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落魄的邵英雄
“当……山峰没有菱角的时候……”
1999年盛夏，京城郊区的普洛斯ktv在午夜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噪音，去年播出的《还珠格格》在风靡大街小巷之后，所有和《还珠格格》有关的曲目都成为了ktv经典，其中《当》传唱度最高。
歌声中，普洛斯ktv闪烁粉红色光芒的牌子仿佛充满了**，这**之下，是两个穿着一样衣服抽烟的人，黑马甲、白衬衫、黑领结、黑裤子，只不过其中一个还带着一顶帽子，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呸！在这干了一年就听了一年，这首歌每天晚上都折磨着我的耳朵，我都要听吐了。”没戴帽子的服务生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戴帽子的服务生没说话，安静的嘬了一口烟屁股，一股蓝色的烟雾喷涂于闪烁的招牌下，亲眼看着烟雾变颜变色。
“怎么着啊？又做你的明星梦呢？行了，别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了，我还想当飞行员呢，最后怎么了？还不是屁颠屁颠的为了小费点头哈腰在里头喊‘谢谢大哥，大哥打小费的时候真精神’吗？”
戴帽子的服务生斜着眼撇了一下，眼神中的透着一股让人难以捉摸的情绪，似乎一点都不想提起这段往事。
“小邵，你说在这抽烟的就咱俩，你不出声我和谁聊天？你咋成哑巴了？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
一直没理他的服务生就是小邵，叫邵英雄，他拥有一个很有气魄的名字，却悲惨的如同老鼠一样生活在这座大都市。
其实邵英雄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他本该在京城电影学院读大三，连续两年表演分满分的学分令邵英雄成为所有老师都看好的苗子，可惜，他认识了一个不该认识的女人，这个女人是学校的风云人物，经常和非富即贵的有钱人走在一起，邵英雄认识她的时候，她比较落寞。
刚刚和某富二代分手的她感受到了邵英雄的慰藉，更是对邵英雄那张男人到了极点的脸与魁梧身材所打动，她看着邵英雄那双不大却总是饱含深情的眼睛时会陷入其中，看着刀劈斧剁一样棱角分明的面容会不由得愣住，任谁都得承认，邵英雄长得很有吸引力，尽管他并不帅，可当他盯着谁的时候，谁都无法拒绝。
倒霉的事情在邵英雄和她开始约会之后发生了，邵英雄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染上了赌博恶习，甚至被放高利贷的人堵到了学校。
心爱的女人被人围住，邵英雄头脑发热的抗下了所有，不光替她背下了十五万的天文数字高利贷，还在学校追究这件事情的责任时，承认自己赌博欠债被开除。
离开京城电影学院之后，不愿意开口求任何人的邵英雄沦落到了普洛斯ktv，这是唯一管吃管住的容身之所，从此之后，京城电影学院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彻底沉寂，在大一和大二就曾经在多部电影电视剧中担任配角的他，再也没有接到任何邀请。
“嘿！你们俩，干嘛呢，嘛呢！！”穿着黑西装领班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冲着正在偷懒的邵英雄大喊：“楼上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了，就你们俩清闲。”
“呦，头，我们就出来抽根烟，这就回去，马上回去。”大刘是普洛斯ktv中唯一爱往邵英雄身边凑的人，进入普洛斯ktv就变得沉默寡言的他，除了大刘，几乎没什么人和他说话。
“赶紧着！”
领班返回ktv内部，大刘拉了一下根本没在乎领班呼喊的邵英雄的马甲说道：“走啊，愣着干嘛。”
叹了口气，邵英雄从被大刘勾出的记忆中爬出来，整个人再次陷入落寞，他知道，自己还得装出笑脸，去演戏。在京城电影学院，他演戏按集收费，最好的时候一集能收500到1000，这对于学生来说，是一笔巨款；在这，他按客人的舒适度收费，五块、十块、五十、一百，有时候三块两块的找零也得乐呵呵的装进口袋。唯一相同的是，他一直在演戏，从未放弃过。
至于大刘说的明星梦，邵英雄已经不想了，除了在梦里。
回到以金色为主色调的ktv内部，美轮美奂的装潢让人宛如置身梦中，刚一进门就能看到的关公像和捐款箱仿佛在提醒所有人，在这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别当真，就连关公像下的捐款箱一直都是经历过去掏钱，钱的具体去向没人知道，所有人都知道的是，这些钱一个子都没捐出去。
顺着楼梯上楼，邵英雄正好碰上一个脸色红润的小美女，小美女调皮的冲着邵英雄眨眨眼睛，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之后，于楼梯上双肩相措的一瞬间，伸手在邵英雄屁股上使劲拍了一下……啪。
邵英雄被打的一愣，尽管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可是他依然有些不习惯。正当他回头去看的时候，在大冬天里穿着黑色纱裙和丝袜的小美女已经走出了门口钻入出租车。
“小邵，你是不是喜欢男的？”
邵英雄扭回头瞪了一眼大刘，大刘继续道：“怎么咱们店里的姑娘在你来了之后都和吃了药一样往你身上扑，你反而像没看见一样？啧、啧、啧，看看刚才那个，胸前一对圆滚就像是两个小白梨，黑纱裙里边肉隐肉现，要是我，班都不上了也得和她一起回家。”
“滚你大爷的。”邵英雄让大刘给逗笑了，笑骂一句之后转身上楼。
邵英雄在普洛斯很受欢迎，只是现在他不想和任何女人发生关系。
离开京城电影学院，邵英雄在一个月之后收到了一个信封，信封里是一张支票，支票上的数字，刚好够还那笔高利贷。邵英雄知道这个信封是谁给的，也知道这个信封为什么只有这笔钱而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因为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当你让人看不到希望，不管爱情这个败家的东西多金贵，说没有的时候，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大刘，b88的大哥要点酒；邵英雄，扶a88的大哥去厕所。”领班咬着牙签靠在墙上呼喊着，所有服务员就像是被猫追赶的耗子一样在楼道里乱窜，忙碌的不可开交。
邵英雄同样如此，刚刚上了二楼立刻挤出了虚假的笑容，看着肥硕的胖子摇摇晃晃走出时，他上去一把扶住：“大哥，喝撑着了吧，我扶您去厕所。”
死胖子差一点没把整个身体的体重都压过来，邵英雄尽管健壮可面对一堆猪油也一样很吃力。
刚刚将死胖子扶进厕所，推入厕所的格子间邵英雄就听见了呕吐声，紧接着他在外边准备好用凉水冲过的手巾，等胖子从个子间出来，脸上还挂着呕吐渣滓的时候，顺手将手巾递了过去：“大哥，擦擦，要不回去姑娘们该笑话了，咱大老爷们哪能让他们笑话，您说是不？”
吐完有些清醒的胖子瞧着邵英雄没说话，伸手抓过毛巾在脸上抹了几把顿时感觉更加清醒，燥热的身上也凉快了不少，顺手将毛巾仍在洗脸池上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100元钞票。
“大哥精神！！！”
邵英雄用最大的嗓音在敞着门的厕所里喊了一嗓子，声音中是苦是累，是不甘是疲惫，只有他自己知道。
大刘端着上面有八瓶啤酒的托盘看了厕所一眼，羡慕的嘀咕道：“这孙子运气真好。”
普洛斯ktv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拿到一百块小费的时候会扯着嗓子喊出来让其他人知道，有点像炫耀。
不过对于邵英雄来说，这一百块小费代表的生活绝对不是‘幸运’，而是倒霉到了极点！咸鱼翻身对于他来说，只是奢望……
第一章 你想成为巨星吗？
“走，上网去。”
夜里三点，下班比较早的邵英雄被大刘拉出了普洛斯ktv。
在ktv工作的邵英雄还真不怎么习惯这么早睡觉，早就习惯了在声嘶力竭的狂吼中熬到天亮的生活起码得天亮才能入睡，这样尽管对身体不太好，可是能睡踏实。相反，要真是早一点下班，邵英雄躺在床上将会不停的回想曾经，这让他怀疑刚刚二十出头的自己是不是老了，否则怎么会经常想起拍戏的日子、在学校的日子、和……某某人在一起的日子……
所以，邵英雄在下班早的时候多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去网吧，在电脑前将身体彻底熬透支了之后，回去睡觉。慢慢的，喜欢和邵英雄呆在一起的大刘也染上了这个习惯，乡下来的大刘从不太会用电脑到现在酷爱玩单机游戏基本都是邵英雄一手培养的，他们俩也正是因为如此，有了共同的业余爱好。
网吧离普洛斯ktv不远，大概五分钟路程，大刘几乎这一路嘴都没停过，什么他们老家有个土豪娶媳妇都不恋爱，直接挑着一筐rmb……什么他们老家某某人多么多么狠，砍人都不眨眼。
这种时刻邵英雄都会选择闭嘴，毕竟大刘如今是唯一一个愿意和他说点什么的人，要是将大刘吹牛的事情戳穿，恐怕自己在偌大的京城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呦，今天怎么这么清静？”
邵英雄刚刚踏入网吧门口就发现网吧很安静，仍然坐在座位上上网的人不是在看‘本地影院’的电影，就是在玩单机游戏，连一个使用聊天工具和玩网络游戏的都没有。
“别提了，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在电脑上做了手脚，整个网吧三百多台机器全都连不上网络，玩网游的都走了，这不，就剩这几个回不去家的跟这看电影等天亮么。”
网吧的老板是一个东北人，刚刚三十出头就有了将军肚，平时总爱光着膀子拎瓶啤酒坐在网吧门口，悠闲的像个老头。当然，今天他可悠闲不起来，急得满头是汗。
“老板，找着了，刚才查了监控，有个家伙在39号机器上传了病毒。”
网吧老板在吧台里跺着脚骂街：“肯定是街口哪家网吧干的，龟孙子没我客人多就来害我，什么东西！”骂了几句回头对技术员说道：“能不能删了他上传的东西恢复网络？”
“不行，几个杀毒软件都试过了。”
网吧老板牛头冲着邵英雄说道：“哥俩，对不起了，今天上不了网，要不你们俩先回，能上网了我给你们打电话？”
邵英雄和网吧老板很熟，平日里也有过一瓶啤酒的交情，实在不好意思看人家店里空荡荡的，赶紧回应：“赵哥，真不用，我们俩你还不知道么，一个坐那看电影，一个玩单机游戏，有没有网都一样。”
“那行，今天算我的，你们去里边玩吧。”
寒暄了几句，邵英雄带着大刘坐在离空调较远的地方坐下，紧接着，他点开了‘本地影院’。
邵英雄没别的爱好，玩牌、喝酒、开车他都不喜欢，唯一喜欢的就是电影，尽管如今他已经不太想自己的明星梦了，可看到电影中那些出神入化的演技依然如痴如醉。
叮！
戴上耳机的邵英雄听见了一声脆响，在此之前，他刚刚打开电脑并且用鼠标双击了‘本地影院’。
经常上网的邵英雄知道，这个声音一般代表着某个图标打不开，看不了电影的邵英雄也不打算给网吧老板添麻烦去换台机器，毕竟人家够上火了，正打算与大刘一起玩单机游戏的时候，电脑上忽然弹出了一个画面！
【你想成为巨星么？】
这是什么提示？
邵英雄愣了，还有电脑上会提示这种东西？
更何况成为巨星是许愿能管用的？那国内得巨星成堆！
出于好奇，邵英雄还是惦记了【想】的选项，因为另一个选项是更加恶搞的【非常想】。
鼠标点击下去之后，又有一个界面弹出，在界面上，是电视剧收视率的排行榜，偏偏这排行榜上的电视剧，全部都是邵英雄没看过的。
邵英雄直接选择了排行第一的《还珠格格2》，点击下去之后下边不光有剧情介绍，更有演员演技的优缺点，甚至更是详细的介绍了收视率情况，比如《还珠格格2》在京城、黄浦、湘南台收率惊人的达到了48%、55%、56%，最高点甚至突破了65%！
邵英雄比较关注娱乐新闻，他知道《还珠格格2》快播出了，更知道《还珠1》的恐怖，没想到这部姐妹篇竟然引起了如此强悍的风潮。
顺手向下翻，他看到了《像雾像雨又像风》的介绍，12.9%的收视率仍然可以令人仰视。
《征服》、《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大宅门》、《刀锋1937》……
邵英雄彻底看花了眼！
这不可能是假的！！！
谁能将这些假电视剧的收视率都写出来？还写的如此专业？如今去问不懂电视行业的人收视率是怎么来的恐怕都会有很多人不知道，更别提写的如此详细了！
邵英雄不光看到了这些脍炙人口的电视剧，甚至还看到了十年之后，十五年之后的电视剧收视率排行榜。什么《武林外传》、《我是特种兵》《龙门镖局》等等。
邵英雄点开了那部叫《刀锋1937》的电视剧，他再一次呆住，因为界面中不光有剧情介绍，竟然还有视频，也就是说，这部所有人都没看过的电视剧，自己竟然可以提前观看。
邵英雄没有着急着去看，而是继续选择了浏览，他发现了越来越多难以置信的东西。
比如那个叫孙洪雷的男人火了，比如徐争这个至今还没熬出头家伙炙手可热，比如憨厚的王保强……
一个个未来巨星的成名路线被邵英雄按照界面上的电视剧播出时间连成了星光大道，这一刻，他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如果，如果自己能够抢下其中的一个角色，自己，会火么？
“愣着干什么呢？刀锋1937？新电视剧？”
大刘发现邵英雄这边一点声都没有，又没看见他在看电影，这才问了一句。
邵英雄没回应，他不可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秘密，赶紧说了一句：“还聊天，你都快让警察抓了。”
正在玩《侠盗飞车》大刘听见这话哪还有工夫理邵英雄，一头扎入游戏的世界中。
邵英雄趁着这个时间将所有界面关闭，又一次打开，依然看见弹出的界面之后，才放心的离开座位，他竟然因为这个界面的出现有了患得患失的感觉，这东西出现在邵英雄的生命里，就如同给他波澜不惊的生活打入了一针强心针，濒临暗淡的世界终于有了希望。现在他需要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这个特殊的‘本地影院’到底是这一台机器上有，还是网吧内所有机器上都有！
“我去买泡面。”邵英雄找了个借口起身，冲着吧台走去。
“赵哥，那台机器看不了电影啊，给我换一台。”邵英雄没提泡面的事。
网吧老板没多说：“不好意思啊，兄弟，给你换一台。”
“网管，看看他坐多少号！”
“老板，39号。”
网吧老板让吧台的女孩给邵英雄换了机器，可邵英雄坐上去还没有五分钟就立刻走了回来。
网吧老板以为那病毒将‘本地电影’也破坏了，刚要喊技术员，却听见邵英雄说道：“赵哥，能不能将中病毒的39号机器，卖给我？”
