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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阡     南宋风烟路txt下载     南宋风烟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8章 真相,在真相之外2

    第208章真相,在真相之外2

    不错啊,白门四绝艺,鞭如潮,脚如铁,拳如电,易容如一。这第四个,几乎要令得吟儿忽略,想当初在泉州见到的,还只是叶文暄手里的皮毛之术,就足可以以假乱真骗了金士缘的眼,更何况是白翼最厉害的弟子李君前!

    吟儿倒吸一口凉气:“二大爷,你……在骗大家?你假扮张潮,所以,昨天夜里承认一切罪行的那个,是你……”

    越风恰巧此刻闯进屋来:“张潮逃跑了?这是真是假?”

    “不,他没有逃跑。”吟儿轻声否定。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越风看他们喜的喜,忧的忧,纳闷地问。

    白路解释道:“越少侠,张潮没有诈死,昨夜的那个‘张潮’,是君前哥他假扮的,白门四绝艺中的易容术,君前哥骗了你们大家的眼,也制造出了张潮诈死的假象,然后今天一早我借故去看他,趁机放他出来……”

    越风转过头去看李君前:“为什么这么做?”

    李君前微微一笑:“我们都相信你啊越风,可是要让苍梧山的人都相信,就只有这一个方法。他们待会儿要回来,一定是一无所获的,事情其实就这样解决了。”

    “可是,你们太过于相信我……”越风强调着李君前此举的后患,可是李君前绝不后悔:“所以,你更应当努力,不要辜负咱们的信任和希望,以后的江湖,需要你的帮忙。”君前知道,他表情虽冷漠,也是内热的一个人,对于江湖,一旦融进去,应该也会奋不顾身。放下心来对吟儿笑:“你啊……办事太冲动,我昨天差点就因为你丧生苍梧山了,还有,你踹的那一脚,我真是终生难忘……”

    吟儿缓过神来,笑容满面:“可是那样演才逼真啊,早知道是演戏,我就再多踢几脚了……”

    越风没有再说什么,这是第一次,被所有人都信任的经历,且这群人竟然为了信任他,冒险赌博了一次。

    在外搜查的众位首领们:慕容荆棘和司马黛蓝相互较劲,追凶追得最投入,沈依然暂时也还没有累的迹象,杨鞍为报妹妹的仇,自然也拼尽了全力在海岸边封锁,一时间海岸上尤其热闹。

    然则也有不少领袖们觉得那徒劳或者没有必要,搜了不久便打道回府的,比如欣喜若狂越风脱罪的越野,还有年老不能太过操劳的沈清。

    大厅里人不多,沈清偶尔看见离自己不远的小儿子,也不知该如何去打那第一声招呼,这一生,毕竟是自己对不起他。

    柳五津明白沈清为何要叹气为何要难受却一言不发或者是欲言又止,轻轻拍拍他的肩,忽然咦了一声跟他闲聊:“沈老大,你这衣服满别致的嘛,怎么有这么个大墨点!啧啧,不错,很好看。”

    沈延骤然转过脸来,冷冷地看了沈清的衣服一眼,如果没有记错,这件衣,是自己的母亲一针一线帮他缝制的……

    沈清敷衍地一笑:“这衣服原先没有这墨点,是被泼上去的,老夫素有洁癖,原本是想将衣服扔了,可是亲手缝制这件衣服的二夫人,说等墨迹干了,其实看不出是后来泼上去的,倒也别致……于是这么多年,都一直穿着……”

    沈延装作没有在听,其实哪一字不在心头。这么多年,或许他对母亲真的没有忘情,可惜,他弥补不了他对自己的伤害和对母亲犯过的过错!

    金陵无意中听得这一句几乎一震,回过头来问凤箫吟:“你亲眼看见张潮中银针的吗?”

    吟儿被她凌厉的眼神一吓,颤抖着点头:“是……是啊……”

    “你好好地回忆,你第一次真的看见银针的时候,是在张潮中毒前,还是中毒后?就像这衣服上的墨点,它可以是布料上原本就有的,也可以是后来才添上去的,别人在侧看着,哪里知道一个最准确的时间?张潮的银针,你是什么时候第一次看见的?”

