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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血红     邪风曲txt下载     邪风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三章 应天吊丧(上)

    独孤胜第一个跑了过来,厉风笑着跳下马,紧紧的抓住了独孤胜的手:“独孤统领,我不在府里,一切事务可是让你操心了。”

    独孤胜嘎嘎直乐,连忙摇头说道:“哪里,哪里,这是独孤我应该做的……世子他们的车队已经到了三天了,不过一直都在城外等候,就是等着厉统领带领人马过来啊。”独孤胜压低了声音:“世子说,恐怕那朱允玟……诶,看我这张嘴。世子说,恐怕那新皇上会对我们不利,所以一定要等人聚齐了才能进城,所以一直在用斋戒的名义死守在城外。”

    厉风点点头,示意自己明了了。然后厉风笑着看向了任天虎:“任大哥,你们幽冥宫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应该会有一些,诶,能够让人的容貌改变的东西吧?我上次和应天府内一个大官儿照过面,他可是我们对头方面的人,要是被他认出来了,我们可就麻烦大了。”

    任天虎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殷勤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囊,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掏出了一张薄若蝉翼的面具,笑道:“这是用上好龟甲熬出的龟胶加上一种百蛮之地出产的一种树汁做辅助材料,用生扒的人皮制成的极品面具。这人皮么,可是都选用的十八岁到二十二岁血气最充足的年轻人的,弹性好,而且活力强,透气极佳,每半个月才用打理一次,最是安全不过了。”

    厉风已经接了过来,突然听到这是用活扒的人皮制成的,不由得手一麻。但是他转瞬就想到:“娘的,我活人都杀了这么多,一张人皮算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好害怕的?诶,不过这东西,还真是邪门啊。”想到要把一张死人皮戴在脸上,饶是厉风鬼筋结这么多,还是不寒而栗。

    不过,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如果不用面具,那就铁定要和方孝孺会面,这可是更加了不得的麻烦事。所以厉风只有强忍心头的不舒服,把这面具套在了脸上。那任天虎急忙用手在厉风脸上抹了几下,让这面具和厉风的脸颊完美的贴在了一起,然后用那种混合的胶汁轻轻的抹了一层,当下厉风就换了一副容貌。

    小猫拖着那根沉重的棍子走到了厉风身边,瓮声瓮气的吼到:“诶,风子,你的脸蛋变得漂亮了。好像路上看到的那些女娃娃。”厉风愕然,你小猫怎么说话呢?我厉风可是个大男人,怎么又长得象女人了?不过,想来是这面具太漂亮了,和厉风无关。

    任天虎嘿嘿直笑:“这倒是,这是我三弟在成都府碰到的一个年轻人,年少而有文名,结果把我三弟中意的一个女子的芳心给掳掠过去了。三弟一时气愤,就把他满门灭了,把他的皮扒了下来做成了面具。这年轻人不仅是文采好,而且容貌俊秀端庄,也是整个成都府都有名的……嘿嘿,这样的容貌配合厉大人这样的英雄气概,正是相得益彰啊。”

    任天虎不自觉的开始恭维起厉风,因为他看到燕王朱棣对厉风是越来越赏识,而自己幽冥宫又是厉风引进的,因而只有和厉风打好了关系,这才是日后自己三兄弟飞黄腾达的路径。

    而独孤胜则是被突然走过来,拖着根铁棍砸得地上石头乱蹦弹的小猫吓了一跳,他惊呼:“好一条金刚大汉,厉头儿,这位是……”

    厉风笑着介绍了一下:“这位是我师傅用来看门的童子小猫,大名叫做虎,因为没有姓氏,所以跟了我的姓叫做厉虎。这次去西安府,刚好他按照我师傅的吩咐,找了个无人的万丈深渊把他的尸体火化了埋在了下面,然后么就出山找我,我们兄弟两,还就真是老天帮忙,让我们给碰到了。”厉风这是把一切谎言可能的纰漏都给堵死了。要是日后有人追查他们师傅的来历,要去找坟墓的话,那就一句话:尸体都烧了埋在悬崖下了,你还要找什么?

    至于是哪座悬崖,厉风他们也都想好了,就是青云坪东边百多里地,那里的悬崖海了去了,随便走几步就是一处,谁要去探查的话,就去山沟沟里面自己翻腾吧。

    这且不提,厉风又指了指身后的那六十名高手,笑着介绍到:“独孤统领,你看看,除了王府下属的三十五位兄弟,其他二十五个没有穿锦袍的,就是我最近两个月在陕西境内招揽的朋友们。个个都是鼎鼎大名的好汉子,要不是身上的人命案子实在是太多了一些,被官府追杀得受不了了,他们也不会投*我呢。”

    独孤胜猛的吞了口口水,看着那些露出了一脸灿烂笑容,朝着自己不断行礼的绿林汉子。他在心里嚎叫:“天啊,厉大人是要把我们世子府变成土匪窝么?什么叫做身上的人命案子太多?不过,也就算了吧,总算是一批能打能杀的好汉,倒也是可以增加我们世子府的实力。就说二殿下的府里,身上干净的又有几个?”

    当下独孤胜想通了这个道理,笑嘻嘻的和那些大汉见礼过了。然后听那些大汉一个个报了自己的绰号和来历,就听他们的绰号吧,什么‘勾魂无常’、‘要命阎罗’、‘五毒飞环’、‘黑心刀’、‘见钱眼开’、‘千里寻花一阵风’……个个都是黑道上有名有姓的,在大明朝的刑部里面挂上了号的江洋大盗。

    偏偏这些汉子把独孤胜当成了朱僖府上最有权势的统领,一个个争着向他卖好,那狰狞可怕的脸上死活要挤出灿烂的、天真的、温和的、友爱的笑容,说有多么不协调就有多么的不协调,要多么古怪就是多么古怪,就好像青楼的老鸨装黄花大闺女一样,硬是把独孤胜恶心了半天。

    厉风看得诸人都见礼过了,这才点头喝道:“好了,大家都认识了罢?也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赶快去会合殿下他们才是。诶,王爷是没有过来罢?”厉风好像是在路边的饭铺内听说,这新皇下诏书,不许诸位藩王入京祭奠先皇的,只能让各个藩王的儿子、孙子什么的代替他们进京,这还被饭铺内的一票老夫子很是热烈的争论过,说是什么不符合祖制的,所以厉风印象是很深刻。

    独孤胜、任天虎跳上了无人的战马,在前方引路,回头说到:“可不是么?那新皇可是害怕藩王带领的护卫军队太多,京师不稳吧,所以我们王爷都走到半路上了,又接到了诏书,只能回去燕京了……厉头儿,这就是你们买的战马么?果然是好筋骨,好力量。”独孤胜很是喜欢的拍打了一下坐马的脖子,那马儿舒服得浑身哆嗦了一下,晃了晃马鬃毛。

    厉风笑道:“原来如此。可不就是这些马儿?不过你别说,这马儿还真便宜,硬是被我压价,从三十两银子压到了最后平均不到十八两,王爷给我们的银子可都是足够了,就害怕他们一时半会儿凑不齐这么多马匹来。”

    独孤胜和任天虎互看一眼,心下了然,这厉风买马还有个好好商量的么?铁定是招揽人手,欺行霸市,否则哪里有这么便宜的马儿卖?

    厉风则是一脸洋洋得意的看着路边农田内的百姓在辛苦的照看自己的田地,他手中马鞭比划了一下应天城,笑道:“兄弟们,进了城,咱们该怎么乐就怎么乐。惹着我们的那就放手给我打,杀了他也没有关系;总之呢,杀人抢劫,只要你不放火把禁军给招惹出来,那就没有问题了。应天府么,那是富得流油的地方,当年老皇帝可是把凤阳的大户人家,都给搬迁过来了,过路财神,不沾染点油水,我们也对不起自己啊。”

    那一票江洋大盗整个眼珠子都发光了。独孤胜则是心里大惊,低声呼到:“厉大人,这可不妥罢?”

    厉风淡笑:“有什么不妥?”他一马鞭子抽裂了路边的一棵柳树,冷笑到:“说不得,我们最后还要整顿兵马,从应天城冲杀出来,总是要放火的,不如事前给他们添点乱子。”他回过头去,看着那些绿林豪客:“不过,不管怎么说,要是你们被刑部或者锦衣卫又或者禁军的人抓了,我可不认识你们。要是你们敢牵扯出我来,小猫的厉害你们是见识过了的。”

    那些豪强偷偷的瞥了一眼神气的坐在马背上的小猫,整个脸色都白了。他们连连应是,发誓说拿了金银珠宝,一定给厉风大头,他们拿小头。万一出事了,他们也绝对不敢把厉风给供出来的。

    厉风很满意:“那么,等下见到了殿下,你们就每个人先领个职位了,然后就自己出去自由活动吧……诶,算了,你们还是现在就自己进城吧,省得万一殿下身边有京师锦衣卫的人,看到了你们和我们在一起可不好。”说完,厉风突然想起自己手中长剑还是夺自方独行,那方孝孺肯定也认识自己的剑子,于是掏出了一块包裹布,把长剑紧紧的缠了起来,塞进了马背后的褡裢里面。

    阴老太监会意,他也是参加了对方庭钧的刺杀行动的。老太监在背后偷偷的比划大拇指,赞叹到:“别看这厉风平日里疯疯癫癫,行事的时候倒是很有心计的。吕公公要我好好的观察他,这不就看出他的本事来了么?……嘿嘿,看来吕公公对他可是赏识得很,回去好好得向公公说说他得好话,公公也一定高兴。”

    朱僖他们的车驾停在了距离应天城还有三里路的一个小村子里面,厉风他们到村子里面的时候就停了下来,而那些绿林豪客则是呼啸着穿过了村子,五人一组的嘻嘻哈哈的带着假路条冲进了应天城。

    厉风走进被朱僖包下的客栈大堂的时候,朱僖正满脸笑容的对着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说话:“鲁大人这可是怪罪我们的意思么?皇爷驾崩了,我们做孙子的,自然是要赶紧赶去祭奠的。但是朱僖我路上偶感风寒,浑身不舒适,如果现在去祭奠皇爷,岂不是亵渎了么?请再稍候两天,等朱僖我身体安好了,定然进城去。”

    那皮肤黝黑的锦衣卫指挥使皱眉到:“世子殿下,这可是不符合朝廷规矩的。几位辅政大臣可是要我们出城迎接各位世子,如今周王世子他们已经进城了,就世子你们还在城外逗留,恐怕,下官身上的责任不轻啊。”他在心里怒骂:“活见鬼,五六月的天气,你感染风寒?莫非你们王族世子的身体就这么娇贵么?”

    坐在一旁喝茶的朱僜眼里杀气一闪,他旁边的慕容天立刻就摸上了自己的剑柄。鲁指挥使眼角余光瞥到了慕容天的动作,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立刻闭上了嘴巴。他身后的几个锦衣卫大汉也是面容一肃,右手紧紧的握住了腰间绣春刀的刀柄。

    朱僖笑了笑,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正要说话,小猫已经先于厉风闯进了大堂。身材过高的小猫一脑袋把门框连同上面的尺许方圆的一块墙壁整个的撞得倒塌下来,随后那大海碗粗的铁棍重重的在地上杵了一下,张开大嘴狂吼:“肉啊,烤肉……卖肉的,把肉拿出来。”‘轰’的一声巨响,他的铁棍没入地板有两尺多深,整个客栈的大堂都晃悠了一下。

    朱僖吓了一跳,朱僜眼里射出了发现珍宝一般的奇异光芒,拿着一匹玉狮子正在手上把玩的朱任则是受惊,整个跳起来一声惊呼,手中的玉狮子朝着门口方向丢了过来。

    厉风笑嘻嘻的从小猫的腋下穿了过来,一手抓住了朱任丢出来的玉狮子,看了一眼笑道:“好货色啊,市值起码超过一万两银子。三殿下,这是您的宝贝吧?”他走上去几步,把玉狮子递给了朱任。

    朱任连忙接过了,然后惊讶的看着厉风,喝道:“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不认识你?来人啊,这人怎么闯进来的?给我赶出去?”

    小猫张开嘴大吼:“娘的,谁敢赶我们走?”他提起铁棍,‘呼’的一声在空中挽了个棍花,然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在客栈老板无比心疼的惊呼声中,那铁棍又在地板上穿了一个窟窿。整个大堂里面一片肃静,就连朱僜在内,都被小猫无比的威风给压制住了。

    朱僖则是已经听出了厉风的声音,他惊喜的叫起来:“哈,厉主管,你可是来了。哎呀呀呀,我看到你来了啊,这头热风寒的病可就好了。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京师锦衣卫的指挥使鲁大人,他是来接我们进城的。”虽然不知道厉风的容貌为什么改了,但是他也是聪明人,自然不会问出来。倒是他身后的任天麟一看到厉风的脸,立刻就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厉风轻佻的吹了声口哨:“哦,不过是一个指挥使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小爷我还是都指挥使,这鲁大人见了我,还要叫我一声大人呢。”

    那鲁大人气得眉毛直哆嗦,他身为京师锦衣卫指挥使,想来是抄家灭门如同吃饭一般正常,谁敢没事得罪他?偏偏厉风是藩王世子的属下,没事的话,他也没办法找厉风的罪过,因而只能死死的咬牙,忍下了这一口气。尤其他深知,如果厉风真的是都指挥使,他还真的要叫厉风大人。因而他死死的握住了茶杯,端起来就是一口灌了下去。

    厉风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很是关心的问候到:“殿下实在是辛苦了,其实路上不用这么紧赶的,还是身体重要啊。啊呀,二殿下,您也来了?路上辛苦了,我看二殿下也有点瘦了,估计身体也不是很好,不如我们在城外多休息几天吧?”

    朱僜嘴角勾起了一丝古怪的笑容,缓缓点头。那鲁大人已经是一声断喝:“大胆,你是什么人?敢替燕王世子决定行止?奉上谕,所有来京祭奠先皇人等,即刻进京,不许在路上延误,否则就是大逆不道的罪名,你承担得起么?”

    厉风眼睛一翻,人皮面具上露出了一个呆板的冷酷的笑容,他冷笑到:“老子承担不起,你承担得起么?如果我们世子因为你的催促匆匆进城,身体没有调养好的话,万一突然病倒甚至有什么三长两短,天下人只会说我们世子孝心可嘉。而你呢?你就是谋害我们世子的罪人。”

    鲁指挥使愕然,朱僖则是已经会意的捂住了额头,惊讶的叫道:“啊呀呀,我的头,我的头又疼起来了。厉主管,看样子我的病还是没有好啊。不过,百善孝为先,我们还是先进城吧……唉,尽管鲁大人催促我们,甚至是恶言相向,但是么,我们也不能让他难做是不是?万一病倒了,这也是我自己的命不好啊……想来我那堂弟允玟,他会理解我的苦处的。”

第八十四章 应天吊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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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比流氓更流氓的半吊子球迷,

    他阴险、无赖、好色,

    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他却在不经意间走上了一条冠军教练之路

    =================朱僖的眼睛横了一下鲁指挥使,那刚才还很是神气的指挥使大人顿时额头一阵冷汗。他心里嘀咕着:“是啊,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还是一家人,都是姓朱的。我没事得罪他们燕王府干什么?我不过是小小一指挥使,只要上面一动嘴皮子,我就要进锦衣卫大牢啊。”当下,他的汗珠子一颗颗的就下来了。

    朱僜则是已经按捺不住的站了起来,指着那拎着店老板的脖子吵嚷着要烤肉的小猫,问到:“厉大人,这条好汉是?”

    小猫拎着那店老板的脖子,口水全部喷到了他的脸上,嘴里狂吼着:“肉啊,肉啊……烤肉阿……给我两百斤烤肉,然后我们去应天府打劫……”厉风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小猫突然反应过来,嘎嘎连声的笑着胡混了过去,没有说出那番要去应天府打劫、抢劫女人的话来。他顺手就把那可怜的店老板扔进了柜台,嘿嘿笑着,满脸天真的看向了厉风。

    厉风指着小猫,微笑到:“这位是我的授业恩师看门的童子,叫做厉虎,小名小猫。嘿嘿,二殿下有何吩咐?”

    朱僜一听是厉风师门中人,不由得一阵的失望,连连摇头,黯然的坐了下去。他看小猫那根棍子,起码就是五六百斤的分量,而小猫可以舞稻草一样的挥动,那起码就是双臂有万斤的力量,这样一条好汉,他真的是想收入麾下,奈何是厉风的熟人,那就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朱僖则是大喜,跳起来走到小猫身前,看着那几乎要把一副都撑裂的肌肉,连连点头:“好汉,好汉……哈哈,厉主管,我这里就先保举他一个千户的官衔,你看可以么?”

    厉风连连点头:“中啊,小猫他除了会打架,什么都不会。让他当一个把总都是抬举他了,只要有酒有肉养着他,让他做小兵都好。”

    一时间,这燕王府的三个世子和厉风闲扯起来,先是很隐晦的问了问厉风的‘生意’做得如何了,然后又问了问厉风带了几个人过来。等得时候不早了,朱僖又摆上了谱儿,叫了极其丰盛的一桌子,大家都吃饱喝足了,这才准备动身进城了。

    厉风在出店门的时候,笑嘻嘻的塞了一张银票进那鲁大人的袖子,低声说到:“鲁大人,我们世子的确是身体不舒服,稍微有了几天的耽搁,您就多多包涵,啊?总之只要您不说话,谁知道呢?是不是?如果您非要说一些不怎么中听的话,恐怕,嘿嘿,日后我们也不好相见啊。实话实说,一个指挥使么,嘿,不是什么太大的官儿,是不是?”

    鲁大人心里一股子煞气冲上来,就要翻脸,但是他突然想到厉风的后台是燕王府,顿时又生生的吞下了这口气。他拿出那张银票,要递还给厉风,干笑到:“厉大人实在是客气了,这实在是下官的本分。”

    厉风一翻脸,先天真气破体而出,诡异的气场立刻笼罩住了他,厉风用从任天麟那里学来的‘九幽搜魂魔音’低声笑道:“这么说,鲁大人是不给面子了?”

    刺骨的寒气笼罩住了鲁指挥使,他感觉厉风彷佛是一个漩涡一样,就要把自己的生命和肉体都吸了过去。一种无形的恐惧在心神的最深处冒了出来,瞬间就控制住了他的全部灵智。鲁指挥使满身大汗,他哆嗦着把银票塞进了袖子,寒蝉一般的说到:“不,不,下官没有这个意思,下官的意思是说,一切都按照厉大人的话办。”

    厉风轻轻的拍打了一下他的脸蛋,轻轻的点点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腰间,顺手就把他腰上的那柄青铜剑鞘的宝剑给抓了过来,挂在了自己腰带上。又顺手抽了一张银票塞进了他的袖子,厉风笑道:“我的长剑路上用来射兔子,结果被兔子带走了,鲁大人,这柄长剑的价值最多就是十两银子,我出两百两,足够买了吧?”

    那鲁指挥使号称京师锦衣卫内最凶悍的一员干将,谁知道碰到了厉风,硬是被厉风吃得死死的,尤其他现在心魂都被厉风的先天真气以及魔音所摄,哪里还敢说不好?虽然他那柄长剑是从某个被抄家的大臣家里搜来了,价值起码是五千两银子,但是他也没敢说什么。

    等得厉风走远去伺候朱僖登上马车,这鲁指挥使才偷偷的掏出两张银票看了一眼,然后他差点气歪了鼻子。两张银票加起来不过壹千二百两,他还倒陪了一柄宝剑出去。不过,厉风那强大的气息实在是吓破了他的胆子,他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反正那宝剑也是没花本钱的。

    鲁指挥使在背后对着厉风低声诅咒了一通,然后盘算了一阵日后要如何如何报复,满脸带笑的带着属下锦衣卫上前,骑着马给朱僖带路。

    加上朱僜自己带的军中属下,这支队伍一共超过了八百人,长长的队伍彷佛一条大蛇,跟在领头的鲁指挥使身后,朝着应天府行去。厉风在马上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的长剑,脸上笑开了花。这长剑长三尺半,宽二指,虽然不如青冥,但是也是一柄极品的宝剑了。骑马跟在他身边的朱僜可以听到,厉风正在那里低声嘀咕:“什么狗屁锦衣卫,说什么天下搜捕,彷佛滚汤泼雪,好像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一般,这回还不是在我这里吃鳖?呸,锦衣卫了不起么?”

    朱僜哑然,看着厉风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厉风一个马位后,小猫坐在朱僖马车的车辕上,抱着一烤猪头正啃得高兴。就看着那硕大的猪头不到一盏茶时间,就被小猫整个的啃成了骷髅,随后扬手就丢了出去,差点就把一个王府护卫给砸下马来。然后那小猫又从腰间挂着的巨大麻袋里掏出了一条煮羊腿,闻了闻后,皱了下眉头,张开大嘴又是一口,嘴里含糊不清的哼哼着:“不是烤肉,不香啊,不过,好吃。”

    朱僖也走出了车厢,站在小猫身边看着小猫发狂一般的狂啃羊腿,不由得赞叹到:“昔有勇士樊哙,顿食生‘肉食’(猪,但是明朝避讳称为‘肉食’)后腿一条,但今日观之,厉虎实比樊哙更胜一筹。”

    厉风听到朱僖的夸奖,差点就栽倒下马:“这算是夸奖么?樊哙是勇士不假,但是你还没有见过小猫出手,如何知道他这么厉害呢?无非就是小猫能吃,比樊哙能吃十倍罢了……也对,也许历史上的猛将,都是越能吃的越能打架,这小猫还是天生的该做猛将啊。”

    而朱僖身后的小李子,则是愁眉苦脸的看着抱着羊腿狂啃的小猫,心里嘀咕着:“这下可好,这人一个人吃的,足以比上十几条壮汉,这府里的开销,可又要增加了。幸好厉风他师门只有这么一个看门童子,要是来一千个的话,恐怕王爷都养不起了。”

    应天府(南京)四周低山盘曲,山环水绕,自然风貌独特。气势磅礴的长江自西向东横穿市区,辖内有秦淮河、滁河、玄武湖、莫愁湖、石臼湖、固城湖等流域水网纵横交织,水面占全市面积一成以上。后世评述:“其位置乃在一美善之地区。其地有高山、有深水、有平原,此三种天工,钟毓一处。而又恰居长江下游两岸之最丰富区域之中心,南京将来之发达,未可限量也。”

    而此时,应天府也是整个大明朝最繁华的场所。自从朱元璋建国之后,他嫌应天府不够气派,干脆的就把天下富商、大户、世家全部迁徙到了应天,举天下之力建造了这么一座雄伟无比的城市。城内挥汗如雨,挥袖如云,往来的,尽是外地客商、四海游人。那来自海外各国的商船,很多就直接顺着长江直上,停*在了他的码头上。

    虽然此时因为朱元璋的死,天下人都给他老人家戴孝,所以市面上显得冷清了不少,但是这繁华的景象毕竟是甲于天下的,所以饶是厉风跑了不少地方,还是被这里的景色给弄得瞠目结舌。他低声说到:“乖乖,上次过路的时候没有仔细看,这回可是……发达了,如果能够把应天府给洗劫一次,那是多少银子啊。”

    朱僜则是冷眼看着城墙上的城防士兵,看着那些在路上往来游走的禁军小队。他冷笑着向身边的慕容天说到:“如许士卒,虽然也堪称雄壮,但若是我燕王府铁骑,三万人,我可破此城。”

    慕容天眼里闪过了激动的光芒,跃跃欲试的看着一名骑着战马,带着两百多人的巡逻队路过的百户长,低声说到:“不知道,他可堪我一击么?”他手紧紧的握在了自己的剑柄上,手背上青筋一根根的暴跳了出来,显得他是无比的激动,正在用极大的毅力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朱僖低声说到:“禁声,这应天府,原来见面胜过闻名……奈何,不是我们的。”朱僜和朱僖对望一眼,两兄弟生平第一次有了那种心灵想通的骨肉之情。朱僜生平第一次,因为朱僖话而点头。

    小猫又啃完了一条狗腿,抓起那骨头胡乱的丢了出去,然后正在砸在了那百户长的马儿眼睛上。马儿受惊,整个的惊跳了起来,那百户一时不注意,狼狈的摔倒在了地上。顿时朱僜属下的那些将领爆发出了哄堂大笑,对应天府所属军队的战斗力,在心目中的评价又是低了一筹。

    那百户气急,跳起来抽出佩刀就喝道:“儿郎们,给我抓起来。”

    ‘哗啦啦’一声,厉风手一挥,王府的护卫把这些士卒给包围住了。厉风尖叫:“抓了我们?你们要造反不成?一个小小的百户,敢抓燕王世子,你的脑袋不要了?来人啊,给我砍了……”小猫一听厉风发话了,立刻抽出铁棍朝着那百户砸了过去。他哪里知道什么好歹?总之就是厉风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砸死了这个百户会带来什么后果,他小猫才懒得计较。

    朱僖沉喝一声:“住手,厉主管,快快止住他。”朱僖和朱僜心里都急了,刚进应天府,就打死禁军百户,这可是一个极大的罪名。如果朱允玟真的要对付他们,这谋反作乱的罪名可就扣得死死的了。

    那百户已经是狼狈不堪的躲过了小猫的棍子,扑面而来的暴风,让他差点就喘不过气来。因为手上油腻,一下子没有抓好棍子的小猫眼珠子一下子就瞪圆了,咆哮了一声:“娘的,你还敢躲?老老实实站着,让我打死你。”说完他又举起了棍子。

    厉风懒洋洋的叫嚷了一声:“小猫,住手。唉,我说砍了他的脑袋,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你怎么就当真了?看看,吓得人家百户都差点尿裤子了。”厉风的话刚说完,那朱僜所属将领顿时又是一通狂笑,笑声中,这些来自燕王府的大将对于南方军卒的藐视表现得淋漓尽致。

    那百户气得浑身直哆嗦,看着厉风他们几百人围住了自己,不知道来路。路上的行人已经是围拢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站在场边,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的。朱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到:“这位大人,一切都是误会……那块骨头,倒也不是认真要去砸大人的马匹的,而大人就口口声声要抓人,恐怕是过火了一点吧?如今先皇治丧,我们还是不要乱起纠纷的好。”

    说着说着,朱僖本来笑眯眯的脸上就笼罩上了一层古怪的青气,看起来彷佛恶魔一般。那百户看了看站在马车上,明显出身富贵的朱僖一眼,竟然不敢多望一下,连忙低声说到:“如此,倒是下官莽撞了。”说完,他灰溜溜的带了手下士卒,分开人群逃了开去。走出了两百多丈,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奇怪,我脑袋有病么?这里是应天府,我干吗要听他的?”

    那鲁指挥使这时候才走了过来,笑道:“各位,不过是一场误会,我们还是赶快几步吧。给诸位的居所可是已经安排好了,等稍微洗刷一下,可就要奉诏进宫了。”

    朱僖点点头,坐回了马车,厉风整顿了一下人马,车队顿时继续顺着大道前行。路边的百姓看到这车队如许的威风,不由得指指点点的说到:“好威风的官人,看样子,又是哪个王府的世子到了吧?啧啧,果然是好神气啊,身边都还跟着这么多人呢。”有那好事的市井之徒,就偷偷的跟在了车队后面,贴着路边走着,想要打听清楚朱僖他们的来历,然后回去好好的吹嘘一番。

    厉风定睛四顾,看到这应天府经过了朱元璋几十年的治理,的确是繁华得厉害。路边的楼层都是三层以上的,尤其是沾染了南方的富贵气息,一个个雕梁画栋,看起来很是华美。尤其那规划城池的,很显然是一个绝顶高手,在大街上行走,可以透过楼房与楼房之间的空隙,看到后方那一层层的院落和高挑的飞檐,加上朦胧的水汽,有一种深山古寺的幽邃感觉。

    行走在这样的大街上,朱僜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快,他热血直冲脑门,眉心处那一根血管疯狂的跳动着。他在心里狂吼:“允玟小儿,你凭什么可以享受这样的富贵?我们就只能困守北疆,给你做守门的狗?妈的,我朱僜就算是要和元蒙拼命,我也只愿意为我自己的天下打拼。你朱允玟,有什么比我强的?你凭什么做皇帝?凭什么要我父亲对你的诏令下跪?”

    朱僜轻轻的咬着牙齿,看着路边的那些避开他们车队的百姓,冷笑着:“总有一天,你们会跪倒在我的足下,而不是朱允玟那臭小子的大腿下面……我十二岁可以赤手搏杀猛虎,那朱允玟十二岁的时候,还在尿床呢。”

    那朱任则是在马车内贪婪的看着这应天府的繁华,他流淌着口水说到:“如果是父王做了皇帝,我不就可以封王了么?如果有这么一座城池,老天爷,我可就是享受不尽了。”

    进了给朱僖他们安排的院子,宫廷里面的礼仪太监已经闻讯冲进来催促了。他们催促朱僖他们飞快的换上了丧服,然后就朝着皇宫赶了过去。路上,车队经过了一个菜场,厉风眼珠子转悠了一下,鬼一样的掠下了马背,冲进了菜场,然后又很快的冲了出来。

    他偷偷的在朱僜的手里塞了几个物事,朱僜看了一眼,却是尖头小辣椒和陈年的老姜。朱僜大讶,低声问到:“厉大人,你这是?”

