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前因后果
外面的公鸡已经开始第二次打鸣，等第三次打鸣过后，天也就要亮了。
张秀兰看着日历上的日期1980年八月一号，眨了眨眼睛，又拧了自己一把，确认不是做梦后，把灯关了才又躺下。
张秀兰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确信她真的回到了十八岁，而不是四十八岁，而且墙上的日历更是提她这一切是真的。
半夜色里饿的醒来，明明自己已经死了，怎么会有饿的感觉呢？等打开灯看到是自己当年在村里的房间后，她傻眼了，良久才确定这不是梦，兴奋的同时，又有抹淡淡的悠伤之感。
日历是赵兴华送给她的，赵兴华的父母是教师，赵兴华初中毕业之后就接了父亲的班，在镇里的小学教二年级，按说日历只发了一本，赵兴华是个会说的，要了两本，特意把其中一本给了她。
现在这个年代，农村人哪里能买的得起日历，生产队刚刚解体，实行各人承包制，有些人家还吃不饱饭，更不要说一般城里人都用不起的日历了。
所以当赵兴华送给她一本日历的时候，她相信在赵兴华的心里她有多重要，可惜还真是个大大的讽刺。
透过窗户，张秀兰隐隐能看到自己虽不是很白嫩略带着茧子的手，比起她四十八岁因为在工地干活那累得骨头节大又粗糙的手却好上上千倍。
上辈子的这一天正是赵兴华与张志红过礼的日子，张秀兰喜欢同村的赵兴华，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情，两人处对像最后却是赵兴华娶了张秀兰的堂姐张志红。
现在回头想想，那悲惨一生的开始，又怎么能赵家脱开关系。
公鸡第三次打鸣之后，天已大亮，听到院子里隐隐有声音，知道是东屋里父母起来了，张秀兰也才打量起自己的房间来，和记忆里一样。
苇子编的炕席，打她有记忆起，就有了这张炕席，炕头的地方已经磨出个洞来，用青色的布把窟窿给被上，其实不只补了那一块，这一张能睡四个人的炕上，已经补了四五处，就知道家里的生活什么样。
炕梢放着一口红色的大柜，上面是平日里放她盖的被子和褥子，柜子里面装的是张秀兰的衣物，一年四季的都在里面，却也装了半下，根本就没有装满。
炕对面的北墙那里堵着家里一年吃的粮食，也不过是两代苞米碴子和半袋的小米，往上看，还挂着一串干辣椒，从房梁上吊一来的，房子根本就没有吊棚，可知冬天会有多冷。
上辈子后来虽然过的很苦，却也比眼前这日子好过，却没有让张秀兰感觉到幸福，到是眼前看到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让她忍不住高兴。
“兰子两天没吃饭了，给她蒸两鸡蛋糕吧。”张铁生的声音从后屋里传来，听声音能看得出来他在压着声音说话。
张家住的是两间土
房，中间是门，一进来左右是两口大锅，平日里做饭用的，也算是厨房，左右两个屋是住人的，张铁生夫妻住东屋，张秀兰的姐姐嫁了人，眼下西屋里只有张秀兰自己住。
张家三个孩子，大女儿嫁人了，老二是个儿子，也结了婚，结婚的时候就单过，张秀兰是最小的，初中时就与村里的赵兴华谈对像，村里的人都以为初中毕业后两个人就会结婚，结果初中一毕业，就传出来赵兴华与村长女儿张志红过礼的事情，这让村里人大为惊呀，多有些同情。
张秀兰知道后去找赵兴华闹了一场，回家后就躲在自己的屋里哭了半天，两天没有出来吃饭，等半夜里醒来之后，就换成了重生过来的张秀兰。
“连自己的男人都守不住，她还有脸吃饭？现在鸡蛋八分钱一个，两个鸡蛋还能卖一毛六呢，给她吃也白瞎了，这么丢人的丫头，还不如死了算了，白白浪费我的鸡蛋。”林慧萍尖酸刻薄的声音尖锐，刺的人耳底发痒，“跃进媳妇怀孩子了，现在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那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孙子，自己孙子不疼，疼个将来要嫁出去的，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再说咱们家是个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两只老母鸡，两只鸡又不是每天都下蛋，攒下来的那几个蛋我想要给跃进媳妇做月子用呢。”
“跃进媳妇刚有身子，哪里用得着，你给兰子做两个鸡蛋。”张铁生蹲在灶台口烧火，“这事是赵家办的不地道，哪里怪得了咱们家的兰子，这孩子心里已经够苦了，你就不要再骂她。”
“她苦？那我被村里的人笑话怎么说？这个死丫头，害得我也跟着她在村里丢人，你不知道昨儿个我出去，田生家那老娘们怎么笑话我的，我脸皮再厚也被臊的不好意思出门了。她还在那里要死要活的，给谁看呢？要真有那能耐，去跟赵家使啊，在自己家赵兴华也看不到。”林慧萍性子泼辣，又重男轻女，家里三个孩子，只喜欢二儿子。
“你不蒸鸡蛋糕，就煮一个鸡蛋。”张铁生性子软，小声央求着。
家里都是林慧萍当家，他是一点地位也没有。
林慧萍冷哼，“别说一个，就是一点腥我都不让她粘到，这死丫头在屋里躺了两天，一点活也不干，还想吃饭，门都没有。”
说完这些还不解气，林慧萍干脆对着西屋骂了起来，“死丫头，别以为在屋里装哑巴就能躲过去不干活，男人守不住还想偷懒，你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马上起来收拾一下跟我下地，别人家土豆都要收完了，你还想在屋里躲清闲吃好的，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你小点声，兰子心里本来就难受，你还这样逼她做什么？不就那点活吗？我自己干。”张铁生急的一头的汗，又怕妻子再骂，“行了行了，不弄就不弄，孩子既然不舒服，就先不要让她下地，我一会儿去叫跃进，他整天呆着，正好干点活，省着被人笑话好吃懒做。”
“你少拉上跃进，他媳妇有身子了，哪里离得了人，有点活你就想到跃进，这有好吃的时候你咋不想到跃进？”林慧萍马上就不乐意了，“别人家不说旁的，起码能让儿子吃饱饭，你看看咱们家，这些年来吃过几次细粮？正经人家都不愿把姑娘嫁进咱们家，他媳妇要不是**家的姑娘，咱们跃进到今天还娶不上媳妇。你有心思关心那个死丫头的死活，还不如想想怎么让一家人能吃饱饭。就分了一响二亩地，三亩地种的那个小麦产了不到五百斤，卖了四百斤，一百多斤留下自己家用，也就能磨不到一百斤的面，这么多张的嘴等着吃，能吃几顿？再说家里不来亲戚啊？看看谁像咱们家日子过的这么紧吧？你爹死的时候欠下的债就一千二百块钱，一年一分五的利息，这本还不上，每年利息钱就得一百八十块钱。这样的家，你还想着那要死要活的丫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林慧萍的话让张铁生的头都抬不起来了，换成任何一个男人，被指着说养不起家，那也没有脸见人。
林慧萍见自己家男人的窝囊样，就忍不住厌烦的扭开头，她从小被兄长养大，要是有爹有娘又岂会嫁这么一个又窝囊又穷的男人，只怪自己的命不好，好在这男人老实，什么都听她的，这才让她心里能平行些。
002 母女交锋
林慧萍每每心情不好，都找小女儿发泄，这一次自然也会例外。
刷好的锅添了小半的水，把昨天剩下的苞米碴子倒进去，盖上锅盖，两拿抓起腰间的围裙，一边擦手边走到西屋门口，站在门外骂了起来。
“死丫头，别以为装聋作哑就能蒙过去，不吃饭也得给我干活，现在知道丢人了，当初我是咋说的？那赵兴华是老师，你一个农村丫头，初中还没有毕业，人家能看上你？是你自己不知道眉眼高低，非要跟人处对象，现在好了，被人给甩了吧？活该，被满村人笑话也是你自找的。”
“还是被自家人抢走了，要是我早就一头撞死了，还有脸活着……”林慧萍说到一半，话就被打断了。
门被拉开，张秀兰静静的站在门口，“妈，当初我跟赵兴华处对像，你也是默认的，还说让我好好处，说赵家都是文化人，嫁给这样的人家，咱们老赵家也有脸面，你跟王婶子唠嗑的时候不是也常说吗？我命好，找到赵兴华这样的，满村里也就这一个有文华又是教书的，以后也不用吃苦。现在赵兴华与堂姐过礼，妈就又说全是我的错，和妈当初说的可不一样。”
青色的布褂子，洗的太多次已经掉了色，看着就知道家里条件不好，衣袖口也磨破了，一条军绿色的裤子两个膝盖都顶了出来，黑色的纳底布鞋。
人没有变，衣着也没有变，可听听这语气看看这架势，根本不像一个人。
以前林慧萍骂人的时候，张秀兰都低着头不吱声，更不要说这样顶嘴了。
难怪林慧萍会愣住，不过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声音比先前还要尖锐起来，“死丫头，现在学会顶嘴了，有在我这厉害的功夫，咋不去跟赵家理论理论？窝里横的东西，你这是跟谁顶嘴呢？几天不数皮子，你还敢顶嘴了是不是？”
说着，林慧萍还一边用手指戳张秀兰的脑门，每靠近一步，手指的力道也重一分，张秀兰被点的连连往后退。
看女儿这副窝囊样，林慧萍只觉得刚刚那是错觉，这死丫头还是这副窝囊样，跟她那个爹一个模样，让人看了就忍不住火大。
“兰子她妈，有话好好说，你跟孩子动什么手。”看着女儿被骂，张铁生在一旁干着急，又不敢上去拉着，急的在原地直搓手。
“这死丫头都敢顶嘴了，你没看见？”林慧萍可不会因为自家男人的一句话就收手。
而被逼着退了几步的张秀兰也烦了，扬手挥开林慧萍的手，“妈，我是你女儿吗？我出了事你不帮我出头也就算了，只知道在家里骂我，恨不得我死了，你既然不喜欢我，当初我生下来就该掐死我，打小时候起，我只要不高兴就骂我，我是你亲生的吗？你也不用看我不顺眼，你要是不想我在这个家里呆，那我就走，就是饿死在外面，我也不用受这个气。”
林慧萍傻眼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儿，这个死丫头真的敢顶嘴了？偏看到她的气势，林慧萍还真被给震住了。
想到这，林慧萍恼羞成怒道，“那你走，我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志气，饿死在外面也别回来。”
有些怕了，又下甘就在女儿面前落面子，林慧萍嘴硬的顶回去。
“兰子，饭好了，你去洗洗脸好吃饭。”张铁生走到门口，插进话来。
似根本没有看到媳妇与女儿在吵架。
又叫着媳妇，“兰子她娘，看天闷热好几天，是要下雨了，早点上地把土豆收完得了。”
林慧萍瞪了女儿一眼，转身去了东屋，一路上还骂骂咧咧的，“就这点活，也要我盯着，这个家没了我，我看你们一个个都得要饭去。”
最后连张铁生也被一起骂上了。
张铁生不敢吱声，最后一口柴添进去灶坑里，拿着笤帚把外屋地扫干净，又拿了簸箕收起来端到外面倒在房西头，才回到屋里。
张铁生进屋的时候，林慧萍正坐在炕上生气，张铁生也不敢说话，放好了炕桌，才去了外屋。
张铁生被骂习惯了，早就不在意了，偷偷看了东屋一眼，才掀起锅盖把里面的鸡蛋拿出来，进了东屋看着小女儿，
农村老汉，也不会说话，“兰子，你妈就嘴不好，可她心地不坏，也是心疼你才骂你，你别往心里去，两天没吃饭了吧，把这个吃了。”
张铁生偷偷把鸡蛋放到女儿手里，又小声道，“别让你妈知道。”
刚刚林慧萍站在门口骂女儿的时候，张铁生就拿了个鸡蛋偷偷的放在锅里，农村烧的是苞米杆，三两口就烧开锅，鸡蛋也不过六七分熟，但怕被媳妇发现，张铁生也管不得那些了。
鸡蛋还烫着手，也在一瞬间暖了张秀兰冰冷的心，这个家除了嫁出去的大姐，还有爸爸也是疼自己的，她并不是没有亲人。
再想到母亲对她的态度，从小到大，她早就习惯了。
“爸，谢谢你。”上辈子直到死在外面，她也没有回过家，也不知道父亲过的怎么样。
“傻孩子，谢啥谢，一家人咋还说这些客套话。兰子，爸不懂啥道理，可知道人活着要往前看，总不能盯着身后，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都怪爸没能耐，比不过你大伯家能给你堂姐安排工作，爸只是个农民，你不要怪爸。”
张铁生说的大伯家，正是张秀兰爷爷亲兄弟的儿子张铁林，以前生产队的时候，张铁林的父亲是生产队队长，等生产队解体之后，儿子张铁林就被提为村长，他女儿张志红正是张秀兰的堂姐，当年与赵兴华三人一起上学，张秀兰却因为家里出不起学费，只上到初二就不念了。
张志红和赵兴华都念了初中毕业，赵兴华接了父亲的班，张志红则被家里拖关系也进了镇里的小学教学。
要是家里条件好，张秀兰也不会比不过张志红，上学的时候张秀兰学习可一直同名列前茅。
“爸，你别这样说，我也想开了，他不要我是他的损失，全天下又不是他一个男人，我一定能找一个更好的。”张秀兰不是安慰张铁生，也是她的真心话。
重活一世，她看得太明白了，上辈子要不是她一直不甘心，一直放不下，执着之后，只是害了自己。
这辈子她再也不会让自己错下去。
上辈子她何尝没有怨过家里穷而使不上力？
现在想想生恩养恩，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怨家里帮不上她呢？
“好孩子，想开了就好，说的对，咱们一定能找一个更好的。”张铁生听了女儿的话很高兴。
憨厚而苍老的脸上，也多了抹笑容。