邵英雄现在可以起确定了，在网吧里其他电脑都能打开‘本地电影’并且里边根本没有自己看到的东西，甚至就在他换过来的机器旁边还有人正在用‘本地电影’看《还珠格格》。
也就是说，自己看到的，只有在那台机器的才能展现出来……
第二章 最适合练演技的地方
演员到底凭什么赚那么多钱？
肯定不是潜－规则，一个导演首先要考虑的肯定是怎么不亏本，就算是有些著名导演要捧新人，也要这个新人足够合适角色，演技足够出色，换句话说，就算是有人被潜，起码说明她能够升任这个角色。至于男演员，则更是拼演技的圈子，有些时候就算你人脉如何广，只要角色不合适，有些戏肯定不会让你演。也就是说，一个演员想要出人头地，除了高超的演技、广阔的人脉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找准自己的戏路，《裸婚》当中的刘易阳就不会找孙洪雷演，没有人想看到刘华强是一个会为了奶粉钱伤脑筋的男人；当然，《潜伏》当中的余则成也绝对不可能由文彰来演，他演不出那股子阴谋到骨子里的深沉。
邵英雄知道自己的戏路是什么，他身体强壮、肌肉凸显，刚毅的外表和深藏在帽子里的……他的戏路是硬汉，其实在京城电影学院的时候，他演过硬汉类角色，不过大多是死在鬼子枪口下或者宁死不屈的死在监牢里的硬汉，这些所谓的硬汉不过是在荧幕上一闪即逝，根本看不出刚强在哪，更何况如今的观众早就习惯了这种百折不挠，这种‘硬’早就无法撼动人心。邵英雄要学习更多关于硬汉方面的专业表演，这些绝对不是大学校园内那些教授能够教出来的。
从网吧将‘中了病毒’的电脑买回去之后，邵英雄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这一个星期时间无法让他的演技有一个质的飞跃，但是这一个星期却能让他在找准自己的定位之后，疯狂补充一切所需要的东西。
邵英雄在外边单独租了间房子，还买了一个能照到全身的镜子，紧接着，他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看电视剧，看电影。
他看到了威尔－史密斯在《我是传奇》中的表演，那种孤独感和不屈服感正是属于硬汉的气质，等他在去看《全民情敌》的时候，却彻底傻眼，原来硬汉真的可以是表演出来的，否则威尔－史密斯怎么可能在《全民情敌》中上演那种睿智的圆滑？
他看了《怒火攻心》，这一刻，邵英雄真的没想到两杆大烟枪中的杰森－斯坦森竟然可以让自己硬到如此程度，他枪林弹雨中的穿梭，他每一个眼神都在暴怒，一部狂飙的电影让这个仿佛用眼神就能杀人的家伙将节奏推向极致！
这台电脑里还有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不过同样有很多东西需要邵英雄自己去思考。
比如孙洪雷的成功，这绝对不是个意外，他早期的电视剧《像雾像雨又像风》、电影《我的父亲母亲》中表演很专注，不过还没有将自己的特点完全展现出来，从《征服》开始，一切都变了。那时的孙洪雷，有了在愤怒情况下的不经意微笑，在情况危急之中的突然一吼，甚至有些时候，他的表现恰好与整个故事的叙事节奏相反……却完全符合了所有情节！
这是欧美演员的特点，用最不符合场景的表演演出最符合场景的情绪，这会让观众迅速记住你，并且留下深刻印象。
邵英雄还记得自己在学校的时候老师讲过这些东西，可当时这些东西只是一句话，仅此而已，就像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这句话在一个孩子没有成为父亲之前，永远不明白字面背后的含义。别误会，字面的含义其实一点都没变，只是没有经历过，就没有懂的资格。
从京城电影学院的未来之星沦落到普洛斯ktv之后，邵英雄在这间富丽堂皇的ktv里看了太多太多，对整个社会的了解更深了一个层次，尽管他现在依然无法演出‘牛奔’‘雷克生’这种老戏骨的举重若轻，可表演这两个字的含义在他心底彻底变了模样。
完全跌入这台电脑之中的邵英雄就像是被漩涡吸入后再也无法拔出来一样，整个人深陷其中。
他在屋里哭，在原有的表演基础上用哭展示出喜、怒、哀、乐四种情绪；他在屋里笑，他的笑中有讥讽、有无奈、有欢乐、有狂喜。
他开始在房间内没完没了的练习台词，这台词可以是脑海中随时响起的一句话，不过这句话必须经过扭曲和整改，如：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现在，邵英雄终于明白京城电影学院的老师为什么总在嘴里挂着这么一句话了，他们说：“进了京城电影学院，只代表你们学过表演，不代表你们是演员，更不会让你注定成为巨星。娱乐圈和你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那里是狗的战场，狼的天堂。”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过去，演出经验并不丰富的邵英雄必须要回去上班，他得活下去，得在衣食无缺的时候疯狂提升自己，于是他将普洛斯ktv当成了自己的剧组。
晚上七点，邵英雄又一次出现在了五层楼的‘普洛斯ktv’门口，这时ktv已经有客人光临了，而前一天没怎么赚到钱的姑娘们则会提前一点开工，普洛斯ktv门口此时正是莺莺翠翠一片，各种豪车络绎不绝。
穿着牛仔服的邵英雄刚刚走到关公像附近时，迎面撞上曾经拍过他屁股的姑娘，邵英雄立即想起了《全民情敌》，整个人在没改变气质的情况下身上没有半点油腔滑调，两人面对面的一刻，邵英雄忽然露出一个笑容：“嘿，看见我胸口写着什么字了么？”
脸色红润的小美女忽然愣住，原本就对邵英雄有感觉的她，心里多了一份好奇，出于这份好奇，她竟然仔仔细细在邵英雄的胸口看了一遍，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现的回应：“什么？”
邵英雄微笑着将头探向小美女耳朵旁，倾吐热气之后说道：“非买勿摸，难道你没逛过动物园批发市场？”
一句话之后，邵英雄向前迈了一步，小美女被邵英雄逗得刚要发出笑声……啪！
这一次是邵英雄，他在双肩相措的一刻挥手对着小美女的屁股拍了一下，随后快步上楼，头也不回的说道：“原物奉还，如果下次再犯可要收利息。”本该传出来的笑声被邵英雄一巴掌给拍了回去，这个突然的效果正如同电影中精湛的演出。
邵英雄并没有走远，他在楼梯转角处听着小美女的反应，因为他正在扮演一个泡妞技巧高超的‘全民情敌’，这种人在追求一个女生的时候不光会动手动脚，而且还会在这种情况下创造足够的舒适感。
三秒！
五秒！
没有尖叫，没有姑娘们平时不注重形象的骂骂咧咧……
“哎呀，你吓我一跳。”大刘忽然从楼梯口冒了出来，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你们今天都怎么了？小美女傻愣着站在楼下看着楼梯口，你在楼梯口藏着，怎么着，刚回来上班就开窍了，在和小美女玩躲猫猫？”大刘一脸－贱－笑的模样传递着一个信息，邵英雄成功了。
邵英雄不喜欢那个女孩，却通过表演将小美女带入到一种拥有舒适感的环境之中，让小美女误以为，自己喜欢她，这就是演技。
是，这么做很不地道，可邵英雄除了在这里练习之外，没有适合磨练演技的地方，在这，他能直接感受到观众的感受，大刘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不过对着ktv的姑娘表演绝对不是什么高难度的工作，这里的姑娘虽然每天要面对许多客人，却甚少有女孩将客人分门别类并侍候好所有人，她们若是能办到这一切，恐怕早就成为了花魁。
“小邵，你可算出现了，你是想等我们都累死了才来上班么？”
领班面容不善，很明显，他在为邵英雄离开之后的替班不爽，毕竟一层楼只有那么几个服务生，有一个请假他这个领班就要去干服务生的工作，更何况还是请一个星期。
邵英雄听见声音之后上楼的脚步缓慢，整个人如同大病初愈一般粗重喘息，等爬上楼梯，站在领班面前时重重喘了一口气说道：“不好意思，我也不想，不过这次的重感冒的确很难受，到现在还有些呼吸不太顺畅……”
邵英雄还记得电影中的病态该怎么表演，他让自己双眉不在紧皱，双手自然下垂，略微驼背展示出有气无力的大病初愈模样。
“病没好你来上什么班？万一出点什么事谁负责？”领班打量了一下邵英雄的样子，对方连续熬夜一个星期的蜡黄脸色成为了重要证据，都是出来打工的，谁还没个难处，领班心里一软，冲着远处喊道：“大刘！大刘！！你的包间和小邵最近，今天晚上帮帮他。”
大刘一脸无辜的问道：“为什么！”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干你就干！”
大刘傻了，他记得这里人缘最不好的人是邵英雄，领班怎么会……
邵英雄却满心欢喜，他又成功了！表演是含义是什么？是让观众相信！在电影或者电视剧的代入感出现之后，推动观众的情绪，否则何来演技一说？只是邵英雄还不满足，ktv的女孩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老油条，这个领班也未必拥有丰富阅历，想要自己的表演踏入更深层次，令电视机或者大荧幕前的观众随着剧情出现情绪波动，那么，来这里的客人才是邵英雄真的试卷。
能来‘普洛斯ktv’这种光听名字就能听出昂贵滋味的人，大多身价不菲、社会阅历丰富，要是他们也能认可……
左边出现一个熟客的时候，邵英雄第一时间贴了过去，一脸亲热的靠近之后，在两步之外的安全距离开口道：“张总，您来了，在哪间包房玩呢？以您的身份，肯定是vip……张总，兄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为您服务了，老家发水了，房子被淹，我得回去看看家里人怎么样……”邵英雄从最开始的热情通过攀谈变得平淡，最后转化为失落，每一个表情都和当前台词相符合，结尾，竟然在强颜欢笑！
张总听到这，仿佛看到了邵英雄眼神中的担忧，更在紧皱的双眉中看到了思念，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顺手拿出了一张钞票塞到邵英雄手中。
邵英雄愣住了，看着钞票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有些不满的说道：“张总，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您来这么多次也没为难过我们，要走了也得打声招呼，要不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张总没说话，又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钞票，两张一起塞到邵英雄的手里，拍拍他的肩膀向自己的包间走回去。
“张总精神！！！”
一个略微带着感动，又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张总在包间门口回头，露出了笑容。
包间内，张总搂着身边的女孩说道：“你知道么，我打小费从来没这么痛快过。今天，我竟然感觉到了一个服务员的真诚，还真他－娘－的邪了门了！”
大刘傻了，他从来都不知道邵英雄竟然还有这样的狗屎运，请了一个星期假刚上班就拿了两百小费，这还是那个冷冰冰永远挂着一张臭脸的小邵么？那个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的邵英雄，哪去了？
邵英雄在普洛斯ktv彻底忙开了，整个人在楼道里飞奔，不停的借用各种场景演出着各种角色，他发现自己在这里的压抑感消失了，这一切都源于他找到了自己的快乐。
邵英雄有一个计划，他要在快速提升自己的同时，攒点钱，然后买一身能见人的衣服，重新振作起来。他要去跑各大剧组，哪怕失败一万次后能有一次机会他都不会放弃。
因为邵英雄明白，一个演员只要演过三个以上能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角色他就能开口向邀请他加盟的剧组要很多钱，可是找到这三个起点之前，每一个演员所经历的磨难都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这个起点之上是辉煌，起点之下，可能老旧城中村之中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危房。
所以，努力，是成功的唯一条件。
第四章 《征服》
“征服？”
烤串店门口烟雾弥漫，邵英雄和高群舒相对而坐，他们之间的桌子上，摆放着二十个肉串、二十个肉筋，此刻，高群舒手里抓着一根烤好的羊－鞭刚塞到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出了两个字。
邵英雄没有吃，这顿宵夜他一直在说话，他在说自己的想法，说自己脑海中别人根本不知道，却并非原创的故事。
“就是《征服》！”
邵英雄将大致剧情说了出来，而不是以剧本的形式呈现在高群舒面前，这样更生动，仿佛在夜里的餐桌上听哥们吹嘘江湖上的大哥们一个个有多生猛。
“这个名字，让人感觉……？”高群舒想了好一阵，有些词穷，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霸气。”当这个在1999年还不算流行的词汇被邵英雄说出来的时候，高群舒高看了他一眼：“具体的本子什么时候给我？”
高群舒有些上瘾了，他在香港电影的影响下原本就对警匪片和黑帮片情有独钟，只是由于手里资金有限，又拍惯了以单元为故事、故事脉络连接并不明显的单集警匪剧，所以才对新东西如饥似渴。
当然，必须要说的是，高群舒听这个故事的时候热血沸腾，有点找到了和年轻时好友聚在酒桌上一顿神吹，反而被吹出来的传说鼓舞的躁动。他明白，只有这样的本子才会引人注目。
邵英雄故意没有明说，而是端起了酒杯自顾自的干了一杯，这杯酒下肚，在高群舒死死盯着自己五秒钟之后，才开口道：“高导，高哥！！！”
“我已经一年多没进过剧组了，既然您了解了关于我的事情，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邵英雄将自己常年带着的帽子摘了下来，帽子里，那几乎贴着头皮的寸头之下，一条明显的疤痕在夜晚闪耀。
“这一年，我在网吧里看电视剧，我在网吧里一次又一次看到原本应该是我同班同学的某个人出现在巨额制作之中，我不甘心，我曾经是每个剧组到学校之后必须要点名试镜的人，如今……我什么都不是。”邵英雄端起酒瓶开口道：“高导，我不光想着在跌倒之后混出个样来让所有人瞧瞧，我想的是不让一些人如愿，邵英雄绝对不是那个灰头土脸消失之后就再也不出现的孬货，我不会成为那种某些人希望我消失就消失的人，相反，当我再一次出现的时候，我要让某些人知道，不管他们愿意或者是不愿意，都必须看到我！”
高群舒看到了一种渴望，那种火山喷发般表达出来的渴望，这种渴望甚至连他一起燃烧。
“小邵，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我觉得你演男一号不太合适……”
邵英雄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心里有了应对方法的回应道：“高导，你误会了，我并没有一步登天的打算，也知道饭得一口一口吃，我想跟你要一个在剧本里并没有多少戏的角色，封彪。”
