人是指定不会让大姐跟她走,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

    不再多想,张秀兰和高娟随意的聊着,到了村里两人分开,张秀兰先进了自家的院子。

    进屋后,直接到了东屋,把明天要走的事说了,“妈,我找到活了,明天就走,去给人做饭,要明天冬天才回来。”

    “给谁做饭?去哪?咋这么久?”林慧萍一一问道。

    张秀兰耸耸肩,不说实话,“我也没有多问,好不容易找到的活,怕多问了惹对方不高兴就不用我,就是老周屯的,左右村住着你有啥担心的?”

    叶飞两口子还没有走,叶飞也问道,“一年给多少工资啊?”

    张秀兰笑盈盈的看着她,“一百四。”

    一百四?

    那可真不少。

    原本心里还不愿让张秀兰走的林慧萍,到不吱声了。

    张秀兰就知道会这样,可想要她挣的钱,还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妈,没事我过去收拾东西了。”

    “去吧去吧,我可告诉你,到外面好好挣钱,要是扯出什么别的事来,可别怪我不认你这个闺女。”林慧萍还不忘记先把自己摘出来。

    张秀兰没理她,直接进了西屋。

    张跃进也被吵醒,“妈,什么一百四啊?”

    “是兰子,要出去打工,一年给一百四,给人做饭。”林慧萍心里算着明年拿回一百四十块钱来,就能多还一些饥荒,利息也少了一些。

    “今天大爷不是还给兰子十块钱吗?她没给你?”张跃进一直惦记着这十块钱,“当初你可是答应好了,用这钱给我媳妇买吃的。”

    “跃进,说啥呢?我能要兰子的钱吗?”叶飞佯装生气的瞪了张跃进一眼,心里也等着婆婆的话。

    林慧萍瞪了儿子一眼,声音明显小了,“她要出去打工,手里没个钱咋行?把她惹急了,明年那一百四十块钱,咱们可捞不到了。”

    “那也不能十块钱都让她拿着,咋也得拿回五块钱啊。”张跃进不甘心,却也没有再多说。

    叶飞暗说不好,现在这张秀兰可不是以前那样,十块钱婆婆都要不出来,更不要说一百四十块钱,当着面叶飞不好说,只等着回东院,再提醒自己家男人一声。

    西屋里,张秀兰可不管他们怎么算计,等离开这个家,还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眼下重要的是大姐的事,“姐,这是三十块钱,你拿着,一会儿你就和妈说你回家,然后到老周屯子,你花五毛钱雇马车把你送到镇里去,先找个人家人住下,明天早上就到镇口等客车,等见到我,你就假装惊呀的样子,再说要出去找活,这样也不会让人怀疑,正好我找活的那里少个做饭的,咱姐俩去也正好,又能瞒下你离家出走的事,等先到了那家安定下来再说。”

    张秀兰早就把一切计划好了,把自己的私房三十块钱塞进张秀枝的手里,“要是你明天和我一起走,爸妈指定不会同意,老周屯的人听说你是偷跑也不会同意,眼下只有这个办法。反正家里的事外人也不知道,他们只会误以为你是出去打工了。”

    张秀枝先前还不明白妹妹为何塞钱给自己,再听她说的这么细,也明白了其中的原委,红着眼把钱收下,“我收着,等姐挣了钱一定还你。”

    “行,这可是我的私房钱,我就等着姐有钱的那天还我。”知道姐姐是个要志气的,张秀兰再说不要,还不知道姐姐要推脱多久。

    两人又细细的说了一下,张秀枝这才梳了梳头,去了东屋,她一说要回家,林慧萍自然是高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连问为什么突然要回去都没有多问,就嘱咐一番把人送到了村口。

    张秀枝原本还有些愧疚的心,看到母亲这样薄凉,也没了,一咬牙就往老周屯子走,她要回尚家,自然是要路过老周屯子,林慧萍也没有多想,到是松了口气转身往家里走。

067:巧遇(给浪人づ情哥二次和氏璧的加更的第二更)

    张秀枝一走,等晚上张老汉在饭桌上问起大女儿回来啥事时,林慧萍一句没啥事就给打发了,张老汉也没有追问,林慧萍就更觉得大女儿知趣的自己回去是对的。

    张秀兰冷眼看着,也没多说,反正明天就离开了,再说这样事事不管的父亲,说了也没有用。

    饭后,张秀兰跟张老汉才说起明天走的事,张老汉闷声的抽着旱烟,最后才吭声,“兰子妈,明早早点起来,煮十个鸡蛋给兰子拿着,家里还有没有钱了,给她拿十块钱。一个人到外面,应个急啥的。”

    “鸡蛋家里到是有,是我给跃进媳妇攒下的,钱可没有了,只那十块钱买了肥肉焅油了,你也知道咱家的条件。”林慧萍难得的没有发火,看向一旁的张秀兰,“你大爷不是给你十块钱吗?也够你在外面用了,自己到外面省点花,别大手大脚的。”

    难怪听到让拿钱会不发脾气,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至于舍出来的那十个鸡蛋,也要说的像她占了别人的好处一样,是看在她能挣一百四十块钱的份上吧?

