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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支海民     寡妇村txt下载     寡妇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七十九章

    王世勇队长一直对年贵元非常迁就,他深知男人进入生理成熟期以后有些行为难以自控。/xshuotxt/况且自从葛有信北上延安以后身边几个得力助手全部出外赶脚,侯生福俩口子一个做饭一个负责财务,无线电发报员吉新来年纪尚小,王队长身边只留下年贵元一个战斗成员,可是这年贵元一点也不省心,前几天亲人家新媳妇毛桃毛杏的嘴时被疙瘩手下的人发现后送了回来。

    八路军对战士们的作风问题管理很严,要是在正规部队,就像年贵元发生的这些作风问题将会收到特别严厉的惩罚。王世勇小分队执行的任务特殊,出现这些问题以后王世勇最多批评几句,一般不上报。可是这一次非同小可,王世勇担心跟疙瘩那种若即若离的关系遭到破坏,目前转运武器和医疗器械的任务高于一切,任何一点疏忽都会使得这条暗道遭到破坏。

    王世勇打算找个机会给疙瘩道歉,正好那天看见疙瘩骑马从路边走过,王世勇招手让疙瘩下来。疙瘩跟小分队的关系非常微妙,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疙瘩知道王世勇想说什么,没有下马,骑在马上说“王哥,我知道你想说啥。那件事过去了也就算了,大家都不用再提。”

    疙瘩说罢一甩马鞭扬长而去,看起来人家把这件事情没有在意。王世勇留意观察了几天,感觉到一切如旧。其实在这荒凉的山村,偷鸡摸狗的事情经常发生,那件事也根本算不得什么,两个媳妇也没有敢把那天中午发生的尴尬事告诉她们的丈夫,看样子邓银川邓铜川并不知情。

    王世勇面临着着两难选择,要不要把年贵元送回延安?如果送回延安必须要有正当理由,年贵元同志调戏妇女的错误就必须给组织汇报,年贵元将会一生一世背上一个历史性的污点。年贵元当然不愿意回延安,苦苦哀求王队长手下留情,他将接受组织对他最严厉的考验。

    大家终究在一起生活、战斗了几年,相互间还是有点感情。王世勇考虑再三,终于决定将年贵元继续留在身边。正在这时葛有信从延安回来了,张东梅由于孩子太小,组织决定让张东梅在八路军后勤总部一边工作一边带孩子,葛有信一个人回来,还是担任副队长,负责协助王世勇工作。

    王世勇当然不可能把年贵元犯的错误对葛有信隐瞒,葛有信静静地听完王队长的谈话,回想起自己跟张东梅的那一段恋情,认为年轻人做出一些越轨行为在所难免,他突然向王队长提议“咱们考虑是不是该给年贵元介绍一个媳妇?”

    这倒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王队长表示同意。可是八路军的活动范围有限,到哪里去为年贵元找一个合适的姑娘结婚?

    葛有信大概看出了王世勇的为难,非常慷慨地说“王队长,这个任务交给我来处理。”

    正在这时常建生常桂生弟兄俩找来,向王队长倾诉他俩的老爹爹常有理找上门来寻死觅活,无论如何都不让他俩出外赶脚,说那贩运武器的行当好比把脑袋提溜着在阎王门前转圈,一不留神就会被阎王收监。他俩来给王队长辞职,看来县官不如现管,等老爹爹消气以后他俩再来。

    葛有信笑笑,问弟兄俩“还认得我不?”

    因为葛有信不常在凤栖干事,大家经常互不见面,常建生常桂生端详半天,恍然大悟“你是八条腿的儿子!?”

    葛有信毫不介意,笑笑“就是,我爹就叫八条腿,你爹就叫常有理。走,我去劝劝老叔,说不定管用。”

    常建生常桂生兄弟俩带着葛有信回到他家,常有理老眼昏花,看着葛有信上下端详,嘴上还说“客人面生。”

    葛有信吭一声笑了“我常吃老叔的包子,老叔能把我忘记?我爹就叫葛罗锅!”

    常有理一拍脑袋“你是罗锅子的老二!瞧我这记性,听说你也是八路?娃呀,这年月啥不叫你干,偏定要干那些掉脑袋的事情!”

    葛有信坐下,常有理把烟锅子递给葛有信,葛有信伸手一档,说“不会。”然后继续说“这年月干啥保险?种庄稼保险,饿殍遍地,你卖包子保险,差点死人!这个世道不改变,老百姓永无宁日。”

    常有理一边抽烟一边点头“娃说得在理,炕楞上摔下来都死人。但是死人要死得值得,被人推到笔架山下砍头,不值。”

    葛有信继续开导“老叔吔,你以为笔架山下砍头的全都是些坏人?这年月很难分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按照民国刑律,种植和贩卖大烟是死罪,可是你看到了没有?咱凤栖烟土泛滥,军队和地方黑势力暗中勾结,贩运大烟。”

    常有理哀叹一声“那些事咱管不住,管不了,咱只能管住咱的儿。路边有个坑咱躲着走,何必要掉到坑里头。”

    葛有信有点按捺不住“咱没有请日本人,日本人跑到咱家门口欺负咱!那一次日本飞机轰炸凤栖,凤栖城死了四十几条人命!叔,不把日本人赶出中国,老百姓永无宁日!”

    常有理有点底气不足,他一边抽烟一边说“打日本是别人的事,咱跟日本人无仇……”

    常建生常桂生齐声埋怨爹“爹!你真糊涂——”

    常有理的横劲上来了“我糊涂、我顽固、我不开窍,我是个榆木疙瘩!冒险事我就不让你们去做,你俩给我乖乖地呆着!”

    四个女人带着四个孩子回家,屋子里一下子显得热闹了许多。原来女人和孩子都去割烟,郭宇村的大烟总也割不完。

    葛有信站起身想走,常家弟兄苦苦挽留。葛有信猛然间看见了常焕生,心想这个女孩子虽然长相一般,却看起来老实,给年贵元做个媳妇比较合适,于是半推半就,大家在院子里坐下喝水。

    看起来那常有理的态度有点松动,说话又变了一种口气“娃呀,你们想干啥爹拦不住,爹拦了今天拦不了明天,拦了初一拦不了十五。葛家侄子说得对,这年月没有保险的活路,你俩想干啥照旧干啥,不过这一次去长安把爹带上,爹也想看一看长安是个啥样。”

    常建生常桂生互相看看,对视而笑“爹,你终于想开了。”

    吃完饭女人们又继续上地割烟,葛有信话也说得直接“叔,我给你那小女子瞅下一个女婿。”

    常有理也不回避“你说说我听。”

    葛有信索性开门见山“叔,你还记得叫驴子吗?我给咱妹子介绍的是叫驴子的二儿子,名字就叫年贵元。”

    常有理把烟锅子在鞋底上磕磕,说“要说叫驴子那人品我看不上,不过犬门出虎子,你那一天把小伙子带来让我看看。”

    葛有信回到八路军小分队驻地,专门找年贵元谈心,提及为年贵元介绍对象之事。岂料年贵元一口回绝“哥,我知道你是好心,常建生那妹子长得太惭愧!你就别说,我不愿意。”

第五百八十章

    转瞬间齐贤栽逑娃离开郭宇村已经五年,这五年中间栽逑娃的人生历程几经转折,最早是跟郭宇村其他九个人一起,被日本鬼子掳到转马沟煤矿挖煤,以后又在煤矿旁边打铁修理破损的劳动工具。煤矿工人暴动时从矿山逃出来当了一名八路军战士,不幸又被日本鬼子俘虏,主要是怕死,没有临死不屈的气节,没有宁折不弯的骨气,没有远大的革命理想,做了叛徒,当上了日本鬼子洪福县城伪军小头目。可是栽逑娃做人的良心没有泯灭,人在曹营心在汉,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基本上抱着混日子的心态,那一次无意中撞见板囤纯属偶然,栽逑娃并没有向日本鬼子告密的打算,结果板囤被日本鬼子打死在洪福县城的街道上。

    板囤之死对栽逑娃的打击很大,栽逑娃主要担心八路军以后找他算账。特别是看到日本鬼子不断龟缩,从内心里意识到日本鬼子的寿命不会很长,栽逑娃也寻机想给八路军办一点实事,以便日本鬼子战败时能给自己捡得一条活命,事实上大多数伪军都有相同的想法,每个人当伪军的经历都不尽相同,绝大多数人都是被迫走上了这一条路。正在这时发生了郭宇村三个女人被鬼子蹂躏得奄奄一息,鬼子们为了杀人灭口,命令伪军把那三个女人活埋。执行活埋任务的正是栽逑娃和粮谷庄的铁蛋梁守佳,那铁蛋已经被八路军策反,两个人稍一商议,便跟一群伪军把那三个女人抬到树林子里,由负责接应的八路军战士抬走。

    一年多前的往事,这一年多看起来战事基本上僵持,洪福县一切如旧,那三木每天早晨起来还是练一会儿剑,然后打坐拜佛,很少离开县城,很少跟八路军发生正面冲突,大日本不可战胜不再是神话,三木也开始为自己做一点打算,原来瞧不起华人的心态稍微有了一点改变,感觉中脚下的这片土地充满神奇,感觉中华人绝不是愚昧无知,既然几乎所有的上司都瞄准了中国的文物,三木也开始对中国的文物趋之若鹜。其实三木什么都不懂,只是听人说一件宝贝价值连城,至于那宝贝是什么样子三木还没有真正见过,他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希望搞到一两件有价值的中国文物,以便以后回国时不至于两手皆空。

    可是搞到中国文物绝非易事,三木只是一个大佐,镇守一座小小的县城,他没有机会接触文物商贾,只是听说黄河的西岸,中国的陕西出产文物。

    三木并不喜欢叛徒,无论是中国的叛徒还是日本的叛徒,他都一概蔑视。大丈夫应该杀身成仁,怕死的懦夫在三木的眼中不如一条狗。所以三木抓住中国的俘虏一般就地处死,那栽逑娃其所以能在三木的枪口下逃得一条活命,主要是三木看见栽逑娃尿湿了裤子。

    栽逑娃当了日本人的走狗,在伪军中间做了一个小小的头目。但是并没有得到三木的重用,三木只是把栽逑娃当作一条狗。可是突然间栽逑娃得到了三木的重视,原因其实很简单,栽逑娃是陕西人,三木对陕西的文物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那一天栽逑娃正跟一群伪军门在一起赌博,伪军门闲着没事干,赌博成为他们消磨时光的最好手段,伪军门输光了钱就拿尻子顶账,栽逑娃跟着师傅豁豁学会了两样手艺,一样是打铁,一样就是走男人的后门。那些伪军门被八路军追得无处躲藏,再也不敢去村子里骚扰老百姓的婆娘,于是就自己给自己解决困难,相互间日尻子满足那一点生理需求。

    突然间三木亲自来到伪军门的宿舍。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伪军门不知道福祸,一个个从通炕上溜下来,衣衫不整地站成一行,有的伪军连鞋都来不及穿,光脚板站在地上,腿肚子不住地打颤。谁知道那三木看都不看那些伪军一眼,直接拍了拍栽逑娃的肩膀,操着生硬的中国话说“齐贤,你的,来一下。”

    栽逑娃又想尿了,栽逑娃差一点尿了裤子。栽逑娃颤颤栗栗地说“长官,我想上一趟茅房。”

    三木一点都不介意,咧嘴笑了一下,非常随和地说“你去吧”。

    栽逑娃在茅房呆了足足有半个小时,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王看上了栽逑娃的什么?那一刻栽逑娃想他的两个媳妇和两个儿子,萝卜和白菜这阵子正在干什么?算起来齐结实和齐壮实已经十七岁了,弟兄俩同年出生,一个比一个大几个月。临死以前如果能见她们母子几个一面,死了也不冤枉。栽逑娃甚至后悔当叛徒,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还不如理直气壮地死在日本鬼子的枪口之下!

    三木等不上栽逑娃出来,又让勤务兵到厕所门口喊了栽逑娃一遍。栽逑娃自己给自己壮胆,脖子伸出去一刀,缩回来也是一刀,该死的娃娃逑朝天!怕啥,二十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栽逑娃系好裤子,腿肚子不再打颤,理直气壮地走进三木的办公室,原来是三木设宴。

    栽逑娃在想,吃饱了再死也不错,听说监狱里常让那些死刑犯饱餐一顿,人说三木杀人不见血,看来三木也通人性。吃就吃,近些日子伪军的伙食一天不如一天,几个月不见荤腥,咥饱了落个吃死鬼。

    栽逑娃坐在三木的对面,大嚼大咽。三木很少动筷子,却对栽逑娃竖起了大拇指,把栽逑娃大加夸赞“齐贤,你是中国人的这个。”

    栽逑娃一边吃一边点头,心里却在想给鸡带铃铛哩,我栽逑娃知道能吃几碗干饭。

    三木突然话锋一转,问道“陕西的文物是不是很多?”

    栽逑娃怔了一下,突然间明白,原来三木是在打听中国的古董。老实说栽逑娃在文物方面是个彻头彻尾的外行,他甚至根本没有见过文物,可是这阵子栽逑娃不得不装出非常博学的样子,跟三木乱吹“哎呀三木君,我们中国人把文物不叫文物,叫做古董。古董的种类很多,其中最值钱的是灵芝,知道灵芝叫什么吗,灵芝吃了能长生不老。其次是沉香,一钱好的沉香能值一两黄金!沉香能使得尸体千年不腐,听说还能起死回生……”

    三木没有听说过灵芝和沉香,以为那灵芝和沉香就是文物。看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能人就在身边!那三木也会现吃现报,当晚就给栽逑娃安排了一个日本军妓。日本女人的温柔体贴栽逑娃原先享受过,不过这一次确实还有点意外。管他呢,先受活了再说。那栽逑娃又能吃又能日,自然不亦乐乎。

    却说那铁蛋听到三木宴请栽逑娃,还为栽逑娃安排了一个日本军妓,以为栽逑娃又向日本人提供了什么八路军的机密,看见栽逑娃乐滋滋地回到伪军的宿舍,指挥几个伪军一下子把栽逑娃绊倒,然后五花大绑,把枪口指在栽逑娃的额头上质问栽逑娃“老实交代!给日本人提供了什么情报?”