高群舒迅速放下了心理压力，他刚才听邵英雄介绍了一下几个出场人物，也知道封彪在整部剧里戏份不重：“兄弟，跟你说句实话，我愿意帮人，我帮人不指望任何人立刻回报我，我是希望在若干年后，被我帮助过的这些人都有能力时，能在我跌倒那一刻拉我一把。小邵，过两天把本子带来，我对这个本子很有兴趣，如果真的能成，你的角色不是问题。对了，我就住在……”
邵英雄将手里的啤酒瓶高高举起：“高导，我敬你！”
叮。
酒瓶相撞，邵英雄狠狠灌了几大口。
这一夜，邵英雄没少喝，他们两个人喝了十七瓶啤酒，其中高群舒只喝了五瓶。
有意思的是，邵英雄一点都没感觉到醉，回到出租屋里，他甚至一度兴奋的睡不着，直到天蒙蒙亮才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下午四点，邵英雄第一件事就是出去打电话请假，连饭都没吃，回来坐到电脑前就开始赶剧本。
他之所以向高群舒要‘封彪’这个角色，完全是因为这是一个将主角托到最高点的配角，若是有人问邵英雄他对《征服》这部电视剧里印象最深的镜头，邵英雄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刘华强拿枪顶着封彪脑袋的时候’！
邵英雄相信自己可以凭借这个角色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要是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将这种深刻印象连接起来，他的路将会越来越光明。
抄剧本的时候邵英雄并没有对剧本进行很大的整改，他只是将结局稍微改了一下，原本刘华强投降的结局消失了，在邵英雄的剧本里，刘华强挟持人质逼退警察走出了小区，在几百支枪指着的情况下冲着自己的兄弟们露出了一个微笑，于微笑中只说了一个子：“跑！”
剧情推到这一步，是最具有悬念的时候，肯定会有无数观众希望大结局不要来，刘华强可以脱身，偏偏在这一刻，邵英雄笔锋一转，让刘华强一把推开人质，举起枪对着所有警察，狂吼出那句经典台词：“能抓住我的警察还没生出来呢！！！”
枪响……
这时本该剧本结束，可邵英雄为了过审，特别在结尾处加上了逃跑的几名犯罪分子被迅速抓回的镜头，并用文字描述的形式，将几个重犯被法庭裁定死刑。
写完最后一个字，邵英雄脱力般从椅子上离开，躺在床上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身上如同过电一样，全身酥麻。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张椅子上坐了多久，只知道现在是下午。
三次，邵英雄只眨了三次眼就被疲劳轰炸的再也支撑不住了，全情投入的消耗有时候比大体力劳动更累人。
昏迷一样酣睡让邵英雄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里，他通过这个角色为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梦里，他通过这个角色得到了第二个机会，梦里，他一步步稳妥的踏上登天梯，最终成为聚光灯下的巨星，而一旁的角落中，有曾经深深伤害过他的女人，有一直都不相信他能成为巨星的朋友大刘，还有扶植自己的导演高群舒。
“小邵？？！！小邵？？！！”
朦胧之中，邵英雄觉得自己好像刚睡着不久，梦还没有做爽就被人吵醒了，可睁开双眼之后，他看到自己出租屋窗户处趴着一个人影，用手揉了揉眼睛才看清这个人是大刘。
慵懒的起床，邵英雄为大刘打开房门之后又回到床上，耳边却响起了大刘的絮叨：“你说说你，说好了请假三天，结果连续四天都没看到人影，老板都发火了，你这个月奖金别想拿了。哎，你怎么还睡，赶紧起来跟我去上班。”
大刘还真怕邵英雄被开除了，否则也不会找过来。
邵英雄趴在床上问了一句：“几点了？”
“都四点半了。”大刘急切的回应。
邵英雄弹簧板从床上起身，脸都没来得及洗说道：“赶紧着，帮我搬电脑，我要出去一下……对了，一会你走别忘了锁门，钥匙就放你那。”
大刘眼瞅着邵英雄出门后打车离开，一个人站在门口骂道：“这是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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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别期望过高
出租屋内，邵英雄从房东家里借来了桌子，很慷慨的买了熟食和凉拌菜，今天与他对饮的，是一年多以来的好友，大刘。
其实邵英雄并不好酒，只是长久的压抑必须要有一个宣泄口，更何况喜悦同样需要有人来分享，而大刘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等会，我觉着这事有点不对吧？小邵，你是不是让人给坑了？剧本你是出的，整个构思是你的，可结果你只要了一个没几句台词的角色，要我说，这事上你太笨了，就算是你要一个主要配角，甚至要求主角也不为过吧？”
脸色通红，已经不知不觉干掉了四瓶啤酒的大刘听出了整件事的不对味，他现在相信邵英雄所说的一切了，只是觉得邵英雄说的事情多少有些不合理。
邵英雄的脸越喝越白，放下酒杯之后解释道：“大刘，你不太了解这个圈子，你以为编剧在这个圈子里很好混？错了！编剧是这个圈子里最痛苦的职业，你的创意要写成剧本，本来就是个痛苦的节奏，就像生孩子，得一点点挤。写完了本子，还要交上去审，光是审剧本这一项，就需要大量的人脉基础做铺垫。就算是你万幸的过了，能不能收到钱还是两回事。”
“我有一个京城电影学院系的同学，文笔一流，对剧情的掌控如至化境，可以说是这方面的天才，可是他的本子，至今还无法写上自己的名字，一直挂靠在某著名编剧旗下当一个默默的枪手。最近，他写出一个非常好的本子，就连他本人都认为这辈子都不太可能写出这么完美的东西，心急如焚的联系导演和投资方的时候，一位著名导演约他见面，紧接着是无休止的更改。”
“半年，原本他自以为完美的本子改了足足半年，认为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有问题的时候，交上去终审的本子却又让他等了半年。”
邵英雄一口干掉杯子里的酒，看着大刘说道：“你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吗？”
大刘摇摇头，一个圈外人不可能想象到这里边的猫腻。
邵英雄苦笑：“一年之后，我这个同学回家的时候看到母亲为他做的一桌子饭菜，全家人其乐融融时，电视上播出的电视剧令他彻底惊呆了，那就是他的本子，本子里每一个情节就像是自己亲生儿子的长相，绝对不会记错。最令人心酸的地方在于，他的母亲还数落的说‘你在娱乐圈瞎混什么，也出不了名，看看人家写的剧本，多感人啊！’。”
叹了口气，邵英雄继续道：“我这个同学当时趴在餐桌上嚎啕大哭，想要一鸣惊人的决心让他忍耐默默无闻，处心积虑的本子宛如一把刀插在他的心上。谁能想到电视剧编剧一栏的名字里，竟然写着那个导演，而不是他。”
“从老家回来，他冲向了导演的公司，万念俱灰，拿着打火机和汽油要和那个导演一起死。”
“结果呢？”大刘明显被邵英雄说的故事弄得心里七上八下了。
“结果？”邵英雄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喝光说道：“结果他以纵火罪判了三年，前几天刚进去，据说，他妈妈收到了一笔钱和一封信，那笔钱是国内二流编剧的稿费，那封信就写了几个字‘在闹腾，鱼死网破’。”
大刘被震撼一般看着邵英雄：“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我这个同学要求太高，他要电视剧全收入的10%，而不是要本该属于自己的稿费。兄弟，人在没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太贪心等于毁了自己，这一点我心知肚明。所以，我宁愿不要求那么多，我要的是从新回到荧幕上，无论是大荧幕还是小荧幕，无论以什么方式。只要能回去，别说是和特约演员一般的配角，就算是临时演员我也愿意。”
“没有人可以一夜成名，没有人可以不付出就得到。知道为什么万元户时期的有钱人备受尊重，而现在拥有无数钞票的富豪却被人以仇富心理对待么？原因很简单，付出的代价不够。”
邵英雄端着酒杯，看着自己居住的环境，若有所思的将酒杯送到自己的嘴边时才发觉酒杯里的酒已经被喝光了，最后，干脆放下酒杯，畅谈般说道：“我要的是机会，有了这个机会，我宁愿不要稿费。”
“哪怕被歌厅开除了也不介意？”大刘是农村来的，对于一份能够赚稳定薪水的工作很在乎，而邵英雄完全不一样，长期的请假最终落了一个被ktv开除的下场，这在大刘眼里就是不务正业。
邵英雄笑了，他并不是在笑大刘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只是觉得大刘可爱，对于一个从来都不知道西瓜是什么滋味的人来说，选择芝麻不是件蠢事，最多算是保守。
嘀。
此时邵英雄的电话声响起，如今的邵英雄一共有两件东西最重要，第一件是从网吧买来的电脑，第二件就是刚刚置办的直板手机，这两件东西花光了他全部积蓄。
“喂，您好。”邵英雄看到了来电提示，也看到了高群舒的电话号码，而心里的激动没有从声音中表现出来。
……
高群舒将本子交了上去，将本子交上去之前，他本人看的如痴如醉。
他拿到的剧本并不是导演专属的‘分镜头剧本’，是完全按照故事脉络整理出来的小说式剧本，这样的剧本能将故事走向和曲线完全展现出来，当然，这样的本子也需要一定的投资。
京城鑫宝缘影视投资有限公司的董事长赵宝钢就是高群舒找的投资人，有意思的是，赵宝钢看到剧本的时候，根本不知道高群舒是谁。这就是娱乐圈人脉关系的重要作用，演员或者剧本需要伯乐，但是如果没有人当幕后推手将好的剧本或者演员送到伯乐面前，伯乐或许这辈子都看不见。
中午，烈日炎炎，赵宝钢在办公室午休的时候习惯性的拿起剧本，他喜欢看小说或者剧本，认为这东西有助于睡眠，在睡前瞧两眼带字的东西会很快引来睡意，这是赵宝钢在作息时间不稳定的娱乐圈保证健康的方法。
不过今天这个剧本却让赵宝钢睡意全无，因为并非是倒叙的剧本如同勾人的小说一样让赵宝钢根本合不上眼，就算是双眼酸涩，为了精彩的剧情也在强挺着。
他看到刘华强与宋老虎谈判，宋老虎沉吟着发威哼出那句：“年轻人别太气盛。”刘华强激情回应：“不气盛叫年轻人嘛！”时，赵宝钢被震撼的全身木然。
看到刘华强为了游戏厅准备和丁棍火拼，咆哮：“你把他叫来试试！”时，赵宝钢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古惑仔》，只是刘华强比古惑仔真实，仿佛就在身边，如同茶余饭后谈论的某某人一样。
看到刘华强成为了逃犯，依然敢张狂的在藏身之所喊出：“能抓到我的警察还没生出来时。”赵宝钢自然而然的响起自己曾经看过的某部港产电影，甚至那部港产电影中的悍匪都没给他带来这种感觉。
让赵宝钢印象最深刻的，则是刘华强用枪顶着封彪的脑袋说出：“给你机会你不中用！”这句话，随后更像是统治天地的王一样：“以后见到我和我的兄弟得叫爷！”，那种只属于江湖人的唯我独尊草莽气，被寥寥数字全部展现了出来，体会的如此清晰。
“这是谁拿过来的本子？”
赵宝钢忍不住了，他想要知道这个剧本是谁写的，他想要这个本子拍摄成电视剧在小荧幕上播出。
之前看这个本子的时候，赵宝钢还担心是否能过审的问题，现在一切都不用担心了，他看到了最后的结尾，最后的结尾不光是逃跑的刘华强团伙成员都被抓回来，更有街头对老百姓的采访，以及老百姓对警方的歌功颂德。
这就是导演比编剧高明的地方，高群舒拿到本子之后特别在结尾处添上了一笔百姓歌功颂德，简单的几个段落叙述就能让一个根本无法过审的稿子成为了可以过审的稿子，尽管还需要一点点时间运作。
赵宝钢从办公室推门走出时，发现办公室外自己秘书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除了办公室内的灯来亮着之外，整件办公室竟然空无一人。
天黑了，连赵宝钢自己都想不到看剧本看到了天黑竟然毫不知情。
他站在秘书的办公桌前抓起电话拨通秘书的手机：“我想知道《征服》这个剧本到底是谁送的。”
“谁？高群舒？”
“留电话了吗？”
赵宝钢抬起头时看到了秘书的办公桌上日记本上写着一个电话号码，按照电话拨通之后说道：“高导，我是赵宝钢，《征服》这个本子我们想买下来。”
“什么，你要自己拍，需要的只是投资？”
“投资的事情我们可以面谈，我想问问，男一号，也就是刘华强的扮演者找到了么？”
“没找到最好，我给你介绍一个人，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试镜的时候他竟然对我说‘要是不用我，你会后悔一辈子’，这个人拥有刘华强的霸气。”
……
“高导，恭喜啊，投资谈妥了，就可以开机了。”邵英雄在出租屋内特别还问了一句：“那您的《命案十三宗》怎么办？”
“先拍《征服》，《命案十三宗》以后再说？好，那我的……不是，我不是问稿费，是我问封彪这个角色……谢谢，谢谢高导照顾……没问题，稿费五万已经很高了……跟组编剧也没有问题……”
出租屋内，大刘傻了，听到五万这个数字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看到了天上的星星。
邵英雄挂掉电话，端起倒满酒的酒杯，脸上的阴霾终于消散的说道：“大刘，今天得陪我喝醉，这是四百多天以来我最痛快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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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还不成熟的‘刘华强’
一个月，在得到高群舒的消息之后，邵英雄又苦苦等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邵英雄几乎如同挠墙根的野猫一样憋闷，眼看着就要一口咬到的大饼，忽然间拉远了距离，任谁在这种情况下都要随着按耐不住内心跳跃。
只是，邵英雄在这一个月里一次电话都没给高群舒打过，甚至连高群舒回到河北之后给他打电话商量情节，都没有提过半句自己的心态。
其实他怕自己这出戏的角色黄了，他更怕这个本子如同自己给大刘讲过的故事一样最后写上别的名字，哪怕他已经拿到了高群舒给的五万块钱，心里依然在胡乱猜疑。
幸运的是，邵英雄在胡思乱想了整整一个月之后，终于等到了高群舒的重要电话。
“小邵，剧组组建完毕了，其实就是我打算拍命案十三宗的那帮人，至于男主角，由于投资方鑫宝苑的要求，这次我们得用一个话剧演员，不过不用担心，这个演员的表演功底还是没的说，否则不可能在冯小钢的《没完没了》和张毅谋的《我的父亲母亲》中演出。还有，你得早点来，咱们得开个会，最后商量一下剧本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如果没有，一个星期之后正式开拍。”
