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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血红     邪风曲txt下载     邪风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八章 反咬一口(下)

    不过,怎么说那阉人最是歹毒呢?那安老太监怪笑着拍拍肚皮,笑道:“中,还有事情差点忘记了。去刑部找几个稳妥的女杵作,要那年纪老,会办事的,跟我们去查查黄家大小姐的身子,嘿嘿,如果还是黄花大闺女的话,那就自然没这回事情了,是不是?”

    一群锦衣卫的高官齐声怪笑,立刻有几个心思一样恶毒的招来坐骑,翻身上马,快步去了。随后安老太监又喝令起来:“招呼小子们都准备好了。叫都督府给我调派一千精锐的士卒过来,先在那白帝门的住所附近守着,有外出的,格杀勿论。公公我先去消遣消遣那两位辅政大人,然后再去消遣他们白帝门的高手,嘿嘿。”

    一个锦衣卫将军巴结的问到:“公公,那您的意思是,最后怎么给殿下回报呢?”

    安老太监指着他鼻子笑骂起来:“小混蛋,你可怎么就笨了?嘿嘿,天下人,有人会相信方孝孺、黄子澄他们干了这些事情么?别说其他人了,公公我都不相信。嘿嘿,先消遣一下他们,然后么,公公卖他们一个人情,就说这事情就此了结了,不就妥当了么?至于那些飞贼么,你们大牢里还关着这么多人,随便找他几十个凑数就是了。”

    一群锦衣卫的官员立刻是马匹如潮,大声的称颂起安老太监的圣明。

    厉风此刻已经被小猫搀扶着出了皇宫的大门。留下了任天虎三兄弟带着沙山、沙水两位老头子守在皇宫门口,厉风、小猫、慕容天三人已经是登上了马车。马车的车夫,赫然就是那李铁匠,马鞭子一抖,马车磷磷开出,五十几个燕王府的得力护卫紧跟在马车后面,嘻嘻哈哈的去了。厉风在马车里面还有气无力的叫嚷了一嗓子:“老李,你可要看着路啊,千万别颠簸着了,我他妈的伤得太重了。”

    慕容天憋不住的‘嗤嗤’笑了起来,翻手从马车的座位边抓起了自己的战剑,摇头笑道:“厉将军,今天我慕容天可算是真正的服气了。堂堂两位辅政大臣,硬是被你逼得不敢出门,这要传出去,也算是一件异事。”他的嘴角挂起了古怪的笑容。

    厉风仰天躺在了马车的地毯上,仰天叹息了起来:“唉,这算什么鬼主意呢?为了坑害那两个老头子,让我们能够安全的离开应天府,小爷我实在是辛苦啊……小猫,你下手也太重了,我大腿的骨头,都差点被你给打断了啊。就算是要伪造伤势,你也不用这样啊。”

    小猫弯腰坐在座椅上,对他而言,这车厢实在是太矮小了一些。他很憨厚的看着厉风,嘿嘿笑着说到:“风子,是你叫我打的。”随后,他似乎觉得那句话无法表达自己确切的心情,于是补充了一句:“其实,你主动要求我打你,我不打你,真的觉得不好意思……谁叫你在山上总是欺负我?现在你自己送上门了,我不打,可就是真正的蠢物了。”

    慕容天拍着大腿狂笑,眼泪水都差点笑了出来。厉风则是发出了一声尖叫,跳起来一手掐住了小猫的脖子,狠狠的掐了下去。奈何小猫的肌肉坚韧得彷佛最好得缅钢一样,厉风空自用了老大的力气,小猫的皮都没有红一点。一本正经的看着厉风,小猫微笑到:“其实,风子啊,你的功力,真的太差劲了啊。”

    厉风无语,鼻子里面轻哼了几声:“要是我能找到一颗神仙的仙丹吃下去,我的功力也不会这么差啊。”很是悻悻然的松开了手,他一屁股坐在了车厢地毯上,开始盘算起来:“那安老太监,的确是就在我们后面吧?”

    慕容天揭开了窗帘,探出了个头去,正好看到一个王府的护卫比划了一个手势,而他自己也看到了就在自己一行人的后面,那看起来足足有两百多人的大队人马。慕容天不由得笑起来:“可不是,嘿嘿,就我看到的官服来看,锦衣卫的高级将领起码来了一半了。啧啧,这安公公,还真是为了打击对头不遗余力啊。”

    厉风脱下了长裤,就在马车上换上了一条新的,随手把那撕破的裤子塞进了马车座椅的下面,嘿然笑道:“他老人家要是权利大了,对我们也有好处。怎么说,我们那一笔贿赂不是白给的吧?就算是太监,也要讲究一点点的感情的。就算和我们没有感情好说,起码那金子、银子,都是好东西吧?”

    慕容天被厉风的古怪道理弄得说不出话来,他只能转换了话题:“这一次,嘿,那黄子澄、方孝孺可是吃大亏了。这事情要是传开了,后世人还不知道怎么评论呢。”

    厉风歪了一下脑袋,叹息到:“慕容,你看起来也是一个精明人,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谁还会评论?谁还敢评论?只要皇帝说一句,此事莫须有,那就是绝对没有这事情了。而且我们本来就知道,这事情就是我们坑人,甚至安公公也清楚,就是我们燕王府在坑人。就这应天府内,基本上没什么事情可以彻底的瞒过锦衣卫的探子吧?”

    “只要那新皇帝登基了,下一道圣旨,这事情就算是了结了。只要皇帝不相信,文武大臣不相信,然后史官不记载,天下百姓不知道的话,这事情,就等于没有发生过啊。”厉风最后总结到。

    慕容天听得是目瞪口呆,心服口服。他比划了一下大拇指,由衷的说到:“厉将军,我这是,真正的服了你了。不过,这是服气你处置事情的手段,要说武功,还是……”

    厉风挥挥手,很是不屑的翘起了二郎腿,笑骂到:“这点手段,有什么好佩服的?当年苏州府的虎老大,天下人都知道城南的那家商人是被他抢劫后灭门的,但是呢,官府不管,虎老大的人自己不会说,苏州城里的老百姓不敢说,嘿嘿,两个月之后,谁还记得那家商人是什么东西?……其实,这世道,做皇帝和做江湖帮派的老大,不都是一样的么?只不过呢,皇帝手下管的人多,帮派人少罢了。”

    慕容天彻底叹服,再也没有了言语。小猫则是笑着挥动拳头:“可不是,作皇帝了,也要打架,和附近的什么蛮夷之国打架。做帮派的人,更加要打架。做皇帝可以做昏君,起码家当太大,还不容易败光。可是做帮派的老大,一天不小心就会被人打死。所以,做一个帮派的老大,比做皇帝更困难啊。”

    厉风大加赞叹小猫的看法,慕容则是翻着白眼,喉咙里面‘咯咯’直响:“你们,你们……你们可真是……果然不愧是同门师兄弟啊。”

    马车突然的停了下来,李铁匠咬牙切齿的声音传了进来:“厉主管,黄子澄的府邸到了。我们应该怎么做?”就是一天的功夫,李铁匠和几个王府的护卫学了几招最浅显的太祖长拳以及配合拳招的运气法门,这下加上他深厚诡异的火系元力,倒也是威力强大,此刻早就按捺不住,丢掉了手上的马鞭,跳到了车下了。

    厉风钻出了车厢,飞快的招呼小猫他们也跳了下去。他歪着脑袋看了一眼黄子澄府邸大门口站着的四个城防军的士兵,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怪笑:“趁着机会,打上去啊……欠债还钱,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皇帝欠债了,都要赔钱的吧?兄弟们,给我打进去。”

    他身后的那一群王府护卫齐声呐喊,顿时朝着那黄子澄家的大门冲了过去。四个士兵大惊,连忙横刀喝骂到:“大胆,居然敢擅……”

    厉风冲了过去,一人身上点了一指头,让这四个士兵顿时动弹不得。他嘎嘎的笑起来:“兄弟,不好意思了,这黄子澄和我们有点过节,所以么,特意上门来找他的麻烦的,兄弟们不会反对吧?”说完,他在每个士兵的腰带里面,都塞上了一锭小小的银子。

    四个士卒心里连珠箭一般的叫着苦,他们的顶头上司可是喝令他们了,不许人随意的出入黄子澄家的府邸,这也是黄子澄自己的要求,他生怕那些家丁丫鬟的出门后胡乱说话,抖落出自己家里的丑事来。大明朝的军令,在开国的时候可是非常严谨的,受了军令的士兵就要死战到死,他们如今不仅是被厉风定住了,还被厉风塞了银子在自己身上,这要是追究起来,他们可就是死罪啊。

    可是,厉风他们才不会理会他们的难处,把体形特别巨大,太容易被黄子澄他们认出来的小猫留在了外面,厉风一脚踢开了黄子澄家的大门,带着一票如狼似虎的王府护卫冲了进去。

    黄子澄身为辅政大臣,府里倒也有几个护卫的,但是这些请来的护卫,不过是二流水准,碰到了这一群精锐的燕王府所属,根本就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就听得大耳光子‘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那十几个黄府的护卫顿时倒在了地上,抱着脑袋惨嚎起来。偌大的黄府前院天井内,摆满了花盆花缸,那些王府的护卫哪一个又是懂得欣赏的雅人?直接一脚一个的全部踢成了破烂的瓦片。

    就听得院子里面一阵的响声后,正坐在大厅内相对愁眉苦脸的叹息着的方孝孺和黄子澄,就看到大厅的大门也被人粗暴的一脚踢开,一堆破烂的瓦渣子被脚踢了进来,随后厉风彷佛打劫的强盗一样,挥动着手中那轻飘飘的铁皮剑冲了进来,指着黄子澄的鼻子破口大骂:“黄大人,枉你是当朝皇太孙的老师,如今的辅政大臣,却做出了这般不要脸的事情。”

    满满的一个大厅的人心里猛的一惊,黄子澄和方孝孺已经是吓得猛的跳了起来,他们还以为,昨天晚上的丑事被人给知道了,不由得吓得脸色发白,嘴唇潮红,双眼一阵的翻金花,差点就倒了下去。幸好那方孝孺还是有点胆气,他颤巍巍的指着厉风,突然认出来厉风是朱僖的随身护卫,于是大声呵斥起来:“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作出了这般不要脸的事情?侮蔑朝廷命官,这可是死罪的,你不知道?……啊,你们是燕王府的护卫,却不是那刑部或者锦衣卫的人马,哪里有权力私闯民宅?”

    厉风冷笑一声:“什么?私闯民宅?方大人,你也是一代大儒,怎么就这么不懂得人情世故?如果没有点根由,我敢进这个门么?李铁匠,你给他说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情?那十万五千两银子,可就着落在黄大人身上替你还了,否则的话,嘿嘿,你全家人的性命,可就得乖乖得听我的了。”

    李铁匠此刻已经恢复了那善良百姓的本色,他老老实实的,满脸愁容的走了上来,在黄子澄面前磕了个头:“黄大老爷,这事情,小民本来不该来麻烦大老爷的,但是这可关系着小人一家的身家性命,这可就只有来找大人您了。”

    黄子澄听得是莫名其妙,但是听得李铁匠说得不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心口顿时又是一松。然后,恢复了往日心智的他,立刻就想到了黄仁山所说的,厉风抢走了一个铁匠的事情,不由得皱眉到:“你就是那个李铁匠?”

    厉风上前了一步,冷笑到:“他可不就是那李铁匠么?原本他们李家,号称中原第一,打造出来的宝刀宝剑,那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宝贝。我们这次来应天府,恰好碰到了一西方来的胡商,从他手上用十万两银子买了块‘寒珍铁’,说是要打造一柄宝刀,献给我们王爷。谁知道,这李铁匠却是徒有虚名,已经十年没有打造兵器了,硬生生废了我们十万两银子,换来了一堆破铁渣。”

    厉风咬牙切齿的,把面前的黄子澄当作了他七岁的时候,从他手上抢走了那条鸡腿的小地痞。他很是仇恨的看着黄子澄,阴声说到:“至于这李铁匠,为什么十年没有打造兵器了,那可就要问问大人你的公子黄仁山黄大人了。”

    黄子澄这下是彻底的糊涂了,他怒斥到:“荒谬,那铁匠打废了你们的铁,和仁山有什么干系?我记得你姓厉,厉大人,可不要胡乱的栽赃陷害。要知道,应天府是个有王法的地方。我,更是当朝辅政大臣,你就不怕王法处置么?”

    厉风脖子一伸,手掌虚砍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蛮横的说到:“我还真的就有这个道理在。嘿,应天府是有王法的地方?那就最好了,我就看黄大人的王法怎么自圆其说。总之呢,这案子,我们已经在皇太孙面前告过状了,也不怕你们黄家的人耍无赖,嘿嘿。总之一句话吧,今儿个,你们不给个说法,我们可就赖定在这里了。”

    方孝孺拦住了浑身气得发抖的黄子澄,淡笑到:“厉大人好像是来者不善啊。不过,子澄兄仁义持家,以圣人之道教化自己子孙,任山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万万不会和你们有这些银钱上的勾结。今日,我方孝孺倒是要看看你们到底能说出什么话来。”

    那站在黄子澄身后的黄仁山,此刻已经是脸色变得惨白无比。他私自软禁了李铁匠的家人,这可是瞒着两家长辈的。这黄家的院子很大,他把李铁匠的老父老母和弟弟就直接的藏在了后院的杂役院子中,每天都有人盯着,倒也不怕他们跑出去。黄子澄他们这些人是什么身份?自然也不会到那种地方去,所以一藏就是十年啊。

    这事情,要是让黄子澄和方孝孺知道了,他可就是万万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轻声的咳嗽了一声,黄人上就要开口说话。奈何那方孝孺则是很是大度的拦住了他,笑道:“贤侄不用担心,任凭他们怎么说道,君子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不用分辩什么。”

    黄仁山急得嘴皮子直哆嗦,可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了啊。

    厉风刚要开口,那边安老太监带着自己的一票属下摇摇摆摆的走了进来,他看到厉风他们已经站在了大厅里面,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随后,安老太监很是刻薄的大声叫嚷了起来:“啊呀呀呀呀,黄大人,恭喜啊,恭喜……贵千金何时出阁的啊?昨晚上,她突然到了方大人的床上,两位何日结成的翁婿之好,公公我倒是真的不知道了。”

    厉风尖叫:“安公公,您可不要胡说八道,黄大人和方大人,都是那圣人门徒,怎么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那黄小姐,岂不是还要叫方大人一声伯父?如今却要叫官人,岂不是乱套了么?”

    安老太监摇晃着肥壮的身体进了大厅,嘿嘿怪笑:“难说道,说不得人家就是喜欢这个调调,嘿嘿,伯父变官人,侄女变老婆,这也是很有味道的事情。”

    “啊呀。”一声气恼的嚎叫,黄子澄仰天倒了下去。

第九十九章 逃之夭夭(上)

    祭祀天地,祭拜朱家的祖先。那祖先,也不知道是朱元璋从哪里折腾出来的,总之一个个都套上了不错的光环,虽然他朱元璋自己不过是一乞丐和尚出身。然后,自然就是隆重的登基大典。站在皇宫大门的城楼上,身穿皇帝袍色的朱允玟傲然的俯视着面前的万千黎民以及朝廷官员,缓缓的,用极其庄严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背诵着早二十天就拟定的腹稿。

    百姓们磕头如蒜,山呼万岁。而文武大臣们,则也是一个个面带笑容或者面色紧张的看着朱允玟。那些以前死挺朱允玟登基的大臣,心里清楚,自己付出的代价就会有回报了。而那些支持燕王朱棣接掌皇位或者是支持其他几位王爷的大臣,则是一个个心下忐忑,不知道这位新登基的皇帝,会给自己穿什么样的小鞋。最好的结果,就是下台吧,总比被锦衣卫抄家灭族的好。

    跪在朱僖身后的厉风龇牙咧嘴的抱怨了一声:“他妈的,这童子皇帝还有完没完?一通废话罢了,要说这么久么?怎么就不考虑一下,小爷我的大腿还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小猫,你下手太重了。”

    跪在地上还是比旁边的人高出了小半个身体的小猫趴在地上,打了个呵欠:“那是你自己求我打的,风子。唉,这皇帝怎么说话没完没了的?我,我睡一觉。”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趴在地上睡了过去。厉风气得直翻白眼。小猫是什么人?老虎精啊。这样子趴着睡觉,正是他老虎的本色,自然是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厉风想要这么作,可就难受了,这样子翘着一个屁股趴在地上睡觉,实在是太为难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了。

    听着附近百姓们山崩海啸一般的呼声,厉风只能叹息:“唉,还是做妖怪好啊……慕容,你说这皇帝小儿,还要说多久废话?”

    慕容天有气无力的双手杵地,连连摇头:“不管他要说多久,我们身为臣子的,就要跪着,不是?不过我倒是奇怪了,那黄子澄和方孝孺,怎么就没露面呢?虽然他们家财的老底子都差点被你给掏空了,可是自己的弟子登基,这样的大事,他们总要出面意思意思吧?嘿嘿……”慕容天的脸上,也浮现了很古怪的笑容。

    黄子澄、方孝孺的确出现在了登基大典上。他们前几天大清早的爬起来,跟着队伍把朱元璋的后事彻底的料理了一下。然后就是挑选的良辰佳时到了,朱允玟应该上台做皇帝了。这可是他们的徒弟,徒弟要做皇帝了,他们做老师的能不出现么?他们日后可就是堂堂帝师,那,那,那就是呼风唤雨,跺跺脚,整个大明朝都颤悠三下的人物。

    可是他们感觉很羞耻,不敢出现在大典上。倒不是那两家的千金小姐走错房间的事情,也不是那自己的珠宝匣子里面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些金子银子的事情,天下人都清楚,那肯定是别人栽赃陷害的。唯一让他们两人感到不好意思出现在同僚面前的,主要就是黄仁山的事情。那黄仁山作出来的好事,让黄子澄的清名一朝翻为画饼。

    甚至力挺黄仁山是个善良淳朴年轻人的方孝孺,在李铁匠满脸热泪的把自己老妇老母从杂役院子里面抢出来的时候,方孝孺看了一眼黄仁山,也干脆的晕倒了过去。这一幕,被安公公的人在朝廷里面大肆宣扬,弄得所有的大臣都对黄子澄和方孝孺另眼相看了。而刑部的尚书更是不给面子,直接就冲杀去吏部,一封文书把黄仁山给革职了。

    如果说这已经是让书香传家的黄子澄彻底的丢失了颜面的话,朱允玟事后下的诏书,更是让黄子澄感觉到下台不得。朱允玟在朱僖三人哭求了一盏茶时间后,立刻就下令,那欺行霸市,软禁善良百姓的黄仁山,不仅要交还‘碎玉刀’,还要赔偿燕王府十万两本钱银子。

    十万两,把黄府给搜刮干净了,也找不出这么多的现银。那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家里的银子,他怎么敢动用?因而只能找方孝孺凑了一点,然后找一些同样苦哈哈的亲近大臣挪借了一些。看在黄子澄的面子上,那些自己身家也不是很丰厚的朝廷大臣,苦巴巴的掏空了宦囊,几百两一千两的凑了起来,好容易凑齐了银子,给厉风他们送过去了。

    不过就是十万两银子,就差点把大明朝的那些一品大员当年的伙食钱都给掏空了。就是因为这事情,黄子澄自觉老脸无光,死活没脸面出来见人了。方孝孺和他是一根藤上的瓜,黄子澄不出面坚韧,他自然也只好跟着他,躲在远远的殿堂一角,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徒弟出彩。

    趴在地上的厉风有气无力的哼哼了一声,小眼睛眨巴了一下,歪着脑袋看着慕容天说到:“要说这次来应天,总算是勉强赚回了些本钱。那些珠宝呢,是没花钱的。那快六万两的银票,已经赚回了十万两现银,这倒是不亏。就算那些珠宝么,其实也早就补回来了。应天府的富人,还真是多啊。”

    慕容天没吭声,他总感觉着,厉风做事怎么就这么邪气。朱元璋出殡前的十天时间,厉风招揽来的那一批绿林大贼疯狂作案,弄得整个应天府叫苦不迭,刑部以及巡抚司的一些官员,屁股上的限棍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当年朱元璋把凤阳的富商全部强行迁徙到了应天府,如今却是活生生的便宜了厉风,也让朱僖他们心里乐开了花。除了朱僜对于金银珠宝不怎么爱好,只收了几串钻石外,朱僖、朱任那是腰带里面都塞满了赃物。朱任更是一连声的夸奖厉风的手下能干,弄得其他人根本不敢吭声说什么。

    厉风的屁股挪动了一下,让自己趴得更加舒服一些,他嘻嘻低声笑道:“要不是安老太监派人来要我们协助抓住那些飞贼,嘿嘿,我非把整个应天府给搬空了不可。不过也不错了,那黄子澄不是要和我们斗么?现在看他们还怎么斗?嘿嘿,他黄家,先想办法还那几万两银子得债再说把。”

    厉风身边的阴老太监低声的哀叹起来:“那安公公,倒是一个明眼的人,嘿嘿,咱们给他添了这么多事情,他就硬生生的给遮掩了下去。那黄子澄、方孝孺,可实在是得罪人太多了。哎哟,公公我的腰啊,如果这安抚天下百姓的诏书是黄子澄起草的,我,我咒他黄家人不得好死。”

    很久,很久,把那安抚百姓的诏书宣读完毕后,朱允玟又按照自己的意思,很是讲了一些慷慨激昂的话。要让天下的百姓吃饱,穿暖,家里有钱花,等等等等,虽然不过都是一些空话套话,但是还是得到了无数百姓的欢呼。所有跪在地上听朱允玟说话的人,可可的就难为了这些王府的世子、护卫们,那个难受啊,就不用提了。

    宁王府的那位终于低声的咒骂了起来:“允玟小儿,你得意什么?要不是皇阿爷留下的诏书,还不一定就是你当皇帝,我呸……”他最近酒色过多,腰本来就疼得厉害了,此刻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趴在他身前一点得朱僖立刻用脚丫子狠狠得踢了他一下,低声说到:“禁声,这里是什么地方?”

    朱值磨磨牙齿,看了看站在皇宫城楼子上的朱允玟,很勉强的把头低了下去。不仅仅是他,下面趴着的这么多世子,一个个都是面有不愉之色,对于朱允玟的登基很是不以为然。虽然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是不可能避免的,但是在朱元璋大丧期间,他们刻意的没有想这件事情。如今朱允玟终于登基了,倒是让他们心里很是不舒坦。

    朱允玟的父亲死得早,朱允玟在大明朝的这些王爷之间,根本就一点威信都没有。如何能够让这些王爷心服?如果要说天下如今还有一个可以震慑这些王爷的人,那也就只有身处燕京的朱棣了。

    过了好一阵子,朱允玟终于讲完了,他的双手抬了起来,所有的人再次的三叩九拜,山呼万岁,然后齐齐的起身。很多人跪得太久了,刚刚站起来,就立刻趴了下去。

    朱僖他们排成了整齐的队列,鱼贯而入,去皇宫参加庆贺的大宴。厉风赶紧了几步,直接在朱僖和朱僜耳朵边说到:“两位殿下,到了殿上,等得巡酒三巡了,就当着满朝文武和世子们的面请辞。就说按照祖规,世子不许私离封地,如今你们已经出来了这么久,也见识到了江南的繁华,应该回去燕京城了。”

    顿了一顿,厉风瞥了一眼站在皇宫大门口的安老太监,快速的说到:“说这些话的时候,切记要随机应变,千万不要触犯了那朱允玟。唔,二殿下最好就是说,说北荒军情紧急,必须要赶回军中坐镇。想来新皇刚刚登基,这四方的军情,是不敢拿来开玩笑的。”

    朱僖拉住了厉风,皱眉问到:“如果那黄子澄、方孝孺从中作梗呢?”

    厉风阴笑:“当着满朝文武,他们现在好意思露面就算是厚脸皮了,还怕他们说什么?就算他们想要说什么,也要考虑到今天的气氛啊。”

    朱僖缓缓点头,朝着厉风笑了笑,走进了皇宫。朱僜重重的拍打了一下厉风的肩膀,朝着他点点头,微微摇头叹息了一声,又看了看慕容天,顺手撩起衣服的前摆,大步的走了上去。

    慕容天则是在方才他们跪倒的地方,好容易把小猫从地上给拉了起来。那小猫嘴角挂着一丝涎水,摇头晃脑的含糊问到:“啊?就说完了么?我们去找地方吃饭吧。大中午的了,肚子好饿啊。”他摸了摸肚子,果然肚子里面又是一通的雷鸣声。小猫自己都有点奇怪的在心里嘀咕起来:“我变成人形了,怎么饭量比起变成老虎的时候还要大?这就奇怪了啊。我做老虎的时候,七天不吃也没关系,只要吃一顿饱的就足够了。现在我怎么也变成人一样,每天都要吃三顿,每一顿都要吃做老虎的时候一样多的,这可就吓人了。”

    厉风走过去,拉着小猫的手往皇宫里面走,低声说到:“你还去哪里找饭吃?就皇宫里面,给我们这些世子身边的红人准备了好吃的,我们不去狠狠的吃一通,可对不起刚登基的皇上。嘿嘿,小猫,你今天可要放开肚皮吃,否则岂不是便宜了朱允玟那小子么?”

    小猫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嘿嘿的笑了几声。他也不客气,直接跟着慕容天他们几个冲进了皇宫里面去了。厉风则是一个人走到了安老太监的面前,拱手到:“公公,前日承蒙公公教训,小子身为大明朝人,自当为朝廷效力。嘿嘿,这几天,燕王府的护卫可是没有闲着,倒是狠狠的抓了一批江湖匪类,就是不知道公公有没有兴趣?”

    安老太监抬起脑袋,似笑非笑的看了厉风一眼,低声说到:“中啊,燕王府的其他人都还好,就你这小子最歹毒。公公我调派人手去围捕白帝门的人,结果他们当中居然很是有一些高手,居然跑掉了一大半。不过,公公我听说,他们在半路上碰到了横插一手的,那白大公子的十几个近卫高手,可都被人用迷香给放倒了,是不是?”

    厉风笑起来,连连点头的恭维安老太监:“公公英明,自然瞒不过公公您。”

    安老太监摸摸下巴,笑道:“小崽子,想和公公我玩心眼,你还差了点。唔,公公我的锦衣卫,最近费用有点紧张。新皇登基,这钱可不能乱花,很多地方都要用钱呢。你给公公我弄点花费的银子,怎么样?那白帝门的人手么,我到时候就派人给提走,然后找个时间咔嚓了他们就万无一失了。”

    厉风眼睛闪烁的看着安老太监,叹息起来:“公公,我们燕王府的银子可也不多啊。”

    安老太监看了看左右,凑到了厉风面前低声喝骂到:“你们燕王府的银子多不多,公公我不知道。不过呢,你小子可是有钱的主子。不要说公公我没提醒你啊,公公的人可是告诉我,应天府最大的三家富商家里被洗劫的时候,你小子可都不在阎王世子的住所,你去干什么去了?那三家富商,府里都聘请了大批有名的武林高手坐镇,那群小贼本来都不会有什么收获的,结果有两个人突然出现,硬生生的击败了那些隐居的高手,那三家富商的总损失加起来,大概价值五百万两银子吧?”

    厉风吓了一跳,叫起撞天屈来:“公公,我们可都是实在人。你说,有人会白白的放这么多银子在家里么?”

    安老太监不吭声,伸出了两根手指,低声说到:“我不管你这么多,给公公我两百万银票,以后有什么事情,公公都帮你们说话。”

    厉风心里暗叫厉害:“这老太监,上次才被我送了一批贿赂,如今就公然的索取贿金了,果然是权力越大胆子越大啊。”摸摸自己的鼻头,厉风笑起来:“既然公公都这么说了,那么小子还能说什么呢?就按照公公的话做……唉,这可是小子我好容易节省下来的银子,公公你可别忘记了,等下我们世子向陛下辞行,你可要帮我们好好的说话才行。”

    安老太监笑起来:“这个么,你放心。”他的大袖一卷,厉风递过去的十几张巨额银票顿时已经卷进了袖子里面,他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连声笑着的目送厉风进了皇宫去了。

    一个锦衣卫的镇抚使凑了过来,低声说到:“公公,这厉风,属下们可是肯定他们就是那应天府连串入室抢劫盗窃案的主谋,怎么不把他们抓起来呢?”他很是不解的问:“我们统计了一下,这一十七天以来,应天府总共有三百四十七家富商遭偷,最后这三天,最大的三家富商被劫。总共损失的银票、珍宝,总价值超过了三千万两,公公,您说这……要是我们能把这银子给榨出来?”

    安老太监狠狠的拍了一下那镇抚使的脸,低声笑骂到:“小崽子,你可真不醒水……那厉风是什么人?燕王府世子府的主管,燕王属下的领兵将领。你抓他试试?那朱僖不翻脸才怪。朱僖他们要是一翻脸,说是公公我们要对付他们,嘿嘿,燕王那边,会做什么想法?”

    安老太监递过去了一张银票,眯着眼睛看着天上,低声说到:“这些银子,你拿去给小子们纷纷吧,最近也蛮辛苦的。我们这是开门送瘟神啊,那些世子,哪一个都得罪不起的……等得这些世子离开应天府了,那天下才真正的太平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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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逃之夭夭(下)

    一个太监大着胆子低声问到:“公公,您说,那黄子澄他们说的,到底是可能不可能啊?”

    安老太监冷笑:“不按照黄子澄的办法作,那就天下太平。要是按照他们的做法做了,那就等着看热闹吧。唉,公公我如今的做法,你们就看好了,也是给你们留条活路啊。哼,那厉风小子,唉,倒是会做事。不过呢,公公倒也没这么容易,就死心朝着他们吧?”背着一双手,安老太监施施然的走向了大宴的正殿,身为宫廷总管,他是必须要出场的。

    厉风走进了专门给他们安排的偏殿,然后就看到了小猫一个人虎踞在一张八仙桌边,在旁边无数来自各个王府的太监头领、护卫头领的喧哗声中,提起一个酒坛子就这么灌了下去。小猫眼神清亮如常的举起了坛子,朝着四周展示了一下。一个黑脸大汉顿时激动起来:“看到没有,这位兄弟果然是豪气干云,不愧是燕王府的属下啊……拿银子过来,拿银子过来。我就说这兄弟,这一坛子不可能灌倒他么。”

    另外一个瘦小的太监尖叫起来:“下注啦,下注啦,看看这位兄弟还能喝几坛子?一坛子一陪二,二坛子一陪五,三坛子一陪十,四坛子一陪二十……”

    厉风阴笑起来:“五坛子呢?”

    那太监头都不抬的叫嚷起来:“五坛子?一陪三十,只要有人跟你赌就是。”

    厉风随手掏出了两锭金子以及一张皱巴巴的银票扔在桌子上,笑道:“我赌他起码还能喝五坛子不倒,谁和我赌?银票,应该是张两千两。”

    整个偏殿内顿时轰动起来,无数的王府所属冲了过来,大声叫嚷着:“我们都和你赌,和你赌。”一个家伙惊喜的叫嚷着:“这大汉已经喝了三坛了,就不信他还能喝五坛。”要知道,这皇宫的酒坛子,虽然不是大街上的那种巨大的货色,但是一坛子也有两斤上好的烈酒,一个人要是能喝八坛子,那就是一个恐怖的数字了。

    慕容天长叹了一声,摇摇头,搜遍了全身,找出了三十两散碎银子砸在了桌子上:“我也压他能再喝五坛子,并且照旧不用内力逼出酒气来。在场的这么多行家里手,自然是看得出来的。”

    小猫兴奋的挥动了一下手臂,在自己身上抓了半天,好容易摸出了三个铜钱扔在了桌子上:“嘎嘎,我也赌自己还能喝五坛子。”那三个铜板‘滴溜溜’的在桌子上转了几圈,顿时惹起了一阵的笑声。

    厉风已经不用再看结果了,拥有内丹的小猫,绝对不是少于一千斤酒可以灌翻的。他背着双手,慢慢的走到了偏殿的门口,皱着眉头看向了那戒备森严的正殿。想了想,他偷偷的转到了这偏殿后面无人的角落,掏出一块布巾蒙住了脸蛋,身体扭动了一下,化为一道虚影朝着正殿飞驰而去。在所有的禁卫发现他之前,厉风已经到了正殿上那高耸的屋檐处俯下了身体,双手一按,一大片琉璃瓦顿时无声无息的被他吸起,厉风的身体轻轻的飘入了瓦下,那些琉璃瓦又被他放回了原位。

    缩在大殿的横梁上,厉风把大殿的承尘天花板给捅出了一个小小的窟窿,眼珠子凑了过去。

    朱允玟正在端起酒杯,朝着殿内的人敬酒。安老太监一脸和蔼笑容的站在他身边,彷佛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厉风心里一阵的发寒,没错,那安老太监看朱允玟的眼神,就彷佛十二年前,那苏州府的周员外看自己那十岁的,正在欺负厉风和阿竹的儿子一样。他心里嘀咕着:“这老太监,不会是有什么古怪罢?莫非,朱允玟还真是他儿子?嗯,不可能啊,从年纪上对不起来。这老太监,可是在战场上被阉割了很久了。”

    酒过三巡,朱允玟笑起来:“诸位随意吧,今日是大好的日子,不要太拘束了。”

    一个大学士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就要上前来一段歌功颂德的言语,可是那心气急躁的朱僜已经抢在了他的前面,高大的身体把那大学士差点给挤到了桌子上的汤碗里面去。朱僜朗声说到:“陛下,臣有下情呈上。太祖皇帝立下族规,凡藩王世子,不许私离封地。臣等自燕京奔丧而来,已经在应天府停留月余,如今北荒军情紧急,燕王府属下大军没有军队率领,那元蒙余党赤蒙儿又凶残过人,恐怕臣等再不回去,北疆不稳啊。”

    朱允玟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就在酒宴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朱僜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一时间没有了对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安老太监是劝他说不能听黄子澄和方孝孺、齐泰等人的话。而黄子澄他们呢,则是力劝他不能放朱僖等人回去。两种意见,还在他脑壳内翻腾呢。

    沉默了一阵,朱允玟笑起来:“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须放在今日提起?”

    朱僖缓缓的走了出来,行礼后说到:“陛下,臣等奉诏而来,如要离开,自然也要求得陛下的同意。北疆军情,恐怕是不容乐观啊。如若臣父王和二弟领兵出阵,恐怕也不过能把赤蒙儿等一批蛮子拒在居庸关外,情势不是很妙啊。”

    朱允玟皱起了眉头:“那赤蒙儿就如许厉害么?”

    安老太监咳嗽了一声,低声说到:“陛下,老奴收到的消息倒是这样。上次也和您说过了,两月多前一仗,燕王府的大军,似乎是情形不妙的。燕王二世子朱僜乃是如今领军的主要将领,如果他不回去,恐怕。”

    满殿的文武大臣和王府世子都盯着朱允玟,看他如何做答。尤其那些王府世子虽然放荡不堪,但是心里多少也有些谱儿,如果朱允玟此刻拒绝让朱僖等三人回去,或者是故意拖延含糊其词的话,恐怕他们这些世子就要立刻地下结盟以求自保了。整个大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很是僵硬,一股沉沉的压力,刹那间就淹没了那喜庆的气息。

    朱允玟看了看眼圈上还是一圈青黑,嘴皮子发焦发黑,容颜憔悴,两眼无神的朱僖,突然想起了在朱元璋灵前,朱僖三兄弟的表现。安老太监的话又在他脑海中响起:“怎么说,朱家的子孙也不会反朱家的子孙吧?”

    朱允玟终于微笑起来,黄子澄和方孝孺的话顿时就被他丢到了脑后,他笑道:“三位堂兄何须心急?北疆军情,我也素有知晓,那元蒙残党,自是凶残暴戾,四叔父坐镇燕京,想是辛苦了……不如三位堂兄再留在燕京三天,等宫内打点一下犒军之物,然后三位堂兄再北归如何?”

    朱僖大喜,就跪倒在了地上,磕头到:“臣子谢过陛下隆恩。为国镇守边疆,乃是臣等本分之事。”说完,朱僖大段大段的随口就是一溜儿的歌功颂德,感激皇帝恩情的言语。

    猛然间,大殿的一角,一个人大叫起来:“陛下,为何如许仓促决定?”大殿内的大臣们顿时耸动,一个个交头接耳,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向了大步走出来的方孝孺。那方孝孺看了朱僖、朱僜一眼,向朱允玟行礼到:“陛下,前日陛下不是已经有了腹案,要让燕王府三位世子殿下,以及其他几个王府的世子留在应天,协助陛下处理政务的么?……陛下还说,毕竟是堂兄弟,把事情交给他们去办,是很放心的么?”

    朱僖的头低下,看着脚尖,脸上已经是一片的青紫色,他咬牙切齿的发誓:“方孝孺,总有一天,你不得好死。”

    朱僜则是很坦然的看向了方孝孺,笑道:“方大人有所不知,朱僜我除了领兵打仗,并不会其他事务,恐怕这协助政务的重责,朱僜无法承担。这应该是诸位辅政大臣的事情吧?”

    方孝孺看着朱僜侃侃而谈:“世子殿下会领兵打仗,那是最好不过了。如今南疆百越之地不稳,朝廷正欠缺大将去平定。”

    朱僖突然的冷笑起来:“方大人好没来由,我二弟领京师大军去平定南疆,那北疆就放过了么?元蒙残党还是其次,那东北长白山一带,自称后金的蛮子如今悄然兴起,每日价侵扰边疆,我父王就算是三头六臂,莫非就真的能分身两处去领兵镇压不成?……父王麾下,就我二弟堪堪可以带兵,如今北疆不稳,二弟不回燕京,却去南疆作甚?”

    方孝孺本来就对军情不甚了了,不过是看到朱允玟答允了让朱僖等人三天后离京,一下子心情激荡,顿时冲上来进言的。他一下子的确没有想到这个道理,北疆的事情都还没有平复,就把朱僜给调去南疆,这的确说起来有些不着道理啊。方孝孺顿时站在了那里说不出话来,深锁眉头,考虑着用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才能挽回如今的不利局面。

    因为他知道,只要朱允玟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了决定,那就绝对没有收回的可能了,因为那就是圣旨了。只有趁着现在朱允玟刚刚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逼朱允玟改言留下朱僖他们。

    厉风趴在横梁上,肚子里面气得直冒青烟,他在心里暗忖:“果然燕王的决定是对的,这方家的老家伙不是个好东西,所以要杀掉。可是这方孝孺更加可恶,怎么就不能杀了他?天下读书人?读书人有什么厉害的?不就是一张嘴么?和那青楼的姑娘一样,不就是*一张嘴吃饭么?不过这些读书人,用嘴巴迷惑皇帝,让自己晋升高位。而那些姑娘,*那张嘴迷惑天下男人,金银滚滚罢了。”

    当下厉风心中恶意一起,顿时运足了气,怪声怪气的把一缕话音透过那小窟窿传了出去,撞击在了一个身穿红袍的官员身上后,反弹到了最密集的一群大臣群中,豁然爆发了出来:“啊呀,想那黄家大小姐,可是天香国色啊。”

    此言一出,顿时大殿内哄堂大笑。方孝孺的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黄子澄面无人色,直叫‘罢了、罢了’;而那朱允玟,则是气得火冒三丈,猛的站起来咆哮到:“谁如此无理,给朕站出来。”

    整个大殿内顿时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敢吭声。那些臣子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头的虚汗,唯恐祸事招惹到自己的身上。

    朱允玟的手缓缓的举了起来,他的手指头在微微的颤抖,身体也彷佛风中枯叶一样哆嗦着,他低声说到:“你们,你们……枉为大明朝的臣子,你们还象是一个臣子么?看看你们,看看刚才你们都像是什么人?嗯?……刚才,声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罢?”他的手指,指向了那聚在一团的大臣。那些大臣立刻面色惨变,跪倒在了地上。

    朱允玟冷笑起来,他打量了一下那些大臣,突然露出了诡秘的笑容:“全部革职,赶出去,三代之内,不许录用。”

    黄子澄、方孝孺看着那十几个跪倒的大臣,突然间眼睛一亮,腰板顿时挺了起来。那些大臣,不就是以前力挺朱棣的那些人么?他们心里顿时明镜一般的亮堂起来:“自己的学生还是好,还是在帮自己撑腰啊。这些力挺朱棣的人,早就该被赶走了。呵呵呵呵,这些人一走,空出来的官位,就可以招呼亲朋好友进身了。”

    黄子澄更是轻轻的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在心里赞叹:“我这学生,不愧是皇帝啊,这一手连打带消,玩得漂亮。嘿嘿,这群人,可没想到皇帝就这样公开得拿他们开刀吧?这就叫做秋后算帐,呵呵。”

    朱允玟威严的站在那里,看到金瓜武士把那些大臣脱去了顶戴,拉了下去。大臣们口口声声的喊冤抱屈,但是朱允玟哪里理会?他在告诉自己:“他们冤枉么?他们居然敢反对我继位,这就是死罪……不过,这三位堂兄,到底是放还是留呢?要是放走,恐怕日后还真是一个麻烦,毕竟两位老师很少出错啊。要是留下的话,其他的叔父和兄弟会怎么想?”

    方孝孺就在这时不知道死活的加了一句:“陛下,那些大臣居然敢在庙堂之上放声嘲笑,应当重重的治罪才是。天下无规矩不成方圆,总不能这么轻松的放过了他们。所谓天子有罪与黎民同,这些大臣丢尽了我们朝廷的脸面,自当重惩。”

    黄子澄也站了起来,大声说到:“然,方大人所言极是。”

    这两个老夫子,迫不及待的要站出来表现一下他们身为帝师的威风了,希望朱允玟按照他们的想法行事。他们希望让满朝文武看到,如今他黄子澄和方孝孺,才是这个朝廷里面最有权势的人。

    他们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朱允玟就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黄仁山的身上去,不由得心里冒出了一阵的腻味感觉。他低沉的说到:“朕明白了。但是这是朕登基之日,不宜动刑,削去他们的官位,就已经足以作为惩戒了。”然后,他大声说到:“三天后,朕设宴为诸位兄弟送行,希望诸位能上体天心,善对百姓,好好的建一个大明朝的太平盛世。”

    所有人跪倒,山呼万岁。只有黄子澄、方孝孺、齐泰三人呆立,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们不知道,就是方孝孺一通所谓的规矩、天子黎民的说法,让朱允玟作出了这样的决定。朱允玟不可控制的想到:“如果你黄子澄真的是一君子,你的长公子,怎么会变成那样德行?……罚你十万两银子,不过是少作惩戒罢了。”虽然朱允玟自己都明白,这样的想法是大逆不道的,但是他实在是按捺不住这样的念头。

    也许,这就是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朱允玟,所特有的想法吧。他什么事情都要依*方、黄二人,但是实际上,他其实并不是太想按照他们的想法做事。这让他很苦恼,但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尤其当他成为了皇帝,黄子澄、方孝孺成了他的臣子之后,他可以决定二人的生死,那就更加难得让他在心里,再拥有以前的那种恭敬的心情了。

    朱僖、朱僜、朱任三人则是满脸笑容的,他们听到朱允玟亲口说出的旨意了,这就明白,最起码他们可以安全的离开应天府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回到燕京再说。

    朱僜更是开始计算起来:“父王派腾龙密谍带来的口信说,他已经准备向宁王提出借兵的要求了。唔,我要赶快赶回去才是。”

    横梁上,厉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满身落寞的方孝孺,从原路退了出去,然后化为虚电,飞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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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野心毕露(上)

    离城三里,厉风撕下了脸上的那张人皮,反手从马鞍后面的褡裢里面,把自己的‘青冥剑’给抽了出来,佩戴在了腰带上。至于那柄破破烂烂的铁皮剑,他顺手就扔进了路边的草丛里,吓跑了几只癞蛤蟆。任天麟立刻是策马过来,小心翼翼的把厉风手上的人皮要了回去,说是这样一张面具的制造可是很浪费时间和精力的,不能胡乱的浪费掉了。

    厉风嘿嘿笑了几声,用袖子擦了一下个多月没有洗过的,都有点干涩的脸皮,狠狠的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不由得心怀一下子舒畅起来。他懒散的伸了一个懒腰,呻吟到:“舒服啊,不用戴着这鬼东西,实在是舒服啊。”拍打了一下腰间的剑鞘,厉风回头看了一眼应天府城,嘀咕着:“方孝孺,要是你知道是小爷我劈了你的爷爷,估计会恨死我吧?嘿嘿。”

    车队滚滚向前,用尽可能快的速度远离应天府。没有人想在这里多事逗留,谁知道那朱允玟会不会改变主意呢?只有离开应天府三百里以上了,这才算得是安全了。就现在看来,只要朱允玟在黄子澄等人的撺掇下,如果突然的翻悔,那只要派出一支两千人的骑兵队伍,他们就没有地方可以逃跑了。

    马蹄声声,随着车队越来越远离应天,所有人心里都轻松了起来。朱僖更是在车厢内松了一大口气,抓着扇子揭开了车厢的门帘,半个身体探了出来:“厉主管,厉主管……你过来。你给老三的那清心败火的丹药,给我几颗,这一个多月,成天吃辣椒,弄得我鼻子里都是血了。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啊,吃辣椒辣出眼泪来。”

    厉风怪笑,操纵着坐下马匹*近了朱僖所在的马车,把一个瓶子递给了朱僖:“这里面的药力量有点强,殿下要吃的话,最好每天不超过两颗,否则肯定跑肚的。”

    朱僖点点头,手中扇子晃荡了一下,刚要说话,前面突然一阵的喧哗,朱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朱僜满脸杀气的策马朝前跑去,嘴里冷哼着:“娘的,真的当我们燕王府好欺负不成?是不是方孝孺派人在前面拦杀我们?儿郎们,跟我上去,杀光这群混蛋。”他咬着牙齿发狠:“杀了他们又如何?只要到了我们自己的封地里,还害怕他们么?”