    栽逑娃吓得尿了裤子“铁蛋,你是我爷哩,爷爷饶命!苍天作证,我齐贤绝对没有给日本人提供什么情报。那日本鬼子想搞几件陕西古董,我就给日本人乱吹,实际上我连古董都不懂。”

第五百八十一章

    日本鬼子占领山西初期,转马沟煤矿有三千名矿工,每天两列火车不停地拉煤。*xshuotxt/以后矿工逐渐减少,鬼子们也在附近的农村抓不到苦力,只能每天由一列火车运煤。近一年来矿工们跑的跑、死的死,只剩下不到一千名矿工,不得已两天才有一列火车的煤炭外运。就这还不停地受到八路军游击队的骚扰,让三木大佐大伤脑筋。

    三木终于尝到了中国老百姓的苦头,大伤了初来咋到时的傲气,那种蔑视一切的嚣张气焰有所收敛。不过三木对待转马沟煤矿一点也不敢松懈,日本能源奇缺,国内的军工厂需要开足马力生产枪炮子弹,男孩子一到十六岁就逼迫当兵,女孩子初中毕业就当了军妓,所有的国家职能部门都变成了战争机器,仍然无法挽回日益败退的颓势。

    郭宇村仍然有三个男人在转马沟煤矿挖煤,他们是郭全发、青头和谷椽。这三个人初来时四十岁不到,五年的苦役使得他们看起来就像五十多岁的老头。身边的矿工一个个被折磨致死,三个老男人心灰意冷,他们也想到过逃跑,可是那些逃出去的人被抓回来后一个个被斩首示众,地下党组织发动的一次次暴动被残酷地镇压,整座矿区就是一座集中营,矿工们只是一群会说话的劳动工具。

    三个男人不在一个工作面挖煤,平日里很少见面。有时吃饭碰到一起最多点一下头,相互间不敢相认,往往一句话就会酿成弥天大祸,大家已经记不得今年何年,此时何时,反正熬吧,那种回家跟妻儿团聚的期望越来越渺茫,矿区周围已经堆满了累累白骨,说不定那一天气断身亡,抛尸荒郊无人问津。

    这一天突然矿山上全部停工,所有的矿工们都被集中到鬼子们经常杀人的一块空地上。这种现象以前有过,有时是鬼子们的什么大官来给矿工们训话,说一些大东亚共荣、中日亲善之类的废话。有时是鬼子们杀人,几十条猎狗吐着舌头,一长溜人犯被五花大绑地押到矿山,鬼子们杀人的手段多种多样,无所不用其极。还有几次是矿山工人暴动失败,鬼子们丧心病狂,清洗矿工们中间的嫌疑犯,矿山周围血流成河。鬼子们万变不离其中,就是用血腥手段驱赶矿工们为他们挖煤。

    一列火车鸣叫着开进矿山,火车上竟然下来三百多个学生兵,这些娃娃脸上的稚气尚未褪掉,就被驱赶到前线为天皇卖命。那一天的伙食也出奇的好,矿工们竟然吃上了猪肉烩菜白蒸馍。

    原来是池田司令突发奇想,把刚入伍的新兵娃娃们运到矿山挖煤,用来补充矿工的不足,这些新兵从小接受的是军国主义的教育,对他们的天皇无限忠诚,初来咋到异国他乡,感觉中一切都很新鲜。池田司令亲自带队,在矿山发表了一通忠于天皇、中日亲善的演说,然后吃了一顿饭,坐上专列返回太原。

    学生兵由矿山指挥部统一调动,六个工作面,每个工作面分配了五十个新兵。这倒是一件新鲜事,日本鬼子也下矿井,主要是监督中国矿工们劳动,由日本兵亲自挖煤这还是第一次,看起来鬼子们已经日暮途穷,想不出办法来增加煤炭产量,只能亲自赤膊上阵,为国内的军工企业输送能源。

    郭全发已经是一名老矿工,负责一个工作面的打眼放炮,这在矿井下边是个相对轻松的活路,但是危险系数也很大,不过几年下来基本上还没有什么失误。看矿井里下来一群日本娃娃,心想自己的儿子也就这么大,他对这伙日本娃娃还是比较迁就,嘱咐孩子们放炮以后硝烟没有散尽之前不要贸然进入工作面。可是那些娃娃兵积极性蛮高,可能他们也想在长官面前表现,硝烟没有散尽有的娃娃兵就冲进去装煤,结果有几个孩子瓦斯中毒。

    还好,郭全发负责放炮的这个工作面没有死人。可是另外一个工作面却发生了瓦斯爆炸,连同中国的矿工和日本的娃娃兵一共死了九个人。日本鬼子丧心病狂,硬说这是中国矿工故意破坏,一下子又抓住了几十个矿工,打算杀一儆百。

    虽也没有动员,矿工们竟然显示出前所未有的团结,一千多个矿工全部罢工了,日本鬼子架起机枪对天扫射,竟然没有一个人起来复工。

    这次矿山罢工事件三木没有敢给池田司令汇报,矿山屡屡出事,池田已经对三木失去了耐心。以前每次发生变故三木都要杀人,结果矿工们越杀越少,煤炭产量越来越低。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这些中国人也不容易对付。

    三木决定亲自去矿山处理罢工事件。原来矿山三木从来不让伪军插手,这一次三木决定带上齐贤栽逑娃,带栽逑娃去矿山的目的不是让栽逑娃动员矿工们复工,而是把栽逑娃当作一个招牌,让那些矿工们看看,归顺皇军也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那栽逑娃穿着笔挺的伪军服,身边带着一个日本女人,跟着三木来到矿山。那日本女人故意跟栽逑娃秀恩爱,两个人黏在一起难解难分。三木第一次在矿山上没有杀人,而是承认瓦斯爆炸纯粹是一次意外事故。

    鬼子兵们抬来热腾腾的饭菜,三木和几个军官亲自为矿工们打饭。矿工们不吃白不吃,吃完饭再跟鬼子们周旋。大家从炕上爬起来排队领饭,栽逑娃看见郭全发过来,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站在很远的地方小便,栽逑娃悄悄告诉郭全发“日本鬼子快完了,用不了几年。”

    郭全发内心疑惑着,不知道这栽逑娃算个什么角色。不过听到这个消息却令人振奋,种种迹象表明,日本鬼子气数已尽,起码再没有过去那样不可一世,看样子国内兵源已经枯涸,不然的话为什么让这么多的学生前来当兵?

    郭全发自幼饱读诗书,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他一边系裤带一边警告栽逑娃“不要认贼作父!”

    栽逑娃点头“我会见机行事。”

第五百八十二章

    其实谁也没有留意,一场大的自然灾害正在向人们走近。/xshuotxt/

    进入古历八月以来,凤栖乃至整个陕西每天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已经两个月天没有下雨。不过这丝毫也不影响秋收,对割大烟最有利,十月的气温比往年高出许多,罂粟花儿开完头茬开二茬,往年十月已经进入割烟的尾期,可是这一年罂粟花儿总也开不败,田里的大烟总也割不完。人们已经习惯了使用纸币,感觉到纸币比袁大头方便。集市上的小麦虽然很贵,但是仍然在人们可以承受的范围以内。普通老百姓拿上纸币到商店里买货,商店里把纸币跟银元相同对待。疙瘩和姜秉公收购大烟再也不用骡子驮着银元,而是把纸币往身上一揣,既轻松又方便。

    唯一不同的是路上的积尘越来越厚,一辆汽车开过,扬起一条长长的黄龙,人在乡道上行走,身上沾满厚厚的黄土。

    天不下雨对烟农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遇,可是也有人为天不下雨发愁。凤栖县总有那么些人认准一条死理,认为庄稼汉以种庄稼为本,罂粟的价值再高就是不种,坚持每年种麦种秋,往年白露过后小麦开始下种,可是这年墒干,小麦难以下种,即使种下也卡到地里出不来,出来的麦子不是断苗就是旺长,十月天小麦开始拔节。

    为了防止小麦旺长,屈鸿儒吆两头骡子,套上石碾子在麦田里碾青,骡子昂首挺胸走着,石碾子带起一层尘土,屈鸿儒的身上、头发上、胡子上眉毛上全部沾满了黄尘,只有两只眼珠子还在动弹。晚上回到家里老婆提一桶热水顺头浇下,流到地上的黄泥糊糊让人看着发闷。夜间一个人睡不着,泡一壶茶,一边喝一边想,这是不是一场大的灾荒的前兆?

    第二天屈鸿儒起了个大早,他决定去桥庄探访屈福禄,据屈鸿儒所知凤栖县城周围不种大烟的可能就他们两家,用凤栖的方言说这就叫做犟怂执拗。当然也有的农家种一部分庄稼种一部分大烟,随着大烟的价格看涨,种庄稼的人越来越少,一点大烟都不种的极少。

    出了北城门往西走十里,就到了桥庄。远远看去麦田里腾起一条黄龙,屈鸿儒就迎着那黄龙走去,果然是屈福禄在耱地,耱地跟碾地的效果一样,不过耱地人付出的劳动强度更大。看那屈福禄站立在藤条编织成的耱上,犹如腾云驾雾,整个人被黄尘包裹,犹如披上一层厚厚的盔甲。

    屈福禄看见了地头上站着的屈鸿儒,把骡子吆到地头停下,人从耱上下来,已经看不清形样。屈鸿儒帮福禄卸了牲畜,赶着骡子回家。看桥庄村虽然也有种植大烟,但是比起其它地方来,相对而言少了许多。屈克胜老先生虽然已经仙逝数载,但是老先生给人们留下的风骨犹在,最起码在老先生的故土桥庄,许多人还是谨遵老先生遗训,不去种植大烟。

    屈福禄的大儿子屈礼仓从老爹爹的手里接过骡子缰绳,用鬃刷子刷去骡子身上的黄土,然后把骡子牵到槽头,给骡子倒上草料,看起来农家活儿做得娴熟。

    屈鸿儒常来福禄家走动,相互间非常熟悉。鸿儒走进厨屋,看见一个老妪正坐在炕上,戴一副老花镜缝补衣裳。鸿儒坐在老人身旁,问候老人“老妈妈你还精神。”

    老人正是屈克胜老先生的遗孀,屈福禄的妈妈。老人抬起头,也认出了鸿儒,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鸿儒,年槿方言,相当于灾荒来了。几个月不下雨,这天热得日鬼。而今的人一满瞎整,不种粮食种大烟,明年再看,一斗金子换不下一斗谷!”

    鸿儒点头“咱管不了人家,咱只能管得了自己。今年墒干,麦子种不到地里是个问题。”

    屈福禄洗完脸进来,一家人开始吃饭。儿子屈礼仓热了一壶酒,给爹爹和鸿儒叔叔一人倒了一杯,俩老哥端起酒杯吱一口喝干。两个人都是老庄稼把式,跟土坷垃打了一辈子交道,犁耧耙耱样样精通,日子过得虽然不如李明秋那样暴富,却也殷实。两个人都不喜欢结交官家,最大的特点就是犟,认为种植大烟是歪门邪道,贻害无穷,不眼红别人怎样发财,自己首先坚决不去种植大烟!

    当然,两个人到一起无话不说,说得最多的无非是庄稼行里的话题,往年的现在天已经开始下雪,雪兆丰年,一场冬雪犹如一层厚厚的棉被,麦苗藏在雪底下稳稳当当过冬,二月惊蛰一过,田里的麦苗疯长。可是今年这天热得有点不同寻常,已经过了小雪地上还看不见结霜,究竟是怎么回事谁也无法说清,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明年肯定是个年槿灾荒!

    可悲的是凤栖大多数人并不在意气候异常这个先兆,仍然沉浸在大烟丰收的喜悦之中,只要市面上能籴到粮食,就不愁无米下锅!这是一种扭曲一种可怕的麻醉,凤栖城仍然笼罩在一种虚假的繁荣之中。

    早知三天事,富贵万万年。人最大的可悲就是无法预见未来。两个老庄稼把式为气候的异常深深地担忧。但是他们不可能忧国忧民。虽然他们都饱读诗书,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但是他们人微言轻,即使站在凤栖街的十字路口喊破喉咙“天灾在即!”有多少人会听?又能招来多少骂声?!