    厉风阴笑:“二殿下,你确信你在先皇灵前,可以哭出来么?”

    朱僜恍然,脸上挂起了一丝笑容,飞快的把那些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腰带里面。厉风又跑过去,把这些东西递给了朱僖和朱任。正愁着自己心里还没有一点悲伤感觉的朱僖,看到了厉风送来的这些东西,不由得大喜,连忙接过了,想了想,他就直接在车厢内把那老姜挤出了汁水,涂抹在了那手绢上,然后那小辣椒则是小心翼翼的塞进了衣领之内,以保证自己一低头就可以咬到。

    朱僜看到厉风到后面朱任的车前去了,这才低声向慕容天说到:“要说偷鸡摸狗的本事,虽然见不得光,倒是也有用。慕容,你得好好学学啊。”慕容天看了看厉风一眼,不能不服气的叹息了一声,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大明朝的皇宫门口,无数豪华的马车以及鞍鞯鲜明的马匹聚集着,许多身穿丧服,身材彪捍的大汉目光炯炯的看着四周。更有很多的太监是聚集在了一起,各自用天南地北的土话交谈着,互相拉关系、谈交情,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门口处,一个司礼太监大声的,尖声尖气的叫嚷了起来:“燕王府世子朱僖、朱僜、朱任到,接……”

    漫长的声音一声声的从宫廷大门处传了进去,彷佛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了这尖锐的呼喊声中。

    朱僖他们每个人都嚼烂了一颗极辣的辣椒,顿时满脸通红的,眼泪汪汪的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朱僖更是用老姜汁抹了一下眼角,顿时眼泪水汹涌而出,他嚎啕大哭起来:“皇爷啊,您,您可就这么去了。”声音尖锐,痛苦无比,彷佛深闺怨妇,突然听到自己被丈夫休了一般。

    那朱僜更是直着嗓子,中气十足的咆哮起来:“哇呜呜呜,皇爷啊,您,您……呃……”他轻轻的打了个饱嗝,肚子里面狂骂:“厉风,你选的是什么辣椒?怎么这样……天,听说南人每天没有辣椒不欢,他们受得了么?”他的舌头上越来越火烫,最后他实在是承受不了了,直着嗓子杀猪一样的嚎叫起来,声音是震得宫门都在‘嗡嗡’做响……

    而那朱任则是更加精彩,他一不小心,把姜汁弄得太多,溅到了眼睛里面,顿时疼得他在地上乱滚乱爬,鬼嚎着:“天啊,天啊,天啊……呜呜呜……”就没一个整词儿了。猛的一抬头,他整个眼眶都是通红通红的,彷佛在路上就已经哭了无数次一样。

    宫廷门口的那些大内禁卫一个个都傻眼了,拼命的摇头:“要么说怎么燕王是先皇最看中的儿子呢?看看,人家三个世子,对先皇的感情多深啊。其他的那些世子,唉,就不要说了,到了大门口,居然还在商量晚上是去秦淮河还是叫姑娘了去自己的住所,真是……”

    慕容天目瞪口呆的看着弯腰嚎叫的朱僖、痛苦得近乎要呕吐的朱僜、在地上乱爬几乎陷入疯癫状态的朱任,不由得偷偷的向着厉风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好样的,果然是……高明啊……”

    一大票的司礼太监流淌着眼泪的把三人搀扶了进去,然后说可以有十五个人跟着进去,立刻厉风、小李子、小猫、慕容天、雷啸天等一票亲近的下属就跟着进去了……

    那些随行的护卫看到没事了,顿时互相攀谈了起来,他们干脆的摊开了席子坐在了皇宫的门口,扯着嗓子天南地北的乱叫嚷着,一时间这些护卫是其乐融融,互相问候各自王府封地的年景如何,兄弟是何方人士,大家等下有闲了是否去好好的乐乐等等,他们就差点去买点熟食、美酒,放在皇宫大门口聚餐了。

    就在朱僖他们进了皇宫不久,那本来不过隐隐传出号哭声的皇宫大内,整个的哭喊声突然的拔高了三倍的音量,整个应天城,都听到了

第八十五章 禁宫大内

    厉风他们刚刚走进作为灵堂的大殿,正在里面号哭的大臣、世子们顿时一阵的愕然。那朱僖、朱僜、朱任实在是哭得太伤心了,比较起来,这些大臣、世子们的表现,就好像他们在笑一样。尤其厉风在进门的时候,顺手把一颗老姜给掐出了汁水来,远远的运功射在了朱任的眼皮上,那朱任两眼顿时剧痛,眼前金星乱闪。

    朱任疼得是话都说不出来了,惨叫着挣开了两个搀扶他的太监,连滚代爬的在地上翻滚了十几丈远,一脑袋撞在了朱元璋的灵台上。他抱着桌子腿,就在那里浑身抽搐着,嘴里是火辣辣的,涎水直飚,而他的眼珠子和眼袋也是一片通红,泪水狂喷。朱任直着嗓子在那里惨叫:“啊哦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彷佛他是一头小公猪,正在被阉割一般。

    朱允玟当场愣住了,他寻思着:“这三人是谁啊?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尤其这眼珠子红肿得彷佛兔儿眼睛一般的,哭得都要晕倒过去了。他们到底是谁?”不过,朱允玟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当他看到朱任的胸口已经被眼泪涎水给弄得一塌糊涂了,朱允玟也立刻翻滚在了地上,抱着另外一条桌子腿疯狂的嚎叫了起来。不过,没有外物可以借用的他,只能是狠狠的,偷偷摸摸的在自己大腿的根部掐了一下,顿时眼泪水的分泌数量又增加了十倍以上。

    看到朱僖三兄弟以及朱允玟哭成了那个样子,在场的所有人顿时突然觉得自己方才的表现实在是对不起先皇,对不起先皇的英明神武,文治武功,对不起这浩浩大明朝的天下。于是几乎所有人同时在自己身上的软肉上掐了一把,加倍用力的号哭了起来。

    数百朱家的子孙以及文武大臣们努力的痛苦着,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而厉风他们这些心腹、护卫,则是呆呆的站在大殿外看着热闹,他们可一点眼泪水都没有流,这里也轮不到他们来哭啊。说实话,在这大殿内外哭,也要讲究身份的,厉风他们还不够资格哭。就好像宫廷大门外的那些护卫,只要他们不载歌载舞的欢呼万岁,就没有人管他们,因为他们身份不够资格哭啊。

    朱僖浑身哆嗦着,嘴巴又在领子上咀嚼了几口,把一颗红辣椒仔仔细细的咬了半天,顿时一股火烫的热流直冲脑门,下达小腹,硬是弄得他鼻涕、口水、眼泪、冷汗同时狂冒了出来。他平日里游戏诗文的本事显露了出来,挥动着白色的纸扇,朱僖在那里磕头如蒜的狂呼:“悲呼吾祖,哀呼吾祖……当年兴兵,横行天下;挥剑北指,蛮夷遁逃;引兵天下,天下顿平;文治武功,古来罕见……”

    “对敌者,滔滔呼如天之雷霆;对万民,润泽如涓涓春泉……奈何上天有命兮,吾祖登龙而飞升……徒留子孙于凡尘,悲不自禁……吾祖,吾祖,伏唯殇享。”

    朱僖说到痛苦的地方,其实是一颗辣椒籽让他的舌头整个麻木了,他疯狂的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嚎叫:“皇爷啊,您怎么就这么去了?”他喉咙里面发出了‘咯咯’的怪叫声,却是火辣辣的唾液呛进了气管里面,差点就没呛死他。一阵癫狂一般的抓喉咙、咳嗽后,他的气管被烧出了血丝,被朱僖一口就喷了出来。

    旁边的那些文武大臣心中大惊:“此子的孝心,可是惊天动地,哭得都喷血了,这,这……我们还要努力才是,天下官员,都在旁边看着呢。”于是,朱僖这一口血一喷出去,灵堂里面所有的官员嗓子再次的加高了三成。

    那朱僜看得朱僖急就章的搞了一片祭文,不由得心下犯了猜疑:“我可没老大这手本事,奈何?妈的,老大用感情动人,我朱僜是个武夫,就直接用苦肉计罢。”于是乎,朱僜嚎叫着爬上前了几步,大脑瓜子对着地上的青砖地板就是‘砰砰砰砰’的一阵乱砸,就看到那地上一尺厚的青砖被他的脑门砸得纷纷碎裂,‘嘎吱’声大响,声势好不惊人。

    整个灵堂顿时一片安静,朱允玟简直就是毛骨悚然的看着朱僜那近乎自残的举动。

    朱僜狠了狠心,高挺的鼻梁狠狠的撞在了地上,顿时鼻血长流。他运足了内劲,那鼻血顿时泉水一样的喷了一海碗的分量出来。‘啪嗒、啪嗒’的巨响声中,他在地上翻滚了丈许方圆,丈许方圆内的青砖顿时统统被他的脑袋砸碎,每一块青砖上面则是涂上了一层鲜艳的血迹,看起来好不惊人。

    朱僜抬起头,顿时附近的司礼太监、文武大臣、朱家子孙同时发出了惊呼声,就看到他满脸鲜血,面目狰狞可怕,鼻头都歪到了一边。那朱僜用膝盖摩擦着冲上去了几步,抱着灵台就大嚎起来:“皇爷爷啊,原本还以为可以跟着您,平定四疆,建功立业,威震四海,谁知道您竟然就这么撒手去了。僜儿无能,居然都不能见您最后一面啊。”

    一边嚎叫,朱僜一边寻死寻活的用脑袋对着四周乱撞。那些文官一个个吓得直哆嗦,跳起来就跑,生怕他的那铁锤一样的脑袋砸在自己的身上。朱僜一看:“啊呀,我都要去撞墙了,你们怎么还不搀扶我啊?妈的,都要看我的好戏不成?”朱僜无奈,心里骂了一句:“妈的,这皇爷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谁知道他是什么人?今天还流了这么多血,倒是亏本生意了。”

    横下一条心,在所有人惊恐的眼神中,朱僜硬着脖子一脑袋撞在了大殿的柱子上,‘吱溜’一声,整个大殿似乎都晃悠了一下,那柱子顿时发出了凄惨的呻吟声,差点就被朱僜一脑袋撞断了。朱僜还有力气嚎叫,他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哀嚎着:“皇爷啊,您,您……咯咯咯咯……”他的嗓子也堵住了,张口就是一口鼻血喷了出来。

    朱僖心里大赞:“老二,好样的,没想到你今天也开窍了,终于会演戏了。”他扑上去,死死的搂住了朱僜,大嚎:“二弟啊二弟,你可不能寻短见啊。留着有用之身,为天下效力啊……二弟,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他的脖子和朱僜的脖子纠缠在了一起,然后轻轻的在朱僜的耳朵边嘀咕了一句:“好样的,继续表演,不过不要太亏本了。”

    朱僜心里大定:“这老大平日里比我可是奸诈得多,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反正血也流了这么多,不如就演戏演全套吧。”于是乎,他挣扎着脱离了朱僖怀抱,跑到了灵台前,重重的磕头了下去。‘噗噗噗噗’,地上那块青砖就慢慢的碎裂,粉碎,然后被他的脑袋砸成了细细的粉末,缓缓的带着一抹殷红飞扬了起来。

    满堂大惊,文武大臣们终于开始比划大拇指了:“唉,这是谁家的世子?好像是燕王府的吧?果然是有孝心的啊。”

    那黄子澄、齐泰也在那里偷偷的商量着:“看这样子,燕王府的这三位可不是在演戏啊,演戏也不会弄得血都喷出来了。”

    方孝孺则是气得脸色铁青,他看着那抱着灵台的腿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朱任,不由得狠狠的握紧了拳头:“你们燕王府的人,还真是奸诈无比。就这样演戏,难道就可以瞒过方某人么?总之,你们进了这应天府,就不用想回去了。留着你们做人质,我看你们那父王还敢作乱么?到时候削藩,我第一个就从你们燕王府下手。”

    朱允玟呆呆的看着身上一塌糊涂的朱僖三兄弟,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这三位堂兄,可真是……唉,我都哭得没有力气了,他们怎么这么好的精神呢?……嘿,果然是皇爷最心疼四叔,所以他们家的人也就最伤心啊。幸好我在应天府,每天陪着皇爷,否则看这架势,这皇位还有我的份么?”

    厉风懒散的*在了大殿外的墙壁上,听着大殿内的动静。闲着没事作的他,干脆在体内开始按照‘周天宝菉’的法门,修练起里面的各种符咒来。这些符咒说起来也很简单,人体内自然的分为了先天五行,而这‘周天宝菉’则是从心、肺、肝、肾、胃五脏上进行动作,以自己的先天五行调动外界后天五行之气,从而发出威力强大的五行符咒来。

    这和一元宗的法门很是有差异,但是却是殊途同归,到了最后都是天人合一的境界。但是一元宗主要是炼气,这‘周天宝菉’除了炼气,还能炼体,每一丝五行之气被引入体内的时候,都能锻炼自己的五脏六腑,最后让身体变得金刚一般。这正好能够解决厉风现在的问题,他的真元是足够强大了,但是要说肉体的强度,比起一般的武林高手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体内经脉格外的畅通罢了。

    “难怪那陈抟要在华山一睡千年啊,反正五脏都有天地元气蕴养着,他干脆神游出去修炼元神,把自己肉身随便扔那里锻炼,倒是两不耽搁的好法门……嘿嘿,果然是奇妙。”

    厉风看看四周无人注意自己,顿时拉了小猫一把,要小猫坐在自己身前护法,自己瘦削的身体缩成了一团,就这么躲在小猫身后,开始修练起‘周天宝菉’最基本的法门来。那小猫看得厉风入定了,顿时眼里凶光暴射,朝着四周的那些护卫、太监看了过去,凶煞之气逼得那些护卫一个个躲避不迭,仓惶的走开了几步。

    一丝丝的五行元力被吸纳了进去,按照五脏天生的五行属性归于了五脏。渐渐的,厉风看到自己的五脏散发出了五种光芒,青色那是木,红色那是火,黑色那是水,黄色那是土,白色那是金。五行元力渐渐的布满了五脏,然后开始了相互之间的融会吞噬。

    厉风体内的那个大的真元循环也被推动了,极快的运转起来,顿时五行元力彷佛飞鸟投林一样,‘滴溜溜’的进入了厉风的身体。那五团光彩在厉风体内游走起来,最后越来越亮,成正五边形镶嵌在了那彷佛银河星盘一般的真元循环边缘。厉风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部出现了一些很微妙的,新的循环路线,每当那些五行元力流过那些循环的时候,就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五脏或者发热、或者发冷、或者有凉风习习的奇异感觉,自己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身的活力增强了不少。

    瞬息间的功夫,厉风凭借着以前打下的基础,很轻松的就练成了‘周天宝菉’的第一步入门功夫:内五行。现在厉风体内的情况就是:全身气脉有彷佛长江水流一般的真元循环保护,内脏有内五行的五行阵法护卫,只要修练到极至境界,那就是真正的金刚不坏了。

    看看天色,厉风发现自己才不过入定了半个时辰而已,大殿里面的哭声又上了一个高潮,已经有很多人发出了那种上吊一般的尖锐喘气声了。听整个大殿里面的声音,那就是一个朱僜的嗓子最大,没办法,整个大殿里面,所有人里就他的内力最强,身体最好,这哭嚎起来,持久力也是最惊人的。

    厉风看了看左右没有人注意自己,看到所有的人都仅仅的盯住了大殿里面,而小猫则是偷偷摸摸的在自己身前抓出了一条鸡腿在啃着,于是就伸出了二指,开始运用起了‘周天宝菉’里面的‘火元力’。他的指头上冒出了一丝热气,手指头轻轻的朝着墙壁上一捅,顿时手指齐根没了进去。

    厉风心中大喜,他在心里狂呼:“如果在我的剑气里面加入锋锐无匹的金元力,在掌风之中加入至阴至寒的水元力,拳脚上加入沉重刚猛的土元力,岂不是凭空增加了十倍的威力?尤其这法门直接调用自己体内的五行元力,根本不需要象一元宗的法门一样掐法诀,念咒语,这更加适合现在的拳脚功夫啊。”

    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厉风不由得在心里默默的祷告:“老天爷,我心,只有你知道,是否你也认可弟子的做法?所以特意假借小猫的手,把这‘周天宝菉’传授给我呢?……陈抟仙师在上,只要弟子一日不死,弟子定然将‘周天宝菉’发扬光大,让陈抟仙师之名,传于天下。”

    天空中的云层突然散开了,一缕和煦的阳光从天空中照耀了下来,正好把这正在举办丧事的大殿笼罩在了里面。大殿上的黄色琉璃瓦反射出了七彩光芒,在四周灰暗的环境衬托下,显得这个大殿是如此的富丽堂皇,庄严高贵。

    大殿内的人也都发现了这一奇景,朱僖第一个尖叫起来:“老天爷来迎接先皇上天了。”

    朱允玟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他快步的冲出了大殿,跪倒在了殿外的石阶上,仰面狂呼:“皇爷,您可是走了么?”

    受到这一奇景的震撼,所有的大臣、朱家子孙都跑了出来,整整齐齐的跪倒在了地上,仰天赞叹,嘴里发出了无数的歌功颂德之言,无数的许愿善信之语,一时间三清道尊、玉皇大帝、西天如来、南海观音等等诸天神佛的名号,被大声的颂读着。自然,其中声音最大的,就是对朱元璋的赞颂了,‘万岁’之声彷佛雷霆一样,滚滚的传了开去。

    所有的人都跪下了,包括那些禁军、太监、宫女等等,在这一奇异的天象面前,都震慑于老天爷不可测的奇妙威力,恭敬的跪下了。所有的人都深深的匍匐在了地上,大声的念颂着什么,或者干脆就是胡言乱语。一排排的人,彷佛蚂蚁一样,整整齐齐的跪倒在大殿的石阶上,大殿前的广场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响彻整个皇宫大内。

    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想到,小猫看到所有人都跪下了,他也有样学样的跪倒在了地上,两只手抓着一只烧鸡在狂啃,不一时就啃成了骨头架子,他看看油腻的双手,突然又脑袋聪明了起来。他想到来皇宫的时候,自己一根骨头惹出的麻烦,然后他本能的告诫自己,再也不能招惹这样的乱子,于是乎,他轻手轻脚的彷佛绣花一样的,把那鸡骨头架子绑在了跪在他面前的一个紫袍大臣的腰带上……

    而厉风,则是呆呆的站立着,呆呆的看着天空。在整个大明朝的重臣和未来的皇帝都跪倒的时候,他呆呆的站立在那里,看着那露出了一孔湛蓝天空的老天。

    渐渐的,厉风流淌下了两颗眼泪水,他伸出了双手,朝着那一道光柱搂抱了过去。自然,他没有招揽到任何东西。

    厉风呆呆的看了一阵天空,突然无力的跪倒在了地上,嘴里发出了悲鸣声。

    受到厉风的感染,所有的人顿时又放声大哭起来,那些心情激荡的禁军士兵等等,听得哭声,也紧跟着哭了起来,整个皇宫,一片愁云惨雾。

    天空中,那一孔蓝天,渐渐的消失了,那和煦的阳光,缓缓的收敛了。天地,又恢复了那阴沉的景象。

第八十六章 暗流奔涌(上)

    PS:推荐猪族成员之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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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我的眼睛啊……呜呜,我的喉咙啊……呜呜,我的脑袋怎么这么疼?大哥,晚上还要跪经,我可是实在撑不住了。”朱任在那里可怜巴巴的哭泣着,加上他那破烂的丧服,彷佛桃子一般的眼睛,含糊不清的嗓音,就好像快要死掉一般。

    强悍坚韧的朱僜也是坐在板凳上发楞,他的脑袋上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哪怕是他内力再强,毕竟还是血肉之躯,用脑袋瓜子撞碎了两丈方圆的所有地砖,他的脑袋也承受不起了。呆滞的端起面前的茶杯,他也不顾是刚刚冲上的滚开的开水,就这么一口吞了下去。过了很久,朱僜才低声说到:“大哥,我的脑袋里面怎么总是在响?我,我也不行了。”

    朱僖张大着嘴巴喘气,露出了肿大的舌头,他无力的摇摇头,用嘶哑的嗓子说到:“不行,第一天,总要做个全套出来,明天我们可以称病,都不去参加那祭奠大礼了,但是今天不行,今天我们刚来,而且刚才的表现很好,一定要坚持下去。”朱僖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神清气爽,坐在旁边磕瓜子的厉风,长叹了一声:“我们要表现得越有孝心越好,同时还要好好得巴结奉承一下那朱允玟,不然,恐怕我们还真的要在应天府养老了。”

    厉风吐出了两片瓜子壳,右边大腿翘在了左腿上轻轻的晃动着,他盯着屋顶出露出的一块雕金图案说到:“诶,这皇宫还是大手笔啊,所有的花纹图案都被白色绸缎给包裹起来了,就是肯定有太监偷懒,否则这里怎么露了一块?……嗯,要说称病请假,倒是很容易的。二殿下内功高深,随便把自己的脉搏弄得乱一点,彷佛要死掉一样,保证就不用参加那祭奠了。殿下和三殿下么,任大哥他们手上有密药,可以让人假死半个时辰,到时候吃一半的分量下去,倒也可以瞒过那太医官了。”

    朱僖的精神立刻就上来了,他卷起了袖子,笑道:“这样可好,我们先把今天撑过去,好好的让别人看看,然后么,我们就可以演戏不出了。反正今天已经哭晕了十几个大臣,到时候倒也不怕他们在背后说我们,我们起码还比他们多撑了一个晚上,是不是?”

    他很是认真的看着朱任,喝道:“老三,不管你能不能撑住,总之今天晚上你要好好的表现一下。哪怕你真的晕倒过去了,那也是最理想的事情……哼,大哥我一点武功都不会,都还强撑着,你起码武功比大哥强十倍吧?抢劫民女的时候,你武功厉害得很,现在就要给我拿出那份狠劲来……至于老二么。”

    朱僖端起茶杯,贪婪的把杯子里面所有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说到:“老二你今天实在是大出风头,做得实在是漂亮。现在那些大臣谁不在说我们燕王府的三位世子孝心感天动地的?尤其你看那几个京师的领军将领,看到你撞击大殿柱子的那一下,脸色都变了。这正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文官要说我们的好处,武将心里就要掂量你的厉害,真正的是件好事。”

    这是朱僖这辈子第一次称赞朱僜。朱僜也有点楞了,他只能端起茶杯,虚做了一下喝茶的动作,然后含糊的说了几声,到底说了些什么,他自己都没弄清楚。

    朱僖用扇子拍打了一下手掌,看向了厉风:“厉主管,你看,允玟那小子,会不会对我们下黑手啊?”

    厉风冷笑:“他不敢,要是他敢下黑手,那就是逼得王爷造……那个反了。皇太孙没这么傻,他身边的人也没有这么傻。不过,要是我是那什么方孝孺,我会要皇太孙下令,叫几位留在京师陪伴他的。妈的,当初怎么不一巴掌把那方孝孺的脑袋给开了?”

    朱僖叹气:“那时候么,也就是害怕引起天下士子的激愤罢了,可是现在想想,还真不如一刀宰了他。反正那时候现场的人都死光了,谁能知道是我们干的?现在留下方孝孺,他肯定猜到是我们燕王府对他的祖父下的手,他还有不算计我们的么?唉,倒是麻烦。不过现在更加不能杀他,他如今可是辅政大臣,要是杀了他,京师一戒严,我们就更加没有办法离开了。”

    厉风喃喃自语:“如果仅仅是要离开京师,倒也有很多手段的。最好的么,就是哄得皇太孙相信燕王府对他是尊敬的,有好意的,那时候他自然就会放我们离开。中间差一点的方法,那就是收买皇太孙身边的几个亲信,蛊惑皇太孙让我们离开。最差的办法么,那就是违诏,我们自己偷偷的离开京师,长江就在旁边,我们顺水而下,水师也追不上我们。”

    朱僜盘算了一通,摇头叹息到:“上策不好,父王的实力放在那里,允玟就算想放心也难,何况还有方孝孺、黄子澄他们在身边撺掇他。下策更加不好,如果我们私自离开,恐怕那禁军大军就要杀向燕王府了,违背诏令,那可就是谋反。想来想去……还是……”

    朱僖冷声到:“出动应天府的几组腾龙密谍,让他们用手头所有的金银收买允玟信任的那些大臣和太监,顺带离间黄子澄、齐泰、方孝孺三人之间的关系。同时命令那些倾向我们燕王府的大臣,等到时机恰当的时候统一上书,好听的话由得他们编造,总之就是要施加压力,让我们能够顺利的离开就是。”

    小李子点点头,也不吭声,就这么出去了。他找到了在外面巡查的阴老太监,把朱僖的意思告诉给了他。阴老太监立刻就在宫内发出了召唤腾龙密谍的信号,也就一刻钟的功夫,几条鬼祟的黑影和阴老太监接上了头,几句话的功夫就若无其事的离开了。借着昏暗的,可以勉强看到那是一个锦衣卫千户、一个大内的高级司礼太监、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医以及几个穿着官服的人。

    屋子里面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在仔细的盘算着什么,只有任天麟一个人摇着扇子,摇头晃脑的站在门口,似乎在欣赏夜色下的皇宫。

    脚步声传了过来,可以听到外面小猫的吼声:“干什么的?滚,不然爷爷我一拳头打死你。”话音刚落,地面就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似乎小猫又把铁棍给砸在了地上。

    朱僖他们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就在下午的时候,小猫把自己啃光的鸡骨头架子绑在了一个重臣的腰带上,这一挡子事情立刻就在皇宫内广为流传了。中国人谣言的功夫是狠厉害的,一会儿的功夫,这个事情就有了十几个版本,那重臣自己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成了下午第一个晕倒的大臣。只有朱僖他们才知道,那鸡骨头架子是怎么来的。

    一个嗫嚅的声音响起:“这位大爷,我们是宫廷御膳房的,这是送给各位世子的晚餐。”

    小猫兴奋的叫嚷起来:“肉啊,快点进来,进来,嘎嘎,肉啊,肉啊。”他第一个拨开了任天麟,抡着自己的棍子大步走了进来,然后朝着厉风问好:“风子,晚饭来了,吃肉啊。”

    朱僖他们肚子也饿了,纷纷站了起来。毕竟折腾了一个下午,体力和精神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不吃东西怎么顶得住?那几个小太监小心的把暖盒里面的大海碗给端上了桌子,然后揭开了盖子。这些小太监恭敬的说了一声:“诸位世子请慢用……还有,安公公吩咐了,诸位的随行护卫,可以回去住所吃饭了,那边也准备了饮食的。皇宫内不能有太多闲杂人等,所以就不能让他们进来了。”

    小猫却是已经发狂的嚎叫起来,他一手拧住了一个小太监的脑袋,把他给提了起来,放在自己面前吼叫着:“你们干什么?肉呢?肉啊,肉……怎么都是米饭和豆腐?”小猫早就把腰间袋子里面的肉食给吃光了,现在肚子里面是清水长流的,不好好的吃一顿肉,他怎么熬得过去?

    朱僜、朱任看着面前的饭菜,也有一种要杀人的冲动。朱任更是直接拔出了靴子筒里面的一柄匕首,挥动着朝着那些小太监砍了过去,嘴里咒骂着:“一群死奴才,敢给我们这样的狗食吃么?你们好大的胆子,敢戏弄我们燕王府的世子?我不劈了你们,我就不姓朱。”

    几个小太监惊恐的四处奔逃,嘴里狂呼:“殿下,这是宫里的规矩,不是我们故意的。”而那被小猫拧起来的小太监,早就吓得晕倒了过去。

    ‘丁零当啷’的一阵巨响,附近的那十几个房间也都传来了愤怒的诅咒声以及那些小太监惊恐的哀求声。厉风他们抢出门一看,果然那些送饭的小太监都被房间里的诸位世子以及随行的几个护卫毒打了出来。一个身材高大肥胖,两只眼眶满是青色,显然酒色过度的年轻人正在疯狂的用脚踏着一个小太监的肚子,嘴里狂吼着:“让你们这群奴才认识一下我,我是周王世子朱仁,你们敢用豆腐和老米饭来糊弄大爷?我不打死你,我就是你养的。”

    一个尖嘴猴腮,头上方巾上镶嵌了一块寸许见方白色美女的年轻人更是跳着脚的在那里叫嚷着:“给我打死他们,打死他们。我是谁?我是宁王世子朱值……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样的垃圾,最下贱的老百姓都不会吃,我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狗都不吃的东西?给我打死他们,什么事情,我来负责。”

    那朱值可能是气晕头了,他咬着牙齿抢过了旁边一个大内禁卫的佩剑,狠狠的捅进了一个小太监的胸口。那小太监顿时一声惨嚎,心窝处冒出了一股血泉,倒在了地上。

    朱任看到血,一时间也是兴奋起来,他挥动着匕首,大声叫嚷着:“你们这群奴才,他妈的敢用这种粗糙鬼物来糊弄殿下我,你们摸摸脑袋还有没有,妈的,给我站好了,让我捅死你们。”他身上很是有点拳脚功夫,人又年轻,那些小太监怎么跑得过他?顿时有两个小太监被他追上,‘唰唰’两匕首就在他们身上开了两条大伤口。

    整个用来安置这些世子们的偏院顿时闹腾了起来。这些朱家的子孙,又有哪一个是把人命当作一回事情的?看到有自己的堂兄弟已经开始下手了,顿时一个个都气势嚣张到了极点的,抢过了院子里大内禁卫的刀枪,朝着那些小太监就是一通的乱砍乱杀。那些大内禁卫看得不好,一个个抱头鼠窜,哪里敢招惹这些大明朝的龙子龙孙?