    张秀兰原本也没有指望母亲能拿钱给她,只是把事跟父亲说了,她也算是都交代完了,说了一声要收拾东西,就回了西屋。

    东西也不多,只一个包裹,张秀兰把要捆被褥的绳子准备好,又备了一条又肥又大还带着补丁的破衣服,正好能遮住她的好身材,也不用担心引来别人的坏心思。

    张秀兰早早的就歇下,只听着东屋有低低的说话声,也听不清在说什么,不过不用猜她也能想到定是母亲在算计她那还没有挣到的一百四十块钱,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赵家里,今天晚上正是闹洞房的时候,张兴国再沉稳的人,也被农村这些人给闹的红了脸,刘城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早就躲到了正房东屋,除了他就是赵爱民。

    赵爱民爱下棋,刘城也会,两人就下起了棋,直到大半夜西屋和厢房散了,这才歇下。

    这一晚刘城睡在了赵爱民和宋琴这屋。

    西厢房那里,黑暗里王丽被赵兴国压在身下,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喘着粗气,再上她又是第一次紧张,完事之后,只记得疼,其他的什么感受也没有,再看一旁似睡着的赵兴国,王丽心里有些委屈。

    “兴国,你睡了吗?”

    黑暗里,赵兴国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他没有睡。

    王丽心里一喜,小声道,“你明天就要去部队,到时我能给你写信吗?”

    “我那边刚新建,等安定下来,我给你来信。”赵兴国难得说了一句这么长的话。

    王丽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的甜,小心翼翼的往赵兴国的身边移了移身子,手更是搭在赵兴国的腰上,明明不算热的身子,却烫得她脸红了起来。

    随后不等她再说什么,躺在旁边的赵兴国一个翻身又压到了王丽的身上,夜里,西厢房传出低低的喘息声,直到天放亮。

    和西厢房的气氛相比,正房东屋可没有那么好,原本因为白天看到变化大的张秀兰,赵兴华就有些心不在焉,张志红也是强颜欢笑,结果到晚上又来了月*经,两人就只能各带心思的直挺挺的躺在炕上睡觉。

    赵兴华还忍不住小声埋怨,“怎么偏今天来了?”

    这事还是她能决定的?

    张志红心里委屈,面上还要跟赵兴华撒着娇,“我也不想,谁知道就今天,不过这样也好,我还一直担心前几次怀上呢,心到是能踏实了。”

    结婚前怀上身孕,传出去也不好听。

    赵兴华听了到也没先前那么生气了。

    张志红感受到,又往赵兴华的身边靠了靠,“明天大哥走,咱们也得送吧?”

    “我都说好了,明天他们坐马车到镇里坐客车。”赵兴华顺手把张志红搂在怀里,心不在焉的大手在她胸前揉捏着,“今天不是剩下些馒头吗?明天给大哥装几个,再煮几个鸡蛋。”

    张志红的声音里带着娇喘,“放心吧,我知道。”

    能看不能吃,赵兴华烦燥的推开怀里的张志红,“晚了,歇了吧。”

    张志红火热的身子瞬间凉了个彻底,却也没再多说,只怪自己今天来了月*经,又累了一天,一闭眼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一大早,鸡才叫了一遍,赵家就都起来了,灯火通明,特别是张志红早早的就抱了柴火再煮鸡蛋,宋琴看了没有多说,不过看神情却是满意的。

    王丽也赶了过来,上前帮忙,被张志红拒绝了,“大嫂还是帮着大哥收拾收拾东西吧,你们这一分开可就要等过年才再能见面,抽空说些体已的话也行。”

    王丽这一宿几乎就没睡,和赵兴国停下来,刚眯了一会儿,鸡就打鸣了,身边的赵兴国一动,她也马上就跟着起来,到也不觉得困。

    “有啥话以后写信就能说。”王丽前一句是回张志红的话,后一句才看向赵兴国,“你去跟爸妈说会儿话吧,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哪个婆婆喜欢看到儿子眼里只有儿媳妇?