    吟儿努力地回忆着:“我……我的确是看见,越风挥鞭的时候,他中毒啊……”

    “是中毒呢,还是只是倒下去?”金陵问。

    吟儿蹙眉:“是……倒下去……倒下去不就是中毒吗……哦对了,是啊,那个时候我没有敢上前看他,因为怕他诈死,等李辩之来了……是他拔出张潮胸口银针的……”

    “所以你们先入为主,以为银针是他的死因。”金陵冷笑,“凤姐姐,你这回真做了张潮的帮凶了!”

    “啊?”吟儿一愣。

    “你是说,咱们猜得不错,演的也不错,张潮是真的诈死?”胜南站起身来询问,“吟儿,你确定你是在李辩之之后才看见那银针的?”

    越风也一震:“这么一来,其实张潮是在我挥鞭的时候闭气诈死,封住了一些要害的穴道,等到那李辩之来的时候,把银针插在他已经戒备好的某处要害……”

    胜南蹙眉:“这样说来金人的傀儡其实由始至终都是张潮一个人,他们‘杀死’张潮去掩护的另外一个内鬼,其实还是张潮!——在上次绝顶会面的时候,他们看出张潮已经被怀疑,所以命他在吟儿面前诈死,然后置身事外,那么,他其实是要趁大家都在为他的死糊涂迷乱的时候,伺机害我们……”

    吟儿大惊:“他没死?那他在哪里?!”

    此言一毕,整个屋子被雷声一震。

    紧接着啊一声惨叫。

    越风一惊站起:“阑珊!”

第209章 雷电祭

    第209章雷电祭

    逐月山庄的海岸上,海啸不停,雷炸在海中央,往滩上蔓延崩裂。

    张潮!阑珊!

    张潮果然没有死!而且还劫持了阑珊!

    吟儿气喘吁吁地奔过去,孟流年站得最近,急道:“师父,不要杀她!回头是岸!”

    “她杀了我儿子,我凭什么不杀她!”

    叶继威闻讯赶来,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二老爷!不要杀她!阑珊是无辜的!”

    “叶继威!你叶家欠我张家的债还少吗!你欠我的,你女儿欠我儿子的!我要一并拿回来!”张潮怒吼着往岸边退,情绪已然失控,阑珊处境尤其危险。

    众人不解叶继威到底欠张潮什么,是以无法插嘴,叶继威急得泪流满面:“张潮!你……不要杀她,求求你,不要杀她啊……”

    张潮的眼睛即刻移向越风,越风低声喝:“放开她!”

    张潮以锏抵阑珊喉:“越风!你们真是厉害,猜出我没有死,还想出这样的计谋揭穿我……可是,你会失去你心爱的女人,哈哈哈哈……”

    越风那样的性子,却也掩饰不住气愤,怒道:“你放了她!她和整件事情都没有关系!”

    张潮拖着阑珊上了岸边小船,即刻将她敲晕船中。霎时阑珊倒在船上,谁都可以看见她满额的鲜血,张潮立刻驾船驶远,叶继威发疯似的冲进水中,但迅即被雨浪逼回。

    雨骤即倾盆,不容喘息,沙滩上只要是身负武功的人,见此情景都按捺不住气愤,争先恐后地也要驾船过去,人人得而诛之的头衔,终于换给了张潮。

    风不平浪也不静。

    海面像被风揉皱了,涟漪也变得狰狞。

    众人再度见到那只小船的时候,同时也看见一座山岛的入口处,张潮凶恶的模样和他手上饱受摧残的阑珊。

    “阑珊!”叶继威没有等船停稳,首先上岸。

    “爹!别过来!危险……”阑珊哭出声来,“沉夕哥……沉夕哥……”