    厉风皱眉,叫过了小猫,也一起策马朝着前面冲了过去。就在队伍的最前面,派出去做前哨的二十几个王府护卫正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而他们的前面,赫然站着九个浑身黑色长袍,面容冰冷阴森的中年人。小猫的身体猛的哆嗦了一下,就要张口骂人。厉风狠狠的一肘子打在了小猫的腋下,硬生生的把他那句骂人的话给逼了回去。

    厉风低声冷喝:“小猫,你不想死的话,就不要胡乱出声……灵光子师伯他们是怎么死的,你看到了?你的道行,比得上他们么?”

    小猫张了张嘴,满脸的愤怒,他缓缓的低下头,紧紧的握着拳头,浑身都哆嗦起来。

    那九个中年人的服饰打扮,就和那冲杀进了青云坪的幻神神君等人的打扮一摸一样。此刻,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脸色发黑的中年人正在怪声叫嚷着:“啧啧,我虚灵神君不找别人的麻烦,那就是他们天大的幸事了。怎么的,你们这群王八蛋,还敢找神君我的茬子?好了不起啊,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我虚灵,还有几位同道,并没有招惹诸位大爷吧?怎么,你们的马冲这么快,就是要撞死人的么?”

    朱僜已经到了,他跳下马,大步的朝前走去,怒吼着:“他妈的,谁这么不开眼,敢来找野火?你们是干什么的?敢来招惹我们燕王府的晦气?要是是方孝孺派你们来的,就给老子把命留在这里吧?”

    那九个黑衣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那虚灵满脸笑容的稽首到:“这位大人,贫道虚灵有礼了。诸位是燕王府所属?”

    朱僜冷冰冰的看着他们,手按在了剑柄上,冷笑到:“老子就是燕王府二世子朱僜,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无端端的袭击我们王府的护卫?”他的手指头轻轻的摩擦着剑柄上的铜环,随时准备拔剑砍人。

    那虚灵身后的一个身高九尺许,但是极其瘦削的中年人晃上前了一步,一手就把虚灵给推回到了自己身后。他用干涩的,彷佛铁板摩擦一般的声音低声说到:“原来是燕王府的殿下,燕王府的威名,我们也素有知晓,知道燕王府坐镇天北,乃是大明朝的北方屏障。这次的事情,虚灵倒是太冲动了,虚渺在此向诸位道歉。不过,诸位的马速实在是太快了一些,如果伤到了百姓,恐怕只会耽误诸位的行程吧?”

    那虚渺竹竿一般的身体晃动了几下,右手细长的手指快捷绝伦的在那些倒地的护卫身上捅了一下,顿时就看到淡淡的黑色光华一闪,那些护卫喷出了一口黑血,一个个身上顿时有了力气,爬了起来。倒也诧异,他们喷出来的血块,一接触到阳光和天风,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彷佛雪化了一般。

    虚渺再次稽首,带领身后的八个同伴让开了一条路,他僵尸一般呆滞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诸位好走,我们此次实在是太冒失了。不过诸位护卫并没有大碍,回去修养几天则可。”说完,他的眼皮一翻,射出一道精光,然后又淡笑到:“诸位是刚刚从应天府离开罢?恐怕诸位的对头不肯罢休,万一派出了追兵追赶,可不是好事。方才之事,虚灵也有过错,虚渺在此稍现薄力,让诸位紧赶几步,可好?”

    朱僜看得虚渺如许低声下气的,加上的确也是自己的护卫马速太快,冲撞了行人,不由得也消了气,虽然不知道他们所谓的紧赶几步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淡淡的和这虚渺客气了两句后,立刻上马,喝令所有人继续前进了。

    厉风带着小猫从虚渺他们面前经过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厉风虽然没有看向他们那边,但是就是感觉到,这九个人倒是有一大半人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厉风心脏缩得紧紧的,紧张得差点就要嚎叫起来,难道这些人看出了什么么?莫非他们可以认出自己修炼得是一元宗得功法?可是自己修炼的不过是最最基本的法门啊,从自己身上的这一点真元,根本看不出自己宗派所属的。尤其,他现在的真元修炼模式,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了,根本不可能让人家认出来的。

    在那一对对刀锋一般锐利的眼神中,厉风的冷汗都把内衣给打湿了。缓缓的,缓缓的,厉风的马儿从那些黑衣人的面前走了过去,气氛一时间僵硬到了极点。

    朱僖的车厢内,朱任的声音传了出来:“这九个家伙是什么来头?大哥,不如直接叫下面的把他们给抓了起来,然后治他们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哼,敢拦我们燕王府的路,不要脑袋了。”

    说话间,马队已经从这些黑衣人面前过去了一大截。厉风还是感到那些人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后背,不由得背上肌肉一阵的发炸,绷得紧紧的。他一口真元已经提到了最顶点,随时准备喷出‘朱雀钺’拼命。而小猫也感觉到了厉风身上的不对劲,小猫的眼睛里面闪过了两缕绿色的凶狠的兽性光芒,轻轻的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马队终于缓缓的从这些黑衣人的面前经过了,那虚渺突然大笑起来:“好,好好,燕王府属下,果然个个都是豪杰,日后定然前程远大。今日相逢,也是有缘,诸位,走罢,走罢……哈哈,道士这里送诸位一程。”说完,他的大袖一挥,一道怪风吹起。他身后的八个黑衣人同时挥袖,嘴里发出了得意的大笑声。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厉风他们的车队彷佛被怪兽吞进了肚子里面一样,只感觉自己在空中‘滴溜溜’的乱转,坐下马儿狂叫乱跳的奔跑,身体软绵绵的用不上一点力气,然后就这么昏了过去。厉风还好,还有着一丝灵智,死死的抓住了小猫的手臂,小猫则是眼里透出了刺目的绿色光芒,发出一声炸吼,紧紧的抱住了厉风,死不松手。

    渐渐的,风停了,四周也渐渐的亮堂了起来。朱僜他们恢复了神志,看看天空,他们出发的时候,正是清晨,而如今太阳高悬,已经是正午时分了。朱僜气得浑身直哆嗦:“原来是一群妖道,该死的家伙,下次再碰到他们,非砍了他们不可。”

    朱僖则是在车厢里面和朱任撞了个鼻青脸肿的,他茫然的从车厢的窗子里面探出了头来,随手把头上的帽子抓下,茫然的问到:“啊,怎么了?刚才我们怎么了?我的头,好晕啊,这太阳怎么还在打转呢?”

    小李子则是突然的疯狂叫嚷起来:“天啊,主子,主子,你看那里。”他彷佛见到鬼一样,站在车夫身边的车辕上跳了起来,一对小眼睛瞪得圆圆的,双手朝着北方乱舞乱晃。朱僜他们的脖子一分分的扭了过去,然后所有人都呆在了原地,就在他们的前方,不到五百丈的地方,出现了一堵高耸的城墙,那是燕京城。

    厉风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呆呆的举起了手,猛的一耳光把小李子打了个趔趄,厉风问到:“小李子,疼不疼?”

    小李子呆呆的看着那城墙,下意识的回答到:“当然很疼。”

    厉风‘哦’了一声:“那么,不是在做梦了。那些家伙的法力好强,居然直接把我们从应天府城外送到了燕京城根上。”

    小李子猛得回过味来,他一脚踢向了厉风,低声咒骂着:“厉风,你想知道自己是否做梦,直接打自己就是,你打公公我干什么?”

    厉风嘿嘿一笑,身体猛的飘起来,落在了地上。小李子一脚踢空,身体猛的一晃荡,差点就摔了个马趴。

    朱僜沉声喝道:“好了,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慕容,你先进城告诉父王这里的事情,我们跟着就进来。镇远,你去接管城门官的职务,我们这么快就回到燕京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省得天下人又有什么胡乱的言语。大哥,三弟,我们先进去吧?”慕容天已经是一抖缰绳,快速的冲向了城门。

    朱僖点点头,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得吞了口吐沫,叹息到:“那几个道士,穿的衣服倒是奇怪得很,但是似乎对我们没有恶意。就看他们这么大的法力,要想对付我们,实在是太容易了。厉主管,你说呢?”

    厉风心里也是诧异到了极点,但是他丝毫不敢表露出任何不对劲的情绪。他只是点点头,也是一脸吃惊的说到:“可不是么?我们七百多人八百人的队伍,居然被他们轻轻松松的送出了千多里两千里地,这可是天大的本事。”厉风在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没有冲动得出手,否则按照那虚灵、虚渺的道行,可以轻松的把他连同小猫,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小猫也是大脑袋乱晃,嘴角白沫乱喷,他也是被吓坏了,就说这九个黑衣人表现出来的法力,实在是排山倒海不过举手之劳。小猫明白了:“自己虽然修得了内丹,但是比起这些仇敌,不过是蚂蚁一般的人物,根本不值得他们出手的。忍耐,忍耐,再忍耐,一切都跟着风子走,这是最好的办法。”同时,小猫也有点怀疑,他在一元宗这么久了,就从来不知道,居然天下有这样的一个门派啊,属于邪门宗派,却又势力如此庞大,不可能,那些大的邪门,早就被正教修士给联手剿灭了的。

    却说那燕京城的城门官以及那稀稀拉拉的几个士兵,眼睁睁的看着一团龙卷风卷着漫天的黑色尘土冲了过来,就在他们要叫嚷着通知城内居民准备好应对狂风的时候,那狂风突然消散得无影无踪,露出了一大队的车队。这城门官儿都吓傻了,莫非他们白日见鬼了么?

    幸好他们还认识慕容天,看到慕容天带着十几个护卫策马狂奔了过来,他们急忙拉开了城门前的据马,让慕容天他们跑了过去。然后就是雷镇远带人到了城门边上,接替了他们的任务,同时警告他们,不许说出今天所看到的事情。

    一刻钟后,朱僖三兄弟,厉风、慕容天等一群亲近的下属,都聚集在了燕王府的大殿内。

    身穿一身黑衣,上面有着用更加漆黑的丝线绣出的四爪飞龙的朱棣面沉如水,稳如泰山一般的坐在宝座上,微微的耷拉着眼皮,沉思不语。良久良久,还是那僧道衍开口笑道:“王爷,那九个道人,应该是修道的同道,对殿下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倒是不用多做思量了,现在还是先想办法,把手头的事情给解决掉吧。”

    朱棣缓缓的开口到:“恶意是没有,但是他们的用意就很古怪了。燕王府的威名,还不足以震慑那些自诩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修道之人吧?道衍,你常说,这些修道之人,很少出现在人世间的,那么他们九人同行,看方向又是去应天府的,他们用意如何呢?”

    僧道衍似乎是心有成竹的笑起来,缓缓的扒拉了一下手腕上的佛珠,他和声笑道:“王爷,何必考虑这么多?只要他们对我们没有恶意,那他们去应天府干什么,总不会是对我们有坏处的吧?就看他们把殿下等送回了燕京,就可知道,他们最起码也是心向着我们王府的,否则如果他们是方孝孺等人一边的人,早就下毒手了。”

    朱棣默默点头,然后他猛然一拍宝座的扶手,站起命令到:“吕公公,给腾龙密谍应天二组和三组下令,要他们去查探一下这些道人的来历,总不能让他们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应天府。”

    道逆慢吞吞的站了出来,缓慢的说到:“王爷,此事不妥。那腾龙密谍,不过是普通人罢了,哪怕身有武功,可是对付修道之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如果王爷需要得知他们的来历等等,道逆倒是可以找几位同道,前去打探打探。”

    朱棣立刻拍案做了决定:“如此甚好,朱棣正愁手下异人太少。若道逆大师可以请来同道的话,那自是多多益善,朱棣定以上宾之礼待之。”

    道衍微笑起来,他轻声说到:“王爷有何担心呢?唯一的担心,恐怕就是那老头子罢了。道衍倒也不是吹嘘,道衍的道行,自是不如那老鬼,但是师兄认识的一些道友,倒是很容易就打发了他。哪怕单打独斗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军阵之中,没说要单打独斗吧?”

第102章 野心毕露(下)

    朱棣高兴得鼓掌大笑:“如此,就有劳道逆大师了,那张三丰,倒还真是一个祸害。以前父皇在世的时候,他就帮父皇处置过好几件麻烦事情,那元蒙的国师,也是被他一剑逼走的。如果日后本王和允玟起了矛盾,他站在哪一方面,还真是难以预料的。”

    厉风瞥了一眼道逆,心里嘀咕着:“你道逆和尚,有能耐对付得了张三丰么?打死小爷我都不相信,这和尚看起来,也不是有多少道行的样子。不过,如果他邀来一批同道,十几个人同时出手,倒是够那张三丰喝一壶的了……唔,原来王爷也清楚,那张三丰,才是最大的祸患啊。就是不知道,那张三丰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道逆也不客气,向朱棣行礼后,就这么晃悠悠的走了出去,然后直接身形一闪,凭空消失了。

    朱棣坐回了宝座,满脸笑容的看向了厉风他们。仔细打量了一下厉风之后,朱棣这才鼓掌赞许到:“厉将军,没想到,你的随机应变之才倒是不错。虽然手段是恶劣了一些,但是只要有效果就好。哈哈哈哈哈,本王听得那方孝孺、黄子澄硬生生被气晕了过去,实在就是忍不住要笑啊。今日本王也不赏你,也不赏赐你什么东西,总之你的功劳,一笔笔的都记着,日后么,本王我好好的嘉奖你一次,你可愿意?”

    厉风微笑着磕头,谢过了朱棣,恭声说到:“王爷的大恩大德,厉风实在是……诶,那词儿应该怎么说?嗯,感恩戴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厉风现在的官职也足够大了,以后要奖赏的话,王爷多赏赐点银子就行。”

    朱棣被厉风弄得大笑,连连摇头:“罢了,罢了,你在应天府卷的那一单生意,还没有喂饱你么?嘿……”朱棣轻轻摇头,看向了朱僖说到:“僖儿,我知道你们分赃了,嗯,不许瞒着我,你们分得的珠宝和银票,全部给爹交出来,到时候充做军费,你愿意么?”

    朱僖笑着点头:“孩儿的东西,不就是父王你的东西么?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充做军费,这正是孩儿想要做的。”

    朱任脸上却是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朱棣看得朱任的模样,顿时心里暗叹了一声:“不成器的东西,罢了,就当养了一条狗,让他吃饱喝足,好好的过一辈子就是了,毕竟是自己的骨血。幸好僖儿和僜儿,还算是争气。”

    厉风也把自己身上的银票什么的全部给掏了出来,直接就这么一大堆的放在了朱棣面前的条案上。朱棣眼里透出了一丝赞赏的神色,却装作惊讶的问到:“厉将军,你这是干甚?”

    厉风很恭敬的笑着:“王爷,臣这银票太多了,加上一些放在马车中的珠宝,臣一人所有,总价值超过了八百万两银子,厉风……嗯,嗯,应该是臣认为,这银子还是王爷拿去充做军费最好。第一么,臣如今的身家也算是丰厚,每日大鱼大肉,十辈子也花不光了,这些钱拿在手上也是浪费。第二么,那就是……嘿嘿,如果王爷觉得不好白白的拿臣的银子,那就算是臣借给殿下的,以后等王爷得了天下,嘿嘿,给臣算一点点利息就是了。”

    厉风一言出口,顿时整个大殿彷佛死域一般安静。朱僖、朱僜的脸色僵硬,偷偷的看向了朱棣。僧道衍、吕公公面色如常,那僧道衍甚至还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亲切的看向了厉风。慕容天等人则是只感觉浑身喷火一样,一股子岩浆般的激情在心头翻滚。只有那朱任,还没有听到厉风嘴里犯忌的言词,只是在愁眉苦脸的盘算着如何保住自己分得的赃物。

    朱棣的脸色纹丝不动,他轻轻的抓起了一颗火红色的拇指头大小的宝石,双目扫了一下殿中神色各异的诸人,突然露出了一丝冷笑:“厉将军,你好大的胆子,等本王得了天下,这种话是可以胡乱说的么?”

    厉风挺直了腰杆,笑道:“王爷以为呢?如果王爷没有自己的打算的话,何必把大同府的两万多精骑全部调走?就臣所知,燕王府历年积蓄,已经足够二十万大军数年正常作战之需,如今却还要增加军费,王爷不是在扩军,又是在干什么呢?……王爷,臣出言无状,还请王爷恕罪,但是殿中所有人都是聪明人,王爷在何必掩饰?”

    舔舔舌头,厉风握住了剑柄,沉声说到:“如果王爷想听臣的心里话,那臣也就不顾君臣之道了:那朱允玟,不过一毛头小子,哪里有资格做皇帝?只有王爷您雄图伟略,文治武功威震天下,才拥有真正的皇气在身啊……臣出身卑微,那狗屁的仁义之道是一点都不懂,臣只知道,如果王爷做了皇帝,那臣起码也是一方大员吧?升官发财,荣华富贵,这才是臣这辈子最大的目标啊。”

    吕公公偷偷的看了一眼朱棣的脸色,尖声呵斥起来:“厉将军,你实在是太无礼了,这种无君无臣的话语,你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么?”

    朱棣突然狂笑起来,他站起身,浑身散发出了一股恐怖到了极点的霸道气息,他举着拳头向着大殿回去,狂吼一声:“罢了,连厉风这小子都看出了本王了居心,本王还做甚儿女之态?……不错,本王已经有了决定,如那允玟小儿不动我燕王府,我就老老实实替他镇守北疆。如若他想在我朱棣头上动土,那么,不如反了罢。”

    吼完,朱棣双目神光一闪,紧紧的盯住了厉风,喝道:“你很有胆量,这样的话也敢说出来,不过,本王就是喜欢无法无天的人。只要你有武功,有能力,有胆量,在本王手下好好看,就一定能出头。明白么?”

    厉风跪倒在地上,恭声说到:“臣明白。”

    朱棣的眼睛凶光闪闪的看向了慕容天他们,慕容天拔出长剑,重重的往地上一劈,大吼到:“臣,愿效死力。”

    雷镇远等人也是纷纷赌咒发誓,愿为朱棣卖命拼杀,哪怕是造反,也毫不犹豫的干了。

    一时间,因为厉风这个无赖之徒挑破了最后的一层遮羞布,燕王府的大殿就彷佛一个土匪窝,杀气腾腾的讨论了起来。

    其实朱棣最近的动作,只要是明眼人都清楚他要干什么,不过,朱棣自己不说,他身边人也不说,所以大家都不敢说而已,都在默默的等待朱允玟或者朱棣主动发难的那一天。只有厉风这个完全不顾天理人情,就连人家最后一条亵裤都要扒下来扔进粪坑的家伙,直接就在朱棣当面,挑破了朱棣的野心。

    朱棣满意的看着大殿内发狂的将领,轻轻点头,喝道:“今日之事,暂时保密,只许我们中人知晓。你们都是我的忠心臣子,本王对你们放心,所以先给你们交代点底子。如果万一事有不殆,我等立刻起兵。所以从今天开始,诸位打理军务之事,切忌要用尽心力。”

    慕容天等人高呼:“臣等明白。”

    朱任已经在角落里偷偷摸摸的疯狂欢喜起来:“好,好,好,早就看那朱允玟不顺眼了,父王要和他抢皇帝做?那肯定是父皇赢定了。老天爷,父王做了皇帝,我也可以封王了,好,好,好啊……我一定要去江南,去江南,江南好啊,姑娘的皮肤就是被北方的姑娘要水灵嫩滑啊。”他的嘴角,已经是馋得流出了口水了。

    大殿内突然沉默下来,经过了短暂的疯狂发泄,这些心里被野心的獠牙咬得难受至极的人,突然的平静了下来。以朱僖为首,所有人都用狂热的目光看着朱棣,等待着他的驯话。也许只有小猫的狂热是另外一种类型的,他感觉人类争夺皇位,和狼群之间争夺王位并没有什么不同,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激动的。他只不过是本能的感觉,要打仗了,他就可以打架了,可以揍人了,所以他也很兴奋,很激动。

    朱棣双手一按,低喝到:“好,既然大家都有此心,那是最好。厉将军,前几天我就接到了密报,说你有一同门师弟和你重逢了,可就是这条大汉么?”朱棣的手指向了小猫。

    小猫大步上前,胸膛一挺,彷佛虎咆一样喝道:“就是你家厉虎大爷。风子说你是王爷,要你给我封一个大官的。”

    朱棣的眼睛猛的一亮,他最爱的就是这样的壮士。他不由得走下宝座前的台阶,到了小猫的身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小猫比自己高出三个脑袋的变态身躯,狠狠的用力掐了一下小猫钢锭一般结实的肌肉,不由得赞叹到:“妙哉,壮士,妙……厉将军是都指挥使,就任命你做参将吧。果然壮士,好好立功,日后你的前途无量。”

    吕老太监和僧道衍也都看得眼睛发直了,虽然他们刚才就注意到了小猫,但是现在才认真的打量起来。尤其朱棣原本也算雄壮的身体,一到小猫身边,根本看起来就彷佛是小娃娃一样,这对比实在是太强烈了。僧道衍吞了口口水,低声说到:“我佛慈悲,这是西天的金刚下凡了。”

    吕老太监则是瘪着一张嘴,低声嘀咕着:“这小厉子还真是古怪啊,同门师弟,只听说是一条很雄伟的大汉,我的娘,雄伟都无法形容他呢。看他的块头,这一拳头恐怕不要打死九头牛吧?乖乖,这下可好,冲锋陷阵的上好大将可是有了。二殿下和他比起来,恐怕是远远不如啊。”

    朱棣看得高兴,喝道:“来,跟本王出来。”他带着大殿内的人,大步走出了殿门,指着大殿外台阶边的两尊青铜打造的高达一丈五尺的看门狮子,问到:“厉虎,你能举起它们么?如果你能举起来,我就升你做指挥使。”

    旁边的雷镇远他们偷偷咋舌,这官升得也太快了。

    小猫歪着脑袋看了看那两尊狮子,随手就把手中的铁棍扔开,差点就把后面一小太监砸扁。他随手撕开了上半身的衣服,露出了那一块块暴跳的肌肉,然后又嫌皮靴碍事,把皮靴也扔掉,然后干脆又脱下了长裤,最后如果不是厉风看到实在不雅了,他干脆都要把最后的一点点裤头给扯下来。

    脱的光溜溜,就小腹下缠着一裤头的小猫也没有提起真元,直接吐了口吐沫在手掌心,他抓住了左边的那尊青铜狮子,完全就*肉体的力量,‘嘿嗅’一声把把重达万斤的狮子给单手举了起来。

    朱棣也看得楞了,连鼓掌都忘记了。而小猫已经是发了性子,脑袋一摆,两道白沫从嘴角喷出,他大步到了右边那狮子边上,一只手又把那狮子给举了起来。大殿前操场上的数十名王府护卫吓得目瞪口呆,一个个连忙退后了几步。

    小猫一声狂吼,举着两尊青铜狮子跳下了台阶,把那狮子当作双锤舞动了起来。‘吼吼’的狂风声中,小猫胡乱的抡起了两尊青铜狮子,朝着四周的地面乱砸。‘轰轰轰轰轰轰’,就看得四处石块乱飞,小半个广场顿时就被小猫给拆得七零八落的。

    最后,小猫脱手就把左手的狮子朝着天空扔了出去,青铜狮子猛的飞起了十几丈高。四周的王府护卫惨叫一声,仓惶的四处奔逃。只有小猫‘嘎嘎’狂笑,双手举起右手的那只石头狮子,原地跳起了三丈高,重重的一击,把那抛起的青铜狮子横向里砸飞了二十几丈,‘轰隆’一声,燕王府的一座偏殿整个的倒塌了下来。小猫哈哈一笑,在空中虎腰猛的一扭,手上的青铜狮子也是脱手飞出,另外一侧对应的偏殿也在一阵噪音中倒塌了下去。

    小猫威风无比的落在了地上,双手叉腰的狂笑:“哈哈哈哈,痛快,痛快,今天总算是花了点力气。吼,吼!”

    小猫在场中发疯,朱棣也差点发疯了,他死死的抓着厉风的肩膀,尖声喝问:“这,这员虎将,你,你怎么找到的?他,他是你的师弟?”

    厉风满口的谎言:“王爷,这的确是臣的师弟。他自幼在深山长大,被老虎虎乳喂养大的,师傅把他抓去,用来看守门户的。”

    朱棣疯狂的鼓掌,大声笑起来:“妙哉,壮士,妙哉,好汉……来人啊,赐厉虎壮士美酒全羊金花锦袍,本王再特封他一个封号,唔,厉虎,厉虎,就叫他‘虎贲将军’。有此猛将,那元蒙赤蒙儿算是什么东西?有此猛将,本王大军当可横扫天下。”

    吕老太监低声的说了一句:“王爷,慎言之。”

    朱棣猛的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本王得意忘形了。厉虎将军,你上来,让本王好好的看看你。”

    厉虎大步上前,直接到了朱棣面前,大脑袋一晃,叫嚷到:“不是我小猫吹牛,整个华山的老虎、狮子、狗熊,没一个打得赢我的,我想怎么欺负他们就怎么欺负他们。哈哈哈!”

    朱棣轻轻的抚摸着厉虎的手臂,连连叫好:“妙哉,这是老天爷赐给朱棣的虎将啊。和厉虎将军比起来,恐怕号称三国第一的吕布,也只有望风而逃的结果……来人,设宴,本王今天高兴,得收猛将,实在是大快我心啊。”说完,朱棣挽着厉虎的手,带着一行人回到了大殿。看到朱棣和厉虎如许亲密的模样,简直就是嫉妒死了站在一旁的厉风了。

    宴会中风波不起,朱棣是很高兴,连连的劝厉虎喝酒,看到厉虎能够十缸而不倒,顿时又是一通的赞叹。最后,朱棣把厉风叫到了自己的面前,很是仔细的嘱咐到:“厉将军,我知道你的心计慎密,所以厉虎跟着你,本王是放心了。看厉虎将军如许神勇,日后定成大器。但是以本王观之,厉虎将军性子太过于憨厚淳朴,似乎有点吃饭不知饥饱,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他,明白么?”

    厉风在心里乱骂起来:“你胡说八道,这死老虎还淳朴憨厚?他在青云坪,不知道抢了我多少肉吃,偷了我多少酒喝。我偷来的酒,每天换一个地方埋着,他都能发现,一个人偷偷的全部喝光,这算憨厚?……华山的猴子,算是精明透顶吧?被他一个人欺负得哭都哭不出来,这叫淳朴么?”

    厉风只能哭一样的笑着:“回禀王爷,小猫,哦,就是厉虎,他是我的师弟,自幼和我一起,我自然会‘好好的’照顾他的。”厉风刻意的加重了那‘好好的’三个字的读音。

    夜深人静,燕王府的密室内,朱棣端着香茶,开心的‘呵呵’大笑:“妙极,本王正考虑如何向几个儿子还有那些将领开口,然后厉风就帮本王解决了这个麻烦,正是好事……哈哈,看样子老天爷也是眷顾本王,就这么凭空来了一个拥有大法力的道逆不提,又帮我送来了一员无敌猛将,本王的运气,实在是好啊。”

    吕老太监等得朱棣乐过了,这才恭敬的说到:“可不是么?那厉风倒是个精明的人。其实要说王爷的计划,慕容天他们就看不出来么?不过他们是不敢说罢了,倒是厉风为人直爽,让老奴也觉得欢喜。”

    朱棣连连点头:“然也,那厉风毕竟是出身不好,所以说话做事不计后果,但是这样正好,本王就是喜欢这样的人……唔,道衍给我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与其让允玟小儿来找我的麻烦,不如我主动的准备去对付他。不过,诸将面前,说话还是要留下余地的。”

    吕公公笑着回答他:“所以王爷就说,如果允玟他欺负上了我们,王爷才发兵,嘿嘿,这好,天下人也就找不到理由攻击王爷了。”

    朱棣轻轻的拍打着肚皮,摇头到:“天下人?嘿嘿,罢了,天下人大多庸碌,理会他们作甚?唔,其实,如果不是本王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也不会这么早就泄漏本王的心意啊。唉,那大同府调来的铁骑,也是往长白山下去了吧?现在该到了吧?”

    吕公公缓缓点头:“王爷,这样子下去,可不行啊。万一事起,我们可就是三方用兵了,那草原上的数万精锐,您还是要想办法把他们调回来才是。那居庸关的林总兵,居然敢不开城门,这可就值得玩味了。”

    朱棣手里的茶杯被他捏成了粉碎,他慢慢的松开手,让那些粉末落在了地上,冷声到:“那么,就让厉风带着厉虎去好好的劝说一下林总兵吧。我发现厉风他做起贪赃枉法,收买大臣的事情,倒是一把好手。要是就能这么解决了那林总兵,倒也是一件幸事,否则的话,就要准备其他的手段了。”

    微微的闭上了眼睛,朱棣说到:“把这次厉风他们的成绩再给我说说看吧……嘿嘿,苍风堡都让他给搭上了关系,这厉风,还真是能干。”

    吕老太监干枯的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连忙答应了。

    夜,很深了,厉风的精舍内,厉风突然惨叫起来:“小猫,你睡觉就睡觉,怎么一脚把我给踢下来了?妈的,明天叫人给你打扫一个房间,不要和我挤在一起……呜呜,我命苦啊,怎么就忘记了提前交代人,要给你打扫房间了?弄得你这头醉猫,半夜的发疯啊……”

    厉风凄婉的哭嚎声传遍了整个世子府,正在熟睡的朱僖猛的被吵醒,他打了个寒战,紧紧的用被子蒙住了脑袋,继续睡了过去。

第103章 居庸关上(上)

    厉风、小猫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奔驰,后面跟着十二个劲装打扮的军汉,每一个都是从山西地界上招来的,大拳头大胳膊,眼睛一翻就可以挥刀砍人的好汉。这些人都是朱棣在大同府的那一支精骑里面的人,特别精挑细选了三百人留在燕京城内的。

    小猫的衣襟敞开,露出了宽厚结实的胸膛,迎着风舒坦得‘嗷嗷’直叫。春夏天的功夫,本来就是老虎大发性子的时候,小猫天性所至,如今每天都是骨头缝里面都在发痒,彷佛塞了无数的蚂蚁进去抓爬一样,别说多难受了。他就巴不得能有人让他动手好好的揍一顿,酣畅淋漓的打上一场。可是在燕京城内闲晃荡了一天两夜,就是没人敢招惹他。朱僜手下的那一批不怕天不怕地的将领,如今是看到小猫就立刻绕道走路,谁也不想象那雷镇远一样,被小猫拎着丢尽阴沟里面去。

    仰天狂吼了一声:“风子,我好想揍人啊。”小猫的拳头捏得‘啪啪’乱响,怪眼一翻,向着后面的十二个军汉横了一眼。那十二个军汉立刻就是浑身一哆嗦,拉紧了缰绳,让自己的马队和前面的小猫拖远了三丈的距离。

    厉风打着哈哈的敷衍他:“好啊,好啊,等下到了居庸关,要是有人敢不听话,你就给我动手教训他吧。居庸关左近,兵部直属的军队扎下了三个大营,足足有一万两千人坐镇一个关卡,你可以好好的打个痛快。”厉风看了一眼小猫背后的那根铁棍,皱眉到:“你这棍子,过两天扔了吧,老李正在满天下的找那什么长白天天池的寒铁疙瘩,准备给马公公打一柄好刀,给你一柄刀,一根棍子,就不用这破烂玩意了。”

    小猫挥手拔出了身后扛着的棍子,点点头说到:“倒是也是,我也感觉这棍子不是很舒服,太轻了一些,揍人的时候没感觉啊,而且太软了。”让人牙齿发酸的‘吱呀’声中,小猫把那海碗口粗细的铁棍随手一拧,就拧成了麻花一般。摇摇头,小猫骂了一句:“真是不结实,这样子,还怎么打人啊?”

    ‘呼’的一声,小猫越看手中的这棍子越是不中意,干脆远远的抛了开去。‘嘘缕缕’一声,小猫座下的马儿顿时一声欢呼,跑得轻松了许多。厉风笑了笑,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马儿的屁股,赶了上去。

    居庸关距离燕京城可不远,放马奔驰个多时辰也就到了。这里是专门用来对付元蒙遗党的关卡,戒备尤其森严,并且和天下的关卡一样,上面的驻军都是中央朝廷直接派下的,和当地的藩王没有任何的关系,这就是为什么居庸关的林总兵可以不理会朱棣的公文,执意把燕王府的数万精兵拒之门外的道理。

    大明朝的时候,天下人倒是富足得很,这居庸关又是第一个厉害的地方,朱元璋花费了大量的力气整修这里的关卡和长城,因而是城墙高耸,站在山下看上去,那城墙就彷佛在云端里面翻腾一样。高大结实的城楼,更是透骨子里面露出了一股子的北方彪捍的气息。尤其那城楼上以及远近的十几个烽火台上,旌旗翻飞,刀枪闪光,看卡里就是有着一股子的杀气在里面。居庸关内,还传来了人喊马嘶的声音,似乎里面的骑兵队伍正在操练着。

    小猫张大了嘴巴看着居庸关的城楼,不由得赞叹起来:“好大的门楼子啊,那些当兵的就住在里面么?这么多人啊,他们每天要吃多少肉?”

    厉风笑起来:“没错,他们的总兵府就在里面,左右两里地的地方,还有两个大营扎着,分别驻扎了三千五百人,关卡内有五千人,总共是一万两千人的军力。就这么小的关卡有一万多人驻扎,基本上是难得攻破的了……要说吃肉么,每人每天半斤肉,嘿,那就是六千斤?”厉风自己也猛然间被这个数字吓了一大跳,大明朝有多少士卒?每天吃的肉就是多少?难怪打仗要流水一样的花钱了。

    城楼上已经有人叫嚷起来:“你们是干什么的?这里不许随意逗留,走开,走开,否则就放箭了。”

    厉风身后的那个把总皱着眉头的赶了上来,低声说到:“大人,这口气不对啊,上次我跟着王爷手下的一个公公来这里的时候,他们说话还是客气的,怎么现在就要放箭射人了呢?”

    厉风眼睛一翻,猛的策马冲到了距离城门不到三十丈的地方,扯着嗓子蛮横的吼叫起来:“你射,你射,你他妈的不放箭射了我,你就是我的孙子……本大人是燕王府属下都指挥使厉风,堂堂二品大员,你敢射我一箭,我非灭了你满门不可。那叫嚷的,你有胆子,告诉我你的籍贯在哪里?看大爷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厉风猛的一拍剑鞘,‘青冥剑’在剑鞘内就发出了一声炸鸣,内力一抖,那剑啸声传出了五十丈开外。就这么一手,厉风马前马后就有了百步的威风,看起来倒是也有了一点大将军的味道。

    穿着一身黑衣的小猫也冲上前,弯腰抓起了一块大石头,狠狠的丢向了城楼。‘咚’的一声大响,他丢出的石头彷佛被投石器所激发一样,横跨五十丈的直线距离,重重的砸在了城墙垛口上,石头被砸成了粉碎。小猫哈哈大笑,仰着脑袋吼叫起来:“他是厉风,我是他师弟厉虎,大爷我是……是……是那个什么什么燕王府下面的……诶,指挥使大人……哈哈,大爷我的官比你们大,你们还不接大爷进去喝酒?”

    城墙上一阵哗然,一个百户手持长枪探出了头来:“是燕王府的大人么?请稍候,我们副总兵立刻就来和你们说话。”

    厉风气得猛的跳了起来,他站在马鞍上,指着城楼狂喝起来:“好大的胆子,你们不就是一副总兵么?敢教大人我在这里喝风等着?我告诉你们,今天不把城门打开让大人我进去,我明天就带人来平了你们居庸关。”

    城楼上一片寂静,良久,没有一个武将敢接厉风的话头。居庸关是什么?是大明朝的中央政府直接所统辖的重要关卡,驻扎在这里的,是并不隶属于燕王府的禁军部队。厉风说要带人平了居庸关,其实就和造反没什么差别了。

    过了好一阵子,一个身穿金色鱼鳞细甲,满身灰尘的大汉才出现在了城楼上,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厉风、小猫,以及那十二个军汉,然后朝着最近的一个山头上的烽火台打了一个旗语,那边的士兵远远的吼叫起来:“后面没人哪。”这金甲将军这才手一挥,喝道:“放开城门,让两位大人进来。”

    厉风极其嚣张的带着十三个人缓缓的策马进了居庸关,轻轻的挥动着衣襟扇风的他,看起来简直有着诸葛亮羽扇纶巾的味道。而哪小猫,两只虎眼朝着外面一翻,就是一股子彪捍得要吃人的气息往外翻滚,震得附近的那些普通士兵一个个平和下了呼吸,唯恐触怒了这条猛虎般的汉子。

    厉风策马出了长长的甬道,看了看出口处那一块泥土广场上正在用木刀竹枪往来拼杀的守军士兵,一嗓子叫嚷起来:“你们的总兵林凤呢?妈的,我虽然没有统军,但是起码也是堂堂都指挥使,莫非他来见我一面都不行么?……娘西皮,你们总要给我找个活人来问话吧?”

    这一嗓子,厉风是用了三分内劲吼出来的,身后的甬道都被他震得嗡嗡做响,回音猛的反弹而出,顿时整个居庸关头都听到了厉风的咆哮声。那广场上正在翻滚中的士兵们立刻站定了,一条条精壮的大汉眼神凶狠的看了过来,看向了厉风这瘦弱的,彷佛竹竿一般的白脸小生。一条黑壮大汉猛的笑嚷起来:“还以为多大一位都指挥使,原来是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毛孩子。”

    整个城墙头上以及广场中的军汉顿时发狂一样的笑起来,纷纷指着厉风嘲笑不已。他们才不相信厉风这样‘文弱’的年轻人可以在最讲究军功的明朝大军内当上都指挥使,那铁定是开玩笑的。

    厉风皱起了眉头,猛的吼到:“小猫,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要伤人啊,千万不要伤人。”这里怎么说也有一万出头的驻军呢,要是伤人了,被一万多人追杀,那铁定是噩梦一样的情景,厉风还没有发疯到认为一个先天级高手可以单条一万多精锐战士的程度。至于小猫么,嗯,还是不用提他了,凡人和妖怪,那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小猫一撇腿就从马背上爬了下来,其实他骑在马背上的时候,脚板就离地不远,所以看起来轻松得很。他左右望了望,突然看到了广场边上一个石头磨出来的石鼓,上面插着居庸关的大旗杆子呢。小猫晃了过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两只手把那纯重五千斤的石鼓给扛了起来,‘嘿嗅’一声,远远的砸了出去。

    ‘咚’的一声闷响,地上出现了一个三尺深的窟窿。那是被无数人马践踏过了三十多年的泥地啊,铁打实的泥地,就被小猫用石鼓砸开了这么大一个窟窿。

    在场的那些军士同时闭上了嘲笑厉风的嘴,有些胆气弱的,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而厉风则是哈哈大笑,身体掠起十丈高,双手并拢成童子拜佛式,朝着那一小半露在地面上的石鼓劈了过去。‘轰’的巨响,厉风体内真气阴阳变化了九次,一阴、一阳两股劲道在石鼓内爆发了出来,那沉重的石鼓整个的彷佛炸弹一样的炸开了。

    厉风笑嘻嘻的站在了那又扩大了三尺方圆的窟窿面前,扬眉到:“莫非林总兵还要看看厉风我是否有资格做这个都指挥使,才出来见面么?这可就不是好朋友应该作的了……唔,厉某身上有王爷的公文,林总兵还待怎样?”

    一个光着膀子,下身穿着一条半长不短的油布裤子,手上抓着一柄短铁戟,头上发髻扎了根红头绳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刚正的国字脸上满是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他随手把手中铁戟插在了地上,吼叫了一嗓子:“弟兄们,继续练着。厉大人,这边请,属下小孩子不懂事,倒是让厉大人见笑了。燕王府的属下,又怎么会是脓包货色?”

    厉风背着手,带着小猫和十二名军汉跟在了林凤的身后,朝着一片矮小的营房走去。厉风笑道:“这个么倒是马马虎虎的,厉某在燕王府,也就是混一口饭吃,说白了么,厉某是个在道上开扒的,有了燕王府做*山,打闷棍套白狼,也就不怕那些官府中的人,是不是?其实呢,这都指挥使也就是个门面,说不上什么大用。厉某就是*他吓人,起码刑部的人想动我,也要给王爷几分面子吧?”

    赤裸裸的无赖口吻,让林凤是听得一愣,吧嗒了一下嘴,林凤干笑了几声:“厉大人,果然是个直爽的人啊。”他肚子里面怒骂厉风:“娘的,就是一攀上了高枝儿的地痞无赖,也敢在我这堂堂总兵面前耍威风?要不是这里是你们燕王府的地盘,我今天就叫你们好看。”不过想了想小猫的神力和厉风出神入化的武功,林凤的脖子后面又是一阵的发寒。

    推开了一扇房门,林凤把厉风他们让进了屋子。厉风刚进屋子,顿时就大惊小怪的叫嚷起来:“啊呀呀,林总兵的住所,可真是简陋啊。啧啧,林大人还是堂堂一总兵,怎么这房间的布置,还不如厉某在世子府的仆人的房间呢?”说完,厉风袖子一挥,弹开了蒙在凳子上的几点泥土,慢吞吞的,满脸不情愿的坐了上去。

    林总兵皱起了眉头,朝着屋子外面喝了一声:“来人啊,煮茶去,快点。”几个伙夫兵立刻乱糟糟的忙了起来。林凤也不多说话,在屋子里面找了件衬衣穿在了身上,就在厉风对面一坐,摊开手问到:“厉大人,你这次来,到底有何贵干?”

    厉风翘起了二郎腿,打量着这个被灯油的烟火熏得有点发黑的屋子,看了看那杂木打造的家什,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哦?我要来干什么,林大人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否则的话,城楼上的那些兄弟,怎么会这么不客气呢?大老远的就要开弓放箭,厉某还以为,那些兄弟把我们几个人当成了元蒙残党了。”

    林总兵干笑起来:“这个么,都是误会了。林某刚刚接到兵部的文书,齐泰齐尚书说奉辅政大臣命,要求天下关卡紧守职责,严防……哈哈,这个,想来厉大人是可以理解我们的苦处的,王爷也应该明白,不是我林凤故意和燕王府为难,实在是令谕上标得很清楚,一兵一卒,也不许从任何一个关卡经过,所以,这就……”

    厉风拉过了站在旁边的小猫,让他坐在了自己身边的凳子上,点头说到:“这样啊,我们王爷还以为,你林总兵就是胆大包天要和我们燕王府对着干呢。所以,王爷差点就派人去接林总兵的家人去王府做客了。”

    林凤猛的站了起来,大大的拳头捏得紧紧的,他盯着厉风,狞声喝道:“你,你,你敢?”