    朱僖也是满脸的铁青,站在屋子门口的台阶上直着嗓子的嚎叫着:“给我杀,杀死这帮无法无天的奴才。我们千里迢迢的来吊唁皇爷,他们居然敢用这种……这种……这种猪食来应付我们,给我杀。”口不择言之下,朱僖不顾大明朝的忌讳,硬生生的骂出了一个‘猪’字。

    一时间,几十个世子同时发彪,刀枪的光芒闪动,已经有二十几个小太监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院子里突然冲进了一票的太监和禁卫,大内总管安公公满脸铁青的跑了进来,尖声叫嚷着:“诸位世子,诸位世子,手下留情啊。有什么问题,给老奴我说,我打死这群没天理的小杂种,可不要污了诸位世子的手啊。”安老太监心里是一肚子的火气:“你黄子澄出的什么鬼主意?啊?你叫这群若不起的大爷跑去自己的住所,他们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非要让他们集中在皇宫大内休息,这不是给公公我找麻烦么?”

    果不其然,这饭刚刚送过去呢,这里就翻了天了。那带着五百禁卫守卫世子们所住偏院的禁军千户,汗流浃背的跑到了自己面前告急,安老太监是气得一个耳光差点没把他的牙齿全部给打了下来。这叫怎么回事啊?现在整个皇宫的人手还不够用呢,要是再被这些世子杀死那两三百个小太监,到时候上哪里临时找人去?

    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看到一个个小太监惨嚎着在刀枪之下挣扎,安老太监可是心疼啊。这批小太监本来就是那些特别机灵伶俐的人选,准备好好的栽培他们的,也就是看到他们会做事,这才派遣他们来伺候这些世子,谁知道还是惹出了麻烦。

    那周王世子朱仁冲上前几步,肥大的身躯猛的停在了安老太监的面前,他口水狂喷的指着安老太监的鼻子痛骂:“老不死的,你这是戏弄世子我们?啊?你们送上来的,都是什么饭食?豆腐,老米饭,那米都还是发黄的,你他妈的贪污了多少银两,敢用这种狗都不吃,倒进阴沟都嫌脏的东西来糊弄我们?……来人啊,给我叫大理寺寺卿,我要告这条老狗。”

    十几个世子冲了上来,指着安老太监就是一通狂骂,然后就是疯狂的诅咒以及人身威胁,例如那宁王世子就说得好:“别看你是什么宫廷总管,也就是我们朱家的一条狗,明白没有?你敢戏弄我们这些世子,我们就让你全家不得好死……妈的,随便派出点人马,就抄了你全家。”

    那安老太监是气得浑身直哆嗦,他的脑门上青筋一跳一跳的,心里怒火熊熊,就想要杀人。但是他明白,他一个狠字都不能说出来,否则这些世子绝对做得出来。一声令下,他们随便派遣一些王府内招揽的亡命,就可以让自己有天大的麻烦。尤其他们说得对啊,自己不过是朱家的一条狗罢了,那新皇朱允玟,恐怕也没有心思来保护自己,只要这些世子联名上告,他安老太监哪怕功劳再大、苦劳再多,也是一个没命的下场。

    低眉顺眼的低下头,安老太监强忍心头的怒火和屈辱,恭敬的问到:“诸位世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老奴,一定好好的改过。”

    周王世子一耳光抽在了安老太监的脸上,他冷笑到:“不和你这条老狗多说,世子我每天要吃一对熊掌,三根长白山老山参,人乳汁炖的六月鹿胎。晚饭就马马虎虎,你给我弄两条野飞龙,三条七彩锦鳞鲤鱼,一只两年三个月的金丝猴吃猴脑就是了。”

    安老太监恍然,这些世子是嫌伙食太差了。他勉强的抬起头,低声解释到:“诸位世子,不是老奴贪污银两,不给诸位准备好的饮食,实在是按照祖制,先皇大殡期间,所有人都只能吃老米饭和泡豆腐,民间如此,皇室也如此啊……祖制规矩,那些奢华饮食,那是……”

第八十七章 暗流奔涌(下)

    几个世子抓着他就是一通乱攘,他们嚎叫着:“什么?祖制?我们管你祖制……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那管老百姓的规矩,不要用在我们头上,否则的话,就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快快按照我们的食谱去准备饮食,否则我们饶不了你。”

    安老太监一肚子的为难,他强笑到:“诸位世子,老奴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就说那两年三个月的金丝猴吧,实在是没有地方去抓……况且大殡期间,御膳房也根本没有准备任何的肉食,这可就……”

    朱仁的脸色彻底的变了,他咬着牙齿盯着安老太监,狞声说到:“老狗,你看着我,记住我,我是周王世子朱仁。你死定了,你知道么?你死定了……我一定要杀了你的。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对我这么说话。我要什么东西拿不到?不就是一只金丝猴?我王府里面养了两百多只,你堂堂皇宫大内,居然找不出来?你死定了,我告诉你。”

    那群世子也是个个面露杀气,面目狰狞可怖的看向了安老太监,盘算着要如何分他的尸,扒他的皮。安老太监也不由得一阵心慌,左手轻轻的握起了拳头。他的心里胆气突然一撞,不断的告诫自己:“哪怕你们是朱家的子孙,是各位王爷的世子,但是这里是京师,我是皇宫大内的总管。那朱允玟能够在名义上成为皇位的继承人,公公我还出了大力的……那黄子澄正在寻机会找你们这些藩王的茬子,你们如果要闹事,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厉风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热闹,手紧紧的抓住了也要冲上去打人的小猫。开什么玩笑,那些世子动手不过死几个太监而已,这小猫要是动手了,如果再一发狂,那岂不是整个皇宫就平了么?小猫倒也听话,看得厉风不许自己出去,干脆的就抱住了自己的铁棍,盘膝坐在了地上,嘴里嘀咕着:“肉,肉,肉……”摸着‘咕隆’雷鸣一般的肚子发起呆来。

    朱僖也喝止了对着那些小太监乱捅的朱任,自己笑眯眯的走上前去,看着那群聚集在一起的世子,轻声说到:“诸位兄弟,我们不用这样难为这位公公吧?”朱僖在白天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安老太监,知道他是皇宫的总管。尤其是那‘诏书’也是他宣读的,可以想象他在朱允玟身边,应该是说得上话的人。如今那些世子让老太监陷入了困境,正好是自己出面来卖个人情的时候。

    那些世子的眼睛也毒,认出了朱僖是今天下午表现得最出众的三人之一,他们也打听清楚了,朱僖就是燕王府的世子。于是这些朱家的子孙立刻松开了抓着安老太监的手,和朱僖行礼不迭。

    就算是自家人吧,说话还是要讲实力的。燕王府的实力在所有的王爷之中最强,那朱僖自然就最得所有人的敬畏了。谁不知道朱棣最得朱元璋的宠爱,领无敌铁甲雄师坐镇东北啊?甚至朱棣还是皇位的有力继承人之一,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莫名其妙的朱允玟就会上台了。但是即使这样,朱僖在他们心目中的分量,也是不同的。

    一群朱家的子孙互相见礼,纷纷报过了自己的名字。朱僖笑着说到:“这家中如果有老人过世,民间规矩那是要吃得简朴一些,这也算是对老人家的哀悼之情吧。”朱僖一脸的从容,似乎方才自己根本没有出声喝骂那些小太监,叫人把他们往死里打一样。

    看到那些世子都有不愉之情,朱僖立刻笑了起来:“不过,我们出生皇族,和那普通的黎民百姓自然又是不同了,诸位兄弟,意下如何?尤其今日下午,我们看得老天开眼,接皇爷英魂飞升青天,这可是大喜事啊,我们又怎么能按照普通百姓办理丧事的规矩来做呢?”

    朱僖咳嗽了一声,转向了安老太监,笑道:“这位公公,我想各位兄弟也是一时上火,所以才有了一些不智的举动,倒是没有其他的意思。不过说起来,毕竟都是天皇贵胄,如果我们也按照民间百姓的规矩办事,一来是不符合我们皇族的身份,第二就是显得没有喜气了。今天的那一天开眼,公公也是见过的吧?”

    安老太监缓缓点头,只要是应天府的人,都可以看到天空中云层里面露出一个窟窿,一道灿烂阳光笼罩住灵堂大殿的景象。他安老太监还跪倒在地上很是心虚的祈祷了半天的,祈祷朱元璋不要怪罪自己和黄子澄他们勾结,假拟诏书的罪过呢。

    朱僖满意的笑起来:“这可不是,皇爷飞升,这是喜事啊,我们要是办得大家都一脸悲情的,岂不是显得我们不为皇爷高兴么?所以这礼法上,实在是不能太简单了……可是毕竟皇爷是离开了我们了,也不能办的太奢侈了,所以,就按照普通的喜庆规格,给大家都上一份酒席,赶快吃完了,我们才有力气去跪经、绕棺,给皇爷颂读经文,祈祷上天让皇爷在天上继续永享无边福乐啊。”

    一番话说得丝丝入扣,给双方都找了台阶下了。安老太监楞了一阵,摇头叹息了一声,应声到:“殿下说得有理,老奴这就重新安排去。来人啊,把那些不会办事的小混蛋都给我拉出去,还没有死的给他们涂上金疮药,等下让他们好好的伺候着诸位世子。”说完,安老太监朝着朱僖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实在是懒得再这里再逗留下去,转身带着大批的禁卫走了。

    朱仁冷笑了一声:“哼,还不走么?小心世子我打死你。”一群世子也在身后低声的诅咒着,不断的朝着安老太监咒骂,说什么:“这老狗总还算是醒事,要是他再罗里罗嗦的,就当场砍死他。”只有朱僖很是礼节周到的朝着安老太监拱手,说到:“公公,还望晚饭快点上来,我们也饥饿得紧了。”

    这些世子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饿得肚子里面清水直滚烫,不由得纷纷骂娘,然后一个个直朝朱僖行礼:“还是堂兄有本事,有办法,这老狗还不是老老实实得去做好吃得了?”

    朱僖温和的笑道:“唉,说真的,那豆腐和老米饭,实在也是难得入喉,所以兄弟也只能想出这法子了。大家都是自己人,相互关照一下也是无妨,那安公公倒是职责所在,所以有时候倒是分不清形势了。其实么,我们都是王府世子,也不用太守那些民间的规矩。只要我们有一颗孝心,皇爷自然会高兴的。”

    一番话拍得那些世子是舒舒服服的,这些大明朝的龙子龙孙立刻跟着朱僖进了他们休息的房间,俨然已经把朱僖当作他们之间的领袖了。本来也是,朱僖的年龄最大,尤其他虽然喜欢纵情诗词、酒色,但是并不是那种乱来的人,比起这些胡作非为的世子大爷,朱僖还算有几分头脑,想要拉拢他们的人心,实在是太容易了。

    朱僜也上去和这些堂兄弟见过了礼。几个有点功夫的王府世子立刻就缠上了朱僜,口口声声对朱僜是马匹如潮,一直在问是否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武功速成的,最好能够达到朱僜这样的水准。朱僜也开窍了,半真半假的说了几句运功的口诀,顿时就让这些世子乐开了花。

    朱任更是找到了一帮好朋友,那些喜欢欺男霸女、横行霸道的世子和朱任是一见如故,立刻就兴冲冲的自己找了个房间,开始交流种种技巧、技术了。其言语之荒谬,内容之无稽,实在可以让朝廷里面的那些道学先生直接晕死过去。就如那朱任正在吹嘘的:“选取处子初潮落红,加入淫羊霍、藏红花等等上好药材,找一个会炼丹的方士以真火锻炼三天,就是最强力的‘金刚丹’啊,一颗下肚,可以让你持续一天一夜金刚不倒……”

    ‘哇’的赞叹声顿时响起。

    而朱僖呢,身边则是围上了几个王府的大世子,这些人是比较有心眼的,比起自己的兄弟还是成熟了些许,他们围着朱僖,小心的询问着朱僖关于当前朝廷动向的看法。朱僖更是小心翼翼的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很多时候,朱僖只要是能敷衍过去,那就敷衍一下算了事了。

    厉风跟小李子站在了走廊上。小李子缩头缩脑的从窗子缝隙里面看了一下热闹的屋子,低声说到:“啊呀,这可热闹了。主子他这次可是在他们兄弟之中出了风头了,不过呢,就是不知道那位对我们主子是怎么看的了。”说着说着,小李子那单薄的脸蛋上浮现出了一丝担心的神色,手中的拂尘很是不耐烦的朝着左右挥动了一下,赶走了几只嗡嗡叫的蚊子。

    厉风轻轻的揉动着手指关节,脚尖踩着坐在地上的小猫衣襟,省得他突然的又招惹出什么麻烦来。厉风叹息到:“我可是不懂了,要说杀人放火,打劫抢劫,那我是行家老手,可是这官面上的事情,可就要问阴公公他们了……小李子,你说,那皇太孙到底是怎么被认定成皇位继承人的?那一封诏书,就真的有这么大的作用么?”

    小李子叹息了一声,*在墙壁上嘀咕着说到:“你是不懂了,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皇帝说的话,哪个大臣敢违背?所以先皇一封诏书,那皇太孙可就是坐稳了这皇位了……小李子我就是不明白,就在几个月前,腾龙密谍还给我们说,说双方大臣在先皇面前还是很有一点争执的,推举我们王爷的大臣,势力也不弱啊。尤其那方家老头子死了,黄子澄他们的实力可就是大大的被削弱了,怎么到了最后,又有这么一封诏书出来呢?”

    小李子眼里闪动着机敏的光芒,他竖起手指满满的盘算着:“先皇在那些大臣互相争执的时候,是不会写下诏书的。如果他老人家那时候就写下了诏书,那就没有必要还让那些大臣在自己耳朵边烦了,他老人家的身体也不好啊……等到三月份四月份的时候,他老人家就根本不可能还有力气写诏书了啊。”

    “那天在场的人给我们的密报就是,先皇不过是指着皇太孙说他可以,但是究竟可以作甚么,这就狠值得玩味了。也许说,他可以封王?而不是可以继承皇位呢?……如果没有那封诏书的话,也许皇太孙还不能确立自己的位置。毕竟六部尚书,有四部是向着我们王爷的哪。”

    厉风咬着牙齿,轻轻的摩擦了一下,低声在小李子耳朵边说到:“小李子,你说,这诏书,是否可能是假的啊?”

    小李子吓了一大跳,飞快的捂住了厉风的嘴,低声喝骂到:“禁声,我也这么怀疑,但是,不要说出来啊。现在大局已定,尘埃落定了,还能干什么?满朝文武,还有谁敢提这个问题?就算不是真的,我们能怎么样?方孝孺他们掌管上书房,先皇起草文书,也是和他们交好的那些大学士做的,什么印鉴、玉玺的,都被他们保管着。尤其那安公公……”

    小李子仔细的看了看左右,发现最近的人都在三丈开外,这才小心的说到:“如果我小李子是安公公的话,我也会选皇太孙啊。要是王爷坐了那个位置,他安公公可就一钱不值了,这大内总管、锦衣卫总管的位置,可就归我们吕公公了……诶,是不是这个道理?”

    厉风盘算了半天,叹息起来:“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小李子,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可就是要把三位殿下好好的带回燕京,其他的,自然有王爷他们处理,我们就算怀疑了什么,我们也找不出证据来啊……我说,你这几天可就紧紧的跟着殿下,哪怕他入厕更衣,你也得跟着进去。茶杯里面、饭食里面,你都先用银针给探一下,可不要让其他人把殿下给……”

    小李子满头的冷汗,低声诅咒到:“这些混蛋,不会下手这么狠罢?他们不怕王爷么?”

    厉风冷笑:“皇太孙自然不会直接下手毒杀殿下,但是如果其他有王爷想要浑水摸鱼,如果殿下在京城中毒死了,那王爷会怎么想?”

    小李子轻轻的比划了一个刀劈的动作:“那自然就是招兵买马,大军南下咯?”

    厉风阴笑:“等得王爷和皇太孙打了个死活之后,那下毒的王爷突然起兵,你说这后果是什么?”

    小李子心服口服的对着厉风比划了一个大拇指,低声说道:“厉主管,还是你厉害。怎么说呢?我小李子算是服了你了。放心吧,只要我跟着殿下,保证殿下没错……诶,这事情,要不要和其他两位殿下身边的人说说?”

    厉风摇头:“慕容天是个厉害的人物,二殿下自己的内功也高深得狠,中毒了也不怕。万一他真的中毒了,我们还可以用这个做借口,脱离京城呢。”厉风眼睛里面,一道古怪的光芒闪动了一下,他心里寻思着:“这么说来,倒是很可行的,是不是要我给二殿下下一份毒药?”他口里继续说到:“至于三殿下么,毒杀他,你认为有什么用么?毒杀三殿下,根本无损我们燕王府丝毫,下毒的人,会有这么傻么?”

    小李子咳嗽了一声:“这倒也是,三殿下就是玩女人厉害,其他倒也没有什么本事,是我也不会选他做目标的,那我可就只要盯好主子就是了?”小李子的拂尘气恼的狠狠的抽了一下,把两只蚊子在空中抽成了粉碎,他得意的笑了笑,似乎自己的内劲又有长进了。

    厉风赞许的点头:“可不就是么?只要我们殿下安全,那基本上就算是平安无事。其他的麻烦事情么,总要一件件解决的。嗯,小李子,你在我们随行人等之中,找三个体形和三位殿下相近的兄弟,以后说不得有用。”

    小李子古怪的看了一眼厉风脸上的人皮面具,低声问到:“李代桃僵?”

    厉风微笑:“只有这样了。幽冥宫可以用人皮三个时辰制造出一张面具来,那么,用整个祭奠的几十天时间,制造三张和三个殿下相同的脸蛋,不难吧?”

    小李子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他连连点头:“不难,自然不难,要是难得话,我就扣他们明年的饷银钱。”

    皇宫大内的一角,一座戒备森严的殿堂内,朱允玟已经换上了皇帝的袍色,他转动了一下身体,摆出了一副雍容的模样坐在了座位上,低声问到:“位老师,你们看,允玟的这个打扮,还象一个皇帝么?”

    方孝孺、黄子澄早就跪倒在了地上,低声欢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们身后的兵部尚书齐泰也是恭敬的跪倒在了地上,随同他们一起欢呼起来。然后跪下的,就是那一批方孝孺的知心腹的大学士了,这些手握重权的大学士个个面带笑容,跪倒在了地上。

    朱允玟满足的笑了起来,他仰面看着天花板,在心里寻思着:“我,就要成为大明的天子了……这个天下,亿万百姓,都是我的子民。哈哈哈哈哈……”十分享受的想了一阵,朱允玟缓缓起身,问到:“我的那些堂兄弟,他们如今在做什么?”

    安老太监站了起来,恭敬的回答道:“陛下,那些世子,方才因为伙食不好而大打出手,很是杀了几个小太监。不过老奴已经答应他们了,额外的破例,让他们吃好、喝好,否则的话,这乱子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天下百姓笑话么?”

    朱允玟皱了下眉头,低声喝道:“他们好没有道理,当这里是他们的王府么?”不过,他心里还是很甜蜜的,因为方才安老太监叫了他一声:“陛下。”这让他很是享用。

    顿了顿,朱允玟有点迟疑的问到:“那朱僖、朱僜等人,又是什么表现?下午的时候,他们可是表现得很出色啊,哼,居然有几个大臣都在那里议论了,说了些不君不臣的废话。”他满脸的不愉。

    安老太监迟疑了一阵,这才咬了咬牙,恭敬的回答到:“回禀陛下,这朱僖、朱僜、朱任三位世子么,打得更加厉害。那朱任杀了三名小太监,叫嚷着要吃一些非常奇怪的奢侈之物,老奴一时找不到,只能敷衍过去了。至于那朱僜么,简直就是一粗鲁匹夫,用拳头都可以打死人。而朱僖,就是朱僖叫的声音最大,所以他的两位兄弟下手也最狠。”

    朱允玟的整个脸部肌肉都轻松了下来,他呵呵直乐:“这样么?那就太好了,安公公,不管那朱任他们要吃什么,喝什么,你尽量的满足他们就是,不要让我的那些堂兄弟在背后骂我小气。反正这朝廷的礼法,说真的,难道还真的能够管辖住他们么?……嘿,哪怕他们要找女人,你都下令秦淮河照常做生意是了,就是不许让百姓知晓,明白么?”

    安老太监满脸笑容的跪拜了下去:“这是陛下的恩典,想来只要陛下怀柔,他们定当感恩戴德的。”安老太监在心里说到:“朱僖啊朱僖,我可是还了你个人情了。”

    方孝孺则是满脸的不屑,他冷声说到:“这些世子,哪里还有皇家的风范?就知道吃喝玩乐,不过这样也好,燕王府的几位,看起来也并不如我们想象之中的那么难以对付……淫奢之徒,不足为虑。”

    几个大学士纷纷附和方孝孺的意见,引经据典,旁征博引的对朱僖他们的残暴、奢侈、浮华的行为大为批判。一时间满殿堂的圣人教训,听得朱允玟也是暗暗皱眉不已。

    而在一间供给朝廷大臣们休息的房间内,一个紫袍大臣冷漠的看着面前的亲信下属,低声说到:“不管怎么样,安排一个机会,让我和燕王府三位世子见面。去罢!”那亲信满脸为难的点点头,转身风一样的掠了出去。

    那紫袍大员缓缓的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漆黑的天空,低声说到:“方孝孺啊,你们莫非就以为,你们赢定了么?这个天下,到底是谁人掌握,还不一定呢。”

    他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死死的咬住了牙关,从鼻子里面哼出了一声冷气。

第八十八章 深夜访客

    皇宫的祭奠大礼稀里糊涂的过了十几天。

    朱允玟成天忙着和自己的堂兄弟联络感情,只求他们的老子,自己的叔叔,在朱元璋出殡之前能够老实一点,不要调动兵马,那就是万幸了。所以,在朱允玟的默许下,那些司礼太监、朝廷大臣,并没有对那些世子接二连三的失踪感到任何的意外,发表任何的意见。

    皇宫内哭声震天,而秦淮河上,则是丝竹缭绕,那些王府世子们是一个个怀搂美女,口尝美酒,快活得都忘记自己的爷爷还停放在棺材里面,都还没有出殡的事情了。很多人是根本就懒得理会朱允玟,哪怕他做了皇帝吧,他也没办法理会到自己的父亲头上去,直隶京师的命令,还管不到王府的封地,所以,他们乐得在秦淮河上享受一下风月。

    相比较而言,朱僖他们的行为就得到了很多大臣的赞赏。除了朱任结交了一帮兄弟,天天鬼混在秦淮河两岸外,朱僖、朱僜虽然告病,但是还是每天都要‘挣扎’着去灵堂哭拜一番,然后要么自己调乱内息,要么就偷偷服下一颗丹药,当场晕倒之后,就立刻被手忙脚乱的抬回了在应天府的住所,倒是免去了太多的和朱允玟见面的机会。

    朱允玟也没有时间去找朱僖他们,或者是心虚,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情愫参杂在里面,朱允玟现在不想太早的和朱僖他们单独接触。尤其现在朝廷大臣们都是分成三班倒的去守灵了,就他朱允玟是必须要天天到场的,所以他倒也没办法,与其浪费时间和朱僖钩心斗角,不如把那时间用去交接那些容易对付的堂兄弟。

    “等皇爷出殡大葬了,我再来和你好好的谈谈。”朱允玟已经有了自己的成算:“要是你们燕王府识趣,老老实实的奉我为皇,那我朱允玟也不为已甚,大家保持一个和睦相处的关系最好。要是你言语之中露出半点的不对劲,那就对不起了,你们燕王府的三位世子,就留在京师陪我读书罢。”

    这天夜里,朱僖长叹着端着茶杯倒在了院子里的凉榻上,他缓缓的抿了一口茶,轻轻的把茶杯放在了手边的搁板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叹息到:“真是热啊,这长江边上,怎么六月刚到就这么热起来了?实在不是过日子的地方。”

    光着膀子的朱僜更是披散着头发,很是冒火的抓着一柄大蒲扇拼命的摇晃着。他指着老天爷就开始诅咒起来:“他娘的,哪个狗屁圣人说的,说什么长辈去世了,要做七七四十九天道场?这四十九天折腾下来,简直就比我和那赤蒙儿对打一个月还要累……那些该死的和尚道士,拿我们当开心么?我们居然要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绕着棺材转圈,这是什么道理?”

    气急败坏的晃了晃脑袋,朱僜看了看左右没有找到茶盏,口渴得厉害的他干脆端起了朱僖的茶盏,一口喝光,然后咆哮起来:“小李子,大哥的茶喝光了,还不赶快续上水?”他抓着茶盏,看了一眼朱僖,实在是按捺不住的问到:“我们,就这样?”

    朱僖看了他一眼,叹息起来:“不这样,能怎么样?我们已经在称病装晕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们每天起码要有四个时辰浪费在那灵堂里。哎哟我的老天,我可实在是撑不住了……不过撑不下去也要撑啊,要不然被那些御史奏上,说我们不尊、不孝,这就是叛逆之罪,说不定还要给父王招惹祸事上门。”

    朱僜冷笑:“那些御史有什么用?看看周王、齐王、宁王他们的世子,我们的那些堂弟,一个个还不是在秦淮河上逍遥,又有谁管了。”

    朱僖微微抬起头来,看了朱僜一眼,随后又倒了下去,左手轻轻的拍打着自己的大腿,低声说到:“他们可以,可是我们就不行……黄子澄那一批人,还正愁没机会收拾我们呢,要是我们犯错了,他们不借着这借口好好的收拾我们不可。说不定还要编织我们什么罪名,哼。”

    朱僜恼怒的把茶盏往地上一扔,低声喝骂起来:“给我五万大军,我一天就可以推平了这应天府。”说完,他的目光朝着小猫瞥了一眼。

    小猫老老实实的摊开两条大腿,十分惬意的只穿了条裤头的躺在院子的一角,呼噜彷佛雷霆一般。一块块钢铁般的肌肉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整个人就好像一座烟熏的金刚一样,那根粗大的铁棍就放在他的手边,散发着一股子的凶厉之气。朱僜眼里露出了一丝欣赏,笑道:“如果以厉虎作为前锋,恐怕不过两个时辰,我就可以攻破这应天府的大门。”

    厉风盘膝坐在地上,看了看朱僜,良久才回答到:“如果让小猫做前锋,恐怕就要小心他的属下士兵会全部战死,他一个人跑回来。他可不会指挥,不会管理那些士兵的。行军打仗的阵法,他更加是一窍不通。”

    朱僜嘿嘿直笑:“这才是猛将的风范。士兵只要跟着他奋勇杀敌就是本分了,哪里要考虑什么生死?”

    朱僖懒洋洋的发话了:“老二,你就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话了。父王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老人家在想什么,我们谁弄清楚过?这次他老人家倒是的确在拼命的收购军马,还在积蓄兵器、箭矢,但是这也很正常的。草原上一场落败,我们的兵力损失也实在惊人。你就敢说,父王他想的就跟你想的一样么?”

    朱僜狠狠的摇了几下扇子,没吭声,然后他重重的擦了一把汗,低声诅咒起来:“他娘的,实在是热死了。”摇摇头,他看向了站在身后的慕容天,无聊的问到:“慕容,你穿这么整齐,就不热么?”

    一身劲装的慕容天淡笑,倒也没吭声。他还不知道朱僜的脾气么?最近没有打架了,浑身骨头都开始发痒了。以前在燕京的时候,平均三天他要掐死一头狗熊,五六天的功夫就要打死一头猛虎。如今在应天府,哪里去找这些给他解闷的乐子?所以自然是穷极无聊,没事找事了。

    厉风微微一笑,说了一句:“心静自然凉,二殿下的内功如此精湛,怎么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正在琢磨体内五行真元的微妙用途,听得朱僜如许抱怨,不由得有些好笑,所以出言提醒了他一句。

    朱僖露出了笑容,点头说到:“可不是么?老二,你也学学我,老老实实的躺着,自然就不会感觉到太热了。这风还是有的么,虽然不大,但是也足以解暑了。刚才我也感觉热,现在就好多了。你是练武功的人,怎么还怕这个?”