张秀兰家三个孩子，两个女儿都与张铁生长的像，张铁生一张方正的脸也遗传给两个女儿，张秀兰方圆的脸上配着一双单凤眼，与别的女孩子相比，张秀兰长的也有些黑，相对来说这样的女子长的并不好看，可正是重活了一世，让她身上多了一抹说不出来的稳重的味道来，而且张秀兰是属于那种耐看型的，经得住端相，初看很普通，可是越看越觉得好看。
“太阳都爬到头顶了，是不是等下山才上地？还在那里墨迹什么？不吃饭就先上地。”东屋里林慧萍又骂上了。
张铁生慌乱的看着女儿手里的鸡蛋，扬扬下巴示意女儿吃了，“完事好过来吃饭，我先去开锅。”
见女儿点头，张铁生才去外屋地开锅。
张秀兰也没有客气，现在她的体质很差，上辈子就是底子太差，被赵家赶出去之后改嫁了，前几年也没有怀孕，看了医生才知道是宫寒，这辈子既然知道了，总要寻机会把自己身上的毛病都补回来。
这身子也真的饿了，把鸡蛋拨了一半就大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去东屋前又抹了抹嘴角。
东屋里，林慧萍和张铁生一人坐一边，见张秀兰进来，张铁生往里移了移身子，“兰子，坐这。”
而炕桌上早就把张秀兰要吃的苞米碴子盛了出来，干呼呼的一碗，炕桌上除了一盘酱缸里淹的咸菜，就是半盆的苞米碴子，而且是稀的多干的少。
“有志气别吃啊，还不是快快嘴。”林慧萍又盛了碗苞米碴子，“耽误两天，要不然地里那点活早就干活了。”
“爸，一会儿上地，把二哥也叫上吧，他们分出去单过，粮食还是从这边拿，活也不能躲着，这些年家里家外的活我也没少干，都说养儿防老，现在你们还没老他就不干活，要真等到老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张秀兰不接林慧萍的话，只跟一旁的张铁生说话。
眼皮也不抬，扒拉一口苞米碴子，虽不喜欢吃，还是大口的吃着。
上辈子的日子难过，可随着改革发展，家家都吃上了大米白面，哪里还有人吃这些，可眼前这个家条件也就这样，不吃身子更承受不住。【八八新文，大家请多多支持，需要pk票啊。】
003 家里情况
‘啪’的一声。
张秀兰的话音刚落，面对的林慧萍就摔了筷子。
张铁生身子微微一动，张了张嘴就想说话，被林慧萍一个厉眼给瞪了回去，又不敢说话，只能在桌下偷偷拉了女儿衣角一下，两个人吵架总有一个人要让一让的。
张秀兰视而不见，慢慢的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才开口道，“妈，我哪说错了？是二哥干活了？还是二哥没有吃这口粮？你不总说我将来是要泼出去的水，以后能指望的还不是儿子吗？那你就趁着还能干得动活，就试试能不能靠得住儿子，不然等到老了，二哥不养你，你再来找我们这些当姑娘的，我们可也有话说了。”
“你二哥孝顺着呢，不像有些没心肝的，自己在外面受了气，只知道回家里来硬气。”林慧萍也是个吃软怕硬的。
以前张秀兰的窝囊又像极了张铁生，林慧萍自然是不喜，可此时看着她这硬气起来，到有几分像自己的样子，难得多打量了几眼。
张秀兰自顾的吃着饭，“那妈就去叫二哥上地吧，他要去我就去，他不去我也不去，比较起来我还是个闺女呢，你看看村里哪家是闺女上地干活，大老爷们在家里呆着的，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张铁生在一旁暗暗着急，闺女这话又得让媳妇发火了。
不过到是让他意外，林慧萍一口应下，“好，我看你二哥上地，你还怎么找借口躲懒。”
张秀兰也不接话，心下冷笑，别人她不敢保证，张跃进她可是太了解的，好吃懒做又自私，就是一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
二十好几了还混着，要不是靠着家里人，早就饿死了。
再加上个嘴馋又懒、爱挑拨离间的媳妇，两口子可真中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一起合起伙来算计人，特别是自己的亲人。
不过说起来她那个二嫂也算是个聪明的，面子上从来都没有表露出来过，到也有几分手段。
记得上辈子她听村里的人带信说二嫂生了个丫头，看着眼前母亲一直盼着是孙子，撇撇嘴，到时有她失望的。
炕桌对面的林慧萍说完之后，却鼓足了气，几口把剩下的半碗苞米碴子扒干净就下了炕，“我去老二家，你们两也快点上地。”
对着张铁生丢下话，林慧萍拿过柜子上放着的红白格的头布就出了门。
“爸，二哥去我也不去，我就在家里做饭等你们回来。”张秀兰直接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也没有瞒着。
张铁生跟谁都好说话，“中，这几天家里就吃苞米碴子了，我看还有点玉米面，你中午做点大饼子，收拾秋了，园子里也没有啥菜了，你看看有啥就弄点啥。”
“我知道了。”张秀兰爽快的应下。
撂了筷子，张铁生就扛着锄头上了地。
张家住在村西头，紧把着边就是分出去单过的张跃进家。
林慧萍没走大门，直接从房西头的到腰的土墙上跳了过去，张跃进住的土房还是自己家拖的泥坯盖的，虽然是泥土房，可也比张家住的老房子亮堂。
与张家房子一样的格局，林慧萍直接进了东屋，炕上张跃进和叶飞两口子正在吃饭，炕桌上是玉米面的大饼子，还有半个白面的馒头，另一半叶飞正拿在手里吃。
一盘腊肉炖豆角，一盆小米粥。
虽然简单，可比张家的好几倍。
“吃饭呢？”林慧萍看了这饭菜，脸上略有些不快。
叶飞忙放下手里的馒头，叫了声‘妈’，又叫张跃进拿筷子，“妈，你吃了吗？再在这吃点吧，昨个我妈送来个馒头和一块腊肉，我还想着一会儿给你那边送你一份，你正好过来，先在这里吃点吧，等吃完了，我再给爸和兰子盛些过去。”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吃食可是叶家送来的。
林慧萍的脸色缓了缓，那边张跃进已经拿了筷子过来，“妈，坐下吃点吧。”
“我不吃了，跃进你也快点吃，家里的土豆还有些没收，一会儿一起上地吧。”林慧萍也不是眼浅的人，哪里人家客套两句，就会去从怀孕的儿媳妇嘴里抢吃食。
“妈，那点活哪里还用得着我。”一听要干活，张跃进面露苦色。
显然是不愿意。
“咋用不着你？就靠我和你爸能干多点？这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土豆烂在地里，这一冬都没有菜吃。”林慧萍把头布往头上围，从炕沿边起了身，“中不中，你就给一句话？”
张跃进撸着脸，坐在那里闷头吃饭不吭声。
叶飞眼睛飞快的扫了一眼婆婆，见婆婆生气，眸子晃了晃，笑道，“妈，跃进向来孝顺，你让他干的事他哪里有不听的，等吃完了就上地去。”
儿子向来听这个媳妇的，林慧萍也是知道的。
她也知道，只要儿媳妇开口了，儿子就一定会去，也不多留，“那我先上地，跃进你也快点。”
等林慧萍出了屋，透过窗户看到人走到了大门那里，叶飞才娇声道，“你看看你这脑子，你不干是不爱干，去了也不一定要干，有十分力你使五分力不就行了，又没有人拿着鞭子赶着你干活，偷懒你还不会？何必在这里惹
妈不快活。”
张跃进不快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就你聪明，那这菜还送不送？”
叶飞笑道，“送，不过肉也就这几块，只能有点豆角了。”
老秋了，菜虽然不多，不过豆角也不是什么稀罕的菜，叶飞把豆角里的腊肉挑了干净分到两人碗里，最后才拿一只碗拨了豆角进去，让张跃进走的时候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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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兄妹
张跃进也跳了墙到了东院，张秀兰刚收拾完厨房，正在拆自己的被子，以前她性子软又总跟着上地干活，自己盖的被褥，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洗一回，也不觉得什么，可今天早上隐隐闻着被子都有股味了，张秀兰怎么也忍不下去了。
听到有脚步声，抬头看去，正是张跃进端着一只碗走了进来，“兰子，这是你嫂子给你们的菜。”
张秀兰点点头，也不有说话，低下头继续干活，张跃进放下碗之后没有急着走，懒洋洋的靠在东屋的门框上，看着张秀兰折被，“兰子，眼前的活还干不过来，不过年过节的你拆被做啥？”
“二哥，妈让你上地了吧？你不上地，在这里跟我唠嗑耽搁了，妈要发火了。”知道二哥这又是偷懒，只要能不干活，躲得了一时是一时。
打张跃进进来，张秀兰只抬头看了来人是谁，便一直低着头忙着手里的活，扯着被子上的线，小心翼翼的抽出来，穷人家拆被子也会把纳被子的线不弄断，这样等再缝被子的时候能用上的就用，也能省些线。
农村也就过年前才拆一次被子，林慧萍又是个过日子仔细的，张秀兰这不年不节的洗被子，少不得林慧萍又要唠叨一番说浪费胰子和线，为了不落林慧萍的话柄，张秀兰早在拆被子那一刻就想好了，被卓只用到村边的小溪里用棒子砸砸就行，用不着胰子，缝的时候还用原来的线，这样只是费此劳力，林慧萍那里也挑不出错来。
“兰子，你说赵兴华怎么想的？明明是和你处对象，却和大伯家的志红过了礼，听说日子也定下来了，农历八月十四，第二天就是中秋，赵家老大也请了探亲假回来。”张跃进没眼色的往炕沿上一坐，也不走了，唠起嗑来。
张秀兰用力的扯回被他坐住的被角，没好气抬起头，“二哥，你平时跟赵兴华不是挺好的吗？他咋想的你该比我更清楚，现在问我我哪里知道，要不你抽空去问问他咋想地？以后赵兴华是赵兴华，我是我，我和他再没有关系，你别在我面前提起他，我听了心里犯恶心。”
“你看看，我这才说一句，你就火了，就你这脾气，难怪他跟别人过礼。”张跃进根本不觉得自己说的话难听。
张秀兰直接把手里的剪子摔到了炕上，当啦一声，吓了张跃进一跳，“你个死丫头，不听就不听，摔剪子做什么？”
一点也觉得理亏。
“你可是我亲二哥，我什么样的脾气你不知道，那你去整个村里打听一下，我何时与别人大声说过话？就是别人推我一把，我都认下也没有骂过去的时候，就这样你还说是我不好，既然窝囊半辈子换不得好，从今以后我就不忍让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谁敢再欺到我头上来，我加倍奉还。”张秀兰被张跃进惹毛了是
一方面，另一个想法也是想张跃进把这些话给赵兴华带过去。
大家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再来招惹谁。
张跃进被妹妹的狠劲给吓了一跳，“你心里有气，跟赵兴华使去，在我这里犯什么狠，要是赵张两家没有过礼的时候，你这样去闹闹，赵家也不敢拿你不当回事。”
“按说你平时与赵兴华处的跟亲兄弟一样，那他甩了你妹妹，你当哥哥的咋啥也没有做？”张秀兰顶回去。
张跃进一噎，强词夺理道，“我们是我们，你们是你们，这事哪有外人管的理。”
“你可不是外人，你这刚刚还不是埋怨我不争气呢吗？现在咋又成外人了？”张秀兰讥讽看着张跃进。
刚好二十岁，明明有些稚嫩的脸上却带着一抹猥琐的算计，脑子不好使，却总是去算计别人，那张与林慧萍有七分相的脸上，更是多了抹小家子气。
蓝色的布褂子也不知多久没有洗了，磨的暂亮直反光，一双纳底的黑布鞋，看得出来是今年新做的，可让他穿的像穿了几年一样，后脚根也往里歪，可惜了好好的一双鞋。
灰色的裤子右腿靠脚脖子那里还补了一大块，也不知道怎么能把那里弄破了。
就这副尊容，还想着左右逢源，张秀兰到真佩服张跃进这不要脸的劲。
所以对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里自是少不得嘲弄和讥讽。
张跃进却浑然没有听出来，还在那里自是清高的夸夸其谈，“兰子，我是你亲哥不假。可你得明白，感情这种事情外人插不上手，你说你脾气好，别人推你一把你也不知道还手，那是你熊，还怪我埋怨你，难怪兴华受不了。兴华可是知识份子，父母也是老师，大哥又在部队里是连长，看看人家的条件，找啥样的不行？你这熊样，哪里能配得上人家。还不知道错，在这里怨人家，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你这是来帮着赵兴华出头来了是不是？我怨什么了？我就说从今以后大家各过各的日子，谁也别打扰谁，那又咋了？这话我还不能说了是不是？他赵兴华是个香饽饽，我配不上，我不配行吗？我避着他还不行吗？赵兴华没怎么样，你到是巴巴的到我这里来帮他报不平来了，你哪里是二哥，你是他赵兴华的二哥，还是亲的。”张秀兰愤然的拿起剪子，“我还要干活，二哥这样的话没说完，就到地里跟妈说去，妈一定爱听这话。”
看不打死他。
虽然林慧萍宠着儿子，可林慧萍也是个爱面子的，赵家这件事情让她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在任何人面前她都不会认输，张跃进这话到了林慧萍的面前，指不定换来两个大巴掌。
“忠言逆耳，你就后悔去吧。”
丢下话，张跃进出了屋。
原本他想在这里靠会时间，也能晚会上地。
可看三丫头这个厉害，也怕一个惹怒了，那剪子窜到自己身上来。
张跃进一走，先前还气势汹汹的张秀兰，整个人无力的软滩下来，原以为可以不在乎，可想到上辈子那落魄的境地，恨得她胸口闷的喘不上气来。