    王丽可不觉得张志红刚刚是好心,也没点破,更没有按着她说的来,也是相当不给张志红面子。

    张志红神色不变,带着歉意的笑道,“到是我没想到这些,到底是大嫂,想的比我们就是周到。”

    是说她心里的道道多?

    王丽挑眉,只笑了笑没说话。

    这才第一天,这妯娌俩就开始耍小伎量,宋琴扫了一眼全当没有看到,反正看着俩个人都是精明的,这样的人在一起也不会闹出大事来。

    张志红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有些小聪明,要真比起来,她还真不是王丽的对手。

    赵兴国原本就是个话不多的,和父母又有些疏远,只在东屋里坐了一一会儿,等把鸡蛋装好,就站起身出了东屋。

    只有赵兴华夫妻跟着王丽一起送了出来,赵爱民和宋琴只说看了更难受留在了家里,赵兴国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雇的是村里的马车,几个人在院门口等了一会儿也没有来,王丽眼睛好使,往村头一指,“那是谁?看样子也是要出门,是在等车吧?咱们也过去看看吧,指不定还顺路搭个车。”

    “该是有定好的马车,不然也不会等在那里,咱们也去那等吧,哪个来了坐哪个。”赵兴国看了一眼。

    “那咱们就过去吧。”反正都是等车,自然是有哪个坐哪个。

    赵兴华也是赞同,况且昨天都和村里的老张头说好了,结果到现在这马车还没有来,赵兴华的心里也挺不舒服的。

    五个人也没有拿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有张志红给两个人带的路上吃的馒头和煮鸡蛋。

    等到了村口,看到站在那里提着行李和包裹的张秀兰,几个人皆是一愣,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张志红眼里却闪过欢喜。

    “秀兰,你这是要出去打工?咋就你一个人?”论关系,这里面也就张志红与张秀兰近。

    而且众人心里都有疑惑,张志红一问也算是帮众人问出了口。

    刘城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眼睛在张秀兰的身上扫过,补了好几块补丁的衣服,就是身上穿的裤子两个膝盖处也补着大补丁,和昨天的人比较真不像一个人。

    头发也辫成两条辫子,搭在肩前,长而厚重的刘海把一双眼睛也遮住,原本就不大的脸颊,弄了这么一个刘海,似把脸都挡了一半去,加上衣着,整体看上去很土。

    刘城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便静静的站在一旁,目光望着乡村小路的远处,似根本没有注意过张秀兰。

    赵兴国则在看到张秀兰那土样之后,就皱着眉移开目光。

    王丽也靠过去关心道,“秀兰,你这是真要到外面去打工啊?”

    “是啊。”张秀兰刚出声,就被怒跳起来的赵兴华打断。

    “张秀兰,你家里人让你出去打工?你一个女孩子到外面怎么安全?你家人怎么想的?再缺钱也不差你一个人挣的,你回家去,到时我找你二哥去说。”

    他这副猴急又生气的样子,刘城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剑眉也挑了挑。

    张志红脸上的笑一僵,好在天没有大亮,帮她很好的遮掩下去,顺着赵兴华的话说道,“可不是,你一个女孩子出去多危险,不要出去了,我去和二婶说说。”

    张秀兰早早的起来之后,是怎么土怎么给自己打扮,结果没有料到会遇到这几个人,特别是又被上辈子的前夫给看不起,还有见了几面,次次尴尬时遇到的刘城。

    在上一世,这些人都是主角,只有她是个配角,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重活一世,她仍旧是低贱的活在他们面前,可她相信,只要她安分守己的过自己的日子,不争不抢做好配角,不和他们扯上关系,一定不会像上辈子一样的凄惨。

    张秀兰淡淡的扫向赵兴华和张志红,“不必了,我家里人都同意,而且也是我自己想出去的,和家里人没有关系。”

    我家里都同意了,就不用你们在这里跟着瞎操心了。

068:窘迫

    张秀兰没有直白的说出来,也算是给他们留了情面。

    听到这样的话,要是知趣的自然不会再多说,偏赵兴华不以为意,甚至有些恼羞成怒,“你家里竟然同意你出去打工?你一个女孩子到外面能干什么?肩不能挑又不能抗,不出苦力,现在哪里有用人的地方用你?”