    朱僜咬着牙齿看着朱僖,喝道:“我练的可是‘焚天真气’,只要一运劲,那身子就跟着火了一样。可不是厉风他们练的那种武林人的内家功夫,我这是用来战场上杀人的。娘的,平心静气,我怎么安静得下来?……小李子,你个死太监,跑哪里去了?”朱僜从来不喜欢带太监在身边,所以现在手头上没有做杂事的人,就只能冲着小李子乱喊乱叫了。

    小李子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诶,来了,来了……主子,二殿下,我叫厨房的人炖了点冰糖酸梅汤,刚刚放在井水里面冻过的,保证一碗下去是清心败火……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点,把酸梅汤弄上来。”

    听得有井水镇过的酸梅汤喝,朱僜‘唰’的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鼓掌喝彩到:“妙极,妙极,快点倒来。”那慕容天闻言,也不由得口舌生津,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

    厉风则是站了起来,晃悠悠的到了朱僖的身边,看了看朱僜他们都去倒酸梅汤去了,顿时附在朱僖耳朵边说到:“殿下,那三殿下出去喝酒,倒也不能让他闲着啊。你不是说宁王府和我们的关系最好么?那就正好要三殿下和宁王世子好好的拉拉关系,否则每天花这么多冤枉银子出去,倒也不是个办法。”

    朱僖皱起了眉头,点头说道:“可不是,老三又喜欢充大方,这么多堂兄弟一起乐着,就他出钱最多。回来我可要和他好好说说,不过我走不开啊,那皇宫里面的事情,还麻烦着的。要不然的话,我就去和那帮兄弟交际一下,大小大家互相见见面,日后也多一份情面在。”朱僖嘴巴朝着墙外努了一下,冷声说到:“每天难得从皇宫里面出来,这大门外,锦衣卫可还守着的。我可不想我出去作甚么事情,半个时辰后都被允玟那小子知道。”

    朱僖狠狠的挥动了一下手,彷佛扇走苍蝇一样。

    厉风耸耸肩膀,这就没有办法了,这锦衣卫也是职责所在,说他们监视也好,说他们是好心的保护也好,总之就是跟在你屁股后面让你作甚么都别扭。唯一觉得无所谓的,恐怕就是朱任和任天麟这两个结伙嫖妓的家伙,其他的所有人,包括任天麟的两个哥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躲在了住所内。

    小李子殷勤的端了一碗酸梅汤过来,笑道:“主子,天气太热,您喝一碗罢。可惜这住所里面没有存下冰来,否则倒是有得凉快的了。说是那皇宫大内倒是有很多存冰,但是就是不知道找谁去要一些了。”

    正说着呢,一个燕王府的护卫满脸疑惑的走了进来,行礼后禀告到:“殿下,外面有一伙人说是户部下属,特奉命来给殿下送冰块的。说是户部尚书茹太素茹大人看到天气太为炎热,害怕各位世子受不了这应天府的暑气,所以特意奏明了宫廷总管安公公,从那皇宫的冰库里面提的冰出来给世子们解暑的。”

    朱僖接过了碗正要喝呢,闻言满脸笑容的放下了碗来。那小李子则是满脸笑容的一拍手:“好你个茹太素,倒是一个识趣的人物。嘿,还不叫他们进来?”

    厉风加上了一句:“看好了,他们身上要是带有兵器的,全部给我解下,看到他们有像是练过武功的,派人盯紧点。”

    朱僜猛点头:“不错,还是小心为妙,这户部尚书无缘无故的,没有必要刻意的讨好我们这些外藩的世子。慕容,你带几个人过去看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就给我拿下再说。”

    慕容天拍了一下腰间的长剑,带了几个将领,大步的朝着外面走去。过了半刻钟,脚步声传来,在慕容天他们的监督下,七八个青衣短打扮的汉子抬着几个箱子走了进来。最前面的那个汉子轻轻的抬头,露出笑容,点头哈腰的笑道:“世子殿下,这冰块么,放在茶水中也好,放在房屋中解暑气也妙。不过平时呢,还是放在这箱子里面,有面褥子隔住了热气,放在阴凉的地方,可以保证三天不化的。”

    朱僖、朱僜看到这人的面孔,整个的都楞了一下。朱僖猛的跳了起来,笑着吩咐到:“这些个兄弟都辛苦了,小李子,备上一桌子上好的酒席,请诸位兄弟吃了夜宵再回去,你好好的招待一下。唔,这位兄弟就暂时留下吧,我写封致谢的帖子带给茹尚书。”

    那青衣汉子缓缓点头,看着小李子赶羊一般的把那些护卫以及那些抬冰块的汉子给赶了出去。慕容天还没有反应过来,厉风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看了看左右,然后盘膝坐在了大门处,一对贼眼不断的朝着这下人打扮的汉子乱扫。厉风心里嘀咕着:“堂堂大尚书,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来见人?嘿,嘿,嘿……”

    朱僖已经是向着那汉子长长的鞠躬了下去,问候到:“茹尚书,这可是委屈你了。这次到来,有何教给朱僖的么?”

    朱僜轻轻的抓起了扇子,看了看身后的那些武将,那几名心腹武将顿时会意,散开在了这后院的角落内,死死的盯住了四周,同时小心的倾听着墙壁外面的动静,严防可能有人从墙头上探过头来偷窥这边。

    茹太素看了看左右,很是急促的说到:“我在这里也不能久留,如今锦衣卫盯得很紧,每个朝廷官员身后,起码都跟着十几个人。我这次可是冒了天大的干系来私会世子的,只问世子一句话:王爷到底有何心意?”

    朱僖朱僜互相看了一眼,朱僖吞了口吐沫,摇头苦笑:“父王有何心意,连我们都不知晓啊。倒是茹尚书在朝廷内,可是听到了些什么?”朱僖清楚,这茹太素是朱棣在京师埋伏的一着棋子,也是在朱元璋面前死挺朱棣接掌皇位的首要人物,如今他偷偷摸摸的跑来和自己私自会面,要是被方孝孺一干人知道,恐怕立刻就是灭门的惨祸。想到这里,朱僖也不由得有些感动了。

    茹太素重重的顿了顿脚,叹息了起来,摇头说到:“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满以为先皇对于王爷更为中意一些,谁知道事到最后,倒是黄子澄、齐泰他们搬了个诏书出来,打得我们一群心向王爷的人是措手不及,阵脚大乱。现在倒是有几个望风使舵的已经投*了那边,留下我们几个对王爷忠心耿耿的不知如何是好。”

    朱僖很小心的说到:“就算是我那堂弟登基,倒也无妨,我父王还是好好的做他的藩王啊。”

    茹太素急促的说到:“哪里这么简单?我是打听到,黄子澄他们在计划削藩呢!这话,你们赶快告诉王爷,叫王爷自己做准备……尤其那方孝孺,似乎怀疑是王爷派人杀了方庭钧那老鬼,一心要找世子你们的麻烦,一切都要小心了。”

    彷佛雷霆轰顶,朱僖、朱僜一下子就楞了:“削藩?”

    朱僜嘴里发出了愤怒的诅咒声:“允玟小儿,我操你……”猛的他一个耳光抽在了自己脸上,朱允玟的祖宗,不就是他自己的祖宗么?朱僜倒也知道自己骂得荒唐了。

    茹太素无奈的摇头,说到:“京师不是善地,那黄子澄等人,是准备把世子你们当作人质留在京师的,殿下最好早做打算。太素就此告辞,还请殿下告知王爷,太素会在殿上替王爷一力分说,尽量不让这削藩的事情落在王爷身上,可是太素早就不受那允玟看中,所以,只能听天由命了……踶骑耳目众多,太素不能久留,就此告辞。”

    厉风沉喝了一声:“尚书大人请好走,我这里派几个人尾随尚书大人,尚书大人不用害怕。如有锦衣卫高手跟踪,他们尽可以了断了他们,尚书大人直接回府就是了。”说完,厉风低喝到:“沙山、沙水两位老爷子,你们就辛苦一趟罢。”两道蓝色的剑光闪动了一下,一声剑啸传来。

    朱僖、朱僜他们看到厉风把两个老怪给派出去了,顿时心里放心了很多。朱僖匆匆的跑回自己的房间,抽出了一卷银票塞进了茹太素的手心,拉着他的手深情的说到:“茹大人今日之事,朱僖我牢记在心,万一……我们不会忘记您的功劳。”

    茹太素脸上翻起了一丝笑容,匆匆的走了。

    茹太素一消失,朱僖就变脸了,他阴沉着脸蛋,冷冰冰的说到:“允玟,他是真的要踩到我们头上来了,削藩……我呸。”削了藩王,朱僖他们还有好日子过么?朱僖沉默一阵,喝道:“这消息,立刻传给父王,让父王知道。”

    朱僜则是面色更加的难看,他死死的握着拳头,发出了无声的呐喊,眼里闪动着血光的他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也罢,还从来没有和大明朝的军队打过的。我倒是看看,那李景隆和那耿炳文,到底有什么本事。”

    厉风则是摇头不已,他在心里嘀咕着:“这下子可要辛苦了,唉,那朱允玟干什么不好,非要老虎头上拍苍蝇……我敢打赌一文钱,燕王不造反才怪。就看你朱允玟什么时候削藩削到了燕王的头上,那时候就是燕王出兵的日子到了。”

    盘算了好一阵子,厉风有点迟疑的问自己:“这刀兵一起,我是努力的帮燕王府呢,还是就在里面混个热闹呢?刀兵相加,而且是自己的军队打自己的军队,百姓死伤也必定惨重,这天大的罪过,到时候会不会算在我的头上?……但是,我现在是燕王府的人,嗯,说实话,在燕王府过得也不错,我是否应该全力帮他?”

    想到数万大军喙突冲杀,血流成河的景象,厉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心里茫然起来。他在想着:“如果燕王成功了,他就是皇帝,正史之上,我就是天大的功臣;如果失败了,燕王就是反王,我就是反王的走狗,我就是天大的罪人……一正一邪,我应该选谁呢?”

    厉风迟疑了起来,朱僖却在问他:“厉主管,诶,厉主管,你的江湖路数比我们熟悉多了,倒是给我们谋算一条好的退路吧。前几天我们说的对策,不过是预防朱允玟那臭小子会和我们为难,可是现在,已经明白的知道了,他会和我们为难了,这可就要详细的打算了。我们总不能不明不白的留在应天府啊,这样岂不是把父王逼到了他的刀子下面么?”

    厉风没吭声,他心里还在犹豫着,犹豫着自己是否应该抽身走开。要知道,万一真的刀兵一起,这百姓的死伤、战士的伤亡,可不是一个小数字,他厉风可没胆子承担这些罪责。

    小猫却正好爬了起来,含糊不清的说到:“肚子饿了,吃肉啊……”

    彷佛一道闪电,照亮了厉风的心窝,厉风猛的笑起来,他右手在地上一撑,用力跳起,笑道:“没有问题的,一切都交给我吧。很久前,我就在准备了。”他告诫自己:“不管日后如何,一切随心吧……我想要做什么,就按照这条路走下去,没有回头的路了。就好像人饿了就要吃饭,我要……的话,就一定要让自己的势力和权力不断的增大啊。”

    而那茹太素,在他走出朱僖的住所几百丈之后,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月亮,冷笑起来:“黄子澄,你们等着罢。这火头,我已经给你们点上了,就看什么时候能够出结果了……你们容不下我,难道我茹太素又能容下你们么?既然选择了燕王这边,我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夜,漆黑。

    皇宫内哭声震天;秦淮河上歌舞升平。

第八十九章 夜入大内(上)

    长江水的隆隆声响从远处传了过来,此刻正是一年之中长江水量最丰富的时候。一想到那彷佛巨龙一样,携带着无穷的力量朝着东方奔涌的长江,厉风就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彷佛血脉中也有什么东西要发疯一样的涌出来一样。

    天空下着雨,很大的一颗一颗的水珠。但是更加诡异的是,就在中央偏西的天空,云层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圆月从里面露出了半张面孔。冷冷的光芒照耀着整个天地,那一颗颗的水珠就好像水银一样,晶莹剔透的发出了银色光芒。

    整个应天府,都笼罩在了朦胧的水雾之中,那高耸的楼阁在飘渺的雾气里若隐若现,彷佛天上宫阙。秦淮河的方向传来了声声丝竹,更是让整个应天府有了一种虚无的,幻灵一般的意境。只有偶尔的几声狗吠,快步走过街道的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才能提醒你,这还是在人间,这里,是大明朝的核心所在。

    厉风飘起来的时候,正是雨最大的时候。体内真气流转,四周的一切彷佛都变慢了很多,那些雨珠都近似于在空中凝滞住了。厉风长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推动了体内的五行循环,五色光团开始了流转。就这时,他甚至可以看到一缕缕的月光,用极其缓慢的速度从天空中照射了下来,照射在了那些水珠上,然后从水珠的表面反射了过来。

    自己的身体有如一团幻影,缓缓的经过了那亿万水珠组成的世界,一颗颗的水珠被自己的身体撞成了粉碎,更加细小的水滴被身体所携带的力量撞飞了出去,然后击打在了其他的雨点之上,顿时四周一片耀目的光芒,那是无数破裂的水珠反射出的月亮的光华。

    离地三十丈,厉风的身体一闪即逝,彷佛鬼怪一般。唯一能够证明他曾经在那个空间存在过的证据,是一条灿烂的银色光带,那是被厉风的身体撞破的水珠反射出来的光带,但是这光带也是一闪就消失了,天地顿时又是一阵的寂静。点点雨滴不停的落下,‘啪啪啪啪’的敲打在屋顶的瓦片上,让人有了拥着棉被好好的睡上一觉的冲动。

    厉风绕着整个应天府,用那闪电一般的速度狂奔了一通。他若有所悟的看着自己身边彷佛一切都变得极慢的世界。一种似乎要抓住什么偏偏又抓不住那根源的可恶感觉,让厉风有了想在地上打滚发疯的冲动。他甚至围绕着一队巡逻的士兵快速的转了三圈,而那些士兵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继续是目光炯炯,高度警戒的走了过去。

    长叹一声,厉风只能在告诉自己:“罢了,总算是一件好事,证明我现在的内力全部发动的话,普通人根本看不到我的动作。用来打人的话,那就是实在太理想了。”

    轻轻的抓住腰间长剑的剑柄,厉风朝着皇宫的方向跑了过去。他现在是大摇大摆的在大街上行进着,脚下踏着的是华山派的‘千里绝尘’步法,身体就有如一抹月色下的魅影,一闪就是百十丈的朝着前方急行。他公然的闯到了戒备森严的皇宫大门口,随后直飞五十丈高,一口吐沫朝着皇宫大门城墙上的那些护卫吐了过去,身体已经一晃一折,射进了茫茫宫殿之中。

    朱元璋停灵的大殿内,十几个朝廷大佬有气无力的跪倒在地上,手上抓着厚厚的一摞纸钱,呆板的把一张张纸钱给扔进了面前的火盆。有两个一品大员看起来已经是瞌睡得厉害了,脑袋一点一点的,手上的纸钱都全部是反着的扔进了火盆内。旁边的几个正在念经的和尚互相看了看,摇摇头,也不敢吭声,继续闭上了眼睛,发出了彷佛牙疼疼一样的哼哼声。

    ‘咕咚’一声,一个紫袍官员狼狈的栽倒在了地上。站在旁边的肥胖的安公公立刻低声喝道:“来人啊,把刘大人扶回府里,先灌上一碗参汤,快快,刘大人年纪大了,受不起熬夜了。”几个睡眼惺忪的小太监连忙跑了过去,七八个小太监胡乱的抬起这刘大人,把他给扛了出去。

    看得那刘大人回府休息去了,剩下的那些朝廷大臣顿时接二连三的倒在了地上。安公公低声叹息了一声,连连挥手,顿时几十个太监冲了进来,把这些大臣都扛了出去。安公公站在灵堂内发了一阵子的呆,挥挥手到:“来人啊,换一批人守着罢。好好的看着,可千万要小心了。宫内宫外的,叫那些禁卫都谨慎一些,不要给我弄出了纰漏……哎哟,公公我也是老了,实在是受不了这罪了,来啊,扶我回去睡睡。”

    有点吃力的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腰,安公公*在了一个小太监的肩膀上,自己举着一把油布雨伞,走出了大殿的门,朝皇宫深处行去。

    厉风紧紧的跟在了他的身后,凭借着四周高耸的殿堂屋檐、草木阴影的掩护,厉风一路上根本没有露出任何痕迹。就这样,厉风一直跟着安老太监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面。那安老太监站在屋檐下收起了雨伞,挥手赶走了跟着来的小太监,看了看天,随手把雨伞扔在了窗沿下,自己抖抖嗦嗦的掏出了一串钥匙,打开了房门。

    一阵风夹杂着雨点扑进了屋檐下,那安老太监低声骂到:“这可不是和公公我捣乱么?风怎么往房子里面灌呢?”他哼了几声,走进了房间,摸到了火石火绳,击打了几下后点着了屋里的油灯。

    厉风一本正经的坐在了安老太监房中的桌子边上,手里还端着一个空空的茶杯。安老太监看得灯光一亮,自己面前却猛然出现了一个人,不由得吓得倒退了两步。不过他毕竟是作了几十年的大内总管,同时也是锦衣卫的头目,胆气比起一般人是大了不少。右掌在面前一横,他低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深夜闯入公公我的房间干什么?”

    安老太监已经回过味来,这厉风就是顺着刚才的那一阵风掠进来的,直接从自己身边冲进了房门,这样的身手,可是让安老太监大大的吃惊了一把。他自己盘算了一下,自己的这点武功,可实在是不够厉风收拾的,一时间他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应该在自己身边多布置几个锦衣卫的高手,现在也不会要自己单独面对厉风了。

    厉风站了起来,看了看房间内极其朴素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布置,暗自点头:“这老太监倒是不错,屋子里面的布置可是比小李子的那窝还要差十倍,倒不是一个贪赃枉法的人物……啊呀呀,我这次来就是要勾引得他贪赃枉法的,要是他不收贿赂,岂不是让小爷我为难么?……不行,天下没有不吃腥的猫,也就没有不收贿赂的太监,那马和只不过是特殊中的特殊了。”

    也不多说话,厉风手一挥,一股掌力把房门给关上了,随后就从身后解下了一个小小的黑布包裹放在了桌子上。厉风十根手指麻利的解开了包裹上的结,露出了里面无比精致的一个檀木匣子。对着安老太监笑了笑,厉风随手就打开了那匣子,顿时珠光宝气让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厉风轻轻的把那匣子往前面推了一下,默然不语。

    安老太监也是一个醒事的人,他看到了这个匣子,就知道厉风没有恶意了。上前几步,他瞥了一眼这个匣子里面的东西,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厉风,突然说到:“公公倒是有点印象,你,不是燕王世子身边的人么?他们带你进宫的,公公的老眼还没有昏花呢……怎么着?今天晚上,给公公我送礼来了?”

    安老太监认出了厉风,顿时心里彻底的安定了下来,知道厉风是有事求自己了,所以也不再戒备,而是大摇大摆的坐在了厉风侧面的一张凳子上,两只手放在了自己肥胖的肚皮上,轻轻的拍打了一下。

    厉风笑起来,抓起了桌上的茶壶,翻过了一个茶杯,给安老太监倒了一杯冷茶。安老太监刚要伸手去拿茶盏,厉风却是已经抢先把茶杯抓在了手里。安老太监心里有点恼怒,低声喝道:“小子,你在戏耍公公我么?”他很是愤愤的看了厉风一眼。

    厉风微笑着,终于开口说话了:“公公,不觉得大下雨天的,喝凉茶不合适么?”他的左手轻轻的晃动了一下,体内五行循环中的‘火元力’缓缓释放了出来,一股热气蒸的房间内的温度都上升了一截,那茶杯里的水瞬间就滚开了。

    安老太监呆住了,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肚皮,看着厉风慢慢的把那滚汤的茶水放在了自己面前。良久,安老太监才开口说到:“你的功夫,倒是不错了……不过比起公公的手下,还是要差一点。不就是烧开一杯茶么?有什么了不得的?”

    厉风放下茶壶,笑道:“公公,小子我可不是在你面前耍威风,不过是敬一盏热茶给公公罢了。还请公公看看这个。”厉风纤长的手指轻轻的弹了一下那檀木匣子,很是悠闲的解说到:“这里呢,有一串上等明珠,都是波斯胡人带来的宝贝货色,每一颗珠子,在市面上的价值都要超过三千两银子。”

    安老太监倒吸了一口凉气,‘三千两’是什么概念?大明朝的一品大员那几千石的俸禄,换算成银子,一年也不过百多两不过两百两银子啊。厉风轻轻的抓起了那串明珠,把它凑近了油灯的,顿时一片朦胧的白色光华耀眼,让安老太监的眼睛都变花了。厉风手指头轻轻一松,那串珠子顿时落在了桌子上,‘啪嗒’的一声,差点让安老太监的心脏都跳了出来。

    厉风又抓出了一座玉石狮子,晶莹剔透的狮子有着两只通红的眼珠子,散发出火红色的精光。厉风笑道:“这羊脂玉的狮子倒是普通了,市价也不过一万两,但是这两颗极品火钻么……嘿嘿,据说那波斯来的珠宝商人这一辈子也就找到了三五颗而已,实在是无价至宝啊。如果非要估价,大概一颗就是……嗯,五十万两银子?”

    安老太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他看了看那还是满满的檀木匣子,突然笑起来,他看着厉风说到:“嘿嘿,小毛孩子在公公我面前卖弄。说罢,你想干什么?公公我伺候先皇快四十年了,今年也是六十多的人了,嘿嘿,那点小花招,可不要在我面前摆动了。”

    厉风笑起来,干脆的把匣子整个的扣在了桌子上,然后随手把匣子扔了出去。他一一指点着说到:“这里有奇珍十二件,总价值无法估算,另有金票万两,银票万两,给公公做零用钱的。我们殿下说了,就只求公公在皇太孙面前说几句好话,等得先皇大殡了,可不要为难我们就是。听说那黄子澄黄大人还有那方孝孺方大人对我们殿下很是有点成见,这还要*公公美言几句。”

    安老太监轻轻的仰着头,微微的用手掌拍打着自己的肚子,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一句话也不说。

    厉风心里有点发火,他在肚子里面骂道:“老不死的人妖,道上混的规矩都不知道么?小爷我把贿赂都送到面前了,你到底要不要倒是给小爷我一句话啊。果然是,少了那玩意的家伙就是古怪……不过奇怪了,那马和马公公怎么一点都不古怪?莫非马公公他没有切干净?”

    脑袋里翻腾了一些不怎么健康的东西后,厉风继续低声下气的说到:“要说我们殿下么,毕竟是朱家的嫡系子孙。那黄子澄和方孝孺,就算和皇太孙感情再好,也不过是外人罢了。如果皇太孙听了外人的话,就要对付自己朱家的骨肉兄弟,那岂不是兄弟手足自相残杀,让外人幸灾乐祸,让天下的百姓看热闹么?”

    安老太监的脸色有点变了,厉风继续说到:“听说那黄子澄出主意说,要让皇太孙把我们殿下他们扣留在京师当作人质。小子无状,实在不知黄子澄大人身为帝师,何来如许荒唐主张。人质者,胁之以威胁他人。但是皇太孙用我们殿下做人质,想要威胁谁呢?威胁燕王爷么?威胁燕王他老人家作甚么?”

    “燕王乃是先皇第四子,皇太孙的亲叔叔,率领大军坐镇北方,北拒元蒙鞑子,东征后金蛮子,辛苦了几十年,自己身上添了不知道多少伤疤。尤其数月前和元蒙鞑子一场大战,属下战士损失惨重,燕王二世子朱僜殿下身受重伤差点撒手西去。小子不才,身处军中,差点就被那贼酋赤蒙儿一棍砸死。”

    “燕王府下属将士,为了保这大明朝的江山,浴血奋战,不惜效死命而不顾自己家族。而那黄子澄,却口口声声要扣留我们殿下为质,用心何在?公公跟随先皇几十年,当年也曾是军前大将,自当分辩得清楚……燕王殿下,性情仁和忠厚,却又有逆鳞之怒,若他得知三位殿下在应天府为质,公公以为,王爷他会做何感想?”

    “公公当年威名,我们深知。若不是陈友谅暗箭偷袭先皇,公公以身体挡之不幸残伤了下体,公公如今起码也是朝廷重臣之属。公公英明,自然能够分辩其中厉害。”

    厉风很委屈的跪倒在了地上,低声说到:“如果燕王震怒,军心动荡,则元蒙鞑子数十万族人南下,后金蛮子勾结高丽属国南侵,大明朝的天下,危矣。”

    安老太监的脸色彻底的变了,他伸手扶起了厉风,长叹到:“想不到那黄子澄,自诩帝师,考虑问题还不如你深刻。荒唐,荒唐,其他的事情我不做评价,扣留燕王世子做人质?他是想逼燕王他造……”安老太监不敢说出那个字,含糊了一声后继续叹息到:“那黄子澄,往日也是颇有才名,所以先皇任命他为皇太孙伴读大臣,却想不到他,始终不过一腐儒罢了。”

    安老太监看了桌上的珠宝银票一眼,站起来,背着手在房间内转悠了几圈,这才说到:“以燕王世子为质,实在不妥。公公我自然会向皇太孙进言,让他不要为难三位世子……毕竟都是先皇的骨肉,哪里能够自相残杀呢?不过,公公我的话,皇太孙是否能听进去,那也就是一个问题了。”

    厉风恭维到:“皇太孙自幼生长在宫中,公公是看着他长大的,公公说的话都不听,那还听谁的?就算是那黄子澄是皇太孙的老师,但是公公可是日夜照料他的人呀。公公和黄太孙的感情,莫非就一点效用都没有么?”

第九十章 夜入大内(中)

    安老太监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和一丝苦笑,他在心里说:“可不是么?如果不是皇太孙的关系,我又怎么会答应那方孝孺伪造诏书呢?……唉,都说燕王不稳,可是毕竟是朱家的嫡系子孙,哪里会有什么不稳?先皇在的时候,燕王他不是一直在北方死战元蒙余党没有一丝怨言么?唔,这小子说的也有道理。”

    安老太监想到这里,眼睛又看向了桌子上的那些珠宝,有点迟疑的说到:“小毛头,你叫什么名字啊?嘿嘿,三位世子送我这些珠宝,可是在是逾礼了。先皇做的规矩,凡是官员敢收受贿赂者,一律处死扒皮啊。”

    厉风笑起来,上前一步说到:“小子名叫厉风,姓名不足挂齿……这珠宝么,哪里算什么贿赂呢?莫非公公以为,晚辈的孝敬给长辈的金银珠宝,算是贿赂么?这无非就是一份心意罢了……先皇定下铁律,那是害怕朝廷官员贪赃枉法,败坏朝纲,但是公公你不同啊,哪怕公公收个一千件珠宝,也没办法影响朝政的,是不是?”

    安老太监心里有点不服气:“什么?我不能影响朝政?嘿,小毛贼,公公我以后就作给你看看……不过也是啊,我是先皇身边的老人了,这燕王世子送我点珠宝,这是孝心,不算贿赂啊。”安老太监没有发现,朱元璋死后,他的心灵已经出现了缝隙了。那彷佛一块乌云一样,笼罩在所有大明朝官员心中的朱元璋一死,这些官员可都是松了一口气了,其中就包括这安老太监。

    以前不敢作的,现在敢做了,以前不敢想的,现在敢了。就说以前吧,安老太监打死他也不敢想,他居然会和黄子澄、方孝孺他们勾搭在一起伪造朱元璋的诏书,他打死都不敢想的事情,在朱元璋注定命不久矣之后,他居然就做出来了。那么,收受一点点的‘孝心’,自然就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了。

    安老太监微微的点头,不说话。厉风抓起了那串明珠,轻轻的晃悠了一下,说到:“再说了,公公在先皇身边辛苦了几十年,可是现在看看,公公住的是什么地方?偏西边的小院子,阴暗潮湿得厉害,公公可是老人家了,哪怕不能住高堂大厦,但是起码也要住个小小的暖阁吧?否则一旦天阴下雨的,公公的身体可受不了啊。”

    安老太监抬起头看看自己的小房间,突然感觉到:“对阿,这厉风说得对啊,这房子,也实在是太小了。那些以前还在我手下听命的人,他们现在作了官了,可就是大门宅院,娇妻美妾了。我……”

    厉风叹息到:“公公当年也是一员大将,可是现在呢?就看看那耿炳文等一众人,当年谁有公公的威风?”

    安老太监那因为身体残疾而扭曲了几十年的心脏,彻底的被厉风的话给挑拨出了毒火。他目光阴冷的看着窗户,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厉风最后一句无意中的话,彻底的让安老太监的火冒了出来:“公公,听说您掌管着锦衣卫吧?唉,小可不才,区区挂了一个都指挥使的虚衔而已,还没有实授的,但是小子起码已经拥有一间精舍,麾下也有三卫士兵了。而公公你呢?仅仅从官阶上来说,公公也是超一品大员了。而公公手中的权力,更是掌握着天下官员的生死啊,奈何公公却还住在这里?”