    算了,还是首先管好自己的事。两户殷实的人家都有存粮,即使三年不收也饿不死人,可是民国初年那一年的灾荒记忆犹新,仅仅一季庄稼未收,饥民们涌进豪绅宅院内闹事,有些人家被洗劫一空。灾荒年间,谁也难以独善其身。

    俩老哥商量了半天,还是把粮食藏在地下保险。地下藏粮最好的办法就是多买几十条大瓮缸,粮食装进瓮里不容易受潮。于是两人商议,在凤栖买大瓮只能买一少部分,买的多了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干脆吆上马车到邻县赶集,尽量多买些大瓮回来,利用冬闲时间多储备一些粮食,以备不测。

    老哥俩一直谝了一天,天快黑时屈福禄把屈鸿儒送出村。回到家里总感觉不踏实,好像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安排。对了,已经几个月没有见到女儿外孙,屈福禄虽然对李明秋那个亲家有点瞧不起,感觉中他们不是一路神,可是总不能不为女儿外孙操心,是不是应该提醒亲家多准备一些粮食?银钱再多没有粮食管用。

    第二天屈福禄没有去耱地,人算不如天算,遇到天灾你无论怎么努力都是白费。屈福禄特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赶一头骡子,褡裢里装着窖藏的柿子和雪梨,还装着新打下的软米,穿一双老婆做的布鞋,来到李明秋家里。

    李明秋对待亲家屈福禄不敢怠慢,最起码儿媳妇屈秀琴为李家生了一个胖孙,加之屈克胜老先生在凤栖人望颇高,凤栖人对待屈福禄倍加敬重。李明秋特意准备了一桌酒席,请来叔叔铁算盘作陪。席间,屈福禄谈到了今年气候异常,明年说不定遭遇灾荒,建议亲家准备一点储备粮,兵荒马乱的年月,吃饱肚子要紧。

    谁知道李明秋毫不介意,说出的话噎人“亲家,不是我李明秋吹牛逼,一斗金子一斗麦,我也能吃得起。”

第五百八十三章

    常有理的两个儿子携家带口从凤栖逃走以后,常有理虽然也感觉空虚,但是基本上还能忍耐,好在女儿常焕生还在身边,常有理强打精神坚持包子店每天开门,虽然每天卖不了多少包子,但是有事干总比没事干强,人忙碌起来就把心底的创伤忘记。*xshuotxt/

    这天早晨常有理照样起来开门,可是门板上不知道那个缺德鬼泼了许多大粪,常有理当场气晕,幸亏女儿常焕生及时赶来,把老爹爹扶回家里。常有理缓过气来,感觉中自己一生一世没有得罪过任何人,给门板上泼大粪的绝对不是凤栖城里的乡亲!也不会是过路的商贾,商贾们跟常有理没有矛盾。那么,敢于泼大粪的肯定是那些军人!这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报复。常有理咽不下这口恶气,心想天下总有说理的地方,他踉踉跄跄来到凤栖县政府,常有理知道县长屈志田是四愣子的儿子,这个年轻人敢于仗义执言,在凤栖很有威望,被老百姓誉为清官。上一次就是屈志田县长亲自释放了常有理的两个儿子,常有理把屈志田尊为大救星。

    常有理认识凤栖县政府,县政府的大门比李明秋家的大门还小,可是来县政府告状的老百姓络绎不绝,四十年代初期凤栖还没有法院,县长直接主持判案,婆媳不和邻里纠纷大家都来县政府告状,县长屈志田在院子内支一张桌子判案。反正来者不拒,对于民间纠纷大都是好言相劝,有人闲着没事,拿一块砖头坐在院子内听县长调解民事纠纷,成为当年凤栖的一大景观。

    只有一人敢跟县长掣肘,那就是县长的老爹四愣子,四愣子也八十多岁了,老人家最担心儿子黑红不避,惹出是非。上一次杨九娃死于蹊跷,四愣子硬是把县长儿子从办案的现场拽回。那一次屈志田听从了爹爹的劝告,事情过后屈志田哀叹一个小县长势单力薄,无力回天。这个社会冤假错案太多,你空有一腔热血也难以扭转乾坤,这可能就是这个社会的致命之处,好人没有好报,恶人横行霸道。

    常有理一走进县政府的大门,看见县长正在院子里办案,双膝一软,立刻给屈志田跪下。

    屈志田把常有理叫叔,哪有叔叔给侄子下跪的道理?屈志田马上离了座位,向前一步把叔叔扶起,关切地问道“叔吔,你咋啦?有啥冤枉给侄子说,侄子给你主持公道。”

    常有理大哭“那个缺德鬼把大粪泼在包子铺的门上!”

    屈志田暂停正在审理的案件,立刻带着随行官员去包子铺现场观察。只见包子铺门前已经围了一大堆人,有人唉声叹气有人大声叫骂,大家都替常有理抱不平,大家一致认为这件缺德事肯定是那些军人们寻机报复。

    大家一看县长来了,纷纷让开一条道,让屈志田观察现场,屈志田认真思索,认为军队绝对不会直接干这件事,当兵的嫌脏。也有可能有人受人唆使,那么究竟谁是第一作案人?案件虽然不大,但是猪尿泡打人骚气难闻!屈志田对常有理好言相劝“叔,你先回去,这种案件不难侦破,待我弄清这个人的作案动机,一定还叔一个公道。”

    常有理抬头看天,天上灰蒙蒙的,出奇的闷热,即使查出来是谁干的,也不会把作案者怎样,顶多给你赔礼道歉,因为这样的恶作剧还不够判刑资格。老婆跟女儿抬来一桶水,打算把门上的大粪洗刷干净,常有理也想算了,只能自认倒霉,鸡蛋碰不过碌碡,不想让这件事惹起轩然大波。

    可是第二天早晨常有理起来开门,铺面门上又有人泼上大粪。看来这个惹事者是故意所为,故意不让常有理的包子店开门,故意不让常有理在凤栖街上呆下去。

    常有理又一次去找县长评理,没有想到被一个人挡在十字路口,那个人就是县长的老爹四愣子,四愣子把常有理拉到偏僻的小巷,说出的话非同寻常“老常兄弟,你的两个儿子惹下祸端可以一拍屁股走人,我的儿子如果犯事就无处躲藏!你以为县长的官好当?自从儿子当了县长以后,我整天活得颤颤栗栗,儿子年轻气盛,还不知道犁铧是铁铸的,有时硬向铧尖子上碰。兄弟,老哥求你了,再不要去找我的儿子,敢给你门上泼大粪的人肯定有些来头。”

    四愣子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摸出十块银元“老哥没有多的盘缠,这些钱你拿上,出去躲躲,这年月活命要紧。”

    常有理没有接四愣子的银元,但是常有理答应不再去找县长评理,看样子谁都活得不容易。常有理转身回到自己屋子,想了半天,来到李明秋家门口。听见李明秋家里有人说话,他站在门口想了半天,终于没有进去。心想自己的事要自己拿主意,麻烦别人作甚?常有理回到家里对老婆和女儿说“收拾一下,咱们走。”

    老婆还是有些穷家难舍,看了看这幢不大的四合院,常家几辈子人都住在这里,猛然间离去,心里总有些凄惨。不过老婆子知道,不到万不得已常有理不会选择出逃。老婆子问道“咱们到哪里去”?

    常有理一边抽烟一边叹气“还能去哪里?去瓦沟镇他舅家,我听说建生和桂生那两个孽障就在那里。”

    老婆子感到什么都重要,什么都舍不得,东西收拾了一大堆,三个人根本无法背起,常有理生气了,把包袱解开,把不用的东西乱扔一起,老俩口差点打起来,女儿焕生流着眼泪哭道“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怄气。”

    一行三人出了东城门,眼前的景致让常有理倒抽一口冷气,只见一小块一小块的秋田被大片大片的罂粟割裂,罂粟田里站满了割大烟的人。常有理常年不出凤栖城,不知道城外发生了什么事情。难怪凤栖这几年畸形繁荣,原来有大烟支撑!不觉来到仙姑庵,老婆子要进去烧香,被常有理从屁股上踢了一脚“烧什么香?神仙作践相当于欺负的就是咱们这些穷人!有钱人进庙烧香越烧越富,穷汉家越烧越穷!”

    老婆子不想跟常有理论理,心想老头子也活得不容易,上了驴尾巴梁就进了山区,常有理一边走一边叹气咱这一辈子树叶落下怕把头砸着,到头来还落了一身晦气!半下午时分常有理一家三口来到妻弟张虎娃家里。

    张虎娃看见姐姐姐夫一家三口来投奔他,联想起前一段时间建生桂生两个外甥拖家带口出外谋生,不用问凤栖城肯定住不下去了。这年月哪里都不安全,前两天村子里刚死了一家五口,大家都能猜出来杀人者是谁,可是没人敢说,更无人告官,无头命案民不告官不究。虎娃说“你们吃完饭我带你们去找建生和贵生,不是我不收留你们,村子里前两天刚死了一家五口,你们惹怒了凤栖城的官家,我担心官家追杀你们。”

    常有理不跟妻弟辩解,只是说“找一头毛驴让你姐姐骑上。”

    张虎娃带着姐姐姐夫一家三口来到郭宇村已经半夜,张虎娃来过外甥家,站在门口喊着外甥媳妇的名字叫门,门不见开,只见窗子上伸出一条黑咕隆咚的枪管。常焕生看得眼尖,大喊一声“哥,嫂子,千万别开枪,爹跟娘来了!”

    常建生常桂生不在家,两个媳妇迟疑着开了门,当真是公公和婆婆。两个媳妇哇一声哭了“爹、娘,建生和贵生半个月回一次家,这村里是个土匪窝子,我俩害怕。”

第五百八十四章

    凤栖城南来北往的商客大都在城外的骡马大店歇脚,凡是进城歇脚的客人非嫖即赌,城里边没有像样的旅馆。*xshuotxt/况且刘军长接到靳之林西渡黄河来凤栖的消息很晚,没有时间来安排客人的住宿。刘军长跟胡老二商议,是不是第一天晚上先安排客人住进卧龙岗山寨?

    如此一来正中胡老二的下怀。胡老二跟靳之林每年都有大量的生意往来,但是两个人还从来没有见过面。一大早胡老二就带着他的保镖和随行人员来到黄河岸边,为了彰显自己的势力,胡老二还特意带着山寨上留守的土匪,几辆崭新的宾利小车在黄河岸边一字排开。停一会儿刘军长也带着他的下属赶到,大家合兵一处,气势可谓宏伟。

    只见黄河对岸一队伪军保护着靳之林的车队来到黄河岸边,鬼子兵沿着山脊一字排开。这些鬼子诡计多端,遇到风险首先让伪军开路。鬼子们担心在黄河岸边遇见八路或者中队,于是全部躲在后边。一艘木船从卡车上卸下,原来打算连同汽车一起摆渡,可惜木船太小,难以承重,,靳之林才临时决定,把自己乘坐的专车留在河东。那是一支庞大的队伍,除过靳之林的保镖和随行人员,光女人就带了六七个。胡老二坐在黄河岸边嗤笑这靳之林老当益壮,雄风不减,带这么多女人一晚上能侍候过来?

    看那靳之林坐着渡船款款靠岸,两个女人掺扶着靳之林沿着踏板下来,胡老二首先上前握手,靳之林只说了一句“幸会幸会”。

    紧接着刘军长上前跟靳之林握手,靳之林感慨到“我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看得出刘军长明显地激动了,他紧握老人的手,严肃地表态“老人家请相信我,中国一定能赢!”

    胡老二感觉受到了冷落,心里头明显地感到不悦,不过大家第一次见面,相互间了解不多。那靳之林几代经商,清朝时期靳家的老祖先就赫赫有名。胡老二算个什么,胡老二最多只是一个黑道老大。算了,不说那些了,生意人都在互相利用,就目前来说,两个人还一个离不开一个。

    车少人多,只能让客人先坐,胡老二在前边带路,刘军长殿后。突然间树林里闪出两个壮汉,胡老二一看心中暗喜,老实说胡老二也不想让邢小蛮把靳之林一行怎么样,只是想让邢小蛮杀杀靳之林的傲气,这个人有点目无一切,客人竟敢慢待主人!胡老二坐在车上没动,他在坐山观虎斗,等待最佳时期然后下车充当好人。

    坐在车队最后边的刘军长一听说邢小蛮挡道,立马下了汽车来到炮团,在炮团给凤栖军部打电话,要李明秋赶快过来!刘军长打完电话急匆匆赶到现场,邢小蛮已经不见了,一场惊险的冲突迅速化解。

    最失落的要算胡老二,胡老二终于没有看到两虎相争。看起来那个邢小蛮对靳之林还是有些畏惧,黑道上的汉子一眼就能看得明白,那靳之林根本就不怵邢小蛮,坐进汽车里连动都懒得动。胡老二也有些眯瞪,闹不清这靳之林究竟是那路神仙?看来胡老二只能在长安城里坐大,比起靳之林的派头来胡老二还差一截。

    汽车行至卧龙岗山寨的牌楼前,靳之林要求下车,站在牌楼前把卧龙岗三个字久久端详。那胡老二和刘军长也下车陪伴,靳之林回过头对胡老二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三个字肯定出于佛门之手。”

    胡老二惊诧,看来这靳之林绝非等闲之人!刘军长以前上山时根本没有留意牌楼上那三个字,刘军长虽然也粗通文墨,行伍之人不会对那琴棋书画涉足太深,经过靳之林这一提醒,刘军长细细观之,感觉中这三个字清癯中透出一股风骨,回头再看靳之林本人,似乎有一种认同一种感悟,字字珠玑,好似一股仙气随风飘逸,跟周围葱绿的群山混为一体。

    靳之林坚持要下车步行,众多随行只能紧跟其后,看起来老头子非常激动,把前来搀扶他的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甩在身后,一路走一路不住地点头“好!好!他日百年之后能葬在这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大家都被靳之林的雅兴感动,连胡老二也不得不悲观地认为,比起靳之林来,胡老二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土得掉渣的暴发户。山寨上一幢造型别致的宫殿掩映在葱绿的山林之中,刚下过雨不久,空气里弥漫着湿漉漉的水雾,让人感觉如临仙境。靳之林被几个女人簇拥,有点喧宾夺主。

    紧接着开宴,山寨上的宴席全是一些山珍野味,鸡鸭鱼肉,当然还有凤栖一绝,驴逑。奇怪的是靳之林并不入席,他略带歉意地朝大家招手“对不起,靳某一生不动荤腥,大家随意。”紧接着几个随从抬进来一张专用的折叠桌子,把桌子撑开,靳之林一人端坐上边,几个女佣相陪,停一会儿靳之林的专用厨师端来一碗面条,桌子上放着油盐辣子和韭菜,所不同的是一只银碗里盛满一碗人奶。原来那些女佣各司其职,其中有两个奶妈子专供靳之林喝奶!