偏这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听到了赵兴华在叫她，哪怕是闭着眼睛，她也能认出那个声音来，但是怎么可能呢？
难不成是错觉？
等抬起头的时候，映入眼里的可不正是穿了件白衬衣的赵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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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前世的情**人
八月的天气还很热，农村这个时候多在地里忙着活计，村里除了不时传来几声狗叫，安静的别无他声。
赵兴华穿着白色衬衣进来的时候，张秀兰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上一辈子她嫁进赵家之后的日子，趁着丈夫在部队，她暗下里与赵兴华**，那时看到张志红委曲求全的样子，张秀兰扬扬得意，甚至觉得赵兴华爱的一直是她，娶张志红也不过是因为她有个教师的工作。
直到后来张秀兰才知道，张志红的工作是接了赵兴华母亲的班，赵家看上了张志红的父亲是村长，而赵家的条件自然是难求的，两边早就有了默契，当赵家一提出来，赵兴华马上就同意了，赵兴华甚至就在那个时候，心里就有了算计张秀兰的计谋。
张秀兰感叹不已，上辈子混的那么惨，哪里怪得了旁人，只怪她被那份虚荣迷花了眼，加上心中的不甘，把自己给害了。
眼前这个自私又薄凉的男人，算计她不说，最后还害得她一个人承受下所有的错，她怎么能不恨。
“秀兰，你没事吧？听你二哥说你这几年一直没有出屋，学校里那边又不能放假，不然我早就过来看你了。”赵兴华脸上满是心疼，“与你堂姐过礼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爸妈当年被下放到农村来，身子就一直不好，大哥那边离了婚，眼看着他们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我要是再顶着他们来，我怕他们身子承受不住，你就当我自私一回，要恨就恨吧，只是别这样折磨自己，我看了心疼。”
赵兴华长的很秀气，与张跃进同岁，却是一个天一个是地。
特别是赵兴华总穿着一件白色的衫衣，黑色的裤子，还有一双少见的皮鞋，这样的条件也城里人也差不多，或者说城里人也有许多赶不上他的。
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子，略为厚中的唇，加上尖挺的下巴，配上那书香气息，这样的人生在农村到真可惜了。
张秀兰收回打量他的目光，敛起心底的恨意，声音淡淡，“我是在把自己关在屋里两天，这两天却也想开了，你放心我不恨你，缘分这东西都是注意的，只能说咱们俩没有缘分，你既然要结婚了，就好好的和我堂姐过日子，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日后你也不要再私下来见我，更不要来我家，传出去不好，让村里的人看到了也不好。你走吧。”
上一世，也正是赵兴华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张秀兰心软，加上心中又一直爱着赵兴华，才会被他算计。
这一世，张秀兰不愿用自己悲惨的一生去衬托他们的幸福，如果注定她是一个女配，那么她就躲的远远的，她也记得在赵兴华结婚之后不久，上面就来了消息，赵家全家都搬进了城里，那也是她悲惨命运的开始。
赵兴华眼里闪过诧异，面上不动声色，“秀兰，你的大度让我心里更难受，你还不如骂我两句，我的心里也能好受些。我知道委屈你了，我些天我也一直恨自己，应该先把事情跟你说清楚，而不是直到过礼才告诉你，原以为这样对你的伤害少一点，却让村里人都看你的笑话。”
“我已经说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想开了，不想再提，你也不用愧疚，快走吧，让人看到就不好了，不要再来我家了，你跟我二哥好，你要是想看他，以后直接去他家找他就行。”张秀兰看到他这副虚伪的样子就烦的忍不住赶人。
“秀兰，你真的不爱我了？我不相信。”赵兴华受伤的看着张秀兰。
这与他料想的差距太大，这还是张秀兰吗？
“爱你？你都快要结婚的人了，在这里跟我提爱，你觉得好意思吗？还是你想脚踩两只船，明面上娶张志红，暗下里和我来往？赵兴华，你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我张秀兰以前是爱你，可打你抛弃我的那天起，我就已经死心了，更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连自爱都不要，去给别人当情**妇，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你要是有这样的打算，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张秀兰气得浑身发抖，“你就真的那么自信我会离不开你赵兴华？那你就错了，这天下的男人不指你赵兴华一个，我张秀兰也不怕找不到喜欢的男人。”
赵兴华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张秀兰，“秀兰，你……你变了。”
“人总是要变的。”再不变就又被你给害了一生。
赵兴华敛起失色的神情，温柔一笑，“好，只要你没事，我不放心了。”
另有深情的看了一眼，才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开。
张秀兰紧抿着唇，待看着赵兴华出了院子，才起身走到外屋门口，赵兴华就这么轻快的走了，张秀兰到觉得有些不真实，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知道了将来的事情，张秀兰心里也底实了，拿着洗衣盆，将拆下来的被罩装下去，端着盆往村西头的小溪走。
这个时候，小溪旁有也有几个村里的妇女在那里洗东西，看到张秀兰端着盆过来，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兰子今儿没上地啊？”说话的是村中间住着的张家媳妇高娟。
整个明家屯里，一百四五十户人家，几近一半是姓明的，少部分是姓家的，明姓在村里是大户，所以村里也就叫明家屯。
要往上算算，张秀兰还要叫高娟一声小婶子，实际上高娟与张秀兰年岁相当。
“小婶子也洗衣服？”平日里张秀兰不爱说话，也难怪在这洗衣服的几个人，也就高娟和她打招呼。
“是啊，这几天刚把土豆收完，这埋汰衣服就攒了起来，再不洗都没有穿的了。”高娟人长的黑又瘦小，心地却不坏，却也是村里能吃苦会过日子的。
高家是外来户，在村里没有地，高娟娘家爹是个会杀猪的，平日里过年有杀猪的，都找高家，多少给点钱，要不然就给点米，日子过的并不好，家里的孩子多，饭都吃不饱。
高娟是能干活，妈死的早，家里的弟弟都是她带着大的，现在都是大半小子，也不用她担心，这才嫁了人。
“婶子是干净的，平时再忙也看你穿的干净，你要是攒一堆的衣服，那我们可就更没法活了。”开口是明秀微，人也是个聪明的，还没有嫁人，家里条件也好。
高娟笑了，“你们就夸我吧，我这脸皮好在够厚，不然可见不得人了。”
这样一来，气氛也活跃起来。
看着张秀兰只把被罩放在石头上锤，也没有用胰子，几个人心知肚明，到是明秀微把胰子递过去，“忘记带胰子了吧？先用我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别跟我客气，我这手都伸出去了。”
顾及了张秀兰的面子，又把东西借了出来。
张秀兰上辈子从来没有与人这样交际过，心里微微一暖，“谢谢了。”
“不过是块胰子，又不是啥贵重的东西，你还客气啥。”明秀微到真的不在意这个。
对张秀兰来说却是挺大的事。
细想一下，她在村里也就只有一个处的来的，住在她家对面的王丽，上辈子她随军之后，就再也没有王丽的消息，记忆里对她到也不深刻。
“看，张志红来了。”明秀微轻轻推了张秀兰一下。
张秀兰这才回过神来，顺势回过头看去，可不真是端着盆过来的张志红，再一想，今天赵兴华没有上班，两个人在一个学校，张志红自然也是放假，能出现在这也就想得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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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姐妹
除了张秀兰还能稳然不动的在洗衣服，其他三人都观望着，高娟是个心地好的，嘴动了动，看样子想安慰张秀兰几句，似又不知道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
张志红一来到是性子爽朗，客套的跟着高娟打招呼，“婶子也洗衣服。”
又分别跟跟其他两个打了招呼，才在张秀兰的身边蹲下，“秀兰，这几天你咋不去我家了？我还想着跟你谈谈，咱们姐妹之间有话可不能憋在心里，到时弄的生远了。”
张秀兰见其她三人都侧耳在那偷听，也不遮遮掩掩，直接回道，“大姐，你想多了，我心里能有啥话，这几天是我妈在跟我生气不让我出屋呢。”
反正林慧萍是要面子的人，张志红又是个聪明的，定不会找骂的去问林慧萍是真的，而且即使张志红真的去问，林慧萍那要面子的性子，自然不会承认张秀兰是伤心自己躲在屋里。
张秀兰是摸准了这谎不能被戳穿，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心虚，一脸笑意的看着张志红，“大姐，你也知道我妈的性子，平日里看着对我又喊又骂的，可也是最护犊子的，我被赵家算计了，我妈咋能不生气。”
张志红一脸的愧疚，“秀兰，你看这事弄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爸告诉我的时候已经与赵家订下来了，我说了你和兴华的事，我爸还说大人的事不让我管，我就想着找你解释一下，一直也没有找到机会。”
“大姐，你家老叔说的对，大们都订下来的事，哪有咱们做主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日后赵兴华就是我大姐夫，你也不用担心旁的。”张秀兰混不在意。
她是真的不在意，张秀兰记得上辈子虽然从赵家出来了，可搬回城里的赵兴华根本就没有消厅过，也是到处粘花捏草的，可有赵志红受的。
毕竟赵志红是农村的，在农村的时候靠个当村长的爹到也有些脸面，可等到了城里，那就是一个农村人，哪里是官啊，随着赵家水涨船高，自然看不起张志红。
张秀兰这么坦荡，让在场的人心下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这事到底是张赵两家做的不地道，何况还是一个本家的，虽然以前就不看好张秀兰和赵兴华，可出了这事还是从心里同情张秀兰，再看张志红也觉得有些虚伪。
“亲都定了，还说那过去的事做啥，秀兰说的对，志红你也不要再多说的，也省着你们姐妹日后见面都尴尬。”明秀微不喜张志红的做法开了口。
“可不是，秀兰这样的胸襟，志红你也不用再担心她不高兴，你们又是本家的姐妹，又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说那些弄的外道了，可就不好了。”高娟也在一旁劝着。
另一个虽没有开口，却也看了张志红一眼。
这样一来，反到弄成张志红太小家子气了。
张志红心底有气，面上还虚心的接受说教，“婶子说的对，到是我小家子气了。秀兰，你不记恨我就好，谢谢你。”
这副忍劲，张秀兰也配服。
上辈子她嫁进赵家之后，张秀兰与赵兴华表面上是叔嫂，暗下里**，张志红也是知道的，却也一直隐忍不发，就凭那副忍性，难怪她能一直在赵家立足不倒。
可惜这辈子她决不会再与赵家扯上关系。
张秀兰淡淡一笑，“大姐客气了，这事原本你就没有错，我哪里会记恨你。”
张志红的工作是与赵兴华的工作一起下来的，可见一年前张志红与赵兴华就有关系了，面上看着她与赵兴华处对像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张秀兰暗下心底的冷意，这辈子就远远的在一旁看着你过苦日子就是最好的报复了。
面上两人言和，自然是好的。
张志红却又问道，“兴华说今天去给你道歉，远远的我看着他脸色不好的从你家出来，还以为你没原谅我们呢，原是我误会了。兴华也是被家里逼着的，想来是你原谅他他心里也不好受吧，秀兰，我心里比你还要难受。”
听听这话说的，张秀兰心下冷笑，先是让人误会她与赵兴华暗下还来往，坏了她的名声，再在外人面前博取同情心，嫁给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男人哪里会幸福，这样一来看着张志红确实可怜，可再深想一下，将来两个人过的好了，众人会说是两个人天生一对，很合适，反过来说多亏没有娶了张秀兰。