高群舒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干什么事都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性格，在给邵英雄打这个电话之前，他已经安排好了演员的进组时间和选景，最后的剧本研讨会只不过是为了万无一失。
“那我明天就到石市。”
邵英雄同样干脆，在普洛斯ktv工作的这段时间让他学会了与人相处的一些办法，那就是对付什么样的人，就要使用贴近该人性格的方式，不然就会如同雍正对年羹尧一样，稀里糊涂的就被踢出局。
第二天一早，邵英雄就买了一张前往石市的火车票，到了石市之后直奔剧组所在的宾馆。
这次会议不光是讨论剧本还有没有可以整改的地方，什么道具、灯光、摄像、化妆等等部门的事情都被拿到台面上统一讨论，其中化妆的任务是最轻，时装剧并不需要太多修饰，《征服》整部戏当中只有‘梅子’在流产之后需要化妆特殊照顾。
大会整整开了四天，所有部门全部敲定，将细节方面的问题完全解决之后，高群舒很大方的安排剧组职员大吃了一顿。大陆剧组很少有切乳猪的开机仪式，可是开机饭还是必须吃的。吃饭期间邵英雄和所有人推杯换盏，他将在ktv学会的虚与蛇尾那一套用在了所有人身上。同一时间内，剧组所有人都知道了邵英雄这个嘴甜、善于拍马屁、总能把话说到人心坎上的家伙，就连邵英雄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人缘竟然在一年多的沉寂之后，改变了。
三天之后，拍前期戏的演员全部到位，剧中戏份较重的三个角色也出现在了剧组。
《征服》在石市开拍，整个剧组竟然没有一个人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串，井然有序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从此就能看得出高群舒的统筹能力。按道理说，这样的剧组本该很有效率，可头一场戏就遭遇了困难，第一场戏是拍刘华强在饭店内和宋老虎谈判，试戏的时候高群舒却偏偏觉得别扭，始终没有选择正式开拍。
如今电视剧的拍摄已经进入了vhs时代，不用去计算胶片的昂贵成本，但是先试戏后拍摄依然会节省很多时间。
邵英雄在监视器后边站着，整个剧组都在租借的饭店里等候，副导演和场务更是不敢出声，谁都知道高群舒在正经事上脾气不太好，开机第一天就去触霉头绝对不是个好选择。
“重来，重来，所有人都精神着点！”
高群舒发泄一样狂吼了一嗓子，所有人都被震慑的噤若寒蝉，他却没事人一样走向孙洪雷说道：“洪雷啊，是不是最近太忙，有点累了？”
有点累？
邵英雄笑了，这是高群舒给足了赵宝钢面子，其实整个剧组耽误这么长时间都拿不下这条戏的原因全部都在孙洪雷身上。
现在的孙洪雷可不是邵英雄在电脑中看到的那个，他从正规表演院校毕业之后又在话剧舞台上淬炼许久，更是拍了几部电影、电视剧的他，完全失去了身上的野性。
刘华强这个角色前期是野的没边，后期成为逃犯之后才被深沉彻底压制住，而孙洪雷在冯小钢和张毅谋打造的……太不像一个‘大哥’，身上的表演痕迹有些过重。
孙洪雷为什么能在《征服》中表现出那种令人打寒颤的凶狠？
很简单，在没到京城上学之前，他是一家夜总会的主持人和歌手，还是东北首屈一指的舞者，在夜店里，他看到过太多太多原形，这是基础；紧接着接受正规训练，又得到了冯小钢、张毅谋的指导；最重要的是，他在《永不瞑目》中让赵宝钢唤醒了曾经的记忆，将黑社会打手演的出神入化不说，更是在《像雾像雨又像风》里，将这股霸道生生压在阿莱身上，偏偏如此恰如其分。
现在，《永不瞑目》拍完了，可《像雾像雨又像风》还没有开始，赵宝钢对孙洪雷的**刚刚完成了一半，他还没能完全掌握住那种在演技上融合原始野性的感觉，更别提后期在《刀锋1937》和《潜伏》之中的化境巅峰。
孙洪雷也感觉出了自己的不对劲，刚刚进入剧组的他还没有将角色吃透，头一天有点毛病也在可以允许的范围之内：“高导，能不能休息五分钟？”
高群舒有点不高兴了，剧组最大牌的演员是江姗，人家都随着剧组安排的节奏，你怎么还要求休息？真拿自己当大牌了？
“可以。”
高群舒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他已经接近爆发的边缘。
“小邵。”
邵英雄正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高群舒喊他的名字时，他却没法在躲了：“哎，高导。”
“去，和副导演一起过去，把人物心态都说说，这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人家饭店也要营业，说好了租一上午，要是在耽误，就得多花钱，这后边还有一场戏等着呢。”高群舒这话完全是说给孙洪雷听的，谁知道副导演赵明远当真了……
邵英雄这回不能不管了，他也希望这出戏拍好，只有整部剧的水准上去了，他这个‘封彪’才能让更多人看到。
跟着副导演走进饭店包厢，邵英雄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孙洪雷，那一刻的孙洪雷，用双手支撑着太阳穴，左手上还夹着刚刚嘬了几口的烟，看这意思，正在体会人物当时的心情和感觉。
“洪雷，也别太着急，你这也是刚刚进组……”副导演还没等说完，孙洪雷瞬间把脑袋抬了起来。
思考中紧皱的眉头，额头上由于皱眉挤出来的褶子，面无表情嘴巴微张，整个人一瞬间进入了状态！
副导演被孙洪雷的状态吓得立刻闭上了嘴，一声都没有发出来。
天赋，这就是一个演员的天赋，邵英雄对孙洪雷的这种天赋简直是羡慕、嫉妒、恨。
迅速掏出手机，将手机调成照相功能，邵英雄对准了孙洪雷的连迅速按下快门……咔。
闪光灯闪起时，孙洪雷被晃的猛一眨眼。
邵英雄趁着这个机会将手机递了过去，开口说道：“宋老虎约刘华强的初衷刘华强并不知道，他是本着广交朋友的心思来的，不过刘华强明白，宋老虎找自己肯定有事。也就是说，刘华强来之前并不是来谈判，所以刚开始得收着，得有个过场，人有见面之情，在江湖里的人也一样。紧接着宋老虎要断刘华强的财路，说祥生是自己的兄弟，这时刘华强并没有完全翻脸，如果不是宋老虎的弟弟不知天高地厚，刘华强被激起了火，加上宋老虎倚老卖老，这股火也未必会散发出来，否则之前不可能有刘华强压下自己兄弟要动手的一幕。”
孙洪雷被闪光灯闪了一下之后刚想睁开眼睛发火，他被角色折磨的正在难受，偏偏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整个场景的气氛、人物的心态似乎在短短几句话之间被完全解读，最后孙洪雷干脆闭着眼睛听，脑海里顺着声音的转变描绘出了一幅当时的场景，整个场景中快速转折了然于胸。
“记住这张照片里的模样，还要记住一种感觉‘我给你面子，你是江湖前辈，我不给你面子，你屎都不是！’。”
孙洪雷睁开了眼镜，他看到手机微小屏幕上的自己，瞬间明白了一切。
“高导，洪雷说可以了。”邵英雄根本没征得孙洪雷的同意冲着外边喊了一句，因为他知道，这是最佳时机。
邵英雄和副导演退了出去，演员就位，孙洪雷退出门外，他身后跟着韩跃平和大海。
“准备……”高群舒拖着长音，而后果断的喊道：“开始！”
服务员将孙洪雷领入饭店包间，宋老虎打招呼道：“强子，刚来啊，等你半天了。”
孙洪雷面带微笑，就像是一次聚会：“介绍一下，两个兄弟，跃平、大海。”
双方寒暄，大海递上礼物，宋老虎客气的回应都非常自然。
孙洪雷问道：“宋大哥找我来肯定不光是喝喝酒，吃吃饭，肯定有事。能办到的华强一定办，不能办的，也请宋大哥理解华强的难处。”
当宋老虎提起：“强子，痛快，我就喜欢你这脾气。挑明说吧，祥子找我了，祥子是我的兄弟，做生意挣了点钱，可我手底下这帮弟兄们也得靠他养活，看我的面子上，今后，不要找他了。”
关键的地方来了，剧情中刘华强向祥生要钱，祥生找到了宋老虎，宋老虎出头在酒桌上把事挑明，这个时候还没有翻脸，刘华强尽管有些不高兴，话里话外的霸道一直在克制当中一点点释放，之前孙洪雷就是在这一点上没处理好，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高群舒在监视器前盯着，这时候他和所有人一样，希望看到一场精彩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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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病态封彪
中午11:30，《征服》剧组所在的走廊内全是人，录音、场工、摄像等等剧组职员堆满了每一个角落。
接下来要拍的戏是邵英雄饰演的封彪砍刘华强小弟，也就是胡大海和几个兄弟在宾馆内打牌，封彪先敲门而后突然闯入的戏。
“咱们先走一遍，马上12:00了，这条过了就开饭。”高群舒高喊了一声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邵英雄身上，也就是说中午能不能按时放饭得看邵英雄用多快的时间把这条戏拿下。
副导演听到这开玩笑的说道：“邵编，剧组能不能放饭可全靠你了啊，这要是不能按时吃饭，你就安排整个剧组楼下吃火锅得了。”
孙洪雷耸耸肩，在所有人因为副导演的玩笑而发出笑声中回应道：“副导，估计你这顿火锅是够呛了。”
闲杂人在剧组聊天声音下退出宾馆房间，大鹏和几名临时演员进入，试戏正式开始。
房间内大海等人正在打牌，敲门声忽然传来，大海的兄弟去开门，门外一伙人冲入，几把刀瞬间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该邵英雄出场了，可还没出场的邵英雄偏偏看见藏在房间内的摄像师全神贯注的在调转镜头！
邵英雄明白这是高群舒的用心良苦，他怕自己演不好，故意在试戏的时候就直接开拍，毕竟试戏是演员最放松的时刻，万一后边拍的不满意，前边还能用，不至于耽误大家吃饭，也不会让邵英雄被人抱怨，谁让邵英雄已经整整一年多的时间没进过组了，专业是否扔下没人知道。
在全场期待的目光中，邵英雄走入了房间，他手里拿着一把**，这个时候，大海转身往床上扑，想要将被褥里的刀拽出来反抗，封彪该说台词的时刻到了……
高群舒看着邵英雄，他旁边的孙洪雷也在盯着，此刻他们眼中的邵英雄并没有什么特别，和一旁中规中矩既不出彩也不出色的群演没分别。
嘶……
邵英雄所在的位置传来一个声音，他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仿佛吸－毒－者－犯－瘾时的症状一般。
整个人物变了，邵英雄在做完这个动作之后用力打了个哈欠，偏偏张开嘴哈欠声还没出来，整个动作僵住了。
此刻，他慵懒的就像刚睡醒一样，看到胡大海转身去拿刀都没有什么太大反应，等大海转过身来的时候，邵英雄慢慢的举起枪，顶在他胸口。
“摄像，镜头推进一点，推进一点。”高群舒被邵英雄的表情吸引了，摘掉帽子之后的邵英雄头顶上有一道凄厉刀疤，一张硬朗的脸简直就是为这部戏专门准备的。
当镜头拉近，镜头内邵英雄的脸越来越清晰时，他神经病一样露出微笑却突然收起，连续几次弄得人心里发毛，活生生就像是一个变－态。
其实邵英雄这个灵感并非来自于自己的电脑内存，而是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经典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在那部电影里，有一个**警察，其中他的病态表演甚至比让－雷诺还让邵英雄印象深刻。
“你‘还’拿刀是么？你还拿‘刀’是么？？”一样的话重复了两边，因为重音不同让这两句一样的台词迅速区分开，邵英雄一开口就展示了自己的实力，那就是绝不能让他的表演给观众带来重复感。
孙洪雷坐在高群舒身边一愣，感觉到了压力。他一下就听出了邵英雄的断句方式很特别，他自己本身就是个电影迷，甚至还利用电影学英语，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会这么说台词，不伦不类的就像是一个人在用国外的说话节奏说国语……偏偏这么不伦不类的台词如果从一个吸－毒的大哥嘴里说出来，让人觉得是如此合情合理。
邵英雄的表演会让人理解为毒瘾即将发作，哪怕毒瘾发作的事情完全不会做任何后续处理，可是在该场景中和不伦不类的台词断句却相得益彰。
高群舒与孙洪雷对视了一眼，这完全是一个跳跃式的病态表演，从出场时毫无特点到一开口就抓住所有人的眼球，这是一个主演的必备功力！
“我问你，刘华强呢？”
邵英雄完全忽略了让大海把刀扔下的台词，走过去搂着大鹏的肩膀，任凭对手拎着刀问出这一句，展示出了封彪的‘虎’和天不怕地不怕。
高群舒在心里给了一个大拇指，孙洪雷之前表演的太强势，如果封彪不出点彩，后边孙洪雷在饭店逼着封彪叫‘爷’的戏就不会让人觉得过瘾，反而觉得本来就应该是碾压式的干掉对手。现在，整个电视剧中封彪这个出场次数不多的角色将刘华强的等级一下托到了顶点。
大海倔强歪着脖子看着邵英雄，撇着嘴回应道：“不在。”
邵英雄抬头往大海肩膀上靠，突然间张嘴，死死的一口咬住……
全场人都惊呆了，他们都怀疑邵英雄疯了，这里边怎么还带咬人的？
胡大海被咬的‘嗷’一嗓子，手里的刀‘嘡啷’一声落地，整个人捂着刚刚从邵英雄嘴里挣脱的肩膀后退，直接撞在了墙上。
邵英雄在剧情激烈起来的那一刻狂吼：“我他－妈还不知道他不在？我问你他去哪了！”
枪被平淡的举起，可这一秒，就连高群舒在代入感之下都相信如果大鹏不说出来个结果，封彪真的会开枪。
对，现在所有人眼中的邵英雄已经不再是编剧，而是混社会的大哥封彪！
扮演胡大海的张立被咬之后都要蹦起来打人了，他被咬的地方到现在还疼，伸手隔着衣服都能摸到痕迹。暴怒中抬起头的他却听到了邵英雄喊出了台词。这也就证明对方还在戏里，对于一个职业演员来说，只要在戏里就不能跳出去，哪怕试戏也一样，可你邵英雄也太认真了吧，这只是试戏啊。
他哪知道摄影机真的开着，他哪知道高群舒对邵英雄之前还有着绝对的担心。
胡大海脸上憋闷的表情完全符合了被人堵在屋里的混混不服心态，尤其是他跟着吼了一句：“不知道！”
邵英雄笑了，这次没有尴尬的将笑容收起，说起了另一句台词：“你们谁参加砸天虹的场子了？”紧接着用枪接连点指：“你去了吧？你也去了吧？把他们都给我砍了！”
邵英雄身后的临时演员忘记了试戏不试戏的事情，冲上来轮着刀片就要动手……
“过了！”高群舒站起来鼓掌喊道：“漂亮！”
孙洪雷也站了起来，片场掌声如雷。
谁也想不到编剧的演技竟然吸引了所有人，而刚开始得理由仅仅是演好了就能放饭。
副导演赶紧又一次提醒道：“高导，刚才是试戏……”
高群舒瞪了他一眼骂道：“滚蛋，放饭去。”
邵英雄在掌声落下时赶紧走到张立身边说道：“张哥，对不住，刚才有点太投入，要不你咬我一口。”他的关心很真诚，道歉也一点都不虚假，甚至还网起袖子，将胳膊递了过去。
张立捂着胳膊不满意的喊了一句：“你疯了，试戏还这么狠？”
高群舒微笑着说道：“刚才不是试戏，所有表演都拍下来了。”