    “自有用我的地方,用不着你跟着操心,你又不是我什么人,管这么多别让人误会了。”张秀兰忍无可忍的堵回去,“好在今天志红还在这,不然被别人看到一说,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你也是个老师,该听说过话过三人嘴,耗子也变成了大象。为了不传出什么闲话,我的事就不劳你多管。”

    “张秀兰,你别好赖不知,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你是我什么人?”张秀兰打断他的话,冷嘲的打量着他。

    赵兴华被问住,憋了半天,底气也不足了回道,“我……我是你姐夫。”

    “是堂姐夫。”张秀兰不给面子的提醒他。

    赵兴华恼羞成怒,“你出去打工也行,可你看看你穿的像什么样子?跟要饭的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出去要饭。”

    “这不劳你费心。”咸吃萝卜淡操心,什么你都管。

    张秀兰的冷淡和赵兴华的恼羞成怒相对比,自然是赵兴华占了下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兴华哪里地放下面子。

    “我给过你一条军裤,那是我大哥发下来邮家里的,不是新的吗?你咋不穿?还非得穿的和要饭的一样,是想让别人知道你多可怜吗?”赵兴华不死心。

    可他这副样子,在几个人眼里那就是无理取闹。

    赵兴国原本不想管,可到底说出这样的事,又当着自己战友的面,冷声喝住赵兴华,“兴华,不要再胡闹。”

    张志红咬着唇,脸也红红的,多半是气的,又想拉回赵兴华的心,“是啊,秀兰,我记得以前兴华给过你一件裤子,出门咋不穿那条?”

    她这一开口,果然被赵兴华多看了一眼,张志红就知道她堵对了。

    张秀兰的脸涨得通红一片,她家穷,所以当初处对像的时候,她同意和赵兴华处多少是先看上赵兴华家里的条件,而且处对像之后,赵兴华不是给她钱就是东西,那件军裤当初给她之后,叫村里的人好一阵的羡慕。

    当时她不懂,还觉得很有面子,直到这一刻,才想明白,她要赵兴华的东西,原本就让赵家能低看了她一等,何况那还是赵兴华大哥舍不得穿给家里人拿回来的。

    此时此刻,被赵兴华就当着赵兴国的面把这件说出来,犹如在众人面前被人羞辱一般,张秀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这怨得了谁?只怨她当初眼皮子太浅、又爱慕虚荣,不然也不会受今日之辱。

    “穷的破就是想让别人可怜?那岂不是全国一半的百姓都在装可怜?”

    赵兴华见张秀兰低着头回了一句,没有先前的强刚,心下不勉得意,“现在我是你堂姐夫,算起来咱们也是一家人,你穿这样出去丢人,我怎么能不管?秀兰,听话,你先回家去,再急着走,也不差这一天。”

    又将局面挽回来,赵兴华也发觉先前有些失态,马上又正正经经起来,一副训晚辈的语气。

    赵兴华也藏了私心,特别是在发现张秀兰的身材那么好之后,他更不想放手,这人出去打工,万一和别人好上了,到是便宜了别人。

    到不如先把人劝留下,然后从张跃进那里下手,给张跃进塞个几块钱,一定能把张秀兰留在村里。

    只眨眼的功夫,赵兴华就都算计好了。

    张志红脸上的笑就要挂不住了,别人不知道她可明白赵兴华心里的打算,要真是长辈关心小辈,她到是真的啥也不说,偏偏根本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王丽面上做着为难的样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副谁也管不了的样子。

    赵兴国却觉得脸臊的慌,“兴华,你胡闹也该有个度。既然她家人都同意,你一个堂姐夫在这里搀和什么?再说一个姑娘到外面打工,穿的破旧一点,也安全。”

    赵兴国训完弟弟,又一脸无奈的和刘城笑道,“我这个弟弟,整天就知道瞎操心,读书读的有些呆板。”

    也算变向的跟刘城解释。

    刘城到是一笑,“读书好,长见识。”

    只说读书,却不往赵兴华的身上说。

    他脸上有那道蜈蚣的疤痕,这一笑比不笑还吓人,张志红扫了一眼,都吓了一跳。

    赵兴国把话提这么一转,到让张秀兰少了一丝的尴尬和窘迫。

    对于赵兴国能想到这,张秀兰一点也不意外,嘴角边还闪过一抹的嘲弄。

    在所有人的眼里,赵兴国是稳重又刚正的男人,这个时候,没有一点轻看张秀兰之意,换成谁能说赵兴国不好?

    张秀兰心下冷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目视前方,不理会周围的人,那些丢人的事是她先前做下的,就要承担后果,何况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她一直是个被看不起的,就是要骨气,此时她也没有这个能力。

    人在弱势的时候能低得下头,那才是强人。

    况且穿的破旧也不丢人,谁说穷就丢人?