要是过的不好了，那就是张秀兰在里面搅合的，左右都逃不过去。
这样的话上辈子张秀兰听不出来，这辈子却看穿了张志红的阴险用心，又哪里会让她如意。
“大姐，你可千万别这样想，我听说你的工作就是接了赵兴华母亲的班，就能看得出来赵家对你的喜爱。至于赵兴华今天去我家，确实是道歉，我也和他说明白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他以后只是我姐夫，谁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那我就不知道了。”张秀兰一脸的无辜。
你不是想拿我与赵兴华有关系说事吗？那我就恶心恶心你，人就是这样，心里要有了猜疑，这辈子都不会消失。
“志红的工作原来是接赵家的班啊。”众人恍然大悟，难怪两家会结婚，这工作都给安排好了。
再往深想想，看着张志红的眼光也不对了。
村里人都知道当初赵兴华是与张志红一起上的班，那说明什么？
张志红眼里闪过慌乱，“秀兰这是从哪里听说的传言，我哪里能接赵婶子的班呢，当初我毕业，正好镇小学里少个老师，就让我先补上了。”
张秀兰咦了一声，随后也没有多辩论，“那可能就是别人瞎传了。”
经此一事，张志红哪里还呆得下去，胡乱的洗了洗端来的衣服，打声招呼就走了，眼看着要响午了，几个人都散了，张秀兰也不急，把被罩洗好后，才回了家。
菜就是园子里的老黄瓜摘了两根，去了皮从中间一分为二再切成片放了点猪油清炒，粗玉米面的饼子贴了半盆，最后又弄萝卜弄了个汤。
张秀兰上辈子干活就爽快，不出一个小时就把饭做好了，摆在炕桌上等着家人回来吃饭。
而林慧萍是从地上回来了，却在屯子中间与人吵了起来，正骂的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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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牵连
林慧萍到地里之后，张铁生已经刨了半根垄，林慧萍开始还不觉得什么，捡了半响，才迟迟看到儿子来，心下早就有些不快，不过到底儿子来了，她也没有多说，偏眼看着响午了，女儿还没有来，林慧萍的火气就上来了。
“敢情这死丫头根本就没想过上地来干活，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林慧萍忍不住骂出声来。
张跃进懒散的捡着土豆往筐里装，“妈，你得管管三妹了，今天我去送菜，看她就不像样子，难怪兴华跟志红订婚。”
一听这话，林慧萍的腾的一下就直起身子，“跃进，以后你少跟赵兴华来往，面上跟兰子处对象，暗下与张志红来往，这种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以后你离着远点，跟什么人像什么人，别到时你好的没学来，把坏的学一身。”
林慧萍到底舍不得骂儿子，只让儿子离着远点。
张跃进没听进心里去，面上却听话的应着，“我知道。”
暗下却不以为意。
林慧萍看儿子这副样子，就知道是没有把这话当回事，偏又觉得这一切不怪儿子，要怪也是怪那个不争气的女儿，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已经正当空中，约摸十二点了。
“我先背一筐回去，剩下的你和你爸背回去。”林慧萍急着回家跟张秀兰算帐，背上一筐土豆就往家里走。
结果一肚子气没等撒出去，进村的时候，正好看到村里的田生媳妇张云跟赵兴华的母亲宋琴在说自己家的事，当场就炸了。
“哪个长舌妇在背后说我家兰子呢？呸，瞅你那点能耐，要说就出来露露脸说，肚脐眼放屁，你出的哪门子的气？我家兰子那可是被人给玩了，说起来那可是受害者，可不像有些人，做了昧良心的事还能到处讲究别人。不下蛋的鸡没事多看看怎么能下出蛋来，整天在背后里嚼舌根，这坏事做多可要遭报应。”
“林慧萍你骂谁呢？你听到啥了，就说我们在背后讲究你家兰子，你说说我们说啥了？还受害者，你也不看看自己家啥样，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上的泥，要脸的早就知趣的自己退出来，非得让人家把事做出来，她才知道深浅，还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我看就是不要脸。”张云一听也火了。
张云跟林慧萍年岁相当，可嫁了这么些年，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一听被骂是不下蛋的鸡，哪里能忍住。
宋琴站在一旁，也微微皱起眉头，“林大姐，你误会了，我们并没有说你家秀兰。”
“呸，少在这里假腥腥，把你那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收起来，我们这农村人吃不得那一套，你还是留着给别人看去吧。”林慧萍恶气的回了宋琴一句，就冲着张云去了，把身后的筐子往地上一落，双手掐腰扬着嗓门就骂道，“快听听，这不要背后讲究还叫什么？不打自招了，你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我家兰子咋不要脸了？又不是她贴过去的，我看不要脸的是那些面上一套，暗下又一套的人。我们家是穷，可也没偷没抢，不像有些人背地里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说谁呢？你再说一句。”张云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厉害，几个大步到了林慧萍面前。
林慧萍一挺胸口，“谁接话我就骂谁呢，谁心虚我就骂谁呢，你个欠儿登似的，屯子里谁没被你讲究过，难怪生不出孩子。”
“我让你骂。”张云个子不如林慧萍高，可长的结实，几句不顺心巴掌就扬了过去。
这打架林慧萍可不吃亏，身子一偏就躲了过去，随后就见她手一扬，就抓住了张云的头发，用力的往下撕，张云受疼，身子弯下去，两只手却往林慧萍的身上抓，林慧萍那只闲着的手就铆足了劲往张云的脸上打，巴掌声打出来都是闷响，可见是用足了劲。
张云受疼，两只手胡乱的往林慧萍的身上挠，两人撕打在一起，骂人的话更是难以入耳的从嘴里接二连三的吐出来。
宋琴都看呆了。
当年宋琴和丈夫被下放到农村，在村里呆了这些年，却仍旧一直心里以城里人自居，更是不屑与村里的人来往，她一直觉得这农村人没有素质，先前林慧萍骂的那些话，她就多有不喜，可本着自己的素质，也没有回骂过去，哪成想这两人越骂越难听，最后还打到一起去。
正赶上响午，地里干活的人都回家吃饭，不多时就围了一圈的人，有几个上前去劝架的，半天也没有地方下手，只能悻悻的站在一旁。
张铁林背着手从村里回来，看到屯子口围一群的人，皱了皱眉头，“这都干啥呢？”
“呀，是村长来了，快劝劝吧，这张铁生媳妇和田生媳妇打起来，也拉不开啊。”有人一看到张铁林忙让出位来。
张铁林往里面一看，可不是，当场就喝道，“你们两个老娘们是咋回事？都要抱孙子的人还不闲丢人是不是？马上给我都回家去，也不怕人笑话。”
张铁林到底还有些威望，这么一喊，四下里看热闹的人一拥而上，把两个人给拉开，两个人样子都不好，头发像草堆，张云的脸都肿的像馒头一样高，林慧萍的半边脸也肿了，被人拉着，两人怒气冲冲的瞪着对方。
“咋回事？还想打是不是？铁生媳妇，听说你家跃进媳妇有身子了，你这是要当奶的人了，还在这里打架撒泼，你也不嫌给孩子们丢脸？马上给我回家去，就是铁生的性子太苁，才把你惯成这样。”张铁林向来做的公平，又训向张云，“田生媳妇你也是，一大把岁数的人，还在这里撒泼打架，也不嫌苛碜，一个村里住着，有啥说不开的，都回家去。”
“他大伯说的对，我家铁生就是苁，不然哪能被自己家人算计的满村里丢人，出门还被人戳脊梁骨。”林慧萍看到张铁林就没好脸色。
村里的人哪里听不出来林慧萍说的是啥事。
张铁生更是脸一热，“败家的老娘们，你说啥呢？你家兰子自己私下里处对象不嫌弃苛碜，你这当娘的不管管，还在这里报委屈，难怪会把孩子教坏。”
“兰子他妈，这是咋了？”张铁生满头是汗的挤了进来。
远远的就听到媳妇骂人的声音，村口又围这么多的人，张铁生哪里能不急，到人跟前还一直抹着头上的汗。
“铁生你来的正好，把你媳妇带回去，你也是个爷们，别整天让个娘们骑到你头上，不听你的就打，我就不信打不服她。”张铁林丢了脸，哪里不恨林慧萍。
在这村里，就是到镇上，也没有人敢不给他面子。
林慧萍可是不怕，“快看看，就没有听说过这当大哥的还鼓动弟弟打媳妇的，呸，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你当所有人是傻子呢，那个朝三暮四的男人我们也不稀罕。”
张铁林气得头上青筋乍起，张云在一旁看得高兴，“村长你也看见了，她这是见谁咬谁。”
“呸，我看你一辈子也下不出蛋来。”林慧萍心里的恶气出了，到也痛快了，叫向一旁的自家男人，“还不快走，吭哧瘪肚的站在那里干啥？让人看笑话啊？”
说完，背起地上的筐就挤出人群。
张铁生憨笑的跟众人点头追了过去。
张铁林指着张铁生的后背骂，“完犊子。”
林慧萍都走了，大家也都散了回家了，后跟上来的张跃进却是偷偷摸摸的绕开人群走的，他可丢不起那个人。
宋琴也一脸不快的回了家，赵兴华早就听到信了，“妈，秀兰他妈就那样，你别往心里去，气坏了自己个的身子。”
“多亏当初你没有娶张秀兰，咱们家可受不住那样的丈母娘。”宋琴原本就不相中张秀兰，只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经了这次的事情之后，宋琴越发的看不上张秀兰。
“妈，秀兰不是那样的。”赵兴华躺到炕上，脸盯着棚顶，“大哥离婚也快一年了，你想没想过给他找个啥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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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引诱
说起在部队里的老大，宋琴的脸上便淡淡的。
一家两个男孩子，按理说老大赵兴国靠着自己的能力当兵后又留在部队，现在还是个连长，每个月领三十块钱的工资，现在这个年代，三十块钱能养一大家子的人，农村一年种地也才几百块钱。
偏在赵家，赵兴国不得父母的喜欢，主要原因也是赵家老两口都是文化人出身，都觉得当兵那是粗人才去的，他们的本意是让赵兴国也上学，接他们的班，可最后赵兴国却当了兵，赵家父母自然不喜。
赵兴国处对象结婚都是在部队那里，只有在结婚的时候赵家三口人去了，其他的什么也没有管，后来赵兴国有了孩子到离婚，短短四年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赵家人都没有出过面，可见对这个儿子的不喜。
“你大哥的事他自己有主意，咱们管也没有用。”宋琴听了小儿子的话，淡淡的说道，一脸的漠不关心。
“理是这个理，当初大哥要是在咱们这边好好找一个姑娘，也不会离婚，离婚半年大哥到没事，芳芳才四岁，也不能总让她呆在郑家那里。”赵兴华侧过身子，手支撑着头，看着母亲。
芳芳正是赵不国四岁的女儿。
孙女是自己家的，宋琴做不到不关心，但一想起老大就觉得头疼，“这事等你结婚的时候你大哥回来再说吧，看看他怎么想。”
“大哥向来孝顺，还不是听你们的？再说他整日里只关心部队上的事，哪里有空想这个，你要是让他想，我看他这辈子也不用指望再结婚了，按我想的，不如就在咱们这边给大哥找一个，趁着他这次休假，就把事给办了，你也省心。”
宋琴想想也觉得有理，转念又想，“事你想的简单，这结婚又不是儿戏，哪里那么容易就找个结婚。”
“村里我看就有相当的，找会过日子能干活的就行，感情慢慢培养，再说就是让大哥培养感情也得看大哥有没有时间。”赵兴华嘻皮笑脸的靠到母亲身边，“咱们村里就有相当的，你看屯子西头的老王家，还有屯子中间的老明家，不都行吗？”
“老王家的王丽孩子确实聪明长的也好，可小时候把软骨给铬坏了，一只能瘸了，配不上你大哥。老明家的也不错，这都是屯里的好姑娘，可咱们相中人家，人家也不一定能看上咱们，你大哥这次要提不上去，就得退伍，万一退下来就得回屯，咱们家没有地，你大哥又离婚带个孩子，人家也看不上。”一个村里住着，宋琴不常走动，这些年也知道每家什么情况。
“也是，那到真没有合适的。”赵兴华翻过身平躺在炕上，“要是我和秀兰没有处过对象就好了，她性子好又能干。”
赵兴华状似无意的说话，宋琴却听进了心里，面上眉头却紧紧的皱着，“她不行，以前和你处过，看她妈的样子，心里还记恨着你，咱们去说她家也不会同意。”
再说，在宋琴的眼里，即使再不喜欢老大，张秀兰也配不上。
不过她本身的素质在，让她心里这样想，也不会说出来。
赵兴华从小就把母亲的脾气摸透了，“妈，要我说张秀兰也没啥不好，我是和她处过，可不是没成吗？她性子软又能干活，和大哥过也能过到一起去，不然大哥整年不回家，一年只休两次假，休一次又才那几天，哪个女的能受得了？只有娶一个村里的，这样有什么事妈你还能帮着盯着点，也不怕娶回来的守不住。”