张立扭头给了邵英雄一拳回应道：“那你小子不早说，我不管啊，你咬我一口，我也得咬回来，晚上请我喝酒，我得咬能下锅的肉。”
“没问题。”邵英雄微笑着接受了张立的轻捶。
副导演此刻将盒饭送到，场工挨个给发盒饭，高群舒趁着演员没散的时候布置任务：“下午咱们把在宾馆戏都拍出来，然后去咖啡厅拍江珊和洪雷的对手戏，拍完了大家都休息休息，晚上等饭店快关门的时候拍洪雷和小邵的对手戏，小邵，下午没事的时候你和洪雷多熟悉熟悉，这样更有默契。”
刚刚拿到盒饭的邵英雄看了孙洪雷一眼，此时他的演技已经被整个剧组的人接受，而一旁的孙洪雷耽误了一个上午只拍了一场，可以说就现阶段而言，邵英雄赢了那么一点点。不过邵英雄心里明白，自己是早早就看过了这部电视剧才有了这么一点点优势，孙洪雷是在刚刚进组的情况下才有小小失误，就算是没有自己的提醒，他也能进入状态，所以说，这点优势并不是演技上的，孙洪雷完全可以凭借天赋在剧组后期将自己超越的无影无踪。
天赋，是一个你无法忽视的东西，也许用十倍的努力也追不上人家天生的资质。
邵英雄默默的摇摇头，他不服，不是不服孙洪雷的演技，是不服天赋造成的落差，逆转，成为了现在唯一的努力目标，他要让自己通过不间断的努力走上梦里的星光坦途。;
第九章 戏没拍导演就喝多了
下午的戏拍的很顺利，孙洪雷进入状态之后有如神助，将刘华强答应帮李丽祸害吴天却要求李丽午夜相陪的戏码演的恰到好处。如此一来，早早结束下午拍摄的剧组竟然临时加了一场戏，高群舒拉着孙洪雷去街上拍了那场刘华强带人要和丁棍火拼、丁棍却始终没有出现的戏。
带着一身疲惫回来的高群舒还没等进屋，在宾馆门口就碰上了邵英雄，邵英雄二话不说拉着高群舒就奔着宾馆旁边的火锅店走去，高群舒进入火锅店的包间之后才发现自己剧组的几大主演竟然都在，就连狗腿子一般的副导演都在。
火锅分为清汤和麻辣，鸳鸯锅已经煮沸，各色青菜和牛羊肉摆上了餐桌，高群舒还没等说话，旁边邵英雄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高导，上座。”
高群舒抬头看了一眼，空调旁边最舒服的位置果然留着，他毫不客气的坐过去，伸手抄起筷子回应道：“今天是怎么个说法？”
今天是开戏第一天，往往剧组开戏的第一天很少有演员在剧组吃饭，主要演员基本都在和剧组的导演、演员副导演、各位主演拉关系，这就是娱乐圈的人脉。没错，邵英雄的确认为在影视界要想混下去需要高超的演技，不过在同等演技的水平下，人脉就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一点你不服不行。
邵英雄坐在高群舒对面，将高群舒身边的位置安排给了几位导演，他自己抄起啤酒瓶先给自己倒满一杯，冲着所有人说道：“高导，今天这顿饭是个什么由头，一会再说，在这，我先敬您一杯……”邵英雄仰头一口干掉杯中酒，示意一滴不剩之后说道：“高导，我得谢谢你，我已经在这个圈子里混的没人样了，更别提拍戏，这个时候是您用了我的剧本，还给我安排了一个角色，这杯，代表我的谢意。”
邵英雄紧接着又给自己添满第二杯：“这第二杯酒，我得敬剧组的各位副导演，说我拍马屁也好，怎么都好，话我都得说。刚进剧组第一天，我就在高导屁股后边转悠，咱们组不但没人说闲话，更是连个白眼都没给我，这杯酒，我敬各位够大气。”
又干一杯，邵英雄再次添满第三杯：“第三杯酒，洪雷哥，兄弟这么叫你，你可别不接受，其实兄弟没什么感谢你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其妙的和你感觉到亲，上午拍戏的时候多有得罪，这杯酒……”
孙洪雷小眼一眯，人精一般的说道：“别往下说了，这杯酒，我得陪你喝，谁让你叫了我一声洪雷哥？”
邵英雄心里舒坦，同时佩服孙洪雷的交际能力，一句话就让人心里舒坦可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当，两杯相撞，邵英雄干掉第三杯。
第四杯，邵英雄再次举起的时候开口说道：“小鸥哥，零点的歌我可一直听到大，这杯酒，你得陪我喝了。”
第五杯：“各位，我很庆幸和各位在一起，我知道，我的今天是太多飘在京城电影制片厂门外那些临演期待的明天，他们甚至为了钻进这个圈子，什么都可以付出，可惜，这个机会他们还是什么都得不到，而我，幸运的……”
高群舒笑着站起来说道：“行了。”端起酒杯之后，所有人随着高群舒同时站了起来：“这小子是想打着请客的幌子把自己先放倒，最后人情也赚了，钱还没掏。咱们可不能给他这个机会，来，都把杯端起来，一起干一个。”
石兆其、周小欧这些汉子都举起杯，就连江珊都一口喝了杯中酒，展现了豪气，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一桌子人立刻分成了讨论小组，三三两两说着酒话，邵英雄没敢多喝，碎催一样四处添酒，每到一处就打入一个组合，聊上个三言五语之后，共饮一杯。
这顿酒从下午六七点钟一直喝到后半夜，酒后的男人总有说不完的话，这些话有些可能很脏，有些可能很黄，可就是那么没完没了。有意思的是，江珊竟然在这种场合司空见惯，不光如此，每到关键处还能填上个笑料，让所有人笑出声来。
邵英雄看到这才明白，能在这个圈子里混出地位的，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别管什么场合，先让别人记住自己这就是本事。否则新片开拍选演员的时候，谁能想起来你是谁？
孙洪雷明显技高一筹，寥寥几句话弄得高群舒已经搂着他的肩膀称兄道弟，甚至连掏心窝子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洪雷，今天上午的时候我还瞧你有点不舒服，可白天几场戏拍完，嘿，整个感觉就变了，怎么看怎么顺眼，咱俩得喝一个，不，得喝三！”
“小邵，来，一起，咱哥三走三个。”
邵英雄过去，三个人共同举杯，喝完酒，孙洪雷说话了：“高导，我和小邵不能再喝了，晚上我们俩还有戏，明天早晨还得起早，这么着，你们先喝着，我和小邵回去对对台词。”
孙洪雷微笑着拒绝了剩下的两杯，邵英雄被他拉了出来。
结完帐，邵英雄和孙洪雷回到宾馆，两人拿着台词本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孙洪雷没有把台词本打开，说了一句表面上和台词无关，实际上有莫大联系的话：“小邵，我有件事想问你，刚才人多，不太好开口，你是怎么将国外的说话方式和咱们得说话方式结合的？”
“这件事我试过，我看欧美大片的时候就很喜欢他们话语之中的力量感，可几次尝试都没有成功，还被赵宝钢赵导给骂了一顿，说我不务正业。”孙洪雷自嘲的笑了一下。
邵英雄没想到孙洪雷喝了这么多就还惦记着这件事，怪不得人家能红。
“呵呵，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邵英雄并没有隐瞒，毕竟孙洪雷自己也能悟出来，为什么不送个顺水人情：“现在社会上人与人的交往都习惯语速快、吐字清晰，认为这样是干练的代表，当大家习惯了这种语速的时候，只要稍微改变一下方式，就能让人觉得这个角色的台词很有吸引力，同时觉得你很特别。洪雷哥，你知道有个演员叫张嘉易么？他的语速就很慢，整个人的表演很平和，只是时运不济，还没演出来，不过你看着吧，他演出来是早晚的事。还有个演员叫吴锈波，他的说话方式也很特别，说话之前要先吸一口气，整个人的感觉随着这个细微的改变立马不一样……不过张嘉易属于那种越看越有味的男人，吴锈波是第一眼就会让人迷上的男人，两人完全不同。”
孙洪雷一直看着邵英雄，他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邵，竟然有如此细致的观察能力。如果他说的都是欧美大牌的表演方式，孙洪雷恐怕会嗤之以鼻，这明显就是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可现在不一样了，邵英雄说的演员几乎都是没演出来的，可这些演员身上都有属于自己的魅力。
午夜来临，邵英雄没有滔滔不绝，几句话已经让孙洪雷若有所思。此后，他选择了一个敲到好处的时机说道：“咱还是对对词吧。”
孙洪雷用微笑回应，借口去买包烟的时候，到楼下偷偷打了个电话：“赵导，我是洪雷，您知道有两个演员叫吴锈波和张嘉易么？能帮我找到他们的片子么？”
“对，要所有的。”
刚刚挂了电话，远处看见明显喝高了的高群舒晃晃悠悠的回来：“谁把帐给结了？不说好了我请客么？”
副导演侍候皇帝一样扶着：“小邵掏的钱，来的时候人家不就说好了请客么。”
“小邵呢？让他出来，我把钱给他，今天我必须请客，必须。”
副导演都要脑袋疼了，一会还有一场戏呢，导演喝成这样，这戏怎么拍？
“等会，咱们晚上……是不是……还要拍一场？”
高群舒刚刚说完这句话，副导演都有了哭的感觉，这位爷总算想起来了：“高导，可不还有一场戏呢么。”
“你拍，我不行了，我得睡会……”
副导演愣在原地，左右为难，他拍出来的东西不管好不好都得挨骂，拍好了有可能不符合高群舒的心意，拍不好指定跑不了一顿数落，可导演已经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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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飙戏 上
夜晚十二点，剧组驱车赶往白天去过的饭店，这一次，车上没有了高群舒，副导演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刚刚升到副导演位置上的赵明远得到了一般人无法想象的机会，在京城电影学院学了四年、毕业之后又在剧组混了整整三年的他，至今还没有亲手拍过一个镜头，这个所谓的执行导演、剧组副导演的名头看着漂亮，实际上在习惯大权独揽的高群舒手下，他也就是个跑腿的，最多，还能挂上一个出气筒的职务。这让他怎么能安下心来思考拍摄的问题，一不小心就会招来明天早上的一顿臭骂。
“赵导，机位怎么摆？”
“赵导，试戏的时候道具枪用不用拿着？”
“赵导，上几台机器？”
“赵导，用上妆么？”
“赵导，演员都到位了，等您说戏呢。”
赵明远一个头两个大，剧组嘈杂的声音就差震碎他鼻子上的眼镜片。
邵英雄在旁边百无聊赖的站着，偶尔回头和孙洪雷说说笑笑，俩人没事人一般站在那看赵明远的热闹。
圈里人都知道，一个人有没有能力绝对不是吹出来的，一场戏怎么拍，怎么调度镜头和机位，怎么调整演员的情绪，怎么安排现场，这都是有讲究的，可以说现场拍摄就是一场考试，如果导演没点真本事，就震慑不住所有人。
赵明远在一次次的询问目光中感觉到了压力，最后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对并不算庞大的剧组，他竟然哑口无言。这不是紧张，因为眼前都是他认识的人，平日里他也对人家吆五喝六，可这回，上下嘴唇如同被胶水粘住一样，面临满场的压力，几年的经验好似从没有存在过，憋屈的根本张不开口。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冲着邵英雄投去求救的目光，他觉得刚才喝酒的时候他和邵英雄聊的最投机，在这个最需要帮助的时间段里，目光自动寻找到邵英雄身上。
看到这，邵英雄不能继续看热闹了，毕竟这个圈子里谁也说不好别人的明天，也许连现场都无法掌控的赵明远不适合当导演，没准转个身，他就会成为投资人，或者去某个电视台高就。不得罪人，是在这个圈子里奉行的圭臬；帮助别人，也许就会在无路可走的时候发现一座独木桥。
邵英雄走到了副导演身旁，低声道：“别紧张，考虑好你自己的想法在说。”
这句话出来，邵英雄立刻喊了一嗓子：“安静点，赵导说要三台机器，一台靠着后墙对准正门，另外一台，靠着边墙，稍微向外，最后一台靠着另一边的墙壁，往里拉动一点。三台机器成直角三角形，镜头构图时看看四角，别穿帮。对着门口的镜头焦距不动，就让刘华强从镜头里走过去，另外两个边墙镜头在最大限度拉近距离的情况下，拍下这桌子人的整个轮廓，主角说台词的时候，从两边捕捉表情……”
“化妆，给我们把脸弄红一点，别太明显，这毕竟是在喝酒，脸上没有半点酒红也说不过去。”邵英雄对着化妆助理李欣悦输了这么一句，这完全是出于本能，出于对这部电视剧看了太多遍，脑海中早就形成深刻烙印的本能。
赵明远一下就明白了邵英雄的意思，他不是不懂，只是在关键时刻没有这个调度能力。
这就像是一个台球打的还不错的人和高手对决，在对方给予的压力下，本来该打进的球都有可能打偏，这就是心脏不够强，缺少抗压能力的结果。
三台机器迅速进入饭店，临时演员也在大厅内适合拍摄的位置坐下，邵英雄此刻又喊道：“道具，把枪拿来，大半夜的大家伙都累了，直接实拍，拍完回去休息了。”
赵明远赶紧拉了一把邵英雄的胳膊：“小邵，这就实拍了？”
“赵导，没事，我和洪雷哥已经研究半天对白了，保证给你一个惊喜。我们是这么打算的……”
监视器设在了上午拍戏的包厢里，三台监视器对应三台摄像机，镜头中，邵英雄已经落座，临时演员也在饭桌上摆出了各种姿势，窗户外是随时准备进入的孙洪雷。
一切准备就绪时，副导演赵明远终于找到了导演的感觉，开口喊了一句：“开拍！”
机器开始运转，饭店内惯性的安静了下来，就在夜深人静的那一刻，孙洪雷所扮演的刘华强领着两个兄弟冲入饭店。
这时的孙洪雷有些微胖，黑色中山装下小肚子十分明显，可身上那股霸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邵英雄在饭店内等着，坐在餐桌前手里端着酒杯，孙洪雷刚刚出现他就回过头来，可惜，脚步飞快的三个人已经走到了近前。
唰！
孙洪雷一把抓住坐在邵英雄身旁的临时演员脖子，这个扮演封彪小弟的临时演员被用力向外一甩，临时演员借力之下向外一倒，人倒在地上时扮演宋大海的张立拎着枪就顶了上来。
碰！
孙洪雷用脚踩住趴在地上的临时演员，用低沉的嗓音说道：“认不认识我？我问你认不认识我！认识我别动，动我就打死你。”
这个动作是邵英雄和孙洪雷在宾馆商量好的，就在刚才看赵明远热闹的时候，他们俩和临演们串了串戏，这才让这群临演演戏的时候没有任何拘谨。毕竟《征服》中没有打斗戏，想要展现出刘华强的野蛮只能这么做。
孙洪雷挪开了踩着临时演员的脚，冲着空出来的椅子走去……
当！
邵英雄此刻一脚将椅子踢出去，椅子在地表‘嗞’一声滑出老远，直接撞击在另外一张桌子上才算止住，这一刻，邵英雄开口了：“我封彪的饭桌，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就算拿着枪来，也不行。”
这段戏在原剧中没有，是邵英雄加的，他认为原来这段戏根本就没表现出封彪这个大哥的‘刚’，一个没‘刚’的大哥，无法将孙洪雷托到一个至高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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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他怎么能成副导演?