    “锦衣卫,锦衣卫,锦衣卫……”这三个字不断的翻腾在安老太监的脑袋里面,他的眼珠子越瞪越圆了,他的右手死死的抓在了桌子上,‘啪嗒’的一声,一块木头被他抓了下来,随后捏成了粉碎。

    良久良久,安老太监才沙哑的说到:“罢了,厉风,你先回去吧。告诉三位世子,这事情,公公我一力承担了,总要让三位殿下能够回去才是。黄子澄、方孝孺,小儿而已,不足挂虑。这东西么,公公我就不客气收下了,以后倒也可以拿来打赏给人的……你回去罢,但是以后可不要再私自进入禁宫了,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名。”

    厉风嘴角露出了微笑,他长长的一个稽首,身体向着后面倒飞了出去,反手拉开门,身体就已经贴着门缝飞出,然后房门缓缓的关上了。

    安老太监坐回了凳子,轻轻的抚摸赏玩着桌子上的珍宝,满脸铁青,一脸狰狞的笑容。

    厉风可是不知道,大明朝的太监大规模的收受贿赂,利用锦衣卫以及后日的东西厂、内厂的大权胡作非为的根子,可就在今日被他给种下了。数年之内,安老太监在暗地里是呼风唤雨,无所不为,他手下的那些太监日后又投*了朱棣手下的吕公公,顿时就把小李子他们这些已经开始互相贿赂的太监,教得更加的无耻、歹毒了。

    厉风一个人站在了最高的大殿顶上,看着天空的雨点一滴滴的落下,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天地中充满了水的元力。他体内五行循环的黑色光团急骤的膨胀着,吸纳着外界的水元力,增强着厉风肾经一脉的所有肌体组织的强度。那黑色光团渐渐的扩张,随后笼罩住了厉风整个的大的真元循环。厉风的身体扭曲了一下,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厉风满头大汗的原地出现了。他惊喜的跪倒在了大殿顶上,向着老天伸出了手。一时的领悟,让他突然间就得到了‘周天宝菉’中‘水遁’的要诀。厉风在身体消失的那一段时间内,身体彷佛都已经不存在了,整个神念附着在了每一颗雨滴上,彷佛那些雨滴就是自己的身体一般。他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一颗颗的落在地上,然后炸成粉碎的奇妙感觉,他感觉着,自己就已经变成了至柔的水流一样。

    突然之间,他更加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日后的道路应该怎么走了。以一元宗的心法为骨,以‘周天宝菉’为皮肉,相辅相成,日后定然可以大成。一元宗的心法可以让他快速的增加真元的力量,而‘周天宝菉’的神奇符咒之力,可以让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周天宝菉’,如果仅仅从符菉的威力上来说,远远的超过了一元宗的符法。但是如果从根基的稳固上来说,‘周天宝菉’可就是远远的处于下风了。

    一身兼有两个门派心法的厉风,哪怕他的一元宗心法不过是入门级别的,但是未来已经是不可预测了。因为就这入门级别的心法,已经彻底的弥补了‘周天宝菉’唯一的不足。

    轻轻的摇晃了一下身体,厉风朝着皇宫深处扑了过去。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安老太监告诉自己不要再私入禁宫了,我也是默认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以后可不能偷偷摸摸的进皇宫了。但是现在我还没有出去,那么我在皇宫内多逗留,可不算违背自己的诺言……哎呀,皇宫内藏书众多,不偷偷进去好好的搜搜,可是对不起自己的。”

    想到小猫凑巧进入了陈抟的洞府,得来了天大的宝贝‘周天宝菉’,厉风浑身就是一通的火热。说不定,这皇宫内就还有同样奇妙的典籍,不过是没有人发现呢……同时么,如果有可能,那就去访问一下大内的宝库吧。虽然那些送给安老太监的珠宝是朱僖拿出来的,用的也是上次在杭州他们取来的赃物,但是厉风还是心疼呢,最好能够拿回一点本钱的。

    彷佛一缕黑烟,厉风轻灵的在皇宫内转悠着,用自己无比灵敏的神念感知着个个殿堂内的气息。不过,他书倒是找到了不少,但是没有一本是有着法力波动的。任何一本记载着神妙的法术的书籍,天生就会有一丝的灵力附着在上面,厉风也是依*这个来寻找宝贝的。可是搜寻的结果,实在是让他感到丧气。

    无奈的站在了一个阴暗的角落,厉风直接把目标定向了皇宫大内的宝库。他嘀咕着:“这次可亏本了,除了收买了安老太监,可是什么好处都没有。不再多拿一点宝贝走,我可是真的亏本了。”

    按照方才搜寻的时候的印象,厉风跑到了大内宝库所在的院子前面。他方才已经瞥过了一眼,那宝库的大门在一个小小的牌坊中间,院子里面还有几间小小的房间,看来是看守、打扫宝库的人的住所。

    厉风轻轻的落在了院子里面,轻巧的*近了那厚重的宝库大门。用真元顺着那大门探摸了一阵,厉风不由得咋舌:“这宝库的大门,起码就有两尺厚啊,还是用深海寒铁打造的,这也实在是太离谱了一些。唔,入宝山而空回,可不是我厉风的作风。不管怎么样,都要进去占点便宜啊。看着样子,大门是在地上,那宝库可是在地下了,这同道还不知道有多长呢,从大门进去么?”

    一个偏房里面突然的点起了。厉风心里微微的吃惊,他看了看天色,应该所有的人已经熟睡了啊?莫非那人发现了自己的动作?岂有此理,如果是这样,那人要么是大声叫嚷起来,要么就是直接扑上来抓人了,哪里会突然的点着油灯呢?

    厉风轻手轻脚的挪近了那间偏房,然后从窗台下探出了一个脑袋,用舌头轻轻的在窗纸上舔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窟窿,朝着里面看了过去。一个极老的老太监,脸蛋都彷佛骷髅一样的老太监正在穿衣服,老太监还在嘀嘀咕咕的:“唉,又到时间了,怎么他还不来呢?不是约好了么?只要发出那信火,他就会赶来的……偏偏时间要约定在这个时候,岂不是折腾公公我?”

    这老太监实在是老得不成人形了,头发都掉光了,只有大概千多根头发,很是滑稽的在头顶上挽了一个极小的发髻。他抓过了一顶帽子,戴在了自己的头上,然后就这么赤脚下了床,坐在了一张漆水都脱落得差不多的凳子上。过了一阵,似乎他感觉到有些寒冷,嘴里抱怨了几句,抓过鞋子给穿上了。

    外面的厉风看得暗自皱眉:“还以为这老家伙发现了我,谁知道他在等人。唉,等谁呢?居然还约好了这么深夜的才能来,莫非是这老家伙的老相好?可是不对啊,这老家伙是个太监我不说,就算他是个假太监,看起来起码也有一百岁了罢,莫非他还能行房事不成?”

    老太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用手掌捂了一阵子,出神的看着眼前的,过了一阵子,他才喃喃的絮叨到:“唉,皇帝可是死了。留下这乱摊子可怎么办呢?那时候我就告诉他,不要封太多的王爷,否则迟早是个祸害。不过他只信自己的儿孙,唉,不听老人言啊……现在居然比公公我还先走一步,又要我帮他传话,这是何苦来由?”

    厉风听得心惊:“这老太监是干什么的?听他的口气,怎么似乎朱元璋还无比信任他的模样?他可以在朱元璋面前进言?这可是少有的人。不过,也许就是因为他说了不要封藩王的话,所以才被发配到这里看大门的吧?”

    老太监站起来,缓慢的在屋子里面转悠了几圈,嘀咕着:“唉,你死得倒是快,把麻烦都留给我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要让谁座皇位,岂不是一摊子的糊涂帐?皇太孙么,如果是太平盛世,倒是治理天下的好人,可是年纪太小,太容易受大臣控制了啊,尤其现在就是太平盛世么?北方还在打仗啊……”

    “燕王么,倒是很有能奈,可是如果他做了皇帝,百姓未免就稍微苦了一点了。尤其那皇太孙可是正统的继承人,燕王不见得能够压过天下儒生的悠悠之口啊……早说就按照我说的,打跑元蒙的时候,就把天下读书人都给杀了,岂不是方便?那儒家,嘿嘿,儒家要是真的有用,也不会数千年来,整个中原被那些蛮夷之徒压着打了。”

    “要是听我的,那时候趁着战乱就改道信墨家、法家、兵家,把儒家给废除了,现在岂不是燕王也方便上台了,天下百姓也不会说闲话了?”

    厉风听得满身的冷汗,这老头子也太狠了一些罢?杀光天下的读书人,重尊墨家、法家、兵家,那燕王倒是的确是最理想的接掌皇位的人,但是这大刀一下,多少人头要落地啊?厉风不由得好奇起来了,他在这里深夜等着的是什么人?看看自己身处的地方实在尴尬了一些,正好就在大门旁边,厉风干脆绕到了屋子的后面,从后窗处继续的偷窥起来。

    老太监又坐回了板凳上,过了一阵子,他从身边的抽屉里面抓出了一袋子花生米,一颗颗的吃了起来。

    厉风无聊透顶,数着这个老太监吃了多少花生。‘一,二,三……’等厉风数到一百七十三的时候,门那里微微的响了一下,一阵风吹过,灯影晃动了一下,一个高大的人已经到了屋子里面。厉风不由得惊骇起来,他居然没有看清楚那人是怎么进去的。他只能安慰自己:“是灯光闪动了的问题,不是我眼睛花了。”

    老太监露出了笑容,他也不站起来,就这么坐着的说到:“你来了?倒是好,有二十年没有见面了罢?……你的那些徒子徒孙,现在倒是出了大名堂,就是你自己,倒是去哪里了?……嘿嘿,你看起来倒是没老。”

    厉风只能看到那人的一个背影,微微的有点驼背,但是就是这样身高也在九尺以上,两条长长的手臂,几乎都要垂到膝盖处了。从后面看上去,那人的耳朵也是极长,双手极大,皮肤莹白如玉,在灯光下散发着古怪的魅惑的气息。

    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人坐在了一张凳子上:“你发信火给我的时候,我刚刚翻过了西藏最高的雪山,到了天竺……那边倒是神奇得很,那些苦修士,倒是有很大的能耐。原本可以早一天到的,但是在和他们的一个叫做宝树龙象的僧人比划了一下,所以倒是来迟了。”

    老太监笑起来,把花生米推到了他的面前,问到:“以你的修为,还要浪费一天的时间么?”

    那人蒲扇一般的手抓起了一把花生,就这么放进了嘴里咀嚼起来,有点含糊的说到:“人外有人,那人的修为倒也不差。何况我想看看他们有什么神奇的法术,所以来得迟了些……不过这样也只浪费了半天的功夫,还有半天是用来逃难了。”

    老太监的声音很是吃惊:“逃难?”

    那人呵呵的笑起来:“天竺,泱泱大国,昔日三藏法师取经,那里倒是一个好所在。但是现在么,他们的民众倒是有些……我斗败了那宝树龙象,然后居然数百苦行僧群起而攻,我又不想伤人,就只有落荒而逃了。嘿嘿,最后三千婆罗门修士在珠穆朗玛下摆下大阵,非杀我不可。老道士我倒是聪明,看得前方杀气冲天的,远远的绕了几千里路跑了,否则你就只能干等老道士的鬼魂回来报信了。”

第九十一章 夜入大内(下)

    老太监的声音有点火气:“天竺的人,如今真是这样么?”

    那人叹息:“想来他们也是日益受魔气沾染,日后定成我中原之祸患。不过现在看他们的百姓倒还是随和,就算日后要和我们征战,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候老道士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也就不担心了。”

    房间内沉默了一阵,老太监点头说到:“闲话也就不说了吧,皇帝去了。”

    那人点头:“看到了,来的时候,已经给他上过一柱香,却吓得那群和尚道士以为闹鬼了,实在罪过……唔,我当年答应他三件事情,还有最后一件,你说出来吧。凡事了了之后,我就要找个地方静心潜休,不再管人间的事情了。”

    老太监哆嗦着从口袋内掏出了一块金牌,递给了那人:“皇帝说,看在当年的一线香火情分上,不要让这个天下乱吧。当年他要是肯听我的话,也就没有这样的麻烦了。现在么,老太监实在太老了,宫里也有很多人不认识我了,说话也没有什么分量,就只有*你了。”

    那人苦笑起来:“让天下不乱?他朱元璋倒是打得好算盘。一句话,就要绑住我不知道多少年,太精明了些。”

    老太监无言的喝了一口茶水,有点哽咽的说到:“不过,毕竟当年大家都是一起打天下的,他说,如果你懒得管全部的事情,就起码管一半吧。不要让他们叔侄自相残杀,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的骨血,实在是舍不得的。”

    那人有点气恼了:“朱元璋啊朱元璋,你是个混帐。自己留下的烂摊子,让老道我帮你收拾,嘿嘿,你好精明的打算……他最后玩的那一手,也是故意的吧。他是想看,谁赢了,谁就有资格登上皇位,是不是?否则以他的精明,只要他指定哪个接掌皇位,还有谁敢出声?”

    老太监没吭声。

    厉风则是在窗外偷偷的吞了一口吐沫,他已经是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从那人和这老太监的谈话中,他可是明白了很多东西。感情现在乱糟糟的情况,都是朱元璋一手设计的?那他也实在是太凶狠了一些。他是有意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打斗,从中挑选一个最适合的接掌皇位的人么?果然是枭雄本性啊。

    哪知道,就是厉风这吞口水的动作,发出了一点点的声音,那人反手就是一掌:“谁?”

    ‘碰’的一声,厉风面前的窗子颤抖了一下,但是丝毫没有破损,而一股庞大的力量已经是扑面而来。厉风尖叫一声,一掌推出,随后转身就跑。‘轰隆隆’的一声巨响,方圆十丈内的雨点被打得彷佛钢弹一般的飞溅了出去,可以看到那些雨点绝大部分都是飞向了厉风的方向,感情厉风的掌力远远不及那人的。

    一声龙吟般的长啸响了起来:“小贼子,偷听了老道士的话就想跑么?给我乖乖的留下吧。”

    厉风头也不会的乱叫:“你脑袋进水了不成?小爷肯留下那就是白痴了。”他全身的真元都急骤的提升,提升,不断的提升,催动着他的身体电一样的窜了出去。‘啪啪’声大做,那是厉风的身体碰击在雨点上后发出的巨大声响,可知他的速度是多么惊人了。

    但是速度更快的是那个身材高大的老人,就听得一声尖锐的‘嗽’的声音,一道黑影已经从后面十几丈到了距离厉风只不过三尺的地方。厉风吓得魂飞魄散,张开嘴就是一通子乱吼:“来人啊,有人擅闯禁宫啦。禁军兄弟们,快来人啊,有人擅闯禁宫啦。”

    一边吼叫着,厉风一边心一狠,体内的‘火元力’全力发出,一道指风朝着身后那人射了过去。‘嗤’的一声轻响,十几丈内的所有雨点顿时全部被蒸发了,浓密的水汽中,一道红色的指风朝着那老人的当心射了过去。

    老人楞了一下,惊咦了一声:“好,好歹毒的娃娃。”他双掌一合,厉风全部真元配合着‘周天宝菉’符咒的指风顿时被夹在手掌之中,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厉风都快被吓傻了,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人铁定是个修道者,而且起码已经是金丹期以上的修为,否则自己全力一击,不可能如此轻松的被接下。在这样的人面前,哪里能够逃得了?厉风只能跳进了下面的无数房屋之中,躲起了迷藏。

    幸好厉风的呼喊声已经让无数的禁军士兵跑了过来,看到了站在屋顶上的那老者高大的身体,顿时一声梆子响,无数的箭矢飞射了过去。那老者气得闷哼一声,身形突兀的消失了,那些箭矢顿时失去了目标,胡乱的不知道射到哪里去了。

    厉风从衣服上撕下了一块布,胡乱的缠住了自己的脸蛋,然后用尽吃奶的力气,在皇宫内疯狂的奔跑起来。一路上,也有些锦衣卫的绝顶高手发现了厉风,不过他们的功力毕竟是不如厉风,也跟不上他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厉风逃跑掉。至于厉风的脸蛋,已经蒙上了布条,所以那些高手也只能看到一对贼兮兮的眼珠子了。

    厉风撒丫子直接从皇宫的大门处跑了过去,顿时惊扰了无数的禁军、锦衣卫,他们纷纷大呼小叫着追了上来,但是顷刻之间就被厉风甩到了最后面。厉风得意的想到:“那老鬼,可想不到小爷这样的手段罢?”

    谁知道他刚刚得意完,就听到了空中传来的讥笑声:“嘿嘿,娃娃倒是聪明得很,可惜老道士也不笨啊。”

    厉风仓惶的抬头,看到那老道正站在一处屋檐上,挤眉弄眼的冲着自己笑。厉风总算是看清了老头的打扮,一身肮脏的大氅,上面胡乱的画着太极八卦图,似乎是一件道袍,就可惜太脏了一些,大概足足有三五年没有清洗过了。但是他的头发却是丝丝透风,在风雨中丝毫不乱。长长的脸蛋,一对寿眉直接挂在了耳朵边,一对细长的眼睛里面,开阖间都是冷电一般的光芒。

    那老者笑了笑:“不要跑了,娃娃,老道士张三丰,倒也有点名气,不会欺负你这样的小娃娃的。你的功夫练得倒是很古怪,老道只会给你好处……哈哈,告诉我,你干吗在那里偷听?”

    厉风听得这老头就是大明朝的百姓当作活神仙祭拜的张三丰,更是吓得魂飞天外。这张三丰,谁不知道他?朱元璋调集了不知道民夫给他修武当山,不就是要收买他的人情么?那武当派也是能人辈出,现在已经隐隐的凌驾于少林寺之上,只不过,没听说武当派有修道人啊?

    随手抽出了腰间敲诈来的宝剑,厉风一声厉呼:“宝贝,去。”那长剑发出了一声震鸣,带起了三丈长的白光,朝着张三丰当心刺去。厉风也不看结果,脑袋一低,就这么发狂的公牛一样朝前冲了出去。

    张三丰眉头微微一皱,硕大的右手一张,顿时把厉风飞去的剑光抓在了手里,随手一揉,那宝剑就化为了铁粉落下。随后,张三丰不快不慢的跟在了厉风的身后,轻声说到:“你跑不过我的,干吗还要跑呢?小娃娃,说了老道士不会欺负你的,你还跑干什么?唔……告诉我,你是谁派来的?其实不要你说我也知道,皇太孙是不是?”

    厉风嘴里胡乱骂到:“老杂毛,你老追着我干什么?知道我是皇太孙派过去的,你还追我?信不信我叫皇太孙把你武当山整个的烧成破瓦窑?你个老不知羞的,小爷我是个大老爷们,你追我干什么?要追的话我告诉你,就南边一点点,秦淮河上不知道多少美女在那里,你随便找一个就可以和她们和籍双修,不知道多么快活,你放着女人不追,你要追男人啊你。”

    张三丰气得歪鼻子,他喝道:“胡说八道,老道士练得是童子功,什么追女人?乱七八糟的……你说你是皇太孙派来的,我就信了么?老道士刚才和那老太监说的话,没有见不得人的,你给我停下,我不为难你。要是等老道士出手了,可就由不得你了。”

    厉风已经丢下了那空剑鞘,双手暗自捏起了印诀,他可不想让张三丰抓住。在张三丰这样的人面前他根本不可能隐藏自己的实力,张三丰只要随意的查探一下自己的身体,就可以知道自己修炼得有法力,到时候风声一传出去,说不定就传到了那右圣的耳朵里面,自己岂不是死定了?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逃跑。

    何况这张三丰又号称三疯,平日里经常疯疯癫癫的,谁知道他说的话能不能作数?万一自己停了下来他还非要为难自己,那厉风岂不是傻瓜一样的么?所以,这脚是一定要加快速度的狂奔的。

    不知不觉的,厉风都快冲出应天城了,看到前面的城墙,厉风猛然醒悟,到了荒野之中,自己更加没地方躲藏了。于是乎他猛地右边急转向,朝着旁边飞跑了过去。

    那张三丰却早就坐在了他前面的屋檐上,笑嘻嘻的拍打着大腿笑道:“我就知道你娃娃会走这条道,哈哈哈,人要是着急的时候,一定会朝着右边转向跑,可不是让道士我等到了?娃娃,不要跑了,你怎么跑得掉呢?”

    张三丰的手猛的朝着厉风一抓,顿时就看到以厉风为中心,方圆二十丈内的所有雨点都凝滞在了空中,厉风的身体也停止了下来,随后那无数的雨珠‘哗啦啦’的一声巨响,凝聚成了一股水柱朝着张三丰的手掌飞了出去。厉风的身体也是身不由己的飘起了三尺高,彷佛鸟儿一样的朝着张三丰飞去。

    厉风吓得惨叫一声,身体一晃,就已经施展出了刚刚领悟的水遁诀。空中的雨点再次的落下,厉风的身体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张三丰大吃一惊,猛的站了起来,低声喝道:“原来是同道之人,可惜,功力火候还是不够。”

    “天地无极,七星凌空……真武荡魔剑。”张三丰的右手吐出了食指和中指,成剑诀朝着前方的空气就是一点。空气中出现了荡漾的水波,厉风一声尖叫,身体猛然显形,并且被强大的剑气打得彷佛沙袋一样,朝着后面飙射了三十几丈。

    厉风嗓子眼里面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顿时脸上那块白布涂上了点点的红梅花。厉风一声嚎叫:“老不死的,你不要脸,这么高的道行,欺负我们这些刚刚入门的晚辈。你有本事,就去找小爷我的师傅去打,欺负我算什么本事?”

    张三丰有点懊恼的抓了抓脑袋,低声说到:“我才用了一成不到的功力,小娃娃怎么这么差劲?就吐血了?”不过张三丰却是被撩动起了好奇心,他大声问到:“那娃娃,老道士自己以剑悟道,倒是不怎么认识其他的修道之人,你告诉我,你的师傅是谁?门派在哪个名山大川?老道士有空了,一定登门拜访,好好的和你师傅盘恒一番。”

    厉风继续撒丫子跑路,他回头尖叫:“老杂毛,我告诉你,我师傅自称……右圣……你有本事,就去找他的麻烦罢。门派可不能告诉你,我师傅神龙见首不见尾,门派名称怎么能让你知道?”

    张三丰楞了一下:“右圣?这名字古怪。既然称圣,功力铁定出神入化,日后倒是要好好的见识见识……不过你娃娃还是不能跑啊,老道要抓你问话呢。这朱家的子孙越来越不象话了,朱元璋那小子刚死,皇宫大内就暗探满地里乱跑,莫非他们还真的想打仗么?这可不行,刀兵一起,要死多少百姓啊?”

    张三丰抬脚就追了上去,一步跨出,那就是五十几丈的距离,厉风看得张三丰高大的身躯彷佛神人一样御风而来,只觉得小腹一热,差点就尿了出来。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了,积蓄已久的法力全力轰出,左手‘御雷诀’、右手‘御水诀’,同时朝着张三丰击打了出去。尤其那‘御水诀’,在体内五行循环的影响之下,只感觉四周的水流彷佛自己身体一样,操纵随心,不知道多么灵活。

    就看到天地间异象突起,十几道白色的水柱彷佛大蟒蛇一样的缠向了张三丰,亿万雨点更如箭矢一样的飞射了出去。而天空中猛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三道天雷一道比一道厉害的劈了下来。

    张三丰很是吃了一惊,他大呼:“小娃娃,有两手,法术倒是奇妙得紧,奈何你道行太浅薄了啊。”他右手引剑诀,三尺剑气组成了一柄利剑的形状。随着张三丰的气剑舞动,天空中由雨点组成了一龟一蛇的景象,龟蛇化为白光直冲而起,厉风的法术被破得干干净净,甚至一点点的法力气息都没有残留下来。

    张三丰轻笑:“小娃娃,这是老道士的真武七诀,你觉得如何?”

    厉风突然狂喜的叫嚷起来:“老道,你就吹牛吧,小爷我不陪你玩了。”

    张三丰愕然,随后他突然听到耳后恶风大做,一股铺天盖地的妖气直冲而来。张三丰惊诧回头,一剑刺出。他只看到一头吊睛白额大虎,足足有两人高下的大虎人立而起,爪子里面抓着一根巨大的铁棍,当头朝着自己狂砸了下来。那铁棍上妖气缠绕,甚至都已经变成了点点黑色的火焰,气势好不惊人。

    张三丰仓促间,体内真力不过提起了三成,被那一棍横扫过来,自己身体实在稳不住了,彷佛炮弹一样被打飞了两百多丈,重重的撞击在了城墙上,‘轰’的一声,城墙上出现了一个人形的窟窿,张三丰狼狈的被直打飞了出去。

    那猛虎朝天吼叫了几声,随后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光闪动,丝毫没有受伤的张三丰已经飞回了原地,但是他左找右找,却丝毫找不到那头猛虎的丝毫痕迹。张三丰愣住了:“那虎妖身上有什么宝贝?居然让他的气息淹没得丝毫没有痕迹?……朱元璋啊朱元璋,你的子孙都找了些什么妖魔鬼怪在手下?这些可好,老道我不理会也不行了啊。”

    再四周看了一下,滑溜的厉风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怎么还可能找到他的身影?顿时张三丰也有点郁闷,自己狠狠的拍打了一下额头,一道白光不知道飞哪里去了。空气中留下了一句话:“右圣是不是?你等着,你徒儿耍弄老道士,老道士非找你评理不可。”

    城防军已经大乱,无数士卒在应天府内到处乱跑。不管怎么样,城墙上突然出现一个对穿的大窟窿,这样的事情一定要仔细的勘查的。

    秦淮河边很隐晦的一个树丛内,厉风有气无力的趴在了小猫的背上,嘀咕着说到:“小猫,总算你跑得快赶来了,否则你家小爷我就要被那老道士抓走煮了吃了……诶,我受伤可不轻啊,你背我回去吧。”

    小猫磨磨牙齿,喉咙里面咕哝着:“要偷懒就直接说,什么受伤啊?不过吐了一口血,又死不了人……吼……我感觉你的法力波动了,所以才赶来给那老道士一棍子的。那老道士,真的厉害啊,那一剑,根本没有用上力道,我都差点被震飞了。幸好我有‘遁天符’,否则就逃不掉了。”

    厉风哀叹了一声:“那张三丰,我们输了也不是什么难看的事情,他可是大明朝公认的活神仙……不过我们真是倒霉啊,怎么会碰到他老人家?呜呜,我是去偷宝贝的,可不是去故意偷听他们谈话的。小猫,你说我冤枉不冤枉啊?大半夜的,被这老道士追着满城跑……诶,这‘遁天符’如果有两张就好了,以后作贼就不用害怕被发现了。”

    小猫含糊的说了几句,也不和厉风多罗嗦。小猫可是学聪明了,自怨自艾的厉风,如果你和他搭上话头了,他肯定可以吵得你耳朵都磨起茧子的。任命的一手托着厉风的屁股把他背在背上,另外一只手拎着自己的铁棍,小猫缓缓的一步步的朝着朱僖的府邸走了过去。

    秦淮河上,歌舞正欢,可以看到那些浪荡的王府世子们,正在画船上追逐着那些衣衫不整的歌女,淫言浪语,远远的传扬了开去。

    同样是漆黑的夜里,皇宫却是笼罩在了一片肃穆的悲伤气息中。通明的皇宫,反衬出了附近民居的朴素和沉默。

    一队队的铁甲战士,在军官的带领下,紧张而有序的在城内巡视着。精干的锦衣卫高手以及刑部的人手,已经汇聚在了一起,把当夜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做了一个综合的描述。然后踶骑四起,暗探遍布在了应天府的每一个角落。

    这就是大明朝的首都,那时候天下最强大的大明朝的首都所在。繁华和朴实,淫乱和庄严,死亡和生机,黑暗和希望,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那些还在黑夜中忙碌的战士,就有如这巨大城市的心跳一样,表现出了整个中原天国的强大的生命力。

    厉风的声音悠悠的响起:“小猫,我给你个任务,你编造一番假话糊弄过去,我怎么受伤的,你又碰上了谁。唉,要说我们碰上了张三丰还能逃脱,只要是大明朝的百姓,都不会相信的。他们一定说我们说谎,可是小爷我这次可是实打实的真话啊……小猫,你看应该怎么编造这假话呢?”