    小猫‘呼’的一声站了起来,爆喝了一声:“娘的,你要干什么?打人么?来,来,来,爷爷让你三拳,你三圈打不动我,小猫我一拳就打死你。”说完,小猫一拳头打在了地上,整条胳膊都没入了地板去。

    厉风连忙又跳起来把小猫按在了凳子上,笑着说到:“小猫,你怎么这样呢?我们都是斯文人,看看,我们现在都是大明朝的官员了,就要讲究一点点,那个叫做什么圣人教化的利益之道。啧啧,我们掌柜的……诶,是我们殿下身边的那几个老夫子,不是经常说我们大明朝是礼仪之邦么?你动不动就要打死人,这样可不好啊。”

    林凤看着地上的那个深深的拳洞,不由得浑身一个哆嗦,又坐回了原位。厉风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说话。良久良久,林凤才苦笑起来:“厉大人,你们燕王府,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吧?……绑架带兵大将的家属,这可是要砍脑袋的。”

    厉风轻佻的翘起二郎腿,晃悠晃悠的说到:“哦?砍脑袋么?这倒是希罕的事情,我还没试过砍脑袋是什么滋味呢……其实,我们王爷说了,林总兵坐镇居庸关,我们这几年来的关系都还不错,何必大家闹得这么僵呢?看看,这是王爷的文书,王爷说,如果林总兵肯打开关门,让我们在草原上的那几万兄弟回去燕京城,会狠狠的报答一下林总兵的。”

第104章 居庸关上(下)

    林凤阴沉着脸不吭声,他摸着下巴上短短的胡须渣子,死死的看着厉风手上的那个信封套。厉风笑了笑,把信封扔在了身边的桌子上,摇头叹息起来:“林总兵,你也之道,我们上次和赤蒙儿狠打了一场,结果是大败亏输,二殿下都差点没命回来了。本来那时候我们就要把大军带回燕京城整修的,但是为的就是害怕居庸关失去了策应的人手,所以才把大军留在关外,和赤蒙儿那群鞑子对峙啊。”

    厉风很有感慨的说到:“厉某上次也带兵过去了,还记得林大人在关门口送我们呢。可是现在怎么的?我们几万大军缺衣少粮的在草原上,赤蒙儿他们的大军虎视眈眈的随时可能把他们给干掉了,想要调他们回休息一下都不可以,林大人,您说,这是什么意思啊?”

    林凤苦笑,他无奈的抱拳向厉风行礼到:“厉大人,实在是……可是兵部文书在此,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找出来让你看看,齐泰大人严令,谁敢放一兵一卒过关,那就是全家抄斩的罪名。我林凤哪怕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开关门啊。那帮还在草原上的兄弟,我林凤也感觉着对不起他们,不如这样,我从居庸关调一批粮草、兵器去补给他们,这总可以吧?”

    厉风猛的跳起来,勃然大怒的喝道:“林总兵,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之道我们在草原上还有多少大军么?六万人啊,你这区区一个居庸关,能够有多少闲剩的粮草去补给他们?不要忘记了,你们居庸关的粮草,还是我们王爷在后面支撑着的……我可是要告诉你,要是因为你的原因,让我们燕王府的伤亡增加了,你想死都难。”

    林凤也是火炮仗的脾气,看得厉风发狂了,他也是一阵子的委屈,猛的跳了起来:“娘的,我还就真的不怕死了。难道是我林凤故意难为你们不成?这是兵部的命令,上面盖着兵部的大印的。如今新皇登基,怕得就是各地的藩王……诶……”林凤突然醒悟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收回了话头,愤愤的坐回了凳子上。

    厉风冷笑:“你继续说啊,干吗不说了?就是害怕各地藩王造反是不是?你好大的胆子,你敢诬陷我们燕王造反?你他妈的不要命了。”

    林凤又跳了起来,直着嗓子吼叫着:“我没有诬陷燕王。”

    厉风大喝一声:“你就是诬陷我们燕王了。你这个王八羔子,你说兵部下文书,严禁各地关卡放人通过,那就是害怕藩王私调军队,聚集军队,这就是害怕藩王造反的意思。你他娘的,现在死死的掐着我们六万大军在草原上,你铁定认为我们燕王要造反了,所以你才这么作。你敢说你没有诬陷我们王爷?”

    林凤气得鼻子都歪了,厉风怎么会这么胡搅蛮缠呢?他大声喝道:“我没有诬陷燕王的意思,我不过是说,说,说……”

    厉风轻轻的坐回了凳子上,悠闲的弹了弹靴子上的灰尘,笑道:“如果你没有诬陷燕王的意思,那就打开关门,让我们的大军入关,这就证明你是坚信我们王爷是忠于朝廷的,这不就洗清楚你的嫌疑了么?这是多好办的一件事情啊?要不然的话,万一赤蒙儿调集大军把我们的那六万兄弟给吃了,然后天下人问起来的话……”

    ‘啧啧’了几声,厉风笑道:“要是那天下人问起来:‘这燕王府的军队怎么被灭的啊?’人家怎么回答呢?那就会回答:‘燕王府的军队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兵器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不输才怪。’要是再问:‘那他们干吗不补给啊?’那回答就是:‘还不是那居庸关的总兵不肯开关门么?’然后,自然就要问了:‘他为什么不开关门啊?’”

    厉风诡笑了起来,看着一额头冷汗的林凤笑道:“那人家自然就会这么说:‘我给你说啊,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那林凤啊,他怀疑燕王爷要造反,所以不敢开关门呢。其实那燕王爷是当今皇帝的叔叔,他怎么会造反呢?敢说这种话的人,岂不是自己要反了么?’”

    轻轻松松的,一顶图谋不轨,意图造反的帽子就扣在了林凤的头上,压得林凤的心头是沉甸甸的好不难受,似乎一堵山压在了上面一样。

    林凤吞了口口水,很是凶狠的眼光看向了厉风。厉风才不害怕他那凶狠的目光,自顾自的说到:“要说,我们王爷是当今皇帝的叔叔,都是朱家的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那是坚决不要提起的……其实么,要说造反的人,我现在倒是有一个现成的名额。诶,只要我们燕王府六万大军一灭,居庸关到时候大门一开,那元蒙残党就可以长驱直入我们中原的花花世界,嘿嘿,是不是那元朝又要重建了啊?”

    林凤的喉咙里面响起了‘咯咯’的声音,他被厉风气得实在是出离愤怒了。武人本来血气就旺,这一下血气上涌,冲得他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捏紧了拳头,朝着厉风逼近了一步,然后立刻就被小猫一脚踏在了胸口上,牢牢的踩在了地上。小猫抓着脸蛋上的稀稀拉拉的几根尺许长,彷佛钢针一样朝着两面生长的黑须,嘿嘿直乐:“你这小子,怎么跟小鸡一样没有力气?娘的,华山的一头狼,都比你强。”

    厉风蹲下身子,轻轻的拍打了一下林凤的脸蛋,满脸诡秘的说到:“我在应天府给先皇奔丧的时候,认识了当今锦衣卫的总头目大内总管安公公。要是我给安公公密报说,说居庸关的守将林凤是元蒙残党,是元蒙鞑子混进我们大明朝的奸细,你认为锦衣卫会怎么想?”

    林凤的脸色惨白,锦衣卫的作风,天下人还有不知道的么?他们为了省事,反正是有嫌疑的人就全部杀掉,最好还是株连九族,这样就不怕有人来报复了。要是厉风把刚才他说过的话添油加醋的密报给京师锦衣卫,恐怕他林凤不出十天就要被抓进大牢。

    林凤沙哑的叫嚷起来:“你,你好恶毒的心。”

    厉风轻轻的呸了一声:“无毒不丈夫,这不能怪我。总之呢,后果就是这样,你铁定是元蒙的残党。只要我们燕王府六万大军一灭,整个东北、东部地区,那是再也没有一个兵可以拦挡住这赤蒙儿的大军,嘿嘿……林总兵,你才是好狠的居心啊……幸好我厉某人福大命大,发现了你这卖国贼,被我当场格杀,怎么样?这可是好事么?”

    厉风怪笑了一声:“其实,我们王爷也有话说了,林大人的能力还是不错的,本来我们王爷是准备把林大人的一家老小都给接到燕京城享福的,谁知道林大人却不领情,那就只有全部杀掉了。啧啧,林大人的那个小女儿,倒是一个小美人胚子。”厉风极其恶毒的说了一句:“听说燕京城内的醉香楼,最近缺少几个小姑娘清官人,唉……厉某和他们老板这么熟,也就只好帮这个忙了。”

    重重的拍打了一下林凤的脸,厉风已经把他扣死在了谋反的帽子下面。林凤挣扎着想要搬开小猫的大脚丫字,奈何小猫自己身体都有三四百斤上下,加上他体内比厉风还要强大不知道多少的真元能量,他哪里搬得动丝毫?林凤挣扎着说到:“你们不能这样做……这事情,我林凤一个人说了话,也没有人听的。就算我要打开居庸关的关门,放你们的大军入关,你们也要说服其他几个人才行。”

    厉风皱起眉头:“你就是居庸关的头目,还有谁比你的权力更大么?”

    林凤咬着牙齿,整张脸憋得通红,他死死的抓着小猫的脚,拼命的扭动着:“当朝派下来的监军归公公,还有两个副总兵。归公公自己手下有几个心腹的军官,两个副总兵更是掌握着两个大营的兵力,我手下不过有四千士兵,我一个人的话,当不得准的。”他已经决定屈服了,但是他还是在想,燕王府的大军是不能就这样公然的进入居庸关的。

    厉风摸着下巴琢磨了老半天,这才轻喝到:“小猫,放林大人起来,我说过了,我们都是斯文人,怎么能这样做呢?殴打朝廷命官,那可是死罪啊……啊呀,林总兵,您看看您,怎么就摔倒在地上了?还沾了这么多灰?嘿嘿……快快,起来,起来,我听到有人脚步声了,是送茶水的吧?哎呀,这天气也真是热,实在是没有一杯茶水润喉,难得受啊。”

    把送了两大壶茶水过来的火头军赶走后,林凤坐在凳子上,举起手把一盏茶一饮而尽。他擦了一下嘴角的水迹,咬着嘴唇说到:“就算我想要放燕王府大军回去燕京城,其他的两个副总兵也是肯定不答应的。他们都是齐泰齐大人直接派下来的,比我还受兵部的信任,怎么会答应你们的要求?至于那监军归公公,就更加是不可能顺从你们的了。”

    林凤也有了明悟,之道燕王府在做什么样的准备了,他不由得是心里一阵的寒意,从脑门直接冲到了脚板心。

    厉风轻笑起来:“他们么,倒是不用担心了,只要林大人答应我们几件事情,其他的都好说。”

    林凤看了看正抓着茶壶往肚子里面灌水的小猫,苦笑了一声:“还能怎么样?林某人只有听命了。”

    厉风点头,满意的笑着:“那么,这里一份文书,林大人就签个名吧。总之呢,最近居庸关的军营营房有点残破了,林大人找了一批民役来修理营房,这是可以的吧?这一万多人的房子,要修理整齐,泥水匠、瓦匠、木匠、伙夫头,起码加起来要两千人不多吧?”

    林凤已经想到厉风要做什么了,他吸了一口冷气后苦笑:“不多,不多,这人手一点都不多。等他们进了居庸关,我们就可以开工了。”

    厉风点头:“林大人,您很识趣,识趣的人总是会活得很久的,而且飞黄腾达,不在话下。我们也许不能攻下居庸关,但是凭借我们王爷的面子,告你一个谋反之罪,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林大人就老老实实的跟着我们干,总比被我下手除掉的好。不是厉某吹牛,哪怕林大人在居庸关躲着藏着,我也可以随时找你出来杀了你。既然林大人都死了,你的家人,也就不用活着了,是不是?”

    再次的威胁了林凤一通,厉风这才继续说到:“然后么,我们也不能明目张胆的破坏兵部的法令是不是?不要搞得天下人还真的以为我们王爷要造反了,是不是?其实我们王爷忠君爱国,实在是天下人的表率啊,哪怕可以怀疑当今的皇帝要卖国,也不能怀疑我们王爷的……诶,厉某又胡说八道了林大人千万不要见怪。”

    “这兵部的禁令,我们是绝对不能违反的,所以只能找找其他的门路了。那六万兄弟之中,有些伤兵,总是应该回去到燕京城疗伤的吧?这也是人之常情……嗯,他们很久没有得到补给了,所以三天后,会有一支三千辆运粮车的大队人马送粮草给草原上的兄弟,随行的都是民夫,一共是九千名民夫,林大人,也不会故意的刁难他们吧?”

    林凤默默点头,他还能说什么呢?没错,他是总兵的身份,大明朝一方的统军大将。可是他这个总兵,和朱棣比较起来,就什么都不是了。朱棣轻轻的动动笔尖子,晃晃嘴皮子,就可以让他林凤身败名裂、全家灭门。林凤第一次感觉到了,身为一个小人物,身处两大之间的难做为了。兵部,他得罪不起,可是他更加得罪不起的就是朱棣啊。总之,只要朱棣不公开的把关外的大军调回燕京城,他就装糊涂混过去吧。

    厉风满意的笑起来:“这样可不是好?来来来,在这里签一下名,林大人,文房四宝不就是在那桌子上么?……啧啧,您的书法可真不错,起码这字比厉某写得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小猫端过了文房四宝,一脸呆滞的林凤就在厉风掏出的纸片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那分别是一封伪造的大元朝的效忠文书,以及一封实打实的,对燕王朱棣的效忠协议。

    厉风轻轻的吹干了墨迹,把那纸片胡乱的塞进了怀里,嘿然笑起来:“那么,就这样了,也没有什么大事了,总之就是林大人千万不要忘记了,你们的营房需要翻修了,我们燕王府的大军,也是需要粮草补给的了。看看,多么容易解决的事情啊,以前马和马公公来找你的时候,林大人怎么就敢和马公公打官腔呢?”

    林凤在心里诅咒厉风:“那马和马太监,可是个刚刚正正的汉子,哪里象你们这样的下黑手阴人?你这混蛋,迟早不得好死。”厉风轻描淡写的,就用林凤自己对死的恐惧,对家人的关爱,轻易的击破了林凤心中的忠诚和荣誉,让林凤不恨死他才怪了。

    厉风站了起来,笑道:“林大人,既然事情已经谈完了,那厉某就告辞了,您可千万不要留我下来吃午饭啊,厉某会不好意思的,尤其厉某的师弟小猫吃得又多,恐怕会消耗太多的军粮啊。”厉风卷了卷袖子,笑嘻嘻的就朝着门口走去。

    林凤用送瘟神的态度送厉风出去,而小猫听得厉风主动的叫别人不要请自己吃饭,不由得眼睛就瞪圆了,很是气恼的看着厉风。

    呵呵笑的厉风在临出门的时候,突然的转过了身体,掏出了一把银票塞进了林凤的怀里,在他耳朵边低声说到:“林大人,这是我们王爷的一点点心意,您拿去当零花钱罢?……不过,如果林大人要是有了什么奇怪的举动,可不要忘记了,这东西落入了锦衣卫的手中的话,那可就是林大人抄家灭门的铁证啊。”

    林凤浑身一哆嗦,眼神都僵硬了,彷佛厉风塞进他怀里的不是一堆银票,而是一条毒蛇一样。

    厉风笑了笑,突然大声的喝骂起来:“林凤,你他妈的不要给脸不要脸,娘的,就只允许我们去给草原上的兄弟送粮食?你怎么不去死?我告诉你,和我们燕王府作对,没有好处的。”说完,厉风一脸气急败坏的背着手,带着小猫一脚踢飞了房门,冲了出来,那十二个军汉看得事情不对,连忙跟着厉风两人跨上马背,策马狂奔了出去。

    林凤满脸铁青的走出了房门,一个蓝色袍饰的老太监恰好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笑嘻嘻的问到:“林总兵,那燕王府的人来说什么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出去了?”

    林凤连忙换上了一张笑脸,行礼到:“公公好。那燕王府的人太无礼,上次是马和好言相求让他们的大军返回燕京,这次就换了个厉风恶言相向,不过林某倒是都没有答应他们调军回来,只答应让他们燕王府送辎重补给给草原上的大营,想来这是不违反兵部的命令的。”

    那太监顿时满脸的轻松:“那是自然,自然不违反的。嘿嘿,林大人,这居庸关可是个重要的点儿,你可要看好了。”

    林凤连忙说到:“那是自然,林某在一天,这居庸关就是万无一失的。”林凤露出了忠厚的笑容,但是笑容内却掩藏了说不出的悲凉。

第105,106章 风波乍起

    白云老道手里拿着酒杯,朝着天上的月亮指了一下,笑道:“老道的法术,厉大人可是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了么?要说就修道的法门来说,老道的法术是不入流的,也就比那僧道衍厉害一点点。但是老道以法入武,这法武之道,却是天下少有的功夫。”

    自得的抿了一口酒,白云老道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看着厉风直笑:“老道的这法术,用来驱鬼驱邪还可以,碰到了山精海怪的可就要赶紧逃之大吉。倒是这‘一字心剑’的功夫,你要是学到了精深处,说不得也能斩掉几个小妖魔的……看好了,这就是‘一字心剑’最后的绝招,‘玉蟾剑’。”

    白云老道整个身体缠绕上了九刀清白色的光纹,身上道袍彷佛吹气球一样的膨胀了起来,身体渐渐的飘到了离地十几丈的高空。天上的月华渐渐的聚拢了起来,最后成了一道明显比四周明亮许多,彷佛琉璃一般的光柱笼罩在了白云老道的身上。‘嗡嗡’的声响中,老道右手伸剑指,连续四十九指比划向了朱僖府里后花园的一角。‘嗤嗤嗤嗤’,四十九道凌厉的白色光华拖着二十几丈长的光焰,从他的指头上崩射了出来,轰向了后花园西北角的墙壁。

    ‘隆隆’的一声,那厚重的青砖墙壁被那些白色光华打得粉碎,足足十几丈长的一道墙壁灰飞烟灭,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坐在厉风身边喝酒的小猫惊呆了,他嘴里嘀咕着:“乖乖,这老道士好凶。明明是金丹都没有结成的普通炼气士,居然可以用手指发出下品飞剑的威力,这‘一字心剑’,果然还是有点门道……风子,你说这老道怎么会把所有的本事都教给你?你可不是他徒弟,也不是他儿子啊。”

    厉风恨不得打小猫的嘴巴,如果他现在打得过小猫的话。这叫什么话啊?厉风是白云老道的私生子?厉风没好气的嘀咕着:“废话,他是看到你师兄我如此的少年英雄,天资聪颖,英明神武,气度不凡,胸怀宽广,过目不忘……所以他才死活赖活的求着小爷学他的本事啊。只要小爷把他的本事全部给飞扬广大,多杀几个人,他白云老道不就出名了么?”

    白云老道气喘吁吁的从空中飘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厉风的面前,抓起酒葫芦就是一口灌了下去,彷佛神仙一样的长长的白胡须上,沾满了酒迹。他看着厉风,没好气的从怀里抽出了一张帛纸,说到:“小疯子,我可是把看家的本事都教给你了,你可要给我说说方便话,就说老道士我最近要闭关了,必须回去白云观。”

    白云老道心里也郁闷啊,本来是想辅助朱僖做一番大事情的,但是朱僖如今和朱僜一样,成天就围着僧道衍转悠,哪里愿意和白云老道一起说话?来到世子府这么久了,一直就被朱僖差使着去世子府如今管辖的农庄去巡查,根本就等于一三等的管家一般,白云老道哪里受得了这个闲气?所以直接找上了厉风,要求他和朱僖说,放他回白云观了。

    已经有幽冥宫的杀手跑了过来,巡视那被白云老道轰破的墙壁,小猫晃悠悠的走过去,挥挥手,让他们全部给散开了,并且还抓住了一个倒霉蛋子,要他等天亮了,去燕京城内找泥水匠,去把这堵墙壁给修好。

    厉风笑嘻嘻的,很是虔诚的看着白云老道,脑袋鸡吃米一样的点个不停,一手抓过了那张轻薄的帛纸,厉风笑着说到:“您老放心,这点小事情算什么呢?其实也就是世子殿下他和三清道尊没有缘分,非要跟着西方如来佛鬼混,这可不是您的过错。这样吧,您也不和殿下请辞,就这么偷偷的回去白云观,小子在这里给老道士您给担待着,就说您回去清修了。万一有事要麻烦您的,您可就不能推辞了,就要立刻过来。这样办,老道士还满意吧?”

    白云老道忙不迭的说到:“那可好,老道最近想起了一种炼丹的新法门,正要去好好的试试,既然厉大人都这样说了,哈哈,老道就走了,不送,不要送了。”白云老道是实在也有点气恼朱僖了,虽然你不喜欢老道口口声声的养生之道,但是起码要学会尊老吧?就把老道士成天晾在旁边,泥菩萨还有火气呢。当下和厉风告辞后,老道士手一拍地面,‘滴溜溜’一个土遁带起了一阵灰尘去远了。

    厉风看着手中的帛纸,不由得笑起来:“倒也好,虽然手边少了一个得力的打手,但是起码他的法术是全部学会了。‘周天宝菉’上的法门太厉害了,倒是不能使用,如今使用老道的五行法术,那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这‘一字心剑’,就从威力上来说,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剑法了,妙极,呵呵,反正小爷我怎么算都不亏本的。”

    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厉风飞快的把手上帛纸上记载的‘玉蟾剑’的心法记熟后,双手一拍,把那帛纸化为了粉碎。他喃喃自语:“说起来也奇怪,这老道士可真的是把看家的本事,在这七天内都给小爷我给教会了,他怎么变得如此大方?诶,还有那吕公公,啧啧,怎么每天就忙着给我手下划权呢?如今小爷已经掌管了王府下属的锦衣卫三分之一的人马,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厉风摇摇头,突然的冒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寒毛直竖的念头:“莫非小爷我就是招惹一些老怪物的喜欢?这可不是好事情。”想到那身材瘦小干枯,看起来有气无力的吕老太监对着自己露出慈爱的笑容,厉风心里就是一阵恶寒。

    小猫摇摇摆摆的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在了厉风身边,抓起酒坛子抱在了怀里,很好奇的看着厉风,问到:“风子,你学这下三烂的法术干什么?就是最普通的五行法术啊,先不要说比不过我们自己的法术,更加就不是‘周天宝菉’上面的法术可以比拟的,你学这干什么?”

    厉风轻轻的笑起来:“小猫,我不过是在找一个可以使用法术的借口而已,而白云老道,就是个最好的借口啊。我学了白云老道的五行法术,日后哪怕我用‘炎神灭世’那样的禁忌之术,也只能说,小爷我实在是聪明得过头了,硬是自己悟通了这威力绝伦的法术呢,谁能说怀疑小爷我的?只要能够用点法术,起码在这个江湖上,没有人会是我们的对手了吧?”

    小猫点点头,一口吸干了怀中那四十斤装的酒坛子,打了个饱嗝,拍打着厉风的肩膀,笑着说:“那好,我也要学呢。”

    厉风低声骂了句:“小猫,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开窍?只要我一个人做幌子,从白云这里学了法术,你学不学白云的东西,都不会有人奇怪你为什么会用法术的了。很多人,只看表面,不会看到最里面的原因的,你还是要学聪明点,否则的话,以后打起仗来,有得是你的苦头吃呢。”

    第二天的大清早,厉风就爬了起来,洗漱干净后,他出门一脚踢开了小猫的房门,把他从床上给提了起来,命令他用青盐擦了牙齿,洗干净了大脸蛋儿,然后厉风伏侍着还不怎么会穿人衣服的小猫穿戴整齐了,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厉风的腰间悬挂的是那柄青冥剑,而小猫的腰上,就是那柄从黄仁山手上夺回来的‘碎玉刀’了。

    两人在清晨还有点湿漉漉的长街上缓步行走着。小猫张着眼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那些担着青菜,挑着猪肉,赶着牛羊进城去市场贩卖的百姓,摸摸肚子,他的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而那些经过两人的牛羊猪狗,则因为一种动物的本能天性,在距离小猫还有一丈远的时候就四脚发软,死活走动不得了,急得那些农夫是一个个用竹竿子乱抽他们的屁股,奈何那些畜生都已经吓破了胆子,哪里还敢走?在人眼里看起来,小猫是一条比普通人高三个头身高的巨大汉子,但是在这些牲畜看起来,那就是一头体长三丈的吊睛白额大虎。

    很多时候,人,是不如那些畜生的。

    厉风看出了端倪,他轻笑着拉着小猫,飞快的走过了这一队农夫,那些牛羊什么的才缓过气来,四蹄乱蹬的飞跑,顿时那些农夫又是一阵忙碌,大清早的大街上,顿时增添了无数的活力。一队刚刚换防下来的士卒看得那些牛羊全跑散了,顿时在他们把总大人的一声令下,冲出去用枪杆子把那些牛羊又给赶了回去。

    农夫们淳朴的感谢声传入了厉风他们的耳朵,而那个把总则是很是矜持的答礼后,带着自己属下的兄弟,神气的列队,整齐的沿着大街走向了军营的所在。那把总看了看天空,东方一轮红日已经露出了半边脸蛋,正是一个好天气的征兆。

    厉风他们走到了燕京城的西北角落,这里有一栋小小的但是很整洁的四合院子,门口处的墙壁被推翻了,开了一个三开间的铁匠铺子,这就是李铁匠全家人居住的地方了。本来李铁匠家里就只有他的老父老母,弟弟还有李铁匠自己,一共四个人,但是现在已经变成了三十几人了。朱僖做主,在燕王府内挑选那伶俐、干净、容貌中上,年龄也快二十了的宫女,配给了李铁匠兄弟,这样他们家就多了两个媳妇,现在是六个人了,而厉风又从燕京城的铁匠里面挑选了一些精明能干的年轻人,塞给了李铁匠做徒弟,这样现在就一共是三十六人了。

    大清早的,铁匠铺里面就已经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打铁的声音。李铁匠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兄弟们,这‘焚天真罡’就是要在打铁的时候修炼,炉子里面的火的温度越高,这修炼起来就越快。而你修炼得越快,这炉子的火的温度就会越高。炉温高了,这铁就打得精纯,练出来的钢就是好钢,就可以打造神兵利器。”

    一排十个巨大的火炉排放在店铺内,滔天的热浪逼得整个街道上都升腾起了缕缕的青烟。李铁匠彷佛一尊金刚火神,站在最大的炉子前面,举起了一柄巨大的铁锤正在疯狂的,雨点一般的暴打一块就要成型的巨大的钢锭。他怒吼着:“听清楚了,以后你们教授徒弟,也是这样,大清早起来,趁着童子元阳之气还没有泄掉的时候,就给我来火炉前面打半个时辰,这样修练起来,对你有莫大的好处。”

    他爆喝了一声:“老二,火力开足了咧,这把刀,可要好好的下功夫,今天成不成,就看最后的火头了。”

    那比李铁匠小了十几岁,如今不过是二十多的李家老二兴奋的吼了一声:“大哥,你放心着吧,爹说我的功力,也有你六成火候了,用来生火,还是足够了。”他的身上也升腾起了一阵淡淡的红色烟雾,顿时铁匠铺里面散发出来的温度提高了一倍以上。浑身青筋暴跳的李老二疯狂的吼叫着,李铁匠面前的炉火顿时从红色变成了青色,从青色变成了白色,最后从白色变成了有点透明的颜色。

    厉风和小猫看得惊骇不已,这炉火要是能够变成纯粹的透明色泽,那就是已经接近道家人最基础的三味真火的厉害程度了。这李家人的‘焚天真罡’,果然是一门变态的功夫,就是不知道是谁人家传授下来的。专修火元力的李家人,却是是比那兼修五行元力的人精进得快得多,当然了,最后的成就会小很多,但是仅仅就火元力的法门来说,在人间界,这已经是很恐怖的程度了。

    李铁匠在不过二十次呼吸的时间内,就运足了中气,疯狂的敲打了面前的钢锭九百八十次,每一次都发出了震天的巨响声,无数的钢锭中的废渣被巨大的力量打击了出来,形成了漫天崩射的火星,整个铁匠铺都笼罩在了那激射的、灼热的、闪亮的火星之中。这哪里是凡人在打铁?分明就是一尊雷神在发威。

    厉风嘀咕了一句:“如果他用打铁的法门去打人,估计应天府刑部没有人能顶得住他。一眨眼的功夫,他可以砸出十锤子,而且这可是几十斤重的铁锤啊,他的速度,比起江湖上有名的快剑手也慢不到哪里去了。不过倒是实话,李家人倒是善良百姓,不知道人的脑袋,可以和钢锭一样的砸的。啧啧,就看看他现在的威势,黄仁山他们那时候是昏了头,怎么敢和他动手?”

    专心一志的李铁匠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厉风他们站在大街的对面看他们,李铁匠手一抖,那沉重的,足足七尺长的钢锭顿时整个的扔进了发白的炉火之中。‘嗤嗤’声中,那钢锭缩小了三分长,渐渐的通体也变成了白色。李铁匠一声吼,看得整个钢锭都发出白光了,顿时伸手抓住了那灼热的钢锭,在身边那三十个徒弟的惊呼声中,他的手上冒出了一股通红的烟气,‘焚天真罡’的力量抵挡住了钢锭的高温,一点伤处都没有。

    巨大的锤子再次的挥动了起来,那钢锭就在锤子下翻腾、扭曲,一次次的被砸扁,一次次的重新柔和,一次次的再次被砸扁。厉风的神念凝在了那钢锭之上,已经感觉到一股凶煞之气从那钢锭上传了出来。好的兵器,据说都是有灵性的,而这钢锭,则是彷佛一个子宫一样,在酝酿着一个凶残无比的胚胎。

    厉风和小猫就这么静静的从大清早站到了正中午,然后从正中午站到了傍晚,看着那钢锭从七尺多长变成了六尺一寸长,从微微发黑变成了通体紫巍巍的颜色。

    李铁匠已经是流淌不出一滴汗水了,他咆哮了一声:“给老子送水。”立刻一个徒弟抓起一个木桶,把那刚刚汲取过来的,加了盐的井水送到了李铁匠面前,李铁匠吼一声,那二十斤井水一饮而尽,顿时身上汗如雨下,小溪一样的流淌了下来。李铁匠继续的挥动着锤子,‘咚咚’的巨响声中,那钢锭再次的变化了起来。

    如许,三百六十次的捶打、烧炼后,李铁匠又吼了一声:“那长白山天池里找来的万年铁心呢?快,快,加进来。”

    一个徒弟尖叫一声,抓起了一个坩锅,把一锅子融化的,彷佛水银一样的液体,顺着李铁匠锤子指点的方向,倒进了那钢锭里面。李铁匠笑了几声,锤子一引,那钢锭已经彷佛面团一样的包裹住了那所谓的铁心溶液,随后又是一阵发疯一样的捶打。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那钢锭已经成了一柄六尺长刀的模样。刀长六尺,柄有一尺两寸长,刀背厚一寸,刀身形状古朴而有流畅的弧度,正好适合疯狂的劈砍。李铁匠紧张的叫了起来:“水槽、水槽,王府送来的天池寒泉水要准备好了,淬火,淬火,最后一道工序了,你们看仔细了。”

    厉风的眉毛抖动了一下,一声厉呼:“淬火的材料来了,不要用寒泉水。”

    厉风猛的抓住了小猫的腰带,硬生生的把小猫三四百斤的巨大身体提了起来,在措手不及的小猫乱叫乱嚷声中,厉风旋风一样的冲进了铁匠铺。李铁匠看到厉风和小猫冲了进来,不由得狂喜:“妙极,用人血淬火,的确比寒泉水妙十倍不止。血的分量要足够,你们谁放血?快点决定,等我把刀扔到半空中,你们的血就要喷上去。”

    小猫怪叫了一声,他刚刚挣扎了一下,厉风已经是一拳头重重的打在了小猫的肚子上。这是厉风全力的一拳,打得小猫肚子一阵的剧痛,差点没晕倒了过去。厉风吼了一声:“不许动,全看老子怎么给你一柄举世无双的宝刀。”

    散发着白色光芒的,依然无比高温的长刀刀胚飞腾了起来,厉风一声长啸,一掌劈在了小猫的腕脉处,割断了小猫两只手的血管,然后厉风那浑厚的真元冲进了小猫的身体,把小猫手臂上的血给逼了出去。

    ‘哗啦啦’的一声,两道血泉喷洒在了那刀胚之上。除了厉风,没有人注意到小猫的血液里面,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那足足三斗鲜血均匀的喷洒在了刀胚之上,一道红光冲天而起,那刀胚立刻间就变得一丝热量都没有了……

    想想看吧,小猫在青云坪,跟着厉风吃了多少的灵药,他的血液之中,蕴藏的天地灵气,简直就是可怕的浓度。这柄原本只能在尘世间称雄的长刀,沾染上了小猫身为一个妖怪的精血,并且还沾染了这么多的天地灵气之后,已经有了成为一柄神兵的潜力,剩下的,就要看小猫自己的机缘如何了。

    ‘当啷’一声巨响,强大的刀气从长刀上胡乱的挥洒了出来,李铁匠他们仓惶的逃了出去,‘轰隆’一声,铁匠铺内所有的一切都被那狂暴的刀气劈成了粉碎。只有厉风站在刀气中丝毫不动,嘴里狂呼:“小猫,你要的宝刀已经出世了,你还在干什么?抓住他,否则他可能就飞掉了。”那刀气越来越强,长刀在空中往来飞舞,宛如巨龙一般。

    被厉风坑害了一把,喷出了这么多血的小猫正晕头转向的坐在地上,满脸的苍白,听得厉风的喊叫,顿时精神来了,他仓促的运功封住了手腕上的血管,跳起来大吼了一声:“乖儿子,你给我过来吧……以后你就叫做‘虎咆’。”

    ‘噢呜’的一声,李铁匠他们全身发寒。那柄长刀居然自己发出了恐怖的虎咆声,然后说来也起来,小猫的手刚刚伸了过去,那柄长刀就老老实实的落入了小猫的手中,彷佛儿子跳入了父亲的怀抱一样。小猫看着手中那沉甸甸的,闪动着一样的紫红色光芒的长刀,不由得开心的狂笑起来:“噢呜……”顿时,那柄长刀也发出了想同的刀鸣声。

    李铁匠步伐艰难的走了过来,呆呆的看着小猫手上的这柄长刀。刀身是深紫色,这是李铁匠打了这么多年的铁,从来没有见过的古怪颜色。刀身上,有着淡淡的紫红色的花纹,一条条的,彷佛老虎身上的条文一样。更加诡异的就是,在刀刃上,一溜儿有着无数的钢花,那是彷佛猫科动物的眼珠子一样的花纹,散发出了摄人心魄的紫色光芒。

    李铁匠震惊的跪倒在了这柄刀的面前,两行眼泪直流:“老天爷,祖辈传说,神物有灵,我李子庭,终于打造出这么一柄神物了。我们李家,终于又打出这么一柄神物了。”

    那李家老二也冲了过来,看了看小猫手上的那柄长刀,他的身体晃了几晃,突然的直接撞破了一堵残存的墙壁,冲进了院子里面,他在狂吼:“爹,爹……您快来看,看啊,大哥他打出了什么?你,你快来看啊,大哥打出了灵器了,祖宗传说中的那种灵器啊。”

    厉风运了三成的真气,轻轻的用手指头在小猫的这柄‘虎咆’刀锋上摸了一下。他的手指头上立刻传来一丝刺疼,厉风的手指头毫不客气的被撕开了一条缝隙。厉风咋舌,退后了一步,站在那里很是嫉妒的看着留着口水发呆的小猫手中的那柄巨大的长刀:“娘的,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兵器?这,这,就锋利来说,已经和小爷的‘寒雀’差不多了……这青冥剑和他比较起来,简直就是垃圾啊。”

    小猫终于回过了神来,他哈哈狂笑着抓着手中这六尺长刀,猛地挥动了一下,顿时吓得附近的那帮子铁匠学徒乱窜。小猫感觉了一下,就这柄刀,大概重有两百斤上下,正好是他挥动起来最舒服的那种重量。这种重量,这种锋利程度,只要稍微的挨一下,那大象都会被劈成两片的。小猫哈哈大笑,随手扔掉了腰间的‘碎玉刀’,还吐了口吐沫在上面,自己一个飞身跳了出去,大声的狂吼起来:“来人啊,来几个人给你家老虎大爷试试刀子。”

    彷佛雷霆一样的吼叫声震撼了整个燕京城,那王府的护卫以及为数不多的一些城防军匆忙的跑了过来,他们还以为有人进城闹事了。结果他们看到的就是,那个已经把整个燕京城的所有武将打得没有脾气了的小猫指挥使大人,抡着一柄几乎有普通人身高这么般长短,最宽处有尺许宽的巨大的,彷佛妖魔使用的,散发着诡异的紫红色光芒的长刀,站在大街上骂娘呢。

    “娘的,就没有一个好汉让大爷我来试试刀口么?”小猫又狂吼了一声,然后一刀朝着大街上的地面劈了过去。‘嗤啦’一声,他面前足足二十丈长的街面,被他一刀劈成了粉碎。小猫用了三成内劲的一刀,在‘虎咆’上卷起了一道丈许粗,十几丈长的刀光,整个宽达两丈的街面,就这么硬生生的被他劈得下陷了一尺。

    那些王府的护卫看到了小猫不怀好意的看向了自己,不由得吓得浑身一哆嗦,叫了一声:“娘啊。”转身就跑。

    小猫笑得咯咯直乐,他又回想起了在华山的时候,他和厉风最喜欢的消遣运动,那就是追得一群猴子满青云坪的乱窜。于是乎,他大呼小叫的追了上去,就彷佛放羊的牧羊犬一样,追着一群足足一百多个的王府护卫,哭爹喊娘的顺着燕京城的大街小巷逃窜了起来。

    厉风看得抱着肚子笑,他摇摇头,捡起了地上被小猫丢弃的‘碎玉刀’,嘀咕了一声:“这怎么也是一柄宝刀啊,拿来送人情还是不错的。唔,就送去给王爷吧,大小也是个马屁,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用刀啊。不过,战阵上的人,总是喜欢刀多一点的,那剑么,也就是慕容和二殿下的那种特种的战剑,才能使用的。所以,王爷应该是喜欢用刀的吧?”

    入夜,燕王府后院的一个大厅内。朱棣满脸古怪表情的坐在自己的大*椅上;吕公公满脸笑容的看着厉风和小猫,嘴角在不断的抽动;朱僖、朱僜两兄弟满脸的呆板,装作了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在那里互相看着发呆;僧道衍手指头疯狂哆嗦着的在摩擦着自己的佛珠,光脑袋上已经是一层细密的汗水珠子了。

    小猫抓着自己的长刀,似乎什么都不明白;厉风歪着脑袋坐在一张椅子上,翻着白眼。

    良久,突然朱棣暴笑了起来,他实在是按捺不住了。而看到朱棣笑了,朱僖、朱僜也发疯一样的笑起来;吕公公只是很矜持的嘿嘿了几声,倒是那僧道衍,笑得腰都弯了。

    朱棣眯着眼睛,摇头到:“一百三十七名王府护卫,被厉虎将军一个人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活生生的累晕了七十八个,厉虎将军,你果然是……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了半天,朱棣也说不出恰当的评价,只能是在那里眯着眼睛笑。他脸上在笑,可是心里却是又惊又喜。那些王府护卫,一个个起码也是上档次的高手,居然被小猫一刀之威吓得彷佛丧家之犬的乱跑,可见小猫的神威的确不愧是虎将一员;而一百三十七个高手,却最后被累晕了七十八个,而小猫自己一点事情都没有,这小猫也的确是天赋异禀,实在是让人吃惊不已。

    僧道衍微笑到:“王爷,厉虎将军乃是天生适合上战场的人,憋在这小小的燕京城,实在是委屈了他。呵呵,道衍今日刚刚出门,就看到五十几个王府的护卫亡命一样的从道衍面前跑过去,就在道衍面前趴下了两个,实在是……”道衍眯着眼睛,又笑了起来。

    朱僖得意洋洋的说到:“父王,这厉虎将军,可实在是老天爷送给父王的,哈哈。”想到小猫一个人就可以吓跑这么多的王府护卫,在这之前一个月,又把整个燕京城的将领都挨个的揍了一顿,包括慕容天都被小猫扔进了池塘喝水,想到自己大世子府从来没有这么威风过,朱僖就好像喝了陈年老酒一样,说不出来的舒坦。

    朱僜垂头丧气的看了小猫一眼,他下属的所有将领,几乎都被小猫教训了一次,刚开始是那些将领听得小猫的神勇之后不服气,死活要去挑战,结果都吃了苦头,被小猫一耳光一个的扇趴下后,就变成小猫天天找他们麻烦了。朱僜这辈子,还没有吃过这样的鳖呢。不过,一旦想到自己日后有机会和这样的虎将一起上阵拼杀,他就满心的兴奋。

    朱棣缓缓的点头:“道衍说的对,厉虎将军,这太平的日子是不适合他的。不过幸好我们如今到处都有仗要打,倒也很好解决这问题的。吕公公,给大家说说最近的情况吧。”

    吕老太监眼睛里面射出了几道寒光,他上前一步,低声说到:“就这个月,就是按照厉风厉将军的主意,我们偷天换日,用九千民夫把前线最精锐的九千战士从居庸关带了回来。并且那苍风堡过来的四千弟子也装成了翻修营房的匠人,到了他们居庸关内。万一事发,两个时辰内,居庸关就是我们的。”

    吕老太监很欣赏的看了看厉风,笑道:“厉将军的这计划,说起来倒也不复杂,但是倒是很有效果的……嗯,那草原上的数万大军,除了留下一万人带着那九千民夫在距离居庸关两百里的地方做疑兵,吓唬元蒙鞑子,其他的战士已经都到了居庸关外三十里的地方,只要关内火头一起,我们三方夹攻,居庸关一鼓可破。”

    朱僖皱眉问到:“父王,莫非事情就已经到了这一步么?”

    朱棣轻轻的捻动了一下手指上的扳指,冷笑到:“那黄子澄、方孝孺,丑事过去了,就又跳出来蹦弹了。虽然本王的军队如今都在东北的开荒牧场或者草原上,明地里燕京城只有不到一千的城防军守卫,可是他们还是不放心本王。那兵部尚书齐泰说什么只要本王振臂一呼,燕地内可以坐拥雄兵百万,简直就是荒唐,百万人口的士兵,不用训练就可以打仗么?”

    狠狠的拍打了一下茶案,朱棣喝道:“尤其那朱允玟,黄口小儿,由得一众亲近方孝孺他们的大臣摆布,认为藩王所属的确是对他的威胁,已经开始做削藩的准备了。本王,不幸名列榜首啊。奈何他们畏惧本王的军威,哼哼,居然不敢第一个向我下手。”

    吕老太监老脸上是一阵的凶狠:“不过,他们也不会就这么白白的放过王爷,按照老奴得到的消息,锦衣卫的已经携带诏书去了周王的府邸,说是第一个用周王开刀,第一个就要废了周王啊。”

    朱僜一拍桌子,猛的跳了起来,他吼叫着:“他妈的,周王府和我们燕王府乃是唇齿相依,我们燕王府的很多粮草兵器,就是通过他们帮忙收购过来的,拿周王府开刀,他们是什么意思?”

    道衍悠悠的说到:“他们的意思就是,周王府倒了之后,燕王府起码会被削弱不少。然后再把和我们交好的宁王府也给废了,那燕王府就只有一个目标了。至于其他的湘、齐、代等王府,属下士卒不过万人之属,倒不放在当今皇帝的眼里了。”

    朱僖沉默了一阵,说到:“宁王府,如今可是有十万大军啊。”

    朱棣摇摇头:“我的属下,甲士更盛,还不是被他们动了脑筋么?”