清晨，被手机闹铃吵醒的高群舒因为宿醉感觉到浑身上下不舒服，眼睛还没睁开就一头扎进了卫生间，要是不洗个澡，恐怕一天都提不起精神来。
洗完澡，高群舒很自然的去门口衣柜里拿衣服，就在此时，他看到门口多了三台摄影机……
整个剧组有高群舒房间钥匙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另外一个就是副导演赵明远。也就是说，这机器肯定是赵明远放的。
高群舒给赵明远钥匙是有原因的，剧组资金有限，为了节省资金，并没有多开一间房当库房，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堆在拥有最大房间的高群舒屋里，高群舒还会在拍摄结束之后在看一遍当时看过的东西，他相信在安静的时候看自己拍出来的片子有助于修改。如此一来在拍摄时一旦忘记了什么，就需要有人回宾馆来拿，这个跑腿的人就是赵明远。
有些喝断片的高群舒怎么也想不起来赵明远为什么要在自己房间门口摆三台摄影机，如果说昨天自己喝多了，赵明远要将摄影机送回来，那么多走两步将摄影机放在桌子上也不会累死……这个欠骂的愣头青……
高群舒在心里骂了一句之后，拿起摄影机就往屋里搬，搬到房间里之后，发现时间尚早，就将摄影机连接到了监视器上，一个人默默的看起了昨天拍出来的东西。
饭店内刘华强和宋老虎谈判的戏码……宾馆内封彪砍刘华强小弟的戏码……咖啡厅里刘华强和李丽见面的戏码……马路边刘华强和丁棍火拼、丁棍没有出现的戏码……
等等！
怎么后边还有东西？
他看到刘华强在饭店内一闪而过，他身后是拎着枪的韩跃平和宋大海！！！
这不是、这不是昨天晚上该拍，结果自己喝醉了没拍成的么？
谁自作主张给拍了！
不对。
高群舒看了半天才发现，这里只有刘华强进入饭店的镜头，往后竟然是刘华强充满喜悦，用肩头倒扛着枪离开的潇洒画面，中间的过程呢？这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他忽然想起了另外两台摄影机，将摄影机全部连接到监视器上时……
高群舒愣住了。
这是一场完整的戏，三机位拍摄，只不过有一个机位拍了一幕之后暂停使用，中期变成了双机位左右穿插。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你打死我吧！”
刘华强和封彪的对决，邵英雄和孙洪雷飙戏的镜头出现时，高群舒由心底感觉过瘾，好演员演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他们俩演出来的完全能让观众忽视掉周围蹩脚的临演。
好，很好，拍摄角度也不错，镜头推进，选择特写时间也不错，就连刘华强离开时，本来已经没在使用的机位重新开启，将胜利者的背影记录下来的镜头也一样很有味道。
只是，小邵怎么在拍完戏之后跪了那么长时间？
忽然间，高群舒看到了孙洪雷闯回来替邵英雄打抱不平，这才放声大笑，原来是他们的演技让所有人忘了这是在拍戏。
高群舒拿起电话，等自己笑意消失，气息平稳之后拨通了副导演赵明远的电话号码：“小赵，你过来一趟，我在房间……睡个屁，我是高群舒，五分钟之后你不到，以后就再也不用出现了！”
五分钟……
当、当、当。
高群舒的房门被敲响，连眼睛都睁不开，面对阳光需要用手遮挡的赵明远顶着一头鸡窝出现在了房间内：“高导，您喊我。”
“我问你，昨天的戏是谁拍的？”
高群舒冷着一张脸，他本来想夸夸赵明远，可看见赵明远这没精神的劲头，气就不打一处来。
赵明远瞧了瞧面色不善的高群舒，怎么看今天都要挨顿骂，反正这顿骂也跑不了，绝对不能出卖了昨天帮自己的小邵：“导演，就是我拍的，您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好了，别怪组里的任何人。”
高群舒差点没给气笑了，什么叫‘就是我拍的’，他已经想起来昨天的事情，这分明是醉酒之后的自己安排下去的任务。正常的赵明远应该怎么回答？要么是推卸责任一般的说‘不是您让我拍的么？’要么，极为没有信心的回应‘导演，不合格？要不您亲自来一遍的，我这两下子您也知道……’，怎么可能如此理直气壮。
“刚才我给洪雷打了个电话……小赵，你现在学会撒谎了。”
赵明远哪里是高群舒这个老江湖的对手，替邵英雄辩解道：“导演，您别怪小邵，昨天帮我布置机位，安排拍摄也不是他的错……”
这回高群舒一下明白了一切，他就只知道赵明远没这两下子：“你说这条戏是小邵拍的？”
“高导，您不是都知道了么？”赵明远仿佛觉得自己被坑了……
……
早上8:00，剧组前方石市的出租屋，这里是早就组好的两居室，在戏中，这是‘瓮村’刘华强的窝点。
高群舒对昨天晚上的事半句都没提，十分正常的安排着一天的工作，忙碌之中的高群舒偷眼观瞧，发现作为编剧留在组里的邵英雄也没闲着，不停的和孙洪雷探讨剧情，两个人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对坐沉思、时而互相吵嚷，忙的不亦乐乎。
第一组镜头顺利拍完，该进行第二组镜头的安排时，高群舒冲着邵英雄喊了一句：“小邵。”
邵英雄从一旁的房间里出来，站在高群舒身旁，露出微笑说道：“高导，有事？”
“我昨天喝多了，今天脑子有点不太清楚，我问你，按照剧情发展，刘华强拆电话卡这一幕应该怎么拍？”
《征服》中，刘华强成为逃犯之后十分小心，每次打完电话都会换手机和电话卡，有几次还会把电话卡掰断，现在要拍的就是掰电话卡的戏，一拍就是好几条。
邵英雄很希望高群舒是知道了昨天自己越俎代庖的事，这样自己在剧组内的出头之日就会来临，可高导似乎没在脸上表现出什么来，他也只能非常正常的说道：“高导，这个时候刘华强已经成为逃犯了，所以房间内的光线一定要暗，造成一种压抑感，至于机位……”
高群舒没说什么，一直听着，等邵英雄说完，什么都没表示：“哦，明白了，小邵，你忙去吧。”
“赵明远，听见刚才小邵的话了么？还不去布置机位，叫孟阳按照邵英雄话的布置光线。”孟阳是剧组的灯光师，也是很少出现在剧组核心内的一个人。
拍摄照常进行，快速进入状态的孙洪雷几乎是一条一个，不到一个小时就将几条掰电话卡的戏全部拿下。
紧接着拍孙洪雷和梅子的对话，两个人也十分干脆，就算是有些小失误，也没有拖累剧组的进度。这一天的戏，可以说在十分轻松之下搞定了七七八八。
回到宾馆休息的邵英雄心里一直在纳闷，高群舒为什么问自己拍摄机位的事，不过他也没多想，干脆选择忘记，拿起剧本仔细研究起来，尽管后边没自己的戏了，他也要找找剧本里还有没有漏洞。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过程都是如此，高群舒每每到关键时刻，都会问一句：“小邵，你觉得呢？”
邵英雄在赵明远的尴尬之中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这个时代就是这么现实，该展示机会的时候如果错过，那就别怪别人没给你机会。
半个月过去了，高群舒询问的次数越来越多，邵英雄开始觉得不对劲，这不太像是询问，反而有点像是考试，有时候自己的回答高群舒很满意，有时候高群舒完全不会采用自己的意见，整件事在邵英雄心里越加扑朔迷离。
最终，一场重头戏来临，这是刘华强被警察包围的戏，整个剧组请了特警协助，现场需要大量工作人员协调，高群舒率领着剧组一大早就来到了现场，刚一到现场高群舒就宣布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那个什么，我说个事，邵英雄从今天开始不光担任剧组的编剧，还担任副导演的职位，希望大家配合下。”
赵明远在旁边愣愣的看着邵英雄，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道：“怎么就升了？”
他已经将半个月前的夜戏忘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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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邵英雄怎么爬这么快!
高群舒已经将整部戏拍了一多半，眼看着就要杀青，这应该是整个剧组的疲惫期，尤其是导演，他可不光陪着演员熬夜，早起去安排拍摄场地内的各种事情也是经常，一个正常的导演在拍摄期间夜里两点睡早晨五点起是家常便饭。可高群舒在《征服》剧组却是越拍越精神，不光没有熬夜的萎靡，甚至在早上起床的时候，一双眼睛还炯炯有神。
如果有人现在去问高群舒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状态，身上看不出一点疲惫时，高群舒也许不会说什么，可目光，肯定会扫一眼邵英雄。
高群舒很确定自己踏入这行以来都没这么舒服过，邵英雄这个副手完全就是一个超级管家。每天早晨高群舒起床赶去拍摄场地时，他会发现早就有人带着剧组在拍摄地点安排好了一切，什么道具如何摆放，什么机位，什么第一条戏的演员……就连高群舒有时候都会忘记的小事情，邵英雄都不会忘记。
这不是说邵英雄不会犯错，他一样会犯错，不过犯错之后就会比上一次加上一万倍的小心！
比如说，剧组收音器材坏了，这种东西在石市根本没法修，只能送回京城，高群舒安排邵英雄连夜回京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这东西金贵着呢，千万小心。
结果刚到北京劳累了许久的司机就手上打滑将收音器材扔在维修店的门口，器材小伤变成了大伤，和维修店好说歹说人家才愿意加班加点的修，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
当这件事由邵英雄反馈给高群舒的时候，他没说司机手滑的事情，在电话里结结实实挨了一顿臭骂，高群舒一点都没惯着，足足骂了半个多小时，光‘你－他－妈－的’这四个就说了27遍！一直骂到邵英雄这边电话都没电了，还要用司机的电话打回去。
这件事让剧组耽误了一整天的拍摄，高群舒不愿意拍无声场景后期配音，这种小投资电视剧如果夹杂着生硬的配音顿时会让人失去兴趣。
回来之后邵英雄开始事事谨慎，对待剧组的任何器具都小心的像是面对刚出生的婴儿，要亲眼牵着东西上车，亲自跟着，亲眼看着东西下车被搬进导演的房间。
从此之后，高群舒再也没操心过任何器具，他看见邵英雄每天都拿个小本子，不光对器材数目，更记录器材的损耗程度甚至连灯光师的灯泡坏了几个他都记着。
要是只把导演一个人伺候的舒服了也没什么，毕竟很多人都擅长和领导相处，邵英雄能在《征服》剧组里迅速上位的原因是上下都能捋顺。
剧组内刚来的场工曾经和已经干了一个多月的场工有过如此对话，这些话被正好路过的孙洪雷听到了，回去之后孙洪雷笑着冲邵英雄说：“你小子在剧组太得人心了，比和珅都强，你连个敌人都没有。”
场工问老场工：“我才来三天，满耳朵都是邵英雄的名字，这个邵英雄到底是谁？”
“谁？副导演啊，每天在剧组晃，你看不见他的工作证？”
“我当然知道是副导演，我的意思是，他和导演是什么关系，不然副导演的位置哪能轮到他？”
老场工斜了一眼说道：“这还真不是靠关系，或者说关系只是起了很小的作用。”
“刚开始邵导刚升的时候，我也觉得这肯定是裙带关系，毕竟剧本是他写的，可现在，我不这么觉得了。你知道服装部的刘姐么？你说咱们这个剧组有什么服装损耗？可服装组每个月硬是拿上边拨下来的几千块损耗费，就连主演孙洪雷的衣服一共都只有那么两身中山装、江珊老师更是穿着自己的衣服上阵，这几千块钱去哪了大家心知肚明。”
“高导有一次当着所有人问邵导，咱们的钱怎么花的这么快，眼看着就要见底了。你猜邵导怎么回答？这要是其他刚上任的人，肯定出风头一样将整个剧组那点破事都抠出来！”
“邵导却说‘人吃马喂的哪不用钱，就说服装，咱们给洪雷定的中山装可都是劣质产品，前两天洪雷就这么一抻胳膊，腋下就裂开那么大一个口子，缝上都没法穿，只好去定新的。’，您说，这钱花的能不快么？”
“刘姐知道这件事晚上就要请邵导吃饭，邵导不光没去，竟然在电话里说‘谁挣俩钱都不容易，事我不问了，不过别太过了，这回高导只是问，下回要查下去，连我都得装里。’。”
“知道邵导为什么选择将事情推在孙洪雷的身上么？因为人家是投资方的人，高导为了这点事问上一句根本不值得！”
“这样的副导演不好找了，尤其在这个圈子里，只要爬上去了，谁管下边人死活？”
这就是邵英雄给整个剧组的印象，尽管算不上人见人爱，他却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邵英雄在剧组里的这一个月，真的非常感谢ktv时期的磨练，他是在那里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是在那学会了有时候为人不能太耿直，欺上瞒下更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正因为如此，高群舒开始越来越信任邵英雄，很多不重要的戏，都交给邵英雄拍，当然，这些戏一般都是简单戏码，比如说吴天为了缓和与刘华强的关系，找了江湖人物不说还搭上一部手机……又比如石兆其饰演的局长在车里下达命令。
通过几次掌控全场的实拍，邵英雄发现自己有点上瘾了，现在的他不光喜欢演戏，竟然对拍戏也产生了浓厚兴趣，只是在演员的圈子里还没混出头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能担当一个剧组大梁那一天什么时候到来。
眼看着戏越拍越少，剧组内临演一批接着一批的换，甚至连江珊这个戏份不多的女一号都已经离开了剧组，邵英雄明白，杀青的日子快到了。
对于导演来说，一部戏的杀青等于完成了一部作品；对于演员来说，他们即将投入到另外一个剧组当中。这些都是好事，偏偏对于剧组的职员来说，这件事并不怎样。
演员可以因为一部戏被人一眼记住，导演可以通过一部戏功成名就，甚至连编剧都能被冠以‘著名’二字，可剧组的职员呢？有谁会记得字幕里的灯光师是谁么？有谁会记得字幕里的化妆师是谁么？有谁会记得那些剧务么？
没有人……
不……起码还有一个。
“孙老四！”
宾馆内，和邵英雄擦身而过的摄影助理听见这句呼喊，扭头的一瞬间发现副导演竟然在叫自己：“邵导。”
“把你电话给我，戏拍完了，回京城常联系。”
邵英雄知道这些人对于高群舒来说并不重要，他同样知道，这些人对于一个毫无班底的导演来说，无比珍贵。万一，万一有一天自己可以……那时候总不至于手底下没人。
他在谋划着，相信总有一天，幻想过无数次的一幕会到来，那时，他将会因为出演数个收视率火爆的电视剧男一号而演而优则导，那时……这些人将会成为金字塔下面的基石，邵英雄将站在塔顶，一身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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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杀青宴上爆猛料
杀青，代表着离别，代表着新的开始，代表着两个多月以来的成绩即将被推上小荧幕，接受所有观众的考验，可以说这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高群舒这几天表现的比较紧张，他不知道这部令自己震撼的作品能不能打动所有人；孙洪雷表现的很平淡，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当男主角，无论这部片子是成功还是失败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尝试，毕竟离开《征服》剧组之后，他还要回去拍《像雾像雨又像风》，赵宝钢已经在恭候；赵明远是剧组内脸上挂着担心的那个，他不是担心《征服》的成绩，而是担心这部戏之后自己的去处，很有可能在这部戏结束之后，他将和所有剧组的工作人员一样，面临四处去交简历的结果。
哦，还有一个人比较担心，那就是灯光师，孟阳。
邵英雄恐怕是剧组内唯一一个对这部戏有绝对信心的人，他表现的很镇定，脸上甚至挂着喜悦，就算是参加杀青宴的时候，也没有去私下里打听还有什么戏要演员或者剧本。
杀青宴在石市最好的酒店召开，没有离开的演员大部分都参加了，杀青宴上众人共同举杯，举杯过后开始窃窃私语。
邵英雄明白，这些人在相互询问下部戏的出路，毕竟谁都得活着。
酒宴上，邵英雄依然私下敬酒，将自己给所有人带去的好印象烙印的更深，可是，他没想到这次杀青宴竟然看到了日后国内娱乐圈众所周知的事！
化妆助理李欣悦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考京城电影学院连续落榜两次之后开始在京城一家摄影学校学化妆，刚刚学成毕业就被推荐到了《征服》剧组。这两个月以来，李欣悦一直都在勤勤恳恳，有意思的是几次她都想和高群舒以及邵英雄拉近点距离却又不好意思的没有开口。
谁都明白这是一个刚踏入社会还显得有些腼腆的女孩，她知道人际关系的重要性，只是放不下从没有拥有过的脸皮。