    漆黑的街道上,响起了小猫郁闷的、头疼的低声咆哮声,然后是厉风的低声喝骂,似乎是小猫狠狠的把厉风的大腿打了一拳

第九十二章 李氏铁匠(上)

    朱僖扇子拍打着自己的手掌,不顾天上细微的雨雾在院子里面来回逛悠,他有点心神不定的看着厉风的房间。过了一阵,洗刷干净了的厉风这才慢吞吞的和小猫一起走了出来,做作的仰天叹息了一声:“果然是好汉架不住人多啊,被宫廷禁卫发现了,就差点跑不回来了,幸好还有小猫聪明跑出去接应了。没想到,宫廷里面,还真有几个高手。”

    朱僖很是紧张的问到:“厉主管,事情到底办得怎么样了?看到你满脸带血的回来,我差点就没吓死了。”

    厉风笑着,说到:“殿下,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你头发都被淋湿了。放心吧,那安公公到老来晚节不保,那些东西是很干脆的就收了。嘿,小爷我还给他和那黄子澄之间埋下了一点点的火头,只要黄子澄表现得要凌驾那安公公之上,就等着他们窝里反罢。”

    朱僖开心的笑起来,快步走到了院子里的凉亭内,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说到:“坐,坐,坐,厉虎,你也坐下。小李子,拿酒上来。厉主管,好好的给我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厉风眉飞色舞的把左脚踏在了石凳上,右手撑在石桌上,左手端起大大的酒杯猛灌,得意洋洋的吹嘘着。他是多么多么口舌厉害的说动了安老太监,然后是多么多么仔细的给他挑了火头,很隐讳的从皇太孙的身上给安老太监和黄子澄按下了不和的引子。然后么,就是他如何在离开皇宫的时候,被几个厉害的高手发现,然后就是一顿厉风一对十几个高手的斗殴,然后是如何的被追了整整一个应天府,最后如何在小猫的接应下顺利的脱困,回到了住所。

    厉风是说的口水四溅,小猫则是歪着个脑袋看着厉风,然后又看看朱僖,手一抬,小李子叫人端来的几壶酒顿时全部下了肚子。小李子气得鼻子都歪了,朝着小猫比划了一下他那瘦瘦小小的拳头,磨磨牙,很是气恼的又叫人送酒来了。这一次,小李子是尖声尖气的喝道:“干脆来一缸,省得……哼。”

    朱僖也是听得眉飞色舞,他连连比划大拇指:“厉主管,好样的。”朱僖站起来在亭子里面兴奋的走动着:“那黄子澄,就算是允玟的老师,也不过是一个伴读的大臣。要从感情上来说,怎么比得过安公公自幼照顾他的情分?嘿嘿,只要安公公答应说话了,就没什么大碍了。”朱僖满脸的喜色:“如此,可就不用得罪允玟了。嘿嘿,毕竟他日后要当皇帝,嘿嘿。”

    厉风弹了一下手上的杯子,摇头到:“殿下,可不能这么就放心了。这世间的事情,总有很多意外的。有时候,觉得万无一失的事情,偏偏他就会出茬子。”厉风想到了一些事情,不由得黯然摇头。小猫在旁边听得舌头直乱舔自己的鼻子,抓起身边的那足足二十斤的酒缸,牛饮了下去。小李子气得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朝着小猫指点了半天,乖乖的又跑到了院子门口,招呼人送酒去了。

    沉默了一阵子,那些命苦的仆人又端了一缸酒进来,等小李子把他们赶走后,厉风这才继续说到:“这几天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去探探黄子澄、方孝孺的底细吧。顺便呢,我让他们破破财,这也算是一种警告吧。等我们掌握了他们的所有计划,这才能真正的保护我们自己啊。”

    朱僖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他手中折扇猛的一打开,笑道:“由得你去,要人还是要银子,随便你调动就是了。小李子,你好好的跟着厉主管学学,我突然发现,这混江湖的经验,放在了朝廷上,也是有用的。呵呵呵呵……啊~~~”朱僖仰天打了个呵欠,摇头到:“罢了,夜太深了,我去休息了。真是佩服老三啊,这几天在秦淮河上夜夜笙歌,他的身体也熬得住?诶,要说我是不是也该练点内功什么的?”

    小李子挑了下眉毛,连忙逢迎到:“主子说的可不是么?练点内功,对主子的身体可是大有好处。就算主子不用来和别人争斗,起码也可以让主子精神点、身体也不容易生病了。不过以前主子倒是没有这方面的兴趣,所以奴才不敢这么说。”

    厉风也点头:“这简单啊,我挑选一套入门的功法给殿下,只要用心修炼,成就很快的。这心法可是秘传的宝贝,虽然进度有点缓慢,但是绝对没有走火入魔的危险,正是正宗心法中的翘楚。”

    朱僖一下子就来了兴趣,连忙央求着厉风把那一段口诀给传授给他了。厉风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就把一元宗最基本的运气心法换了个说法告诉给了朱僖,短短三百多字的运气口诀,喜得朱僖是猴子一般的在凉亭内乱跳。小猫呆呆的看着厉风,摇摇头。厉风则是在心里直乐:“嘿嘿,以后你会央求我给你更进一步的心法的,到时候,老子就算你的半个老师。光复一元宗,就从你朱僖身上开始了。”

    厉风开始做起美梦来了:“等得小爷我的势力大了,就在几十万大军中挑选一批聪明的士兵,全部拜老子为师,只要他们都修炼了老子的心法,这可就都是一元宗的门人了。娘的,大明朝的军队里面,不反对私人收徒吧?哼,先让小猫成为那些士卒心目中的神,然后么,小爷我就在军队里面开宗立户。”

    “你张三丰厉害,小爷我的三道天雷被你打得稀烂,但是要是一万人同时发天雷,你张三丰不也得死翘么?三万道天雷,你神仙都扛不住啊。要不然那什么什么天竺国的三千人,就吓得你张大仙人绕路几千里跑回中原?”

    一夜无话。大清早的天还没亮,黑着眼圈的朱僖就被一群太监从床上给拽了起来,七手八脚的帮他穿上衣服后,塞进了一辆马车,就朝着皇宫去了。小李子临出门前,两撇淡淡的眉毛往下面一耷拉,朝着厉风摇头叹息到:“厉主管,我说啊,这主子,也真够可怜的。唉,你看那二殿下就好多了,死活叫不醒他,硬是瞌睡着就被抬上马车了,起码还能多睡一会儿啊。”

    摇着头,小李子摇摇摆摆的,屁股后面跟上了沙山、沙水两两头子,带领一票高手,护卫着两驾马车去了。厉风摇摇头,叹息到:“说来,倒是任家三兄弟最舒服。陪着三殿下在秦淮河逍遥,总比每天去皇宫对着棺材苦恼的好。消磨阿,我们也走吧,打听一下方孝孺他们的府邸在哪里,晚上去他们家里好好的骚扰一番。”

    小猫点点头,拎起身边的铁棍就要出门。厉风连忙一手抓住了他,喝道:“又不是去打架,你拎着棍子干什么?走罢,刚好我的剑昨天晚上被废掉了,我去兵器铺配一柄剑,给你配一柄砍刀也不错。”

    小猫张嘴嚷嚷到:“刀?太轻了,没意思。”他屈起手臂,显示了一下自己强大发达的肌肉。

    厉风一边往外走,一边敷衍了事的说到:“那好啊,我们就给你选一柄特沉的刀,不就成了么?看你这块头,给你一柄六尺长刀,特别加重加厚的,这也不错。”小猫听得喜笑颜开的,随手就把手中铁棍往院子里面一扔,叫嚷了一声:“小子们,给我收拾好了。”

    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那些王府护卫差点没被吓死。这大好几百斤的铁棍被小猫的神力砸出来,谁碰到了都得死。‘轰’的一声,铁棍砸破了一堵墙壁,装进了门房里面,那些护卫只是看着那窟窿发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街上的戒备明显的森严了很多,一队队的士兵往来游走,而路边的酒店茶铺里面,一个个心思全然不在茶、酒上的密探,一对贼眼正滴溜溜的朝着四周乱瞥。厉风怕招惹麻烦,叫小猫学他一样,把王府的腰牌挂在了腰带上。厉风那面具的容貌是极度俊美的,加上他一身白色锦衣,高条的身材,已经是非常的吸引人的注意力了。加上小猫那怪物一般的身材,憨厚得近乎愚蠢的脸蛋,长长的在身边胡乱摆动似乎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手臂,更是引人注目。不过那些密探一看到他们腰间的金牌,立刻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连那些巡逻的士兵,也是绕着路给走开了。

    小猫有点得意起来:“风子,怎么这些当兵的看到我们就躲?哈哈哈,肯定是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就好像在山里,那些老虎、狗熊,看到我也跑都来不及的。哈哈哈哈。”他很得意的四处张望着,不断的裂开大嘴朝着经过的行人傻笑。‘哇’的一声,一个路过的小孩子硬生生的被他吓的哭喊了起来,孩子的父亲有点哆嗦的,抱起那小孩子就跑。

    厉风低声嘻笑起来,拉扯了一下小猫,低声说到:“斯文,斯文。这里的百姓哪里见过你这么凶狠的面貌?把脑袋稍微低一点,嘴角稍微勾起来一点,手摆动的幅度小一点,不然人家都以为你要冲过去打他们了。”

    小猫看到了那哭嚎的孩子,正一肚子的歉意呢,听到了厉风的话,立刻乖乖的做了。

    两人顺着大街走动了半天,厉风很是诧异的问到:“奇怪了,怎么一个道上的人都没看到?莫非,官府给他们下了严令,叫他们都出城躲避去了?倒也有可能啊。我小时候,苏州府的知府嫁女儿,就是叫虎老大他们全部滚出了苏州城,十天后才回来。感情这京师的官儿,和那知府的水准也差不多嘛。”

    小猫摸摸肚子,已经是不耐烦的叫嚷了起来:“风子,吃肉,吃肉……给我买一柄大刀。”他还惦记着厉风所说的那大砍刀呢。

    厉风无奈,他势必不能抓着那些锦衣卫密探询问黄子澄等人的府邸在哪里吧?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小猫去寻找吃饭的地方了。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一座很大的酒楼子高高的挑了个‘青莲居’的幌子出来。厉风笑着指点了一下那里,抬了下下巴:“小猫,就去那里吧,好好的吃一顿,然后我们去买兵器。”

    小猫一听大喜,抓着厉风的肩膀,推着厉风大步的朝前走去。两人快步的到了‘青莲居’的门口,然后同时转身就走,快步的绕进了一个岔道里面去了。就看到那酒楼里面,一身破烂道袍的张三丰,正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巨大的红色葫芦,在那里拍打着柜台叫嚷着:“掌柜的,掌柜的。老道士来化缘了,不要金子也不要银子,不要你的米也不要你的菜,给老道士打上这一葫芦,老道士保证你全家富贵团圆。”

    厉风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着,差点憋不住的狂笑起来。这大明朝的第一高手,公认的活神仙,怎么和一个恶叫化一样的化缘呢?也不知道这‘青莲居’的老板是怎么得罪他老人家了。就听得张三丰在那里大声的叫嚷着:“掌柜的,你也太小气了些。老道士这葫芦,不过装一百八十斤老酒,你就给老道士这么点?”

    小猫低声咕哝了一句:“古怪的老家伙。”

    厉风笑起来:“可不是。他武当山如今可是富贵得紧,只要他张三丰开口,起码几十万两银子是不在话下的,要喝酒,还至于这样来化缘么?不知道是他看中了这酒楼哪一点了,希望那掌柜的多福吧。诶,这里不是有一家兵器铺么?我们进去,看看这里的师傅手艺怎么样。”

    小猫看得那铁匠铺子了,连忙几步的就冲了进去,大声叫嚷起来:“掌柜的,买兵器了。给我弄一柄刀来,快点,快点。我身上没钱,风子身上的钱可是很多很多的……把刀子给我,我还没吃饭呢。”

    厉风也快步的走了进去,一眼看到那打铁的师傅,不由得赞叹了一声:“也是条汉子,就是不知道手艺怎么样。”这打铁的师傅身高比起厉风高了半个头,身上也是和小猫一样,一块块的肌肉好像发炸了的馒头一样的蹦弹了出来。黝黑的皮肤上,一路路的汗水小溪一样流淌了下来,他的右手正抡着一柄足足有人头大小的锤子,狠狠的捶打着下面的一块通红的铁块。

    打铁的师傅头都没抬,沉声喝道:“那边有现成的兵器,你们看着是否中意。要,就是那些,不要的话,我这里主要打菜刀,我倒是可以送两把菜刀给你们。”

    厉风扫了一眼这小小的铁匠铺,不由得楞了一下,可不是么,三边墙壁,有两堵墙的架子上,都是放着菜刀、犁头等等物事。只有进门右手边的一个货架上,胡乱的扔着一些刀枪剑戟等兵器。厉风走了过去,随手的抽出了一柄长剑在手中比划了几下,不由得暗自恼怒起来:“这是什么破剑?一点钢火都没有,一剑劈下,剑锋到处都带风。前轻后重中间翘,根本就是一件开锋了的铁条而已,这铁匠混什么吃的?”

    小猫也是抓起了一柄单刀,不由得皱眉:“太轻了,不好用。”他抬起巴掌就是一巴掌拍打了下去,那钢火差到了极点的单刀顿时整个的被击断成了十几片。小猫摇晃着身体朝着那铁匠走了过去,哼哼到:“这就是你的刀么?实在太差了,吼……没有用,没有用。用来砍人,要是那人骨头硬一点,你的刀都要断了。”

    铁匠只感觉一堵墙壁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不由得惊讶的抬头。他看到雄伟如斯的小猫,不由得眼里亮了一下,然后又低下了头去,沉声到:“我李铁匠只会打菜刀,杀人的货色,已经不打了。你们要买兵器的话,去青油坊找张铁匠,他那里的兵器,用过的人都说好。”

    厉风胡乱的抓起了一柄菜刀,在手中挥了一下,不由得一愣。这菜刀的弧线流畅,挥动的时候,在空中一丝风声都没有,微微的透入了一丝真气进去,那刀锋立刻就发出了轻微的鸣叫声。厉风看了一眼那李铁匠,一刀朝着手上的长剑劈了过去。‘嗤’的一声,长剑被干净利落的劈成了两段,断口光滑平整,有如镜子一般。

    小猫也看得有点发楞,他指着那些菜刀说到:“你这个是菜刀?……不是屠刀?”

    厉风把手上的菜刀和长剑往地上一丢,笑嘻嘻的走了过去,朝着那李铁匠行礼到:“这位……前辈,小子厉风有礼了。”

    李铁匠摇摇头,说到:“我今年不过三十八,前辈两字,担当不起……咦?你们是官差?哈,你们还要什么呢?李铁匠这十年来,只打农具和菜刀了,兵器是胡乱打了一些,没有犯你们定下的规矩罢?”他把手上的锤子一丢,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怪眼一翻,说到:“老子累了,要关门了,这里不做买卖了,要买菜刀呢,两位大人随便拿一柄就走,要兵器么,对不起,没有。”

第九十三章 李氏铁匠(下)

    厉风干笑起来,摸着下巴说到:“这个么,我们可不是应天府的公人。嘿嘿,这位前辈,小子厉风,乃是燕王府的护卫统领,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弟厉虎。这买兵器么,是小子的师弟趁手的兵器拿在手上实在是太显眼了一些,所以想打造一柄长刀给他。小可自己么,要不要兵器都没有什么大碍的。”

    厉风抽出了一张银票,笑眯眯的说到:“一看就知道前辈乃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自然不贪图这金银的报酬。不过小子看前辈的店铺实在是简陋了些许,小子这里有一千两银票,倒是可以……”

    李铁匠抽过了银票,然后随手丢进了火炉子里面。他长吸一口气,看着厉风缓缓的说到:“厉风?燕王府的护卫统领?……也好,要是你能把黄仁山从我手上抢走的宝刀夺回来,并且让我全家老小离开应天府,你要我干什么都可以。”

    厉风仰了一下眉毛,若有所思的问到:“黄仁山?”

    李铁匠冷笑:“如今的辅政大臣黄子澄的儿子,学了几手狗屁不通的刀法,满天下的找宝刀。李某人年轻时太气盛了,打了一柄好刀就在那里满天下的吹嘘,结果被他派人把我毒打了一顿,抢走了宝刀。他还害怕铁匠打出比他手上的刀更好的货色来,用我全家做质,不许铁匠再打造好的兵器,不许铁匠离开应天府,否则,他就灭我满门……你能帮我,我就帮你。”

    厉风眼里射出了淡淡的金色光华,他打量了一下李铁匠,突然笑起来:“开什么玩笑,前辈你的功力可是深厚得紧,恐怕有六十年以上的火候,居然会被人殴打?哈哈哈,前辈说笑话么?用前辈的家人做人质,前辈就乖乖的听话了,这也不是笑话么?以前辈的功力来衡量的话,救走全家人,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厉风在心里嘀咕着:“我的运气就这么好么?一下子就碰到了一个怪物?这天下还真是藏龙卧虎啊,日后可要多去天下走走,说不定就能找到一些奇怪的人才,人,这就是实力,手下的人是越多越好的。”

    李铁匠也不吭声,随手抓起了一块铁块,然后合在了手中。整个铁匠铺的温度都开始升高了,就看到李铁匠手中发出了淡淡的红光,过了一阵子,那铁块已经软得稀泥一般。小猫惊讶的吼了一嗓子,厉风也诧异得差点眼珠子都漏了出来。他修习过‘周天宝菉’后,对五行元力得变动可是清楚的很,他看得出来,这李铁匠体内的火元力简直就是浓厚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如果稍微点拨一下,他发出的火元法术威力应该相当惊人的。

    这可不是普通的内力转化的高温,而是实在是那李铁匠修习过一种特别的法门,才有了这种效果。

    李铁匠丢开了手中的铁块,苦笑到:“看,我知道我的功力很深,但是我一点武功都不会,粗手笨脚的,打人都打不中。尤其……”他的声音突然的变低了:“那黄仁山是黄子澄的儿子,自己身为刑部侍郎,手上有权有势,我一介平民,怎么敢跟他斗?”

    他的声音突然的激昂了起来:“老子不甘心啊,祖传的绝艺,就要失传在我的手里了啊。那黄仁山……”

    厉风比划出了三根手指:“第一,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我帮你在燕王府谋求一个好位置。第二么,把你修炼的法门告诉我,但是你也不吃亏,我教你武功。第三么,如果你能打造宝刀,那么,以后你只能为我打造,但是我保证,你打造出去的兵器,一定会因为使用他们的人而名扬天下。”

    李铁匠一点都不迟疑,他和厉风重重的握住了手:“成交了。”他的脸突然的乐开了花,笑道:“走,我们去找个地方喝一杯,我好好的和你们说说,老子这十年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的脸色猛的转为了阴沉,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事情。

    厉风能理解他的心理,一个祖传铸造绝艺,把铸造当作生命的人,却被勒令不得继续打造兵器了,这就要了他的命啊。就看看他打造的那些菜刀罢,这么多的菜刀,如果仅仅从锋锐程度上来说,在江湖上都可以列为顶级的利器行列……不过,可想而知没有一个江湖人,会去买一把菜刀当兵器的,除非他不要面子了。

    一个小小的酒铺内,李铁匠撒出了一把铜钱,叫嚷了起来:“老杜,老杜,给我拿酒上来。今天我李子庭高兴,要好好的喝一通。”这时候距离正午还有一段时间,还不是用饭的时候,所以店子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

    肥胖的店老板飞跑了出来,笑骂到:“李铁匠,你今天怎么了?天上掉下了一个大闺女……这两位是?”他一条缝一样的眼珠子,狠狠的在厉风和小猫腰间的腰牌上盯了一眼,满脸的肥肉都微微的哆嗦起来,彷佛见到了鬼一样。

    李铁匠手一挥,笑道:“老杜,放心罢,他们是官面上的人,不过不是应天府的。哈,你拿酒来,我告诉你,过几天,老子就要拍拍屁股走人了。哈哈哈……”

    老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一样,他连忙说到:“好,好,李铁匠,你终于可以出头了。老兄我也替你高兴啊……今天的酒,算是我请你的,你就把你那两大钱收回去吧。诶,诸位,等等,我吩咐人去切几盘卤菜上来。”

    厉风眯着眼睛的笑了起来,这李铁匠铸造兵器的手艺如何,他才不关心呢。他关心的是,这李铁匠的功力很强,而且显然是一门高明的,把法力修为和内力修为结合得很好的法门。他最想得到的,就是这个。自从昨天晚上突然的领悟到了‘水遁’之术,他对‘周天宝菉’的力量又有了新的认识。这李铁匠的修炼法门,肯定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帮助厉风领悟‘火元力’的精髓的。

    一个普通的,武功都不会的铁匠,可以拥有这么强大,这么可怕的火性真元,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他的修炼法门,一定值得借鉴的。

    最后才是李铁匠本身,如果他真的能够打造宝刀,那么厉风日后如果想在背后成立某些小组织,那么成员都需要好的兵器的,这李铁匠倒是用的上。而且他本身的功力这么强,只要稍微点拨一下,不用多少时间,也会成为一把好手。而且他就可以算是厉风的心腹人手了,比起沙山、山水这些绝顶的高手,可要让厉风放心得多。幽冥宫高手多,但是毕竟投*的是燕王府,不是他厉风啊。

    只有手下多掌握人才,这才是不断壮大自己势力的根本。就说那幽冥宫主,如果不是手下有这么多的高手,他能成就幽冥宫鼎鼎声名?尤其厉风早就认识到,只有人多,他才可能变得势力强。而他追求的,就是势力。

    李铁匠端起酒杯,缓缓的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李氏一家,祖传的打造绝艺。江湖上有名的几柄宝剑,都是出自他们李家人之手。不过李铁匠的先辈很是明白深藏不露的道理,所以虽然打造出了例如‘腾蛟剑’、‘秋水剑’、‘青冥剑’等这些让江湖震动的宝剑,但是一直不被江湖人所知。他们一直都有秘密的渠道,让自己打造的神兵利器流出,然后在江湖上博取赫赫声名。

    厉风心脏狠狠的抽搐了一下:“青冥剑是他们家的人打造的?老天在上,三清道尊保佑,弟子我可是拣到真正的宝贝了。”厉风的眼睛里面已经开始流露出极度暧昧的神色,弄得李铁匠心里一阵发毛。

    然而到了李铁匠手里,也许是天赋的关系,他十七岁的时候,就把祖传的‘烈焰真罡’练到了五成境界,超过了他父亲的程度。年轻人火气盛,自认为天才,天下第一的李铁匠,哪里理会自己老父的劝说?等到他二十七岁的时候,又突然得到了一块天外陨铁,同时‘烈焰真罡’精进到了十成境界,比起大成的十二成也就不过咫尺之遥。

    耗费一年的功夫,凭借自己的火焰真气的支持,李铁匠打造出了生平第一把宝刀‘碎玉’。一刀挥出,寸许粗的铁棍也是应刀而断。而李铁匠也是洋洋得意的,就拿着那柄宝刀出去炫耀了开来。

    那时候黄子澄的儿子黄仁山,刚刚师从刑部的一个积年老捕头,学了一套‘披风刀’,自以为武功高强的他正在寻找趁手的宝刀。等得他发现李铁匠的宝刀之后,立刻就派人抢夺了过来。饶是李铁匠功力深厚,但是一点拳脚都不会的他,硬是被一群捕快打得差点没吐血吐死。而他又不该说了句狠话:“这‘碎玉’刀你们就拿去,总有一天,大爷我会打出更强的兵器来削断他。”

    后果就是如今这样了,李铁匠的老父、老母以及一个弟弟被黄仁山扣下,逼着李铁匠答应不再打造兵器。如果不是害怕‘碎玉刀’损坏后无人可以修理,李铁匠全家早就被灭门了。

    小猫很是憨厚的问了一句:“啊,这样啊。那黄仁山可不是好人……不过,你们不是可以报官么?我听说,你们百姓被欺负了,都会报官。”说完,他抓起桌子上的盘子,一盘子的猪头肉很顺溜的就进了他的嘴巴,胡乱咀嚼两下后,一口吞了下去。旁边的胖子杜老板看得眼睛发直,连忙又走到铺子里面去招呼伙计去了。

    厉风叹息起来,轻轻的拍打了一下小猫的脑袋,摇头到:“小猫,官府这东西,要看是谁告谁。打个比方,我和你,现在就是官府。如果有老百姓告我们,说我们抢走了他们家的一头牛,或者我们强暴了他们的女儿,你认为,官府的人敢处置我们么?我现在可是堂堂二品官儿,那地方官不过七品、六品,他们有胆子找我们的麻烦?”

    “那黄仁山是刑部侍郎,掌管的就是天下的刑罚,你去官府告他?开什么玩笑,说不定你的状子刚递上去,就直接被人用去擦屁股去了。”

    小猫‘哦’了一声,又是一口吞掉了一盘酱牛肉,哼哼到:“也就是说,以后我们可以去抢人家的牛,不用担心他们来追我们了?”小猫突然骂了起来:“原来当官有这么多好处,我刚从华山下山的时候,抢了人家一头猪,结果被一个村子里面的人追了三十几里路,哼,那时候我如果也是官,他们还会追我么?”

    李铁匠摇头:“当然不会。”

    小猫恍然大悟的说到:“原来如此啊,当官的好处,就是拿老百姓的东西不要害怕被打了。嗯,当官好,幸好我现在也是官了……风子,那是不是我们现在在这里吃的东西,也不要给钱啊?”

    杜老板瞪圆了白眼,李铁匠说不出话来,厉风讪讪的笑了几声,狠狠的打了小猫一拳,骂道:“胡说八道什么?自己吃东西吧。这一顿是杜老板请客,也不用你给钱啊。”

    小猫‘哦’了一声,点头说到:“原来这样啊,请客,好。”他左右开弓,顿时几盘子卤肉又下了肚子。

    厉风有点脸红,不过人皮面具遮挡住了,人家也看不出来。他拍打着小猫的肩膀说到:“我这兄弟倒是心直口快的,而且少了点心眼,所以说话就有点……李师傅,以后我就叫你老李罢。你放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刑部侍郎罢了,我们燕王府的人,可不用吊他们。等下你给我们指点一下,看看他黄子澄的府邸在哪里,然后呢,今儿晚上,我和我兄弟先进去把你的家人给接出来,然后么,嘿嘿……”

    厉风诡笑了几声,心里寻思着:“你黄子澄,果然是个伪君子。所谓子不教,父之过。这黄仁山如此的胡作非为,黄子澄啊,你还好意思做帝师?还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唔,倒是可以好好的做点文章。小爷我就不相信,有这么一个霸道儿子的父亲,会是一个好人。嘿,等我把你黄子澄的污糟事情都给抖落出来,我看那小皇帝朱允玟,是否还会听你的废话。”

    当下计议已定,厉风露出了开朗的笑容:“就这样罢,杜老板,你也不用一片一片的切了,你干脆弄三十斤卤牛肉上来,我照价给你银子就是。我兄弟的食量太大,你这么一盘一盘的送上来,伙计们也累啊。”

    杜老板听得肉跳,干脆的就按照厉风的说法,叫伙计们把店子里面的所有存货都给端了上来,总计就是二十来斤牛肉,十几斤的卤猪肉以及一些零碎的荤菜。小猫乐得是嘎嘎直笑,两只袖子飞快得卷了起来,抓着一块牛肉就啃。那老大的一块牛肉,不过是三两口就消失了。李铁匠看着小猫风卷残云一般的食相,不由得赞叹起来:“果然是好汉,这食量,比我还要大十倍……十倍……”李铁匠突然醒悟,一顿饭吃三十多斤肉,这还是人么?

    看着小猫牛饮光了一坛子淡酒,吃光了桌子上所有的菜肴,厉风站起来丢下了一锭银子,笑道:“杜老板,叨扰了。老李,我们走吧,你带我去认认路,然后你也不要回那铁匠铺了,我直接把你安排到我们的住所去。就那里,就算是锦衣卫,也不敢随便进去的,就不要说他区区一刑部侍郎的人马了。”

    小猫打了个饱嗝,摇头叹息到:“半饱……嗯,老李子,你可走路快点,等下找到了地方,我们再找吃饭的地方吃一顿。”他长长的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鼻头,呵呵的笑起来。旁边杜老板以及两个伙计差点就没软到地上去,四十斤酒,三十几斤肉,才半饱?

    厉风笑着:“行,反正我们办事也要等到晚上,等会我们就找个吃饭的地方,慢慢的喝着……唔,老李,你知道那方孝孺的府邸么?”

    李铁匠也不是一个愚笨的人,十年的风雨,也把他熬练了出来。听得厉风的问题,联想到最近市井间传说的一些风言风语,他顿时明白了很多事情。点点头,他说到:“我知道,他方家的园子和黄子澄的府邸就紧挨着的,后花园还是相通的。”

    厉风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很是龌龊的淫笑了几声,不知道又在翻什么古怪的主意了。

    三人结伴走出了小饭铺,杜老板跟在后面送了出来。

    就这时,一个盛气凌人的公鸭嗓子响了起来:“老李,你怎么来这里了?嘿嘿,还得大公子我好找。告诉你,你的生意来了,公子我找到了一块上好的寒铁,你给我师叔打造一柄宝剑罢。”

    厉风猛然回头,看到一身穿锦袍的三十上下的男子,正满脸笑容的带着十几个捕快快步的走来。杜老板则是低声呼叫了一声:“黄仁山。”

    那黄仁山已经是走了过来,横了厉风一眼,喝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看你们衣服穿得也挺光鲜的,找个铁匠干什么?”

    厉风轻轻的微笑着,缓缓的晃动了一下右手。他抬起胳膊,右手握成了一个拳头,轻轻的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第九十四章 无赖本色

    那黄仁山看得厉风举起了拳头,立刻倒退了一步,尖声叫嚷起来:“怎么,你敢在应天府打人?你也不看看大人我是干什么的。”他身后的十几个捕快很快的冲了上来,在厉风面前站成了一排,一个个挺着胸脯,横着眼睛,气焰嚣张到了极点。

    厉风嘴角已经溜出了一丝语音,急骤的话语刺入了李铁匠的耳朵里面:“我打你,你就抱着肚子躺地上去,剩下的事情,你看我怎么说,就配合着我做就是了。我保证让你全家安全的去燕京,临走我还要让黄家好好的亏本一次。”说完,厉风一拳头打在了身边的李铁匠肚子上,李铁匠很是配合的‘嗷嗷’的几嗓子,抱着肚子就倒在了地上,而且嘴角还流出了一丝口水。

    厉风怪笑起来,往前一站,更加嚣张的昂起头,从鼻子里面哼出了两道冷气:“你是什么东西?敢管大人我的事情?小猫,上来。”

    小猫大步上前了一步,彷佛铁塔一样的站在了那些捕快的面前。长吸了一口气,他身上的肌肉顿时膨胀了三分之一的体积,那宽大的锦袍发出了‘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露出了他上半身黝黑的肌肉块儿。小猫从鼻子里面喷了道粗气下来,看了看站在他面前,比他矮了两个半头身高的,面色都开始发白的捕快,嘎嘎大笑起来:“风子,我们可是官,他们也是官,他们不是老百姓,怎么欺负他们?”