赵兴华说的不快，又道，“村里就这几家，咱家还没有地，大哥要是在部队留不下，回到家又没有工作，还带个孩子成家就更难。”
宋琴原本还想等等看，万一老大留在部队，提干之后也不用担心离婚带孩子不好娶妻，赵兴华的话却让她又犹豫了，万一退伍呢？
“可你与张秀兰的事情闹成这样，张家会同意吗？”宋琴动摇了。
赵兴华坐起身子，一脸的自信，“妈把这事交给我就行了。”
“兴华，你可不能再与张秀兰扯上关系。”宋琴是被儿子劝动了，却记着重要的呢，尊尊教导他，“你和志红都过礼了，算算日子两个月都不到，东西还没有买，这房子也得收拾一下，要忙的事情还很多，她接了我的班，也算是咱们家半个人了，你要是把这婚事弄黄了，我可不同意。”
“妈，你放心吧，我都明白。”赵兴华信誓旦旦的应下，宋琴才放心。
这事说是说，宋琴却也没有全然的放在心上，今天林慧萍那副样子，宋琴直觉这事不会成。
赵兴华的主意得到母亲的同意之后，不出半个小时就寻了借口出了门，一路往西边走，半路遇到了张志红。
“兴华，你这是去哪？”张志红脸上的笑淡淡的，还带着羞涩。
赵兴华双手插在兜里，白色的短袖衫衣最上面的扣子也松着，一派的悠闲模样，“我要去跃进家，这个点你没在家吃饭？”
“嗯，今天我妈杀了只鸡，让我去你家叫你们一起过来吃呢，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你这个时候出去溜达不会吃了吧？”张志红问的小心翼翼。
赵兴华很享受像张志红这样被女人仰望着，“没呢，我爸东头下棋没回来，我妈就没做。”
“那正好。”张志红的笑灿烂起来，“你先去我家，我去叫叔和婶子。”
赵兴华点点头，张志红这才笑着往赵家去。
满口应下的赵兴华却没有去张铁林家，而是直奔村西头去了张跃进家。
一进院子，院里养的两只大鹅就叫了起来，屋里的叶飞听到动静，推门探出头来，看到是赵兴华就笑了，“兴华过来了，找跃进吧？我去喊他。”
人一边出了屋。
叶飞穿了件红色有机玻璃扣的短袖，长长的头发辫成一条大辫子从右边的肩膀搭到身前来，青色的确良的裤子，一双黑色脚背戴带布脚，样子打扮和村里妇女姑娘都差不多，不过是上身的衣服是红色的。
“看着都响午了，跃进咋没在家？”赵兴华不好直接问张跃进在东院干什么，就变了个问法。
叶飞没有多在意，“这不是上地干活了吗？中午就一起在东院吃。”
东院说的正是张铁生家。
这话音还没有落，就听到东院里林慧萍的骂声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死丫头，要不是你，老娘今天也会被村里的人戳脊梁骨骂，没那个能耐还学人家处对象，到处丢人现眼。”
林慧萍打架回家之后，进屋就骂着张秀兰，把肚子里的气都发到了张秀兰的身上，张铁生小声的来龙去脉跟张秀兰说了，让张秀兰忍忍。
张跃进则坐在炕上埋头吃着，张铁生看媳妇骂这么久，才敢开口，“干了一上午的活，先吃饭吧。”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张铁林当着村里人的面咋说的你没听到？我咋找了你这么一个窝囊废。”林慧萍又把火发到了张铁生身上，她眼睛一扫，看着被骂的张秀兰还能吃得下饭，恶声道，“吃知道呢，咋不噎死你，下午给我上地，我看看你还咋偷懒。你当这家有钱呢，好的没学来，到把富人那套学来了，不年不节的干净上了。”
林慧萍这时骂的正是张秀兰洗被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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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手段
张秀兰吃了八分饱，这才抬起头来张嘴说话，“妈，洗被子的胰子是别人借我用的，被子上折下来的线也留着，可没有浪费咱家一点东西。你在外面跟别人打架，回来骂我，那是不是别人再讲究我就得死去你才高兴？事过去了，你整日的骂我看我不顺眼，那到底想我咋样？要是你觉得我找赵家去打一架心里才会舒服，那我现在就去打赵家打架。”
“死丫头，你这是跟谁说话呢？要不是你干了那丢人的事，老娘今天能受这个气？”林慧萍抬腿脱了一只布鞋就往张秀兰的脑袋上扔去。
张秀兰头轻轻一偏，就躲了过去，林慧萍看了，又将另一只鞋脱下来扔了过去，“我让你躲，干了那种事还硬嘴，你有能耐耐不去找赵家吵，在这里吓唬谁呢。”
张秀兰又轻轻的避开了。
张铁生也上前拦着，“兰子她妈，事都过去，咱就不在说了行不行？别人在背后讲究，你回来就骂兰子，外人哪能不笑话咱们。”
“笑话笑话，都这样了，我还怕谁笑话？该笑话的也都笑话遍了。”林慧萍骂着，不过因这句话到也真不说了。
另一部分原因也是张秀兰说的话，林慧萍也怕张秀兰到赵家去闹，那样一来岂不是让人觉得自己的女儿离不开赵家？
要是以前林慧萍决对不会把张秀兰的话放在心上，不过打早上起来就发现这女儿变了，林慧萍也有些惧怕。
林慧萍吃饭不骂了，张秀兰扭身回了东屋。
活了两世，张秀兰也摸透了些林慧萍的性子，她虽然胡搅蛮缠，可也知道见好就收，这样闹腾着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来。
家里安静了，张铁生才坐下来吃饭，张秀兰做了大半盆的玉米饼，她自己只吃了二个，到是张跃进已经吃了六七个了，还在低头吃，先前林慧萍在那里骂的时候，他就像没事人一样，这也就是林慧萍偏疼儿子，不然早就骂上了。
隔壁院子里，叶飞一脸尴尬的对着赵兴华笑了笑，“让你看笑话了，打你和秀兰黄了之后，婆婆就整日里的骂，特别是秀兰，可没少挨骂。”
“是我的错，让秀兰受这么多的委屈。”赵兴华愧疚的低下头，“叶飞你先过去吃饭，我改天再来看跃进。”
“看看你，这处对象哪有就非得结婚的，那样就不叫处对象了，这也是你们两人没有缘分，你在这等着，跃进怕也吃完了，我去叫他回来。”叶飞惯会说话的让赵兴华先进屋，这才绕着栅栏去了东院。
叶飞进屋的时候，见人没有等她就吃了，心里不高兴，面上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跃进，兴华找你有事，你吃完了就回去看看他找你有什么事。”
语气温柔，直接就扯了谎出来。
却不想赵兴华真是找张跃进有事。
林慧萍一听就恼了，“我不是说让你别跟他来往了吗？你都当成耳边风了是不是？”
“妈，你早上才说的，再说这些日子我也没有见他。”张跃进一脸的委屈。
叶飞低头眉脸的站在一旁。
张跃进看了心疼，“你也过来吃饭吧，都有身孕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事关自己的孙子，林慧萍纵有不高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张跃进却看了高兴，只觉得媳妇这身孕有的好。
东屋里，张秀兰却暗暗佩服叶飞的聪明，明明是知道现在林慧萍一听到赵家就会不高兴，偏还说出赵兴华找张跃进有事，这不是明晃晃的让林慧萍心里添堵吗？却又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这也就是重活了一世，张秀兰才看得出来。
叶飞坐下之后，没有急着吃，“你吃完了就回去看看吧，让人一个人在家里等着终归不好。”
林慧萍纵有不快，到也没有再说话。
张跃进也想知道赵兴华找自己啥事，偷偷扫一眼，见林慧萍没有说话，这才先回了家。
叶飞吃着老黄瓜，眸子微动，“妈，秀兰的手艺可长进了，看看这老黄瓜什么也没有放，炒的却很好吃，就凭这点，将来也不仇嫁个好人家，那赵家不要咱们秀兰，那是他们没福气。”
“哼，就咱们这样的人家，一辈子也翻不了身。”一年的收入几百块钱，去掉花屑的，也存不下多少，外面还有外债一千多，林慧萍语气不善，到也没有冲着叶飞去。
“这节节草还往上长三长，人三穷三富过到老，谁也不能保证就过一辈子好日子，妈你就放心，这还不是有跃进吗？”叶飞小口的吃着玉米饼，看她小口可嚼的时候快，就像耗子偷食一样，转身的功夫她就吃了一块玉米饼。
林慧萍听了这话心里舒服，“家里条件不好，你有身子也没有给你弄点好的吃，等过两天地里的活忙完了，我去集上看看，有没有卖肉的，给你卖斤肉回来。”
“妈和爸吃啥我就啥，咱们家又不是有钱人家，我也不是那富贵命，哪里那么金贵。”
叶飞越是这样说，林慧萍到越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大后天是周一，正好赶集，一会儿我给你拿十块钱，你和跃进去，挑肥的买，家里的猪油也要用没了，正好炼点猪油出来。”
“那也行。”叶飞这次爽快的应下了。
东屋的张秀兰撇撇嘴，目地达到了，又弄的让对方心甘情愿的掏出钱来，张秀兰重活一世，脑子也不能这么精明。
到是赵兴华来找张跃进的事，张秀兰记在了心里，她猜的没错的话，赵兴华来找张跃进是打算从张跃进那里下手，劝她嫁给赵兴国吧？
上辈子张秀兰没有拒绝赵兴华，赵兴华自然不用找张跃进，可这辈子张秀兰拒绝了，那么赵兴华能下手的地方也就是张跃进那里了。
010 利益
张跃进一个翻墙跳进了自己家的院子，迎面就看到赵兴华双手插兜的靠在房东头的墙壁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你真会给我找事，就这么来，知道我妈咋说的？”张跃进上前对着赵兴华的肩膀打了一拳。
这拳看着手，其实没几分力道，通过这小举动，也能看得出来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很要好。
“到底是我有错在先，你妈生气也是应该的。”赵兴华一脸虚心接受的样子，张跃进到不好再多说。
两个人也没有进屋，就坐在院子里的树蹲上说起话来，只是比平日里看着安静了许多，张跃进哪知赵兴华是做样子给他看，心里到有些过意不去。
“感情的事也怪不得谁，两个人没在一起就是没有缘分，你也不必放在心里，今天我在一旁看着，到也不是我说自己家的妹妹不好，只是兰子的确实性格不好，我看她提起你的事一点也不伤心，想来心里对这件事情也不在意，在说咱们两这些年，不用因为别的事影响到咱俩。”
“你这样说，我心里到也好受些，秀兰心里没有我我也不怪她，到底我也做了做不起她的事，不过经这事一闹，秀兰的亲事也不好找，你家人是怎么想的？”赵兴华故作松了口气的样子，强挤出一抹笑。
一边从兜里掏出包烟，抽出一只递给张跃进，又给自己抽出一只，张跃进则从兜里掏出了火柴先给自己点上，用力的抽了一口，一脸享受的吐出烟来。
他嘴上还不忘记说话，“还是你们上班的好，能抽得起这玩意。”
香山牌子的烟，四毛九一包，城里人一个月的工资去掉生活费，也没有余钱买这个闲东西，所以说赵兴华虽然在农村，可却过着富人的生活。
赵兴华眼里扬扬得意，面上却谦虚道，“我是有工作，可家里没有地，你可有地，这咋能比。”
一边又把话引到了张秀兰的婚事上，“这几天我心里一直很愧疚，总想做点什么弥补秀兰，想想也就是她的婚事最让人担心，你也知道咱们村里年岁相当的家里条件都不好，人品什么样你也了解，有了这件事情，对方也能接受，就是真有接受的，再说秀兰的性子，我怕到人家也会吃亏，左右想想到也没有合适的。”
张跃进从来不想这些，此时正享受着香烟带来的快感，眼睛微眯，神情也透着懒意，“你不用管她，她那样嫁不出去更好，省着家里人跟她操心。”
“要是没有我与秀兰的事，我自是不操心这个，可出了这件事情，我就不能不管。”赵兴华用力的吸了口气，下定决心道，“你看我大哥怎么样？他虽然离婚可有工作，也委屈了秀兰，可秀兰嫁到我家，也不用随军去部队，我爸妈性子好，又有我照顾，自然不会欺负她，我细想了想，我大哥除了离婚这一点，其他方面都挺不错的。”
张跃进听了这话却被烟给呛到了，猛咳时连连摆手，“这可不行，我妈现在半个眼睛看不上你们家，哪里会同意这门亲事。”
只怕媒婆刚一开口，就得被母亲骂出去。
“我也知道，可你也仔细想想，这是不是门好亲事？”赵兴华已经把事情提出来了，这个时候趁热打铁继续引诱张跃进，“你媳妇有身子，我妈一直说着给买
点啥，我和秀兰说了这事，再送东西让人背后讲闲话，你好好和你妈说说，秀兰再找别的亲事哪有我家的好。”
听到有利可图，张跃进不像刚刚那样急躁，低头闷不作声。
赵兴华眼里闪过一抹嘲弄，跟张跃进认识这些年，哪里会不知道他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正是因为这件，他才知道在这里好下手。
正当赵兴华等着张跃进开口时，张志红却又寻来了，一点也没有因为在这里找到赵兴华显出不快来，“就知道你在这里，都等着你开饭呢。”
好事被打断了，赵兴华看张志红笑盈盈的到不好发脾气。
而且张志红出现在这里，事情也不好再多说，赵兴华随即一想站起身来，“跃进，我先回去，你好好想想我刚刚说的事。”
张跃进纵然不在乎张秀兰的事，可看到张志红，总觉得落了面子，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再说他心里还在想着赵兴华说的事。
张志红和赵兴华出了张跃进家，往屯子中间走，张志红小心翼翼的偷看赵兴华，“你是不是不高兴我去找你？我知道你觉得对不起秀兰，今天在村西头洗衣服我也遇到了秀兰，听她的话就知道是把咱们恨上了。”
赵兴华正想着给张跃进点好处，好让他加紧时间到林慧萍那里去游说，心不在焉的扭头看张志红，“你说什么？”