    所有的人都看得傻眼。但是大家不会嗤笑,反而有一种肃穆一种嫉羡,看看人家,那才叫活人!

    那靳之林吃完面条以后站起来擦擦嘴,说出的话显得文气“今天第一次来贵县,不陪同大家一起吃饭有点过意不去。以后靳某跟大家吃不到一起,就各吃各的,靳某恕不奉陪。”说完,站起身,由两个女佣搀扶,来到专门为靳之林布置的寝室安歇。

    其他下属可不管那些。曹武直对大家抱拳致意“我们什么都吃。”于是大厅内席开几桌,喝酒猜拳。陕西人山西人本是一家,有一句成语叫做秦晋之盟,几千年来秦晋之间的商业和人员往来从未中断,两地联姻也很普遍。陕西人和山西人亲如兄弟。

    时值中秋,一轮明月从黄河对岸的山西缓缓升起,刘军长和胡老二亲自来到靳之林的寝室给靳之林请安,并且问候靳之林有没有雅兴看戏?一听说演戏靳之林来了精神,说他平生最爱看戏。演的是皮影,发电机打出的幕景比煤油灯亮许多倍。演的是下南洋、杀狗劝妻,刘秀跟村姑的荤段子惹得大家捧腹大笑。戏演完后靳之林余兴未尽,又点了一幕戏忠保国。

    第二天天还未亮,胡司令派来接靳之林南下长安的专车就来到山寨,靳之林吃完早饭,早饭吃得是小米稀粥粗粮馍,就的是咸菜,当然少不了喝一碗人奶。曹武直几个随行留下来负责收购大烟。靳之林坐进汽车里朝刘军长胡老二挥手告别,临走时说,他还会回来。

第五百八十五章

    胡老二看见丈母娘蜇驴蜂一人抱着孩子上山,脸上的表情丰富而夸张“娘,正打算派车接您上山享福,想不到您竟然一个人上山。/xshuotxt/路上走累了吧?快回屋歇着。”

    十里山路,蜇驴蜂当真走得口渴。蜇驴蜂本来准备了一些辛辣的诘问,她从李明秋的口气里探出女儿文慧受到了虐待。可是年纪比丈母娘大许多的胡老二一句毫不遮掩的“娘”叫得蜇驴蜂心里热乎。谁家夫妻不闹矛盾?谁家碟碗没有磕碰?丈母娘的角色不好当,本身就是一只泔水桶,必须劝解女儿不要任性,还要对女婿的粗暴和蛮横用柔性化解。养女弱门之家,女儿是娘的牵挂,更是娘心头的一块赘肉。也许李明秋言重了,蜇驴蜂也算一个大家闺秀,必须使自己的行为举止无愧于丈母娘的角色。

    蜇驴蜂看许多汉子站在胡老二后边做着鬼脸,也清楚胡老二是在演戏。人生本身就是一个硕大的舞台,一个人演技的高低决定了他一生的命运。八月天秋高气爽,路上没有尘土,蜇驴蜂虽然抱着孩子,但是走得并不累赘,她在女婿胡老二的引领下走进大堂,看大堂内收拾得干净。蜇驴蜂在椅子上坐下,问得直接“怎么不见文慧?我想文慧。”

    胡老二稍微迟疑了一下,随即表态“娘,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去叫文慧出来见你。”

    文慧躺在炕上听见了娘的声音,强撑着坐起身,文慧不想让娘看见女儿的痛苦,感觉中娘这一生也活得不易,她必须穿戴整齐,在娘的面前强颜欢笑才对。正穿衣服时胡老二进来了,李明秋的到来消除了胡老二的猜忌,胡老二可能也想到他这一生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众叛亲离,连他最亲近的儿子也对胡老二心怀叵测,胡老二只剩下一个文慧。胡老二对文慧的要求不高,只希望文慧对他忠心。李明秋走后胡老二对文慧百般安慰,文慧始终不吭一声,胡老二猜不透文慧的心理。

    大凡混混都有一个共同的优点,能软能硬,胡老二一辈子玩弄女人无数,深知女人的心都是水做的,石头焐热了也能孵出小鸡。他把文慧抱下炕,抚摸着文慧的头,像哄小孩子那样哄文慧“咱娘来了,在娘面前要装得若无其事,不要让娘替咱担心”。

    文慧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我晓得。”这是文慧这几天来说的第一句话,文慧担心胡老二反覆无常,这个混混惹急了什么事都敢做出,文慧不想再惹事,反正混一天算一天,只要胡老二不再那么无休止地折磨她,文慧还不想死,文慧终究还年轻,还心存念想,总希望有一天酣畅淋漓地做一个女人,文慧的心里总也抹不去郭文涛的身影。

    文慧强撑着,每走一步路屁股后边都在钻心地疼,那是一种难以启齿的虐待,胡老二简直禽兽不如!文慧咬紧牙关,不能让别人窥视她内心的伤痛。短短的几步路文慧走得额头冒汗,看娘抱着一个小男孩端坐在大厅将她等待,文慧喊了一句“娘”,眼圈红红的,心里发酸。

    蜇驴蜂看见文慧的瞬间,立刻猜到了女儿在强忍着内心巨大的痛苦。可是胡老二站在旁边寸步不离,母女俩根本没有机会交流。蜇驴蜂在山寨吃了一顿饭,胡老二很抱歉地告诉丈母娘明天山寨上要来一位贵重的客人,这个客人来自山西。岳母住在山寨有诸多不便。过几天客人走了,胡老二将会亲自来接岳母上山跟女儿团聚。

    蜇驴蜂很知趣,只要文慧没事就好。蜇驴蜂不会跟胡老二在山寨闹腾,她知道鸡蛋碰不过碌碡。

    汽车已经发动,蜇驴蜂从衣服兜里掏出那枚钻戒,她把钻戒放在桌子上,软软地说“本来我不想上山,李明秋今早来我家,忧心忡忡地对我说,文慧有点想不开。有可能你们俩为了这枚钻戒闹了一点误会,我的女儿年龄太小,今年还不到十八……胡——”蜇驴蜂想叫一声胡老二,又感觉牙涩口涩,叫不出口,改口道“你是我的女婿,你比文慧大许多,文慧有什么不对之处还希望女婿多担待,不要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腾的让人笑话。”

    胡老二一辈子不知道什么叫做羞愧,这阵子感觉到脸上有点紫胀,其实,岳母的潜台词胡老二已经猜到,一着不慎闹腾的鸡犬不宁。这个李明秋!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看样子周围的人都替文慧担忧,胡老二在众人的眼里成了什么?

    胡老二眼睛珠子骨碌碌一转,心想这种关键时刻千万再不敢内乱,这个人不知道什么叫做丢人,胡老二非常响亮地喊了一声“娘!”然后拍胸膛保证“胡某比文慧大四十岁,知道怎样心疼自己的媳妇!”

    蜇驴蜂的目的已经达到,老实说蜇驴蜂还离不开那个穷家。两个小女儿和两个女婿都提上罐罐下田割烟,蜇驴蜂还要给几个孩子做饭。既然胡老二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蜇驴蜂只能见好就收。蜇驴蜂坐进汽车里正准备走时,文慧突然打开车门子,毫不犹豫地坐进汽车里头,然后非常决绝地对胡老二说“我想去娘家住几天。”

    文慧在胡老二面前说话从来没有这么大胆,这明显地让胡老二难堪。院子里站满了胡老二的保镖和几个随身办事人员,还有留守在山上的几个土匪弟兄。大家都瞪大眼睛看着,看这一出戏怎样下台。山寨的路边那俩冢土坟分外明显,大家不会不知道杨九娃和香玉是怎么死的。胡老二的五官已经变形,看得出那个混混绝对不会容忍文慧的背叛!胡老二杀死一个人犹如杀死一只小鸡,胡老二杀死文慧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胡老二突然狂笑,犹如魔鬼出笼,那种笑声让人感觉阴森恐怖。

    胡老二开口说话了,说出的话充满人情味“文慧,本来明天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黄河岸边迎接靳之林,你这个样子也无法接待、陪伴客人。你就去吧,过几天我来接你。”

    接着,胡老二又对蜇驴蜂说“娘,多给文慧宽心。”

第五百八十六章

    十月,升任了国民党副师长的屈志琪带着妻子傅莹和儿子屈乐儿乐乐,随同弟弟屈志安和新婚的妻子胡柳一起回到故乡凤栖,探望他们的爸爸屈发祥十二能和年迈的妈妈。

    屈指算来弟兄俩离开凤栖已经两年,两年来屈发祥一直卧病在床,多亏了姐姐屈满香和姐夫李明秋悉心照料,也多亏了妈妈喂吃喂喝,及时喂药,端屎端尿,才使得老人的病情看起来比较稳定。

    屈发祥看见两个儿子和儿媳妇回来,竟然挣扎着要下炕。两个儿子坐在爸爸的两边,一人抓住爸爸的一只手,安慰爸爸不要太激动。两个儿子媳妇则陪妈妈坐在椅子上,安慰妈妈不要哭。孙子乐乐已经两岁,爷爷屈发祥第一次见到,自然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屈发祥张开双臂要抱孙子,孙子看起来面生,躲在爸爸身后。

    李明秋和满香闻讯赶来,大家两年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两年的岁月转瞬即过,但是这两年中间大家所走过的历程却不尽一样,去年十月屈志琪就计划跟弟弟一同回凤栖探望爸爸,结果突然接到一纸调令,屈志琪被调往陕西跟山西的交界地段中条山地区驻防。

    屈志琪动身时告诉弟弟志安,要志安在长安等他几个月,他安排好了以后就随弟弟一同探家。黄河从陕晋峡谷出来以后拐了个弯,一路向东,浩浩荡荡直奔东海而去。屈志琪所在的部队在黄河以南驻防,黄河北岸就是中条山天堑,那里有阎锡山的晋军驻守,四月,中条山告急,屈志琪所在部队奉命北渡黄河,增援中条山战役。

    那是一场非常惨烈的战争,从结局看国民党军队以失败结束,但是从战略上阻止了日军南下西进,为确保长安和西南不失奠定了基础。屈志琪在那一场战争中负伤了,为了不使亲人担忧,除过自己的弟弟志安,屈志琪负伤的消息对所有的亲人保密,这一耽搁又是一年,一直到十月屈志琪才有机会跟弟弟一起探望久病的爸爸。

    国民党军队里也不乏忧国忧民的仁人志士,即使刘子房军长来凤栖初期,也是胸怀一腔热血,抱着一颗救国救民的雄心。可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上行下效,经济上的腐败导致了政治上的专断,当官的为了一己私利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跟日本军国主义分子暗中勾结,贩卖、走私武器、文物和毒品。身处这样一个大环境,谁也无法独善其身。屈志琪负伤了,从战场上捡了一条生命回来,可是在他的家乡,比自己身份高出许多的国民党军长刘子房,却在胡宗南司令长官的纵容、支持下,有组织、有目的地生产、贩卖大烟。黄河两岸正在进行一场毒品交易,交易者正是国民党高级将领和侵华日军司令。那些战死疆场的烈士们如果地下有知,该做如何感慨?!

    屈志琪当然不知道,他的姐夫李明秋正是凤栖城里最大的毒枭!两个人走的是两条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相互间谁对谁都不甚了解、不甚清楚,大家是亲戚,难得在一起相逢,况且两个外甥一同在长安谋事,相互间志同道合,对时局的看法相同。屈志琪对姐夫李明秋还是非常尊重,他们弟兄俩不在家的这些年,两位老人还多亏了姐姐姐夫照顾。

    李明秋嘱咐满香不要做饭,他一会儿从叫驴子酒馆预定一桌酒席。李明秋本来不想让叔叔参加,嫌叔叔铁算盘有时说话掂不出高低。可是叔叔一听说屈志琪弟兄俩回家探亲,不请自到,一进院子就喊“亲家,我看你来了,近些日子你的病情咋样?”

    十二能一辈子瞧不起铁算盘,教书育人的先生跟小商贩不在一个档次。可是铁算盘却满不在乎,把别人的讽刺当作奖赏,跟十二能没有任何芥蒂。时间一长十二能也感觉铁算盘实际上是一个好人,百姓百性、百人百性,不能要求别人都跟自己一样。特别是十二能生病以后铁算盘每过一段时间都要来探望一回,让十二能不胜感激。

    十二能看见铁算盘来探望他,让两个儿子把他扶得坐在椅子上,让老婆给亲家泡了一壶好茶,那铁算盘看见十二能的两个儿子媳妇,竖起大拇指把十二能猛夸,夸赞十二能把人活成了,如今孙子媳妇一大家。十二能原来最见不得别人恭维,认为那是舔尻子下九流。这阵子却听着舒服,人活一辈子就图个家业兴旺。十二能高兴得哈哈大笑,说他过两天还想给小儿子补办婚礼。

    “值!”铁算盘一伸大拇指,说道,“老朽不才,愿为亲家贴对子扫院。”

    满香笑了“叔叔,那样的活轮不到你,你来坐上席。”

    一会儿崔秀章提来一个饭阖,把饭菜从饭阖内取出来摆满一桌,一家人开始吃饭。十二能兴致极高,一边吃饭一边说了一个笑话。说得是一个人做了一辈子好事,死后来到阎王那里,阎王说你是个好人,下辈子还让你做人,你选择,想降生到什么人家?那人给阎王念了一首诗“父坐高官子登科、一妻一妾赛嫦娥,一世不遭凶险事,命活百岁见阎罗。”阎王有点不高兴,问道“那能遂得了你的心?”那人又念到“若要遂吾心、还得一窖金。”阎王问道“窖有大小。”那人继续念到“方方四十里,能深尽管深。”阎王有点按捺不住“那你都不用?”那人说“白天用四两,晚上长半斤。”阎王一听把自己的官帽摘下来递给那人“这阎王你来当,那样的好事我去做,轮不上你。”

    满桌人笑得喷饭,感觉中贪得无厌之人古来就有,连阎王那里都有人行贿。可是那李明秋心鬼这岳父是不是暗喻自己?每年都说金盆洗手,可是事到临头身不由己……李明秋离了座位站在院子里,感觉中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李明秋欲罢不能,也有点惶惶不可终日。

    以后几日全是凤栖的亲戚熟人以及刘军长轮流做东,宴请屈志琪弟兄俩吃饭,弟兄俩须臾应酬,不能不去,目睹耳闻,为凤栖这两年来的畸形发展吃惊。可是屈志琪清楚,他没有回天之力,他无法改变凤栖,只能扼腕叹息,世风日下,国将不国!