    “越风,哈哈哈哈,怎么样,担心吗?害怕吗?她的命就像蚂蚁一样,我只要轻轻一捏,你的阑珊就没有了……你得到了苍梧山又如何?还不是失去了你命中最重要的人,哈哈哈哈!”张潮放肆地大声呼吼着,叶继威拼了命要冲上去救女儿,又怕女儿真被张潮立刻杀害,老泪纵横:“求求你啊二老爷,饶了阑珊,不要伤害阑珊……”

    越风知道张潮最介意他的存在,语气有些妥协:“张潮,你放了阑珊,我什么都答应你……”

    “是吗?!”张潮冷冷地笑完,再发狂地笑,早歪曲了笑的定义,“什么都答应我?那你给我跪下来!”

    风忽然在这一刻狂吼,吹停了雨,狂风肆虐声里,饱含着所有人难以抑制的愤怒。

    “张潮!你!”吟儿气愤地要骂他,胜南赶紧扯她衣袖,示意她不能插嘴。

    张潮冷笑一声:“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成吗!?”

    越风脸色惨白,谁都知道越风有骄傲,他的自尊怎么可以再被这么一个龌龊小人侮辱,绝对不可以!

    阑珊泣道:“不……不要……沉夕哥……”

    越风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带着一抹决绝的冷笑,给张潮跪下。

    张潮狂笑不止:“越风!你当年来到苍梧山,就没有尊重过我这个二老爷,张海他偏偏看得起你,什么事情都倚重你,反而把我和梦愚当外人看,只想着把掌门的位置给你!现在呢?又怎么样!他死了,你却要给我下跪!你是抗金领袖越雄刀的儿子啊,竟然要给我下跪!哈哈哈哈!”

    越风轻声地命令他:“你放了她!”

    张潮冷笑一声,迅速地转身就挟持阑珊往山中走,越风站起身来,没有回过头来看任何人,却同最接近他的越野低语了一句:“哥……你把我从家谱上删出去吧!我不配做爹的儿子!”随即越风毫不犹豫,追了过去。

    越野听得越风刚才这一句,是继叶继威、越风之后首个提刀冲上前去的,沈絮如当时就劝住了他:“大哥,欲山莫进,谨防有诈!”越野苦笑着竖起拇指大声说:“絮如,我为风儿骄傲,他永远是我的好弟弟!”转过头去,毅然决然,头也不回。

    吟儿眼前一片模糊,她很喜欢这样的被冷落,因为值得,如果没有林阡,她真的一定会答应越风选择越风,因为喜欢他的淡然,敬佩他的傲骨,崇拜他方才的那一跪!

    胜南轻声道:“雨很大,你在船上等我们回来。”吟儿流着泪点点头。

    胜南转过身去,对整件事一直保持清醒:“张潮这么快露出真面目,挟持阑珊到这里来,无疑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因此此山之中定然设伏,安全起见,我们大部分还是留在此处如何?”

    吟儿在他背后,轻声道:“你要小心,像东方雨那样的人,一掌就可以山崩地裂的……”

    “像东方雨那样的人,一掌就可以山崩地裂的……”吟儿的话音刚落,胜南心念一动,压低了声音对柳五津:“柳大哥,能不能答应我把张潮尽早拦下?尽量离金人的埋伏地远一些……”

    柳五津略微感应出些什么,点点头:“那好,咱们兵分两路,我带着穿山甲沈延,你和君前一起。”

    天空呈紫红色,且忽明忽暗。

    沈延、胜南、五津、君前分别带人也顺路追赶而去。

    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还没有缓过神来多久,忽然一阵巨响,船体猛地侧翻,雷穿海,电刺天,啸浪掀起几丈之高,天也终于全然酱紫色!

    那强烈的力道大有樯倾楫摧之势,一些小船已经顷刻被雷电震散!豪雨横冲直撞,阻碍着他们睁开眼睛。

    可是这个时候谁还有心去管自己如何在海啸中得以自保,他们人人都被豪雨后的那一幕情景吓呆了——好好的一座山,怎么忽然之间坍塌了!——这是山崩地裂么,还来不及眨眼,山碎了,风也停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什么颜色都消失了,只有闪电,只有死寂,光线,疏落到他们觉得自己的存在都好虚无!