是完全根本没有听到张志红说什么。
张志红扯了扯嘴角，“我是说咱们什么时候去买结婚用的东西？下周一赶集，还是去市里买？”
赵兴华看不起张志红的小家子气，语气不善，“去市里买吧。”
集上的东西能有什么好的，到底骨子里是农村人。
张志红故作看不出他的不高兴，羞涩的低下头，“咱们在一起，毕竟对不起秀兰，我就想着左右是结婚过日子，去集上买点东西得了，也省着刺激到秀兰。”
“志红，让你为难了。”赵兴华满意的看了她一眼，才有心情跟她解释起去张家的事情，“……我想着秀兰嫁过来，咱们两也能照顾她一二，心里也觉得舒服些。”
张志红掩饰下微微颤抖的身子，甜笑道，“那赶情好，我们姐妹还成了妯娌呢。”
心下却一片惊涛骇浪，当初张志红看到赵兴华跟张秀兰处对象，就一直暗暗嫉妒，相比之下，张秀兰哪一点强得过她？
后来赵兴华暗下对她示好，她自是高兴，直到亲事定下来，看着张秀兰受伤的样子，张志红的心里才舒服了。
却也一直担心着赵兴华的心里还有着张秀兰，现在听说张秀兰也要嫁进赵家，这样以后两个人整日里相对，想到这些，张志红的心就紧紧的拧了起来。【感谢覤覤眼婷婷的pk票票】
011 用意
张家住在村中间，一进院子，就闻到屋里散发出来的香味，小鸡炖干蘑，干蘑是初秋下雨的时候采的，自家晒的，配上粉条，炖了半锅，农村的大锅炖出来的味道还不一样。
赵兴华进屋的时候，王华正在拌凉菜，看到赵兴华进来，满脸笑容，“兴华来了，快进屋。”
赵兴华叫了声婶子，眼睛也往锅里扫了一眼，“在外面就味到婶子炖的香味了。”
“那一会儿就别客气，多吃点。”王华是个会说的，把手里的凉菜递给张志红，“快叫着兴华进屋吃饭。”
赵兴华没急着进屋，打水洗了手才进去，张志红看了眸子闪了闪，一旁的王华见女儿嘴角微垂，笑道，“看看我，只顾着忙，到忘记叫你们洗手了。”
赵家两口子是当年下放下来的，又是城里人也是文化人，吃饭前洗手那是一直不改的规律，刚刚王华直接叫人进屋吃饭，农村人哪里有饭前洗手的规矩，这样一来，马上农村人和城里人之间的那点代沟就出来了。
张志红原本就一直觉得在赵家面前低一等，现在又出了这件事，心里自然不高兴，王华了解女儿，也明白女儿心里想的，马上就把这错揽到自己的身上来了。
赵兴华拿着毛巾擦着手，只笑了笑没有吱声，心下自然是看不起张家，他这样的态度轻淡，又哪里让人看不出来。
屋里张铁林早就盘腿坐在了炕桌的前面，桌上摆着酒杯，对面是赵兴华的父亲赵爱民，到是没有看到宋琴的身影。
“兴华来了，来，坐你爸旁边。”张铁林对这个女婿很满意，招呼着赵兴华坐到对面。
张志红在后面跟进来把凉菜放到桌上，顺势在张铁林的身边坐下，王华端着一大盆的小鸡走了进来，放下之后张铁林招呼着众人动筷，王华出去再折回来的时候，还端了一大盆的二米饭。
北方没有种水稻的，生产队又刚刚解体，这二米饭是由高粱米和小米子做出来的，农村都喜欢捞饭。
大锅烧大半的热水，把洗好的米下进去，盖锅再烧开，焖几分钟，米在半生不熟的时候用笊篱甩水捞出米放在准备好的干净盆里，再炖菜的时候把米饭蒸上，这样做出来的米饭口感松而香。
“今天可做的不少，你妈也不过来，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带回点去，我都准备出来了。”王华这才上了炕。
两家人，独宋琴没有来。
到也没有人挑理，这些年来宋琴也没有到旁的人家吃过饭。
赵爱民三杯酒下肚，脸也红了起来，“兴华，你们两个和学校里请假了吗？眼看日子没几天，你们该准备的都得准备，结婚一辈子就一次，别留下什么遗憾。”
这话自然是说听张家听的。
张铁林见赵家的重视也很高兴，“我们家也就这两个孩子，张龙要结婚最少还得四五年，志红我也是从小疼到大的，你们结婚买东西我们出五十块钱，自己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现在各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不欠钱就算了，哪里有存款的，张铁林家也算是村里条件数得上一二的了，这五十块钱可不少了。
张志红虽然上班了，可不是正式的，转正要三年后，现在工资一个月也就十三块钱，挣的这点钱还要用在在镇里的吃住上面，去了一算也就将巴够她自己花的。
“这也是我们的心意，日后志红嫁过去，哪里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兴华还要多让让她，这孩子也被我们宠坏了。”王华往赵兴华的碗里夹肉，一边笑道。
“看你们说的，我一直把志红这孩子当成自己家的孩子呢。”赵爱民到挺喜欢张志红这儿媳妇的。
看着文静又是个有眼色的，家里条件也算不错，配得上儿子。
到桌上一直没有开口的张志红，此时却笑道，“妈，你就放心吧，到时三妹也要嫁过来，我们两个互相照顾，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你说兰子？”王华一时没明白怎么回事。
赵爱民也看向儿子。
赵兴华微皱起眉头，不喜张志红把这事说出来，却也知父亲在等着他开口，“是我大哥的事，我大哥离婚了你们也知道，又有个孩子没有人照顾，我妈的意思是趁着我大哥这次回来一起把婚事办了。”
张秀兰与赵家老二处对像，却要赵家给家老大？
这事怎么听着都别扭，可到底是赵家的事，他们也管不得。
“那挺好，秀兰那孩子性子好。”王华也不能当外人面说自己家人的坏话。
到是一旁的张铁林抿了口酒，接过了话，“就是她那个妈不怎么地，都快抱孙子的人，还与人打架，这样撒泼也不想想自己家孩子的脸面。”
赵爱民心不在焉的抿了口酒，到没有接话。
直到饭后，赵家父子带着王华分出来的菜走了，张家人脸上的笑才退了下来。
“红啊，你今天这事办的不对，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丫头嫁进赵家，可这个时候说出来，总会让兴华多想，到时他心里要是生你的气怎么办？”王华收拾完了，去了西屋。
张志红打送走了赵家父子就一个人生气的回了屋，再听到母亲的话，怒气冲冲的坐了起来，“我对他小心翼翼的，咱们都要把他们家捧到天上去了，他家却还要让那丫头进门，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回事，城里人怎么了？现在还不是和咱们一样呆在村里？”
“你这孩子，当初这门亲事可是你自己说的，要不然我和你爸干啥做这种背后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去？既然当初你做了，就该知道有这些事情。在说男人这种东西，等结婚一上炕，他还不是心里就有你了，你再忍忍，等结了婚就好了。”王华劝着女儿。
张志红点点头，一脸的委屈，“我也知道，可听了这事就是生气，不过那丫头嫁进来也好，整日里面对我和兴华，就不信她心里能舒服了。”
“你这样想就对了，赵家老大常年呆在部队，在家的时候少，那丫头嫁过去哪里能比得过你？再说现在村里谁家不知道赵家老大到了提干的时候，这次提不上去可就要退下来了，赵家没有地，他没有工作，两口的日子咋过？头疼的日子在后面呢。”王华帮着女儿分析。
张志红脸上有了笑模样，“妈，我知道了。”
若真是这样，那还是看着张秀兰嫁进来好。
“不过林慧萍也不是个傻的，这门亲事成不成还不一定呢。”王华站起身来，“你也收拾一起，过几天去城里买东西直接到你弟弟那里看看，这孩子也不知道回家看看。”
张龙十四岁，不爱念书，强念到小学毕业就说要学木匠去了城里，一年也不回家几次。
张志红随口应下，王华出去了，剩下她一个人，才勾起一抹坏笑，那她就帮着促成这件亲事，还能哄得赵兴华高兴，又能让张秀兰不好过，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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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农活
顶着日头，汗从两额流到脖子里，张秀兰抬头望了一眼在前面刨土豆的父亲，又低下头扯着筐捡土豆。
下午张跃进没有来，叶飞吃饭后回去一趟又折了回来，说张跃进的头有些疼，先晚去一会儿，等起来了就上地。
张秀兰一听就知道这人是不会上地了，林慧萍向来疼儿子，自然不会多说也没有多问，想来她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什么模样，地上的时候便叫上了张秀兰。
娘俩在后面捡土豆，也没有话，林慧萍原本心中不快，可看到女儿这么能干，倒也没有再多说，张秀兰却有自己的打算。
“妈，我想接着上学，今年准备一下，明天参加中考。”活了两世，张秀兰太明白有文化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
打重生以来，她就一直再想，这一世要怎么过，远离赵家是一方面，却也不能就在农村找个人嫁了，总要活出自己的精彩来。
“中考？你就歇了这心思吧，饭都快吃不上，哪里有钱给你念书，你就是现在去念书，赵兴华娶的也不是你。”林慧萍当场就反驳回去，身子一软，坐在地上，手背到身后锤着腰，“你二嫂现在有身子，一点好东西也吃不上，那可是你的侄子，你还有心思想那些没用的。”
“你咋就知道是侄子，我看到像孙女。”张秀兰见母亲这副刻薄样子就不喜，也没有捡好听的说。
林慧萍捡土块扔过去，“你个乌鸦嘴，就这么诅咒自己家？”
哪家不想要小子，偏张秀兰这么说，林慧萍不火大才怪。
张秀兰自然不会等着挨打，轻轻的躲开，慢条细理道，“妈，你想想，村里的老人不都说怀男孩勤快，怀女孩懒吗？二嫂打知道怀孕后，整天在屋里躺着，还要二哥给她做饭收拾屋，可不是我诅咒她。”
林慧萍脸上的神色微微一顿，这些老话她自然是知道的，再想想儿媳妇的反应，可不真是这样，想到孙子变成了孙女，林慧萍连跟女儿不好脸色的心思都没有了，闷声的低头干活。
张秀兰也不怕母亲生气，继续说自己的事，“我知道咱家的情况，我想自己出去找机会挣点钱，秋天收完秋，家里也没活了，我就出去找活，挣的钱自己用来当学费，也不用家里给我出钱。”
“你能挣你就上，不用跟我说。”林慧萍堵气的头也没有抬。
“你同意就行。”张秀兰自然知道母亲是以为她找不到挣钱的地方。
不过上辈子的事她可记得，在她与赵兴国结婚之后，有伐木队到村里找做饭的，那时候她刚嫁人，又不想与赵兴华分开，就没有去，到是村里的高娟跟着伐木队去了，隔年春天回来的，听说挣了足足有五十块钱。
听说是在大兴安岭那边，当时村里人都觉得一个女人跟着一群男人出去，这事不好，可等高娟真挣回钱来，纵然有说不好听的，可看着人家拿着五十块钱，哪个不眼红。
这辈子既然不打算嫁进赵家，张秀兰自然是要把这个活能拿下来。
五十块钱足够她参加中考再上高一的费用了，至于以后的费用，慢慢再说，眼前的难过去去才是重要的。
张秀兰心里算计着，手上不停着，没用到天黑，一家人就把这片土豆地收拾完了，其间张铁生抗了几次土豆回去，最后剩下的张铁生和林慧萍各背一筐，张秀兰拿着锄头，三口人回了家。
一进村，林慧萍看到儿子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晃过，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起了张秀兰在地里说的话，扯开嗓子喊了起来，“跃进，你到家里来，我有话和你说。”
她这么大的声音，怕是半个屯子都听得到。
张跃进想装聋子都不可能，从屋里探出头来，对着东院喊道，“妈，你有啥事？我还要给叶飞做饭呢。”
“晚吃一会儿又不会死，让你过来就过来。”林慧萍骂了一句，背着筐进了屋。
张跃进看母亲不高兴，还以为是下午没有去地里的事，到也不在意，回头跟屋里交代了一句，就跳了墙到了东院。
张秀兰跟着父亲把土豆倒在厢房里的地上摊开，张铁生去房后抱柴，张秀兰舀了盆水洗手，洗过手把脏水扬在院子里，盆放在房根下才进屋做饭。
东屋里，张跃进一听后屋有动静，就探出头来交代道，“兰子你多做点，把我和你嫂子的也带出来。”
“家里可没有啥好东西，你们吃行吗？”张秀兰噎了他一句。
“不用带他们的，让他们自己弄去。”屋里林慧薄丢了一句。
张秀兰对张跃进耸耸肩，一副可不是我不做的样子。
张跃进不瞒的叫了一声‘妈’，身子缩回西屋，“我下午真的是头疼，不然就上地了，那点活我哪里会偷懒。”
“我不是跟你说这事，是你媳妇怀孕的事，我当年生你的时候，生你的前一刻还在园子里拔草呢，因为干的活多，生起孩子也快，你媳妇这才刚刚怀孕，就天天在炕上躺着可不行，趁着这几天天气好，明天家里晒干菜，让她过来帮忙，又不是城里人，谁没生养过孩子，看她金贵的。”林慧萍这打算可琢磨一下午了。
张跃进原本听说不是因为他上地的事还松了口气，哪知道下一刻心又提了起来，“妈，这咋行，叶飞她可有身子了，咋能干活？”
“咋不能干活？我说能干就能干，你看看哪个不是上一分钟还在干活，下一分钟生孩子的？她要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大小姐，那我啥也不说，一个**的女儿，还金贵什么，就这么定了，你回家去吧。”林慧萍是狠了心，不多听儿子说一句。