    最后两天,县长屈志田才来拜访,大家本来是叔伯兄弟,也不需要客套。屈志田说,前几天人多,轮不上咱,今天我借来几匹马,咱们到凤栖乡镇转转。几个仁人志士骑马在凤栖高原上徜徉,所到之处无不为漫山遍野的罂粟惊呆。最后,大家来到国民党南京参议院参议员屈克胜老先生的墓碑前,为老先生默哀。正好碰见老先生的儿子屈福禄,屈福禄请大家到他家吃饭。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屈福禄竟然为几个人蒸了一锅麦饭菜疙瘩。不过大家吃得很香,吃完饭屈福禄告诫几个年轻人,明年凤栖是个灾荒年……

    回到家里天色已晚,屈志琪看见自家院子内站着几个青年,那几个年轻人屈志琪都不认识,屈志琪离开凤栖已经许多年。其中一个中年妇女把两个小伙子推到屈志琪面前,然后自我介绍“我爷爷叫郭子仪,我公爹叫郭善人,我爹叫年天喜,四楞子是我外爷,按照辈分我把你叫舅舅,我是郭全发的女人。我把这两个孩子交给你,你带他俩出去见见世面,学一点谋生的本领。”年翠英回过头对两个孩子说“郭文选、郭文义,给你老舅磕头!”

    还有两个年轻人一个叫薛有人,一个叫岳儒,他们都是想跟上屈志琪出外闯荡,几个孩子一起跪倒在院内,屈志琪招招手让孩子站起,然后说“我答应带你们走,但不是现在,我回去后做些准备,你们等我给你们写信,我想让你们出外学点本领,改变咱凤栖。”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一连几个月没有下雨,路上的积尘已经很厚,一长溜汽车驶过,扬起几里路长的黄土。

    失踪了半个月的胡老二突然在凤栖城里出现。

    车队没有进城,停在东城门外,胡老二的宾利车罩着一层厚厚的黄尘,犹如披上一身黄色的铠甲,身后几辆越野车也失去了往日的丰采,好似甲壳虫那样停在路旁。胡老二下了车,安顿好司机和押车的士兵在东城门外的驿站吃饭,然后胡老二自己带着几个保镖从东城门进入凤栖县城。

    好像胡老二从长安出发时胡宗南司令给刘军长打过电话,因此上大家早有准备,刘军长没有出头露面,李明秋站在叫驴子酒馆门前亲自恭候胡老二的到来。堂倌端来洗脸水,并且拿来拂尘。几个保镖首先侍候胡老二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用拂尘相互间拍打着身上的积尘。洗完脸后大家开始吃饭,刘子房军长这才不失时机地出现。

    胡老二首先诅咒了一通“挨槌子”天气,他们从青海走时天就没有下雨。刘军长和李明秋这才知道胡老二去了一趟青海,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没有出现。胡老二紧接着揭开了谜底“汽车上拉着四万斤大烟!这些大烟来自青海。”

    当年一斤大烟最少值一百银元,这四万斤大烟是个什么价值不言而喻。刘军长看看李明秋,李明秋把脖子迈向一边。看起来胡老二的保镖已经饿急,只顾埋头吃饭。而胡老二却显得矜持,一边吃饭一边让随从取出胡宗南司令的手谕。

    刘子房军长把那手谕展开只瞟了一眼,顺手装进衣服口袋。只有李明秋心里明白,四万斤大烟绝对不是一个小的数目,当年一辆越野车也只能拉四千斤货物,路上还常抛锚,四万斤大烟从青海到凤栖确实是一项艰巨的运输工程,假如没有巨大的商业利益做诱饵,胡老二绝对不会亲自去冒险。

    即使把四万斤大烟运过黄河也绝非易事,那一只木船一次最多能运输几百斤,一来回最少得一个时辰,几天几夜连续不断地运输,谁敢保证八路军就不干预?

    江湖上混久了,胡老二岂能看不出对方的脸色?胡老二跟李明秋共事几年,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关键时刻很难对付。这一次黄河上运输大烟,李明秋不敲你一竹杠才怪!不过胡老二已经做好了准备,大家都赚靳之林的钱,就看靳之林怎么表态。胡老二也给自己留了一手,他首先必须把后门关紧,不能让刘子房李明秋得逞。胡老二看似无意,实际上是说给刘子房听“胡司令这一次一点也不手软,竟然要胡某八十万银元的买路钱。”

    刘军长听懂了,刘子房本来就不打算靠大烟赚钱,胡宗南是刘军长的顶头上司,刘子房从一开始都是被迫为胡宗南办事,你给我分成我不能不要,你不给我分成我也不闻不问,这么多的大烟如果没有军队支持肯定不可能从青海运到凤栖,至于胡宗南从中间分了多少利润不得而知,刘子房不是傻瓜,刘子房不会去问,胡宗南的手谕只有一句话“这是一次战斗任务!”言下之意必须圆满完成,不能有任何疏忽。

    李明秋却不相同,李明秋是个商人,李明秋不能不关心商业利益。李明秋不管胡宗南分了多少成,黄河上运输大烟是个技术性很强的活路,军人们不识水性,必须组织一帮子身强力壮的水手,给的少了李明秋当然不干。不过李明秋这阵子不说,这阵子说了无用,李明秋先看胡老二怎样表演,李明秋也知道靳之林是冤大头,其实谁都不冤,肯定毒品的利润惊天,不然的话军队绝对不会勾结黑道老大们去贩运大烟!李明秋只想挣够属于他自己的那一部分,李明秋还要对得起跟上他鞍前马后卖命的弟兄。

    吃完饭胡老二已经累坏,李明秋安顿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让胡老二休息。其他人则全部安顿在骡马大店里睡觉,一切都安排好后李明秋回到家里,发觉刘子房亲家竟然在客厅里等他。

    刘子房拿出胡宗南司令给他的手谕让李明秋看,李明秋伸手挡了回去“亲家,我看不看都一样,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刘子房知道每次遇到这种关键时刻,李明秋早已经胸有成竹,不过李明秋在处理这种棘手问题的过程中的确滴水不漏。可是这一次非同小可,胡司令要刘子房把运输大烟当作“战斗任务”来完成。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言自明,刘子房说“亲家,我跟你不同,我必须执行命令,胡司令说,这是一次战斗任务。”

    李明秋的回答非常含糊“亲家,相信我,绝对不会给你为难,也不会让胡司令过不去。我主要想榨靳之林一笔油水,这些人伸出一根手指头比咱的腰粗。”李明秋说完以后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亲家,自古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睡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想不到第二天一大早,靳之林就带着他的人马来到凤栖城。那是胡宗南给靳之林发了电报,看样子这伙人早都有联络。大家还是在叫驴子酒馆聚会,靳之林路过瓦沟镇时竟然把疙瘩一起捎上,因为运输大烟要靠疙瘩组织,黑道上混久了,靳之林不可能不懂黑道上的规矩。

    这样的聚会刘子房本不想参加,岂料靳之林说他亲自去请,停一会儿刘子房从后门进来了,奇怪的是竟然换了一身便衣。刘子房来凤栖六年,第一次穿上便衣出现在这种场合,让大家感觉惊奇。

    前边的大门关上,靳之林面前放一杯清茶,他说话直截了当“今天咱们走到一起,全是为了一个字眼,钱。我跟胡老二怎么结算是我们之间的事,咱们就面对面地明砍,这批货物运过黄河那边,需要多少运费?还有,刘军长你也开个口,我们从你的地盘经过,自然给你带来不少麻烦,需要多少安保费?”

    刘军长、李明秋、疙瘩面面相觑,连胡老二也弄了个措手不及。靳之林不愧是商场行家里手,行为做事滴水不漏,大家没有算账,确实无法开口,李明秋说“靳老兄,让我们商量一下,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靳之林用茶水漱了一下口,又把茶水从口内吐出“你们不好开口我来开口。四万斤大烟,十万元运费,十万元安保费。靳某已经给的不少,希望不要争执。如果大家认为可以,以后就按照这个标准执行。不过必须保证商品安全不短缺,如果发生短缺现象,照价赔偿。”

    靳之林说完后站起身,向大家告辞“对不起,靳某受不了这饭馆的膻腥味,先行一步。”

    刘子房军长也随即站起身,陪着靳之林从后门出屋。

    那曹武直也算个老江湖,他看靳之林和刘子房出去了,开玩笑说道“猫走了老鼠翻身,咱们喝,一醉方休。”

    由于事先组织严密,黄河岸边运输大烟基本上顺利。八路军游击队曾经计划搞一次伏击,苦于找不到机会。当然不清楚胡老二跟靳之林怎么结算,但是靳之林没有失信,如约把二十万元现金打到国民党中央银行凤栖支行的账上。

    靳之林对胡老二非常满意,运输大烟结束后靳之林对胡老二说“贤弟,老兄还有一事相求,凤栖出土了两尊铜鼎,靳某想出高价收购。那两尊铜鼎现在师姐那里,靳某不想跟师姐起冲突。这件事只有贤弟能够帮忙,希望贤弟从中斡旋。”

    胡老二怪模怪样地看着靳之林,感觉中这山西老儿原来就瞧不起自己,这阵子胡老二也卖起了关子“凤栖能出土什么破玩意?胡某回长安后专门询问了文物鉴定师,说那极有可能是两件香炉,真正的铜鼎出土在宝鸡。既然靳兄把胡某当人看,胡某就送靳兄两尊铜鼎,胡某说好了,这是赠送,不要一文钱。”

第588章

漏斗子这几年也活得可怜,村子里年纪大的老人一个个离去,自从发现了豆瓜爹的苟且之事以后,漏斗子也不愿意再跟豆瓜爹交往,嫌那老家伙是个畜生!漏斗子常常一个人站在村子里的官道上,看村子里熟面孔不多了,增加了一些生面孔,不断有人被抬往荒草凄凄的乱葬坟,又不时能听到婴儿落草时的啼哭,感叹人生苦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赖裤带上栓一头豹子,让漏斗子苦涩的日子有了盼头。

    豹子自从娶了小姨子板兰花后,失重的心灵得到了平衡,小伙子迷恋被窝里的那一点破事,逐渐把出门闯荡江湖的志向丢在脑后,怎么活法也是活人,郭宇村那一个男人修成正果?好出门不如赖在家,这个家庭需要男人。

    板兰花跟豹子结婚时刚满十二岁,十二岁的小女孩历经风刀霜剑,感觉中睡到姐夫的炕上安全,再也不用拉扯着小弟弟去看世人的脸色,只要能吃饱肚子她就感到满足。

    那是一种血与火的洗礼,小女孩涉世未深,却过早地遭受了雷暴的摧残,孱弱的生命在风中摇曳,渴望生存渴望温暖,渴望有一个避风的港湾。那是一种心甘情愿地奉献,犁铧插进壕沟的瞬间,小姑娘感觉到山体被撕裂,但是她没有哭喊,没有告饶,痛苦搅拌着泪水咽进肚子,甚至对豹子产生了依赖:“姐夫,娃这身肉就属于你了……”

    一条炕上睡着板兰根和板兰花,豹子睡在姐妹俩中间。这不算什么稀罕,开始时板兰根心甘情愿,那豹子常年四季在外边赶脚,赶脚的汉子不可能不去勾搭女人,大哥板脑就染上烂根病,最后索性一命呜呼。板兰根跟豹子的婚姻出现了危机,板兰根想借妹妹拴住豹子的心。

    岂料想自从豹子娶了妹妹板兰花以后,几乎每天晚上都跟妹妹睡在一起,而且豹子好像故意所为,把活路做得山摇地动,让那板兰根挠挖得闹心!如果不在一条炕上睡着倒还罢了,偏偏姐妹俩又跟豹子睡在一起,板兰根肚子里爬满了蚰蜒,那种委屈无法跟人诉说。

    有时板兰根也想,干脆抱着女儿跟公公婆婆睡在一起,眼不见心不烦,他俩爱咋样折腾就怎样折腾。可是那样一来等于把豹子全让给妹妹一人,板兰根又心有不甘。板兰根也不想把她跟豹子的矛盾公之于众,只能默默地咽下这枚苦果。

    渐渐地板兰花的肚子鼓起来了,十二岁的小女孩怀孕看起来身子特别累,脸上出现了孕妇斑。狼婆娘虽然一辈子遭遇了诸多不幸,但是关键时刻很有心计。狼婆娘有意让板兰花每天晚上睡在自己身边,把豹子跟板兰花隔开,甚至毫不留情地教训豹子:“这几个月你就不要再跟板兰花睡觉,你漏斗子爹做梦都想抱孙子。”

    爹是娘的出气布袋,这一点豹子心里明白,可是这一大家人没有娘就要瘫痪,娘是家里的主心骨。豹子不得不听娘说,让那板兰花跟娘睡到一起。看得出板兰花老大不愿意,从豹子的炕上搬走时还流出了眼泪。没有成熟的果子虽然苦涩,但是嚼起来有味。豹子也有些恋恋不舍,可是娘的话不得不听。豹子像哄小孩子那样哄板兰花:“你暂且搬过去住,过几天我跟爹娘通融。”

    最高兴的要算板兰根,板兰根终于能单独跟豹子睡在一起。豹子最早看上文秀,板兰根使了一些手段把豹子揽入自己怀中。转瞬间四五年过去,想不到郭宇村的年轻人都经历了生离死别的痛苦,唯有板兰根的婚姻还在维持,这就不错,女人最担心自己的婚姻出现危机,村子里那些失去男人的女人让板兰根看着寒碜,板兰根决心使出浑身解数,把豹子重新拉回自己怀里。

    山村的夜晚宁静而神秘。前几年大狼二狼三狼刚结婚时,日子过得红火,院子里新修了一排茅屋,加上牲畜圈,整幢院子足足有三亩地。二狼三狼相继为国捐躯,两个媳妇丢下孩子改嫁,几十匹骡马也逐渐出售,偌大的院子显得空旷而冷清,好在狼婆娘、刘媒婆、漏斗子三个老人不甘心让院子闲置,在院子里种满了蔬菜和瓜果,白天几个孩子在院子里捉迷藏玩耍,夜晚瓜棚下秋虫啾啾,别具一番情趣。

    豆油灯爆出一声脆响,豹子平躺在炕上,看女儿的两只羊角辫子在墙上晃荡。小女孩一岁多了,长得十分可爱,不知道怎么搞的豹子却不喜欢,男人就是那样,一旦讨厌自己的女人连孩子也感觉讨厌。板兰根的身上总也抹不去板胡的印痕,要不是爹爹漏斗子,豹子早已经把板兰根扫地出门!