今天，短发的李欣悦有点喝高了，所有人都不懂她为什么死命的喝酒，邵英雄也没看明白。
“小邵。”高群舒瞧着邵英雄目光总往李欣悦身上飘的时候问了一句：“你不是和她……”
邵英雄赶紧回应：“没有的事！”
“高导，我这些天从睁开眼一直忙到在出外景的时候睡着，哪有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高群舒点点头，劝道：“我信你，但是还得提醒你一句，人身上要是有一个污点，或许别人还不会太在意，要是这东西多了，整个人都变了颜色，那就想不让人注意都不行了。”
“不说了，喝一个。”邵英雄心里有点不舒服，自己没事看那个喝多的姑娘干嘛，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寒暄之中，高群舒趁着邵英雄和孙洪雷开玩笑的功夫站了起来：“各位！”
导演一开口，所有人都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原本乱哄哄的杀青宴变得一片安静。
“感谢各位两个多月以来的辛劳，没有你们，就没有咱们《征服》这部电视剧的顺利拍摄。片子，如今就在我手里，今天这顿饭之后，我就会回到京城剪片，剪辑、制作、审核、宣传整套程序下来，最快也得半年之后上映。我希望这部片子能火，如果这部片子火了，我在这许下承诺，下部片子我还找你们一起拍，咱们继续合作！”
这原本是一些客套话，就像某公司领导在年会上对所有人许下的承诺一样，大家谁都没在意，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去驳人面子，毕竟在娱乐圈，这是个不能随便得罪人的地方。
“你说话什么时候算过数！”
整个剧组安静下来听高群舒讲话的时候，下边忽然传过来一个女人声音，邵英雄抬头看过去，正是满脸通红，醉的连面部表情都控制不住的李欣悦。邵英雄和李欣悦没有任何交集，他在剧组爬的太快，如果和剧组内几个漂亮姑娘在过于贴近，就算他人缘再好闲话也会如蝗虫般驱赶不散，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得不偿失。
听见这话的高群舒有点不高兴了，冷着脸说道：“我说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
李欣悦摇摇晃晃站起来，如果旁边的服装组刘姐没扶她一把，她根本就站不住：“什么时候算数了？是不是你答应过可以在后边的时候加一些剧情，让刘华强在梅子以外多一个女人，勾起情感上的矛盾？你还答应多加两场戏，你有没有过这话！”
所有人都看着高群舒，那些目光中同时写出了怀疑，这就是传说中的导演在剧组看见漂亮姑娘就要中饱私囊吧？
高群舒冲着邵英雄射来一道寒光，冷哼一声，非常不礼貌的回答：“扯淡！”
他没法礼貌，这个帽子一旦扣上，那可是没法摘下来的。
邵英雄也站了起来，他明白高群舒瞧自己的意思，敢答应别人修改剧情，这事只有导演和编剧商量着办，毕竟《征服》剧组没有大牌，更没有大牌现场改戏的事。也就是说，现在光从表面证供来看，这事不是和高群舒有关系就是和他邵英雄脱离不开。
“李欣悦，你喝多了吧，说这种话得负责任！”
李欣悦听到邵英雄的质问，迅速回答：“责任？你也不是好东西！导演说资金不够不给加戏，你就答应可以在不增加资金的情况下将戏挤出来，如果没有你答应的这些话，我，我，我……”
那委屈的模样让所有人怜悯，大部分人听完这些话根本不分析就朝着邵英雄投来疑问的目光。
“放屁！”
邵英雄也忍不住了，这么泼脏水还得了？？！！
孙洪雷见状赶紧起来劝架般说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邵不是这种人。”
“你给我闭嘴！”
李欣悦疯了一样高喊：“你要不说自己是投资方的人，能让导演和编剧改戏，我至于……”
整个剧组成了破案现场，所有人都懵了。
“你把话说清楚！”邵英雄根本不相信孙洪雷和高群舒会干这种事，他自己更是连这件事都没听说过。
“说清楚就说清楚。”李欣悦当场开口：“是不是你通过孟阳告诉我，只要我愿意陪你，陪高群舒，你就让我上戏？还有孙洪雷，谁都知道他是投资方鑫宝苑的人，他要不说能令你们改变主意，我至于答应这么不要脸的要求么？？！结果呢！结果孟阳说这件事成不成在你们，可我的意见得通过他传上去，要是想上戏，第一步就得和他……睡！”
最后一个字李欣悦说的很轻，反而所有人都听清了。
“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我贱，是吧？可这规矩是上边人定的，我只是按规矩来，和高群舒、和邵英雄、和孙洪雷，和谁不是睡，圈里的潜－规则早就成了圭臬，按照你们的规矩，还成了我贱了？！！”
邵英雄彻底清楚了，怪不得孟阳充满了担心，他不是担心自己的去向，是在担心这件事别在杀青的最后一天漏了馅！
“高群舒！邵英雄！今天你们俩把话说清楚，下部戏到底给不给我个女二号的位置，如果不给，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告你们，告孟阳强女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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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实力由自己决定
邵英雄没打招呼就离开了石市，因为他心里不舒服。他看不起李欣悦的堕落，同样，也看不起孟阳的谎言。
或许有一天邵英雄可以改变这一切，但这一天绝对不是现在，现在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在愤怒难当的情况下发泄一通，最终，默默的走开。
眼不见心不烦。
这句老话，说出了很多实际到极点的道理。
回到京城的邵英雄安静了整整一个星期，他用这一个星期来消化在《征服》剧组所学到的所有，其中最重要的部分是一个导演该如何掌控现场。高群舒土匪一样的野蛮让整个剧组令行禁止，尽管他一个人无法事无巨细的全部掌控，但是这种统治力是邵英雄必须要学习的东西。
一个星期以后，邵英雄又一次疯狂的投入到了对演技的磨练当中，他看《亮剑》，坐在电脑前一看就是一整天，亲眼看着‘李黝斌’将野性十足的李云龙演的出神入化；他看《生死线》，看率真、重情义的四道风；看《我的团长我的团》，妖孽团长被段易宏演绎出另类。
邵英雄并没有囫囵吞枣的浏览，他看的很细致，每到关键处甚至还一看就是好几遍，比如亮剑中李云龙打县城时一炮炸碎城楼表情，比如四道风在机场工地面对沙门大阿爷，比如段奕宏将刚刚得到的手下都泡在桶里为他们添加身上的隐蔽色。
邵英雄太想成功了，他不光学习那些表演中的‘硬汉精髓’，为了与时俱进，他更是亲自去寻找现实生活中真正的硬汉。他花钱在京城报了一个散打班，班主是曾经拿过散打冠军的强悍之人，为了近距离观察，邵英雄交了整整一大笔学费；他还专门去京城军区大院门口蹲点，就坐在对面马路牙子上，看着早上四五点钟就起床的军官们晨练，看着一个个肩膀上扛着很高军衔、统领千军万马的男人在军区大院门口与人攀谈。有一次，为了听清他们的对话、看清他们的表情，他在贴近军区大院的时候甚至被门卫盘问，门卫已经看他在对面马路牙子上蹲了好几天了……
邵英雄没想过在自己生命中的某一天会为了某件事付出如此多的努力，还可以一如既往的坚持！
白天观察，晚上看电视剧的日子过的很快，邵英雄在这些日子里将自己所看到的全部消化，其实他用的都是笨办法，就是依靠脑海当中的记忆对着镜子模仿，模仿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模仿将拳头举在眼前的散打冠军，模仿他们的每一个表情。
渐渐的，他明白了‘李云龙’在荧幕上怎么会贼兮兮冲着‘赵刚’的说出那句‘就咱俩能尿道一个壶里’，看电视剧的人也许觉得这句话充满野性，可要演出这种野性，理解才是基础；渐渐的，他明白了《生死线》中，四道风为什么霸道、率真，明白了这个灵魂人物的每一个表演为什么能连接一切，成为一种魅力。
只是，明白归明白，能不能展现出来才是关键。
邵英雄发现自己与真正的硬汉还是有着一定差距，这差距，就是身上那层看不见也摸不着却真真实实存在的气质！
有人说气质实际上是扯淡的东西，这东西根本不存在。邵英雄却想说，说这句话的人才是扯淡！！
一个在军队十年的老连长和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站在一起，就算用一样的姿势，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出谁是硬汉。这不是气质是什么？
那么，为什么气质能将人轻易的分辨开？
很简单，经历！
军人需要长时间摸爬滚打，身上的扭捏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学生却刚刚毕业，稚嫩之气还在，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谁看不出来？
为了模拟这种气质，邵英雄从观察性的学习散打，瞬间转**度改为实心实意的学习，甚至还报名了散打班每周一次的比赛，呃，初学乍练就报名比赛的结果是被一位师兄打的鼻青脸肿。
除此之外，邵英雄为自己规定了严格的作息时间，他在网上搜了一套军队的训练方式，不管这种方式是真是假，直接按照上面的方式操练。
他要的是这些经历，经历中，要有动手打斗的真实性，要有吃苦时的辛劳感，还要有经历了太多太多之后，面对困难的淡然。
就在邵英雄为自己魔鬼训练一个月之后，他终于开始又一次的触碰剧本，这回他要抄的，是一部男人气息十足，以复仇与成长为主线的民国剧——刀锋1937！
最开始，邵英雄在磨练自己气质的时候看这部电视剧是为了学习另类硬汉的表演方式，这种硬汉身上可能带着一种儒雅气质，他身上的草莽气息被时间提纯，随着年龄的增长，整个人看起来与硬汉截然不同却息息相关。在这部电视剧里，宝岛老戏骨寇世徇扮演的庞德将这种气质表演的登峰造极，庞德的一举一动都带有藐视天下的气魄，举重若轻的将一个曾经上海滩叱咤风云老板演绎的出神入化。
在监狱，庞德即将被执行死刑的时候面色不改冲着郑树森说：“你要不开这一枪，你成不了个人。”
在美国人离开之后废弃的房子里当马永吉来杀他之后，他面对枪口编了一个理由，骗马永吉失去了复仇的勇气，对着郑树森说：“这只不过是个故事……白蛇传、牡丹亭都是故事……”
这个男人身上仿佛天生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挪开眼球的魔力，他没有宝岛演员身上那股子做作劲，简单的几个眼神和说话时突然提高的声线能立刻让人相信他就是曾经黄埔滩的老板，拥有过整个黄埔的老板。
当然，这个故事有着自己的缺陷，那就是郑树森身边的兄弟当中有些人没有将自己的性格展现出来，或者说，有些人并没有驾驭好这个角色，比如馒头。
馒头是郑树森在家门口捡的兄弟，他为了一个馒头将命卖给了郑树森，其实编剧想要通过馒头这个人表达出江湖儿女重情重义，可是他们选择了一个无法驾驭馒头这个角色的演员，整部剧集中，由于孙洪雷和寇世徇的表演，让馒头的扮演者丁凯落入下层。
想要改变这种情况的发生有两个办法，要么，改剧本，给馒头一个理由，为什么演不过孙洪雷和寇世徇的理由；要么找一个演技精湛的演员，精湛到站在孙洪雷和寇世徇身边就显得很独到。
第二种办法明显是不可能了，编剧用性格区分开郑树森身边几兄弟的方法令和尚、唐维特、刘教授等人个性知足，唯独这个馒头留在郑树森的理由有些牵强，无论在任何时代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就算是叫花子也不可能为了一个馒头给谁卖命，想要找一个能将这种情况演的合情合理的演员实在太难，更何况这种演员不可能来扮演馒头这种小角色。
邵英雄只能改剧本，他将剧本改为郑树森全家被杀时其实还有一个兄弟没死，这个兄弟就是馒头。馒头原本饿倒在霞光里，结果郑树森给的馒头之后脑子里想的只是躲在郑树森家混吃混喝几天，可这几天竟然慢慢发现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与记忆中那个很可能已经死了的兄弟如此相似！
所以，因为一个馒头的恩情他就能陪着去救小鸭梨的郑树森拼命，所以，他肯为郑树森看门，并且说霞光里就是他的家。
捋顺了馒头的脉络，邵英雄继续整理剧情，回想自己脑海中的印象，他发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女主角其实并不合适。
叶彤在整部戏中的表演和两位男主演完全不搭，该死的配音与举手投足间的一举一动完全毁了这个角色，让邵英雄每看到乔谯的剧情时就觉得别扭，非常别扭。
邵英雄绝不是看不起叶彤的演技，只是她在一部并不适合自己的电视剧中选了一个并不是自己的角色。哦不，这句话应该这么说，在孙洪雷和寇世徇两个极为自然的表现之下，香江演员那种一定要将戏演到骨子里的表演方式和整部戏完全相反，形成了两极。
这是一个邵英雄也无法改变的事情，除非，他能参与剧组组建，并且能提供关于女主人选的意见，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不知不觉间，天色慢慢暗淡了下来，邵英雄感觉到肚子里不断作响的时候，这才放下了手里的键盘。
当、当、当。
正当他想要去吃点什么东西时，敲门声响了。
邵英雄起身，打开房门那一刻，他看到了手里拿着一部手机的高群舒，在高群舒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小邵，你这怪不好找的，怎么住这了？给你的稿费完全可以租个像样点的房子。”
邵英雄没回答，不是他不想理高群舒，而是高群舒身后的人……竟然是赵宝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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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你没资格
赵宝钢曾经是个演员，可是在演员阵容中他既不算帅也不算丑，就算是把他扔进临演堆里也没办法让人一眼认出来。不过，成为导演之后赵宝钢身上多了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自信，这自信是由《编辑部的故事》、《过把瘾》、《永不瞑目》、《像雾像雨又像风》这一部部金字招牌般的电视剧硬生生累积起来的，所以，出现在邵英雄面前的这个赵宝钢尽管长相并不出众，可那双眼睛宛如抹去了世间繁华般直指人心。
“赵导，您怎么来我这了……”
邵英雄没想到自己的屋子里迎来了这么一位大人物，这句话脱口而出。
在邵英雄的世界中，高群舒已经是大人物了，现在的赵宝钢比高群舒高了多少等级自然不必说，这就像是马季去了还没出名的郭徳纲屋里，受宠若惊完全是正常反应。
高群舒笑骂道：“遇着高人就不认识老相好了？这是什么世道？？”
邵英雄自然知道高群舒在玩笑，毫不计较的说道：“高导，快屋里请。”
两位导演鱼贯而入，一个坐在电脑桌前的椅子上，另外一个直接坐在床上。邵英雄此刻才反应过来说道：“二位等一会，就等一会。”
邵英雄没想过自己这里会来贵宾，大刘来一般都会从门口的小商店自己买饮料，所以家里根本没备着茶叶。
邵英雄赶紧赶紧去了门口的茶叶店买了二两三百多块钱一两的茶叶，他不光在茶叶店花光了自己兜里的几百块钱，甚至还赊账一样的顺手拿走了老板正在喝水的暖壶与几个没用的干净茶杯。没经历过底层社会生活的人永远无法想象一个最底层单身男人的屋里会缺少多少东西，如果有人仔细看一下邵英雄的房间，就会立刻发现他这里连晾衣架都没有，邵英雄洗衣服都是直接挂在椅子的靠背上……
回到出租屋，邵英雄给赵宝钢泡了一杯茶叶量适当茶水，随后，往高群舒杯里放了很多茶叶说道：“高导，您喜欢艳点的，怎么着，放的合适不？”
高群舒接过茶杯顺手放在电脑桌上，炫耀一般的看了赵宝钢一眼说道：“和在剧组一样，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操心。”话虽然这么说，可是眼神仿佛在宣告邵英雄是他的人一样，充满了维护。
赵宝钢没理会高群舒的得瑟劲，老成持重的说道：“小邵，我今天和高导来，是要和你商量个事。”
邵英雄有一种预感，这事恐怕和杀青宴上的事有关系。
“《征服》的样片已经剪完了，正在送审，等送审回来就要首播，宣传上……你也知道，一部没有明星压阵的电视剧要是不出点奇招，光靠新闻发布会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就算是新闻发布会上我亲自出场也未必有作用……”
听着赵宝钢吞吞吐吐，勾人心魄般的话语，邵英雄应对道：“所以，赵导想利用杀青宴上发生的事，对吗？”
赵宝钢一副赞赏的模样指点邵英雄，却转头冲着高群舒说道：“高导，你这是得了块宝啊。”