    厉风抬手就是一耳光抽在了面前的捕快脸上,大喝到:“老子的官比他们的官大,这就可以欺负他们。小猫,给我打,不要客气。”

    小猫巴不得打架,以前在华山,他没事就跑去出欺负那些狗熊、老虎、野狼、猴子的,现在憋了这么久没有活动了,碰到一个张三丰还是打不过的,正闷得慌。听到厉风下令打人,顿时乐得眉毛都开花了,张开蒲扇一般的大巴掌,朝着前面的六个捕快就是每人兜着脸蛋的狂扇了两下。‘啪啪’声中,六个捕快吐出了满口的大牙,硬生生被小猫打晕在了地上。

    厉风的动作也飞快的,他抬起脚就一脚踢在了对面那捕快的小肚子上面,然后身体直接借力腾空三丈,连续三十六腿飞扫了出去。就看到漫天的大脚丫子的幻影乱闪,剩下的八个捕快嘴里大牙狂喷,抱着脑袋倒在了地上,浑身哆嗦着爬不起来。

    黄仁山再次的后退了几步,三角眼里面露出了凶狠的光芒,他看着抱着肚子在地上低声呻吟的李铁匠,再看看自己被殴打重伤的属下,气得是浑身发抖。他指着厉风喝道:“你,你好大的胆子。你也是官?应天府里,我怎么没见过你?啊?你到底找李铁匠干什么?还有,你敢殴打官差,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

    厉风抓起了自己挂在腰带上的金牌,吊儿郎当的在手指上晃悠了几下,邪笑到:“黄大人,你姓黄,我没听错吧?嗯,刚才似乎有人叫嚷了一声,说你叫做黄仁山。啧啧,看你身上的官袍,官衔也不高啊。区区不才,小爷我挂了个都指挥使的牌子,手下倒也有些人马,你小小一侍郎,在我面前就不要罗嗦。”

    黄仁山看着厉风手上的金牌,脸色苦得彷佛吃了苦瓜一般:“你是王府里的人?你,你是哪个世子的属下?下……下官不知道是大人驾到,所以……一时冒犯。”突然间,黄仁山似乎醒悟了过来,他又挺起了胸膛,凶狠、蛮横的说到:“你是哪个世子的手下?不知道我父亲是当今的辅政大臣,皇太孙的老师么?”

    厉风冷笑,做势一脚‘狠狠’的踢在了李铁匠的肚子上。李铁匠很是配合的发出了一声惨叫,翻出了白眼。厉风大嚷起来:“我管你是谁?就算是皇太孙在此,我们要分辩起来,也是我的道理充足。我们世子听得他会打一手好兵器,就出银子让他去买一块波斯来的‘寒珍铁’,让他给我们世子打造一柄马刀,回去献给我们王爷。”

    厉风大拇指一翻,朝着自己的鼻子指了一下:“这买卖,还是老子为了巴结世子,好容易才探访出有这么个铁匠的。谁知道他十年没有开工炼剑了,居然一家伙把价值十万两白银的‘寒珍铁’给炼废了,整个的成了一堆废铁块。他妈的,十万两银子的本钱,加上三天时间利滚利的利钱,就是十万零三千两。他陪不出来,我正要带他去见我们世子呢,你待怎么的?”

    小猫晃动了一下擂锤一般的拳头,不怀好意的打量着黄仁山,嘿嘿怪笑着:“风子,他带了这么多人来,是想抓我们。”

    厉风立刻点头叫嚷到:“好啊,应天府没有王法了。这李铁匠亏了我们的银子,还敢叫人来对付我们?他妈的,这笔帐有得算了,就算是闹到皇太孙那里,也是保赢不输了。管你父亲是谁,道理是在我们这边的……这李铁匠说什么他的*山就是你黄仁山,看样子没有说错,你果然带着人来了,难怪他说他的父母亲都还在你的府里呆着呢。”

    横了一下眼睛,随手一掌印在了地上的青石板上,‘嗤’的一声脆响,青石板出现了一个深达五寸的掌印。厉风尖叫起来:“要么你给他赔钱,要么就让他陪命。”

    黄仁山很是狐疑的看着李铁匠,喝问到:“李子庭,我不是说了,你不许再为人锻造兵器么?你怎么又招惹了这位大人?”听说厉风是王府的人,又看到了厉风如此吓人的掌力,黄仁山言语之间对厉风客气了很多,生怕厉风一掌拍碎他的脑袋。

    厉风的声音刺入了李铁匠的耳朵,李铁匠哼哼着按照厉风的话回到:“我,我也不想啊……可是他带了一群人,凶神恶煞一样的冲进去,说如果我不给他打造兵器,就要砍了我的手脚,还要把我给送进宫里去做公公。我一时害怕,就答应了。谁知道他们看得紧,想找机会给公子你送信,但是也没有机会。结果我十年没有锻造兵器了,这一下子不小心,淬火取‘寒珍铁’精英的时候失手了,灵气全失,结果……他们硬要我陪十万两银子,我哪里有这么多钱?”

    厉风得意的笑起来,轻轻的用右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低声说到:“其实呢,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十万两银子么?我们王府还没放在眼里。可是这面子我们丢不起啊,要说一个铁匠都敢戏耍我们燕王府,岂不是丢了我们王爷的威严?我们出来办事,还从来没有失败过的,现在眼巴巴的被这徒有虚名的铁匠炼废了一块宝贝铁疙瘩,你说怎么办呢?”

    “燕王府?”黄仁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呆呆的看着小猫腰带上的那面小小的金牌,可不是么,盘龙护着的,正是一个阳书的燕字。黄仁山傻眼了,他怎么能不清楚,要说整个大明朝这么的王爷,最难对付的就是燕王。他自己的父亲,如今还每天盘算着如何对付燕王呢,可是都还是要很小心很谨慎的谋划,他黄仁山比起黄子澄,可是差太多了。

    厉风在肚子里面阴笑。他突然的上前了三步,一手抓住了黄仁山的领口,把他的脚提得离地一寸,大声喝道:“妈的,老子不管这么多了。那李铁匠说你是他得*山,那么你就要负责。你不是说什么,你找到了一块好铁,要让李铁匠给你的师叔打造兵器么?那好,要么打造一柄宝刀陪给老子,要么就赔钱,连本代利,十万三千两。你给不给?”

    厉风的巴掌扬了起来,朝着黄仁山的脸蛋晃了晃。

    黄仁山大骇,他惊恐的叫嚷起来:“你好没道理……那李铁匠,我不过是认识他而已,求他给我打一柄宝剑,我哪里是他的什么*山?你不要冤枉我……那,那,那柄宝剑,我是要送给我的师叔的。你知道我师叔是谁么?我师叔就是‘白帝门’的客座护法‘千手灵猿’秋含山,你,你,你不要胡来。我父亲是辅政大臣,我,我,我也是朝廷命官。”

    厉风阴笑了一声,扯着脸上的肉想要摆出一张狰狞可怕的面孔,奈何他现在的这副容貌实在是太俊美了一些,实在无法吓倒人。恰好小猫的脑袋探了过来,挤眉弄眼的吐出了一条大舌头,结果吓得黄仁山惨叫一声,就听得‘哒哒’的水声响,黄仁山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厉风嘿嘿连声:“我们燕王府,在自己得封地上放印子钱(高利贷),还从来没有人敢不还的。嘿嘿,老子不管你是不是什么朝廷命官,黄子澄的儿子,总之,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拿了钱你不还钱,嘿嘿……总之,这李铁匠看样子是没有什么油水可以搜刮的了,老子人就先带走了。至于那笔银子么……”厉风凑近了黄仁山的脸蛋,很是淫贱的笑起来:“那银子么,可就着落在大人你的身上了,哦?”

    说完,厉风随手把黄仁山丢开了几丈远,给小猫使了个眼色。小猫嘎嘎一笑,一手抓起李铁匠,彷佛拎着小娃娃一样的夹起就走。

    厉风跟着小猫走出了几丈远,回头看着那正在挣扎着爬起的黄仁山说到:“黄大人,您可别忘了,十万三千两,到了明天,可就是十万五千两银子了。你黄家在应天府也是有根有底的大家族,不要最后闹出事情来大家难看啊。嘿嘿……”厉风长笑着,盯着那黄仁山腰间的一口宝刀狠狠的扫了几眼,转身大步走开了。

    等得到了大街上,小猫才把一脸幸灾乐祸笑容的李铁匠放了下来。小猫问到:“风子,我们现在去干什么?”

    厉风加快了脚步,阴笑到:“干什么?回去住所,我们去伪造合同和协约。就说李铁匠答应给我们打造一柄宝刀,如果成功了,报酬是一万两银子,如果失败了,他就要全额赔偿。呵呵,得要趁着那黄仁山找到他老头子哭诉前,先把这些首尾功夫给做好了,到时候就算去皇宫,让满朝文武评理,我们也不怕了。”

    狠狠的握了一下拳头,厉风得意的笑道:“最绝妙的,就是那黄仁山为了控制老李,把他家人软禁在自己的府邸十年。嘿嘿,这可是不少街坊都知道的事情,由不得他黄仁山不承认……老子要趁机把这件事情给闹大了的话,就让天下人看看那黄子澄到底是个什么德行的玩意,我看皇太孙是否还会听他的意见。”

    轻声的诡笑了几声,厉风接着补充到:“今天的事情,等着瞧,要是黄仁山不会做人的话,他黄家就有乐子看了。老李,等下我们好好的合计一下,看看这说法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天衣无缝,总之这个套子,我要让黄子澄陷进去后,一辈子的清名都被握涂上污泥。所谓子不教,父之过。等下你再给我讲一点黄仁山的烂事,等我们把这事情在整个应天府给宣扬开了,我看他黄子澄还有什么脸面。”

    “身为当代儒之大家,黄子澄教出了这样一个儿子,嘿嘿……再看那方孝孺,自诩为君子之道,以圣人之道教化天下,我就看他这次还能讲出什么道理来……哼,儒家,儒家,嘿嘿,七年男女不同席是不是?赶明儿去秦淮河找一姑娘,半夜我把那姑娘扒光了扔方孝孺的床上去,老子看他方孝孺还有什么脸混下去。”

    李铁匠是听得一头的冷汗,对厉风的歹毒顿时又深了一层。

    厉风却有自己的道理。他的手段的确是无赖肮脏了一些,但是谁叫这些肮脏手段,正好用来对付黄子澄、方孝孺这样的世家出身的人呢?这些人最害怕的就是身上沾染坏的名声,厉风的手段恰好就是给他们大泼污泥,由不得方孝孺他们不吃亏了。

    却说那黄仁山,好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看自己带来的那些捕快一个个都还躺在地上,昏迷的昏迷,几个清醒的也是脸蛋肿得彷佛茄子一样说不出话来,不由得气得暴跳起来。他举着手朝着天上比划着,愤怒的咆哮着:“混蛋,你做了都指挥使就了不起啊?我呸……你家公子我,只要想升官,还不容易么?我父亲是谁?我父亲是辅政大臣黄子澄啊……你给我等着瞧。”

    他重重的一口吐沫吐在了地上,歇斯底里的嚎叫着:“你燕王府了不起啊?啊?我承认你燕王府了不起,你不过是燕王府的一条狗而已,我黄大公子会害怕你?我呸……十万两银子,你当是土嘎拉不成?你哪里来十万两银子?想坑害你家大公子,你的道行还浅了一点。”

    歪着脑袋,晃动着身体,黄仁山看都不看那群捕快一眼,缓缓的朝着大街的方向走了过去。路上少数的几个行人看到了他的那样子,一个个吓得连忙低下头,快步的走了过去。

    黄仁山咬牙切齿的发着狠:“你燕王府,嘿,这梁子可算是结下来了。你他妈的三个世子就不要想离开应天府,当这里是这么容易进出的么?老老实实的在应天府养老罢……嘿,你们武功是厉害,可是老子也不弱啊。呸……正好师叔他们白帝门进京来活动,我不如让父亲招揽他们白帝门,专门用来对付那安老太监的锦衣卫,岂不是快活?”

    越想越是高兴,黄仁山猛的乐乐起来:“嘿嘿,他们白帝门的主要高手,也不知道得罪了谁,都被发了海捕文书,这还不逼得他们必须投*官家么?嘿嘿,正好用来做大公子我的走狗。那瘦小子,等着瞧罢,总有你的好看的。”

    黄仁山的兴致一下子就恢复了,快步的,兴致勃勃的小步跑了起来。

    厉风他们则是已经快步的走到了朱僖他们的住所前,正要进院子的时候,厉风突然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问到:“小猫,刚才那黄仁山说什么?他的师叔是‘白帝门’的客座护法?嗯……这可就有意思了啊,小爷我和白帝门还有一笔子帐要好好的清算呢。在苏州府,我和古头儿把他们坑得落荒而逃,这次碰上了,嘿嘿。”

    厉风暗地里发狠:“你白帝门居然又到京城来活动了,那就怪不得我厉风下手狠了。你们和黄家有交情?那就最好不过,老子告你黄子澄一句勾结江湖匪类,先把那抓捕白帝门高手得海捕文书给弄到手再说……安公公可不是一个善茬,他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厉风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那是丝丝入扣,天衣无缝,顿时乐得开口笑起来,拉着小猫和李铁匠大步的冲进了院子,乱嚷嚷起来:“来人啊,拿文房四宝出来,快快快,再找一个刀笔师爷过来,老子有要事要办哩。”

    那些正闷得坐在院子里面发呆得王府护卫听得厉风的叫嚷,顿时飞快的行动了起来。

第九十五章 用心歹毒(上)

    深夜,一点星光都没有,天上的云层厚厚的,压得低低的,似乎应天府内最高的楼阁,就已经快要碰到那云层了。沉闷的气压让那些虫子、蛤蟆都没有了叫嚷的劲头,只不过是实在热得受不住的时候,才发出了有气无力的声音。云层里隐隐有雷霆翻滚的声音,依稀可以看到雪亮的电光在云朵的缝隙之中闪动,一场暴雨就要来临了。

    厉风带着招揽来的那批绿林悍匪快步的行走在小巷之中。他身后跟着的,是二十名深通打家劫舍、明火执仗之精髓的好汉,是他白天发出了信号,好容易才招回的。其他的豪强都不知道分散去哪里了,估计此时正在应天府的哪个角落里快活。

    带着点雨腥味的风迎面吹过,小猫鼻子里面发痒,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无聊的晃了晃脑袋。他的手上还是提着那根巨大的铁棍,因为李铁匠答应给他打造的宝刀,起码还要两个月才可能造出来,这还是在有时间、有好铁的前提下,所以夜间出行的他,只能继续使用这根铁棍了。

    当厉风他们拐进黄子澄家所在的巷子里面的时候,后面二十几丈远的屋檐上,躺在那里喝酒的张三丰蓦然的探出了个脑袋来。他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这些朱家的子孙,实在是和那朱元璋一样的惫赖,果然是什么样的人物,就下什么样的种。三更半夜的,派遣王府护卫出门,非奸即盗,还能有什么好事?……不过,老道倒是没有功夫管这些了,既然答应了朱元璋,就好好的准备一下吧。老天,要是天下起了刀兵,老道能挡住多久?老道可不是神仙。”

    随着清风,张三丰远远的飘了出去,离开了应天府。他没有注意到,灵觉极其灵敏的小猫飞快的回头,狠狠的瞪了他的背影一眼。看到张三丰飞远了,小猫这才低声向厉风说到:“风子,那老家伙走了。”

    厉风心里大定,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黑色的布巾,紧紧的把半张脸给掩住了。他轻声说到:“妙极,那老怪物走了,我们行事可就不怕什么了,就这应天府内,还有人比我们两人更厉害么?小爷我都不相信了。”厉风得意的轻声诡笑了几声,却是也在心里怀疑:“这老道修的是什么道?怎么看到我们的行动了,一点兴趣都没有?感情他的法门,是不需要积累外功的?”

    突然间,他恍然:“明白了,武当山有这么多小道士帮他积蓄外功,全部算在他一个人头上,难怪他自己都懒得动手呢。”厉风突然间就又明白了一件人多势众的好处,那就是掌门或者开山祖师,基本上不用出头办事了,因为自己徒孙辈的功德,都会有他一份的。打个比方,武当派某位侠客做了什么好事,人家只会说:“看人家张三丰,教出来的徒弟,啧啧,真是……”

    撇撇嘴巴,厉风看着身后的那二十个满脸兴奋的大贼在脸上戴上了稀奇古怪的面具。一个身材矮小不过五尺左右,体重大概只有八十斤的汉子低声欢呼着:“妈的,做了一辈子强盗,还是第一次来这种朝廷命官的家里打劫呢……头儿,这次可能让我们好好的玩玩。”

    厉风低喝了一声:“去,不要忘记我的话,谁敢坏了我的计划,我会叫小猫好好的关照他的。”小猫威吓的捏了一下拳头,顿时发出了一片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是吓人。厉风轻声吩咐到:“小猫,你在外面等着放风,要是有巡逻的官兵过来了,你不要管,等到大概一柱香时间后,你就去狠狠的闹一下,把那锦衣卫什么的全部给我招揽过来。记住,不要让他们看清你的脸。”

    小猫露出了牙齿,憨厚的笑了一声:“放心,他们看不清我的脸的。唔,我也弄东西把脸包上就是了。”

    厉风点点头,手一挥,二十条绿林好汉同时飘起,轻轻的越过了那两丈高的围墙,进入了院子里面。厉风再次的叮嘱小猫,说到:“记住,刚开始不许招惹那些巡逻的官兵,等大概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你就去外面狠狠的闹一场,不过也不要太过分了。”看到小猫乖乖的点头,并且开始撕下自己的衣襟裹脸了,厉风这才放心的跳了进去。

    二十个大贼已经分成四组,向着四面摸了过去,他们的任务是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摸清黄子澄家和方孝孺家的布局。厉风则是冲向了后花园,找到了那个连接两家花园的铁门,他用手摸了一下铁门,发现门居然没有上锁,不由得嘿嘿了两声,双手一用力,干脆的就把铁门整个的从墙上给扳了下来。

    “唔,那‘小蝴蝶’怎么说的?说是大家闺秀的闺房,一般都会在后花园附近?唔,这黄子澄是有一个女儿的,那方孝孺这么大一个家族,也不可能没有岁数小的女子,这可就方便了……至于那‘分金手’说的,大户人家的金库之属,都会藏在他们家主的卧房之内,这倒是和我知道的情况一样,唔……就是不知道黄子澄和方孝孺,他们睡在哪里啊。”

    身体掠起十几丈高,厉风在空中提起一口真气,悬浮了三次呼吸的时间,看到两个黑黝黝的大院子内,只有一处地方还有,顿时一溜青烟朝着那边扑了过去。那是一间小小的厅堂,门口站着两个呵欠连天的丫鬟,屋里有人在低声的交谈着。厉风身体彷佛灵猫一样的蜷缩成了一团,就这么大咧咧的隐藏在了两个丫鬟头顶的屋檐下。过了一小会儿,他轻轻的垂下了脑袋,在窗子上方的窗纸上捅了一个窟窿,眯着眼睛朝里面看了过去。

    黄子澄、方孝孺、黄仁山以及另外三个厉风不认识的儒生打扮的人坐在了房间中,那黄子澄正满脸的气恼,抓着茶杯用力的敲打着桌子,低声喝道:“那安公公实在是没有道理,说什么兄弟骨肉之情,要皇太孙不要听信我们的话,实在是好没来由。孝孺,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厉风皱眉,看样子,他们才刚刚开始议事呢,天色都这么晚了,那他们方才在干什么?但是厉风立刻就醒悟过来:“这群人,估计刚刚从皇宫内回来呢。至于这黄仁山么,是白天吃亏了,现在巴巴的找上来求黄子澄给他出气的。不过看到黄子澄他们都是一肚子的火气,所以不敢说话了。”

    方孝孺摸了一下下巴上的些许胡须,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茶,摇头叹息到:“这也是想不到的事情,安公公本来虽然一直看不起我们这些朝廷官员,但是毕竟如今是我们一路的人。但是现在么,他怎么突然朝向了那些藩王了?”

    一个五十来岁的儒生轻笑:“那安公公,不过一阉人罢了,两位又何必如许的伤脑筋呢?孝孺兄今日以圣人君臣之道狠狠的辩驳了那安公公一顿,倒是大快人心。所谓天地君亲师,这君臣之道乃是在骨肉情分之上,那安公公用骨肉亲情去劝说皇太孙,岂不是荒谬么?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怕就是叔父兄弟,这君臣大义,也是不可违背的。”

    另外一个儒生摇头晃脑的说到:“可不是?君臣大义,家国大事,怎么能用骨肉之义胡乱的抹煞了?那安公公也是老得糊涂了。想来皇太孙也是英明之君,不会胡乱听信安公公的话语的。社稷为重,社稷为重啊。”

    最后一个老儒生则是雍容的笑了笑,抹了一下长长的白胡须,轻声感慨到:“今日见皇太孙对安公公的言语,未置可否,倒是好事。无论如何,这藩,一定是要削的,这燕王的三位世子,是一定不能放的。皇太孙心里明镜一般的,倒是不用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担忧了。”

    黄子澄连连摇头:“诸位有所不知,皇太孙性情柔和,耳根子也是有点发软。那安公公连续照顾了他十几年,这情分倒也不轻,我就害怕皇太孙一时心软,就这么轻轻放过了三位燕王世子,恐怕日后事情就麻烦了……我已经接到了密报,说是有燕王府的下属在陕西大肆的采购军马。诸位想那燕王府的骑兵,在草原上虽然是败了一阵,但是损失的战马不过万余不到两万,而如今听得密报,燕王府居然已经收购了两万多战马,西北十几个大马场还在把大批的战马运向陕西,诸位认为,这是什么道理?”

    满房间的沉默,方孝孺良久才冷笑了一声:“那安公公掌管锦衣卫,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不给皇太孙说个清楚?”

    最先说话的那儒生接口到:“这可就是问题了,安公公手里有锦衣卫,这可就……”

    整个屋子里面默然,黄子澄、方孝孺的脸色也是有点难看。他们心下明白,日后和安老太监肯定要在朱允玟面前争权夺利的,可是人家锦衣卫在手,他们能奈何?

    黄子澄咬着牙齿说到:“看那老太监,今日在皇太孙面前的嚣张模样,简直就不把我们当回事情。日后,日后,如果他再受皇太孙宠信,恐怕我们,就没有活动的余地了。朝廷大权,非全部掌握在他的手里不可。”

    厉风听得心里大怒:“好你们一群腐儒,口口声声圣人之道,口口声声教化天下,原来背后里就是挑拨人家杀戮叔父兄弟,兄弟反骨。你们口口声声的圣人圣人,却也是争权夺利,追求富贵之徒。娘的,你们和小爷我有什么区别?你们要权,小爷也在追求功名,你们要富贵,小爷我也喜欢金银珠宝,你们和小爷我有什么不同?……不过小爷出身市井,身份卑贱,你们徒然有了一副大好皮囊,耀耀家世而已。”

    一时间,厉风彻底的看破了这些所谓的大儒的德行,差点就一口浓痰从那小洞内吐了进去。

    那黄仁山此刻满脸笑容的插话了:“父亲,诸位叔父,仁山有言。”看到方孝孺他们都把注意力投在了自己的身上,黄仁山笑嘻嘻的说到:“小侄不喜读书,所以在刑部供职,这也是为朝廷效力的勾当。小侄拜了个师傅,却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他的师弟,更是威震天下的大剑客‘千手灵猿’秋含山。”

    舔了舔嘴唇,黄仁山继续道:“秋师叔乃是威震天南的‘白帝门’所属,最近受贪官污吏的陷害,他们白帝门整个的背上了海捕文书,弄得好不尴尬。正好秋师叔想到了我师傅的门路,到京城来想个办法,小侄已经是一口答应帮他们清罪了。这白帝门高手如云,门徒众多,在四川势力强大有南霸天的称号……他们的大公子白大公子和小姐白灵心已经到了京城,随行的有百余高手,正好是……”

    黄子澄的眼睛亮了一下,方孝孺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但是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有那最老的儒生会意,他开口说到:“他们正好是锦衣卫的对手,是不是?”

    黄仁山连连点头:“正是这样,那白帝门自己的势力也就罢了,他们的盟友更是西南一带最有力量的武林帮派。只要我们和他们有了交情,对付安公公的锦衣卫,岂不是正是合适?我们还可以暂时的给他们安上一个官面的牌子,嘿嘿,武林中人,求得也就是一个富贵,一个名扬天下罢了。尤其小侄看那白大公子,心比天高啊,只要和他说,没有不成的道理。”

    满屋子的儒生默然无语,他们是钟鸣鼎食的世家子弟,江湖上的勾当,听倒是听过,但是想到真的要和这样的人见面了,心里顿时又忐忑起来。就好像有清名的教授找青楼姑娘一样,巴不得赶忙的脱下了衣服,但是又生怕被天下人知道,因此那心火吊在半上不下的空中,好不难受。良久,那方孝孺才低声的‘啊’了一声。

    黄仁山则是猛的来了兴头,他站起来,兴致勃勃的介绍到:“方伯父,要是抛开了那白帝门的江湖背景,他们在四川可也是世家的身份了。白帝门开宗立户两百多年了,家大业大的,说是成都府外,好大一片地,都是他们家的产业。在四川,他们白帝门可也是有头有脸的,他们的偏系亲族中,有秀才身份的也不在少数啊。”黄仁山是扯开了胆子疯狂吹嘘起来,最后渐渐的,方孝孺他们都相信,白帝门简直就是一书香门第,礼仪持家的冠冕士族了。

    黄子澄微微颔首:“若是这样,他们的身份倒也可以。我们保举他们一个功名,倒也不是太离谱的事情。”他做了决定了。

    黄仁山笑起来,他低声说到:“尤其是精彩的,是秋含山师叔这次出面央求我们刑部给他们想办法,孩儿承蒙他赏识,传授了孩儿一套高深的内功心法。孩儿上个月办了起案子,缴获的赃物中正好有一块好铁,准备给师叔打造一柄宝剑,还他这个人情……我们黄家子弟,可不能白要人家的好处是不是?那帮他们洗清无缘无故招惹来的罪名,那是孩儿的本分。”

    黄子澄颔首微笑,赞许到:“这倒是做得应当,他们被人陷害,你帮他们洗清罪名,的确不应收取任何的回报。所以用宝剑还人情,这正是君子所谓。所谓君子无功不受禄,就是这个道理了。”

    黄仁山奸笑:“孩儿认识一出色的铁匠,孩儿腰间的这柄‘碎玉刀’,就是他以前打造的。那铁匠和孩儿,倒是也很有交情了。但是这次么,燕王府……”

    方孝孺皱起了眉头,阴沉着脸蛋问到:“燕王府,这又关燕王府什么事情了?”

    黄仁山满口胡言的说到:“那燕王府的世子,不知道怎么的,也要找人打造宝刀,居然找上了那李铁匠。谁知道李铁匠一不小心打废了那块‘寒珍铁’,所以燕王府的人不依不饶的要李铁匠赔钱呢。孩儿听得这个消息,连忙带人去查探消息,谁知道那燕王府的护卫好不凶恶,硬是把孩儿的属下打成了重伤,然后叫嚣什么就是要把李铁匠带回燕京,专门的打造兵器呢。说是他陪不起钱,就用人命代替了。”

    黄子澄激动了起来,他猛的站起来,笑道:“妙啊,看看,这下可是他们燕王府的人自己撞到刀口上了。嘿嘿,那些藩王放印子钱,欺男霸女的事情做多了,如今到了应天府,居然也是这种脾气,岂不是自己找死么?”

    方孝孺也很激动:“好,明天就用这个理由,好好的去皇太孙面前告他们一状……嘿嘿,骨肉之情,那也是要兄弟之间才可,燕王府狼子野性,皇太孙自然会明白,和他们讲兄弟之情,那是白费力气的事情。”

    屋檐上的厉风奸笑了起来,他轻手轻脚的伸下一条腿,轻轻的踩了一下门口的丫鬟,然后自己早就鬼一样的溜了出去。门口的丫鬟大惊小怪的低声叫唤了起来,顿时惹来了黄仁山的大声呵斥。

第九十六章 用心歹毒(下)

    黄子澄家的后院内,那二十个大贼已经懒洋洋的坐倒在了一堆假山之中,等着厉风了。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摸清了两户人家所有的底细,基本上只要是重要一点的人物住在哪里,他们是清清楚楚了,同时么,那黄子澄、方孝孺房间内的暗格什么的,也都被打探了出来。

    厉风大喜,他比划了几个手势,顿时这些大贼更加快速的行动了起来。不过在行动之前,这些杀人放火无所不为的大贼,都一个个轻声的冲着老天祈祷了几句:“老天爷,这种缺阴德的事情,可都是厉头儿叫我们做的,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您要用雷劈,那就劈厉头儿吧,千万不要劈我们。”

    有一个家伙说的更加坦白:“我们做强盗的,杀人放火,强暴女人,那是我们的本分。不过如今的这种事情么,可是别扭得厉害,可不能怪我们啊。实在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厉风气得鼻子都歪了,他低喝到:“你们还是西北绿林道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不过就是叫你们做点小事而已,还不用见血的,你们嘀咕些什么?当小爷我的耳朵不灵,听不到么?”