    可是今夜,此刻,院子里秋虫啾啾,豆油灯下板兰根一双毛眼眼扑闪着,那样子看着有点动人。豹子做出了一个少有的动作,他把自己的小女孩抱在怀里。

    板兰根有些感动,嘤嘤地哭,生了孩子的女人哭起来分外动情,豹子的心里防线快突破了,涌上来的那种冲动难以自控。板兰根开始脱衣服,身上的肌肉圆润而光滑……豹子听到了胸腔里涌上来一股水声:“豹子,过去的事情怪我,我已经受到了惩罚,我已经失去了所有。今夜,我只求你再给我一个儿子,以后我老了,儿子就是我的依靠。”

    女儿在豹子的怀里睡着了,豹子轻轻把孩子放在炕上,噗一口吹灭油灯,然后翻身就给板兰根*了进去,女人浑身滚烫,两只莲藕似的胳膊把男人抱紧,竭尽全力讨得男人欢心。可是那豹子不知道怎么搞得,刚动了一下就软不塌塌地滑出。板兰根在暗夜里等待,等待着豹子重振雄风。可是豹子竟然翻过身呼呼睡去。

    板兰根并不灰心,板兰根知道豹子不是没有那种功能,豹子跟妹妹睡觉时闹腾的山摇地动。豹子可能累了,也许过几天就会好点,女人不能没有男人,没有男人的女人跟水上漂一样,任人糟蹋任人欺。

    可是一连几天,豹子再也没有挨过板兰根的身。板兰根终于知道,豹子心里已经没有了她的地位。与其这样窝窝囊囊地活着,不如一死了之,把豹子完完全全让给妹妹。

    无风的夜晚,一只幽灵从漏斗子家里飘出,夜宁静,天上缀满闪光的星。板兰根抱着孩子走出大门,走上官路,走过田埂,来到一处断崖上,孩子在娘的怀里睡着了,板兰根抱着孩子站在悬崖上,犹豫了许久……终于,她仰天哭喊了三声:“爹、娘、豹子,我心有不甘,我想另外再活一世人!”

    突然,一双精瘦的胳膊把板兰根紧紧地抱住,板兰根回头一看,原来是公爹!漏斗子不避嫌疑,把板兰根从悬崖边拽回,说出的话字字动情:“孩子,听爹的话,人活一生不易。相信爹,石头焐热了也会孵出小鸡,总有一天豹子会回心转意。”

第589章

那毛桃毛杏属于富家小姐,刚来郭宇村时感觉新鲜刺激,白天看那漫山遍野的罂粟花儿开得艳丽,晚上有体格健壮的小伙子陪睡,那是一种无拘无束的日子,女孩子什么都不想,只是庆幸找到了如意郎君。两个姑娘芳龄二八,正是豆蔻花开的绝佳时期,初尝禁果,迷恋男人的搂抱男人的耕耘,那是一种天衣无缝的契合,低矮的茅屋充满温馨,半夜里常常传出女人娇喘的低吟。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毛桃毛杏就有点后悔。富家小姐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连个家常便饭都不会做,害得邓银川邓铜川常常早晨起来吃不上早饭,还要走十里山路上山干活。好在中午跟土匪们在山上搭伙吃饭,晚上回来弟兄俩一个烧火一个擀面。饭做熟了,两个大小姐端起饭碗难以下咽,止不住泪水横流,这算什么面条?简直比小伙子们腿中间的那个家伙还粗!况且只有一把老盐一碟辣子,小姐们从来没有受过这等磨难,闹腾着要走,要让弟兄俩把她们送回狮泉镇。

    这怎么能行?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哪有跟上别人私奔的女子又回娘家的道理?银川和铜川好言相劝:“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们的爹爹来找你们,看样子你们的爹娘已经把你俩彻底放弃。过一段时间凤栖那边再没有什么动静,我们就一起搬回凤栖。”

    话虽然是这么说,姐妹俩吃不上饭成了大问题,刚开始时银川和铜川还遮遮掩掩,不愿意把他们的媳妇不会做饭的事情给同住一街的建生和桂生媳妇提及,农村的女孩子七八岁就站在凳子上擀面,十二三岁就学会纳鞋底,缝缝补补是常事,哪有十七八的大姑娘不会做饭的道理?

    建生媳妇叫艾叶,桂生媳妇叫改英。两个媳妇是地地道道的农家女,舍得吃苦。刚来时闲了几天,看见村子的大人小孩提上罐罐割烟,艾叶和改英商量,不知道这大烟土属于谁家,她们最初的想法是看有没有人雇用她们,她们替人割烟挣钱。俩妯娌站在村子的大路边,看路边过来俩男俩女四个孩子,于是问道:“有没有人雇用我们割烟?”

    四个孩子把俩个女人左看右看,其中一个年龄大点的问道:“你们是刚来的?”

    两个女人也不隐晦:“我们来自凤栖。”

    孩子们告诉两个女人,这里的土地原来有主人,那一年男人们去了河东打日本,这里的土地就逐渐荒芜,后来不知道谁搞来了一些大烟种籽,于是大烟漫山遍野开花,一到割烟时节男女老少一起上手,谁割下的大烟就归于谁。

    艾叶和改英虽然出身农家,但是知道大烟的价值,哪有这等好事?漫山遍野的银钱等你去捡拾,两个女人把大一点的孩子拉上,把小一点的孩子背上,家里没有罐罐,她们就用吃饭的粗瓷大碗,没有割烟的专用小刀,她们就一人手里拿一把菜刀,那大烟葫芦一撞破就流出白色的汁液,两个女人把碗盛在下边,割了一天看见当真没有人管,心里也就大胆起来。

    艾叶和改英看见的四个孩子就是齐结实、齐壮实和她们的媳妇文英文爱。山里的孩子就是这样,稚嫩的肩膀知道担当,四个孩子早出晚归地割烟,也希望自己的日子过得好点。他们知道胡老二跟他们的关系,可是岳母蜇驴蜂不让四个孩子跟胡老二见面。不要说文慧活得风光,蜇驴蜂最清楚文慧的处境!那胡老二跟四个年轻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一个板凳上的客,蜇驴蜂还担心四个稚嫩的孩子被胡老二暗算。

    齐结实和齐壮实看两个大嫂子割烟确实外行,于是把他们的罐罐借给艾叶和改英使用,两个女人当然感激不尽,晚上邀请四个孩子到她们家吃饭。四个孩子说他们有家,娘已经做好饭在等他们。

    艾叶和改英早出晚归,割下的烟土没有大缸存放,她们就在地上挖一个大坑,大坑的周围用石板镶嵌,大烟遇冷凝固,不担心外泄。俩妯娌越干越来劲,好像她们挖了一窖黄金。

    这天艾叶和改英回家,看见银川铜川找****来,虽然大家在一起居住,而且都来自凤栖,但是相互间并不熟悉,平日里很少往来。那银川和铜川好像有什么事要求她们帮忙,显得非常为难。

    艾叶说:“你俩有啥事就尽管说,咱们是邻家,不要不好意思。”

    银川和铜川吞吞吐吐地说,他们的媳妇不会做饭。

    这件事艾叶和改英知晓,但是人家没有求她们,她们也不便究根问底,既然话说明白了,两个媳妇也非常爽快:“早晨饭咱们可以在一起吃,只是中午我俩要出去割烟,晚上回来才能吃饭。要不然这样,中午让你们的两个媳妇将就着吃点。”

    两个富家小姐就在门口站着,听到这话一起进来,她们以为割烟就是玩耍,也嚷着要去割烟。邓银川和邓铜川不傻,割烟说不定比他们做木工还挣钱。但是这个村里居住人员复杂,有土匪、兵痞,村口的烂土窑里还住着八路军小分队,两个媳妇如花似玉,担心出去割烟招惹是非。小伙子好言相劝:“大田里太阳很毒,当心把你们晒黑。”

    第二天吃过早饭,银川和铜川上山干活,因为山上的木工活是李明秋介绍的,小伙子们不可能半途而废,他们也想尽快把活干完,带领着他们的媳妇回凤栖。这么长时间狮泉镇那边没有动静,看样子姜家已经把俩个小姐放弃。当然,一俩年以后有了孩子,抱着外孙去认外公,那一阵子姜家就是再不愿意,生米已经做成熟饭,相信到那时姜家还是要认这俩个女婿。抱上外孙认外公的事情也不稀罕,以前有过先例。

    其实,这几个女人有人暗中保护,八路军那边王世勇经常派嘎拉或者年贵元来这边看看,艾叶和改英已经有了孩子,惹不起男人们的主意,可是那毛桃毛杏长得性感而白嫩,确实让年贵元动了心思。小伙子被女人勾引了几回,基本上是舔了人家的锅底。看见毛桃毛杏袅袅婷婷地走来,看得年贵元眼睛发直。可是年贵元不敢造次,他知道这两个女人跟山寨上的土匪(权且这么认为)有关系。年贵元看见每天早晨这两个女人的丈夫就上山,至于上山干啥不得而知。

    可是这天,年贵元在王世勇的授意下,背着枪来这边茅屋转转,看见茅屋的们锁着,四个女人都不在家。年贵元正在踯躅,只见毛桃毛杏姐妹两结伴而来。

    原来,富家小姐经受不了太阳的毒晒,提前回家了,她们俩个割的那一点烟土也全部送给了艾叶和改英。年贵元上前跟姐妹俩搭讪,姐妹俩认识年贵元,年贵元经常背着枪在茅屋门口转圈,当然,疙瘩也派出了一个弟兄在暗中保护姐妹俩的安全,因为疙瘩知道姐妹俩是姜秉公的侄女,疙瘩想跟姜秉公结盟。

    对于年贵元的到来姐妹俩也不在意,毛桃毛杏还邀请年贵元到她们的茅屋里喝水。那年贵元天生一个贱货,竟然情不自禁地抱住毛杏就亲。

    那毛桃看见妹妹受了欺负,拿起擀面杖将年贵元一顿狠揍。正在这时林丑牛及时赶到,扭住年贵元的胳膊把小伙子送到王世勇队长面前。

第590章

郭麻子的居屋里,始终设一张祭桌,祭祀他的老友杨九娃。每天晚上,郭麻子都会把侄子杨勇带到祭桌前,让杨勇面对杨九娃的灵堂焚香祭拜,口内念念有词:“杨勇,杀父之仇你忘记了没有?”

    杨勇一边叩首一边流泪道:“杀父之仇,杨勇誓死不忘!”