张跃进却慌了，这让他回去怎么跟媳妇说？想想连家门都不敢进了。
后屋里张秀兰偷偷的抿嘴笑，母亲这是认准了叶飞肚子里怀的是女孩，哪里还能给她偷懒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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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应对
张跃进进了家，叶飞坐炕上坐起来，看他进来才微微皱皱眉头，“时候不早了，做饭吧。”
想到中午在东屋吃的饭，“晚上捞点大米饭吃吧，我看中午兰子做的老黄瓜挺好吃的，你一会儿去看看他们晚上做没做，要是做了端点回来，没放多少油，酸酸的又好吃，比咱们多放油做的都好。”
张跃进没精神的应了一声，原本进屋的脚又收了回去，他这副闷不作声的样子，叶飞也没有当回事，只以为是下午没上地被婆婆叫去骂了，张跃进蹲在灶台口的地方想着要怎么把话跟媳妇说了，直到饭捞出来也没有想出好的说词，又起身去了东院。
张秀兰刚把饭下菜，做的土豆酱，又用老黄瓜拌了个凉菜，张跃进进来看到老黄瓜眉头紧了紧，“怎么没有炒？拌了哪能好吃，一会儿炒了给我们送点去。”
也不敢进屋，丢下话就要走。
张秀兰往灶台里添了把火，看都没有看他，“你们自己也有老黄瓜，想吃什么自己做，妈今天在地里晒了一天，正吃不下饭，吃点凉菜还能下点饭。”
张秀兰自然不是为了母亲，不过是把母亲抬出来当借口，这不是什么事，她就是看不惯张跃进这副大爷的模样，同是兄妹，凭什么趾高气昂的，让别人干活还这副样子，真是一点也不招人喜欢。
“那你就再炒个老黄瓜，也不费什么事，哪那么多的费话，你嫂子有身子，就想吃这口。”张跃进今儿一整天气就不顺，见平日里闷不住声的张秀兰也跟着他顶嘴，气不打一处来，“谁家姑娘像你这么懒，难怪嫁不出去。”
张秀兰站起身来，冷笑的看着张跃进，“我哪懒了？你们不是分出去过了吗？又不是没有东西，想吃自己不会做？我就没有听说过哪家嫂子有身子，让小姑子伺候给做的理，我嫁不嫁得出去也用不着你操心，上面还有爸妈呢，你就省了那份心思吧。”
“你跟谁说话呢？信不信我打你？谁给你惯的臭毛病？”张跃进几步又跨进屋里来。
张秀兰一挺腰板，“你打啊，给你打试试，我到要看看你怎么下得去手？今儿你敢打我，我就让全屯子的人都知道你娶了个懒媳妇，两口子连饭都懒得做，看你们在屯子里怎么见人。”
后屋和西屋只隔了一墙，东屋的门还开着，张秀兰可不相信母亲没有听到，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又偏向着张跃进那边，换成上辈子张秀兰早就闷不做声的把活做了，最后东西拿到西院去，林慧萍又会骂她不会过日子。
从活一辈子，张秀兰是怎么也不会再受这个气，要是张跃进敢下得去手，她就真敢闹的满屯子都知道，看看到时丢的是谁的脸。
张跃进自然不怕，扬手就要打，张秀兰也不躲着。
东屋里的林慧萍怕事闹大，这开口，“你给我住手，我和你爸还没有死呢，用不着你动手来打人，你自己家又不是没有老黄瓜，炒个菜动几下手的事，能懒死你不成?自己回家做去。”
要是平时林慧萍不会管，可打早上起来之后，就看着这闺女和平时不一样，现在又放出这样的狠话来，林慧萍哪还敢不怕。
张跃进不满的收回手，还不忘记放狠话，“以后有你求到我的时候。”
“放心吧，就是要饭我也会躲着你要。”一个要对自己妹妹对手的人能有什么大出息？
张跃进憋着气回了西院，自己找了老黄瓜出来打了皮又切成片炒了一盘，等端上桌的时候，叶飞吃了一口就说不好吃，便也不多动一下。
最后张跃进又炒了两个鸡蛋，叶飞就着吃了两碗米饭。
“妈说明天晒干菜，让你过着一起去帮忙呼。”都拖到了饭后，张跃进才开口。
叶飞一挑眼皮，“我刚有身子，浑身都犯着懒，那点干菜你妈和兰子两人就够用，我没嫁过来的时候，还不是年年都能忙得过来？打我怀孕，你看看吃的都是啥？家里这条件，能吃饱就不错了，跟别人家哪里比得了。”
“你就过去露个面，到时就说肚子不舒服就行。”张跃进也不耐烦这事，脱脚上炕铺被，“都怪兰子，要是她和兴华成了，老赵家早就拿东西过来，哪里能让你啥也吃不上。”
叶飞的眸子闪了闪，“对了，白天赵兴华来找你啥事？”
张跃进也没有瞒
着她，把事情都仔细的说了，“这事我还没想好怎么说，就是说了妈也不会同意。”
“可不是，赵家老大在部队，一个月能开三十块钱呢，这么好的事可遇不到，兰子要是嫁过去，一直跟公婆过，赵家老大开的工资也不会开，一年就能攒个二百多块钱，这事上哪找去，你得跟婆婆好好说说，可不能感情用事，把这事好让别人家占了去。这也是老赵家觉得对不起兰子，才想到她的，不然以她与赵兴华处过对像的事，老赵家哪里会同意。”叶飞眼里满是算计，“咱家这个条件，要是有兰子这样的帮衬一下，哪里能过不上好日子，眼下不就是没有人帮衬吗？我嫁给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家穷，我也不在乎你穷，可你得为咱这未出世的孩子想想，也不能让他跟咱们一起过苦日子是不是？你大姐嫁了一个老鳏夫，自己不能生孩子还要伺候人家的两个孩子，不辈子不指望她帮咱们忙，不让扯咱们的后腿就行了。你爸妈也老了，家里就那点地，眼下也就兰子要是嫁的好还能靠得上，多的道理你也都懂，我就不多说，你好好琢磨一下吧。”
过犹不及，叶飞也算是了解张跃进，知道这些话足够用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能让婆婆应下这门亲事，赵兴华既然许诺下来，只要兰子嫁进赵家，他们的好处一定不会少，再说这是多难得的一门亲事，都快吃不上饭了，婆婆还死要什么面子。
东院里，饭菜刚摆上桌，林慧萍的事就来了，“你嫂子现在有身子，平日里你多勤快勤快，她想吃什么你就帮着做点，少歇那一会儿又不能死。”
张秀兰盛了一碗大碴子，自顾的扒了一口，“妈，我记得前几天也是，二哥不做饭，让我把他们院的也带出来，我送过去你还骂我不会过，我哪敢再轻易应下。”
这是事实，林慧萍被堵的一噎，半响没想起反驳的话来，脸乍青乍红的阴了下去，吃饭的时候也摔来摔去的，弄的声音格外大，张秀兰只当啥也不知道，吃了一碗饭就撂筷回了东屋。
然后才想起来的回过头道，“妈，桌子一会儿你收拾吧，我要做被子。”
“不让你猜你非猜，瞎干净，现在咋样？还不是耽误事？”林慧萍找到了撒气的地方，絮叨的说了起来。
张秀兰懒的和她吵，左右等赵兴华结过婚，那伐木队也该来招人了，到时就不用在家里呆了。
张铁生一直做着老好人，张秀兰躲到西屋去，林慧萍的骂不到，就转移目标的骂到张铁生身上，张铁生憨笑的也不吱声，任由林慧萍骂着，嘴和手却不停，一点也没有影响他吃饭。
林慧萍气的最后连骂的心情都没有了，独自生气的闷头吃饭。
西屋里，张秀兰不作他想，趁着东屋没有吃完饭，多做些活，也省得又说她浪费电，对母亲的性子太了解，张秀兰却不敢去吵，知道吵也没有用，到不如想办法离开这个家，开始新的生活。
旧线虽然折的时候没有浪费多少，可要是按以前那样缝还是差很多，张秀兰直接就把四边都缝上，再在被子中间再缝了一趟，这样也不用太多的线，等后屋里林慧萍收拾完，西屋里张秀兰也缝完了，躺在干净的被褥上，这一晚她一觉睡到了天亮。
醒来的时候，先听到叶飞的说笑声，张秀兰看看外面的天，才大亮，这叶飞真是难得，来的这么早，不知道又想算计什么。
无力不起早，说的就是叶飞那种人。
后屋里，林慧萍一大早已经糊了两大锅的土豆出来，敞开锅在那里凉着，早饭就是简单的就是吃土豆，张秀兰收拾好被子出来的时候，叶飞正拿着土豆沾着大酱小口的吃着。
“兰子起来了？昨天累坏了吧？都是你二哥突然身子难受，哪里让你一个小姑娘上地。”叶飞一副全然为对方着想的样子。
张秀兰不在意她的假惺惺，“二嫂今儿起来的早啊。”
叶飞打有身孕之后，不日上三杆不会起来，说是有身孕，张秀兰知道她偷懒是真的，也不管她听了这话之后会怎么想，直接去打水洗脸，一边又人园子里摘了棵白菜出来，把外在老的白菜叶掰下来放着留中午做菜中，中间嫩的洗干净放在盆里，切了葱和香菜，把土豆拨了皮弄碎和葱香菜拌在一起，又放了大酱，用白菜叶包了起来，握在手里吃。
最简单的菜包，这个时候的人到真没有想过这样吃，张秀兰一这样弄，看得叶飞都咽了咽口水，“兰子到是好主意，那样一弄看着就比我们这样弄好吃。”
林慧萍看了一眼，“她也就在吃上能动心思。”
“我看挺好，就说那老黄瓜，同样是从兰子手里做出来的，就是味不一样。”叶飞借机会把昨天张跃进要菜的事也解释了，“妈，我看咱们也包一个尝尝，我先给你包一个。”
林慧萍看女儿吃的香，就动了心思，又落不下脸，现在儿媳妇给台阶下，也就没有作声，叶飞包了一个递给林慧萍，又自己包一个，味道果真好吃，张铁生到不在乎什么面子，吃了一个好吃，看没有葱和香菜，又让张秀兰去园子里弄点，这顿早饭虽然还是平日里常吃的土豆，可却难得吃的这么饱又香。
吃饭了，除了磨刀的张铁生，其他四口人都坐在院子里拔土豆皮，今天要晒土豆干，就是土豆糊熟之后，去皮切成片，东北冬天的时候都用这个土豆干炖肉或小鸡，味道别有一番风味。
眼看着一锅土豆都要拨出来了，张跃进还没有开口，叶飞有些急了。
014 游说
张跃进心里比叶飞还要着急，打昨晚听了叶飞的话之后，他一宿都没有睡安生了，自己家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他也不想就这样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只要能借机会翻身，他相信凭着他的脑子，也一定不会落在人后。
或许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翻身的机会，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不想放过。
所以打早上过来东院之后，张跃进格外的沉默，林慧萍见儿子这副样子，只以为他还在为了让他媳妇过来干活不快，也沉着脸没有多问，直到一锅的土豆拨了出来，林慧萍拿着刀切起土豆片来，一家人也没有人开过口。
张秀兰拿着盖子摆着母亲切出来的土豆片，暗下观察着张跃进夫妻，昨天赵兴华去过西院，她也猜到了因为什么，也想看看张跃进怎么开这个口。
直到叶飞起身说去方便，先躲开了，张跃进才犹豫的开口，“妈，兰子的婚事你咋想的？”
林慧萍手上的刀不停，头也没有头，也不耽误说话，“啥咋想的？你有话要说？”
“妈，听说赵家正在给赵老大寻亲事，我看兰子挺合适。”张跃进小心翼翼的试探，见母亲并没有恼怒，才放开了继续说道，“赵兴华和我说过，他们家一直觉得对不起咱们家兰子，因这事对兰子也有影响，要是妈你同意，就让兰子嫁给赵家老大，日后他们家也把兰子当成亲姑娘一样疼。我当时听这话就恼了，骂他不讲仁义，嘴上这么说当初怎么做下那事，他说他也是听了家里的，可他大哥有工资，人虽然不常在家里呆着，可性子好，兰子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不然因为他与兰子的事，将来兰子嫁到哪家都怕被人看不起。”
“呸，他们家好打算，弄了个离婚带孩子的来给兰子，真当他赵家是香饽饽呢。”林慧萍可不会被几句话给骗了，“以后赵兴华再找你来说这事，你就把人骂走，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你妹妹也不会嫁进赵家。”
“妈，我也和你一样，生他们家之前做的事，可你仔细想想，是生气重要，还是兰子一生的幸福重要？赵家老大一个月工资三十块钱，这样的亲事可不好找，总比兰子嫁个种地的强百倍，嫁进赵家那赵兴华和张志红也得叫她一声嫂子，低头做小的还不是他们？说起来一点也不吃亏。”张跃进不敢说的太急进，“离婚的咋了？听赵兴华说那孩子也不用跟着他们身边，赵家老大还不是跟没结过婚一样。再说人家可是连长，要不是离过婚，哪里会看上屯子里的姑娘。”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林慧萍把手里的刀一摔，“不管赵家怎么说，这门亲事我都不同意。”
“妈，你就是只看到眼前，也不想想以后，赵家老大在部队里又有工资，日后再提上去，也能帮衬一下咱们家，你看看咱们家这日子，我们不怕苦，还有你未出世的孙子呢，赵家为自己的儿子着想，干啥不给自己儿子找好的？干啥委屈自己的儿子？换成任何一家，也会找个好家势的儿媳妇。再说赵家也觉得对不起兰子，要不然也不会有意让兰子和赵家老大凑成一对，前几天要不是怕你骂，听说叶飞有身孕，他们家早就拿东西过来探望。”赵跃进一脸的不满。
满心思的为自己着想，却又满口为了别人。
张秀兰也知道这兄长不要脸的劲，也算是见识了，笑意的抬起头，“二哥，归根结底，你就是觉得要是我能嫁给赵家老大，就能帮衬家里是不是？先不说旁的，赵家老大在部队里提了干，还能把你弄到部队里去不成？他开了工资给我我就真的能拿回来给娘家花？到时就是赵家老大同意，赵家也不会同意，以前和赵兴华处对像的时候，我可听赵兴华说过，赵家老大每个月都往家里寄二十块钱，赵家老大离婚也多是因为这个。又不能给咱家人安排工作，又不能钱，这样的婚事能帮衬咱家啥？”