    张秀兰暗暗安抚自己,心慢慢的平静下来,神情也越发的自然,赵兴华像空气一样被忽视,让赵兴华的心里不是滋味,可大哥又开了口,他也明白这个理,再多说下去,只会让人多想。

    赵兴华也是个爱面子的,自然放不下脸来。

    一时之间,村口这也安静了。

    直到老周屯的马车过来,上面坐了近十个人,在村口停下,才又热闹起来,周术民下来帮张秀兰往马车个提行李,看到一马车全是大老爷们,在场的几个人除了刘城和赵兴国,其他三人无一不变了脸色。

    赵兴国却不爱管张秀兰的事,上前去打招呼,“我们要去镇里,不知道能不能搭个脚?”

    一看是个当兵的,周术民笑了,“是赵老师的大儿子吧?昨天上午我还去喝酒了,是回部队吧?快上来吧,挤一挤坐下了。”

    赵兴国不认识,到也客套的叫了声叔,和刘城这才坐到马车上。

    赵兴华藏了个心眼,“周叔,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马车停下,就帮张秀兰提行李,可见是一起的。

    知道了这些人去哪,自然也就知道了张秀兰去哪。

    “去干活,海林那边。”周术民到也不是不想说,而是他也是直接买到海林的火车票,具体的地方他们也是等接站的人来才知道。

    不给赵兴华多问的机坐,前面赶车的一甩鞭子,马车摇摇晃晃的就往前走,赵兴华半张着嘴,剩下的话到了嗓子处硬咽了下去,眼里不甘的看着坐在马车后面的张秀兰。

    马车上,张秀兰的东西放在里面,人都围坐在四周,张秀兰背朝南面朝北,后上来的赵兴国和刘城也坐在后面,好巧不巧,刘城正好挨着张秀兰。

    虱子多不怕咬。

    再尴尬的一面都被看到,张秀兰索性就放开了,爱怎么看不起她就看不起吧,反正也不是一路人。

    周术民总到外面去打工,在左右村也算是有见识的人,跟赵兴国聊了很多外面看到的事,赵兴国严肃中又不缺尊重,给马车上的人印象很好。

    张秀兰没闲心听他们假惺惺,心里惦记着大姐,也不知道她昨晚是在哪里睡的,现在这个时代,镇里根本就没有旅店。

    乡村的路不平,再加上下过雨之后,又走过马车,车轴印很深,坐在马车上又一颠一簸的,张秀兰一个分神,身子就往前扑去。

    就在同一时间,马上就要掉下马车的身子,瞬间一只大手拉住张秀兰的胳膊往后轻轻一扯,张秀兰的身子又坐回到了马车上。

    要不是她亲身经历,都不相信真有人扯了她上来,而且动作又快又狠,还能不惊动马车上的人。

    张秀兰连尖叫声都没来得急叫,就被拉了回来,惊吓之余拍拍胸口,握着她胳膊的那只大手也松开,张秀兰扭头看到身边刘城收回的手,她刚要道谢,待看到赵兴国似察觉的扭过头来,皱着眉头看着张秀兰,张秀兰干脆谢也没有道,直接就扭过头来。

    强让自己安静下来,张秀兰的脸却又烫了起来,握住胳膊的大手是拿下去了,可被握着的地方,似还在发烫,张秀兰暗咒一声,她一定是疯了才会有那种错觉。

    面上神色不动,一脸严肃坐在那的刘城,观察到张秀兰涨红的脸,两边的剑眉微微往中间靠拢,心里想不明白,明明是救了她,怎么到让她恼羞成怒了?

    刘城搞不懂女人的心思,手上的余温还在,让他想到刚刚握住的那纤细又软的似一捏就会断的胳膊,说不出来的感觉,却让人心痒痒的。

    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说话,张秀兰却长了记性,身子往车里面移了移,怎么也不能让刚刚的事情再发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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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女配是重生的:
前世她被荣华富贵迷花了眼,赵兴华不过是个农村老师,哪怕他与堂姐结婚,她仍旧不死心,最后被赵兴华与堂姐设计,做了赵兴华的大嫂,只为方便与赵兴华私会。
为赵家做牛做马,暗与又与赵兴华私搅在一起,愚蠢的以为瞒过所有人,等丈夫攀上更好的人家时,她却被以勾引小叔子之名轰出门去。
今生不想再重蹈覆辙,势要将那颗虚伪的心泯灭掉,重生后就算当个女配也要拥有精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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