    郭麻子一生最爱看戏,对古戏里边那些忠孝礼仪和报仇雪恨的情节有很深的理解。他认定是疙瘩害死了杨九娃,决心为杨九娃报仇,以报答当年东渡黄河杨九娃拼死相救的知遇之恩。可是郭麻子已经输干了所有的资本,他本人根本没有为挚友伸张正义的能力。李明秋是一个老油条,根本不会为杨九娃报仇雪恨,郭麻子甚至看见李明秋和疙瘩打得火热,两个人为了各自的利益在互相利用。郭麻子只能把为杨九娃报仇的愿望寄托在杨勇身上,郭麻子要像屠岸贾一样,忍辱负重,让仇恨的种子在杨勇的心里生根发芽。

    为了把杨勇培养成人,郭麻子决定跟酸葡萄过到一起。酸葡萄已经黄花不在,能进郭麻子的屋门是她的幸运,再也不需要在寒风中站在逍遥巷口等待嫖客,更不需要为了一日三餐受尽欺凌,可怜的女人想尽千方百计讨得郭麻子欢心。酸葡萄为杨勇做了一身新衣,杨勇开始把酸葡萄叫“姨”。看得出酸葡萄明显地激动,把杨勇紧紧地搂在怀里。

    非但如此,郭麻子还将杨勇领到凤栖官办小学,让杨勇识字学文。有时郭麻子带着杨勇路过济世堂药铺,看见自己的孙子郭济端坐在一张小桌前学习写大字,那副一丝不苟的精神让郭麻子看着舒心。他想让杨勇跟郭济一起练习写字,郭麻子也能借此机会跟孙子亲热。

    这样的事只能去求铁算盘。郭麻子想,两个孩子在一起学习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铁算盘为人办事热心,郭麻子让酸葡萄炒了几个菜,专门去商店里买了一瓶西凤酒,然后亲自来到铁算盘家里,邀请铁算盘喝酒。

    铁算盘一看郭麻子进屋,从躺椅上站起,走到屋子门口朝院外喊了一声:“文秀——”

    那文秀肚子已经鼓得老高,及拉着鞋,走路时屁股一扭一扭,站在院子里逞能:“爷爷,又来谁了?我累的很,让妈妈给客人泡茶。”

    郭麻子摆手:“不用泡茶了,侄子请叔叔喝酒。”

    人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希望得到别人的尊敬。一听说有酒喝,铁算盘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水烟壶,跟着郭麻子就走。

    自从埋了杨九娃以后,这叔侄俩基本上没有在一起叙话。郭麻子心情不佳,铁算盘去了几次看见郭麻子有意敷衍,渐渐地也就不去了。看样子郭麻子还是没有忘记铁算盘这个老叔,铁算盘闲得无聊,总想找人啦话,一生中积累了许多经验,总想找人推销。郭麻子是唯一能够倾听铁算盘瞎谝乱忒之人,铁算盘说话时郭麻子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

    叔侄俩进屋,脱了鞋坐上炕,酸葡萄用一只木盘端上来几样菜,给两只酒杯倒满酒。杨勇上学去了,屋子里显得安静。铁算盘端起酒吱一口喝干,紧接着拉开了话匣子:“贤侄。叔这一辈子,最大的优点,是心大,心大人寿长。”

    郭麻子点头,等待听铁算盘的下文。

    铁算盘继续说:“叔看贤侄又给你拾掇了一个老婆,这就对了,人一辈子,不能让裤裆里的家伙吃亏。”

    郭麻子看一眼酸葡萄,酸葡萄并不介意。这辈子什么槌子没见过?女人本身就是男人的玩物。酸葡萄咧嘴一笑:“叔,侄媳妇炒的菜咋样?”

    铁算盘吃一口菜,故我而言他:“叔这一辈子最佩服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侄子李明秋。那个人活得潇洒!”铁算盘把嘴搭在郭麻子的耳朵上,生怕别人听不见,说话的声音很大:“上一次文秀的妈妈叫什么‘蜇驴蜂’来我家看望女儿,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老汉我看啥不会走样,那娃是我李家的后代,是明秋的槌子日下的。”

    这老家伙,越说越不像话。郭麻子担心铁算盘酒喝多了再蹦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闻,于是转移话题:“叔,你跟全中说说,侄子想让孙子郭济跟杨勇在一起学习。”

    岂料铁算盘一口回绝:“不行,我不同意。贤侄呀,我说你脑子进水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杨九娃算个什么货色,他的槌子能捣下好后人?我担心咱的郭济跟上杨勇学坏。”

    郭麻子不再说话,但是他无法认同铁算盘这一番宏论,他也没有办法争辩,铁算盘歪理太多,郭麻子根本就不是铁算盘的对手。其实郭麻子还有一个隐忧没有说出口,郭麻子看儿子郭全中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郭麻子想跟孙子接近,想靠孙子联络一家人的感情。郭麻子苦涩地笑笑,心灰意懒,感觉话不投机,想借此收场。于是他说:“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学校接杨勇。”

    岂料铁算盘一把将郭麻子拉住:“接啥?凤栖城就这么大,谁还能把杨勇吃了?咱的郭济从来不要人接送。坐下,咱们难得在一起,谝谝闲话。”那郭麻子只得又重新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铁算盘啦话。

    铁算盘一眼看见了桌子上设置的杨九娃的牌位,劝道:“贤侄呀,叔这一辈子爱管闲事,有些话叔不得不说,你不该在自家屋子里设杨九娃的灵堂。即使对待自己的亲生爹娘也不该那样。死了死了,一死百了,活着的人应当有个念想,但是不能天天不忘。这人睁开眼睛是一天,闭上眼睛是一世,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别为了一时一事的得失而耿耿于怀。”

    郭麻子把端起的酒杯停在半空,咬牙切齿:“疙瘩害死了杨九娃,此仇不报,郭某死不瞑目!”

    铁算盘吃一口菜,说得更加推心置腹:“贤侄,我比你大二十来岁,多糟蹋了几年五谷。你当了几十年团长,你敢说,你的枪口下就没有冤魂?笔架山下每过一段时间都要枪毙人,你敢说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今天,老汉我在杨九娃的灵堂前说一句公道话,最冤枉的要算杨九娃的那个女人!听叔说,把那个灵堂撤了!别给杨九娃的儿子灌输什么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理念,冤冤相报何时休?!”

    郭麻子把酒杯放下,说:“叔,你喝多了,回家歇着。”

第591章

屈鸿儒站在自家门口。抬头看那《耕读人家》的牌匾,心里疑惑着,是不是耕田读书已经不适应这个时代?

    八月糜黄、九月谷熟,正是庄稼上场的时节,往年这一阵子屈家雇用的七八个长工根本顾不过来,还要雇用一些短工。城隍庙的戏楼前常常有汉子站在那里揽活,屈鸿儒到戏楼前一转,屁股后边的短工能跟一长串,有的汉子哀求掌柜的,只管饭不给工钱也行,如果揽不下活就要饿一天肚子。

    可是这一年日鬼,雇用的长工刚干完半年活就要求辞退。辞退的理由五花八门,不是家有八十岁的老母,就是媳妇坐月子。你说走一两个长工也属于正常,问题是几乎所有的长工都不想继续干了,这让屈鸿儒有点始料不及。屈鸿儒问那些长工:是不是我给你们付的工钱太低?长工们摇头。要不然就是吃的不好?长工们说,掌柜的你不要瞎想,你们全家吃黑面馍,把白面让给长工吃,这样的掌柜世上少有。

    屈鸿儒急的跺脚:“那究竟是咋回事吗你给咱说清。”

    长工们哀叹一声:“唉!掌柜的,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们站在罂粟田里割一天烟等于给你干半年活。”

    屈鸿儒恍然大悟,原来长工们辞职不干就是这个原因!站在大田里举目四望,罂粟花十里飘香。不过屈鸿儒决不后悔,他认为种植大烟是一条歪门邪道,民以食为天,老百姓总不能靠大烟活命,这样的现象维持不了许久。可是当今目下怎么办,节令不等人,总不能让那么多的秋庄稼烂在地里。

    好在屈鸿儒还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屈清泉、二儿子屈清江已经结婚生子,弟兄俩常年四季帮老爹爹种田,从来没有怨言。三儿子屈清海经不住三大屈鴻章(三爹)的一再鼓动,在长安上了大学。不过屈鸿儒有言在先,上完大学还得回来种田,屈家老祖先立下遗训,不准屈家的后人在朝为官。事实上屈家的后人在朝为官的不少,屈鸿儒只能管得住他们这一分支,实际上也只能管得住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三兄弟的几个孩子全在长安上学,以后究竟走什么路子不得而知。

    屈鸿儒父子仨加上两个儿子媳妇,五个人早出晚归,一天也收不了几亩糜谷,还要拉到场里套上牲畜碾打,扬净晒干,几百亩秋庄稼什么时候才能干完?!而且秋庄稼壳松,收割得稍微迟点籽粒就撒落得满地都是,便宜了大群的鸟雀子,秋田里鸟雀子叽叽喳喳,好像召开盛大的宴会。无奈之下屈鸿儒让儿子清江写了一个告示,今年的秋庄稼无代价地送人,谁收割归谁。

    即使那样秋田里也没有人收割,那些二道贩子就站在地头收购大烟,割下的大烟天黑时就能卖得白花花的银元,一斗麦子三块银元也不怕,割一天大烟起码能籴两斗麦子,这比干啥都划算。

    屈鸿儒心里起火,嘴上干起了一层皮。早晨他天不明起来,专门瞅那些睡在商铺的台阶上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把那些无论男人女人大人小孩请到家里饱餐一顿,然后给他们每人发一把镰刀,去秋田里收割庄稼。晚上还及时发给那些流浪汉工钱,嘱咐他们第二天再来。开始几天还当真有效,到以后那些流浪汉也越来越难找,原来那些种植大烟的主家把那些流浪汉雇用去给他们割烟,活路又轻松,给的工钱又多。

    这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几辈子的庄稼汉遇到了新问题。两个儿子清泉和清江劝爹:心里也不要上火,能收多少就收多少,权当今年秋庄稼遭灾。屈鸿儒流泪道:“孩子,天作孽、犹可训,人作孽、不可活。灾荒年间一斗金子换不来一斗谷子。我听人说凤栖种植大烟是军队支持……”

    父子们正说话时听见有人敲门,清泉前去开门,岂料想门口站着几个军人。清泉纳闷,我们家从来跟官家没有交往,这些军人找谁?于是清泉张口说:“你们可能叫错门了。”

    军人们说:“我们不会叫错门,我们找屈鸿儒。”

    清泉说:“我爹跟官家从来没有交往。”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有点生气:“小伙子你究竟让不让我们进门?”

    清泉想,肚子没冷病,不怕喝凉水。于是说:“你们进来吧。”

    那几个军人进屋后也很客气,他们见了屈鸿儒问道:“我们刘军长问你这一段时期为什么不清理县城里边的茅粪?”

    城里边驻扎的军人比老百姓多,前两年大都是屈鸿儒雇用两个人把军人们拉下的粪便集中起来运往田里,这是一举几得的好事,既解决了当地驻军的后顾之忧,屈鸿儒家的庄稼又能增产。可是最近以来屈鸿儒首尾不能相顾,那还有什么能力来拾掇粪便?于是,屈鸿儒说话也就没有好气:“自己屙下自己收拾,我没有义务为你们擦尻子(揩屁股)!”

    军人们一般在县城里边不敢惹事生非,因为他们知道凤栖城老百姓的厉害,有几次军民之间起了冲突都是军人吃亏,民不畏官,当官的就拿老百姓没有办法。况且凤栖地理位置特殊,上级一再三令五申,凤栖不能生乱!几个军人面面相觑,感觉中他们不能对屈鸿儒耍横。可是,城里边的粪便没人收拾,就要军人们自己动手,别看一人一天只屙一次,集中起来却是一个很大的活路。军人们嫌脏,谁都不愿意下手。

    军人们感觉窝囊,但是也只能忍受。路过常有理的包子店时那包子的香味很诱人,于是就走进去想买包子吃,岂料常有理却说:“我的包子喂狗都不卖给你们!”

    唉!凤栖凤栖。军人们在凤栖享受着当年国民党陆军最高的待遇,可是军人们在凤栖却不敢胡作非为。几个军人找来了一个地痞,给了那地痞几枚银元,对那地痞如此这般进行了一番交代,于是,一连几天,常有理包子店的门面上,被泼上了臭烘烘的大粪。

    县长屈志田是一个有正义感的青年,这件事不难破案。就在常有理举家逃走的当天,那个地痞被请进了县政府的大院,地痞很爽快地承认了是他给常有理包子铺的门面上泼了大粪,接着交待,他是受了屈鸿儒的指使,并且得了屈鸿儒的好处。

    政府大院内一阵哄笑,谁都不会相信屈鸿儒会出钱雇人给常有理包子铺的门面上泼大粪。屈志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你再栽赃陷害我打断你的狗腿!

    可那地痞一点也不怵县长,地痞知道他的后台很硬,他故意朝前一站,充硬汉:“你把老子打一下试试。”

    这时,门外进来两个老人,一个是县长他爹四楞子,一个是屈鸿儒,两个人在一个神影底下拜祖先,屈鸿儒把四楞子叫叔。四楞子首先开口:“儿呀,自从你当了县长以后,我老汉都瘦了几斤肉。”

    屈鸿儒把屈志田叫兄弟,他叹一口气,说出了一番道理:“兄弟,叔今早来找我,要我承认常有理铺面上的大粪是我雇人泼上去的。有一句成语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人家给你头上泼屎泼尿,你就得自认倒霉。郑板桥说,难得糊涂。咱今天就糊涂一回。今年几乎所有的人都去割烟,秋庄稼都快落光了,都快让鸟雀子吃完了,老汉我雇不下人去收割庄稼,只能让庄稼烂在地里……好了,不说那些了,回头我跟两个儿子一起,先把县城里边军人们屙下的全部收拾干净……”

第592章

李明秋发觉,疙瘩的野心膨胀,也许郭麻子的看法正确,这个人有点狂妄有点自大。可是就目前来说,李明秋还得利用疙瘩,疙瘩手下有十几个弟兄,这帮子土匪收购大烟已经有了经验,疙瘩的作用不可替代。

    李明秋感觉有必要逐渐削弱疙瘩的实力,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能让疙瘩大权独揽,不能让疙瘩的翅膀太硬,飞得太远。李明秋思考着筹划着,打算把收购大烟分为四个小组,分别由四个人来承担,这样一来疙瘩充其量只能收购全县一部分大烟,收入就会减少,最起码在不远的将来不会对李明秋构成威胁。

    李明秋首先选中了邢小蛮,感觉中在目前凤栖的中生代里,邢小蛮是能够跟疙瘩抗衡的不二人选。那一天李明秋装着无意,信步来到邢小蛮的精武馆,看邢小蛮正带领着一帮子弟子习武,有几条汉子也十分强悍。

    邢小蛮看李明秋来了,不敢怠慢。吩咐大家休息一会儿,然后上前打招呼,要李明秋姐夫到他家坐坐。

    李明秋也想跟邢小蛮套套近乎。杨九娃没死以前李明秋还浑然不觉,杨九娃一死李明秋突然感觉到天塌一角,倒不是杨九娃有多大的实力,而是李明秋感觉空虚了许多。李明秋必须找一个人来弥补失去杨九娃的空缺,李明秋想来想去,唯有邢小蛮能靠得住。李明秋对邢小蛮有恩,两个人又属于连襟,凤栖城里邢小蛮佩服的只有李明秋一人,李明秋相信他的话邢小蛮不会不听。

    邢小蛮的小女儿已经一岁,正扶着炕墙孑孓学步。一见来了客人,小姑娘咧嘴笑了,露着两只乳牙,简直萌翻了人。满盈看见姐夫来了,立刻下炕给姐夫泡茶,看起来一家三口过得温馨,邢小蛮已经将过去玩世不恭的习气彻底改掉,整个人蜕变的得令人难以置信。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李明秋不得不佩服邢小蛮的意志和毅力。

    李明秋索性脱掉鞋坐到炕上,摆出一副欲跟邢小蛮畅谈的架势。邢小蛮略感吃惊,心想过去几乎都是别人找李明秋,李明秋亲自到谁家求人的机会很少。邢小蛮心想姐夫肯定遇到什么难场事,邢小蛮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姐夫遇到什么难场事他都要拔刀相助。

    满盈用一只木盘把茶水端上炕。看见满盈李明秋的脑海里不失时机地出现了女儿李妍的身影,按辈分李妍把满盈叫姑,可是两个女孩子年龄相当,大约五年前李妍和满盈在岳父十二能的私塾念书,几个女孩子遭受了骑二师(笔者在前边已经有所交代)那一帮子禽兽的蹂躏……时过境迁,看样子满盈对她目前的婚姻非常满意,女孩子不在意丈夫比她大许多,只要男人对她温柔体贴女人就心满意足。而女儿李妍上一次回到凤栖只住了一晚,李明秋跟满香还来不及询问女儿的近况,第二天李妍就被送往延安。看样子李妍对父母隐瞒了她在延安的生活,李明秋感觉到,女儿活得不尽人意……

    李明秋浸淫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让旁边陪他喝茶的邢小蛮有点无所适从。

    终于,小蛮忍不住问道:“姐夫,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言之隐,需要小蛮帮助?”