根本不等高群舒回应，赵宝钢继续道：“没错，我的打算是，等片子审核下来，我就找媒体把这件事捅出去。”
“炒作。”高群舒有点不屑的说出这两个字。
赵宝钢理所当然的说道：“就是炒作。炒作分为三步，首先，将这件事散出去，这件事出去之后，所有人都会同情李欣悦，在全国掀起一片痛骂孟阳的浪潮里，这部片子的关注度会达到顶峰；其次，重点刻画孟阳的丑陋嘴脸，如何诱骗，如何龌龊将会出现在各大报纸的重要版面上，这个时候炒作会有些回落；最后，小邵你在杀青宴上说的话会一字不落的传出去，整个事件峰回路转，最被同情的人会在骂声中被淹没，真正的英雄……”赵宝钢伸手指了指邵英雄说道：“会被所有人记住。”
邵英雄听到这，看了高群舒一眼，看见高群舒眼观鼻、鼻观心，入了定一样再不出声。
“那李欣悦呢？”邵英雄问道。
“既然是炒作，就会有人牺牲，李欣悦已经付出了这么多，我没理由坑她。我会给她一份鑫宝苑的合同，为期三年，包括五部片约，一部女二号，最后能不能熬出来，谁也说不准。”赵宝钢似乎把一切都想好了。
邵英雄又问：“孟阳呢？”
赵宝钢微笑道：“犯了错的人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么？”
邵英雄继续问：“那我呢？”
“你当然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赢得所有人的关注，关注度提升，就代表着会有新的片约，只要在打出几部叫的响的片子，你获得的未必比鑫宝苑少。”
赵宝钢想了一下补充道：“当然，你很有才华，这才是关键，只是你要明白，才华在遇到机遇时才能产生化学作用。若是你愿意，鑫宝苑将会为你准备好一切，你可以和鑫宝苑签约，有专业的经纪人，有稳定的片量，加上你的才华，你应该知道，这样的你，在不久之后的未来就会出现在各种颁奖礼上。”
邵英雄又看了一眼高群舒，高群舒低头喝着茶水，没听见一样，什么都不说。
赵宝钢认为邵英雄已经被说动了，煽风点火道：“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这是娱乐圈，发生什么事都不新鲜。你仔细想一下，这件事被捅出去，李欣悦将不会是付出身体后什么都得不到的受骗者，起码还有一份作为补偿的合约；孟阳本该受到惩罚；而你与鑫宝苑则是在这件事情中做了一次推手，将利益最大化，这无可厚非。”
邵英雄原本见到赵宝钢的受宠若惊消失了，脸色逐渐沉了下去，慢慢的，他脸上浮起了一种微笑，很平静的微笑。
“赵导，我想说点心里话，希望不会得罪您。”
邵英雄开口道：“我一直很尊重您，在那个没有绯闻可炒的年代里，你走到了今天，这是完全不可思议的事。刚才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一直都觉得哪不对，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不过，你说的是错的。是，按照你的说法，鑫宝苑和我，可以利益最大化，过审之后的《征服》可以在强大的人脉关系下随意炒作，可是，我想问问，鑫宝苑凭什么？”赵宝钢一愣，邵英雄根本没让他开口继续道：“赵导，您不觉得这件事唯独鑫宝苑没资格炒作么？李欣悦报警让这件事大白于天下，可以说是受了委屈，要个说法；孟阳主动自首可以说是内心愧疚；就连我、高导、孙洪雷都可以把这件事说出去，因为当时李欣悦污蔑我们和这件事有关系，我们得要个清白。”
“赵导，你，凭什么把这件事捅出去？假如你是为了让自己的剧组永远不在出现类似的事件，那我佩服你，五体投地，只是事情不是这样。”
“我不是鄙夷你的做法，炒作在娱乐圈很正常，甚至你可以谁都不通知，自己就把这件事给干了。可李欣悦不是鑫宝苑的签约艺人，起码现在还不是，你给李欣悦一张连身体都给了出去也没获得的大饼，她还可以思考吗？现在距离杀青已经两个多月了，这件事至今还没有大规模的在媒体上传开就证明李欣悦已经想明白了，她不愿意为了名利遭受万夫所指，就算是成为‘破－鞋’能获得关注度，她也得为家人考虑考虑。哪怕在这个圈子里有很多女人愿意这样，可是李欣悦的表现已经证明了她不愿意！”
邵英雄叹了口气：“我们这些混在娱乐圈底层的小人物就像是大海里飘荡的小船，我们没有发动机、没有螺旋桨，鑫宝苑掀起的这场滔天巨浪只要一个控制不好就会令所有人万劫不复，有可能我们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赵导，这凭什么？仅仅因为我们不是能在暴风雨中稳定船身的航空母舰？”
“最关键的是，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控制民意，万一不知道一切的老百姓在炒作过程中完全不受控制的把罪责指向剧组顶层，你让高群舒导演怎么办？所有老百姓一口咬死了就说高群舒监管不严都是好的，要是非要用唾沫星子喷成高群舒在这里边有一腿，我们有几张嘴能和他们对着骂街？就算能骂的过，你觉得广电的人是帮老百姓还是帮发行商。”
“还有，李欣悦怎么办？是，她有了片约，请问这种事情之后，片约对她还有什么用？一个破鞋，演什么角色能让观众不带着有色眼镜去看？李欣悦的爹妈在老家还活不活？”
“赵导，对不起，您的提议我接受不了。不是为了正义，而是我不想接受操控，亲手毁了一切，我不想。这不是我的成名方式，也许，是我无法接受在以后的很多年里，影迷认识我是因为一次丑闻而不是我的演技。”
赵宝钢叹了口气道：“小邵，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难道你……对了，我听说你不光在演技和编剧上很有才华，甚至还很有管理能力，我最近在拍一部电视剧，叫《像雾像雨又像风》，还缺个副导演，你有没有兴趣？如果我们合作的好，下部戏，我将带着你一起建组，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邵英雄摇摇头：“赵导，这件事这么一炒就彻底变味了，我拧不过自己的心。”
“年轻人，很多时候一步登天的机会只有一次，失去了这次机会，将会面临失败一万次也无法获得的成功，这个圈子里的事，你应该知道。”
邵英雄无所谓的点点头：“我明白。不过，失败的次数越多，就越能证明成功的宝贵。”他就像是一根宁折不弯的钢筋，硬的如同被打断了骨头也不愿意哼一声的草莽。
邵英雄不知道自己已经将硬汉的气质慢慢埋在心里，硬汉是不会去把人套进麻袋里敲闷棍的，那不符合剧情！
其实，邵英雄已经下了逐客令，只是，说的比较客气。
赵宝钢起身，没有任何表情的离开，紧接着胡同口汽车发动的声音传来，汽车碾压过土地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一切恢复平静。
高群舒改变了自己的状态，脸上挂着欣赏的表情说道：“小邵，你没让我失望，我早就猜到你会这么回答。”
“高导，其实这件事对你的**应该是最大的，您很可能一片成名，为什么要拒绝？”
高群舒挑着眼眉说道：“哼，你忘了《命案十三宗》？”
邵英雄差点没一口气憋死，就因为这么点小事放弃如此好的机会……高群舒果然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匪性导演。
高群舒停顿了一下说道：“小邵，你真不后悔？签约、建组，能跟着赵宝钢混……这应该是你这个级别的人想都不敢想的。”
“是啊，看来我失去了这个机会。不过，高导，在又一次见到您之前，我不也是什么机会都没有么？可我心里不累，要是这件事我干了，我这辈子都不能看见你、孙洪雷、赵宝钢、李欣悦以及咱们剧组中的任何一个人，不然我能把自己臊死。”
“失去未必是坏事……”高群舒阴谋十足的一笑：“小邵，这些天你没闲着吧？肯定又在捣鼓剧本。赶紧拿来给我瞅瞅，要是本子依然有《征服》的质量，咱们的剧组也该筹备了。”
“咱们的？”邵英雄抬头看了一眼高群舒。
高群舒玩味道：“失去了赵宝钢这尊大佛，请问邵英雄先生愿不愿意和我这个小导演继续拍一部电视剧？投资不是问题，我在京城又不止认识一个鑫宝苑。”
邵英雄笑了，很开心的笑了：“高导喝点？”
“喝点，邵导。”高群舒起身，挺着大肚子走出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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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征服》播出
《征服》要播出了，鑫宝苑用神一样的速度通过了审核，紧接着《还珠格格》第二部、很少有大型制作愿意和琼瑶剧尾火硬碰的时候，一个叫刘华强的男人顶着一片质疑声面带微笑的出现在电视上。
那个男人轻车熟路的占据了所有人的眼球，仿佛他天生就该在那里，站在那里就拥有无穷魅力一般，那精湛的演技以及细微的表情宛如是对炒作这种手法的嘲笑，又像是向所有人证明，他不需要炒作一样可以星光熠熠。
他火了，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可在这一夜之前，没人知道他为了考上京城电影学院每天都在花棚里蒸桑拿减肥、不停在电影学院院里跑圈减肥、站在宾馆走廊里被人当神经病一样连台词！
那个男人就这么霸道的出现在荧屏上，不大声嘶吼，却让所有人都忘不了他，他，叫孙洪雷。
他，不需要炒作。哪怕有一天类似的炒作事件发生在他身上，这也一定不是他的本意。
除了孙洪雷的精湛表演之外，《征服》抽丝剥茧一般的剧情同样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由枪案引发的调查牵扯出了一个个小混混，这些小混混的证词连接成衡州的地下社会，丁棍、老虎、刘华强等等人物变得那么真实。
可惜的是在1999年观众似乎还不太愿意去品评演技，那时的大多数观众评价一部电视剧的好坏都是由剧情展开，比如某某电视剧太好看了，太感人……某某电视剧太爽了，太逗了等等。当然，在这个时间段里也没有观众去评论编剧的功底，这些话题一般只在圈内传。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有人能熟练掌握炒作技巧了，比如《还珠格格》当中周洁连续坠马摔伤就上了各大报纸的版面。
呃，还有些人正打算炒作，利用炒作去创造一股风潮这种方法一旦出现，肯定会有人跟风，比如被邵英雄拒绝的赵宝钢。这并不说谁好谁坏，也不是要证明谁聪明谁笨，这只是选择的问题，仅此而已。可是，这一次《征服》从过审到播出都显得很安静，安静的有些出奇……
不是赵宝钢不愿意利用‘李欣悦’事件操作，主要是邵英雄不配合，要是真的把这股浪潮给炒了起来，最后没有一个正面人物收尾，整个炒作分为围绕着受伤的小姑娘和一个恶意欺骗的罪犯，那么所有人对这部电视剧的看法都是负面情绪，一旦这种负面情绪荡漾开，恐怕有关部门就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征服》的审核，也会在播放的时候将这部电视剧拉回去枪毙。有关部门决不允许一部带有‘黑社会性质’和如此之大负能量的电视剧在内地造成巨大影响，《古惑仔》和《赌神》一类的片子让大陆犯罪率急剧提升已经让所有人对影视作品的影响力感觉到恐惧。
所以，鑫宝苑只剩下了唯一一招！
几乎在《征服》播出的前一个礼拜，各大报纸都出现了对《征服》片子的强烈质疑，他们不是在批评《征服》这部还没播出的电视剧，而是一直都在怀疑《征服》是否会对社会带来**影响！
《征服》，又一部类似《古惑仔》题材，这种题材会不会让年轻人继续出现一些**行为？
《征服》一旦播出，谁为造成的社会影响负责？
难道没人想过《征服》出现在各大卫视之后，犯罪率是否会提升的问题么？
一系列问题被问出，赵宝钢动用所有人脉，在各地方台的娱乐新闻节目上托人大肆宣扬。这种宣扬显得很模棱两可，地方台娱乐新闻节目拿到的片段基本都是刘华强的经典片段，所有宣传手段都没有提到任何《征服》这部电视剧好看的话题，只是将它和《古惑仔》深深联系在一起。这是一种策略，引起观众的强烈好奇心之后，就会让人带着疑问去观看，而《征服》这种带有侦破性质的电视剧最能吸引这类观众！
看到那些宣传片的人肯定不会去想造成社会影响之类的事情，第一个想法就是荧幕中拎着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实在太霸道了，刘华强霸道的令人无法接受。
如果非要说这种宣传手段有什么弊病的话，那就是投资过大，起码登上各大报纸以及娱乐新闻的版面这笔费用就比捅出‘李欣悦’事件贵了太多太多。
没人知道鑫宝苑公司为这次的宣传动用了多少资源，不过鑫宝苑公司内的一些内部谈话中却出现了一些端倪，据说赵宝钢为了宣传这部戏所投入的资金绝不亚于整部戏的投资！
在1999年，只要花大本钱去宣传，就一定会产生效果，否则‘脑白痴’健康饮品铺天盖地的广告效应就不会在几年后明显的难以复加。
“哎！看昨天的娱乐新闻没？刘华强太牛了，用枪把封彪顶在桌子上……哎呀，没法说，太让人震撼了。”
“切，我不光看了娱乐新闻，我还知道哪天播出！”
“不是，你怎么知道哪天播出的？为什么我没听主持人提过？”
“你个白痴，主持人最后的有奖竞猜提的就是这个问题，节目刚开始就说《征服》引起了整个社会的广泛质疑之类的不是说了播出时间吗？”
“几号播出？”
“想知道？那你得请我吃饭！”
街头类似这种对话络绎不绝，人们都想知道和《古惑仔》极为相近的电视剧到底是什么模样，那个霸气的男人到底能整部电视剧带到什么地步。
一时间，《还珠格格》第二部带来的尾火影响似乎消弱了许多，人们对于一部看过的电视剧淡忘过快的原因肯定是找到了新的吸引源，《征服》，如今就成为了这个吸引源。
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对于《征服》的讨论越来越激烈，甚至有些专栏作家在专栏中为了这部电视剧的片花掐架。
终于，在巨额宣传费的投入下，一片沸腾的民意之中，《征服》开播了。
制作公司卖出电视剧版权时有一定的讲究，首先是电视剧要不要上星、能不能上星，一般小投资的电视剧基本不用考虑上星，这种投资方还是希望在全国各地播出，如果第一轮播出效果好，第二轮有电视台买断独家版权的时候才会上星；《征服》就是如此，以赵宝钢和鑫宝苑的能力，让《征服》上星没问题，只是这样覆盖率比较低，想要去覆盖率比较大的电视台上星又有些难度，比如cc台、芒果这种电视台一般都只买独家买断，这样既能保证覆盖率又能拉大和其他电视台的收视率差距。关键问题是，人家央视和芒果会单凭关系就买断《征服》版权么？
有难度！
谁也不会为了关系就去下狠心投资，那不商业。
所以，《征服》首轮播出没上星，有几家电视台共同买断版权，首轮播出属于广撒网，尽管这样费用不高，可打出口碑很重要。
邵英雄的电脑里曾经记载着《征服》在历史中的成绩，据说《征服》播出首月便打破了京城电视台收拾记录，将之前宣传除了大力气的《射雕英雄传》《还珠3》，甚至连持续被看好的海盐剧《那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都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而现实中……
“ye！！！！！”
京城电视台导播间传来一阵欢呼，征服上映第三天就成为了一匹黑马，一路狂飙，由7%一直攀升到11%！
更恐怖的还在后边！
一个星期过去之后，《征服》竟然将收视率锁定在15%，一举压过同期全部片子。
赵宝钢在办公室接到京城电视台打来的电话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没继续劝劝邵英雄？如果能把炒作拿下，现在的《征服》在使使劲敢叫板《还珠2》！
京城电视台一路飙红的同时，其他地方太也捷报连连，鑫宝苑电话不断，甚至有一些电视台打算买断《征服》的第二轮，比如黄埔台。
电视台和赵宝钢终于看见利润了，他们正在用耙子往口袋里搂钱的时候，邵英雄和高群舒却吵的停不下来！
……
“不行！绝对不行，让一个黄埔警备区战士业余演出队的17岁姑娘演‘虞中和’的女儿绝对不行，她连演出经验都没有！”高群舒气的直拍桌子，眼镜瞪得像铜铃。
“怎么不行？你见过孙莉么？虞中和的女儿在剧本中是一个频繁被骗的单纯女孩，这个女孩稍微带着一点刁蛮，而孙莉的父母离异，几年来居无定所的漂泊背景完全能将这个角色展示出来。高导，就算不行，好歹你先见一面，如果见面了之后在说不行，咱们再谈！”
邵英雄竭尽全力的在为新戏努力，可是他没想过建组竟然是如此庞大而复杂的过程。
建组对于一个成熟导演来说或许一点都不麻烦，他们有自己的合作班底，早就有了默契，只要确定演员就能开启，可是如今的高群舒却不一样，他拍惯了警匪片，一下转到民国剧当中，很多原来的人都不能用了，摄像无法通过镜头捕捉到年代感、化妆对民国时期的妆容完全陌生，就连道具、灯光都要重新找人，一切都的推倒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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