赵家老大离婚是因为把钱给家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赵家老大前妻看不起赵家太穷，最后樊了高枝，这些都是张秀兰上一世随军之后听说的事情，而且赵家老大那个前妻，离婚后嫁的就是赵家老大的上级。
张秀兰自然不用这样一条条的说明白，可她就想看看张跃进还有什么理由说的，“二哥，这些也都不说，就是因为我和赵兴华的事，我也不会嫁进赵家。”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能看得多远？赵家老大提干，将来你侄儿长大了，进部队当兵也留在部队，有他帮衬还担心什么没有前途，你嫁过去不用干活又有钱花，将来还能帮到侄儿，这样的亲事哪里不好？”张跃进心一横，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啥不敢再说的，从炕上下了地，卷起旱烟来，“妈，你高兴也不好，不高兴也罢，就当儿子自私也行。咱们家这样，要是兰子再不找一门好亲事帮衬一下，这辈子咱们家也翻不了身，你要强一辈子，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咱家就这样穷下去？”
“二哥，人穷智不穷，干啥咱们家想不穷一辈子就得靠赵家？听着像卖女儿一般，这都啥社会了，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张秀兰可没有捡好听的话。
他这个当哥哥的都想卖妹妹求荣了，她再说好挺的才是脑子有毛病。
张跃进劝不通母亲，心里就一肚子的火气，再听张秀兰的话，一来气扬手把炕沿边上刚拨出来的半盆土豆给打到地上，土豆滚了一地，张跃进恶狠狠的全着张秀兰，那眼神似要吃了她。
“咋？我说的不对？不是卖女儿？这半天我听二哥的话可就这一个意思。”张秀兰以前怕他，现在可不怕。
一直闷不作声没有开口的林慧萍摔了手里的菜刀，瞪向眼前的儿女，“这是要干啥？不过是是不是？当家里有钱呢是不是？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搅家精，整日里知道顶嘴，你还能干啥？”
细听之下，再看林慧萍的视线，落的正是张秀兰的身上。
张秀兰甩着脸下了炕，“我搅家精？我到是看妈被二哥给劝动了，看着好处也动心了。”
“死丫头你说啥呢？你给我回来，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扔下大骂的林慧萍，张秀兰回了自己的屋，狠狠的摔上门，隔断了林慧萍的骂声。
张跃进心里得意，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你看看她这出，难怪赵兴华变了心，赵家想让她嫁给赵家老大，还不是觉得先前对不起她，要不然这门亲事哪里论得到她。”
“你少在这里帮着赵家说话。”林慧萍也训了儿子一句，却没有深说。
到底那些利益也让林慧萍有些动摇，家里的条件不好，张志红干啥能抢了赵兴华这门亲事？还不是家里条件好，当爹的又是个村长。
这是女儿的事，将来要是孙子再遇到这样的事呢？
家里这点地，去掉吃粮，每年卖的钱只够还利息的，更不要说欠下的一千多块钱的饥荒，就这样过下去，祖辈都要背着这债过日子，可要是有人帮衬一下，想到赵家老大的工资，女儿要是嫁过去，赵家老大也不可能一点钱不给女儿，一年给一百块钱，这样帮衬家里十年，也能还上这点外债。
林慧萍低头算计着，张跃进见母亲心思不在骂他的身上，也知道母亲在想这事，心里越发的得意，正巧叶飞从外面回来，夫妻两将换了个眼神，叶飞也笑了，知道事情成了一半。
一直中午一家人歇着，林慧萍做午饭，看到女儿没有出来，只骂了几句，也没有再多说。
反常即为妖，张秀兰躺在屋里的炕上，自然是明白怎么回事，不过嫁进赵家，可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打开柜子，张秀兰翻了一下里面的衣服，有一件绿色的军人穿的裤子，还是赵兴华当初拿来给她的，这个时候要是能穿上一条部队里的裤子，可很流行，这条裤子拿过来就是新的，当初林慧萍的意思是把这条裤子给张跃进，张秀兰没有同意，自己把裤子改了，林慧萍因为这事骂了一个多月。
多数的时候，都是去赶集，张秀兰才会拿了这条裤子出来穿，所以一年了，这裤子还像新的一样。
手掌滑过裤子，张秀兰脸上滑过嘲弄，重活一世，到觉得这条裤子满是嘲讽，一点好的感觉也没有。
更不用说舍不得，换下身上的青裤子，张秀兰拿起剪子折着换下来的青裤子，现在的人都穿肥大的裤子，这条青裤子自然也是，张秀兰想着要跟着伐木队出去干活，又没有什么好衣服，想打扮一下只能从旧衣服上动手，把原来胖大的裤子改成紧身的，膝盖那里顶出来的地方，用剪下来的布不规则的拼接在膝盖处，她记得后来很流行这样拼接拉裤子，哪怕裤子没有破也这样拼出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是张铁生喊了张秀兰，张秀兰把手里的活放在炕梢，才起身去了东屋，张跃进两口子坐在炕桌的西边，林慧萍把着炕桌里头靠着窗户，张秀兰就在炕桌的东边挨着张铁生坐下。
难得林慧萍没有开口骂，大碴子粥，土豆酱，还有粗玉米做的饼子，张秀兰不理会张跃进得意的样子，饭后张秀兰收拾桌子，林慧萍则关上东屋的门，和张跃进在屋里密谈。
叶飞靠着西屋的门框，看着张秀兰洗碗，“兰子，你这条裤子咋拿出来穿了？在家里干活穿白瞎了。”
现在流行穿军装，可村里只有赵家老大在部队，每年有军装换下来也是给赵家，别人哪里能要得到，想不到赵兴华对张秀兰到大方，还能送一条新裤子。
这是叶飞没有嫁进张家的时候发生的事，村里人都知道了，哪个小姑娘不羡慕张秀兰，不过可惜一年多的时间，让人羡慕的张秀兰被赵兴华甩了，可真是讽刺。张秀兰淡淡一笑，“衣服就是用来穿的，啥时候不是穿。”叶飞也笑道，“可不是，还是妹妹看得明白。”话一转，却别有意味的指向张秀兰与赵兴华的事。张秀兰只当没有听出来，“看不看得明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人的良心坏了，活的再好也没有用。”含沙射影的话谁不会说？真比起来，叶飞可不是什么好人。叶飞吃了个哑巴亏，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张秀兰，只觉得这人似乎哪里变了，可又一时之间说不出来。东屋里，林慧萍母子也在说着张秀兰的事。
015 决策
林慧萍原本是下了狠心，让自己家断了与赵家的来往，可经儿子下午那么一劝，也动了心。
“你和我交个实底，昨天赵兴华来家里找你，是不是和你说的就是这件事？”
张跃进见母亲猜到了，也就不在瞒着，“妈，我知道你不高兴，可我觉得赵兴华说的对，咱家现在这个条件，还讲那些面子做啥，兰子嫁的好才是正经的。再说兰子啥性子？嫁到平常人家还不得被欺负？我看赵家正合适，赵家老大常年在部队里不回家，就她一个人跟着公婆过日子，也不会有啥矛盾，赵家没有地，她嫁过去还不是天天呆着又有钱花？赵家可没把话放出去呢，这一放出去，不知道多少往上巴结着把女儿嫁进去，还不是赵兴华觉得对不起兰子，才劝了他父母，又说了兰子的好话，才让赵家父母点头？”张跃进捡好的说，林慧萍也定下心来。
声音却也压得低低的，防着上外屋的人听到，“这事你说的到也不错，到底是你们妹妹，我也不能委屈她，要是赵家真这样诚心的娶她，就让赵家找媒人上门来，让村里的人都知道是赵家求着咱们家，可不是咱们家离了赵家，女儿就嫁不出去。”
这事太容易了。
张跃进笑道，“妈你就放心吧，这事我晚上就找赵兴华去说，保准不出三天媒人就上门。”
“这是其一，其二是礼金得给一百。”林慧萍咬了咬牙。
赵家老两口退休还有退休金，兄弟两又开支，一百块钱对他们赵家来说根本就不算多。
张跃进也正有此意，“这也是他们该给的，我去说。”
母子两就把事定下了，林慧萍这才推开门叫张秀兰和叶飞把土豆端进来接着晒菜，张跃进递给媳妇一个眼神，叶飞笑了，明白事情是办成了。
张秀兰全当不知，冷眼看着这一家，她到要看看她不同意，这门亲事怎么能成。
一家人忙了一天，把两锅的土豆干晒了出去，天也大黑了。
张跃进心里惦记着赵家的好事，没有吃饭就溜出去了，林慧萍心疼儿媳妇，让叶飞到炕上歇着，让张秀兰做饭，自己去外面和张铁生一起往偏房里拿帘子，秋天的天气不稳，有时半夜会下起雨来，白天晒得半干的土豆干被雨水淋了，就会发霉，也就白忙乎了。
上辈子干了一辈子的苦活，做饭这点活张秀兰也没有放在眼里，炖了白菜，拌了老黄瓜，贴了大饼子，等饭菜出锅的时候，张跃进也回来了，看他脸上的笑意，林慧萍就知道她提出来的条件赵家是答应了，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叶飞心下高兴，不过看着张秀兰时，到也有些同情她，张秀兰感觉到叶飞看自己，抬头回视过去，叶飞干笑的调开了头，一顿饭难得林慧萍没有骂人。
饭后张秀兰收拾完桌子，回到了西屋，张跃进两口子在东屋还没有走，张秀兰拿起针线缝裤子，也不在意东屋在算计她。
到是张铁生不赞同这门亲事，“赵家现在不在乎，要是日后兰子嫁过去，他们再在乎兰子与赵兴华处过对像怎么办？这事不成。”
“赵家要真在乎，哪里会同意这门亲事。”张跃进不意为意的冷哼一声，“爸，你要真为她好，就让她嫁过去，赵家啥条件？嫁过去也不用干农活，就是平时给公婆做点饭，这样的好亲事可不是谁都能求来的。”
带着不悦，张跃进叫着媳妇下炕回家，如今张跃进可没有先前那样的担心，此时只觉得自己成了这个家的大功臣，有了这样的亲事，到时怎么也能帮衬一下家里，更不要说还有一百块钱的礼金。
叶飞下了炕，帮着张跃进给张铁生认错，“爸，跃进也是真心为兰子好，他不会说话，说的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
林慧萍也不高兴自家男人这态度，摆摆手，“天都黑了，你们也回吧，明天在家里好好歇一天，后天去赶集，买点肉回来。”
转身去开了身后的柜，从里面掏出十块钱递给叶飞，还不忘记嘱咐，“捡肥的来。”
“妈放心吧。”叶飞接过钱收到了兜里。
张跃进看到钱，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妈，你再多给两块钱，买几斤面包顿饺子吧，都多少日子家里没吃过细粮了。”
“面家里有，后天买了肉回来，靠了油之后，用剩下的和白菜一起包饺子。”只差包米没有收了，林慧萍也省了心，到也不和儿子在这点事上计较。
张跃进两口子这才笑着走了。
屋里剩下老两口，张铁生抽着着烟袋，寂静的屋里不时传来一声‘吧嗒’声，到也没有别的动静。
林慧萍铺好了被，穿了衣服穿着背心背对着张铁生躺下，“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赵家不嫌弃她，是她命好。”
“兰子妈，这事还是跟兰子说说吧，咋也是她自己的婚事。”张铁生不想委屈女儿，可这个家他又实在当不起来。
“她知道啥？当初不就是她自己处的对像，结果咋样？还不是被人甩了？这回就听我的，她是我生的，我还能害她咋地？”林慧萍语气不善，“要是你有能耐，就给她找个更好的。”
丢下话，扯着被盖到脖子处，也不说话了。
西屋里，张秀兰放下针，揉了揉脖子，虽然隔了两个门，可说了什么她还是隐隐听了清楚，到时她不和赵兴国去领证，这门亲事就成不了，她到要看看谁能怎么样她。
看着时候不早了，张秀兰才收了东西，铺子被子躺下，重生回来两天，这两天对她来说日子却也过的太漫长，只想着快点赵兴华结婚，这样也就能离开这个村子了。
夜色下，村子里一片寂静。
农村人本就舍不得用点，天没黑之前都把晚饭早早的吃了，天一黑就早早的歇下，独在村子中间赵家还亮着灯。
“一百块钱礼金在整个镇子里都数得上前，不过对咱们来说到也不多，但是你和张秀兰处过，你大哥能同意吗？”赵爱民看向妻子。
家里的事情赵爱民很少过问，就是小儿子的亲事，在村里闹出这么多的闲话，赵爱民也没有问过。
难得他今天过问，宋琴多打量了丈夫一眼，语气淡淡道，“光国的心思都在部队上，个人的事情能解决就不错了，他哪里会捡这个。再说光华与张秀兰又没有啥，不过是处了一年的对像，连手都没有牵过。”
赵兴华也不害羞，懒懒的躺在炕上，“爸，我妈说的可是实话，别人不相信，你还不相信你儿子吗？我可是人民教师，作风上要是出什么问题，组织上也不会同意。”
赵爱民听了儿子的话点点头，“你知道就好，那就过找时间让媒人过去提亲吧，两家把事情定下来，也给兴国那边打个电报，告诉他一声，让他向上面写结婚申请，他是军人，结婚也不像咱们想的那么简单，得上面批下来才能结婚。”
“明天去市里买东西，我直接给大哥打电报。”赵兴华希望这事定下来，满口应下。
先前他也没有想过再与张秀兰有什么牵扯，可当看到张秀兰除了那天找自己大吵一架外，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认知让赵兴华的心里很不舒服，对自己爱的死去活来的人，突然就不爱了，赵兴华不相信自己真的这么没有魅力，他就不相信，等张秀兰嫁过来之后，整日里看到他和张志红恩爱，心里会不难受，所以一定要证明看，张秀兰心里一直有着自己。【感谢覤覤眼婷婷妞妞的打赏和pk票，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