    厉风突然的抽出了‘碎玉刀’,递给了身边的僧道衍,说到:“王爷,这是那位李铁匠李子庭打造的宝刀‘碎玉’,如今正好送给王爷,以壮王爷军威啊。”

    朱棣他们都明白了厉风的意思,这刀一出鞘,可就是要见血了。朱棣大手一张,那‘碎玉刀’顿时飞进了他的手里,他拔出刀,看了一眼,赞叹到:“果然是好刀,如此本王倒也不客气了……唔,告诉那李子庭,只要他能好好的为我们燕王府出力,我们不会亏待他的。”说完,朱棣就直接把刀佩戴在了腰带上,脸上蓦然间就有了一股子凌厉的杀气了。

    僧道衍轻轻的笑了起来:“王爷,不用操之过急,如今的局面,可是对我们大大的有好处。那朱允玟占了个皇帝的理儿,而王爷呢,则是占了个忠臣的理儿。嘿嘿,现在王爷手下可是只有那八百多城防军,世人都知道,对当今皇帝可是造成不了任何威胁的。如果那朝廷还以谋反的罪名要抓王爷,可就是让天下人评理的时候了。只要王爷占了道理,日后作甚么都不怕了。”

    朱棣缓缓点头。

    而大厅外的院子里面,已经响起了护卫们的怒喝声:“什么人,敢夜闯王府?”

    ‘嗤嗤’的细微破空声传来,就从门缝里可以看到外面一阵光芒乱闪。黑光、红光、绿光,彷佛放烟花一样。僧道逆很和缓的声音响了起来:“王爷,道逆回来了……一月之内,道逆转遍海外,邀请了三十五名同道前来,听王爷吩咐……道逆自己,则是要请辞了。”

    厉风拉开门,走了出去,就看到那院子里面,已经占满了七长八短,高高矮矮,胖胖瘦瘦,或者英俊,或者丑陋,或者古拙,或者风流的修道士。一个个羽衣霞帔,遍体珠光宝气,看起来彷佛神仙中人。

    小猫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么一群修道士,其中有三个人,是小猫都看不透他们的功力深浅的,那就是说,他们已经是元婴大成,甚至是功力更加高深的可怕高手了。

    厉风长吐了一口气,在心里想到:“这下热闹了,这么多的修道之人,那张三丰,恐怕是要倒霉了吧?”

    天空中突起长风,那天上的云彩被吹得干干净净,露出了一轮皎洁的月亮来。

第107,108章 燕山告变

    王府的护卫已经把整个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三百多护卫每个人都手持火把,手握兵器,紧张无比的看着这些奇怪的修道之人。僧道逆淡然的笑着,手上托着两枚火红色的,有木瓜般大小的枣子走向了朱棣,躬身到:“王爷,这是小僧等,经过南海游仙岛,看得那火枣成熟了,就下去顺手摘了两枚,结果和那岛主人冲突了起来,结果耽搁了几天,还请王爷恕罪。今日以火枣献给王爷,祝王爷千寿。”

    小猫‘咕咚’一声吞了一大口吐沫,这火枣看起来不似假货,应该是真家伙,那可就真正的宝贵了。小猫在肚子里面抱怨:“这和尚做人情都不会,送给这老头子,他吃了也没有什么用,要是送给你家虎爷我,起码可以让我的道行增加百年啊……游仙岛是不是?有空了叫风子去偷几颗回来,这可是好东西……不过,那游仙岛在哪里?”

    朱棣看到僧道逆以及这些奇形怪状的修道人狂喜,连忙深深的礼拜了下去:“朱棣能有诸位襄助,大事无忧了。”

    那些修道之人一个个连忙回礼不迭,不敢受朱棣的大礼。最前面的那个胡须有三尺多长,头顶却是光秃秃的一片,额头高高耸起的老道轻声说到:“贫道在南海之极苦修五百余年,今日才稍微体悟到了天心变化。如今天下即将动荡,正是我等出行积累外功之时。王爷宅心仁厚,声名远播,正是我等辅佐的好人。日后王爷但有差遣,贫道等莫不敢从。”

    朱棣心里微微一惊,看着这个肤色彷佛三五岁小孩子一样嫩滑的老道说不出话来,他苦修了五百多年?那起码就是五百多岁了吧?朱棣久经战场,虽然也见过了一些元蒙的喇嘛国师和中原龙虎山、茅山等门派的法师比拼法术的镜头,但是那种实在怪力乱神的东西,他还是不怎么相信的。如今听得眼前就站了一个五百多岁的人,不由得有点呆住了。

    朱僖看得朱棣的神情不对,连忙上前来,恭敬的朝着那老道叩拜了下去:“弟子父子能得诸位仙长相助,乃是天大的福分。父王实在是喜欢得呆了,还望诸位仙长不要见怪……父王,父王,您还不快点吩咐人去摆酒么?”

    朱棣猛的清醒过来,他笑着冲着那些护卫喝道:“快去,你们还围在这里干什么?吩咐下面的,整治最上好的素席上来,今夜本王要和诸位仙长赏月饮酒,还不快去?”

    一个胖墩墩的黑脸道士晃悠悠的走了出来,摇头说到:“唔呀,那素斋就算了,给我选上好的山羊烤上一头就好,嗯,道士我就喜欢暖呼呼的吃上一顿肉……还有几位同道,也是不吃素食的,还请王爷给多多费心了。”

    小猫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朝着那黑脸道士说到:“唔,喜欢吃肉喝酒的,就是好道士。”那黑脸道人朝着小猫看了看,嘻嘻一笑。而朱棣他们,则是为小猫的这种说法弄得啼笑皆非,吃肉喝酒的就是好人?那赤蒙儿他们那些元蒙遗党还成天的吃肉、喝酒呢。

    正在这里说着呢,那边已经有人冲进了院子,大声叫嚷起来:“启禀王爷,都指挥使谢贵求见。”

    朱棣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他沉喝到:“三更半夜的,他谢贵来求见本王作甚?告诉他,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今夜本王谁都不见。”

    厉风呆了一下,朱棣可不是这样的人吧?他可是只要有下属将领求见,那就肯定是哪怕是睡熟了,也要爬起来接见的,今日这事,可就古怪了。他身边的吕老太监看到厉风一脸的惊疑,立刻就凑到了厉风身边,笑嘻嘻的拍了拍厉风的肩膀,低声解释到:“这谢贵么,是燕京城的都指挥使不假,不过他可不是王爷府里的人,他是兵部派来在城里驻守的。”

    吕老太监眯着眼睛阴笑了几声:“朝廷里面,给每一个藩王都配了一套文武班子,说是辅助王爷们理事的。不过一般王爷都只喜欢用自己的人,哪里肯理会那些朝廷派来的官员?所以虽然那谢贵也是都指挥使,和厉将军的官爵一般,但是在燕京城内,要说起权力来,厉大人可是比他大多了。那谢贵等人,除了自己属下的两卫人马,可是什么人都不能调动的。”

    厉风呆了一下:“那谢贵,属下有两卫人么?”

    吕老太监耸耸肩膀,不断的阴笑:“哪里这么便宜他呢?他的两卫人马,也被王爷早早的抽调走了。嘿嘿,现在谢贵手下,只不过有五百多士兵充门面,还不如我们王府,起码现在明里还有八百城防军呢……这是厉大人你经常在外面奔波,而且来王府也不过半年多时间,所以这些事情你有点不清楚,王府里面的人也懒得相互谈论谢贵啊他们的事情,所以厉大人不知道他的名字,倒是可以理解的。”

    厉风唔了一声:“这样,那吕公公认为,那谢贵今夜来访,到底有何事体?王爷不见他,倒是符合王爷的身份的。但是如果谢贵真的有什么重要事情要求见王爷,今日岂不是把事情给耽搁了么?不如让小子我去渐渐那位谢贵谢大人,看看他到底有何话说?”

    朱棣已经听到了厉风的低语,他一边请那些修道者进入大厅就座,一边点头向厉风示意,同时挥手,意思就是厉风可以去见谢贵了。厉风点点头,拉了小猫一手,跟在了那个传信的护卫身后,朝着王府前面的院落走去。

    王府内专门用来接见下属官员的大厅内,一个身穿白袍,面色严肃,有着三缕柳须的白脸将领正坐在那里,端着茶杯低头不语。厉风在屏风后面偷偷看了他一眼,这才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笑嘻嘻的喝道:“原来是谢贵谢大人,小子厉风,我们倒是少见啊。”可怜见的,厉风和这些官员唯一一次聚会,就是除夕夜的酒宴,就那天,厉风还忙着设局赌博,哪里知道谢贵是谁?

    谢贵抬起头,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如今在燕京城内深受王宠的厉风厉都指挥使。谢贵站了起来,随手放下茶杯,拱手到:“厉大人,我们倒是一向少见。不过久闻厉大人乃是王府内如今最得力的干将,谢贵今日倒是有幸。不过,王爷为何不出来见谢某?而且,厉大人此刻应该是在大殿下的府内,为何出现在王府呢?莫非王爷在和世子他们商讨事情?那为何不出来见谢某?”

    厉风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也就是平时朱棣坐的那张太师椅上。他翘起右腿,把小腿弯到了左腿大腿上,摇头晃脑的说到:“哎呀,这可不是我们王爷故意怠慢你,实在是三殿下和四殿下又惹事了,王爷在后面抽刀子要砍要杀的,我们殿下和二殿下正忙着劝架呢,这实在是打得热闹,没办法出来见谢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咳嗽了一声,厉风看着谢贵那微微有点憔悴得脸蛋,笑道:“这可是吕公公吩咐小子我来见谢大人的,有什么重要事体,还请谢大人直接告诉我,等下我进去,看到王爷的火气消了,就好好的把事情禀告给王爷,这不就成了么?”

    谢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说不出味道的笑容来,他点头说到:“原来如此,厉大人倒是挺得王爷信任的。”

    厉风不管好歹的说到:“这是自然,怎么说我也是王府的自己人,所以受王爷的信赖也是应该的。但是谢大人就不同了,谢大人是直接向兵部负责的,又不是向我们王爷负责,要是谢大人搞点什么鬼鬼祟祟的事情,王爷怎么会知道?所以,王爷对谢大人不怎么亲近,也就是这个道理了。”厉风一边看着谢贵,一边在肚子里面责怪自己:“怎么会忘记了这茬子呢?自己还以为,整个燕京城就是王府最大,没有其他的人了,谁知道居然还有朝廷安排的这一套班子,实在是……”

    不过厉风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理由:“谁叫我在燕京城的时间少呢?跟着掌柜的他大半年了,在城里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一个月,这些事情,也是难得知晓的。我怎么知道这谢贵不是王爷的属下,居然还是朝廷派下来的,我怎么知道,他谢贵属下还有两卫兵马呢?不过王爷下手也够狠的,谢贵的军队居然也全部被调去东北了,这可是好事,否则的话……”

    谢贵却是面有怒气,他沉声喝道:“厉大人以为,我谢谋会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事情?”

    厉风哈哈一笑,无赖脾气发挥得淋漓尽致:“啊,这个么,其实都是打比方的,嗯,我只说,谢大人可能做,但是没说谢大人就做了啊?其实这种事情么,大家也都是猜测,王爷也没有说谢大人就瞒着王爷和兵部的人勾勾搭搭的……诶,这种话,小子我是不应该说的。哈哈,哈哈,哈哈,谢大人,您千万不要生气,小子实在是没有误会谢大人的意思啊。”

    谢贵满脸的怒火,他恶狠狠的横了厉风一眼,但是看到厉风身边的小猫,看到小猫腰上佩戴的那柄六尺多一点儿的变态大刀,不由得肚子里面的底气顿时一泄。他忍气吞声的说到:“谢某,近日刚刚收到一封文书,朝廷兵部要派员考察各地卫所的练兵情况。谢某恬为燕京城守备,这兵部下员监察,那是要好好的尽心尽力的。奈何王爷两月前一封令谕,把谢某属下两卫士兵全部调走,如今府下只有五百三十九人,实在是不好看,连一基本的阵法演练都无法了。”

    厉风死死的看着谢贵,良久,良久,看得谢贵头皮发麻,两条大腿都有点哆嗦的时候,厉风突然笑起来:“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那可好,今日我厉风就在这里替王爷做主了。如今城内的城防军还有八百人,就全部调拨去谢大人的麾下如何?一千多人,演练点小小的阵法,还是足够了吧?如今王爷是两线用兵,那兵力实在抽不回来啊……唉,也只有用城防军来顶替了。”

    谢贵面露喜色,他连连点头:“如此甚好,甚好,如是这样,还请厉大人去向王爷讨一封手令,谢某明天就去把那士兵调集进自己府里,好好的操练一把,总不能让南边的人说我们燕京的战士都是无能之辈吧?……另外,谢某还想……”

    厉风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笑眯眯的说到:“谢大人还想把附近几个城镇的卫所士兵都调集回来,是不是呢?这就随便谢大人了,唔,那些士兵,有些是王府的兵马,那是不能动的,那是用来震慑地方的,谢大人可不能调动他们。至于其他的卫所士兵以及屯兵,随便谢大人的意思好了。”

    谢贵大喜,他站起来长身行礼,笑道:“如此可好,这样以来,可以凑起一卫兵马,在兵部大员面前,也就好看多了。”

    厉风笑着站起来还礼,说到:“如此甚好,谢大人可要好好的给我们王爷挣点面子,唔,小子我现在就去向马公公要调兵的令谕,谢大人请等等,啊?那马和马公公每日间的作息极其有规律,现在正是他炼气的时候,小子可不敢打扰,万一过了两刻钟还不见小子出来,谢大人就明天早上再来罢。”

    谢贵微笑着答应了,看着厉风带着小猫摇摇晃晃的进去了。谢贵冷笑:“谁说这厉风奸诈狡猾,难以对付的?哼,如今王府的兵丁镇守东北,鏖战北荒,只有万余人分散在封地内的个个城镇,只要谢某聚拢一卫下属,这燕京城,可就是水泄不通,嘿嘿……齐大人果然是好妙计。”

    小猫跟着厉风走进了后院,拍打着厉风的脑袋问到:“风子,那谢贵说话感觉有点不实在啊。我听得他说话的时候,心跳和血流的速度,可比平时快多了,他肯定在说谎。”

    厉风冷笑,他的手已经扶在了剑柄上:“我怎么不知道他在说谎?兵部派人下来监察各地的卫所,嘿嘿,哪个王爷会卖这个面子给他?尤其是最近风声正紧的时候,不怕那些王爷下令砍人么?……唔,我现在品出一点味道来了,那谢贵他们这些都指挥使,负责的就是兵部直属的屯兵所,掌管的是大明朝的御林军的兵力。而王爷他们呢,那些军队其实就是他们的私人护卫,不过我们燕王府的军队,还要去负责和那些蛮子打仗就是了。”

    厉风突然又笑着,看着小猫说:“你说,这怎么能不乱么?一个天下,有两套兵马班子,而王爷的权力还大过了那些卫所的指挥使,你说,如何能不乱?燕王麾下,带甲精锐二十万,而谢贵那可怜虫,在燕京不过两卫人马,在燕王府的封地上,他最多拥有四卫军马。朝廷的本意,是要让这些都指挥使震慑藩王,但是如今藩王比谢贵他们强,谢贵这些人,不过是可怜虫罢了。”

    朱棣正在殷勤的劝酒,劝那些远道而来的修道士喝酒,吃那些珍奇的果实、菜肴。一眼可以看得出,那些不过是抓着几个山果啃吧啃吧的,是那些道行已经到了一定程度的人,而那些抓着烤猪腿、羊腿大吃的,则是和厉风小猫一样,有了点道行但是仍然禁不了烟火食的人物。不过,其中倒是也有几个特别厉害的,偏偏喜欢吃肉食的,这就是个人的兴趣问题了。

    看到厉风、小猫进来了,朱棣问到:“那谢贵,有什么事情么?”

    厉风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说了一通,然后请罪到:“王爷,小子……嗯,臣下妄胆,替王爷做了决定,还请王爷恕罪。”

    朱棣大笑,手一挥,喝道:“何罪之有?不就是八百士卒么?给他,他能翻出多大的浪花?哼……他要征召屯兵,那就由得他去吧,加起来不过一卫人马,他谢贵就当他可以控制整个燕京城么?唔,厉将军,这事情总之就交给你办了,如果那谢贵有什么异常举动,你就看着处理吧,对本王不忠或者怀有异心的人,哼哼……”

    这边朱棣的冷哼声才刚刚发出,那边小猫已经是抓住了一个烤猪头,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到:“打碎他们的脑袋。”然后,他直接从那咬破的头盖骨上,把那头猪的脑髓给吸了出来,鲜美的滋味,让小猫乐得嘎嘎直叫。

    那黑脸胖老道看得小猫如此‘豪爽’,不由得鼓掌大乐,连连招手:“好汉子,来,来,来,和道爷我一起喝酒。”

    那头顶光光,胡须长长的老道则是慢悠悠的说到:“王爷,一切放心,一卫人马是多少?不过,哪怕是万人大军,贫道反手之间,就可让他们化为齑粉。”说完,他自得的笑了笑,然后似乎要证明他的花一般,他双手一和,然后缓缓摊开,一点荧光闪动,一根青苗缓缓长出,随后开枝散叶,打出了花骨朵,最后展开了一朵莹白无暇的巨大花朵,一缕幽香弥漫在整个院子里面。

    朱棣看得瞠目结舌,顿时心里对这批修道者的信心又增强了不少,对僧道衍他的倚仗心理也就更强了。至于僧道逆么,既然已经说了等酒宴结束就要离开,那就没有必要再理会他了。

    厉风则是轻笑着行礼,笑道:“仙长好大的法力。不过,这谢贵区区一凡人,小子倒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何必要劳动仙长出手呢?”

    朱棣叶笑起来:“可不是,那谢贵论武武不得,论文则是一窍不通,纯然一蠢物,何须各位仙长出手?厉将军,来,大家一起喝酒,今夜的月色,果然是不错,哈哈,若然能够在荒郊野外,设此宴席,看这月色普照天地,倒也是快事一件。”

    一个头戴金冠,面如古玉,眼内重瞳的青年修士笑起来,他大袖一挥,笑道:“这有何难?蹬云踏月,不过是我等平常小事罢了,王爷,两位世子,诸位将军,大家站稳了。”平地清风缭绕,院子里的宴席连同所有的人,都在清风中飘了起来,直上九天,在离地足足千丈处停了下来。

    此时,一轮明月当头,亿万道清冽的光华普照天下,众人身处云彩之上,看着一朵朵彷佛透明一样的云朵缓缓的从脚下飘过。天空中罡风凌厉,一道道白色的风线狂冲而至,但是到了诸人身侧不到十丈的地方,顿时就被一股无形巨力给击散了,狂风卷起万千云朵,一缕缕破碎的云彩彷佛棉絮一样,满天下的飞舞着。

    一身穿白鹤茸毛编织的大氅,头上有着三支奇形木簪的老道鼓掌高呼起来:“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声响彻云空,有金石撞击之声,震得似乎天空的月亮都在颤抖,那声音更是直透到了人的心窝里面去了。

    朱棣三父子面面相觑,满脸都是狂喜神色。有了如许法力的异人襄助,还怕什么呢?厉风、小猫则是互相偷偷的对视了一眼,心里骇然,这些人的道行如何倒是不清楚,但是就看他们的法力,实在是惊人的高明。

    一夜尽欢,第二天,燕京城内百姓纷纷传说夜间听到天空有歌声、乐声传下,同时还有人在大街小巷内拣到了很多的小银锭,纷纷都认为是燕京城受到天神庇护,特别显示的吉兆。于是那些百姓纷纷去燕京城外的和尚庙、道士观去敬香许愿,同时也把燕王歌功颂德了好一番。要说百姓是如何的好欺负呢?不过是一些异象,他们就联系到是燕王英明神武,治得天下太平,以至于天神大悦的说法上去了。

    燕王听得这些市井传言后,不过是微微一笑,那些小银锭,是他带了几个修士去自己的金库内取出,洒在燕京城内的,刚开始不过是求个乐子,结果却是造成了百姓们把自己顶礼膜拜,这倒是意外的收获了。

    而厉风则是带着小猫,每日价跟着谢贵乱跑,说是学习一下谢贵练兵的手段。那谢贵气得是浑身直哆嗦,奈何厉风乃是燕王府的红人,他可招惹不起,所以只能任凭厉风跟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召集屯兵,分派兵器铠甲,然后在燕京的四个城门处都扎下了一个小小的营帐。

    厉风很好奇的问他:“谢大人,你在四个城门口扎下四个营寨,这是作甚?莫非是演练围城么?”

    谢贵心里一哆嗦,连忙笑道:“可不是么,这兵部来员要检查我等的练兵,这围城、攻城、突围、野战等等,都是要看的。”

    厉风恍然大悟般的拍着肚子说到:“原来如此啊,围城么,就围燕京。要说要攻城演练么,谢大人,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燕王府岂不是修得彷佛一座小城池一般么?到时候如果兵部的官员要看攻城演练,那就让王府护卫充当守军,谢大人的军队充当攻城部队,大家好好的打一场热闹热闹。”

    谢贵的腿开始发软,他不知道厉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朱棣对自己,有了什么想法么?谢贵看到抡着‘虎咆’在旁边比划着要砍一根树桩子的小猫,不由得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后面是一片的冰冷,冷得自己都开始哆嗦起来。

    厉风笑嘻嘻的说到:“如今王府里面只有护卫三百人,我们殿下府里呢,大猫小猫的还有三百多人,二殿下的府里,他麾下的那些战将加上一些打杂的士兵,也有两百多人,其他两个殿下么,手下吃闲饭的篾片极多,但是能打架的加起来不过三十人罢了。唔,凑合凑合大概王府可以凑起八百人的守军,按照攻城和守城一对四或者一对五的比例,倒是正好和谢大人的这一卫人马打个热闹呢。”

    谢贵魂飞天外,他仓惶的说到:“厉大人,禁声,下官可没有这种意思,这纯粹是兵部的令谕,要下官演练这些……”

    厉风挥挥手,笑眯眯的说到:“谢大人,何须多言呢?唔,我们都是都指挥使的官位,何须在小子面前自称下官?那厉风岂不是……嘿嘿,不好意思啊,小猫,我们走了,看看你,一顿午饭把谢大人自己半个月的口粮都给吃掉了,实在是不应该……你要想到,如今天下百姓还有很多人不能天天吃肉的,你一顿饭就要吃上百斤肉食,幸好也是我,是别人,早就养不起你了……哦,谢大人,叨扰,叨扰,厉风告辞了。”

    谢贵看着厉风带着小猫走了,不由得楞了半天,任凭冷汗热汗顺着脸流了一脸。过了老半天,他才终于命令到:“来人啊,去请布政使大人来。快去,还有,把燕山百户倪琼给我请来,快,快,快……”

    就在这个月,周王被废,在他还没能召集手下私军的时候,当地的卫所指挥率领一卫兵马,配合京师去的锦衣卫五百人,一举攻破了周王府,周王全家被提去了京师,随后就没有了消息。

    朱棣听到周王被废的消息,不过是冷哼了一声。但是随后而来的,那湘王、齐王、代王、岷王等王府纷纷上书朝廷,自诉罪状,然后都因为那些罪名被废黜的消息传来后,朱棣就有点坐不住了。他在自己的大殿内,彷佛困兽一般的往来行走,愤怒的咆哮着:“那一群废物,都是废物,我怎么会和他们是兄弟?嗯?谁能告诉我?”

    朱棣气得有点说不出话来,他哆嗦着吼叫到:“亏我派人去告诉他们,只要我们能够一致的抵抗京师的命令,那朱允玟能奈我等何?”朱棣的手轻轻的挥动了一下,顿时一根大殿的柱子被他凌空五丈打成了粉碎,大殿的屋梁顿时发出了‘吱呀’的呻吟声。

    厉风站在大殿的角落,心里在寻思着:“唔,燕王派人和那些王爷联系,这事情我可不知道。看样子,我不过是受他的赏识,但是距离真正的成为他的心腹,还有一段很大的距离啊。这样的事情,他只会交给吕老太监和马公公他们去办的,我估计殿下都被瞒着的,唔,我是否应该和小李子一样,以后多和那些太监打点关系?可是,可是,我不是太监啊……”

    “小李子可以每天找他们抹骨牌,掷骰子,可是我厉风,可是个大老爷们,混在太监群里,有点难看吧?”

    朱棣咬着牙齿,狂喝起来:“吕主管,现在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吕老太监阴声说到:“那些王爷,可都是自己被自己废了。他们封地附近的那些关卡,都被朝廷的禁军重兵把守住了,他们封地内的卫所,也都把士兵调集了起来,那些王爷,只要是敢调动自己的军队的,那就是谋反的死罪,所以一个个都畏首畏脚的,一个士兵都不敢调集去保护自己。结果京师的锦衣卫一到,就自然全家被擒了。”

    吕老太监冷冰冰的述说着:“尤其那位答应给王爷提供两百万两军费的,自己吓自己,吓得个半死,听到锦衣卫进城了,就自己聚集全家老小,一把火给烧光了,这可好,全家死光,他搜刮的民脂民膏,倒是便宜了当今皇帝了。”

    朱棣气得破口大骂:“一群废物,废物……父皇,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一群废物出来?”他气恼的一跺脚,整个大殿顿时晃悠了一下。厉风偷偷的看着屋顶,生恐这屋顶就直接塌陷下来。

    朱僖沉默了一阵,小心翼翼的看着朱棣说到:“父王,倒也不用害怕什么。那些王叔,一个个持身不正,被废了也是活该。我们燕王府,可没有什么把柄抓在他们手里,害怕什么呢?尤其我们已经有了准备,根本不在乎他们朝廷里面怎么做,何用发怒?”

    朱棣叹息了起来:“僖儿,你可知道?如果是天下王爷一起动手,那就是允玟的不对,逼我们藩王做反了。可是如今,他们废黜的废黜,胆小的更是龟缩在家不敢出门,如果就我一人起事,天下百姓,尤其那些文人士子,都要说你父王我是谋反啊。嘿,到时候,恐怕我们江山都坐不稳的。”

    厉风默默点头,朱棣终于彻底的把他的心思给说出来了,这也是事到临头,他不得不说了。

    大殿内沉默了一阵子,朱棣突然冷笑起来:“僜儿,你去把那九千士兵整顿一下,我明天就下令,说是命令你去东北支援那边的农场,你引人偷偷的去居庸关下埋伏了,只要看得燕京城城内乱了,就给我发信号,内外夹攻,给我破了居庸关。”朱僜领命,也不多说,更不在殿内停留,直接带了慕容天他们大步的冲了出去。他原本还算英俊的脸蛋,已经被那张狂的杀意刺激得扭曲了。一旦想到自己又可以放手杀人,尤其杀的还是大明朝的士兵,朱僜就有一种看到绝世美女的,那种血脉膨胀的冲动感觉。

    朱棣借着吩咐到:“僖儿,明天开始,你来王府处事,所以大小事务,由得吕主管协助你。内务你问吕主管,外务你问马和,全盘大计你问道衍,一切都没有问题……厉风,我现在授你大权,燕王府以及四个世子府的安危,就全在你的身上了。我命令我直属指挥使张玉、硃能都受你指挥,一切人马,随你调用。”

    厉风连忙领命,跪下磕头后再爬了起来。他心里很开心,很高兴,这张玉两人,乃是燕王直属的统兵大将,虽然他们手下现在是没有兵马可以指挥,但是起码厉风如今算是他们的头了,也就是说,厉风如今算是真正的掌握了权力的人了。不象前一阵子的,手下掌管几卫兵马,还是用朱僖的名义的。

    朱棣扶了一下额头,冷笑到:“那厉竹,干得不错,就这两个月,已经有三万多匹军马到了燕京,很好,等他回来,我要升他的官。但是现在,要让好好的坐镇陕西,日后打仗,那军马的损耗是免不了的,我要他保证,能够提供源源不绝的军马给我。厉风,这事情,也归你去安排了,好好的跟着本王,本王从来不亏待有功劳的人……哼,那允玟小儿。”

    厉风又跪下,替阿竹谢过了朱棣。

    朱棣挥挥手,很是有气度的喝道:“马和,你听我说,我们燕王府封地内的那些典军校尉,要他们都死守关卡,除了本王的命令,不管是谁,都不许调动他们手下的人等。尤其那些京师的人驻扎的地方,当地的官员要给我小心了,事事都不许配合他们,能给他们添乱,就添点乱子吧,总之我要燕王府属下各地变成铁桶一块。”

    一脸昂然之气的马和沉喝一声:“末将晓得。”

    厉风一脸的呆滞,他看着马和,很是不解的看着他。莫非这马和,他能够带军上阵,感情他还真的有将军的封号么?

    朱棣冷笑起来:“很好,总之你们把自己的事情干好,其他的就一切不怕了。僖儿,你现在就拟订文书,就说我朱棣重病不起,可能不日就要西去,嘿嘿……吕公公,找几个听话的太医进来,看看我这一身,应该要得多少病才是真的。唔,就是那种两三个月之内就要归天的病,你看着处置罢。”

    朱僖皱眉,说到:“父王,无故说自身有疾,大大的不吉利啊。”

    朱棣笑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用管他吉利不吉利?嘿嘿,我看朱允玟如何接招,本王都病得要死了,如果他还死死的抓着本王不放,那就是他逼我造反,天下人,也就没有太多闲话可以说了罢?”

    第二天,朱棣重病不起的消息就在整个燕王府的封地内传开了,朱僖生平第一次坐上了总管全局大事的位子。

    而朱棣刚刚称病,过了不到三天,燕山百户倪琼就突报朝廷,说燕王府属下官校造反,并且立刻派属下锦衣卫,连同谢贵的卫军,抓了几个坐镇地方的将领,把他们的脑袋给砍了。那些地方的驻军士兵,看得谢贵手上有实打实的兵部令谕,顿时纷纷顺从了谢贵,谢贵的手下,立刻就掌握了八千多人。

    朱棣在自己的后花园赏花喝茶,和那些修道士以及僧道衍谈笑,丝毫不理会外面的乱子。朱僖则是在吕公公的辅助下,一条条密令不断的发出,也没有理会那几个被杀死的下属官校。朱僜带着九千大军埋伏在了居庸关前,正等着厮杀呢,听得燕山百户倪琼敢‘冤枉’自己的父亲,早就朝天娘骂了不知道多少声了。

    只有厉风带着一票幽冥宫的闲人,成天在燕京城的大街小巷内喊冤:“老天,我们王爷都病得快死了,腰上都长了人头大小的恶疮,太医说都顶不过一个月了,我们王爷还谋反?这,这,这可就真的是冤枉了。”

    说来也奇怪,厉风他们是在燕京城内喊冤的,但是这话头,可就是以比快马还要快上三倍的速度,飞快的传遍了河北、陕西、山西、江西、浙江等地,似乎厉风一夜就变成了神仙一样,说句话,天下人都知道了。

    在朱允玟还不知晓的情况下,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等人已经拟订了诏书,按照倪琼的报告,迫不及待的给朱棣安上了谋反的罪名,就要派人去捉拿朱棣了。诏书写得倒还客气,要求朱棣主动的放弃王位。

    方孝孺的道理很充分:“现在燕京城内一兵一马皆无,不趁这个机会抓了他,莫非还要等他整顿了大军来和我们征战么?”

    说也奇怪,就彷佛厉风的喊冤声可以顺风传遍江南江北一样,那边倪琼的报告才刚刚向京师投递了不到两天呢,拿着诏书去抓朱棣的锦衣卫,就已经快到燕京城了。

    嗯,一定是双方都成仙了,料事于机先啊。

    燕京城内,谣言满天飞,风雨欲来……只有小猫和马和是最开心的,小猫的铁棍也打造好了,而马和则是也得到了一柄五尺长刀,一柄四十九斤重,打造了无数遍,锋利绝伦的宝刀。

    马和拿到厉风送去的宝刀的时候,高兴得大笑起来:“拿此刀,我可替王爷砍下十万头颅。”

    风雨,就要来了。

第109,110章 装疯卖傻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刀一口,性喜割人头。日行千里不怕远,十步之内血漂杵……唔呀,来将通命。”

    厉风坐在燕京城的城头垛儿上,嘴里胡乱叫嚷着乱七八糟的改过的词儿,手中长剑指着下面正缓步行来的,身穿一件大红衣袍的中官(太监)。谢贵带着自己的亲近下属,紧跟在了这中官的身后,看到厉风单独一个人坐在城头上胡乱叫嚷,不由得身体微微的哆嗦了一下,连忙附在那中官的耳朵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那看起来没有七十岁也有六十岁的老太监猛的抬头,彷佛猴子一样翘起的嘴巴一瘪,喝道:“手持刀一口,性喜割人头。你好大的胆子,莫非天下没有王法了么?……公公我是皇上派来的天使,来燕王府宣读诏书的,你还不快点给公公我让开道路,你的脑袋,不要了?”

    厉风是撇开了大腿坐在城头上的,要是这中官就这么从城门走进燕京城的话,就等于是从厉风的裤裆里面钻了过去一般。这老太监在锦衣卫,也算是一个厉害人物了,哪里肯受这样的屈辱?尤其他身上还有着货真价实的圣旨,那就更加是不能从人裤裆下过去的,这可是对当今皇帝朱允玟的一种侮辱啊。所以,他很是义正词严的喝令厉风让开。

    随手抓起了身边的那小小的酒葫芦,厉风双腿一并,身体彷佛棉花一样飘了下来。每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身体不过就落下一尺多的高度,在那中官以及谢贵震惊的眼神中,厉风的身体彷佛二两棉花落进了油壶内,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的飘落到了城门口。厉风大咧咧的上前了几步,喝道:“我们王爷最近病得快死了,你有什么诏书都是空的,他老人家根本没办法起床接你的圣旨。唔,先拿来看看,看看你的圣旨是不是真的。”

    那中官气得浑身直哆嗦:“大胆,圣旨还有真的假的之分么?圣旨就是圣旨,谁还敢伪造圣旨,他不要脑袋了?”

    厉风厉呼:“那就难说了,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天下就是有些人打着仁义忠良的幌子,做一些公报私仇,假仁假义,欺君妄上之事。娘的,据说那几个伪君子,一个叫做黄子澄,一个叫做方孝孺,一个叫做齐泰,他妈的,我怎么知道这圣旨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就是黄纸片一糊,随便写几笔鬼画符,最后弄个破烂红薯雕的大印往上面一盖,就是圣旨了。”

    伸开手,他喝道:“先让小爷我检查一番,要是真的圣旨,你们就进城,否则的话,你们可就在门外喝风吧……兀那谢大人,你说的不是兵部的人下来检查你的治军之道么?怎么如今可是锦衣卫大批人马到来,还来了一个老太监?”

    谢贵满脸的尴尬,而那中官则是气得尖叫起来:“来人啊,给我把这个失心风的家伙给我抓起来,抓起来。敢说黄大人、方大人和齐大人的坏话,他不要命了?给我抓起来,现在就给我砍了。”

    谢贵身后的那些将领、士兵齐齐的后退了一步,他们谁不知道厉风在燕京城是出名了的刺头?慕容天当初号称燕京城第一剑手,结果被厉风一脚踢在小腹上,差点就没断子绝孙了;尔后厉风又莫名其妙的找了一小猫师弟出来,那更是打得整个燕京城的军汉人人喊天叫娘的,那是出名的喜欢打人,几百条汉子不够他掐巴的怪物,现在谁敢上去抓厉风?

    那些将领思忖着:“我们比起慕容天,可是还要差劲一点。当初慕容天第一个就找朱僖府里的人出气,第二个就是找我们卫所下属将领的麻烦,那慕容天一个人就可以打得我们卫所没人敢出来迎战,这厉风比慕容天下手更歹毒,尤其心计更加厉害,官位也比慕容天高了两等,我们去抓他,岂不是自己麻烦么?你们锦衣卫来了这么多人是干什么的?”

    军汉们一个都没有动,那些来自京师锦衣卫的大汉则是如狼似虎一样的冲了十几个人出来,就要抓住厉风,把厉风就地正法。

    ‘呼、呼’的两声恶风响处,两尊巨大的,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青铜狮子猛的从城头上飞了下来。那沉重的,看起来足足有两万多斤重的青铜狮子,带着一股子巨大的风声,混杂着巨大的力量重重的贴着厉风的身体飞了过去,砸在了厉风身前不到一丈远的地方,青铜狮子的力量太大了,硬生生的砸进了地面三尺多深,整个附近的地面都狠狠的颤悠了一下。

    小猫扛着那柄‘虎咆’刀,瞪圆了眼睛,张着大嘴,涎水直流的出现在了城头上。他恶狠狠的抖动了一下面颊两边的那十几根虎须,吼叫到:“娘的,谁敢抓风子?啊?谁说要把风子的脑袋给砍下来的?……给虎爷我站出来,谁这么大胆子的?让虎爷我砍你一万刀,砍不死你,你再来抓风子……娘的,当我们一……嗯,嗯,当我们兄弟两好欺负么?”

    一个踏步,小猫一脚横跨十几丈,站在了厉风身边,他的大脑袋左右晃悠着,然后看向了那一脸惨白色的中官:“小老头……哦,风子给我说过了,你这种人卵蛋都被割掉了,不能算是老头子,你这种人有自己的专门的名字……嗯,这个老阉人,你还要不要抓风子?”

    那冲上去的十几个锦衣卫大汉已经是吓得软倒在了的地上,那两尊青铜狮子带起的狰狞风暴,简直就有如内家高手劈出的劈空掌劲一样,硬是让他们体内的真气都受到了振荡,这黑脸大汉到底是什么来路啊?他到底有多大的力气?

    小猫的‘虎咆’在手上轻轻的晃悠着,似乎随时都可以劈出去。老太监此刻是气得三尸神跳炸,怒火都可以把天灵盖烧一个窟窿了。‘阉人’?小猫的话也忒歹毒了一些,活生生的把这些太监一辈子的不堪回首的事情给挑了出来,还在这么多人面前拼命宣扬,岂不是故意的让自己难看么?老太监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就要准备着一拳头轰出去了。

    厉风很责怪的横了小猫一眼,骂道:“小猫,下次丢东西距离我远一点,看看,我自己好容易打好的发髻,都被你扔来的狮子给吹乱了。当我学自己梳理头发很容易么?还有,你的狮子差点砸中我脑袋,下次不许这样,宁可砸死这几位锦衣卫的大人,也不能伤我一根头发啊。否则,可就没有人管你的饭吃了。”

    笑嘻嘻的,厉风莹白如玉的右手推了出去,笑道:“公公,不要气,我这兄弟就是太直爽了一些,其实公公你没有卵蛋,这天下人都知道的,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就是小猫的不对了。您放心,等他回去了,我一定好好的惩罚他,他不给我塞一百斤上好的烤牛肉下去,我就打破他的屁股……嘿嘿,那圣旨,总可以拿出来看看了吧?”

    一股精纯的火元力笼罩在了厉风的手掌上,可以看到有一寸许高的青色火焰在厉风的手上跳动着,厉风的手温柔的抚摸过了身边的一尊青铜狮子,那狮子的一条前爪顿时被融化了,一滴滴白亮的金属溶液滴落了下来,烧得地上的泥土‘滋滋’做响。‘焚天真罡’被厉风在三天内就消化了,此刻厉风对于火系内劲的运用,已经超出了李铁匠他们不知道多少倍了,毕竟厉风的基础放在那里的。

    锦衣卫的人终于全部都变了脸色,那老太监更是后退了两步,惊恐的看向了厉风那散发着高温高热的手掌。厉风笑嘻嘻的收回了手,说到:“这功夫么,是上次在应天府,找应天府的一个铁匠师傅学的,说这个东西用来吓人是很不错的,其实没有太大威力的。公公你要是不信,可以让我打一掌试试,其实打不死人的。”

    小猫也嘎嘎的笑起来,他一拳轰向了另外一头青铜狮子,‘轰’的一声,他的拳头在狮子的头上来了个对穿。尺许厚的青铜对于他来说,几乎就和豆腐脑一样,随意的就撕破了。小猫得意的抽回了拳头,在拳头上吹了一口气,学着厉风的口气说到:“哈哈,嗯,虎爷……虎爷我的这功夫,是上次在应天府,找一个舂米的小姑娘学的,嘎嘎嘎嘎,用来吓人是不错,反正也打不死人。不信你让虎爷我打一拳,保证打不死你,要是打死了,你的棺材费虎爷出了。”

    来自京师的一千锦衣卫,谢贵属下的一千三百士卒就在城门口处站成了一个密集的方阵,他们看着怪物一般的厉风和小猫,没有一个人敢吭声,这种武功,实在是太恐怖了。那中官老太监不断的在脑袋里面嚎叫:“先天级的高手,一定是先天级的高手……天,这种层次的高手,整个大明朝加起来能有三十个就算顶天了,我面前怎么就出现了两个?”

    不知道这老太监要是知道,燕王朱棣自己、吕老太监、马和、僧道衍他们四人也是这种程度的高手会做如何想。当然,如果他真的知道了这一点,他带来的就不会是一千锦衣卫了,他起码会带两万禁卫军过来。

    厉风的手伸了出去,他温柔的笑着:“公公,那圣旨呢?可以让小子我看看么?”

    一轮夕阳正照射在这燕京城的南门处,夕阳如血,浮云若金,清风轻轻的吹拂,厉风的笑容又是如此的安闲温柔,彷佛一个贵公子在向自己的情人求欢一般。差就差在厉风手上没有花,而那老太监实在是和美女挂不上半点联系。而老太监身后那两千多面色难看的大汉,更是凭空增加了一股诡异的气息。

    两个人,就两个人,拦住了京师锦衣卫好手一千人、谢贵属下的卫所士兵一千三百人。厉风在脑袋里面狂笑:“老子现在相信,三国张翼德,可以一人独当百万雄狮了。娘的,这些家伙根本就没种啊,都怕死,这样的士兵,能打仗才怪。”厉风想到自己可以和张飞比美,不由得心里沾沾自喜起来,脸上的表情就更加的柔和了。

    摇摇摆摆的,小李子尖声尖气的叫嚷着的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四个有气无力的打着呵欠的小太监。小李子手中的拂尘一抖,叫嚷着:“厉主管,这可怎么回事呢?你又不是城门官,这过路税也不该你收呀?你怎么就把这么多人给堵在城门口了?这可不是有礼貌的事情呢。”

    小李子到了厉风身边,看了看那两尊青铜狮子,不由得叹息起来:“厉虎将军,你就是太淘气了,难怪王府的人说两尊狮子又不见了。上次才被你砸了个稀烂的,这次干脆就少了条胳膊,这脑袋也开花了……啊呀,这位公公是哪里来的啊?公公我是燕王大世子府里的内务主管小李子,这位公公,看起来气度不凡,感情是京师来的吧?”

    那中官没好气的喝道:“我乃是禁宫总管安公公的属下,这次奉诏来燕京,向燕王宣读圣旨的……你们燕王府的人好没道理,居然敢拦路行凶,要不是公公我手下还有几个得力的人,可不就叫你们燕王府的人给谋害了么?”

    小猫大咧咧的笑起来,他拍打着自己没有一丝脂肪的肚子,笑道:“你吹牛,就你们这两千三百四十七人,嘿嘿,虎爷我一个人可以杀得干干净净,你们还跑不出一里路去,你信不信?风子说,你们怎么都是京师来的人,我们总要给当今的皇帝小子一点面子,杀了你们就太不好看了,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下手。”

    小猫奸诈的眯起了眼睛,彷佛看到了一头又白又嫩的小羊羔的猛虎一样笑起来:“既然你说,是因为你的手下有高手,我们两个才不敢出手的,那么何不让你属下的高手和虎爷我比划一下?嘿嘿,风子,我揍他们一顿,好不好?”