    一个高大的家伙回头苦笑:“头儿,说实在的吧,你的主意,实在是恶毒了一些,哪怕是明眼人不相信,老百姓他们也会传得沸沸扬扬的当笑话。你这是在人家祖宗牌位上涂大粪,比杀了他们人还要厉害呢。”

    厉风歪歪嘴巴,冷哼一声,抬脚就踢:“给小爷我去办事,少在这里叫嚷了。快点……留下一个人给我带路,先去黄子澄的卧室,再去方孝孺的。”

    一行诡秘的人等出动了,每个人手上都拎着一个寸许大小的银色白鹤亮翅的盒子,里面装的是上好的迷香,不过分量可是减轻了不少的。也就是让人昏晕一下子的功夫,不会如同他们平日里使用的那样,闻一下,就足足半个月翻不起身的。

    那采花大盗小蝴蝶熟门熟路的带着三个人摸到了黄子澄的大小姐闺房外,小白鹤的尖嘴儿轻轻的捅进了窗户纸,把那白鹤的尾巴轻轻的一拉,顿时两个翅膀一忽闪,一小缕青烟就这么灌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听得里面一个喷嚏,顿时三人放心大胆的挑开房门,走了进去。就看得黄子澄的千金小姐只穿了一个肚兜儿的,彷佛一头白羊一样躺在了床上。

    小蝴蝶‘啧啧’有声的说到:“老子自从十六岁以后,进了女人的房间不好好的乐上一次就走的,这还是第一次了。”他胡乱的在那黄大小姐的身上掏摸了几下,抓起了她床边的衣服,抱起来就走。那三个同伴则是很小心的,在黄大小姐的床榻的隐秘角落内,丢下了两块从方孝孺的书房内偷出来的扇子坠子。

    小蝴蝶紧紧的抱着怀里香喷喷的小美人,满脸贱笑的朝着方孝孺家的院子跳了过去,刚刚过围墙的时候,就看到那边也是有一个轻身功夫极高的黑衣人,眼睛里满是笑容的抱着一个长发飞舞的人飞身掠了过来。两人在空中会面,互相使了个眼色,嘿嘿了两声。

    很快的,黄家大小姐就躺在了方孝孺的床上,而方孝孺的夫人,则是被扔进了外面值夜丫鬟住的房间。而那两个睡得昏头昏脑的丫鬟,也是被扒了个光溜溜的,和方孝孺的夫人紧紧的纠缠在了一起。

    厉风就在旁边看着方孝孺的卧室内人来人往的,满脸的阴笑。他到了方孝孺房间的暗格前,随手挑开了暗格的锁,掏出了方孝孺存放家族地契等财物的小匣子,翻阅了一下后,把三万多两面额不等的百多张有点破旧,似乎存放了很久的银票给塞了进去。

    那边,方孝孺弟弟的大女儿也被扔在了黄仁山的床上,而黄子澄的暗格内,也被塞进了大笔的银票和一些犯忌的珠宝首饰。

    夜深了,方家和黄家的府邸静悄悄的,厉风他们聚集在了一起。那些绿林大贼的脸上,满是有点惶恐的神气。厉风很是气恼的教训他们:“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杀人放火的事情干多了,就说你‘万人屠’,在西北曾经屠掉了一个游牧的部族,为的就是抢夺他们的一匹千里马。如今你们一没有杀人,二没有破了那两个小妞的身体,哪里有这么多的愧疚?”

    小蝴蝶嘿然而笑:“头儿,我倒是宁愿我破了那黄家丫头的身体,这样起码是我作为一个淫贼的本色,道上的朋友也只会说我小蝴蝶有种,敢在当朝辅政大臣的身上找乐子。可是这么一来,那丫头的名节是不怎么保得住了,我自己还没沾了实惠,实在是想起来就有些……做了一辈子得恶人,这样的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做啊。”

    厉风呸了一声:“什么叫做损人不利己?我们损人是不错了,可是绝对是对我们自己大吉大利的事情。哼哼,我就是要让方家和黄家焦头烂额的,让他们没有心思管我们的事情。只要他们内心乱了,方寸就会失常,我们就可以安全的离开应天府……要说这事情,虽然我们下手恶毒了一些,但是对他们声名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害。总之,天下人没有几个人会相信方孝孺玩了黄子澄的女儿,黄仁山偷了方孝孺的侄女的。”

    厉风很是愤愤的说到:“要说到底,那天下人最后只会骂我们行事歹毒,做事刻薄。我还不知道要替你们背多少罪名呢……去去去,你们想要升官发财,就要按照我的法子做,否则的话,我们能活着出应天府的机会都很渺茫了……唔,小猫在干什么?”

    正说着呢,外面已经传来了小猫大声的嚎叫声,然后就是人体在空中飞动的声音以及人体撞击在一起的响动,偶尔还夹杂着大牙吐在地上,鼻血飙射在墙壁上的诡异轻响。夜深人静的,这些响声很是清楚的传入了厉风他们的耳朵之中。

    ‘啪啪啪啪’的耳光声彷佛鞭炮一样的响了起来,然后就是小猫那含糊的憨厚的声音:“诶,你们怎么老被我打不还手啊?你们还手啊,那胖道士告诉我的,总是欺负小孩子,不好玩的。吼~~~”然后又是‘啪啪’的两声脆响,传来了连声的惊呼声:“千户大人,您,您没事吧?”

    厉风点头:“好,打了一个千户,千户出门,身边起码有五十个锦衣卫,这下可是热闹了。”

    紧接着,就是小猫的一脚踢在人肚子上的声音,一个人惨哼了起来:“妈的,给我拿下了。”然后就是连串的应命声:“是,兀那贼子,敢打锦衣卫将军,你不要脑袋了。来人啊,给我们拿下了。”紧接着,就看到一支烟花高高的射上了天空,炸出了一团血红色的光芒。整个应天府顿时闹热了起来,到处都是脚步声,无数在深夜里活动的锦衣卫大汉带着大队的巡逻官兵冲了过来。

    小猫高兴得哈哈大笑:“来,来,来,你们人越多越好,不敢和我动手的,就是风子的孙子。”

    ‘呜呜’的棍风响了起来,‘当啷’的一阵大响,无数兵器高高的飞上了天空。厉风他们就呆呆的站在院子里面,看着十几把绣春刀,二十几柄长剑,五十几只长枪高高的飞起,然后朝着他们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厉风还好,那些大贼则是低声咒骂着,连忙的闪开了几步。

    紧接着就是一声震天般的大响,整个黄府的后花园都颤悠了一下,一排足足有三丈宽的墙壁被整个的打飞了起来,小猫抡着铁棍,发疯一样的翻滚着打了进来。那墙壁的破碎砖瓦噼里啪啦的落下,打得后面的追兵叫苦不迭,但是还是有几个功力深厚的锦衣卫军官尖啸着冲了进来,朝着小猫后背举掌就打。

    小猫挺着腰,就这么硬挨了那五名锦衣卫军光的联手一掌。‘轰’的一声,他背后的衣服整个的炸成了粉碎飘散了开来,小猫自己则是若无其事的朝前走了几步,回头嘿嘿的怪笑了几声。

    厉风恰到好处的走上前了一步,冷笑到:“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我兄弟不过是打了你们几个锦衣卫的狗腿子罢了,不用这么苦苦追赶吧?嘿嘿,现在可好,你们居然追到我们的老窝来了,那就怪不得我们心狠手辣了。兄弟们,灭了他们的口,不要让他们把我们的老窝给泄漏了。”

    厉风身后的二十个绿林大贼听得是心里苦笑连连,看吧,起码有两百个锦衣卫高手从那破开的墙壁处冲了进来,后面火把无数,还不知道有多少城防士卒在后面,他们加起来不过二十二人,灭口?怎么灭口啊?

    那五个锦衣卫军官也是愣住了,小猫硬是受了他们五人联手的一掌而没有任何的事情,已经吓得他们呆住了。然后就是厉风那古怪搞笑的言语,让他们忍不住的就想笑,可是他们明白现在不能笑,所以只能强行绷紧了脸蛋。居中的那个军官大吼到:“你们好大的胆子,敢袭击我们锦衣卫的人?识趣的,和我们走一趟吧。”

    厉风怪笑起来:“锦衣卫的人?哇,我好害怕啊。哇哈哈哈哈。”厉风身后的那些大贼一个个跟着干涩的笑了起来,心眼灵活的已经开始左右巡视,准备着逃跑的路线了。因为就这一句话的功夫,那墙壁的缺口处已经走进了一个锦衣卫将军,七个千户,二十几个百户,后面跟着的,更是大批的锦衣卫好手,似乎应天府的锦衣卫把他们的老窝给搬到这里来了一样。

    厉风歪歪脑袋,朝着旁边看了一眼,突然笑起来:“告诉你们,小爷的兄弟打了你们又怎么样?不就是锦衣卫么?我兄弟打你们,就是吃饱了没事做,拿来消食的。”厉风恶狠狠的抽出了腰间的那柄价值二百五十个大钱的铁皮剑,诈唬起来:“这里是我们‘席卷天下一窝淫蜂’的老窝,管你们是锦衣卫还是没衣卫,进来了就要听我们的,否则全部砍了。”

    那锦衣卫将军气得脸色发白,他哆嗦着指向了厉风,喝道:“我,我不扒了你的皮蒙在椅子上做*垫,我就是你生你养的。”

    厉风叫了一声:“乖儿子,你老老实实的叫我一声好听的罢。你知道我的*山是谁么?说出来吓死你,老子的*山,就是当朝辅政大臣黄子澄黄大人啊……你敢得罪老子,你们的头目,那个老不死的阉人安老太监,也受不起这个罪。”

    厉风的话,可就是犯了众怒了。锦衣卫所属齐声呵斥,那五个被小猫吓得有点发楞的军官咬咬牙齿,合着十几个同僚再次的扑了上来。他们的身体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就听到后面院墙上的月亮门洞内,黄子澄大声的呵斥起来:“你们……你们在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公然纠众私闯朝廷命官私宅,你们想要造反不成?”

    那些锦衣卫军官的眼睛都歹毒得很,一眼就认出了如今在应天府大红大紫的黄子澄黄大人和方孝孺方大人,尤其他们身后,还跟着三个大学士,更是让他们感到事情很是不对,连忙吐气开声,身体在空中彷佛秤砣一样的落下。

    厉风冷笑一声,身形如电一般,稍微晃了几晃,已经到了那十几个身体还处在空中的锦衣卫军官面前。他手一扬,就是十几个耳光抽了过去,打得这些军官云里雾里分不清方向。重心不稳的他们,一个个狼狈的摔在了地上,垒成了一个人肉垫子。随后厉风快捷无比的飞掠到了黄子澄面前,躬身行礼,恭声说到:“大人,您吩咐我们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我们这就告辞。”

    说完,厉风一声呼哨,小猫以及那二十个大贼跟着厉风风一样的冲进了黑黝黝的内院,彷佛渺渺黄鹤,不知道去向了。那黄子澄,饶是他久经官场考校,一时间也是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彷佛他就在回应厉风的话一样。

    那些锦衣卫看得情形不对,一个个的都傻了眼。他们在心里寻思着:看这情形,这黄子澄还真的认识这些蒙面汉子?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那锦衣卫将军底气足得多,他冷笑了几声:“好,好,好,漂亮,漂亮啊。黄大人果然是交流广阔,随便找一群人,就可以随意得折辱我们锦衣卫。好样的!兄弟们,我们走,今天晚上的事情,自然有安公公帮我们评理,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黄大人,我可明白的告诉您,这是您家的后院?下官倒是疏忽了,没有注意到。这院墙,可不关我们的事情,不是我们拆毁的。”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方孝孺看出了事情不对,连忙叫道:“慢,到底怎么回事?那些黑衣蒙面人,不是你们锦衣卫的人手么?怎么冲着我们来了?”

    黄子澄也反应了过来,他瞪圆了眼睛吼到:“胡说八道,怎么是我派遣的人手?我黄家乃是书香门第,哪里认识这些江湖匪类?”

    锦衣卫的军官们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这些蒙面人不是黄子澄他们派出的,那么,这些人冲进了黄家的内院,岂不是……如果黄子澄的家属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可就是天大的麻烦。皇太孙,这位注定要接掌皇位的人,能饶得过他们锦衣卫么?

    黄子澄、方孝孺他们也着急了起来,跳着脚的叫嚷着:“你们,你们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快的给我们搜,搜出他们来……你们这一群废物,还算是什么锦衣卫?还有你们,你们这些御林军,你们还有什么用啊?快去给我们找,抓出他们来。”黄子澄等人一时间心乱如麻,这些匪徒要是进了自己的内院,天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脚步声大响,三百多锦衣卫,五百多士卒举着火把、挑着灯笼的冲进了黄、方两家的院子,一间间房间的搜寻起来。黄家、方家的家丁早就惊动了,诈唬着的举着门闩和烧火棍跟在士兵的身后,每一个黑暗角落的搜查着。

    渐渐的,那些锦衣卫高官以及黄子澄他们一行人到了黄仁山的卧房外,黄仁山很是骄傲的说到:“没关系,你们进去搜,我至今尚未娶亲,没有什么尴尬的事情。”

    那锦衣卫将军手持宝剑,带着几个最厉害的千户一脚踢开房门,冲了进去,然后,他们‘啊呀’一声,倒翻身的跳了出来,一个个面色古怪,彷佛见鬼了一般。

    黄仁山、黄子澄、方孝孺等人心知不妙,齐齐的探头看去,借着地上一支火把的光芒,看到了黄仁山床上那赤条条的美女正面朝着他们,睡得正香……

    方孝孺惊呼起来。

    随后,更多的人惊呼起来。

    一盏茶时间后,无数人同时惊叫起来:“黄大人……方大人……你们,你们怎么了?太医,快叫太医……”

    夜,漆黑,就彷佛一缸子污水一般。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积蓄已久的雨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第九十七章 反咬一口(上)

    朱元璋的灵堂前,朱任歪着脑袋,满脸纨绔子弟特有的狰狞神色,大声的叫嚷着:“允玟,这笔帐,你可要好好的给我们算算。啊?我们燕王府的银子,也不是说就从地里挖出来的土疙瘩。我兄弟三个好容易凑起了十万两银子,买了一块‘寒珍铁’,说是南方地界繁华,肯定有高手匠人在,特意的准备打造一柄宝刀给我们父王做大寿贺礼的。现在可好,那铁匠把我们的铁给打废了不说,还找了他的后台*山,威胁兄弟我,你说怎么办吧。”

    满脸呆滞的朱允玟有点茫然,他可搞不清楚,朱任这个成天在秦淮河上寻欢作乐的堂兄,为什么会突然的找上自己,而且还说了一通大概只有市井百姓才会说的话。这,分明就是那些商人在索赔啊,哪里应该是皇族子弟应该说的?

    朱僖站在朱任的身后,假惺惺的眨巴了一下眼皮,特意的让大家都注意到了他深陷的,彷佛熊猫一般的眼眶。朱僖满脸黯然的挪动了几下步子,到了朱允玟的面前,满脸无奈的看着朱允玟,叹息到:“允玟,这事情,你就不用听他罗嗦了。总之呢,十万两银子虽然数字大了一点,但是起码我们三人还陪得起,这也是……唉!”说完,朱僖很是‘气恼’的横了朱任一眼。

    朱允玟则是诧异了,他看到朱僖的这个模样,更是激起了好奇心,不由得问到:“我们都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在应天府,还有人敢威胁王府世子,简直就是没有王法了么。”虽然朱允玟知道朱僖他们的父亲是自己最大的威胁之一,但是在心底里,他还是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是他们朱家的血脉是世间最高贵的,哪怕就是要打要杀,那也是他朱允玟才能做的事情,其他人都不能冒犯一下自己的宗族。

    朱僖是满脸的迟疑,朱僜轻轻的哼了一声,满脸‘气愤’、‘屈辱’的走到了一边去了,紧紧的握着身边的玉石栏杆,朱僜牙齿磨得山崩一样得响。旁边人都以为他是气坏了,谁知道朱僜那是实在肚子里面的笑意快冲破了肚皮,只能咬着牙齿来强行的按捺自己的笑容。当厉风大半夜的说出他的计划的时候,朱僜已经是暴笑了一通了。对于厉风那恶毒的手段,朱僜只有佩服:“无毒不丈夫。嘿嘿,黄子澄、方孝孺是我们的对头,那自然就应该怎么狠毒就怎么下手对付他们才是。”

    这里朱僖还在迟疑,那一肚子草包的朱任早就是一手扒拉开了朱僖,冲着朱允玟叫嚷起来:“啊?你要帮我们出气?那可听好了,那欺负我们的,是刑部的侍郎黄仁山,他派出的捕快,把我大哥府里的护卫统领都给打伤了。要说黄仁山的后台是谁,你应该知道吧?就是现在的辅政大臣黄子澄……对了,还有那方孝孺,没有他撑腰,黄仁山怎么敢动手打我们的人?还昧了我们王府十万两银子……嗯,连上利钱,这已经是十万五千两了。”

    旁边的大臣们吓了一大跳,你们燕王府的人来应天府才几天的功夫啊?十万两银子就有了五千两的利息,这也太离谱了吧?那些年老的大臣不由得偷偷的望了望朱僖他们,心里盘算着:“早就听说各个王府在放印子钱,这搜刮民脂民膏,可是厉害得狠啊。嘿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而那些曾经从燕王府的手里拿过银子的大臣,则是满脸无人色。

    朱允玟吓了一大跳:“你胡说什么?老师他的公子,怎么会这样做?尤其是老师,他乃是当世大儒,怎么会做出这样败坏斯文的事情来?”话是这么说,可是朱允玟已经相信朱任的话,因为除了黄子澄这些如今在朝廷中掌握大权,而且注定会拥有更大权力的重臣,还有谁能够给朱僖他们难看?尤其那黄仁山,朱允玟也见过他,出身书香世家,但是却不爱读书,堪堪的做了个刑部的官儿,如果说是他惹是生非,朱允玟那是绝对不会怀疑的。

    满脸憔悴,一脸灰白色的厉风上前了一步,可怜巴巴的看着朱允玟,有气无力的说到:“殿下如果不信,可以查验一下臣下身上的伤势。臣的大腿上,如今是处处青紫,如果不是臣下的属下及时赶到,恐怕那黄仁山的人都会直接杀了臣下了。”说完,厉风表现出了一股的武夫做派,直接的撕开了自己大腿上的裤子,露出了一大块一大块的青紫色。

    周围的大臣们发出了惊呼声,看厉风大腿上那些肌肤青紫色中透出淡淡血丝的模样,居然就连那些监察御史,都忘记了要惩治厉风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一个刑部的老臣不由得有点惊疑的问到:“这位大人,你怎么就大腿上有伤呢?没人下手是专门冲着大腿上去的吧?”

    慕容天的手一翻,已经抢过了身边一个禁卫身上的佩剑。周围皇宫禁军大惊,正要出手护住朱允玟以及那些大臣,慕容天的手腕一抖,十几点剑光已经‘嗤嗤’有声的刺在了厉风的身上。‘当当’声中,那佩剑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弹了回来,然后断成了三截。慕容天丢下手中的剑柄,仰天长叹到:“如不是厉统领身上穿着王爷赐下的软玉甲,恐怕……他已经惨遭毒手了。大家看看他大腿上的伤势,如果是打在人的上半身,这还有命么?”

    刑部的几个官员互相使了个眼色,偷偷的退后了几步。这要是验伤的话,恐怕就要找他们这些陈年的老吏上场了。可是这铁定是得罪人的事情,如果说厉风的伤轻,那就得罪了燕王府,如果说伤势很重很重,那就……黄子澄他们今天怎么还没来皇宫呢?

    朱允玟已经有了点火气了,他挥手呵斥开了那些逼向慕容天的禁卫,走到了厉风面前,不顾身边大臣们的劝阻,亲自用手摸上了厉风的大腿,果然发现那是被人用拳脚打出来的淤伤,而且伤处滚烫,显然内部肌肉都是受伤非浅。朱允玟紧紧的咬住了牙齿,掏出了一块手绢,狠狠的擦拭了一下厉风大腿上的伤处,手绢上立刻就染上了一丝血痕。

    朱允玟退后了几步,满脸铁青的他没有吭声,正飞快的眨巴着眼睛在琢磨着什么。朱僖已经到了厉风身边,抓着厉风的手呵斥到:“厉主管,不是吩咐了你不要出声么?你给皇太孙添麻烦还是作甚?皇阿爷刚刚去世,不知道多少大事等着皇太孙办理……早早的就告诉你上十次了,不要惹允玟他不高兴,你怎么还是这样?……还有你,三弟,你怎么……唉。”

    蓦然的,朱允玟心里一热,安老太监这两天在他耳朵边唠叨的话又冒了出来:“你们毕竟都是朱家的人,自己兄弟家的,总比外人亲热吧?那些王爷,的确是不怎么安分,但是要说到造反,倒是没有这么严重罢?他们好好的做他们的王爷就是了,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了……朱家的人,总还是帮自家人的罢?”朱允玟默默点头,心里顿时偏向了朱僖他们这一边。

    就这关头,安老太监气喘吁吁的拖动着肥胖的身躯跑了过来,看到朱允玟他们一群人都挤在了灵堂门口,不由得呼喊到:“让开,都给公公我让开一点。殿下,这可是大事了,这,这,老奴真正想不到,怎么会是这样的事情。”

    安老太监交给朱允玟的密报,是他两个时辰前就拿到,然后抓在手里仔细的思考了很久很久,最后手掌心的汗水都把纸给润湿了的。朱允玟见得安老太监如许形态,不由得心里一震,连忙抓过了那密报细细的看了起来。猛然间,朱允玟的身体晃悠了一下,朝着后面倒退了几步,差点就摔倒在了地上。

    几个大臣连忙扶住了朱允玟,安老太监轻声说到:“殿下,您看这事情,该如何处置?”

    朱允玟浑身哆嗦了半天,终于从嘴唇中挤出了几个字:“奇耻大辱……我,我,我,我绝对不相信……这件事情,不许漏出去一点点的风声。警告所有的锦衣卫,谁敢泄漏了一丝一毫的消息,全部都给我咔嚓了。给我查,给我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给我顺便查一下这件事情。”朱允玟把朱僖他们和黄仁山的纠纷给说了说,然后浑身僵硬的转身走进了灵堂。

    猛然间,朱允玟站定了,他回过头来,冲着朱僖露出了一丝强笑:“这件事情,放心。总不能让四叔父吃亏就是,查清了事情,总要让那黄仁山赔偿损失。”说完,朱允玟重重的捏紧了拳头,那张密报被紧紧的揉成了一团。他第一次向朱僖他们表达了善意,但是他还是不相信黄子澄怎么会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所以,他只说让黄仁山赔偿损失,而没有把黄子澄联系进来。

    朱僖满脸感激的鞠躬行礼:“允玟的处置极为恰当,做兄弟的没有不服气的。来人啊,送厉统领回去休息,他昨天都支持不住了,还硬是要跟过来,回去休息着,好好的养伤。”说完,他拉了一下满脸呆板的朱僜和歪着脑袋晃着上半身,盯着一个上灯油的宫女出神的朱任,三人步入了灵堂。随后,辣椒汁往嘴里一抹,眼睛上稍微涂上一点点生姜汁水,朱僖又开始了嚎啕大哭。

    安老太监紧跟在了朱允玟的身边,低声说到:“殿下,您看这可不是么?最贴心的,毕竟还是你们朱家的人啊。”

    朱允玟有点不耐烦的把手中的密报扔进了给朱元璋烧纸钱的火盆里面,心烦意乱的挥手到:“我明白了,公公,你去,你亲自去查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绝对不相信,黄子澄和方孝孺两位老师,家里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查,给我查一个清楚,哪怕把应天府翻了个个儿出来,也要给我查清楚。还有,告诉那些办案的人,不过是一些银票罢了,方家、黄家几十年的积累,难道这点银子都要特别的提出来么?”

    安老太监嘴角挂起了一丝古怪的微笑,他低声说到:“是,殿下,老奴这就去办。不过,那银票倒是小事,可是和那银票在一起的有几件出色的珠宝,那正好是……”

    朱允玟皱眉,低声喝问到:“正好是什么?”

    安老太监低下头,恭敬的回答到:“那正好是最近几天,应天城内几户大户人家失窃的珠宝中价值最高的几件。其他的珠宝么,老奴以为,应该也和里面有点关系。”

    朱允玟大怒,他狠狠的跺了跺脚,大声叫嚷起来:“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怎么就这么下判断?”他喘息了几声,喘息声在朱僖他们三人的号哭声中显得特别的刺耳。朱允玟右手无意识的挥动了几下,猛的一闭眼睛,不讲道理的说到:“我不管这么多,总之我绝对不相信这事情。给我查清楚,彻底的查清楚。莫非公公以为,他们两位老师,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情么?”

    安老太监很诡秘的掏出了一张小小的折子,低声说到:“这,老奴可就不清楚了。不过黄子澄黄大人的公子,结交了一些江湖上的豪客,这倒是真的。那叫做‘白帝门’的门派,在四川境内可是有名的武林豪强。和我们朝廷里面支持的苍风堡,势力倒也不相上下。嘿嘿,老奴还知道,那白帝门的几个重要人物,如今正带了大批的高手在应天府出没,其来意,很是可疑啊。”

    朱允玟只感觉手足冰冷,脑袋里面‘嗡嗡’的乱响。过了好一阵子,他才苦涩的笑了出来,勉强的朝着安老太监拱拱手:“公公,这一切,就麻烦你了……白帝门是不是?在应天府的人,给我派人全部抓起来砍了。叫兵部下令,四川那边的卫所出动大军,给我灭了白帝门……两位老师家里的事情,我不想让任何其他人知道,公公,全拜托你了。”

    安老太监诚惶诚恐的弯腰了下去,低声说到:“殿下如许说,老奴敢不效死力?”他缓缓的倒退着出了灵堂大门,随后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刚刚转身,他的脸上,就已经是满脸的笑容了。他低声的幸灾乐祸的笑着:“妙啊,这厉风小娃娃可真是厉害,嘿嘿,陷害人都不打个底稿的。妙,嘿嘿,昨天个上午我的人可就只看到他毒打刑部的捕快,可没见到黄仁山的人打他啊。”

    “不过,这倒是好事一件,嘿嘿,天下人也不会相信会有这样离谱的事情的,方孝孺和黄子澄的千金小姐勾搭上了?胡说八道,怎么可能呢?方孝孺在哪个地方,黄子澄可能不在场么?除非黄子澄那老家伙,先和自己的女儿有了一腿。嘿嘿……”安老太监很是猥亵的笑了几声,轻轻的摸了摸肥胖的肚皮,怪笑起来:“倒也好,先在你们两个人面前摆点威风,然后再和你们好好的谈谈。”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嘿嘿,过了这一阵,你黄子澄,你方孝孺,还敢和公公我争什么呢?哼。”很是神气的招手叫来了一个锦衣卫的镇抚使,安老太监神气活现的掏出了一张纸片,低声说道:“这上面的东西,我要今天晚上的时候,基本上所有的朝廷官员都要知道。嘿嘿,最近大家也是苦哈哈的累着了,给诸位大臣添加点茶余饭后的笑料倒也不错。”

    看到那镇抚使满脸心领神会的表情,安老太监不由得脸蛋乐开了花,他晃悠着朝着皇宫的大门口走了过去,嘴里曼声喝道:“小子们,都跟公公我过来。那黄子澄、方孝孺最近可是发了一笔大财啊,都跟公公我去他们府里好好的吃喝一顿,想吃什么、喝什么的,都给公公我说,嘿,怕他们不给准备不是?公公我,今天可是奉了皇太孙的命令去给他们洗罪的。嘿嘿。”

    一群锦衣卫的高级官员,满脸怪笑的簇拥着安老太监,兴高采烈的去了。这些锦衣卫的人,一个个消息灵通得厉害,谁不知道这黄子澄和方孝孺是被人摆了一道啊?不过呢,反正自己的主子高兴,那就比什么都强。至于他们黄子澄、方孝孺是否能够脱罪,是否能够洗刷罪名,这关他们什么事情?安老太监的权力越大,锦衣卫就越有油水好捞。大家都是明眼人,不用说太清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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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谁人能定?善恶,任你评说。山是山,水是水,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山依然是山,水依然是水看破一切之后,看破本源之后;万事万物又如何;看破后,所谓的正邪能如何?善恶又如何?所作所为,不过为了活下去而已按照自己所见过的,所认知的活下去.邪风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邪风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邪风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