    李明秋猛然间从对往事的回忆中惊醒,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才说:“小蛮,姐夫没有什么事需要你帮忙,姐夫主要是想帮你一把。大烟收购期将至,靳之林胡老二今年住在凤栖不走,凤栖的烟土产量今年肯定翻番,姐夫想让你组织一个收购队,带领着你那一帮子弟子收购大烟。”

    岂料邢小蛮一口回绝:“姐夫,你选错人了,小蛮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钱可多可少,可有可无。小蛮目前挣的钱够花,不想再出去扑腾。”

    接着,邢小蛮话锋一转,反而劝开了李明秋:“姐夫,贩卖大烟属于歪门邪道,更多的道理小蛮也不会说,小蛮劝姐夫见好就收。那靳之林绝对看不上凤栖的大烟生意,在凤栖做大烟生意不需要靳之林亲自出马。靳之林垂涎陕西文物久矣,靳之林看上的是关中的几座帝王陵寝。”

    李明秋一生中刚愎自用,大都是别人找他的多,他找别人的少,感觉中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竟然碰了一个软钉子。不过细想之,邢小蛮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李明秋已经被卷入旋风的中心,现在踩刹车有可能车毁人亡。李明秋不可能轻易认输,也不可能在邢小蛮面前说出他的隐忧。李明秋想了一下,斟词酌句:“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明秋尊重小蛮选择的志向。不过,有些话不能乱讲,盗挖关中的帝王陵寝绝非易事,听说蒋委员长亲自出面干预,想那靳之林之流也要三思而后行。”

    邢小蛮不可能在李明秋面前放肆,邢小蛮不想跟李明秋争辩,邢小蛮又转移了话题:“姐夫,你常不来我家,让满盈给咱整俩小菜,咱弟兄俩喝几杯,咋样?”

    李明秋摆手:“改日我请贤弟。”说罢,李明秋跳下炕,要走。

    邢小蛮稍加挽留,把李明秋送出门口,看李明秋在巷子的拐角消失,心想过去李明秋看见邢小蛮唯恐躲避不及,今天又主动****要求小蛮入伙做大烟生意,内中的缘由不言自明,邢小蛮不傻,李明秋想把邢小蛮作为一堵挡风的墙!

    走在大街上李明秋释然,李明秋喜欢邢小蛮的直来直去,这个人心里不会藏奸,行为做事光明磊落。邢小蛮本身就是凤栖的一个符号一道屏障。

    李明秋物色的第二个对象是瓦沟镇的张有贵。老实说李明秋看不上张有贵这个人,这个人能量有限,没有号召力,不可能在收购大烟的过程中挑起大梁。不过这个人必须用,不为别的,因为张有贵是蜇驴蜂的亲哥!上一次路过瓦沟镇时李明秋专门去拜访过张有贵,看得出张有贵受宠若惊,有一种小人得志的张狂。按照老一辈李明秋要把张有贵叫叔,可是张有贵的外甥女又嫁给了李明秋的侄子,张有贵把李明秋叫哥也说得过去。

    张有贵杀鸡宰羊要为李明秋设宴。李明秋摆手说他已经吃过了,不要忙活,说几句话就走。张有贵点头哈腰,一点也没有老土豪家的气派。

    李明秋让张有贵准备一下,准备收购大烟。

    看得出张有贵喜出望外,口内念念有词:“明秋哥你就尽管安排,兄弟绝对不会给明秋哥丢脸。”

    既然邢小蛮当面推辞,张有贵又挑不起大梁,李明秋物色的第三个收购大烟的对象就是姜秉公。姜秉公有的是实力,狮泉镇本身就有几十个人的民团,别看兄弟江秉乾做了姜家的族长,姜秉公的号召力极强,为人做事也正派。可是姜秉公收购大烟也是一个外行,根本不懂大烟的成色,只能一边收购大烟一边慢慢摸索经验。看来目前不依靠疙瘩还是不行,这让李明秋大伤脑筋。李明秋想把姜秉公介绍给疙瘩,让疙瘩给姜秉公传授一些经验。

    然而李明秋万万没有想到,姜秉公和疙瘩一见如故,两个人年纪相当,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遗憾,疙瘩甚至要求姜秉公去郭宇村做客,并且毫不隐讳地告诉姜秉公,姜秉公的两个侄女就住在郭宇村。想不到那姜秉公竟然非常爽快地答应。三个人来到叫驴子酒馆吃喝,疙瘩喧宾夺主,李明秋反而做了陪衬。

第593章

刘子房军长感觉疑惑,靳之林南下长安,胡老二为什么不陪着客人一同前往?难道说真是家庭内乱闹得不可开交,还是胡老二已经看破红尘?这里边是不是还有其他猫腻?让刘军长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卫兵来报,胡老二已经从东城门外进入凤栖。刘军长整了整衣领,坐在办公桌后边的椅子上没动。心想胡老二乃凤栖常客,没有必要亲自出门恭迎。老实说刘子房还有点瞧不起胡老二,那个人太粗太俗。不过双方都有生意往来,还得互相利用。

    可是刘军长坐在办公室等了半天,始终不见胡老二出现。刘军长以为胡老二去了李明秋那里,心里也不太在意。李明秋对胡老二也是须臾应酬,相互间都有既得利益。

    胡老二这个人非同小可,刘子房心里还是不太踏实。他让卫兵去侦察一下,如果胡老二果真去了李明秋那里刘军长也就放心,刘军长还担心胡老二跟他的下属沆瀣一气,刘军长看起来很随和,实际上大权独揽,不给下属任何自由活动的机会,为此有些师团长表面上唯唯诺诺,内心很不服气,特别是得知刘军长跟胡老二一起用军车贩运大烟的事实以后,心想刘军长总得分给他们一点利润。可是刘军长也有自己的想法,总担心这些下属********,得了好处以后到处乱说。

    其实刘军长的担心纯属多余,胡老二人虽然粗鲁,但是有他自己行为做事的原则,在长安时胡老二只跟胡宗南司令长官一人交往,对胡长官的那些下属则显得不屑一顾。胡老二最忌讳他自己的手下人背着他另立山头,一旦发觉格杀勿论!所以胡老二从不跟刘军长的下属交往,胡老二清楚那样一来等于自己给自己使绊子,到头来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停一会儿刘军长的卫兵进来,报告刘军长胡老二并没有去李明秋家里。根据卫兵的侦查,胡老二进城后直接去了精武馆去找邢小蛮,邢小蛮打发走了所有前来习武的弟子,跟胡老二一起关起门来不知道商量什么事情。

    又是这个邢小蛮!刘子房军长既感觉棘手又非常生气。邢小蛮是全国知名的抗日英雄,邢小蛮刺杀日军太原警备区司令的壮举在全世界引起了轰动。邢小蛮军副参谋长的职衔得到了国防部的直接任命。邢小蛮跟郭麻子不同,刘军长不可能对邢小蛮下手。可是邢小蛮行为做事向来我行我素,根本不给刘军长留有任何余地。邢小蛮私下跟胡老二交往,这预示着什么?让刘军长不得不有所警惕。

    刘军长命令卫兵和城墙上巡逻的士兵严密监视精武馆的活动,然后派人把李明秋请到自己的官邸。非常时期其他所有的下属都不管用,唯有李明秋清楚其中的底细。

    李明秋跟着卫兵进来了,坐在沙发上,显得萎靡不振。勤务兵进来泡茶,李明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刘军长关切地问道:“亲家,你是不是身体不适?”

    李明秋哀叹一声:“那里,李某碰了一个软钉子。今年烟土收购量大,李某想让邢小蛮帮忙收购大烟,那邢小蛮非但不干,还劝李某见好就收。”

    刘军长索性开门见山:“今日我请亲家前来,还是跟那邢小蛮有关。胡老二早晨进了凤栖城,没有来我这里,也没有去你那里,直接去找邢小蛮,两个人关起门来在精武馆咕哝了半天,我想,这两个混混走到一起肯定没有什么好事,咱们还是要有所防备才是。”

    李明秋一边思忖一边说:“李某到认为这两个人头脑并不简单,他们所商量之事绝不是收购大烟。胡老二看上了邢小蛮的武功,说不定跟靳之林南下长安有关。”

    刘军长摆手让卫兵出去,然后亲自把门闭上,转过身跟李明秋并排坐在一起,身子前倾,一副虚心讨教的样子:“愿闻其详。”

    李明秋说出了一番见解:“靳之林南下长安,胡老二没有陪同前往,这里边不能说没有蹊跷。别看胡司令统领着几十万西北军,他在关中地盘没有胡老二寸步难行!胡老二正是看准了胡司令的软肋,故意给胡司令难堪。”

    刘军长凝目沉思:“此话怎讲?”

    李明秋娓娓道来:“靳之林这次西进长安,不能说跟盗挖帝王陵寝没有关系。目前最有价值的就是乾陵跟秦陵,可是秦始皇下葬时处死了所有参与建设陵寝的工匠,至今人们仍然不知道秦陵究竟在什么地方。靳之林这次摊的本钱很大,前一段时间我的小儿子怀信回来说,外国来的地质专家已经在骊山和乾陵周围侦探了几个月,”

    刘军长感觉不解:“我怎么越听越糊涂,盗挖帝王陵寝胡老二怎么能置之度外?”

    李明秋击掌道:“这正是问题的所在!靳之林这一次找错了人!靳之林忽视了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靳之林这次盗挖帝王陵寝没有直接找胡老二,而是过于相信了胡宗南的实力,听说那些外国来的专家直接住进了胡司令的公馆,出外勘探有军车接送。你想想,胡老二岂肯善罢甘休?所以,李某猜想,胡老二故意住在凤栖不回长安实际上是给胡司令和靳之林施加压力,胡老二找邢小蛮,肯定跟盗挖帝王陵寝有关系!胡老二可以名正言顺地纠集一帮子三秦子弟公然跟胡宗南对抗,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关中大地即将上演一场龙虎斗。”

    刘军长摇头:“亲家言重了。盗挖帝王陵寝蒋委员长亲自出面干预。估计胡司令和靳之林要三思而后行。”

    李明秋嗟呀长叹:“亲家差矣!什么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什么叫贪得无厌?那靳之林富可敌国,听说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不思****,地上掉一枚铜钱都要亲自捡起来。他要钱何用,为什么要铤而走险?还不是为了聚敛财富?那是一种刺激一种欲望,几乎所有的人到了那种地步就会情不自禁,根本不用考虑,没有三思而后行之说。”

    这是一种玄学,刘军长不敢苟同,但是也找不出理由反驳。正在这时门外卫兵喊了一声:“报告!”

    刘军长以为胡老二来了,两个人的谈话戛然而止。可是卫兵竟然进来报告说:胡老二的小车已经开出东城门,直奔黄龙山而去。

    李明秋认为有必要把邢小蛮找来,询问一下他跟胡老二究竟谈了一些什么。

    刘军长反问李明秋:“你以为邢小蛮会听你说?”

    李明秋说:“这样做光明正大,如果邢小蛮不肯说,就等于李某分析的正确。”

    停一会儿邢小蛮来了,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反问李明秋:“姐夫,你找我做什么?”

    李明秋问的直接:“刚才胡老二找你来着?”

    邢小蛮叹一口气:“这些人都把小蛮当枪使,那胡老二要我当他的保镖。小蛮没有答应,小蛮不会那么傻,小蛮有老婆有孩子,小蛮要那么多钱干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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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村介绍:
这部小说经过作者重新整理后发表,从内容和形式上都有较大改动,文章主要描写黄土高原一个山村以及周围地区百年变迁的传说故事,作者的主旨是通过对几代、几百个人物不同命运的描写,从一个侧面来浓缩我们这个民族上百年来的历史。抱着负责任的态度,努力使自己的人物真实,可信,给读者以思考、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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