    厉风*在了身边的青铜狮子上,懒洋洋的朝着小李子使了个眼色笑道:“随便你了,人家京师藏龙卧虎的,说不定出来一个就是绝世高手,你可不要丢了我们师傅的面子,真要打起来了,就给我往死里打,反正不留活口就是。你的刀这么长,就是用来砍人的,否则要刀干什么?……唔呀,手持刀一口,性喜割人头……大好的头颅,小猫,你去割几个下酒吧。”

    看到那谢贵等人一脸的铁青,小李子嘿嘿然的冷笑起来,他跳起来拍打了一下小猫的肩膀,笑道:“厉虎将军,这些人,你要砍了他们的脑袋,可就是给我们王爷带来麻烦了。毕竟么,他们手上应该是有圣旨的,看在皇帝的面子上,我们放他们进城吧。”顿了顿,小李子阴笑起来:“你的刀还没有见血过的,用他们的脑袋来开光,可是对不起这柄宝刀的。”

    不等谢贵他们做出反应来,小李子已经是把手中拂尘一挥,喝道:“厉主管,厉虎将军,我们走罢。这些人是要去找王爷宣读圣旨的,我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我们是世子府的人,不在王府当差,所以么,也不用多事……小李子我从王府的酒窖内偷了两瓮好酒出来,今天我们正好乐一乐,独孤那家伙,我已经派他去找山珍海味乐,嘿嘿。”

    小猫哼哼了一声‘好酒’,随后右腿左右开弓,把那两尊青铜狮子一左一右的踢飞了十几丈,重重的摔进了护城河内,拍拍屁股,跟着小李子和厉风转身就走。护城河内巨大的水浪翻起,那水珠儿噼里啪啦的落在了谢贵等人的头上,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想到要躲闪的。谢贵干涩的说到:“公公,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一些。我麾下如今不过八千七百人,加上公公的人马才不到一万,恐怕,想要抓捕燕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那中官面无表情的说到:“来人啊,飞鸽传书给安公公,要安公公派人来接应我们,告诉公公,起码要点起三千锦衣卫的精锐高手,才能降服得了燕王府的人,快去罢……我们么,还是要去宣读圣旨的,否则,可交不了差啊。”他的心里有点忐忑,总感觉这次的差使不是很妙,就看厉风和小猫的那威势吧,如果燕王府多来几个这样的人,不要说抓朱棣去京师了,自己是否能够生还应天,还是个问题呢。

    谢贵挥手,低声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嘿嘿,我征召卫所士兵的用意,王府估计早就想到了,那么,也就不用再掩饰什么了。来人啊,传令下去,四个城门处的军营所有士兵进城,由我们指挥所接管整个燕京城的城防。四个城门给我看紧了,重点给我守住王府和两个世子府。”

    那中官看着谢贵,问到:“谢大人,怎么,就只守住两个世子府么?”

    谢贵冷笑:“除了朱僖和朱僜,燕王的另外两个儿子就是废物,多他们一个不多,少他们一个不少,根本用不着派人看守,没道理分散我们的兵力……公公,我们这就去王府么?”

    老太监点点头,咬了一下牙齿喝道:“他们居然敢给公公我来一个下马威,哼,公公我饶不了他们。既然已经这样了,就跟着公公我去罢,我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招来……等下就给我直接闯入王府,我要让朱棣看看,哪怕他是燕王,这皇上的旨意,他也是不能违背的。”老太监说得极其硬气,彷佛他从来就不把朱棣放在眼中一样。

    谢贵心里暗笑:“如果不是燕王府大军如今都在边疆作战,你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说?嘿,幸好齐大人的命令下得快,居庸关把燕王府属下的几万精兵都给拦在了外面,否则的话,那七万大军一到,朝廷里面不动用十万以上的军队,还想摸到燕王的一根头发么?”想到燕王铁骑甲天下的传说,谢贵心里就有一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甚至开始恨那些在兵部的大臣们了,他们把自己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鬼地方?其他的卫所指挥使,职责是监视那些手握重兵的王爷,可是那些周王、宁王什么的,一个个都是无能之辈,翻不起任何的浪花。而燕王呢?自己用两卫人马,也就是一万出头的人马监视燕王?那是开玩笑的事情。要不是如今元蒙、后金的鞑子们闹得太凶了,燕京城内随时都有三五万大军坐镇的,自己根本就别想有这个机会控制城防。

    可是如今时来运转了,燕王府的所有军队都派遣出去了,甚至那保留在大同府作为犄角的三万铁骑也给抽调去了东北,现在的燕王府,除了三百多王府的护卫,根本就没有一兵一卒。只要能抓了朱棣,抓了朱棣,自己就是燕王府封地里最高的军事长官。想到日后的锦绣前程,谢贵浑身都激动得发抖。

    行走在大街上,老太监的眼睛看向了那已经停工的巨大的宫殿群。谢贵连忙解释到:“这是燕王准备新修的宫殿,不过最近似乎是用兵频繁,军费消耗太大,所以这宫殿倒是停工了。同时么,也是居庸关的林总兵说,他们关卡内的军营营房需要重新修缮一下,所以这里所以的泥瓦匠都去居庸关了。嘿嘿,公公,这燕京城内的风吹草动,下官还是有点知觉的。”

    老太监神气了起来:“那感情好,谢大人,这次只要能够顺利的办成事情,回去我一定好好的在方大人他们面前保举你。”

    燕王府终于到了,门口就站着四个护卫,他们紧张的看着大步行进的谢贵等人。老太监尖叫了一声:“我乃天子派来宣读圣旨的天使,你们还不快快去通告燕王,要他出门接旨么?”

    大门猛的朝着两边敞开了,扛着那柄新得的长刀,马和大马金刀,神气十足的走了出来,他紫巍巍的脸膛上透露出了一股子的威风,沉喝到:“乱叫嚷什么?我家王爷重病,如今都快不能饮食了,你这么大的声音,要是惊扰了王爷,你吃罪得起么?圣旨?什么圣旨?老子在京师也有人通风报信,就没听说最近会有圣旨下来。你要是敢假传圣旨的话,莫非是欺负你马公公的宝刀不利么?”

    马和狠狠的拍了一下肩膀上扛着的长刀刀鞘,冲着谢贵他们冷笑了一声。

    谢贵连忙附在那中官的耳朵边上,低声说到:“这马和,是当年蓝玉蓝将军率军征讨安南的时候抓来的,净身后就一直跟着燕王爷,后来因为征讨元蒙鞑子有功,燕王爷居然给他封了将军的称号,不过,他毕竟是个公公,所以大部分时间倒是在王府内处事。不过这马和的刀法可是厉害得狠,自从跟了王爷以来,出战从来没有败过。能和他打对手的人都少啊……”

    僧道衍微笑着,紧跟在马和的身后走出了府门,他微微合十,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乐也。小僧道衍,见过公公……马公公,王爷的病情,可耽搁不得,小僧这就去长白山,看看能否碰运气找到万年血燕,否则的话,就只能去天山找那朱红雪莲了……要是王爷再发呓语的话,一定要想办法镇住邪气,否则恐怕……”

    僧道衍假惺惺的摇头叹息了一阵,带着几个随身的童儿,晃悠悠的走了开去。他走过了谢贵等人身边,突然笑起来,他看着老太监,很诚恳的说到:“公公,小僧自幼精善风鉴之术,今日看得公公和谢大人黑气直透天灵,恐怕不日就有血光之灾,可一定要小心啊……唔,诸位是自己冲撞了太岁,怪不得别人。依小僧的看法,诸位还是找一个命硬的*山,借助那人身上的王气,说不得还能免去此灾啊。”

    说了这么几句无头无脑的话,僧道衍哈哈一笑:“走也,马公公,再会。”他的袖子一展,一阵风起,他和那几个童子缓步朝前,瞬息间就晃过了两百多丈长的大街,彷佛缩地法一般。

    谢贵等人的心里透出了一股子的寒气,这僧道衍在燕京城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燕王喜欢交结的,都是那种横眉竖眼,大拳头大腿,可以挥刀砍人的壮士,这僧道衍是唯一一个以谋士的身份得到燕王赏识和信赖的人。可是如今看来,这个‘文弱’的僧道衍,也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啊。“刚才那个,是法术吧?”谢贵等人有点迟疑,自己人再多,能够和会使用法术的人比拼么?

    老太监咬咬牙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黄布包裹,恭敬的从里面抽出了一个黄绸子的卷轴,他沉声喝道:“马和,你看这是什么?这是当今皇上亲手所书的圣旨,你还不带我们进去,莫非是要造反么?”

    马和怪眼一翻,忍住了胸口的那一口鸟气,沉声喝道:“我们又没有见过当今皇上的御笔,怎么分辩得?不过你说是,那就是了。我们王爷,的确是重病在身,见不得外人,如今是大世子在主理王府的日常事务,诸位要有什么言语,就和殿下说吧。”说完,马和气哼哼的转身,大步的进了王府的院子。马和的脸上是一脸的杀气,他在心里嘀咕着:“好贼子,就放你们多活几天,否则今日就要你们变成马公公我的刀下之鬼。唔,由得你们闹,闹得越凶越好,正愁没借口以服天下人悠悠之口呢。”

    拿出了圣旨,老太监和谢贵等人顿时莫名的趾高气扬起来。圣旨,是圣旨啊,大明朝的皇帝发出的圣旨,一声令下,可以让千里之内血流漂杵的圣旨。一声令下,可以让整个大明朝彻底的颤抖的圣旨。有了圣旨,燕王府算什么?你要是敢违抗圣旨,你就是反贼,天下人都会群起而攻之,你朱棣胆子再大,敢和天下人斗么?

    朱僖已经带着人从大殿内迎了出来,吕老太监派人抬来了香案等等,众人恭敬的跪倒在了地上。

    老太监神气活现的解开了卷轴上的黄色丝绳,大声念颂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然后就是‘啪啪啪啪’的一通废话,无非就是听闻燕王府下属将校无故出动军队,图谋不轨。尤其是锦衣卫探得燕王府和各个王府往来勾结,意图犯上等等……所以当今建文帝朱允玟特下诏,削减燕王府的护卫到一千人,然后命令燕王朱棣去京师领罪。

    朱僖恭敬的说了一句:“臣燕王世子朱僖接旨。”说完,他从老太监的手里接过了那卷轴。圣旨又被送到了吕老太监的手里捧着,然后朱僖就站了起来,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很是深情的,很是温柔的朝着谢贵他们笑:“谢大人,您最近辛苦了,调集卫所的兵马,不轻松吧?这位公公,您也辛苦了。我们王府起奏陛下,要求陛下废黜黄子澄、方孝孺、齐泰三人的文书还没到京师呢,你们就已经到燕京了。”

    谢贵咳嗽了一声,说到:“世子,圣旨既然已经宣读完了,还请王爷早点动身吧。”

    朱僖冷笑起来:“动身?如何动身?谢大人最近一直在城内出没,莫非不知道我父王突然重病,如今已经起身不得了么?现在你还要我父王去京师,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老人家年岁也不小了,万一在路上出了点什么纰漏,你担当得起么?……哼,一群小人,要是我燕王府无敌铁甲在,你们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老太监尖叫起来:“世子,你莫非是要违旨不尊么?”

    朱僖刚要说话,那边已经传来了朱棣疯狂的嚎叫声:“我要杀人啊……谁敢拦我?”就看到一身白色内衣,面色枯槁,披头散发,似乎都瘦了一大圈的朱棣挥动着一根铁链冲了出来。朱棣疯狂的蹦跳着,手中那十丈长,手腕粗细的铁链被他挥舞得彷佛一条蛟龙,带着凌厉的风声在空中幻起了十几条黑影,砸得四周土石迸裂,梁柱乱飞。

    朱僖尖叫起来:“天啊,父王,您的身体,可经不起这般运动啊……该死,该死,今天是谁伏侍父王的,怎么又让他老人家给跑了出来?马公公,你们,你们还不快快的把父王给拦下来,可不要伤了人啊。”

    三十几个王府护卫冲了上去,朱棣眼里寒光一闪,那根铁链带着风声朝着他们卷了过去。一道黑光一闪,那些护卫惨嚎着,身体被震飞了十几丈远,在地上挣扎了一阵,顿时翻起了白眼,眼看得就是不活了。几个护卫头领冲上去,恰恰的避开了那铁链,结果就被朱棣随手一拳,然后就是几脚乱飞,把他们重重的打了出来,铁链在空中把他们的身体抽得彷佛柳絮一样的胡乱抖动,一片片碎布随着沉重的打击被抽落了下来。那些护卫头领惨嚎着倒在了地上,也是抽搐了一同后就不动了。

    朱棣彷佛疯虎一样狂冲,他冲向了谢贵他们。谢贵和那老太监吓得浑身直哆嗦,连忙朝后面退去,谢贵尖叫着:“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了?还不快点拦住他?”

    两百多京师锦衣卫高手扑了上去,他们一个个都想要抓下朱棣建功,因而也没有考虑一下,一个能够把十丈长的铁链如同手指一样灵活运用的人是多么的可怕,就这么扑了上去。朱棣惨笑,脸上遏制不住的杀气冲出,手腕急抖,无数黑影彷佛巨蟒一样在空中扭曲抖动,顿时天空中响起了一阵‘啪啪啪啪’的炸裂声,那两百一十七个锦衣卫大汉被砸了个脑浆迸裂,惨死当场。

    铁链挥动了起来,带着一股巨大的风声,上面附着了一层淡淡的红色气劲的轰击了出去。谢贵一声嚎叫,转身抓着那老太监就跑,‘噼里啪啦’的一阵怪响,五十几个锦衣卫大汉被朱棣一铁链拦腰抽成了两段,那内脏彷佛不要钱的垃圾一样,被铁链带上了高空,混杂着血泉喷洒了下来,顿时整个王府大院内是腥风血雨,彷佛地狱一般。

    谢贵尖叫:“王爷,岂不是疯了么?”

    朱僖狂叫:“丢人,丢人……你们怎么就让父王这么跑出来了?今天轮班的太监,全部给我砍了,砍了……马公公,还不出手拦住父王,你真的要父王精力衰竭而死么?”

    谢贵他们此刻被朱棣追得满院子乱跑,他们在心里哀嚎着:“燕王还没有精力衰竭而死,我们就要被他打死了……天,就知道燕王在战阵上威名赫赫,但是没想到,王爷他的武功,居然是这么高强,天,这种武功,这般功力,要是他没有发疯,有几个人能够对付得了他?”

    马和抽出了长刀,把刀鞘丢开了一旁,平地拔起二十丈高,怒吼一声:“王爷,小心了。”随后一刀斩落了下去。

    朱棣猛的回头,他狂笑着:“你敢向我出刀?也好,看看你长进了多少。”

    谢贵他们仓惶回头看时,就看到马和的身体彷佛凝滞在了空中一样,那长刀的刀锋上青光闪动,随后马和的身体突然的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朱棣头顶不到两丈的地方。一道青色的刀光卷起了一道光瀑,带着雷霆一样的轰鸣声,划开了一道道白色的气劲,已经轰击到了朱棣的头顶。

    朱棣一声虎吼,身上腾起了淡淡的红色气劲,手中铁链带着‘嗖嗖’的尖啸声,彷佛一根铁棍一样朝着那道刀光点了过去。

    ‘嗤啦’的一声巨响,飓风朝着四面八方横扫了过去,王府的院墙顿时倒塌了三十几丈。那根铁链彷佛豆腐一样,被刀光从头到尾的劈成了两片。最后那凌厉的刀风正正的劈在了朱棣的身上,把朱棣的身体凌空劈飞了二十丈,重重的撞击在了王府大殿的柱子上,整个人抖都陷入了那柱子里面。

    朱棣的身体猛的萎缩了,彷佛风中落叶一样从柱子上脱落,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他的嘴巴一张,仰天喷出了十几口鲜血,整个脸都变成了黑色。

    朱僖惨嚎着扑了过去,重重的扑在了朱棣的身上胡乱的摇晃着:“父王啊,父王啊,您可千万不能死啊……马公公,你下这么重的手干什么?来人啊,快来人啊,招太医,招太医啊……老天爷,你怎么就这么心狠啊,我父王对大明朝忠心耿耿,立功无数,你就为什么让他得下这个失心风的病啊。”

    朱任和朱仁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他们手里抓着不到两斤重,用来杀鸡都杀不死的宝剑冲向了谢贵他们,拔剑就砍:“他妈的,都是你们这群王八蛋,成天说什么削藩削藩,搞得我们父王生病了。老子今天不砍了你,我就是你养的。”两个纨绔子弟发了疯,他们手下的那些偷鸡摸狗的篾片人物也跟着发起了威风来,纷纷抓着狗叉子、鹰架子、鸟笼子的朝着谢贵他们打去。

    谢贵等人抱头鼠窜,他们可不敢自己动手反击,要是伤了朱任两兄弟,这可就是他们的罪过了。朱家的子孙,只有朱家人才敢动,他谢贵和那中官不过是朱家的走狗,哪里敢伤主子的兄弟?

    朱任和朱仁不依不饶的追杀出了三条大街,神气十足的吼叫着:“妈的,停下来,让老子砍你一刀。你们再敢去我们王府,再让我们父王发病的话,我们就直接放火烧了你们全家。娘的,谢贵,你有个私生女儿住在富贵胡同里面,说是水灵得要死,小心把你家大爷我们逼急了,找一票兄弟干了你女儿的。”骂骂咧咧的,这两个跑得腿都酸了的王府世子互相搀扶着的朝王府回去了。

    谢贵听得他们的威胁,不由得脸色狂变,说不出话来。

    王府内,刚才还彷佛就要归天的朱棣已经站了起来,沉声笑道:“这幽冥宫的化妆,倒是挺有效果的。唔,厉将军,你找来的什么血,怎么味道这么怪?”

    那些刚才还倒在地上的王府护卫也是嘻嘻哈哈的爬了起来,互相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朱棣刚才打他们的时候,用的都是一股子柔力,看起来人被打飞了老远,其实毛都没有伤一根。倒是谢贵他们的属下,那是认认真真的被朱棣给下死力打的,保证没有活人了。

    厉风笑嘻嘻的从大殿内钻了出来,说到:“王爷,刚才您突然说要血,实在一时间没地方找了,就杀了条看家的土狗,弄了一碗血让王爷喝下去了。嘿嘿……”

    朱棣气得笑骂:“你,你,你让本王吐狗血?”

    厉风讪笑:“这,实在是来不及找别的了,王爷突然要出来表演一下,那就只好……下次臣下会先准备一头猛虎的。王爷要吐血,肯定也要吐虎血,嘿嘿,这狗血么,下次让谢贵他们去吐吧。”

    小猫已经是抱着一条烤狗坐在台阶上啃吧了起来,他含糊的说到:“唔,戏演完了,以后干什么?”

    朱棣冷笑:“以后么,看吧。吕公公,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让腾龙密谍给我传得天下人都知道,让老百姓都明白,这是皇帝在逼我。嘿嘿,本王都病得快死了,他们还不放过本王么?……厉将军,过两天,你们上街去挑衅谢贵的人,让谢贵他们揍你一顿,让燕京城的百姓都看看,那谢贵他们是如何的飞扬跋扈。”

    厉风阴笑起来:“遵命……唔,再过十天,道衍大师就该带着灵药回来了吧?十天的时间,我们可要表现得狠一点,最好呢,我们就好像欠债的佃户一样,被那些地主逼得死去活来,这样才有借口啊。”

    朱棣缓缓点头:“好极,僖儿,这些邪门的东西,那就按照厉将军的说法去做。那谢贵要派人封锁王府,由得他封锁。他要派人来监视我们,由得他监视。最好再弄出几个宫女让他们给侮辱了,这事情,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燕王府的这些人,同时发出了阴谋得逞的阴笑声。

    那朱任兄弟兴冲冲的跑了过来,朱任出主意到:“父王,既然这样,不如我们把谢贵的那私生女给弄来,先让我们兄弟玩过了,再塞给那帮京师来的锦衣卫,嘿嘿,让他们狗咬狗也好……孩儿就不信,那京师的锦衣卫,看到有个赤条条的大姑娘到了自己床上,有个不动心的。”

    朱棣淡笑了一声,而厉风则是偷偷的朝着朱任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朱任高兴的裂口大笑,自认为厉风是自己平生的知音了。

第111-113章 蛊惑民心

    看着坐在蒲团上装模作样的打坐炼气的厉风,朱僖很是不可思议的露出了一丝讥嘲的笑容:“厉主管,你平日里吃喝嫖赌,外带半夜出门去打闷棍拍砖头,要说你要做大明朝天字一号的杀人魔王,我朱僖是绝对的相信了。可是,你居然告诉我,你在学白云老道的那一套,在打坐修道,这,这……简直就是吃人肉吃红了眼睛的老虎说,他要学禅宗嘛。”

    厉风也不多说,弹指射出了一道早就画好的符菉,然后嘴里低声念叨了一声,顿时那符菉在空中无风自燃,紧接着,一股子很强的风暴席卷了整个静室,把朱僖的头发、衣服吹得胡乱的飘动起来。那风吹拂了一阵,在室内卷起了十几个小小的龙卷后,慢慢的消失了。

    朱僖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很认真的问到:“这个,白云老道的那一套,还真有用么?”

    厉风眼睛一翻,笑嘻嘻的说到:“我是天才。”

    朱僖含糊不清的咕哝了几句,大意就是厉风太不要脸之类的言语,然后他才说到:“小李子告诉我,说你这三天一直都在修道,差点没吓死我,以为你中邪了。好端端的,学什么道啊。唔,闲话不说,现在江南江北,已经是谣言满天飞了,天下人都知道我们燕王府被逼得每天只吃一顿饭,连菜市都不能去了。嗯,总之现在在谣言里,我们燕王府比那大旱后的灾民还要可怜呢,还要做什么?”

    厉风盘膝坐在蒲团上,右手托着下巴,左手轻轻的拍打着大腿,突然邪异的笑了起来:“很简单,刺客。唔,后面三天的晚上,会有大批的刺客,源源不断的去刺杀王爷和殿下你。我们燕王府如今守备疏松,因为我们的军队已经全部被调去守卫我们的百姓了,所以王爷自己身边没有任何得力的人手看护。”

    朱僖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激动的说到:“而那谢贵他们,一个个就在旁边看热闹,拿着八千多人的军队,却不顾父王的死活……唔,我们还可以暗示天下的百姓,那些此刻就是谢贵他们派出去的,是不是?”

    厉风奸笑:“不仅仅这样,王爷还在刺杀中被捅了十几刀,嗯,就说王爷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了,我们正在满天下的找灵药救王爷的性命呢。腾龙密谍的那些探子可要会说话一些,告诉他们,要让天下百姓都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一个对大明朝忠心耿耿的王爷,在自己重病的时候,没有一兵一卒去保护他呢?王爷的军队,可是为了大明朝的百姓,全部都给调派出去了,而朝廷直接指挥的军队在哪里?”

    朱僖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后,他突然又跑了回来,很认真的看着厉风说到:“厉主管,我突然想到,要送给你一个很形象的名字。”

    厉风翻翻眼睛,突然笑起来:“您说?”

    朱僖阴笑了几声:“狗头军师。”说完,朱僖嘻嘻哈哈的转身就走,一边走,他一边叫嚷着:“小李子,小李子,你去哪里了?给我滚出来,快,快,听说有刺客要谋害父王,我们可要都小心准备着了。从军械库调五百把劲弩出来,都给我分配给王府的护卫,快点,你敢偷懒的话,我就把你的大脑袋都给割下来。”

    厉风嘿嘿的笑了几声,一挥手,静室的房门被他的潜劲关上,他又开始仔细的琢磨起白云老道的那一套道法和武功相结合的法门来。他已经决定了,要在半年内,逐步的使用白云老道的那些法术,让所有的人都习惯他能够使用法术这个事实,这样他保命的本钱可就多了不少了。如果不是小猫实在不象一个法师,厉风还准备让小猫也如许的表演一番的。

    夜深,漆黑的风呼啸着卷过了燕京城的大街小巷,无聊的把一团团的热气从这里搬运到那里,然后原本的地方就被更大的一团团的热风给笼罩了起来。风越吹,天气就越热,整个燕京城都彷佛被放在了蒸笼里面一样,那些在自己后院里纳凉的百姓,目光呆滞的坐在凉席上,拼命的摇晃着只能让自己的汗水更多的蒲扇,低声的问候着这该死的天气。

    大摇大摆的,很是嚣张的,一行七十多人的,浑身笼罩在黑色纱巾中,只有一对眼珠子露出来的彪形大汉手持三尺大刀,就这么公然的行走在了大街上。此刻原本的八百城防军都已经到了谢贵的手下,大街上根本就没有一个巡逻的士卒,只有那些还在大街上逗留的小孩子,被吓得号哭起来。那些做父母的出门喝骂自己大哭的孩子,然后自己也发出了惊恐的叫声,抓起了自己的孩子就冲回了自己的家。

    半个燕京城都骚动了起来,而那引气骚动的黑衣人一行,则是晃悠悠的走到了燕王府的门口,大吼了一声:“燕王朱棣,你还没死么?”然后他们就点着了火把,把一桶桶菜油倒在王府的围墙上,最后再放上了一把火。于是从远处看上去,这燕王府整个的都笼罩在了火光之中。唯独让人奇怪的就是,燕王府内也有人把一桶桶的油给泼了出来,似乎唯恐火势不够大一样。

    厉风不知道,到了后世,西方有个姓希的人也玩了这么一手,把他们那里叫做国会大厦的楼房给烧了个稀烂。

    ‘轰隆’一声,燕王府的大门被一小包炸药给炸飞了出去,七十几条汉子挥动着刀子,雄纠纠气昂昂的冲进了王府。他们的刀子不断的朝着那些有气无力的挥动着兵器冲上来的王府护卫身上砍去,于是那些护卫就很配合的惨叫了一声,立刻丢下兵器倒在了地上,随后一碗碗的鸡血、狗血什么的就自己喷在了身上,看起来似乎他们的身体都被巨石压过一样,整个身体的内的所有血液都被榨了出来。

    坐在王府大殿的台阶上,厉风叹息了一声:“毕竟都是一群不专业的,打劫都演得这么差,下次应该把苍风堡的那一群人弄来。”

    站在厉风身后的任屠任大宫主有点看不下去了,他叹息了起来:“这些人,也叫作杀手么?他们简直就是在侮辱杀手这个职业。什么叫做杀手?杀人于无形之中,这才是杀手的最高境界。可是看看这群后生晚辈,他们这个叫做明火执仗,他们这个叫做土匪进村。”气恼的跺跺脚,任屠身体化长虹遁去,懒得再看下去了。

    厉风叹息了一声:“您老爷子的要求还真高啊,这群人本来就是演戏么,又不是真的拼死拼活的,何必呢?不过,不要说你这个杀手的祖师了,我这个兼职的杀手也看不下去了,实在演的太差了,差劲,差劲,差劲啊……喂,你们嚎叫的声音有力一点好不好?起码一个人临死前,那嗓子可以让半个燕京城听到的。”

    于是立刻的,那潮水一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断的响起,不是半个燕京城,而是整个燕京城的百姓都听到了这可怕的声音,顿时一个个都在家里,不顾这么大热天的天气,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瑟瑟发抖起来。有些胆气足的也凑到了燕王府的门口,刚刚看到十几个王府护卫被打翻在地,血流满地的景况,立刻就被朱任带领的蒙面人从后面用碗口粗的棍子打翻了过去。而品格恶劣的朱仪,则是把手伸进了这些百姓的怀里,把他们身上的最后一个铜板都给掏了出来。

    一个满脸黑须,手持六十斤大铁椎的大汉大步的走到了厉风的面前,行礼到:“厉大人。”

    厉风点点头:“张玉张指挥使?我们倒是少见,按照王爷的命令,日后你要在我手下听令。唔,听说张大人最近几天都不在燕京城内,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嗯,闲话少说,你现在手下还有多少人?”

    张玉点点头,恭声回到:“下官近日都在城外,这也是奉王爷的命令行事的。我和跦能跦大人手下如今还有八百多人,都是往日里王府招揽的能杀人的好汉,这几天,我们就是在城外把他们召集起来,只要厉大人令下,我们立刻就可以进城。”

    厉风鼓掌,眼光闪闪的满是邪气:“如此甚好,明天清晨,等得燕京城内的百姓都来看热闹的时候,你和跦能就把那八百壮士带进王府。那时候,如果谢贵还敢阻拦的话,就正好让百姓们看个热闹。”

    张玉刚要答话,小猫已经领着四个人体跑了过来,满脸不乐意的小猫哼哼到:“白天刚刚埋下去的人,现在又要挖出来,等得天亮了又要埋下去。可是等明天晚上我们演戏了,又要把他们挖出来。风子,你这不是折腾人么?人家说入土为安,我感觉这锦衣卫怎么就这么惨,好容易被王爷老头砸破了脑袋,现在还要被我们把他们的身体折腾个死活,何必呢?”

    厉风嘘了几声,哼哼起来:“小猫,没有这些脑袋破烂的尸体做门面,怎么让别人相信我们燕王府受到刺客袭击了?你有点脑子好不好?什么狗屁入土为安,落到了小爷手里,就是死人我也要刮出三斤油水来。还不快去,把那些尸体都给我扔地上,身上再狠狠的剁几刀,不过不要剁碎了,明天晚上还要用呢。那血也多洒一点,否则就不象了。”

    站在厉风身前的张玉打心里寒了起来,这厉风做事的手段,实在是太……

    第二天大清早,跦能带领着七百壮士偷偷的潜入了燕王府,换上了仆役杂役的衣服隐藏了起来。这些张玉、跦能从各地招揽来的游侠儿被装备上了三百张劲弩,团团的守住了王府内的要害建筑。而张玉,则是公然带领着一百多人,背后背着单锋刀,拎着二十具劲弩,夹着四十壶弩箭,挤开了那些在王府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大摇大摆的朝着王府大门走去。

    谢贵的兵丁第一时间的拦住了张玉他们。谢贵自己则是飞身上前,拱手到:“张大人。”

    张玉看了看谢贵,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他恭敬的行礼:“谢大人……谢大人的属下为何阻拦我等?我们奉世子令,前去王府护卫王爷,莫非谢大人对此有什么异议么?”

    谢贵看了看张玉身后这些满脸嚣张,一脸的不服气,一副想要大卸活人模样的年轻人,不由得苦笑起来:“不知道张大人,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是王府护卫么?如果是,为什么以前没有见过?他们是世子府的护卫么?可是世子府的人我也大多认识,也没有见过这些人。敢问张大人,他们是干什么的?”

    张玉手中的大铁椎重重的杵在了地上,他眯着眼看着谢贵,缓缓的点头:“谢大人,这些事情,和你有关系么?这些人都是王爷喜欢的人,平日里在各个农场管理事务的。如今王爷重病在身,府里防卫空虚,正好是要他们来效力的时候。”

    谢贵手一挥,眼睛朝着旁边的一个偏将使了个眼色,大声嚷嚷起来:“如今燕京城的防卫有谢某人负责,张指挥就不用担心这么多了。这些闲杂人等,谁知道是否有刺客藏在里面?我属下的士卒,我谢贵还是清楚的,最起码他们没有违法乱纪之徒。这王府的安全,我谢贵一人承担,张大人带来的人手,如果没有事的话,就还是回去吧。”

    张玉丝毫不留情的讥嘲起来:“谢大人负责王府的防卫?张某敢问,昨夜王府受袭之时,谢大人身在何处?据说是有大批的刺客公然袭击王府,而整个晚上,谢大人的兵卒一人未见,谢大人可否告诉张某,这是为甚?”

    那个偏将已经挤出了人群,快步的朝着中官老太监的住所跑去。他刚刚转过了街角,任天虎和任天麒就从街边扑了过去,一左一右的夹住了他,而任天麟则是阴笑着从他的身后捂住了他的嘴巴,一柄三寸长的小匕首准确的从背后送入了他的心房。那偏将根本就没有挣扎一下,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站在街角的沙山随手揭开了屋檐下的一口水缸,任天虎拎起这偏将就塞进了水缸内。几个人互相对笑了一下,拍拍衣服,懒散的朝着王府走去。

    谢贵听得张玉的质疑,有点恼羞成怒的喝道:“本都指挥使昨夜正在城外检阅军队,今日方才入城,哪里……”

    厉风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坐在被烧成废墟一般的王府大门口,嘴里‘吭哧吭哧’的啃着一个不知道从谁家的地窖摸来的山东大苹果。‘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的残渣,厉风骂咧到:“妈的,昨天白天,不知道是谁的狗腿子就已经把城里的要害通道都给掐死了,居然还好意思说今日才进城?我操你十八代祖宗的干姐姐。”

    谢贵楞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厉风会骂出这样难听的话,毕竟大家都是朝廷命官,官品都在三品以上啊。厉风把那啃了半边的苹果随手丢在了地上,一脚踏碎,随后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腰间悬挂的青冥剑,冷哼到:“张玉,你还等着干什么?你他娘的在军中好称‘屠夫’,莫非一条叫喳喳的野狗就吓住了你么?把兄弟们都带进来,老子准备了一桌子好吃好喝的,谁他妈的敢拦,小猫,你就给我揍他。”

    小猫虎吼一声,腰间陪着虎咆刀,手里抡着一根丈余长的百炼精钢长棍从厉风身后闪了出来,一棍子砸在了旁边的石头狮子上,当场就把那石狮子给砸成了粉碎。他吼叫了一声:“娘的,谁敢和虎爷我较量一下?”

    张玉威吓的摆动了一下手中沉重的大铁椎,冷笑一声,推开谢贵就要往王府里面走。谢贵气得面色铁青,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喝道:“你敢?”‘唰’的一声,他身后的那些士兵一个个都抽出了自己的兵器,排成了一个整齐的密集的方形阵,拦在了张玉的面前。有一百名士兵则是在一个百户的带领下,团团的围住了站在台阶上的厉风和小猫,满脸都是不怕死的悍勇之气。

    张玉看得面前拦路的三百多人,不由得有点迟疑的看向了厉风。四周脚步声‘踏踏’而来,又有几百谢贵属下的卫所士兵冲了过来,把那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呵斥开,从后面围住了张玉等一行百多人。

    厉风尖叫起来:“燕京城的父老们啊,你们看看啊,这谢贵要造反啊……大家想想,没有王爷,你们能吃好喝好,找个好媳妇么?现在王爷要病死了,还有一些恶棍要派刺客杀王爷啊。这谢贵就是和刺客一伙的,王爷调护卫进去保护自己都不行啊,你们说,这谢贵歹毒不歹毒啊?父老们,你们的儿孙都在王爷的军中效力吧?王爷平日里对你们怎么样?”

    山崩海啸般的呼喊声响了起来:“王爷千岁……谢贵滚开……王爷千岁……谢贵滚开。”其中有一些人的嗓门特别的响亮,那是幽冥宫混在百姓群中的杀手,听得厉风挑拨开了,顿时就带头喊叫起了口号。

    那些士兵们浑身哆嗦了一下,手中的兵器微微的下垂了,他们可不敢向燕京城的父老出手的。谢贵更是脸色煞白,他根本没想到,哪怕他在燕王手下做官已经做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想到,朱棣在燕京城的百姓中拥有这么高的威望。

    厉风运功刺激了一下鼻泪管,顿时眼睛里面泪如泉下,他跪倒在地上,哭爹喊娘起来:“老天爷啊,我他妈的都不要活了啊。王爷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要被这群奸臣小人给害死了啊。想想看,这几十年来,不是王爷在燕京城,百姓们能有好日子过么?那元蒙的鞑子,还不把燕京城整个的给抢光了,女子都给奸光了啊。”

    厉风狠狠的掐了一下小猫的小腿,低声喝道:“哭,跪下来给我哭,你想到什么伤心的就给我哭,快。”

    小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噢呜’的一嗓子开始哭了:“老天爷啊,呜呜呜呜呜,老天爷啊……呜呜呜,娘的,我藏在床上的肉啊,谁偷了我的肉啊……呜呜呜……风子,我哭不出来啊,那老头子没事啊……呜呜呜,我怎么哭啊……呜呜呜,就算那燕王要死了……呜呜呜,我也没办法伤心啊……呜呜呜,他又不是我儿子……呜呜呜,我干吗哭他啊?”

    厉风气急,偷偷的一指头点在了小猫的屁股上。一股阴寒至极的水元力以及一股灼热到了极点的火元力让小猫的屁股散发出了一种古怪的味道,小猫浑身一哆嗦,扯着嗓子嚎叫起来:“天啊……没天理啊……王爷啊……你要死了啊……呜呜呜,谢贵啊,你他妈的还不自杀啊……啊!”却是厉风又是一指头点了过去,疼得小猫浑身抽筋。

    一个混杂在百姓群中的幽冥宫杀手叫嚷了起来:“都是这群当兵的,他们想要害死王爷啊……乡亲们,我们听说,朝廷要给王爷治罪啊。王爷要是都被害死了,我们燕京城,还有这么好的日子过么?这十几年来,我们燕京城没有盗匪,没有流民,每户人家都安居乐业,这都是王爷的功劳啊。”

    另外一个杀手弯腰,挖出了一块地砖,狠狠的砸向了那一群站好了阵势的士兵。‘咚’的一声,一个士兵被砸得血流满面,晕倒在地。那杀手叫嚷起来:“打死这群当兵得,他们是朝廷派来得,看到我们燕京城富庶了,他们想要抢我们的家财啊。这群兵痞,那群奸臣,他们想要抢我们的家产啊,打死他们。”

    厉风的表演很刺激,百姓们已经相信,王府已经被逼到了一个凄惨落魄的境地。张玉的表演很成功,他丢开了手中的大铁椎,英雄末路一般的仰天叹息了一声。这些杀手的表演很标准,非常恰到好处的挑起了百姓心中的怒火和忧心,数千名百姓叫嚷着抓起地上的石头等等,朝着那些谢贵属下的士兵打去。

    由于最近几天厉风他们在背后造的谣言,燕京城的百姓早就是人心惶惶的了,此刻突然看到那些士卒竟然是有着封锁王府的意味在里面,顿时所有的百姓都炸窝了,他们也不顾那数百士兵手中的兵器,朝着他们涌了上去。

    谢贵有些茫然,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突然发展成了这样。百姓们怎么了?他们怎么要造反么?抓捕朱棣的命令,可是当今皇帝下的,这些百姓都不知道么?他下意识的下令:“列阵,警戒。发信号,叫兄弟们过来支援。”

    那些士兵紧紧的聚集在了一起,刀枪林立,朝向了这些燕京城的百姓。

    一个老头子撕开了自己的衣襟,把裸露的胸膛送到了那些士兵的刀枪面前,他嚎叫着:“你们这群小王八羔子,不知道是王爷,才让你们全家吃饱饭么?你们现在还来祸害起王爷了,老子这条命也不要了,就和你们拼了吧……有胆子的,你们这群王八蛋就砍了老头子我,告诉你们,我老头子的儿子,可也是个把总。”

    ‘啊’的一声惨叫,那老头子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没有人看清楚到底是谁砍翻了他,但是很显然的,在他面前的三个士兵的刀锋上,都抹上了一溜儿鲜血。百姓们发狂了:“李家老爹……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东西,把我们百姓不当回事情啊,我们打死你们这群王八蛋。”更有百姓叫嚷起来:“来人啊,李家老爹被砍死了,大家快来啊,打死这群混蛋。”

    人声鼎沸,无数的百姓在幽冥宫杀手的叫嚷声中和暗地里的导引下朝着王府涌了过来,而谢贵手下的那些士兵也看到了天空中的烟火信号,急匆匆的列队跑了过来。这些士兵强行的突破了百姓们的人墙,聚集在了一起,其中又有很多百姓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砖头打得头破血流,自然这笔帐也算到了谢贵的头上。

    百姓们发疯了,他们就要发狂了,要不是还有点忌惮那些士兵手里的兵器,他们已经冲上去打死谢贵等人了。谢贵彷佛风雨中的一支小船,身不由己的连连倒退,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和这些百姓硬来啊。官逼民反,那他谢贵可是死定了。看着前面人头涌动、面目扭曲的百姓,谢贵有一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他终于明白了,世间最可怕的事情并不是面对数万敌军,而是面对这些没有太大力量的百姓。

    眼看得情势就要变得不可控制,厉风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了朱棣有气无力的声音。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色长袍,面色枯槁到了极点,双眼深深下陷,嘴唇发黑,上面还糊着一层脱落的皮,整个身体在清晨的风中晃荡,彷佛随时可以飞出去的朱棣,简直就如同幽灵一般。他很勉强的扶住了小猫的肩膀才站稳,然后低沉的喝道:“父老们,回去,回去你们的家里,不要为了这些事情,枉自丢了性命。”

    朱棣喘息了几声,突然喷出了一口黑色的血,勉力的叫嚷起来:“我朱棣一生,上对得起天,下不愧于地,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等得本王身体稍微恢复一些,本王一定要去京师面见陛下,看看本王到底犯了哪一罪状,要削去本王的王位,还派来了锦衣卫抓本王入京。”说着说着,朱棣的脸上涌出了一阵明显不正常的潮红色,又是一口鲜艳的粉红色的血喷了出来。

    就这个时候,就在百姓们跪倒在地痛哭失声的时候,十几条黑影从远远的地方飞掠了过来,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大声的喝道:“朱棣,你不死,吾主安能放心?你去死吧……”那十几条黑影手一扬,上百只尺许长,指头宽,柳叶一般薄的飞刀顿时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带起了尺许长的白光,射向了朱棣的身体。

    厉风尖叫了一声:“王爷。”他团身扑起,抱住了朱棣,然后两人在空中翻腾了三周。厉风很完美的控制住了自己和朱棣身体翻转的角度,绑在他们身上的三十几个小小的血囊几乎是同时被飞刀划破,一道道血泉就在万千百姓的面前,很是狰狞可怕的飞溅了出来。自然,朱棣和厉风都非常配合的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嚓’的一声,厉风的发髻被一柄飞刀打得稀烂,厉风在心里疯狂诅咒起来:“该死的,说什么是幽冥宫的十三血手修罗,娘的,还是你任屠亲自带队,这一刀不就失手了么?差点没把小爷的脑袋给打碎了。娘的,下次再也不玩这种勾搭民心的事情了,这是拿命在拼啊,我不过就是求升官发财罢了,至于这么辛苦么?”

    ‘扑通’一声,厉风抱着朱棣倒在了地上,厉风‘有气无力’的嚎叫起来:“来人啊,你们这群王八蛋,快来人啊,王爷受伤了。快来人啊,王爷快没气了啊……呜呜呜呜呜……”厉风涎水眼泪的全部抹在了朱棣的胸口上,朱棣气得脸上肌肉直哆嗦,但是只能由得厉风去折腾了。

    任屠他们这十几条蒙面大汉从天上飞射而下,雄浑的掌力笼罩了三丈方圆的地面,就要把厉风他们一掌击毙。小猫则是虎吼一声,丢开手中的铁棍,双拳朝着天空轰出了两道青色的气劲,发出了‘呜呜’的虎啸声。‘轰’的一声,小猫身上衣服全部破碎,整个身体彷佛炮弹一样飞射十几丈远,在地上反弹了两下后,重重的砸进了大殿里面。

    任屠他们则是借力飞起,几个黑衣人咬碎了嘴里的血囊,喷出了鲜血,一滴滴的血从下巴处滴了下去。

    五六十条身上到处绑着绷带,有气无力的王府护卫冲了出来,嘴里叫嚷着:“杀,杀,杀死这群该死的刺客。”其中有好几个人跑着跑着就摔倒在了地上,好狼狈的在地上用手爬着的前进,每爬一步还在叫嚷着‘王爷’……这景象,凄厉极了,也震撼极了。

    百姓们鸦雀无声,他们没有想到,往日里威风凛凛的王府,怎么如今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往日里经常有上千铁甲精锐在内执勤的王府,如今怎么只能有这么点重伤的护卫冲出来?难道那些刺客就真的这么厉害,王府的护卫都遇害了么?百姓们渐渐的骚动了起来,他们看着还在空中向上飞升中的任屠等人,无数的诅咒声响了起来。

    雨点一样的砖头朝着任屠他们飞了过去,百姓们疯狂的嚎叫着,问候着任屠等幽冥宫杀手的三十六代祖先。那些砖头根本就砸不中任屠他们,反而是落下去,把厉风和朱棣打了个生疼生疼的。厉风气得低声乱骂,骂那些百姓实在是有头无脑,实在是一群不知所谓的人。

    张玉发令了:“兄弟们,上连弩,射。”

    二十张劲弩,每张劲弩可以压三支弩箭,一百多名游侠同时动手,很快的就上了弦,然后随着‘嘎吱’的呼啸声,六十支劲弩朝着任屠等十几名黑衣人呼啸而去,声势好不凌厉。任屠等人的身体在空中扭曲了一下,把衣服下面的血囊主动的送到了那些钝头箭矢上,顿时血雨从天空洒落了下来。任屠一声厉呼:“点子扎手,兄弟们扯呼……朱棣,明日我等再来取你人头。”说完,他们远远的飞遁了出去,一路上洒下了无数的鸡血、狗血。

    号哭中的厉风‘勉力’扛起了朱棣,步伐踉跄的朝着王府内院跑去,他在大声的叫嚷着:“太医,太医,快来救命啊,王爷被暗器伤了,他妈的,暗器上有剧毒啊,王爷流了好多血啊……快来人啊,吕公公,吕公公,救命啊……”

    谢贵已经被一连串的事情弄得反应不过来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脑筋灵活的人物。此刻看得厉风抱着朱棣走进了王府内进院子,他一时间没有了头绪,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张玉冷笑一声,抓起了自己的大铁椎,大吼了一声:“奸贼亡我之心不死,兄弟们,跟老子冲进去,保护王爷,冲啊!谁敢拦路,就给我杀了谁。”

    大铁椎一摆,谢贵手中长刀一震,顿时被逼开了几步,张玉左手又拔出了一柄尺许长的短刀,大喝一声,带着那百多名游侠,列成一个三角阵,冲进了王府里面。一路上有几个胆大的士兵还要拦截,都被张玉毫不客气的劈砍了几刀在身上,此刻正在地上呻吟。

    百姓们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朱棣进去了,厉风进去了,小猫也不见了,就只有谢贵他们这些士兵站在原地发楞了。就这个时候,朱僖晃悠悠的出现在了大门口,他拱手说到:“诸位乡亲,父王感激诸位的高情盛意,但是君命不可违,大家还是散去吧……日后情势如何,我等也不知晓。只求日后燕京城的官员,能够体恤百姓,能够爱护百姓……我们燕王府,此刻也是风中残烛,不知道还有多少天了。”

    一个粗壮的汉子猛的叫嚷起来,他在人群中跳了起来:“世子殿下,你们燕王府,可不能不管我们啊。朝廷的命令,你们就非要听么?”

    周围的百姓都认识这个人,城里开油铺的老板。百姓们听得他叫嚷了,顿时纷纷说到:“是啊,是啊,朝廷的命令,干吗要听呢?殿下,朝廷又没有给我们一口饱饭吃,我们今天的好日子,都是王府给我们的啊。”

    谢贵听得额头冒冷汗,这些话,可不是这些百姓要反了么?他大声呵斥起来:“你们只知道有王府,不知道有天子,你们是不是要造反了?”

    一个老头子叫嚷起来:“要造反,也是你们逼的。燕王爷做了什么?你们要苦苦的赶尽杀绝啊?没有燕王爷坐镇燕京城,你们那个皇帝,还能这么舒舒服服的坐龙庭么?……我呸……给一条狗一块肉吃,那狗还会感激得摇尾巴呢。”

    谢贵狂怒,他手中的佩刀不由自主的挥了出去,‘嗤’的一声,那个乡老被谢贵一刀劈死。谢贵愣住了,百姓们也都愣住了。‘哦’的一声,百姓们转身就走,一时间走得干干净净,每个百姓的眼里,都闪动着怒火,一些年轻人还在不断的诅咒着,一个个互相打手势,联络了起来。

    谢贵本来以为,百姓们会立刻冲上来拼命的,但是他就是没有想到,百姓们居然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他们对于那老头的死,一点点的想法都没有。反而正是因为这样,谢贵心里深深的害怕了起来,因为他不知道百姓们此刻在想着些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屁股就是坐在了火山口上,一股子的火焰正在灼烧着他的屁股。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燕王府出来了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厉风打头,小猫殿后,任天虎三兄弟、马和拱卫着居中的那顶轿子。队伍快速的朝着东门行去,一路上,很古怪的,有很多年轻的燕京城居民有意无意的跟在了他们的后面,那些满脸义愤之色的年轻人,腰间都鼓鼓囊囊的,似乎携带了一些可以打破人头的东西。

    朝廷派来的天使,那个中官老太监带着锦衣卫拦在了大街上。老太监尖声尖气的叫嚷了起来:“朱棣,你们去干什么?按照皇上的旨意,你现在只能在王府内养伤,你想去哪里?莫非是要出逃么?”

    身上看起来有点不甚利索,走路都有点摇摆的厉风缓缓上前,鞠躬到:“公公,我们是护送王爷去白云观的。王爷昨天失血太多,身体一直在发低烧,加上王爷的病又犯了两次,打杀了好几个护卫人等,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如今只有白云观的白云道长,凭借他的法力,也许还能救我们王爷一条命啊。”

    老太监蛮横的喝道:“哪里这么容易?你们要是出去了不回来怎么办?按照皇上的旨意,你们现在只能留在府里,等得燕王的身体稍微安康了一点,马上就要送去京师领罪,你还敢怎么?”

    朱僖策马冲了上来,马鞭子狠狠的抽向了老太监:“老奴才,我父王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的狗命。”

    老太监尖叫起来,他眼里闪动着气急败坏的绿光,疯狂的叫嚷着:“来人啊,来人啊……抓下他们,王指挥率领的大队人马,已经到了河北境内了,看你们燕王府还有什么好嚣张的,来人啊,给我抓起来。”

    一声仇极、怒极的嚎叫声响起:“冯公公,我,我,我,我谢贵哪里冒犯了你?你的属下,为甚轮奸了我的女儿?”谢贵带着无数士兵冲了过来,四周立刻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谢贵手下的士兵,一个个刀出鞘,箭搭弓,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些来自京师的锦衣卫。

    厉风偷偷的看了任天麟一眼,打了一个赞许的手势。任天麟得意的摇动着手中的折扇,冷笑着思忖着:“这厉风的主意倒是绝户计……本公子先奸了那谢贵的女儿,然后扔进了那些锦衣卫的床上,再给他们下了一点‘春风玉露散’,嘿嘿,十几条大汉轮流伺候一个小娘皮,倒是便宜了谢贵,得了这么多的便宜女婿。”

    谢贵满脸黑气的冲了进来,他顶盔束甲,手里抓着一柄点钢长枪,分明就是要上阵厮杀的模样。

    那冯老太监楞了半天,突然叫嚷起来:“谢大人,你认为我们锦衣卫,会做这样的事情么?”

    谢贵咆哮起来:“难道我女儿会胡说八道,把这些肮脏事情当笑话说么?……她已经上吊自杀,现在就轮到我来给她报仇了,交出那十七个混蛋,否则,否则……否则不要怪我谢贵不客气了。”

    厉风‘啧啧’有声的讥讽起来:“冯公公?啧啧,还一直不知道您姓什么的。您可是御下不严啊,这次怎么就得罪了谢大人的女儿呢?虽然那是他的私生女,小老婆养的,但是也毕竟是他的骨血啊,你们锦衣卫在京师横行霸道惯了,莫非还要在燕京城来祸害百姓么?……乡亲们,大家看看,谢大人的女儿都被他们祸害了,要是等得他们在燕京城做主了,你们家的大闺女可就……”

    远远近近的百姓们一个个沉默不语,眼里闪动着极度仇视的目光,那目光彷佛火焰一样,烧得那冯老太监浑身一阵疼痛。老太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万夫所指,这味道不好受啊。”

    大街上安静了下来,如今是燕王府的人马要出城,京师锦衣卫的人则是要拦阻燕王府的队伍,而谢贵则是因为自己的私生女儿被人家摆了一道,此刻正在要找锦衣卫的人出气。厉风嘀咕了一句:“那女人是自己上吊的,还是谢贵用刀捅死的,看样子都不一定罢?诶,便宜的女婿太多了,是个男人都会发火的。”

    这句话很轻,但是却恰好让谢贵听到了。谢贵无来由的冒出了一股子的邪火,手中钢枪一旋,朝着冯老太监当心刺去。那冯老太监自己可没有什么武功,惨叫一声,就主动的摔倒在了马下,恰好还避过了谢贵的一枪。那些锦衣卫平日里眼高过顶,此刻看得谢贵发难,哪里肯服气?顿时纷纷的抽出兵器,在无数士兵的包围之中,开始对谢贵下了杀手。

    谢贵怒斥了一声:“兄弟们,给我干了他们。”

    那些士卒手上的弓箭立刻射了出去,雨点一样的箭矢甚至把燕王府的人都笼罩在了里面。小猫‘嗷嗷’的叫了一嗓子:“娘的,他们两边人在演戏啊,他们要杀了王爷……我操你老母的,你们是想说误杀是不是?”小猫庞大的身体跳了起来,重重的落在了屋顶上,手中丈许长的铁棍‘呼呼’就是一个棍花,顿时有十几个士兵骨断筋裂的被砸了下去。

    箭矢纷纷落下,燕王府这次出来的护卫中,很多人是货真价实的杂役,根本就不懂武功的,此刻被箭雨笼罩住了,根本就没有回避的余地,纷纷惨叫着倒在了地上,死状惨不忍睹。几只箭矢甚至还射进了朱棣所在的轿子里面,顿时朱棣发出了一声闷哼,老百姓听起来朱棣是在疼得哼哼,而厉风他们则是听出来了,朱棣心里在发火了。

    ‘哗啦啦’的,彷佛潮水一样的百姓冲了过来,他们很快的就冲散了正要争斗的锦衣卫和谢贵的属下。那些百姓叫嚷着:“保护王爷,不能让这些黑心的狗贼把王爷给坑害了。”又有人在叫嚷着:“乡亲们,我们一起送王爷去白云观,让老神仙救王爷啊。王爷的身体,可是万金之躯,万万不能大意的。”

    朱棣颤巍巍的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他深深的向着那些百姓鞠躬,大声喝道:“小王,在这里谢过各位了。”四周百姓轰然叫好。只有谢贵看到了朱棣眼里朝着自己闪过来的那一道凶残的目光,不由得心里一哆嗦,一股子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风声,无数的风声,无数的暗器混杂在无数的瓦片、砖块里面射了下来,暗器是射向朱棣的,那些瓦片、砖头则是砸向了那些簇拥过来的百姓。整条大街顿时一片混乱,无数的百姓被砸得头破血流,虽然不致命,但是也是有人被砸晕倒了过去。

    朱棣一声厉呼,身上冒出了一股浓浓的,彷佛血浆一般的红色气劲,挥掌之间就震开了那些射向自己的,根本就没有附着太大内劲的暗器。朱棣指着天咆哮起来:“方孝孺、黄子澄,尔等奸臣,要杀本王,你们就杀罢,为何要祸害我的百姓?”有更多的暗器射了出来,那些暗器精准无比的划破了百姓们的肌肤,飙射出了血液,但是并没有一个百姓受到致命伤。

    大概两百多百姓的身上抹上了鲜血,血液溅到了周围百姓的身上。

    朱棣的身体猛的飞了起来,他以一口先天真气作为底子,竟然就这么悬停在了离地二十丈的空中,他朝着天空疯狂的吼叫着:“老天爷,我朱棣有什么过错?莫非我辛苦一生,征战天下,换来的就是这样的报应么?……那黄子澄、方孝孺等人,对本王赶尽杀绝,莫非本王真的是一个祸害天下的凶徒么?如果是这样,那就让天雷劈死本王罢。”

    天空中突然的涌起了无数的黑云,一朵朵的云彩飞快的聚集了起来,云层里,电光闪闪,随后一道粗大的闪电轰鸣着轰击了下来。闪电没有轰击向朱棣,而是重重的把那冯老太监打成了焦炭一般。那些尸体的碎块带着点点的雷火,散发出了焦臭的味道,飞射到了那些锦衣卫的身上,残留的电光,把那些锦衣卫打得浑身直哆嗦,倒在地上胡乱抽搐了起来。

    厉风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他突然尖叫了一声:“天啊,天开眼了。”

    空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一道绚丽的阳光从乌云中射了下来,正正的把朱棣笼罩在了其中。整个燕京城以及方圆百里之内的百姓都可以看到,一寸阳光,散发着七彩光芒的阳光,笼罩在了一个形容枯槁,悬浮在空中的王者身上。

    一声龙吟,一条五爪金龙从空中飞落了下来,绕着朱棣的身体盘旋了九周后,整个的没入了朱棣的身体。朱棣方才还漆黑的面色顿时冒出了一丝血色,整个人似乎都清楚了不少,一股浩浩荡荡的威严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似乎有无穷尽的飓风从他的身上吹拂了出来,压得下面的无数人动弹不得。

    厉风第一个跳上了屋顶,在无数人可以看到的高高的屋顶上,厉风跪倒了下去:“王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犯忌的口号,王爷只能称呼千岁的,但是厉风就是在无数百姓、京师锦衣卫、谢贵的士兵面前,喊出了‘万岁’这两个只有皇帝才能承受的字眼。小猫也跪倒在了高高的屋檐上,朝着天空咆哮起来:“娘的,有龙进了王爷的身子呢,王爷被龙附体了啊,龙不就是皇帝么?还是五爪的龙啊,王爷是皇帝啊。”小猫抓着虎咆刀,疯狂的咆哮了起来:“万岁啊,万岁啊……”

    马和脸一翻,手中长刀出鞘,他也跳上了街边的屋檐,跪倒了下去:“臣等,叩见王爷……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贵低声的,颤抖的说到:“疯了,疯了,都疯了……退,撤退,快点撤退……死守四方城门,严禁任何人出入,敢有人乱动的,全都给我杀了。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敢不听我的命令么?真正的皇帝,不是燕王,你们不要被迷惑了,那是妖法,那是妖法……你们快跟我走,否则我现在就去灭了你们满门。”

    军心已经动荡,谢贵好容易才约束了手下的兵丁,悄无声息的退走了,他们满心仓惶的守住了城门。谢贵抓过了身边所有的信鸽,紧急的求援信一封接着一封的发了出去。京师锦衣卫的援军就要到了,只要他们来了,强行抓走朱棣,那就一切没有问题了,现在不行,现在如果敢动朱棣,那一定会激起民变的。

    无数的百姓跪倒了下去,在鲜血斑斑的街道上跪倒了下去,他们虔诚的看着悬浮在空中的朱棣,被那一缕阳光笼罩着的朱棣,嘴里大声的呼唤起来:“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棣的头高高的仰起,看向了空中那一点精亮的‘天眼’,虽然他自己知道,这一切绚丽的场景,都是厉风那阴险的头脑谋划,那些修道士用自己的法力实现的,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就应该这样,就应该这样悬浮在高空中,俯视足下卑微的众生。朱棣心里有一种冲动:“我,我可以做皇帝的。只要一切顺利,明天,天下人都会震惊的。朱允玟,黄子澄,方孝孺,你们不会有机会打倒我的。”

    朱棣在默念:“倒是要感激你们,不是你们要下手这么急切的话,本王又怎么会这么容易的下决心呢?自作孽,不可活啊。”朱棣伸开了双手,就这样在空中‘呵呵’大笑起来。此刻他体内一股子精纯无比的先天真气正在荡漾,他的笑声顿时远远的传出了五十里开外。

    谢贵听到了朱棣的笑声,不由得被朱棣那雄浑得可怕得内劲吓的魂飞魄散。他自己也是练武之人,自然明白,这样一波波的,可以让空气都颤抖起来,进而引发整个城楼子开始哆嗦的笑声,是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劲才能发出的。这样的人,轻轻的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杀了自己。谢贵同时也有些茫然:“这么雄浑的内劲,那人还会生病么?”

    几十条黑影直冲云空,手中那两指宽、四尺长的砍刀发出了青色的光芒,他们厉呼:“大胆反贼,妄称万岁,满门抄斩。”他们的刀光彷佛雨点一样的飞溅了出去,几十个人组成了一道狂暴的龙卷风,团团围绕住了空中的朱棣,那些刀光,就如流虹,‘嗤嗤’有声的划了开去。

    朱棣狂笑了起来,他的右手轻轻的探出,伸出了一根食指,仅仅一根食指而已。那指头无比缓慢的点了出去,轻轻的点击在了那些刀光组成的刀幕之上,‘轰’的一声,数十柄钢刀碎裂,那些黑衣人一个个发出了惨嚎声,狼狈的逃窜。

    下面的无数百姓兴奋的欢呼起来:“王爷万岁,王爷无敌。”

    就在这个时候,朱棣突然的身体一晃,嘴里又是一口血狂喷而出,从二十丈的高空摔落了下来。百姓们发出了如丧考妣的哀嚎声,但是只有厉风他们这种水准的高手才看清楚,朱棣的身体,是以一种看起来很快,实际上非常的轻盈的方式摔下来的,不要说二十丈,就是两百丈,也摔不破他的一块皮肤。

    但是厉风他们还是扑了上去,十几个高手团团的围住了躺在一块被砸碎的屋顶上的朱棣。朱僖、朱任、朱仪已经在大街上嚎叫了起来:“父王,您,您怎么了?”

    百姓们一片的寂静,他们呆呆的看着躺在屋顶上的朱棣,说不出话来。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让他们有一种冲去应天府,杀死黄子澄、方孝孺他们的冲动。

    一个长着山羊胡须的老头子哆嗦着叫嚷起来:“这,这是逼我们老百姓造反啊……”他身边的百姓都看不出来,他其实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不过是脸上罩了一层人皮而已。一个禁忌的词语,从这个百姓的嘴里,流传到了另外一个百姓的嘴里,渐渐的,百姓们的心里都起了变化,有了一种不怎么忠君爱国的那种变化。

    朱仪大声的叫嚷起来:“父王,您的病都是为了百姓累出来的,那朱允玟,却还要死死的逼您老人家,我,我要宰了他。”

    朱任抽出了花俏的佩剑,彷佛就要出征的大将军一样吼叫了起来:“父王,要是您有什么不测,我就要杀了那朱允玟,打上京城去。”

    一条黑影带着几个人飘了过来,僧道衍那柔和得有点妖异的声音响了起来:“世子,不用着急。邀天之幸,小僧在长白山找到了万年血燕,正好替王爷固本培源,将养身体,只要驱逐了邪气,就没有大碍了……你们还逗留怎地?还不快把王爷给送回王府,等待小僧救治么?”

    朱棣被抬回了王府,王府的人走得干干净净,就是那十几个被箭矢所杀的杂役,也被搬走了。王府外被一千士兵包围了起来,这是谢贵的命令,严禁任何人出入。

    一条小道消息在燕京城乃至整个燕王府的封地内流传,那就是京师已经派来了大批的人手,硬是要把朱棣给抓回去京师审问。而在天下流传的谣言则是,黄子澄、方孝孺等人,为了诸位王爷的家产,所以才要削藩的;他们为了把持住朝政,欺负朱允玟是个儿皇帝不能理事,所以才要清洗掉燕王府的;据说那黄子澄、方孝孺的家人,也已经有人被分配到几个王爷以前的领地上去做地方官了。

    谣言四起,人心散乱,无形中,大明朝中央政府的威信,被燕王府引出的流言打得七零八碎了。

    而燕王朱棣,这个忠君爱国、体恤百姓、征战边疆的王爷,形象一时间也高大了起来。甚至有一些士子都在开始议论,朝廷对各个王爷的废黜和治罪,似乎是有些过火了。

    一切,都在按照燕王府的想法在进行着。

    厉风站在王府最高的楼阁屋顶上,对僧道衍说到:“时间不够了啊,那京师来的锦衣卫大军,可就还有三五天就要进城了……那安老太监,亏我们用这么多的珠宝贿赂了他。”

    僧道衍笑了起来,他拍打了一下厉风的肩膀,说到:“那又如何?厉将军,你和厉虎将军去协助二殿下吧,城内的事情,就由我僧道衍来主持了……我们也该反击了,是不是呢?”

    不等厉风开口,僧道衍已经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薄薄的书本,塞给了厉风,他笑道:“这是道衍修炼几十年的些许心得,厉将军看看是否用得上?其实要说起来,佛法得精细微妙之处,是要比道法更上一层了。尤其我佛门降魔大神通,对于武技更是大有助益,厉大人如果有兴趣,可以好好的揣摩一下……道衍,是很看好厉大人的。”说完,僧道衍笑了笑,转身飞掠了出去。

    厉风抓着手里的书本,就着月光看了一下:《小金刚禅法》……

    厉风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这僧道衍,是在拉拢我么?”

    不过不管怎么样,热闹的一天又过去了。整个燕京城,彷佛就是一个巨大的炸药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开来。

第114-115章 燕王府反

    夕阳西沉,残霞如血。

    厉风坐在燕京城内最高的楼阁顶上,手里抓着一串佛珠慢吞吞的一个个的捻动着,嘴里却牙疼一般的哼哼着道情词儿。他俯视着整个燕京城,体内的那个已经成型的内力循环,按照僧道衍给他的《小金刚禅法》的入门功夫,已经转化为了内外九层的真元层。每一层真元层,都可以自主的运转,同时起到强大的攻击和防御的作用。这就是所谓的‘莲开九品’,而修练到极至的时候,那些真元层会要重新归结于一,那时候就是体内的真元循环涅磐重生,生出无穷威力的时候。

    厉风低声的叹息:“娘的,我是自己的道学心诀,陈抟的《周天宝菉》,白云老道的五行法术,加上僧道衍的禅法一起修炼,到了最后不会走火入魔罢?不过,似乎这些法门并不冲突啊,五行元力的循环,刚好被护在了九层真气层之内,这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唯独让他感觉到有点奇怪的,就是这《小金刚禅法》似乎有点邪气的味道,就如同厉风自己悟出的‘吞噬天地’一样,那九层真元层只要一存意运转,立刻就疯狂的吸纳周围的天地元气,运转到极至的时候,似乎四周生灵的生气都要被厉风吸过去了一样。但是厉风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怀疑,毕竟这是禅法,不可能有邪门在里面的吧?

    僧道衍的声音在厉风身后响起:“厉大人,你的进度好快啊,不愧是先天级高手。只几个时辰的功夫就修入了‘莲开九品’的境界,日后你的成就一定非同凡响。这《小金刚禅法》要是修练到了九九重生,涅磐归一的境界,就可以再去修炼更高深的大乘佛法,那可是可以让人成佛的伟大法门啊。那时候,观天下就如看一细沙,举手投足,威能无穷。”

    厉风停止了嘴里的哼哼,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僧道衍撇了撇嘴,他吭吭着说到:“王爷不是要我去居庸关协助二殿下么?怎么现在又要我留在燕京城呢?”一想到自己不能看到自己精妙计算的计划实行,厉风就有点很不爽的感觉。

    僧道衍微笑起来,他也坐在了厉风身边,轻笑到:“难道区区一个居庸关,前后有七万大军围攻,内部还有数千苍风堡的好手以及一批幽冥宫的得力杀手,还不能攻下来么?再把厉大人派去那边,实在是浪费人才。这燕京城内,此刻我们的军力还是处于劣势的,虽然有一批道友相助,但是尽量不要弄得百姓震惊的才好,所以他们是不能随意出手的。”

    顿了顿,他继续说到:“所以,就要*厉大人和厉虎将军的力量了。吕公公是不喜欢自己出手的,马公公要带人护着三位世子,此刻燕京城内,要说还能出手厮杀的,就只有厉大人兄弟还有张玉、跦能两位指挥大人了。而张大人他们两位,实力可比厉大人差太多了啊。”

    恭维话人人都爱听,厉风也微笑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看西边那彷佛咸蛋黄一般的太阳,双手结成了一个古怪的手印,然后一口真气喷在了手印上,‘呜哇’就是一声大吼。厉风只感觉到体内的九层真气循环同时运动,很微妙的颤抖了一下,一股强劲的波动顿时顺着手印发射了出去,他身前二十丈外的一座高楼上,一个瓦顶金鸡顿时被打成了粉碎。

    僧道衍很吃惊的看着那一大片被打碎的瓦片,愕然到:“小僧看得厉大人在草原上,突然悟出了和本门心法近似的内力心诀,所以才尝试着让厉大人修炼本门禅法,谁知道,厉大人的进度竟然是如许之快,实在是出乎道衍的预料。如许,也许道衍日后还要*厉大人提携些个了。”

    厉风呵呵的笑起来,他在吃惊于这‘莲开九品’的强大威力的同时,对于僧道衍的话也有点好笑:“道衍大师可是修道之人,神仙一般的人物,日后只有小子我求大师提携照顾的份儿,哪里有资格照顾大师呢?”

    僧道衍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人的际运,是很难说明的事情啊……厉大人,今夜可要起风了,你看呢?”

    厉风双手缓缓的松开了手印,那佛珠流水一样的在手上流转着,轻声说到:“不仅是起风,还要流血了。那谢贵的脾气可不是很好,到了夜里,他应该要为自己的女儿报复了吧?那些锦衣卫的人,居然还不出城,难道硬是要死在城内才高兴么?”

    太阳渐渐的沉了下去,夜色笼罩住了燕京城。似乎白天的喧哗已经耗尽了所有百姓的力气,此刻除了几所特定的官衙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地方还有着哪怕一星儿的了。几条狗在大街小巷穿行着,时不时的从那些野猫的嘴里争夺着一块可堪入口的骨头,顿时就响起了一阵子狗叫猫哭的声响。

    天空突然下起了细细的雨点,青石板的路面上顿时润上了一层彷佛油一般的色泽。而那月亮却又要坚定的从云层里透出一个脸蛋来,于是燕京城就被笼罩在了一个瑰丽的水晶罩子里面,目力好的人,还可以透过这淡淡的黄色微光,看出老远老远。

    马蹄声,脚步声,一队队身穿铁甲,手持兵器,腰间带着长弓劲弩的士兵从内外城墙内的大营中偷偷的走了出来。他们很安静的走过了大开的内城门,顺着大街彷佛幽灵一样的前进着,只有偶尔一匹马的鼻子受了夜间的湿气,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喷嚏。最前面,骑在一匹青花骢上的,正是一脸铁青的谢贵。

    他是来为自己的那个私生女儿出气的,冯老太监死了,但是那些轮奸了他女儿的锦衣卫,还留在了城内等待着后面京师锦衣卫的大批援军。谢贵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全歼了这股锦衣卫,到时候就把罪责推到燕王府的头上去,就说燕王府的人夜袭锦衣卫的住所,把他们全部给干掉了,这种谎言,想来兵部的齐泰是乐于听的,这样他们就有理由调集大军来收回燕王府的封地了。

    谢贵打着如意算盘,手中钢枪不耐烦的随手刺出,已经把一条野狗给挑飞上了路边的屋顶,一缕鲜血顿时顺着瓦沟缓缓的流淌了下来。

    锦衣卫的住地是临时征召的两所巨大的宅院,此刻有一间大厅内正是通明,那些锦衣卫的千户、百户大人们,正在油灯下紧张的商量着对策。他们已经吵嚷了一个白天了,但是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好主意来。冯老太监死了,按照规矩他们就要接受后面来的王指挥使的命令,但是那王指挥带领的锦衣卫大军,起码还要三天才能到燕京,莫非他们就在这里逗留三天?

    不要说燕王府会不会给他们来点下毒什么的,就算是谢贵,那个女儿被锦衣卫的某些大汉给侮辱了的谢贵,如今掌握着燕京城仅有的八千多士兵的谢贵,就不见得会放过他们啊。

    一个千户长猛的捶打了一下桌子,叫嚷起来:“不行,不能在燕京城久留。冯公公死了,他可没有叫我们应该干什么,那我们就应该撤出燕京城,否则的话,恐怕我们剩下来的这些兄弟,不够他们一顿杀的。不要忘记了,燕王他一个人,就把我们的兄弟干掉了两百多个,就不要说他手下的那些高手护卫了。”

    一个百户很是不屑的看着他:“扬千户,要走,你就带着自己的人走罢,没有人留你。我们……”

    这个百户正要表现一下自己的忠君思想,另外一个千户已经是不耐烦的吼叫起来:“都给我闭嘴,你们还没有发现么?我们已经陷入一个套子了。他娘的,那些刺杀燕王的刺客,难道是我们锦衣卫派出的么?先不要说我们不知道这回事情,就看那些杀手的功夫罢,我们整个锦衣卫里面,有几个兄弟比得上?恐怕那些刺客,要么是燕王府自己派出去的,要么就是元蒙的残党。”

    那个千户冷哼了一声:“你们自己看,白天那燕王被金龙附体,已经让百姓们发狂了,要是燕王府利用那气势振臂一呼,你说那些百姓会怎么作?我们留在燕京城的话,下场是什么?”

    锦衣卫们一个个冷汗直流,他们同时醒悟,要是这一切都是燕王府自己设下的圈套,那么燕王府就已经有了十足十的借口去造反了。不要说什么现在燕京城内只有谢贵的八千多军队,只要燕王一声令下,东北的十几万铁骑可以随时开回来,草原上的那数万精锐只要把居庸关一攻破,小半个时辰就可以直扑燕京城,他们这剩下的几百人,以及谢贵的那八千多士兵,到时候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锦衣卫的百户苦笑着,说话的声音彷佛要哭一样:“不要看那朱棣把所有的精锐都派去了东北一带镇守边疆,就以为他是多么的体恤那些开荒的百姓,恐怕最大的原因还是为了保住那边的农场和矿山吧?据说那边的土地肥得流油,一亩大豆就可以产上两千斤,只要东北不垮,他燕王府就不愁军队的粮草。”

    另外一个千户也回过味来:“那边的矿山,出产的铜、铁,恐怕可以让他装备百万大军吧?”

    那个头脑最清醒的千户凝重的点头:“没错,他要保护的就是他自己的农场和矿山,而不是那些戍边的百姓。如果有必要,他随时可以抽调两万铁骑冲杀回燕京,付出的代价不过是那边的一些农场被后金鞑子摧毁罢了……要是这样,他更加占了理了,天下人,就不会再说什么他造反是大不应该的事情。”

    一个千户紧张起来:“我们要尽快的离开燕京城,招呼兄弟们,我们现在就走。”

    谢贵冷漠的声音响起:“你们哪里都不用去了。”长枪破空的声音‘嗖嗖’的传来,谢贵咬着牙齿,长枪上挑着两个锦衣卫大汉的尸体,策马直接冲进了院子。

    锦衣卫的这些官员们大骇,正要说话的时候,院子四周的墙壁已经全部被那些士兵用铁锤、木桩给撞碎,无数铁甲士兵蜂拥了进来。火把,一个个火把胡乱的扔进了四周的房子之中,那些混杂着桐油、破布的烟火球,更是紧跟着火把丢了进去。很多的锦衣卫大汉在睡梦中被火烧灼,或者被浓烟熏得惊醒,仓惶的逃窜出了屋子。他们还来不及打量四周的情况,无数的劲弩已经发出了‘嘎嘎’的怪啸声,把他们的身体射成了刺猬一般。

    一个千户大声的吼叫起来:“谢贵,你敢?这是造反,这是要灭你满门的罪名。”

    谢贵冷笑,长枪一挥,呵斥了一声:“斩尽杀绝,鸡犬不留。”他看着那些面无人色的锦衣卫军官,冷漠的说到:“你们敢侮辱我女儿,我就敢灭了你们。我这个叫做造反么?呵呵呵呵,杀几条猪狗不如的东西,叫做造反么?……嘿嘿,就算是造反又怎么样?只要我杀光了你们,难道还会记在我的头上么?”

    有锦衣卫的大汉拔出了兵器,和那些士兵缠斗起来。可是慌乱之中,他们哪里是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的对手?手持盾牌砍刀的士兵缠住了他们,然后后面的长枪手立刻就是一个突刺,长枪深深的没入了他们的身体,随后把这些扭曲挣扎的锦衣卫大汉给扔了出去,就好像扔一个破碎的垃圾口袋一样。

    那些会登高的锦衣卫,一个个飞身跃起,想要闯出一条生路来,奈何那四周的楼房上,早就布满了弓箭手,他们高高飞起的身体,恰好就变成了那些弓箭手的靶子,一个个带着浑身的箭矢重重的摔了下来。

    谢贵自己带着十几名副将,彷佛一股旋风一样冲进了那些锦衣卫军官议事的大厅。烈马奔腾,长枪如林,那些江湖上的武功,面对以强大的内劲施展出来的战阵手法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效果。那些锦衣卫军官的佩刀还来不及拔出,就已经被长枪捅成了尸体,远远的被挑到了大厅的角落里面。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七百多名锦衣卫就被谢贵带领的两千士卒全歼。谢贵看了看那些锦衣卫的尸体,冷笑着叫嚷了一声:“放火,烧掉。”

    十几条黑影飞快的,彷佛受惊的老鼠一样顺着黑漆漆的小巷窜了出去。他们是腾龙密谍,直属吕老太监的腾龙密谍。这些人目睹了谢贵屠杀锦衣卫的一幕后,立刻就冲回了自己隐身的巢穴,一只只信鸽带着满口的谣言朝着四面八方飞了出去。

    “锦衣卫指挥冯公公被谢贵斩杀……原因是冯公公强暴了谢贵的私生女儿!?”

    “锦衣卫和谢贵属下士兵发生冲突,在燕京城激战三个时辰。”数百王府的护卫在大街小巷内开始用兵器互相碰撞,吓得百姓不敢动弹。

    “锦衣卫以及谢贵属下部分士兵在燕京城内大肆抢掠,杀伤百姓千余人。”上千百姓的祖坟被偷偷摸摸的挖开了,尸骨被集中烧毁,那些残余的骨殖,则被当作罪证抛洒进了燕京城的护城河。那原本绿波荡漾的护城河,此刻已经神奇的涓滴全无,似乎一夜之间那水就被抽干了一样,那些白惨惨的骨头在湿润的河泥里面显得如此的刺目。

    “燕王府被焚毁大半,四个世子府全部被烧毁……两百多使女被强暴,王府以及世子府大部分藏银被抢劫。”几百套被撕碎的女人衣服被抛洒在了燕京城的大街小巷,时不时的,在某些阴暗的角落,那些世子府的侍女在幽冥宫的杀手陪同下,扯着嗓子发出了几声杀猪一般的叫嚷声。小李子带着一批有点功夫的太监,忙不迭的把一些散碎的银子和铜钱胡乱的洒在了路上。

    小猫端起一桶菜油,兴高采烈的洒在了自己住的精舍上,然后一火把点着了。小猫抱着肚子,极其欣赏的看着朱僖府里四处燃起的火头,呵呵的乐开了:“杀人放火,我喜欢……现在先放火,等下去杀人……哈哈。”看着厉风的屋子和自己的屋子一起慢慢的化为了灰烬,小猫的整个脸笑得彷佛喇叭花一样:“叫你逼我睡床上,虎爷我喜欢睡石洞,吼吼,这下没得睡了吧?”

    火头从燕王府以及四个世子府同时升了起来,整个燕京城内顿时一片的混乱。

    谢贵紧张的看着四周升起的火头,不由得大声叫嚷起来:“来人,本官先回卫所,你们速速带人过去弹压,看看是谁在城内捣鬼。尤其是,尤其是……给我看好王府,千万不能让他出事了。”

    谢贵这边带了两百亲兵冲进了他的指挥所衙门,那边则是几十个副将、参将的人物带着数目不等的士兵满城里的乱跑,凡是还在大街上出没的人,都是一通毒打,把那些出门看热闹的百姓给打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去。不时有那些胆气粗壮的年轻人,看得这些士兵就是白天‘威逼’朱棣的人,顿时蛮横的和他们对打起来。

    燕赵之地,自古多慷慨高歌之士。虽然明太祖朱元璋紧管兵器等,但是民间还是有不少可以砍人的东西留了下来。那些年轻人呼朋唤友,三邻五舍的年轻顿时全部冲了出来,抓着自己找来的小刀子、斧头等等东西朝着那些士兵脸上就砸。他们已经听到了王府被烧,士兵和锦衣卫乱斗的呼喊声,心里憋火的他们,自然不会对这些士兵有任何的好感了。

    整个燕京城,彷佛一锅子煮得稀烂的粥一样,慢慢的暄腾了起来,最后整个城市里面,那些冲动的年轻人,在王府的护卫、幽冥宫杀手们的调唆和指挥下,有组织的开始袭击那些城防的士兵。他们在大街小巷出没着,在那些武功高强的杀手带领下,一次扑击就可以让三十几个四十个士兵倒在地上哼哼,他们的兵器和铠甲,立刻就便宜了这些年轻人。

    张玉、跦能两个人出动了,他们带着四个下人,扛着一个巨大的竹筐朝着谢贵的卫所走去。

    整个卫所已经被一千五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守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个士兵敢大意。看得张玉他们过去了,立刻有几个士兵冲了上来,长枪比划在了张玉的面前,喝道:“你们干什么的?半夜三更,有匪徒作乱,你们要去哪里?”

    张玉谦卑的笑了笑,低声说到:“我们是奉王爷的命令,来给谢大人送点东西的。王爷的意思是,希望谢大人尽快的全军出动,去弹压这次城内的骚乱。似乎,似乎是元蒙的鞑子进城了,这可不是轻松的事情。”

    那些士兵检查了一下那个巨大的竹筐,里面密密麻麻的塞满了上好的绸缎,价值巨大。很荒唐的事情就这么出现了,那些士兵也没有多盘问,也不顾张玉他们的说法是否合理,就这么让张玉跦能带着四个人,把那竹筐给抬进了卫所指挥所,直接到了谢贵处理事情的大堂上。或许,这就是别人所谓的命运吧。

    谢贵正坐在官案后面,手里抓着调兵的令牌,焦急的询问着城内的情况。他是主将,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不能随意的出动的,只能坐在这里白白的着急。看得张玉和跦能带着人抬着如许巨大的一个竹筐进来了,他不由得惊讶的站了起来,谢贵撇了一下那竹筐内满当当的名贵绸缎,皱眉喝道:“张大人、跦大人,你们这是干什么?”

    张玉笑了笑,自顾自的命令那四个随行人等把竹筐放在了大堂的中央,跦能则是抓起了一匹蛋绿色的绸缎,笑道:“谢大人,这些都是王府珍藏的,高丽国王进贡来的珍贵绸缎,其中有一些,是用夜光丝编织的,这一筐绸缎,总价值大概超过了十万两银子。”

    谢贵沉默了好一阵子,看了看身边的三十几个军官以及堂前的两百多士兵,突然的冷笑了起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张玉懒洋洋的坐在了大堂官案前的太师椅上,那本来是给燕京城的文官们议事的时候用的。他笑道:“没什么,王爷说,这是见面礼,要是谢大人肯顺从王爷,只要谢大人向天下发公文,就说谢大人是感激大义,从而顺服了王爷,那这些绸缎就是谢大人的。事后封赏,谢大人可以领一个头功。”

    谢贵看了张玉半天,突然疯狂的笑起来。他笑了一阵,蓦然的停下了笑声,冷冰冰的看着张玉和跦能,冷笑到:“好大的胆子,王爷是要公开造反了吧?嗯?居然想要收买我谢贵了……张大人,不觉得这有点可笑么?我是朝廷派下的官员,不是王府的官……王爷说了,如果我不收这些绸缎的话,又要怎么的?”

    张玉很惋惜的看着谢贵,摇头叹息到:“你真的不收?”

    谢贵凝重的点头,手已经握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我真的不收,你能奈我何?……此刻在卫所内有偏将以上军官五十七人,精锐士卒三百人,卫所外还有一千五百人的士兵,就你们六人……呵呵,哪怕你张玉张指挥号称‘屠夫’,跦能跦大人号称‘杀神’,恐怕也不能把我谢贵怎么样吧?”谢贵很矜持的看着张玉,笑道:“可以告诉张大人,京师锦衣卫的援军三千人,连同一万禁军已经快到了,我谢贵只要守过两天,你们燕王府,可就玩不出什么花招了。”

    张玉很是可惜的叹息着,他摇头说道:“谢大人,虽然你的脑袋不怎么灵光,可是毕竟在战阵上,也算是一把好手,一手‘暴风枪法’,倒也算得是我们燕京城内排名在二十名之内的名将,所以王爷才叫我这么劝你,可是你既然实在不听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谢贵大笑:“呵呵,你们的确是没有办法,我谢贵的头颅放在这里,莫非两位大人就有本事取走么?”谢贵满脸都是讥嘲的神色。

    竹筐内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咆哮:“他们不杀,我杀。”那身体缩成了不到尺许方圆一团肉球的小猫,发出了‘噢呜’的一声吼叫声,然后带起了一股狂风从竹筐内射了出来,一拳轰向了谢贵的胸膛。这是至凶的一拳,至狂的一拳,必杀的一拳。拳头上带着一丝丝绿色的光芒,那是小猫妖丹的气劲,‘轰隆隆’的雷霆声缠绕在拳头上,带起了一圈圈的空气波纹,朝着谢贵狂轰而去。

    就连张玉他们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虽然他们知道小猫用了缩骨术藏在了竹筐内。

    这一拳命中了谢贵的胸脯,谢贵张嘴吐出了一口血红色的雾气,然后整个上半身就彻底的被炸成了血雾,‘呼’的一声喷洒了出去,顿时半个大堂都被谢贵的血肉给糊满了。小猫一手抽出了腰间的虎咆刀,一刀劈下,整个大堂顿时被狂暴的刀风劈成了碎片,所有人都站在了细雨丝丝的露天之中。

    小猫咆哮了一声,大眼睛里面闪动着的,是碧绿色的凶煞光芒,他咆哮着:“风子说的,顺……顺老子的活,不顺老子的死。你们是要活还是要死?要活的话,跟着虎爷我去砍人,要死的话,就被虎爷我砍。吼,老子这柄虎咆刀,出世后才喝了风子的一丝血,还没有认真的砍过人的,你们谁让老子来开刀?”

    一个参将哆嗦了一下,刚要说话,小猫已经彷佛鬼魅的到了他的面前,大脑袋距离他的脸不过寸许的距离,一股子吃了大量的大葱烤羊肉后没有漱口的怪味道直冲那个参将的鼻子。小猫歪着脑袋看着这个参将,突然的笑了笑:“你好象不服气啊,是不是不停虎爷我的?唔,不听话,那就掐巴掉。反正今天晚上要死很多很多人,你不听话,我就掐巴了你……喂,你们谁的官位比他低的?过来捅死他,你就可以做他的官了。”这是厉风教给小猫的邪门路数。

    那些军官一个个的目瞪口呆,他们根本就看不清小猫的动作。而一个士兵已经是冲了过去,一刀子捅进了那个参将的后腰,那士兵满脸杀气的吼叫着:“娘的,要是命不好,上了战场第一个死的就是我,现在杀了这家伙,老子起码也是参将了。”

    小猫赞许的拍打了一下这个士兵的脑袋,疯狂的大笑起来:“风子说了,你们这些当官的不听话,就让当兵的把你们都砍了。这些当兵的想要升官发财,那就要砍了你们,哈哈哈哈。你们赶快给虎爷我说,到底你们是不是听虎爷的?要是听虎爷我的,就带兵跟着虎爷上街去砍人,不听我的,就让这些小兵兵把你们都砍了,不要耽搁人家升官发财。”

    张玉一脚把那竹筐踢飞,里面剩余的一些绸缎全部抛洒了出来,张玉怒喝到:“这里有绸缎,每个人拿几匹,也是好几百两银子的东西,你们不要么?不要那就死。”

    一个副将扑了上去,抓起了几匹在细雨中微微发光的绸缎,他大声的喝叫起来:“娘的,老子也赌了,跟着王爷干吧,只要王爷叫我们上,哪怕是造反,老子也认了。日后升官发财,就看今天晚上的造化了。”说完,他抽出了刀子,喝叫起来:“右军第五营的兄弟,来老子这里集合,今天老子就把命卖给王爷啦。”

    有人带头了,这些本来还在迟疑的将领们纷纷哗变,他们七手八脚的抢夺起地上的绸缎来,他们喝骂着:“兄弟们,集合了,集合了,今儿个,我们把命给卖给王爷了。快点集合……”

    那原本就是燕王府属下城防军的战士有两百多人在场,当下看得张玉他们叫嚷了起来,也不要多说,就立刻跟在了张玉他们的身后。小猫吼叫连连的,拳打脚踢的把队伍给整顿好,然后挺起虎咆刀,一声令下,带着一千八百士兵朝着燕京城的东门冲去。

    城内大乱,小猫带着那些军官以及士兵,凡是在路上碰到的军队,都是直接一刀劈死了带队的军官,然后就把士兵们裹胁进了自己的队伍。小猫就在那里疯狂的嚎叫着:“要么跟着你家虎爷去砍人,要么虎爷就砍了你。”没有说的,只要是人,看到那浑身散发着强烈的煞气的小猫,没有不害怕的,那些士兵就彷佛被鬼迷心了一样,跟着小猫就掉转枪口杀了过去。

    东门,被小猫一个冲突就抢了下来,然后他就留下了跦能带人在东门守着了。南门,小猫直接跳上了城头,一脚踢飞了半边城楼后,所有的士兵跪倒在地上投降了,让小猫很是不爽的吐了口吐沫。西门,小猫这次没有跳上去,而是一脚把城门给踢飞了出去,顿时所有在场的士兵也都跪倒了下去,小猫眨巴了一下眼睛,气得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把张玉留在那里看守后,带着三千士兵朝着北门冲了过去。

    北门没有任何悬疑的,就被小猫带人给攻克了下来。不,不能说是攻克,因为小猫根本就没有动手,那里的军官,看到小猫凶神恶煞一般的挥动着紫光闪动的虎咆冲了过去,就已经是带着属下士兵跪倒在地上投诚了。小猫那个气啊,一个晚上就打死了一个谢贵和几个倒霉的军官,其他的士兵他又不能胡乱杀一通,毕竟他是一个讲道理的妖怪,人家都投降了,还要杀了那些士兵,小猫感觉自己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所以,小猫很不爽,他不爽的后果就是,他带着一大队的士兵,满城里的找人打架,那些还在弹压城内骚动的军队,立刻就被小猫带去的人马打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而那些年轻人看得小猫带人冲过去支援他们后,也都发出了欢呼声,紧跟在了小猫身后,雄纠纠的挥动着兵器满城里乱窜起来。

    整个燕京城,在小猫的带领下,开始了一场疯狂的、热烈的大游行。小猫挥动着长刀在最前面大摇大摆的走着,嘴里呼喊着:“来人啊,来个活人让虎爷我砍你一刀。来人啊,让虎爷我砍你一刀……吼吼,有没有小偷小摸的蟊贼?让爷爷我砍你一刀。”

    渐渐的,跟在小猫身后的人马已经超过了一万五千人,除了六千投诚的士兵外,剩下的人都是那些喜欢惹是生非,血气旺盛正愁没地方花消的年轻人。一万五千人在燕京城内游行,而且每一个人都被张狂的小猫刺激得血气狂冲,恨不得就抓到几个人撕成碎片一样,所以他们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一个巨大的噪音源开始在燕京城内成形,整个燕京城都在噪音中哆嗦着。

    厉风端坐在那最高的楼阁上,佛珠已经套在了脖子上,他歪着脑袋,用手托着下巴,看着下面通明的大街。厉风突然叹息起来:“小猫可不要玩得过火了,把我住得地方给烧了不要紧,他要是把整个燕京城都给烧了,那可就是……嗯,扒了他的皮,也就能卖个两百多两,也不够重修燕京的啊。”

    厉风站了起来,再次的看了看那似乎要把天都要捅破一个窟窿的游行队伍,传音到了小猫的耳朵里面去:“不要折腾了,你要揍人的话,就去燕京长史啊、书记啊那些文官的府邸去,那些家伙可也是朝廷分配下来的官儿,你去好好的吓唬一下他们,看看他们是否肯听我们的,不要把老实的百姓给吓住了。要是闹出事情收不了尾巴,我就把你的尾巴给剁了。”

    小猫的两条大腿猛的夹得紧紧的,站在了大街上嘿嘿的谄笑,过了一阵子,他突然的大声吼叫起来:“兄弟们,你们想发财么?想发财的,就跟虎爷我走,娘的,我们把那些朝廷派下来的当官的都给抢了……嘎嘎,他们酒窖里面的酒都是虎爷的,他们的金子银子就是你们的,他们的女儿么……唔唔,长得丑的不要碰,长得漂亮的,给我师兄送过去。嘎嘎。”

    彷佛土匪一样的游行队伍顿时发出了兴奋的吼叫声,潮水一样的朝着燕京城那些文官的府邸冲杀了过去。

    几个在暗处看热闹的腾龙密谍看得是满头的大汗,要是真的被小猫带人把那些官员给洗劫了,日后传出去可就是大大的一件丑事啊。他们撒丫子就朝着还冒着黑烟的王府跑去,去向吕老太监求救去了。

    厉风已经是站在了朱棣的书房内,朱僖、朱任、朱仪都在,同时在场的还有马和以及朱棣的几个亲信如僧道衍之流。那吕老太监正在他自己的院子里面调配人手监督整个燕京城的情况,所以倒是不在场。

    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模样,满脸容颜焕发的朱棣正在奋笔疾书。

    “今,奸贼黄子澄、方孝孺、齐泰等,戕害宗族,残害百姓,天下不稳……近日里,锦衣卫指挥太监冯、燕京城卫所指挥谢贵,奉密令扰乱民间,百姓死伤惨重,祸事皆因黄、方、齐等人而起。”

    “本朝祖训: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则亲王训兵待命,天子密诏诸王统领镇兵讨平之……故朱棣不敢妄自菲薄,以一人之力兴师燕京,力求匡正朝纲,清平天下。本王属下,师名‘靖难’。”

    朱棣的手猛的停下,那支狼毫笔被他重重的放在了笔架上。朱棣伸手拿起了那张檄文,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马和,这封檄文,给我传遍天下,让天下人明白,本王师出有名,不是造反,而是靖难。”说完,朱棣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随手就把檄文交给了马和。马和满脸的喜色,跪倒磕头后,大步的走了出去。

    朱棣大笑起来:“僖儿,为父的领军亲征,你就要替父王好好的守着燕京城。一应兵器粮草,万万不能疏忽,你能承担么?”

    朱僖肃容:“儿臣定当效死力。”

    朱棣缓缓点头,他看了看朱任和朱仪,却突然露出了苦笑,摇头到:“任儿、仪儿,你们……嗯,你们去东北边疆吧,替父亲好好的镇守那边,尤其是那边有几个金矿,你们要仔细的监督那些工匠,万万不能让他们贪污了去,你们能做好么?”

    朱任朱仪听得有金矿,已经是口水都流了下来,连忙点头应诺了。

    朱棣朝着僧道衍微微鞠躬,笑道:“道衍,燕京城内一切事务,就*你辅佐僖儿了。”

    僧道衍严肃的点头:“道衍敢不死力?”可以看到,僧道衍的额头上,一根青筋在发疯一样的跳动着,显示出他的心情是多么的激动。

    朱棣看向了厉风,点头到:“厉风,我任命你连同厉虎为前军前锋,今夜就出发,去燕京东南方三岔河口处建营,等候本王率领居庸关外大军进军,你可能胜任么?”

    厉风冷笑:“领军,不就是杀人么?小子我别的不会,贪赃枉法,杀人劫掠,这些可是本行了。”

    朱棣露出了欣赏的神色:“好,只要你能劫掠天下,我就由得你贪赃枉法,去罢,这是调兵的令牌,我任命你为统兵总兵,属下军兵一万……唔,现在城内精兵不够,你和厉虎先点三千铁甲出城,事后我再把士卒补给你,去罢。”

    厉风抓起令牌,身体一闪就出了书房。

    朱棣长长的嘘了一口气,他看向了北方,沉吟到:“现在,就看僜儿那边了,只要攻下了居庸关,我手下就可以有两万精兵可以指挥了。”

    朱僖问了一句:“父王,两万士兵,恐怕不足以抵挡京师禁军罢?虽然居庸关地势重要,但是也不用派这么多人镇守罢?”

    朱棣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天空中,突然闪过了一道雷霆。

第116章 三岔河口

    就在厉风他们设计歼灭了谢贵以及京师锦衣卫的那天晚上,朱僜率领九千子弟兵,里应外合,大破居庸关,总兵林凤降之,其他将领尽数斩首。居庸关一万两千守军投降者八千,溃败三千,还有一千人则是在乱军中被朱僜率人斩杀。草原上七万余燕王府精锐尽数入关,三万人留在了居庸关上,其他四万人裹挟着八千居庸关守军到了燕京,燕王手下无兵的尴尬局面顿时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朱僜率人入城的时候,厉风、小猫已经带着三千精锐士兵,以十几员偏将为辅,连夜出了燕京城,紧赶了一个晚上,奔波了几百里地,到了一个三岔河口。辎重队伍卸下了营帐等物事,帮着厉风他们扎下了一个巨大的营寨后,立刻又驱赶着马车返回了燕京城。

    天大亮的时候,厉风他们已经在崭新的营寨内休息了。士兵们在兴致勃勃的生火做饭,还有一些不当值的士兵在河沟内抓鱼取乐,顺便给早上的伙食添上一份新鲜的鱼汤。从来没有真正单独带兵打仗过的厉风在营房内和那些偏将指点着地图盘算,而小猫则是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带了两百砍刀手,围着营寨一圈圈的绕起了圈子。

    小猫腰间佩戴着虎咆,肩膀上扛着那根巨大的铁棍,摇摇晃晃的给那些士兵打气:“小子们,你们可要听好了,打架这东西,就看谁狠。谁更狠,更加不讲道理,谁就能赢。”摸摸嘴上的胡须,小猫笑容满脸口水乱溅的吹嘘到:“我三岁那年,身体都还没有长大的时候,在华山里面碰到了一群老虎,老子冲上去对着他们的头儿就打,结果硬是把他给打趴下了,老子后来才做了华山老虎的头目啊。”

    一个把总小心翼翼的问到:“厉将军,您,您三岁的时候,就能打赢一头老虎么?”

    小猫没反应过来,继续口沫四溅的叫嚷着:“可不是么,不要看老子那时候才三岁,他娘的,我的块头比那老虎也小不到哪里去了。我冲上去就是一爪子抓瞎了他一只眼睛,然后一口咬在了他的喉咙上,那老虎不求饶也不行啊……吼吼,我那时候身边还有一个老家伙帮我照看着,其他的老虎根本不敢帮手,所以虎爷我就赢得很轻松了。”

    那些士兵顿时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原来他身边有个武林高手照顾啊,那可不是难怪么?嘿,难怪他三岁就可以打赢一头老虎,娘的,那老虎肯定都是被打得快死了,让他上去过瘾的。”这些家伙可不知道,小猫三岁的时候,那块头还真的是够吓人的,谁叫他不是人呢?

    清晨的薄雾慢慢的散开了去,阳光映照在了河口两岸。小猫他看得那些抓鱼的士兵玩得高兴,不由得也来了兴致,鞋子一脚就踢飞了出去,大步的冲进了河水里。‘轰’的一声,他根本没有考虑到河水是如此的湍急,一脚踩在了一块圆滑的石头上,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彷佛一颗炮弹在水中爆炸一样,高高的水花溅了起来,旁边的鱼儿全部吓跑了。

    小猫气得哇呜乱叫,好容易才从水中爬了起来,看看那些士兵似笑非笑的样子,小猫感觉自尊心严重受创,抽出了铁棍对着河水就是一通猛砸:“娘的,你们敢让虎爷我出丑,看虎爷我不拆了你们的骨头。”

    一群士兵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这河水,可怎么拆了他骨头呢?不过小猫铁棍上蕴涵的力道是如此的强大,剧烈的振荡波在水中传播着,一条条大大的肥美的鱼儿顿时在水上翻起了白肚皮,乐得那些士兵大呼小叫的,连忙操起了家伙就把那些鱼一条条的刺了个对穿,然后扔在了岸边上。岸上的那些士兵则是大声的溜须拍马:“厉将军好厉害,哈哈哈,抓鱼都是一棍子几十条啊,厉将军再努力一把,我们今天早上,可以每个人都吃上一条煎鱼啦。”

    小猫本来就是个心里装不得东西的性子,看得那些士兵高兴,顿时他也咧开嘴笑了起来,手中铁棍随手就扔到了岸上,他运足了真气,一掌一掌的击打在了河水里面。‘轰轰’的闷响声彷佛雷鸣一样,一圈圈白色的波纹在河水里散播着,一条条的鱼儿乖乖的浮了起来,因为他们都被震晕过去了。小猫咕哝着:“这鱼好吃么?呜,我还是喜欢吃肉啊。”

    士兵们乐开花了,争着抢着的跳进了河水里面。他们是被厉风仓促间带出燕京城的,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任务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朱棣已经向天下宣告‘靖难’了。所以,在这么一个祥和的早晨,他们很开心的跳进了河水里去抓鱼,尽情的享受着在军营中得不到的欢乐。

    马蹄声响起,河的对岸,有一队五百多人的轻骑冲了过来,带头的一个是身穿紫袍,腰间佩戴绣春刀的锦衣卫千户。看得小猫他们在河水里面胡闹,那千户大声的喝道:“你们是谁的属下?在这里干什么?……从这里往燕京去,还有多少路程?”

    小猫横了他一眼,歪着脑袋吼了一嗓子:“娘的,除了风子,谁敢叫虎爷我办事的?虎爷我谁的属下都不是。在这里干什么?你看不到么?抓鱼吃啊,我肚子饿,跑了一夜的路,到现在还没有吃饭的……要去燕京?你们要是跑得快一点,大概傍晚的时候可以到了……喂,你穿的衣服我怎么这么眼熟啊,似乎在哪里见过。唔……奇怪。”

    一个百户长叫嚷了起来:“厉将军,他们是京师的锦衣卫。”

    小猫大笑了起来:“哦,就是那一晚上被杀了个干净的锦衣卫啊?喂,你们就是那什么什么谢贵说的,京师去燕京抓燕王的锦衣卫大军吧?啊呀,你们来迟了啊,嘿嘿。”小猫已经开始朝着他们那边走了,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上,小猫笑嘻嘻的看着那个千户长,笑道:“昨天夜里,谢贵那家伙已经投*了我们王爷,把你们的同伴全部给宰了,嘿嘿。一千个锦衣卫,一个不剩。”

    那个锦衣卫千户面色大变,他握住了绣春刀刀柄,冷喝道:“那么你们是干什么的?”

    小猫晃晃脑袋,看了看身后那些已经抓起了兵器的五百多士兵,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他猛的一个拔身,横跨了三十丈宽的河道,冲到了那千户的面前喝道:“虎爷我他妈的是带着人来造反的。娘的,那燕王老小子说,我们先来这里安营扎寨,接应后面的大军到来,哈哈哈哈哈,那老小子已经发了什么什么檄文,说什么什么靖难,要带兵去打应天府了。吼吼,打仗,死人,热闹,我喜欢啊。”

    那锦衣卫千户差点没吓得尿了裤子,他尖叫起来:“燕王造反了?”

    小猫已经是一手把他从马上拖了下来,笑道:“是啊,我们都造反了……风子说,跟着王爷做事,最多最多就是在王府的封地上神气,但是要是我们王爷做了皇帝,我们就可能做一省或者几省的布政司的布政使,那时候,我们想吃牛肉吃牛肉,想吃猪肉吃猪肉,虎爷我就是想吃人肉,也天天有新鲜的吃了。”

    那千户尖叫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就已经落入了一个老虎钳子里面一样,脖子上是一阵的剧痛。他叫嚷着:“救命,救命,你们这群废物,你们在干什么?”那些锦衣卫楞了一下,同时呐喊,跳下马,朝着小猫冲了过来。

    小猫咕哝了一句:“擒贼先擒王,唔,风子说的话,总应该是对的。”他抽出了虎咆刀,刀锋放在了那千户的脖子上。小猫怪笑着:“你们敢动?嘿嘿,你们动弹一下试试?我砍掉他的脖子,就和杀鸡一样。唔,你们见过杀鸡么?刀子轻轻的一抹,他的脖子就断了。”说完,小猫的刀锋就轻轻的抹了一下,自然,那千户的脖子不是钢铁打造的,脖子就这么断了。

    小猫傻眼了,看着拎在手中的那千户的头颅,他气得乱骂起来:“风子胡说什么,擒贼先擒王,说是抓了他们的头子,那些手下的就不敢动手了,娘的,怎么这还没动手,他就死了呢?”

    那些锦衣卫气得暴跳如雷,五百人团团围住了小猫,刀剑并举,朝着小猫劈了过去。

    小猫眼里闪出了一道凶光,那人头狠狠的砸在了一个锦衣卫的头上,当场把那锦衣卫打了个脑浆迸裂。小猫叫嚷着:“娘的,那些斯文人的做法,我虎爷可学不来,还是按照我们老虎的规矩来办,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祖宗。吼吼,老子拳头最大,所以那些母老虎都要听我的,现在老子功夫最高,你们就要听我的。”

    虎咆发出了一声脆响,一道两丈长的紫红色刀气激射了出去,小猫根本就没有什么招式可言,无非就是快,非常的快,而且力量大,非常的大。尤其他的角度很准确,异常的准确,他总能找到人的身体结构最脆弱的地方,然后用最快的、最歹毒的方式狠狠的在那人的身上斩一刀。所以那道紫红色的刀气闪出来最先一刹那,就已经有五十几个锦衣卫大汉惨嚎着被砍断了四肢。

    小猫心底里的那股兽性被激发了出来,他发狂的咆哮了一声,忘记了厉风要他不许使出太强真气的规矩,自己腾空跳起了三十丈,运足了四成的真元,狠狠的一刀朝着下面劈了出去。他的嘴里吼叫了一声:“宝贝儿,给虎爷我砍死他们。”自然,他口里的宝贝儿,就是那柄虎咆刀。而虎咆刀似乎真的听懂了小猫的话,整个刀身散发出了一道刺目的紫色光芒。

    河这边的那些士兵呆呆的看着天空中的小猫。他们看到一轮刺目的,让人眼睛都快瞎掉的太阳出现在了小猫的手中,那团光芒在尖锐的尖叫着,似乎一股巨大的压力在它的内部膨胀,光团本身已经无法承受这股巨大的力量了。终于,光团迸裂了,从当中射出了无数道紫红色的光流,一道道拖着长长的光焰尾巴的光流。那些光芒带着‘嗤啦啦’的响声,四周带起了白色的气旋,铺天盖地一样的朝着下面的那些锦衣卫高手劈了过去。

    没有人可以抵挡这一刀之威。

    一团血雾在那些锦衣卫站立的地方爆发了开来,一团百丈方圆的血雾猛的炸开了,三岔河口的河水瞬间就被染成了鲜红色。那五百多锦衣卫根本就连尸体都没有留下,他们的身体整个的被炸成了碎片,彻底的炸成了最微小的碎片。他们的战马也没有逃脱这一劫难,在小猫那一刀劈下的时候,强劲的刀气已经把四周两百丈的空气全部卷了进去,那些马匹也被吸进了他刀光的威力圈内,五百多匹上好的战马,被小猫一刀震成了肉酱一般。

    厉风的尖叫声传了过去:“小猫,你这个败家子,杀了人就算了,你把马也杀了。你知道马的价钱么?陕西马市上,一匹上好的军马要四十两银子,四十两啊……你他妈的,你一刀砍掉了两万多两银子啊……我,我,我们的军饷,一年也不过一百多两啊。”

    厉风气得直哆嗦,他的这三千前锋军中除了将领,就没有一个战士是有马的,原因是朱棣信不过这些原本隶属谢贵的士兵,所以朱棣不会给他们配置战马。而看到这五百多匹马儿后,厉风本来是想要在自己的前锋军内先组建一支骑兵队用来做斥候的,结果这下可好,硬是被小猫一刀给劈开了。

    小猫愁眉苦脸的落在了地上,耷拉着耳朵缓缓的渡过了河流,走到了厉风面前,很老实的把脑袋放低,放在了厉风的面前。厉风狠狠的几个大巴掌拍打在肋小猫的脑袋顶上,语重心长的说到:“小猫,我们打仗归打仗,人,是一定要杀的,那是功劳,有了功劳才能升官。但是马匹这些东西呢,那是一定要留下的,那些马儿就是战利品,有了战利品,我们才能发财啊。”

    厉风越说越激动,他叫嚷起来:“只有有了钱,我们才能招人进我们的手下,我们手下才有势力,有了势力,我们才能叫他们砍谁就砍谁啊,否则还怎么玩啊?啊?你知道么?我们两个,要有大官做,但是更重要的还是要有钱啊,有钱,有钱……否则就算你招揽了一百万人在手下,你养不起他们,一个月就全部饿死了,一百万死人有什么用啊?给你当点心么?”

    小猫连连点头,他终于明白过来:“我明白了,以后凡是值钱的东西都要留下来,嗯,留下来归我们,是不是?”

    厉风点头,干脆从腰带中掏出了一锭银子,一锭金子,当着数千官兵的面教训起小猫来:“看看,这是金子,这是银子,以后看到了这些东西,谁敢和你抢,你就揍他。我们的敌人中,那些大将军,穿着的铠甲最外面一层鱼鳞铠,都是用金子或者银子打造的,你就不要把他给劈碎了,只要打死他们就是,把他们的铠甲扒下来,也值不少银子啊。”

    厉风越说越高兴,手舞足蹈的说到:“等到我们打到了应天府,我就带你们去应天府好好的做一票,娘的,打破应天府,我们第一个就把大内皇宫给洗劫咯,你说那里面会有多少银子多少金子啊?小猫,你说是不是?”

    小猫很认真的点头:“嗯,打倒应天府去,抢光那皇帝的金子和银子。吼,吼!”

    那些官兵听得是浑身冷汗,这厉风都是什么人啊?他可是当今燕王府的都指挥使,可不是那流窜各地作案的马贼啊,怎么说话这么凶狠,连死人身上的铠甲都不放过?

    而小猫则是更加的敬佩厉风了:“别看这小子比我年纪小两百多岁,他可比我小猫聪明多了。我们要找右圣他们报仇,手下就要有很多人,没错,要有很多人,我们一元宗就是因为门人太少,所以才吃亏上当的。吼吼,要人,就要有钱,所以我小猫一定要努力的帮风子赚钱,吼吼,谁敢抢我们的钱,我就砍死他。”

    小猫的眼里,露出了坚定的神光,这也注定了小猫日后率领的军队,所过之处,官仓内一个铜板都不会留下来,最后被人称为‘蝗军’。

    厉风看得小猫终于开窍了,不由得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跳起来轻轻的拍打了一下小猫的肩膀,刚要说什么,那岗楼上的士兵已经是大声的尖叫起来:“敌人,很多敌人,起码在一万人以上的敌人……警报,敌人来了。”

    河的对岸,密密麻麻的一大排人涌了过来,看他们打的旗帜,那是锦衣卫的大军到了。

第117-118章 大军南下

    厉风呆呆的看着河对岸的万余大军,整个人都陷入了痴呆状态。他喃喃自语:“开什么玩笑,我手下不过三千人,还一个个都不知道我们已经是造反了,他们根本不会拼命打仗的。估计,一开战就有一半人会投降了……娘的,这仗没办法打啊。”

    厉风身后的那些军官也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三千人和一万多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打的。如果是在深山老林里,如果是设下了埋伏圈,凭借着弓弩以及火炮的运用,他们可以比较容易的打败一万人,但是如果是在平原地带,三千人和一万人的战斗力,那是完全没有办法比较的。就算加上小猫这个变态人物,小猫在不全力发动的情况下,能杀死多少人呢?

    一个参将大声吼叫起来:“集合,所有士兵集合,紧守营房,把弓箭都亮出来。”

    一个副将呵斥着:“集合,集合,不想死的话就给老子站好了。他们要渡河的话,我们正好在这边射死他们。他们没有渡河的器具,架桥的话,也要老半天的时间,我们可以等到王爷率军来接应,那时候我们就赢定了。”

    厉风扎了一下腰带,在士兵们纷纷往营寨内跳的时候,自己带着小猫走出了营房的大门,站在了河边,很是温和的朝着河那边打起了招呼:“那边是哪位大人领兵啊?下官厉风,燕王府都指挥使厉风在此有礼了。”

    小猫找到了他那根铁棍,重重的往地上一杵,大声吼叫到:“老子厉虎,吼吼,你们可以叫爷爷我虎爷……哈哈哈哈……老子是燕王府……诶,风子,我那个官儿是什么名字?”

    厉风翻着白眼,指着小猫喝道:“此乃燕王亲封‘虎贲将军’厉虎,厉指挥使乃是我燕京城第一猛将,谁敢和他单打独斗么?呔,你们是京师来的人马罢?可有胆量和厉虎单打独斗么?没有那个胆子,那么就带着你们的军队滚回去。老实的告诉你们,我们王爷已经造反……哦,我们王爷已经依祖训‘靖难’啦,你们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早点滚开罢。”

    那万余人的军队齐唰唰的颤抖了一下,他们为什么敢来燕京抓朱棣?第一,朱棣如今手下没有兵马了;第二么,那就是朱棣最起码还是明朝的藩王,拿着皇帝的诏书来抓朱棣,那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是现在朱棣居然口口声声‘靖难’,其实就是造反了,那么他们这一万多人,还不够朱棣的大军塞牙缝的。

    没有人会相信,朱棣不带着个三五万大军在身边就会贸然的叫嚷着要造反的。三五万燕京铁骑,如果纯粹按照战斗力来说,起码可以横扫两倍左右的京师禁军吧?朱元璋座龙庭三十一年,禁军已经有十几年没有打仗过了,而燕王府呢?可是每年都在草原上还有长白山下洗礼哗啦的打得热闹,两方面的军队,根本不是同一水准线上的。

    带队的锦衣卫王指挥犹豫了,他看着前方河对岸的大营,看着那不过三千多士兵驻守的大营,低声说到:“这里的营寨,起码可以安置三万人吧?……也就是说,朱棣的大军虽然还没有到这里,但是也离得不太远了……唔,我们前面的那五百哨探,应该是被他们干掉了,看看,河水里面还有血迹的。哼,升官发财当然重要,但是拿自己的命去赌博,那就是蠢货了。”

    他的马鞭子扬了起来,大声的下令到:“全军撤退,撤,撤……”

    正在放肆的叫嚣,准备找几个倒霉鬼出战,让小猫把他们能怎么凄惨的蹂躏就怎么蹂躏,吓唬一下对方的士兵和将领的厉风,看得对方一万多人突然间同时转身,护着后方的辎重队伍就这么离开了,不由得也傻眼了。他拉了一下小猫,问到:“他们不会看到了你一刀劈掉五百人的模样吧?否则怎么会退得这么快?”

    小猫耷拉着脑袋,连连摇头:“早知道他们会逃跑,我就慢吞吞的一刀一刀的砍了,这下可没有架打了。”而后面营寨内的士兵们已经发出了欢呼声,他们可都是谢贵指挥所下属的卫所士兵,并不是燕王府的直属精锐,如今看得自己不需要和一万多敌人拼命了,那自然是心情极佳,虽然战士的职责就是战斗,但是能够避免那种近乎送死的战斗,怎么说还是一件好事。

    锦衣卫的大军走了,整个燕王府的地面上,就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对厉风他们的营寨造成威胁了,由此可见燕王府严厉打击江湖帮派、绿林蟊贼的政策还是深有成效的。每天,厉风就跟着那十几个副将拼命的学习沙盘制作啊,埋伏、打围、千里奔袭等等诡计战术,至于正面交战的战术,他是从来不屑一顾的:“哼哼,正面交战这种事情,叫小猫带着那群老道士老和尚的冲上去就是了,还需要浪费我厉风的头脑么?”

    理由很古怪的,但是那些副将没有一个人可以反驳厉风的说法。小猫的实力放在那里,他只要冲进了人家的阵营,干掉了对方的主将,接下来的肯定就是一场屠杀,所以正面交战的时候,也就不必要考虑太多的战术技能了。所以厉风只把精力放在了那些邪门的手段上,倒也是有他的道理的,道理就是小猫这妖怪非人类的实力。

    小猫每天追逐野狗野狼、河里打鱼、天空射鸟,倒也是自得其乐,他的野性在这个荒僻无人的入海口附近的三岔河口彻底的显现了出来,无拘无束,没有任何的闲事挂心,不知不觉的,他的妖丹火候又精进了不少。毕竟他杀的人也不少了,而他偏偏又是用一元宗最正宗的运气心法去修炼妖魔的法术,进度比起一般的妖怪是要快得多。

    五天很快的就过去了,厉风再见小猫的时候,不由得吓了一跳,小猫自己都还没有发现,他体内的真元已经雄浑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几乎每一块肌肤都被真元充得满满的,整个就彷佛一块实心的真元石一样。厉风是又羡慕又嫉妒,歪着心眼的琢磨着:“要是我把小猫给吃了,会不会让我功力提高到金丹期啊?”

    小猫则是浑不在意的拍打了一下厉风的肩膀,差点就把厉风给砸进了地里面。他嘎嘎笑着:“风子,好像最近我的力气又大了很多啊,昨天我一手就把一块三丈多大的石头扔飞了,砸下了一群大雁啊,哈哈哈哈,比弓箭可是好用多了。那些家伙肯定都是用一些垃圾货色来糊弄老子,那些什么神臂弓,我一指头就拉断了。”

    厉风横了一眼身后的那些军官,低声喝道:“小猫,斯文,斯文,小声,小声,你不要这么大声叫嚷。以后你打架,最多只能用三成功力,明白了没有?超过三层,你就没有肉吃了。”

    小猫一下子就傻眼了:“三成功力?那和没有出力不是一样么?憋着难受啊,风子,五成行不行?”

    厉风没理会他,一个有了妖丹的妖怪的五成功力,那是足以一拳毁掉里许方圆内一切物体的可怕力量,他厉风才不傻,小猫要是真的显露出了这种可怕的力量,恐怕什么妖魔鬼怪、神仙佛祖的都找上门来了。

    一个传令兵策马飞跑了过来,他手里抓着一柄血红色的小小令旗,嘴里狂呼着:“王爷大军到了,厉风将军立刻带人前去迎接……王爷大军到了,厉风将军立刻带人前去迎接……准备好营房,烧好开水,明天王爷就要渡河了。”那个传令兵茫然的策马在营地内跑了一溜儿,随后停下马,大声喊叫起来:“厉风将军是哪位?”

    厉风跑了过去,嘴里嘀咕着:“娘的,都不认识我,你还来找我传令干什么?真是荒唐。”他一手抓过了那传令兵腰间竹筒内的信件,展开后一看的确是朱棣的手笔,立刻命令起来:“李副将,你带五百人同我去迎接王爷,其他的兄弟架起锅子烧开水,准备做饭迎接后面的兄弟。”厉风低声咒骂了一句:“娘的,怎么感觉小爷我就是火头军的头子?”

    组织了五百个刚才还在帮小猫围狼群的士兵,厉风、小猫以及那位李副将带领着他们顺着来时的道路朝前行去。远远,就可以看到一股烟尘飘起,那烟尘在空中又疾又高,显示出里面行进的士兵速度很快,而且动作极其整齐。如果是那种动作慢吞吞而且乱七八糟的行军队伍,他们的烟尘就是软绵绵的一团,飘不起多高就四方散乱了的。这也是厉风最近几天学来的望气之法。

    厉风他们一行人在道边停下,然后就看到一队队身穿铁甲,满脸肃容,身材高大的战士整齐的快步行进了过来。十人一排,一共是一千五百排,也就是一万五千人。厉风立刻指使那副将带着两百人,带领这前军的战士朝着营寨去了。统军的人厉风也认识,正是张玉,张玉骑在马上,微笑着向厉风抱拳行礼,毕竟是在军列中,张玉不敢下马和厉风寒暄的。

    后面则是整整齐齐的一万铁骑,满身戎装的朱棣雄纠纠气昂昂的骑着一匹漆黑的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他的腰间悬挂着‘碎玉刀’,得胜勾上挂着一柄渗金三尖刀,看那足足有一尺宽的刀面,可以想象那是用来杀人的厉害家伙,而不是放在身边装样子的。而朱棣的身边,则是围绕着以马和为首,跦能为辅的两百多员金甲大将,这些人厉风也大多见识过了,因为他们要么欠着朱僖的赌债,要么就曾经被小猫扔进阴沟过。

    看到了厉风,朱棣立刻呵呵笑着策马奔跑了过来,马鞭子在厉风的肩膀上搭了一下,笑道:“好小子,一句话吓跑了那王中平一万三千大军,虽然不及张翼德,但是也差不了多少了。呵呵呵呵,果然是英雄少年。唔……你身边的这些兵,也算是谢贵手下的精锐了,怎么跟三九天气被雪打湿过的小鸡一样?浑身都在哆嗦?”

    厉风看了看身后的那些士兵,可不是,这些人的大腿都是微微的颤抖着。他对于朱棣怎么知道自己吓跑了锦衣卫大军的事情倒是不奇怪,毕竟王府的那锦衣卫以及腾龙密谍可不是吃素的,要说他们在自己营中没有密探,厉风自己都不相信。

    厉风苦笑起来,他无奈的看着朱棣,说到:“王爷,这些士兵都是卫所的屯兵,每年里只受两个月的训练,饶是谢贵说他们是精锐,也不过就是比民夫稍微强一点,哪里真的是什么精锐了?怎么比得过咱们自己的百战雄狮呢?”厉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依照后世的话来说,朱棣的手下都是职业军人,而谢贵的手下,就是一群玩票的民兵。

    这些士兵看到了燕王府那鼎盛的军容,想到自己还曾经要准备和这样的军队交手,早就吓软了,没有当场哭出来就已经是好事了,哪里还能保持如常的心态?

    朱棣极其不满的摇摇头,马鞭子狠狠的虚空抽了一下:“这可不行,你是诡将,厉虎是虎将,你们手下的士兵,可不能就带着这样的兵。带这样的兵,恐怕根本就上不了战场,岂不是浪费了你们两个?唔,你手下这三千人马,全部给我送回燕京城,让他们去守城去。我从张玉手下调一万步卒给你,你们要努力作战。”

    厉风跪倒在地,谢过了朱棣。可不是么,要争夺军功的话,起码自己的手下士兵也要厉害一些,可是如今的这些屯兵,可不能用来打仗的。

    朱棣笑了笑,点头说道:“后军是僜儿带领的五千步卒、五千骑兵,他们押解着我们一路上要使用的辎重物资,厉风啊,你带人去给他们带路,我先进营了……嗯,你以后还是做前锋大将,所谓前锋,就不能掉了我们大军的锐气,你可明白?”

    小猫大咧咧的把铁盾顿了一下,咧开嘴叫嚷起来:“不就是杀人么?虎爷我保证杀光他们,吼吼,人,最没有用了,除了练武的人,其他的人都是废物,吼吼,一头老虎都打不过,吼吼。”

    厉风恨的牙齿痒痒的,这天气是越来越热,莫非小猫他发春了?可是春天过去了啊?这小子成天胡乱叫嚷着些什么呢?可是朱棣却是就是欣赏小猫的这种脾气,他连连点头叫好,笑嘻嘻的带着人马朝着营寨去了。

    厉风他们继续在路边等候,等了一刻多钟,慕容天一马当先的带着五千步卒冲了过来,雷镇远、雷啸天两人护卫在他身后。看到厉风了,慕容天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呼,笑道:“厉风,我在居庸关可是立下了大功啊,他们的两个副总兵,都是被我砍了的。嘿嘿,王爷晋升了我一级,现在我也是指挥使了,比你就差了一级哦?”

    厉风呸了一声:“娘的,不就是砍了两个副总兵么?等得我们大军出动了,我非攻克几座城池,把城里的官员都给砍罗,到时候我应该就可以封大将军了,哈哈哈哈……别忘记啊,我刚进世子府不久,可就做了都指挥使了。”

    慕容天的鼻子歪了歪,他哼哼了几声。厉风的这个都指挥使,谁不知道一个是朱僖死皮赖脸的向朱棣要的,毕竟他们是父子,而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吕老太监硬是看厉风顺眼,笔尖子一晃荡,厉风就被封了一个都指挥使了,要说真的,凭借厉风现在立下的功劳,能够做到指挥就已经是万幸了。

    不过,毕竟现在大家的关系不错,没必要和厉风斗嘴,所以慕容天只能是朝着厉风磨磨牙齿,带人走了过去。

    后面,一脸兴奋的朱僜带着五千骑兵,押解着不知道多少辆沉甸甸的大车走了过来,看到厉风了,朱僜露出了一丝笑容:“厉虎,这次本殿下和你打赌,本殿下杀的敌兵一定比你多,信不信?”

    厉虎歪着脑袋看了看朱僜,嘿嘿笑起来:“你说的是自己动手杀的还是手下军队杀的?要是军队杀的,虎爷可不傻,不和你比,你手下军队肯定比虎爷我多,虎爷只有一万人。”

    朱僜笑起来:“当然是比我们自己亲手杀的敌人,怎么样?谁输了,就去燕京城最好的青楼,请所有的将领好好的乐上一晚上。”

    小猫重重的点头:“没说的,比就比,反正是风子出钱,虎爷我不怕的。”厉风差点一口气被憋死。

    大军入住营寨,朱棣的黑色龙旗也升了起来。北方属水,水尚黑,所以朱棣的旗子也是黑色的,同时么,也是某种象征,就是向天下的百姓说,他朱棣并没有做皇帝的意思,看看,我的旗子都是黑色的,可不是代表皇帝的黄色龙旗,就是这么回事,我朱棣是带领军马去帮皇帝的,而不是去抢他的位置的。至于干掉了黄子澄他们之后,朱允玟是否还能当皇帝,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朱棣的大帐内,朱僜、马和、厉风、张玉、跦能、小猫等得力的将领汇聚一堂,朱棣端坐在正中的大案后,满脸的笑容:“听得前方腾龙密谍传来的消息,两天前,京师才得到了我们兴兵的情报,如今整个京师已经乱成了一团,为了派谁领军出征而伤脑筋呢……哼哼,那方孝孺等人,还在说什么本王乃是朱家的叛逆,呸,本王身上流着的才是朱家最正统的血,他方孝孺知道什么?”

    朱棣拍了一下面前的地图,冷哼到:“如今趁着他们慌乱的时候,我们正好多攻占一些城镇,把里面的卫所士兵以及所有的辎重金银全部给拿下。如今放在我们面前的,就有五个城,分别是怀来、宋忠、密云、遵化、永平。本王亲率一军,征讨怀来、宋忠,僜儿率领一军,攻密云遵化,厉风初次单独带兵,本王让你攻打守军最弱的永平权当练兵,并且以跦能助你,有人有意见么?”

    所有人都点头应诺:“王爷的安排,妥善至极。”

    只有厉风在心里抱怨:“用跦能来帮我?说白了就是他统军,我做打手的,害怕我自己不能攻克城池是不是?哼,小爷倒是要让你们看看,小看了小爷是一件很错误的事情……唔,攻城需要怎么作?用士兵的尸体去填么?那可是最下三烂的招数了,最好是让人投降的最好。”

    但是在会议上,厉风自然是不会提出自己的异议的,毕竟他知道,自己是老老实实的第一次领军。上一次带兵去草原,说实在的就是去支援朱僜的,最后好容易带着五千兵马在草原上乱跑当诱饵,那也是僧道衍和马和一手策划的,和厉风也没有什么关系。就从带兵打仗这一条来说,厉风简直就是比在家的大姑娘还要纯洁。

    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整整齐齐的三万五千大军连同后方的六千辎重士兵同时参加了誓师大会。面对着河流入海的方向,朱棣说了一大篇心腹人才知道的大谎话,无非就是自己要响应祖训的规矩,匡正朝纲,让那些败坏纲常的奸臣不得好死等等。

    巨大的黑色龙旗在旗杆上飞舞着,一面面的认军旗在清晨的风中微微的荡漾。太阳从海的那边升了起来,把金黄色的光芒洒在了那些辎重兵用了一个晚上搭建起来的三座浮桥上。朱棣看着东升的太阳,大声的吼叫了一声:“靖难必胜。”

    士兵们同时跪倒在地,大声欢呼起来:“万岁、万岁、万万岁。”没有人问他们,他们是到底在称呼京师的朱允玟,还是这个浑身金甲,站在高台上,彷佛神人天将一般的朱棣。

    朱棣猛的抽出了腰间‘碎玉刀’,吼叫了一声:“儿郎们,出发,让那些南国的兵将,看看我们王府雄师的厉害。渡河,渡河……”

    士兵们齐唰唰的站起,同声大呼:“渡河,渡河。”巨大的声浪滚滚的传了开去,震得厉风的耳朵都有点嗡嗡做响。厉风很是惊愕的看了一下小猫,低声说到:“原来,四万多人站在地面上,就有好大的一片了。原来四万多人同时叫嚷起来,和打雷也差不多。乖乖。”

    小猫吞了口口水,低声说到:“风子,我感觉一个元婴大成的修士,也不敢和这么多人拼命的。天,几万支箭同时射过去,那威力可是比普通的飞剑还要强的……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华山的那头猿精两百年前向我吹牛的时候,说他的师傅,那头老猴子为什么会被那时候的宋朝大军给围歼了,用人都堆死你了。”

    厉风凝重的点头:“所以,我们一定要有自己的力量,一定要有自己的人马。想想看吧,一万个凝气后期的高手,一万柄飞剑同时飞出的时候,恐怕除了大罗天仙,没有人可以抵挡吧?”

    小猫缓缓的点头,而朱棣已经是喝令了起来:“左中右三军,同时渡河。”

    厉风一声吼,抓起了自己新打造的沉重的点钢枪,飞身上马,带着跦能、小猫和三十几名副将,当先渡过了河口。朱棣在那里大声的笑着:“今日我从这里渡河,此地可改名为‘天津’。”‘天津’,天津,天子渡河的意思。厉风心里微微的不快,这朱棣似乎得意得太早了吧?就算他得燕王铁骑天下无敌,但是毕竟只有三万五千人,骑兵只有一万五,而京师那边,随便就可以抽调几十万人马啊。

    不过,这些都和厉风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在几个向导的带领下,让小猫率领一千步卒充当先锋,厉风自领中军六千人居中,跦能率领十名副将统兵四千在后,他们一路逶迤朝着永平城赶去。那里有着一个卫所,下辖一卫屯兵,大概总共有五千人左右的兵力,以厉风他们的一万精锐去攻打他们,这是绰绰有余的了。

    天空阳光灿烂,路边青草繁茂,绿树成荫,士卒们行走在官道上,倒也免去了日晒之苦。只有小猫刚刚走出了五十几里地就气恼的一巴掌把座下的马儿打得下巴脱臼了,因为他的身体实在太沉重了,他的铁棍和虎咆刀加起来也有好几百斤重,那马儿勉力走出了五十几里,最后实在是扛不住了,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小猫无奈的提起那匹马儿,把他扔在了路边,然后自己也变成了步将。他一边迈开大步走着,一边在嘴里嘀咕着:“娘的,老子看样子根本不适合骑马,这些马看到虎爷我就害怕,好容易坐上他们了,没两步路就给压趴下了。那叫什么厉竹的家伙,他在陕西都是买的什么货色的马匹啊?一点都不中用嘛。”

    他在这里自顾自的迈开步子狂奔,哪里还记得他是一个带着士兵行军打仗的将军了?后面的两个百户大声的叫唤着,可是也没有把小猫给叫回去,走了一阵子,他就一个人顺着路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

    而厉风呢,此刻正骑在马上,虚心的向那些将官请教行军的常识。那些将官看到厉风向自己请教,还有不拍马屁的么?急忙把自己心窝里的一些技巧都给厉风抖落了出来。例如行军分前中后三军,左右军为副翼,左右军还可以派出虞候军啊等等。而行军的时候,一定要广派哨探打探前方和左右地形,后军一定要紧守辎重队伍等等。

    厉风是大开眼界,最后由衷的叹息了起来:“难怪打仗能够得这么多的功劳和奖赏,他娘的,实在是太累了……就说那后军的辎重吧,这么多的民夫,居然只能供我们大军七天的粮草,真他妈的。”厉风磨磨牙齿,盘算了一下,燕王府这次三万五千大军出动,如果在外征战一个月,所有的耗费加起来大概就是四五十万两银子的代价了,果然打仗就是烧钱。

    如果加上立功的将士要奖赏,阵亡的战士要抚恤,死去的战马需要重新购买的损耗,厉风长叹:“难怪,只有那些皇帝王爷才有本钱打仗,普通财主养个两百人,一斗殴就可以把本钱给虚耗了。”

    那些将领也是叹息起来:“可不是么,就象我们做将官的,一匹如此出色的特选战马,价值可就是普通战马的十倍以上的价钱。我们身上的铠甲,更是价值千金以上。象厉将军穿着的这件鱼鳞细铠,更是高手匠人起码要两年功夫才能打造出来的,没有一万两银子的本钱,就别想拿下来。”

    厉风呆了一下,他看了看自己身上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铠甲,心里无端的疼了一下:“娘的,我的铠甲要是被人劈开了缝隙,那岂不是浪费了一万两银子?”

    那些将官的面色都有点古怪,一个千户谄笑着说到:“大人,这铠甲虽然珍贵,但是更加珍贵的还是大人的性命啊。”

    厉风咕哝了一句:“可是,我的命不值一万两银子啊。”

    几个百户长带着十几个士兵疯狂的沿着官道跑了回来,一个百户‘噗哧’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滑行了两丈多后终于到了厉风的面前,那百户惊恐的回报到:“将军,厉虎将军一个人跑掉了。”

    厉风呆了一下,猛的尖叫起来:“搞什么?你们一千人跟着他,让他跑掉了?怎么跑的?啊?你们都是傻子啊?不知道派人跟着他?”

    那百户满脸的汗水,他苦笑到:“厉虎将军本来是骑在马上,那马的速度还很慢,我们很容易就跟上了,可是,厉将军身上的兵器太沉了,那马很快就被压倒了。我们,我们原本就当笑话在看,谁知道厉虎将军步行的时候,比骑马起码要快十倍,我们根本就赶不上他,将军他就这么跑掉了,现在起码也已经跑出五十里地了。”

    厉风嘴皮子哆嗦了一下,他倒是不害怕有人能够对小猫造成太大的威胁,而是害怕,他害怕要是有人冲撞了小猫的话,小猫的性子一发,那会把整个城都给毁了的。在青云坪的时候,因为有青云坪的天地灵气养着小猫的脾气,他倒是不是很狂暴。可是现在出了青云坪,又结成了内丹了,小猫就等于是一颗人形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犯事了。

    狠狠的抽了一下马鞭子,厉风叫嚷了一句:“我去追小猫,你们快点赶过来。明天上午的时候,你们不管怎么样也要赶到永平城,要是我没有回来,就由跦指挥统领全军……他娘的,不能让他做前锋,这些可好,他一个人做前锋去了。”

    却说那小猫,越跑越是开心,他也不觉得身上的那沉重的铠甲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就这么迈开了大步朝着前面飞奔。一边跑,小猫一边大声的唱着华山的那些樵夫唱的山歌儿,彷佛疯癫一样。路边的那些行脚商人都还不知道燕王府起兵的消息,看得一个全副武装的,如许身高的将军,腰间带着如此大的一柄大刀,肩膀上扛着这么大这么长的一根铁棍跑了过去,不由得都指指点点的说笑了起来:“这人,肯定是疯了,疯了。嘿嘿,大热天的,穿这么多?”

    可是也有那见多识广的老人,很是不屑的数落着这些年轻人,他们指点着小猫身上的铠甲,说到:“疯子?你们眼睛都瞎了啊?这可是正规的军用的盔甲,民间是绝对不能有的,嘿,告诉你们,他一定是个当兵的将军,不过,大热天的他跑什么呢?莫非有什么紧急的军情么?”

    一个行脚商人连连摇头:“哪里会有什么紧急军情?往北边去,可就是燕京了,有燕王坐镇,哪里会有什么紧急的军情呢?”

    小猫浑身‘当啷当啷’响着的朝前跑,他嘻嘻哈哈的也没有想到要回头看一眼,总感觉着身后的士兵就跟着自己呢。于是乎,他就这样用比快马奔驰还要快两倍的速度,飞一样的跑到了永平城下。

    燕王府的起兵檄文,第一个就是朝着京师发出去的,而那些奉命向天下散播檄文的腾龙密谍,也在吕老太监的示意下,没有在燕王府封地附近散播。以至于此刻虽然燕王府已经起兵了,但是永平城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防御。稀稀拉拉拉的二十几个城防军在城门口守着,让那些进出的百姓缴纳进城的费用。一小队屯兵正扛着锄头什么的东西朝着城外走,他们是去农田里除草的。

    小猫满脸大汗的跑到了永平城下,他可不知道,他就这一通狂跑,可是已经赶了大军需要两天两夜才能到的路程。毕竟他是按照直线跑的,路上的那些什么拦路的石头、树木啊,都被他一脚踢飞了。

    看着城门口上那块青石匾额,在青云坪内多少也读了一些丹书的小猫咧开嘴笑了起来:“哦,永平城,嘿嘿,我认识这字。”他也忘记了永平就是他和厉风要领军攻打的地方,就这么顶盔束甲的,大摇大摆的朝着城门口走了过去。

    一个城门官有点害怕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小猫,连忙摇晃了一下坐在城门口的那个县衙的捕头:“兄弟,你看看,这家伙,是不是脑袋有病?大热天的,穿成这个样子,还带着这么大的一根铁棍,这么大的一把刀子,是不是你们海捕文书上要抓的人?”

    那捕头呆了一下,看着小猫,心里也有点心虚,他连忙说到:“开什么玩笑,我们这些捕头,能抓一些蟊贼就不错了,这种大汉,我们能打得过他?……来啊,去个人问问,问问他是干什么的?”

    一个屯兵和一个捕快很小心的走了上去,他们本来还想保持自己那公家人的威严,可是一到小猫身前,看着小猫那比自己高了三个多头的巨大身材,他们就浑身一软,不由自主的鞠躬了下去:“啊,这位将军,敢问您是干什么的?”

    小猫的肚子里面发出了‘咕咕’的声音,他看了看天空的太阳,咧开嘴笑起来:“啊,中午了,虎爷我早上才喝了两锅肉汤,肚子饿了,来你们这里吃饭的。啊,你们这里的酒楼子在哪里?卖那种大鱼大肉的,嗯,肉好吃,鱼也不错,烤鱼最香了。”他的口水又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那士兵和捕快有点呆滞:“吃饭的?”

    小猫看到他们拦在了自己面前,不由得很是有点不耐烦,但是想到了厉风告诉他的斯文,他于是很斯文的绕过了那两个满头雾水的人,大步的走向了城门。他可不知道进城还要缴纳费用的,大摇大摆的直接就这么走进了城里。那二十几个城防军等人,硬是没有一个人敢吭声的,就这么看着小猫进去了。

    那捕头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哈,看他身上的铠甲,一定是一个地位很高的将军,嘿嘿,肯定不是匪人的。”

    那城门官连忙笑道:“可不是么,看他的腰带上的那个老虎头,那是指挥使级别的将领才能用的,他是指挥使,嘿嘿,堂堂的三品武将。”

    突然间,城门官和捕头都楞住了,他们互相看着,问了同一个问题:“我们城里的守备大人才是五品官儿,那大汉是三品武将,他来我们永平干什么?莫非是?……”

    那捕头跳了起来,火辣辣的朝着县衙的地方跑:“娘的,看样子是兵部的大员下来‘微服’(?)私访了,我可要赶紧告诉几位大人去。”

    小猫走在大街上,他身边丈许方圆硬是没有一个人敢*近,就看他那粗大的铁棍吧,所有的人都看着那铁棍露出了极大的恐惧。小猫自己则是丝毫没有感觉到这个古怪的情况,他看到前方一个号称‘望月楼’的酒楼,顿时咧开嘴一笑,大步的跑了进去。‘轰’的一声,小猫把铁棍砸在了地上,自己一屁股坐在了一张凳子上,大巴掌往桌子上一拍,学着厉风下馆子的神气吼叫起来:“掌柜的,好酒好肉的给虎爷我送上来……唔,先弄一头烤乳猪打打底。虎爷我还要两头烤羊,酒要二十年陈的老酒,那种什么花雕之类的淡酒不要上。”

    整个酒楼的人都吓住了,小猫的铁棍往地上砸去的时候,整个酒楼子都晃悠了一下啊。顿时,也不用掌柜的催促,那些小二都一个个巴结的凑了上来,而那些客人,明眼一点的都是麻利的付帐后,偷偷摸摸的从小猫身边溜出了酒楼去。

    掌柜的看着小猫身上那光鲜的铠甲,锋利的大刀,沉重至极的铁棍,再看看小猫自己那彷佛一头老虎一般的容貌,心里已经是有了七分胆寒了。他连忙凑上去,赶走了几个小二,巴结的点头哈腰的说到:“客官,哦,大将军,您要什么东西?烤乳猪打底?嘿嘿,大将军,烤乳猪可是慢了一点,不如先上二十斤酱牛肉如何?”

    小猫高兴得哈哈直笑:“好,二十斤酱牛肉先上,然后一头烤乳猪打底,两头烤羊混个半饱也就是了。酒给我拿上来先,吼吼。”小猫看了看身后,嘀咕了一句:“妈的,那帮小子呢?不是说有一千人么?怎么不见影子了?不管他了,吼,吃饱了再说。”

    那掌柜的听得小猫说什么身后还有一千人,顿时更是吓了一跳,他退后了几步,用很是凌厉的眼神,威吓那些小二用最麻利的速度把小猫要的东西送了上来。二十斤牛肉,十斤老酒。

    小猫端起酒缸,一口抿掉了那十斤老酒,吧嗒了一下嘴巴,笑起来:“味道不错,掌柜的,再来一百斤解渴。”

    ‘妈呀’,一个小二整个的吓得滑倒在了地上。江湖上的豪客他们也见过不少了,但是一口干掉十斤烈酒的,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啊。

    那掌柜的心里暗自的叫起苦来,他在恳求满天神佛:“老天爷,您就保佑这大汉不要拆了我们酒楼罢,小民可是做小生意的,没有本钱亏蚀啊。一百斤酒,这家伙喝醉了,还有个不闹事的么?”

    就在掌柜的在这里求神拜佛乱许愿心的时候,他的救星终于到了。永平城的父母官带着三十几个衙役和士卒快步的走了过来,一个是六品的知府官儿,一个是五品的守备官儿,两个人匆忙的下了轿子,看到了小猫身上那鲜明的铠甲以及证明他身份的那些武将装饰,不由得心里都是一震:“啊呀,这三品的指挥使怎么到了我们城里了?怎么还一个随从都没有?”

    那知府是文官,嘴头上的功夫很是灵活,很小心的凑了过去,朝着小猫是一个肥喏:“这位将军,下官冷天兴有礼了。敢问将军来自何方?在此有何公干么?”

    小猫刚刚扫空了二十斤牛肉,此刻正在回味嘴里的那一丝余韵,听得这么一个文绉绉的声音,他睁开了眼睛,扫了这知府一眼,大咧咧的说到:“啊,你就是这里的官儿啊?冷天兴,你冷天有什么高兴的?”

    咳嗽了一声,小猫大摇大摆的站了起来,哈哈大笑着:“哦,我想起来我是干什么的了。老子是燕王府的指挥使厉虎,老子的兄弟是燕王府都指挥使厉风,这次带了一万人过来是打仗的,说是要打什么永平城……诶,想起来了,这里就是永平啊?老子就是带兵来打你的……吼,王爷老头子说了,他妈的他要造反了。”

    ‘妈呀’,这次是那知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燕王造反了?他吓得是眼前一黑,差点就没晕倒了过去。

    而那守备还有些胆气,听得小猫的胡乱叫嚷,顿时吼叫了一声:“兄弟们,不要听这疯子胡说八道,给我上去,拿下。”

    小猫发出了一声炸吼:“哈哈,这里就是永平城啊?老子是来打你们的啊,刚好吃了点东西,拿你们来消食……掌柜的,老子的两头烤全羊,你要是忘记了,我一把火烧了你的酒楼子。”

    一棍子,小猫不过就是挥了一棍子,那手持钢刀的守备大人顿时连头带刀被砸了个粉碎。一道银光笼罩了小猫,小猫嘻嘻哈哈的冲进了那三十几个衙役和士卒群中,胡乱的砸了几棍子出去,顿时就扫倒了一大片。

    整条大街顿时一通混乱,那些还搞不清事情端倪的百姓已经是大声的哭喊起来:“阿毛他爹,快跑啊,土匪进城了……守备都被杀了啊。”

    小猫发出了让整个永平城都能听到的声音:“啊哈哈哈哈哈,老子是燕王府的,带兵造反了,来打你们的,谁让你们家虎爷砸一棍子?是好汉的出来让虎爷我砸一棍子。”

    ‘轰’的一声,‘望月楼’被性子使发了的小猫一棍子砸断了几根顶梁柱,顿时‘轰’的倒塌了下来。

    一头疯虎,挺着一根巨大的铁棍,从永平城的大街这头,一直打到了另外一头。整个永平城大乱,百姓们哭爹喊娘的抓起细软就跑,那正在集合的卫所士兵被百姓们硬生生的冲乱了阵形。

    城里的几个带头的武将正聚集在守备府,正要点兵去对付小猫,那胡乱打了一通的小猫已经踢飞了十几个拦路的士兵,一脑袋的撞进了守备府内。他嘎嘎怪笑起来,看着眼前的这六名武将,说出了极其经典的一句话:“跟着虎爷混,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不跟着虎爷嘛……”

    守备府大厅也被砸成了废墟……

    很快的,那六名头破血流的武将做出了生平最明智的决定,他们投降了。

    整个永平城五千两百三十七名士兵,六十八名官差,在小猫干掉了一个守备,重伤了三十几个人之后,就彻底的投降了。

    盘坐在永平城的衙门大堂上,小猫一边撕咬着烤牛腿,一边享受着那些文武官员的溜须拍马,他得意的吼叫着:“哈哈,老子后面还有一千人,每一个都是好汉,你们不投降也是死定了。风子还带着一万人在后面,哈哈哈哈,你们真是聪明啊。”

    ‘咕咚’一声,小猫吞下了一壶酒,含糊不清的发布了他的第一条命令:“唔,你们把金子、银子、值钱的东西全部给虎爷我扛出来,不许少一分钱,否则虎爷我打死你们。”

    永平城的那些官员,满脸的呆滞……这是军队,还是土匪?

第119-120章 大战前夕

    “嗯,金子放这边,银子放那边,绫罗绸缎放中间,喂喂喂,那个家伙,带着绿帽子的那个,叫你放中间啊。”

    小猫神气活现的拎着一根马鞭子,站在永平城的衙门大堂上,看着那些差役愁眉苦脸的扛着箱子,把一箱箱的财宝放在了大堂上。永平城还算是比较富庶的,金子有一箱半,银子有六箱,其他的一些值钱的货色还不少。不过,小猫下手太歹毒了一些,他连那知府大人小妾头上的首饰都给划拉了下来,扔进了那一堆金银细软里面。

    得意洋洋的他可没有注意到,那六个投降的武将已经偷偷摸摸的跑出了衙门,飞奔着走了,只有那知府大人满脸笑容的陪在自己的身边。那些武将冲出了大门后,立刻就跑到了卫所里面,大声的叫嚷起来:“刚才集合的士兵呢?他们都去哪里了?全部给我招回来。”

    一个百户紧张的看着那几个将领,低声解释到:“刚才那将军命令所有的士兵去搬城外的粮仓,说是要把粮食都运到城里来,所有的兄弟都出去运粮去了。”

    六个武将差点没晕倒过去,一个千户尖叫起来:“你们就这么蠢么?说投降,你们就真的投降了?传出去,还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们城里有一卫士兵,几十员武官,居然就向一个人投降?这要是让兵部知道了,我们日后还要不要自己的前程了?估计锦衣卫都会把你们全部给砍喽。”

    那百户委屈的看着六个顶头上司,满肚子的委屈,他在心里咒骂着:“娘的,刚才看到人家把刀子架到你们脖子上了,就一声不吭的投降。等到那怪物把人都派出去了,现在又来怪我的不是,我不过是一个百户,手下才多少士兵?你们下令投降,可和我没有关系。就算兵部和锦衣卫要追究责任,那也是你的罪过。”

    不过,傻瓜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百户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一个千户长从卫所武器架子上抓起了一根白蜡竿子,大声叫嚷起来:“不管这么多了,赶快去召集人手,能集合多少就集合多少。那厉虎也就是力气大一些,没有别的可怕的。叫兄弟们都把弓箭装备上,到时候射死那家伙,这可是大功一件啊……快快,打开兵器库的大门,我记得城里有三百张硬弓的,还不快点拿出来?”

    就这时候,卫所的门口传来了一阵的人马喧哗声,这些武官冲出去看的时候,正是几百个士兵押着马车,把一车车的粮草运向了衙门大堂。一个千户咧开嘴苦笑:“这厉虎有没有头脑?他要人把府库里的金银拿出来也就算了,干吗还要把粮仓的粮食都拿去大堂那边?难道那大堂就摆得下这么多粮食么?”

    另外一个偏将则是大声叫骂起来:“你们干什么?还真的听他的命令去运粮草?混蛋,都给老子滚过来,去,打开兵器库的大门,把弓箭都给装备上,弓箭放在粮草里面,等下突然发动,射死那个厉虎。其他人去拿兵器,去城头上看着,小心后面有军队要攻城了……快快,你们也不要管这些粮草了,去把兄弟们都召集起来。”

    忙碌了好一阵子,五百士兵在这些武将的带领下,押运着三十车粮草朝着衙门走去。其他的那些粮车就胡乱的推倒在了大道上,黄橙橙的谷子、玉米顿时洒了一地。路边的那些居民看得这些士兵走了,立刻就抓出了大斗小升,把那些粮草全部搬运回了自己的家里。

    车队逶迤的到了衙门门口,那边已经有士兵送了几十车粮草进去了,粮车太多,衙门的那小小院子怎么放得下?就看到一辆辆的粮车横七竖八的放在了大门口外面,那些看到热闹的百姓已经摆脱了恐惧的心理,从自己家的围墙上探出了头来看着热闹。

    ‘轰’的一声,县衙的围墙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成了粉碎,露出了一段十几丈长的空地。小猫神气十足的跳到了一辆粮车上,十几根胡须一抹,他大声吼叫起来:“金子、银子,啊,现在的米市是多少价钱?娘的,你们用一半的价钱,就可以买走这些粮食。娘的,快点,你们几个,去把这城里最大的富商给我抓来。”

    那六个将领率领的五百士兵都楞在了原地,不知道小猫要干什么。而那些衙役已经是乖乖的听小猫的吩咐,朝着永平城内最大的几个富商的家里奔跑而去。小猫得意的高高的站在粮车上狂笑,眼里闪动着的,完全就是金黄色的光芒,彷佛他眼珠子都是黄金打磨的一般。

    一个偏将咬咬牙齿,大声吼叫起来:“奉王命,铲除叛逆。兄弟们,给我射死他。”

    那五百士兵也是训练得不错的,听得这偏将得命令,一个个飞快的从粮车上的粮草堆里把弓箭拽了出来,搭上了弓箭。而还有两百名没有弓箭的战士,则是抽出了沉重的砍刀,在大街上布成了一个小小的方阵,死死的拦住了小猫冲向这些弓箭手的可能通道。那偏将疯狂的吼叫起来:“兄弟们,给我射死他。他是指挥使,按照军律,杀死一指挥使,赏银五百两。”

    弓箭都抬了起来,小猫嘿嘿笑着的看着这边的弓箭手,一口浓痰吐在了粮食堆里。

    ‘嘎呜’一阵怪啸,就在不到十丈的距离内,三百支强劲的弓箭从小猫的正面、右侧、左侧三个方向同时狂射了过去。每一支箭矢都发出了凄厉的破空声,依稀可以看到箭矢头上带起了一道白色的气浪,那是箭矢破空所激发的气旋。三百支长箭,要是射在了小猫的身上,保证可以让他的身体膨胀一尺。

    小猫的身体也的确膨胀了一尺,他猛的吸了一口气,上半身已经膨大了一倍以上,彷佛就是一个气球一样,那些士兵看着彷佛蛤蟆一样疯狂吸气的小猫,都被吓呆了,他们忘记继续开弓射箭了。小猫眼里闪动着嗜血的光芒,猛的一声巨大的吼叫喷了出去。‘噢呜’的一声,一圈白色的气浪从他的嘴巴里面喷了出来,连带着一丝丝的涎水,那些涎水根本就彷佛铁弹一样,在空气中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

    ‘啪嗒’的一阵脆响,三百支长箭猛的停止在了空中,然后就被小猫这一声巨吼震成了粉碎。而混杂着小猫两成先天真气的吼叫声,威力又岂是只有这么一点点的?那一圈白色的气浪卷起了三十几辆粮车,那些粮车飞舞了起来,带着满天乱撒的粮食,胡乱的砸在了那些士兵的身上。‘嘎吱’、‘嘎吱’的声音不断的发出,是那些士兵被打得骨节断裂以及粮车砸在墙壁上,被整个的摔成了粉碎后发出了声音。

    就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五百士兵全军覆没,一个个都倒在了地上发出了凄厉的嚎叫声,虽然受到的伤害不足以致命,但是疼也疼得他们无法动弹了,至于那六个武将,已经是老老实实得跪倒在了地上,嘴里狂呼着:“厉虎大爷,我们愿意投降,我们真的投降了。”他们看到了小猫得手已经摸上了自己的刀柄,不由得吓得裤裆都湿透了。

    衙门的前面,地上已经被堆积了一层一尺厚的粮食,小猫看都懒得看那六个跪倒在地上的武将,大声的喝骂起来:“那个叫做知府的老头子,给虎爷我跳出来。等下虎爷要卖粮食了,你给我记帐,要是记错了一个铜板,虎爷我撕了你下酒。”说完,小猫一手抓在了一辆粮车的车轴上,微微发力,就看到那碗口粗的栗木车轴被捏成了两截,被小猫手握的地方,更是全部变成了木渣子。

    那看到了军队到来,准备趁机溜走的知府大人冷天兴,看到小猫如许的威猛,全身也都哆嗦了起来,早就跪倒在了地上,不敢吭声了。

    过了一阵子,那些被小猫派出去‘请’那些富商的衙役,一个个拿着水火棍,缩头缩脑的押着十几个胖嘟嘟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永平城可没有什么大商人,这些人不过是一些有名的土财主罢了。他们早就听说大街上有人造反,一个个吓得缩在家里不敢露头,但是现在却是被衙役给强行请了出来,已经是吓得满脸流汗了。

    小猫看到这些穿着打扮明显比普通百姓华贵多了的财主,满脸都露出了笑容。他大步的走了过去,一手就把一个最肥胖的中年人给拎了起来,笑呵呵的看着他,眼里彷佛看到了一堆金子银子一般的高兴。小猫的脚踢了一下,踢起了一堆的粮食,他笑起来:“你们的,粮食的要不要?老子做主,这里的粮食,你们平时买要多少钱,现在你们给一半的钱,粮食你们拿走。”

    那些财主面面相觑,然后是心中大喜。用市价的一半买整个永平城的存粮?这可是天大的便宜,天,他们要赚多少钱啊?要知道,永平可是附近方圆两百多里最大的粮仓,起码有十几万石粮食储存在这里啊。他们这些土财主,能够赚个两三百两的银子就已经是觉得天大的生意了,可是现在,如果小猫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起码可以赚几千两的利润。

    几千两,对于百姓来说,可是足够他们吃喝十辈子的巨款了。当下一个白胖胖的财主就叫嚷起来:“我,我,我要了,所有的粮食,我都要了,我,我,我现在就去钱庄提钱。”

    小猫手一挥,把手中的那个财主扔出了两丈远,他咧开嘴大笑起来:“好,你们都要么?”

    那些财主,包括一屁股坐在了一根玉米棒子上,差点没被捅破下体的那位都拼命的点头,忙不迭的叫嚷起来:“我们都要了,大将军,大元帅,这永平城的粮食,我们都要了……都要了,都要了,您看,需要多少钱,我们马上去取。”旁边的那些武将以及永平城的知府是气得浑身直哆嗦,这可是朝廷的存粮啊,这些土财主,实在是太大胆了,不怕诛灭九族么?

    小猫摸了一下下巴,不是很会算帐的他点点头,猛的笑了起来:“那简单,我们也不用算这么清楚了,反正虎爷我就是捞一笔了就走的,嘿嘿……这样吧,我们大家都出一半的价钱,嗯,我用市价的一半把粮食卖给你们,你们所有人,都把你们的家财,也就是你们家里的金子和银子都拿出一半来,这粮食就归你们了。”

    这些财主一下子就黑了脸色,这将军的脑袋有毛病么?大明朝,一两银子可以买三十石粮食,差不多就是在这个价钱上浮动的,永平城就算他的粮仓有十万石粮食,也不过是三千多两银子的市价。可是这十几个财主的家财加起来,怎么也都是十几万两银子,这还不包括他们的土地的价值的,要他们用一半的家产来换这些粮食?他们不是亏血本了么?

    这些财主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而那知府已经是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大将军说的有道理,一半换一半,再也合适不过了。”

    小猫听得心里很舒服,他乐得咧开嘴大笑起来:“我小猫可是很聪明的……月儿经常这么说(很小声的)……吼吼,不要以为我虎爷笨就可以骗我,这么多粮食,你们用一半的家产来换,那是便宜你们了。吼吼,快点,把金子银子的拿过来,否则虎爷我劈了你们。”

    小猫一手拎起了一个偏将,吼叫到:“你们几个,带着人去把他们的家都给我搬了,虎爷只要一半,其他的虎爷我不管,反正粮食是他们的了,虎爷我只要金子和银子……吼,快点去,不想死的就给我去把他们家的金子和银子搬过来。”

    这六个武将互相看了半天,突然发了一声怪叫,大声的吼叫了几声,也不管地上那五百个受伤的士兵,他们带着新来的几百名士兵恶狼一样的冲了出去。娘的,反正自己也已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投降的话了,这要是落入了兵部的耳朵里面,自己也已经是一个死罪了,还不如好好的赌一场,就干脆跟着小猫胡混了。现在摆明了小猫要抢劫、敲诈这些财主,他们不去弄点好处,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啊。

    那些财主惨叫起来:“你们不能这样啊,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可是大明朝的军队,你们不是土匪啊,你们不能这么作啊……老天爷,你开开眼吧,他们去抢我们的家了……哦哦哦哦~~~”他们哭得是鼻涕眼泪一下子全部出来了,可以想象,那六个武将带人冲进了自己的家里,自己还能剩下什么?估计明天全家就要上街讨饭了啊。

    厉风带着两百骑士,浑身大汗,连同战马都彷佛被水洗了一通一般的冲到了永平城城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城门敞开,上面一个士兵都没有,整个城池里面闹得彷佛过年一般热闹的古怪场景。厉风闭上了眼睛,自己的神念向城内探了过去,他第一个就碰到了小猫那拥有着狂放的、澎湃彷佛海涛一般生命力的强大气息,厉风惊喜的笑了起来,看起来,小猫没有事情。

    也不和身后的那两百战士打招呼,厉风自己策马朝着城内狂飚而去。那两百战士吓了一跳,一个把总尖叫起来:“大人,这是永平城,是我们要攻打的地方啊……您,您千万不要涉险啊。”

    厉风回头怒骂了一声:“你们这群白痴,看看,这永平城还用攻打么?整个城池一点防御都没有了,还不快点进来,天色都快黑了,我们赶紧进去,看看城里到底在干什么。”

    永平城衙门前的空地上,不,是半个永平城,都在过年一样的喧哗着。一桶桶的米酒从那些财主的家里被拎了出来,倒进了路边的大酒缸中,无数百姓围着酒缸,欢呼着端起大大小小的碗,每一次都热烈的欢呼一次小猫的名字,然后就痛饮了那一碗酒。大街上,一块块巨大的烤肉被传送着,每个经过的人,都从那烤肉的上面砍下了一块,然后满脸笑容的把肉送进了自己的嘴巴。

    这些百姓,辛苦一年,也难得如此的痛饮好酒,痛快的吃肉的,他们怎么能不兴奋呢?

    尤其,十九个土财主,他们的家产被小猫带人抄了个干干净净,金子银子和珠宝被小猫和那些武将对半分了,而那些绫罗绸缎则是分给了百姓,几乎是家家有份,一户人家都没有落下。尤其更加过分的就是,那些粮仓的粮食,因为某个财主很不小心的把自己的眼泪鼻涕洒在了小猫的靴子上,小猫气恼的干脆就把半个粮仓的粮食都做主分给了百姓……

    满城欢呼,从知府到那几位武将,再到平民和士兵,大家都凭空的发了一通意外之财,除了那十几个财主的家人在哀嚎,所有的人都在欢呼着。很多百姓甚至都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不是说燕王府的大军打过来了么?打仗可是要死人的啊,可是我们怎么还得了这么多好处?”

    一个百姓在解释:“哦,都是因为那个小猫将军啊,他是燕王府属下的大将啊,他老人家为人可大方了,原本这些东西都应该被收归军队拥有的,他老人家做主全部分给我们了啊。”

    顿时,所有的百姓同时欢呼起来:“燕王爷万岁,燕王爷万岁啊……哈哈哈。”所有的百姓都感觉着,要是每天都能这样过日子,那管他燕王爷是不是造反了呢,这样的日子过得一天就是一天的爽快,总比每天就着青菜萝卜下糙米饭的日子舒坦多了。

    厉风他们两百零一人进城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壮观的景象。整个永平城通明,反正点灯的菜油也是从那些财主家搜刮出来的,百姓们一点都不心疼。每个百姓都端着酒碗,手里抓着一块块滴答着油脂的烤肉,不断的朝着天空发出了‘燕王万岁’的欢呼声。

    厉风晃了晃身体,差点从马背上栽倒了下去。他感觉到,自己非常的不值啊,他这么卖命的跑了大半天,在路上还换了一次战马,好辛苦的跑到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啊?不就是害怕小猫一个人冲到了永平城,会有麻烦么?可是现在,这永平城的气氛,怎么这么古怪啊?

    一个把总呆呆的问到:“大人,这,这永平城,平日里王爷在这里下了很大的功夫,给了他们很多的好处么?怎么……”

    厉风疯狂的摇头:“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我只知道,我们是带着大军来攻打永平城的,可是现在,似乎我们不用攻打了。小猫,你到底做了什么啊?”厉风看到了街边那些醉倒的人群里面,有着穿着号衣、抓着兵器的军人,这些原本应该守卫在城墙上的战士,他们怎么都醉倒了?难道他们一点都不知道,燕王府起兵打过来了么?

    就在厉风无比焦急的想要找小猫问个清楚的时候,厉风看到了小猫。小猫坐在一张八仙桌上,被十几个粗壮的士兵扛了过来。小猫的面前放着一头烤羊,大腿上搁着一坛子烈酒,铠甲、兵器什么的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整个上半身袒露着,下身的外罩裤也不见了,就留下了一条亵裤,而他的靴子也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小猫举起酒缸喝了一口,然后就大声的吼叫了一声:“小子们,过瘾吧?”

    百姓们还有那些士兵们都在欢呼:“过瘾。”

    小猫嘎嘎大乐:“要过瘾,就还要更过瘾。金子、银子、珠宝、绸缎,好酒好肉,吼吼……你们要金子、银子、珠宝、绸缎,还有酒,肉,肉啊……你们跟着虎爷我,保证你们每天喝酒吃肉,吼吼……我们燕王府造反啦,造反啦,哈哈哈哈……我们要打进应天府,去把那皇帝小儿给宰了,宰了他,我们就可以把整个应天府都给抢了,抢光他们的东西,吃光他们的烤肉,喝光他们的好酒。吼吼!”

    百姓们已经在酒精的刺激下发狂了,他们那狂热的脑袋根本就不能判断小猫到底在说什么,他们只能是不断的重复小猫的叫喊声:“造反咯,造反咯,杀了皇帝咯,杀了皇帝咯……抢光应天府咯,抢光应天府咯……我们要喝酒,我们要吃肉……哈哈哈哈。”

    小猫举起了酒坛子,大声的叫嚷着:“娘的,你们要发财,要喝酒吃肉,就跟着虎爷混,跟着虎爷去打仗,打死别人了,别人的东西就是你们的。打下一个城,城里的东西都是你们的,那些有钱的财主,他们的东西都是你们的。”

    那些还清醒着的士兵兴奋得双眼通红,他们疯狂的嚎叫起来:“打,打,打,杀,杀,杀……打下城池,升官发财。”

    厉风看了看身后的那两百名战士,这两百名精选出来的战士也是满脸的呆滞。永平城就这么被小猫一个人给折腾光了?那他们身后的一万大军还有什么意义?就这样就可以攻克一座城池?那,那还要士兵干什么?

    厉风咬咬牙齿,气恼的嚎叫起来:“娘的,跦能那家伙给我说的什么攻城的法子都他妈的是废话,小猫不就是这么一个人把城子给攻下来了?娘的,亏我还要背什么《孙子兵法》,娘的,小爷我不玩了,什么狗屁兵法,还不如小猫一个人有用……老子也要喝酒,老子也要吃肉……我也饿了,今天早上起床了,我还没有吃过东西的。娘的,老子我不玩了,我要吃肉,我要喝酒啊。”

    厉风恶狼一样的扑下了马,一拳头打飞了十几个拦路的百姓,冲到了一个酒缸边,操起一个小木桶,舀了半桶酒就这么灌了下去。

    随行的两百战士苦笑,他们还能说什么?厉风和小猫都发疯了,他们还要尽到一个军人的职责啊。当下那个把总下令,两百战士分成了四队,在抢了几头烤羊烤猪之类后,每个人都喝了几口酒,然后去守卫城门了。他们感觉着,这永平城,简直就是一个荒谬的地方,实在太荒谬了,就说那把总吧,在朱棣手下打仗也打了好几年了,何曾见过这样古怪的事情?

    一个人,就把城池给攻克了,还能够引得百姓、军队一起狂欢,这,这小猫一定不是人。

    朱棣已经收到了腾龙密谍的飞鸽传书,看着前后十几张纸条上描述的,从小猫一个人冲进永平城吃霸王餐开始,一直到现在整个城池陷入混乱的狂欢,那是一丝不漏的记录下来的密报,朱棣满脸的苦笑。他随手把那纸条一扔,长叹起来:“罢了,罢了,这是什么事情呢?本王征战了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古怪的事情。”

    马和捡起了朱棣丢开的纸条,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是满脸的无法形容的古怪神色,他随手把纸条递给了张玉。张玉看了密报后,翻了翻白眼,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两个人心里,同时涌上了那种荒谬绝伦的感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朱棣长叹了一声,看了看面前大案上的地图,指点了一下后说到:“我们最快也要十天,才能攻克面前的两座城池,这还要是战况顺利的情况下才能做到的。唔,这样的话,我们可能会陷入被动的,因为京师随时可能发兵来袭。”

    马和点头,在地图上看了一阵后说到:“可是现在不同了,原本臣以为那厉风所带领的一军人马,起码要在三天后才能攻克永平,而且自己的损失也会不小,谁知道他居然没有损失一个人,就把永平给攻克了。现在,厉风的属下应该有一万五千人,留下一千人镇守永平的话,他还可以抽调一万四千人去袭击京师的大军,王爷以为如何?”

    朱棣看了半天,缓缓的点头:“不错,厉虎这次,可是立下了大功,他让厉风的军队可以抽出手来作为我们的游击军队,这可以让本王和僜儿的军队,有足够的时间去攻下其余的四座城池,整编当地的驻军……如果本王的预料不差,四座城池一下,我们可以征战的战士可以达到七万人之众,那时,也就不用惧怕他们京师的大军了。”

    顿了顿,朱棣问到:“张玉,你看如今这情况,京师会有什么反应呢?”

    张玉笑了起来:“王爷早就有了定计,何须问臣等?不过,依照臣的浅见,京师的军队是不成问题的。兵部直属的卫军,原本就是六十万人上下,加上几位王爷被废黜了,他们的军队也全部收归了兵部统辖,兵员实在不用担心,京师随时可以发兵二十万来攻打我们。”

    马和点点头,说到:“粮草。”

    张玉微微的皱着眉头,沉思到:“粮草,更是不成问题,自从先皇拥了天下以来,整个中原风调雨顺,传说京师附近的数大粮仓,陈年的粮食都要发霉了,可是新的谷米还没有地方存放。粮草,那是绝对不成问题的。最起码,只要从苏州调集粮草,就可以就近供应北上的大军一个月的征战。”

    马和轻轻的敲打了一下桌子,露出了了然的微笑:“那么,唯一的问题,就是领兵的大将了。”

    朱棣、马和、张玉同时狂笑起来,他们不断的摇头,张玉喘息着说到:“领兵的大将,呵呵呵呵,朝廷内现在有能力统兵的大将就这么几人,而上次统统都被王爷派出的密探用贿赂给陷害了,就算他们没有收王爷的银子,恐怕朝廷也不敢派他们出动吧?尤其那方孝孺、黄子澄等人最是不信武人,估计他们现在正在头疼,到底能用谁。”

    朱棣呵呵直乐:“京师的那些大将,嘿嘿,常遇春是怎么死的?他的亲族要不是本王护住了几个,早就被人铲没了。那常铁,现在还在居庸关吧?蓝玉是满门抄斩了的,有没有活口留下来,还是个问题……李景隆么,嘿嘿,听说他太孤傲了,弄得黄子澄等人很是不舒服,自然也不会用他……那么,按照上次僖儿给我说过的,朝廷只能用一个人。”

    马和、张玉同时出声:“耿炳文。”

    朱棣重重的点头:“就是耿炳文。此人看似谨慎,实际上冒失粗心;而需要挥军直入的关头,他又无端端的小心起来,不堪大用。不过,他在先皇灵前的表现倒是极佳,深受允玟信赖,如果朝廷要起大军的话,第一个出战的,肯定就是那耿炳文。”

    张玉咬着嘴唇,沉声说到:“耿炳文号称大将,臣不敢妄自菲薄,倒想和他较量一番。”

    朱棣冷笑:“有的是机会,张卿不用担心……唔,马和,你看看,如果耿炳文进军,会从哪里到来?”

    马和轻轻的点了一下地图,沉声到:“如我是耿炳文,当进军真定城。此城城防森严,城墙宽大,尤其内有数门火炮镇守,端的是铜墙铁壁一般。而且此城正好拦在我军南下之途,耿炳文如许小心,铁定是打定着坚守不出,消耗我军实力的主意……等得我军粮草用尽,兵力疲乏之时,他以将息好的战士猛攻我军,加上南方援军可能的内外夹攻,不容我不败啊。”

    朱棣轻轻点头:“真定,真定……唔,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容易的进去,厉风他们的兵马,正好给我去对付耿炳文。只要能延缓耿炳文的行动,给他们添上一点乱子,那就是好事。命令厉风,寻机歼灭其一部,给耿炳文一点颜色看看。”

    马和领命,就在大案上开始书写命令,以让传令兵送给厉风。

    朱棣沉思了一阵后,点头说道:“以后,我们的粮草,就全部放在永平城,这里方便我军补给,不管是全军南下还是回师燕京,总之永平都处于中间位置,加上他本来就是粮仓,以他储存粮草,燕京的压力要小得多。张玉,等下你就把命令下下去吧。”

    这边朱棣等人计议已定,不由得都是心中大安,这京师的军队动向已经掌握之中,还害怕什么呢?朱棣冷哼到:“来多少人,我们就砍多少头颅,南军,尽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而在应天府,黄子澄、方孝孺、齐泰在经过了一夜的紧张密商之后,果然是以耿炳文作为统兵大将,准备择日领军出发。为了不因为大军的行动缓慢而耽搁了讨伐朱棣的日期,齐泰下了一条军令,命令以苏州、杭州一带的卫所士卒为主组织讨伐军,这样不用太多时日的行程,他们就可以直接和朱棣交战了。

    曹国公李景隆的府里,一身紫色锦袍的李景隆正歪斜在一张躺椅上,手里端着来自波斯的上好葡萄酒,两个姬人正在他面前轻歌曼舞,好一派逍遥的景象。但是看看他那颤抖的手腕,就知道李景隆正在火头上,而且火气很大、很大。过了很久很久,直到两个姬人都已经累得浑身大汗,实在是歌舞不动了,李景隆才愤怒的咆哮起来:“滚,一群没用的东西。”

    他整个身体突然就浮空三尺,然后站直了身体。他紧抓着酒杯,嘴里发出了愤怒的吼叫:“那耿炳文,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居然用他去讨伐朱棣?当儿郎们都是随意可以牺牲的筹码么?齐泰误我,齐泰误我啊……黄子澄,方孝孺,你们等着罢,让李某看看,你们选个耿炳文,到底有多厉害。”

    ‘铛’的一声,那透明的水晶杯整个的被他一掌拍进了身边的大理石条案上,杯体上,却一丝裂缝都没有。李景隆那原本就长相阴沉的脸上,突然又浮现出了古怪到了极点的阴笑:“来人啊,把张保给我找来,他,应该是跟着耿炳文出征的罢?我养了他这么久,他应该有点用处了。”

    第二日,皇宫大殿上,面容严肃的朱允玟死死的看着满身金甲,一脸忠君报国的庄严之气的耿炳文,缓缓点头说道:“四叔父,他是被奸人给蛊惑了,所以才会做下如许犯上作乱的事情来。不过,朕也有稍许不是,早知四叔父脾气刚烈,就不该用削藩之计去对付他,而是应该用怀柔之策,则天下太平了。”

    长叹了一声,朱允玟连连摇头的说到:“如今我们叔侄操戈,只会引外人嘲笑,让四方属王,感觉我中华天朝实在荒唐……尤其是子民涂炭,让朕心里好不难受。”

    黄子澄出班,躬身长声说到:“陛下宅心仁厚,上天定有厚报。燕王朱棣倒行逆施,图谋不轨,这是早有之事,和陛下何干?如今他兴师造反,号称靖难,实在是自取灭亡,待得征讨天军一到,叛军定当望风而逃,陛下实在不用担心。”

    朱允玟沉默了好一阵子,这才说到:“罢了,宁可他不仁,不能我不义。司礼太监下诏:燕王朱棣,乃皇室宗亲,刀兵不可加害,如有犯者,定当严惩不怠……切切,不可让朕担负上弑叔之名。耿卿家可知晓了?”

    耿炳文整个就呆住了,这是什么狗屁诏书?不许杀朱棣?那,那,乱军之中,谁能保证朱棣自己不从马上摔下来?这叫什么事啊?

    一旁站着的李景隆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微笑:“不许动朱棣的性命,我看你耿炳文怎么行军打仗。呵呵,小心哦,你可不能设埋伏了,小心一箭就把皇叔给杀了,你耿炳文的后台,可没有我李景隆硬,到时候,谁也保不住你啊。”

    而对于行军打仗一窍不通的方孝孺已经是出班大声赞叹:“皇上仁德,天下人定当交口传颂。”方孝孺心里很舒服:“没错,皇帝是不能弑叔,可是等你朱棣被抓到了京师,到时候我方孝孺怎么惩治你,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么?”

    耿炳文整个人就不知道他是怎么出京的,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很慌乱,不许杀了朱棣,甚至不许伤他,那这仗还怎么打啊?

    永平城内,厉风叼着一根鸡腿*在了小猫的大腿上,正在回味着前天晚上的狂欢呢,他眯着眼睛,已经开始盘算起来:“这耿炳文,打仗厉害么?唔,我手下可只有一万多人,怎么去和他打呢?”

    小猫用巴掌去赶脸上的蚊子,结果却是狠狠的一耳光抽在了自己的脸上,他哼哼着:“耿炳文,什么东西?小猫我一爪子抓死他。”

    ‘轰’的一声,一个城墙垛儿被小猫砸成了粉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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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风曲介绍:
正邪,谁人能定?善恶,任你评说。山是山,水是水,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山依然是山,水依然是水看破一切之后,看破本源之后;万事万物又如何;看破后,所谓的正邪能如何?善恶又如何?所作所为,不过为了活下去而已按照自己所见过的,所认知的活下去.邪风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邪风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邪风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