    这时候人类显得是多么的渺小甚至多余,船舰旗帜都是雷电蹂躏的玩物,造物主好像是要用这次的山崩做一次大祭!

    吟儿几乎哭出声来:“不……不要……不要这样……”怎么可以,夺走他们的命……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山崩,是老天策划已久的阴谋吗……

第二百一十章 以战止战

    拼命挑开滚滚而下纷至沓来的断崖落石,埋伏山间的金兵们,许久才险得一寸立锥之地,横尸到处,血流无数。

    然则这块空地成为最后一块安全的孤岛,也不可能不作最后一片危险的绝地!

    四周危如累卵的沉淀积石,无一不在觊觎着最低洼的这里,才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雷电将金兵所在的凹处包围,山坡在紧张地震动哆嗦,他们能站的地方,于是被接二连三的落石侵袭,越缩越小;泥泞由上扑下,也令人怖惧地越流越黑。

    似乎,山崩还要再来一次毁灭性的攻击。

    此情此景,是非要移动眼前这么多巨石不可的,可是万一触碰到什么引发了再一次的山崩,他们就尽数要埋葬此地!

    余震还在,瞬间谁都不敢再轻言搬开哪一块落石,天气恶劣,不时有和雨混合的泥土飞溅而下,带着死亡的威胁坠落在他们足下,再被陆地的燥热烤干,形势紧急,迫在眉睫。

    ??

    在山外痛哭的吟儿,万万料不到这场山崩最多的牺牲者是震中的金人吧!

    金军数位将领纵然身负绝艺,也束手无策:“怎么会突然山崩?”“方才前面有两个人在山头和东方大人比武,东方大人一怒之下,会不会用了太大的力气?”“对啊,恰巧天气糟糕得很,所以……山崩地裂?!”

    后方观战的轩辕九烨显然不在这猜测的行列之内,却也不禁有些惊愕:林阡,你果然敢这么做,要论毒辣,你真的比你弟弟要厉害得多!在我们伏击之前,先杀伏兵……

    转过头去回看了东方雨一眼,他似乎有些理屈,一直没有反驳谁,轩辕九烨冷冷道:“他和李君前一起逼你出手?”

    “他们出手很紧,我……”东方雨无法否认这次荒诞的折戟。其实,古往今来,胜者为寇,并非难见,“我会向主公请罪,当下之计,自是从这里出去。”

    轩辕九烨看他惭愧,一笑而过:“人都说你金南第二有勇无谋,原来还果真如此。不过也不需要自责,以他的能力,找到你的埋伏之地,诱你中计,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跟他,不是一个层次。”

    “你说的那个他,是林阡?”东方雨忍住气问。

    “早在他弟弟化名林峋在金国潜伏的时候,我就留意过他……”轩辕九烨颇带遗憾。

    “原来,天骄大人曾经和他有往来?”东方雨豁然明白,为什么轩辕九烨对林阡的能力可以那样全面的了解和掌握。

    “当年,如果我能把他诱到我们的阵营里来,会少很多事端,我最初的打算,是培养他入阵和冯虚刀饮恨刀对敌,谁料到,现在他自己到成了饮恨刀……淮南一役,他还只是从旁协助,可是这一回,他却已经是抗金联盟的领袖……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轩辕九烨轻声道,“他和他弟弟,注定是我最棘手的敌人……”

    ??

    天从来都是被狼烟战火熏黑的,要止战,非靠战不可。人都是各为其主,生命便是这般残忍,世界因此颠覆……

    胜南在山顶,冷冷看着一众金兵的生死挣扎,凝重的空气里,传递出他们的血伤与死亡,他,却必须见死不救、苦苦相逼,他协同激发的山崩,以之可怕的力量拽住了敌军的腿脚,吟儿的那句关心的提醒,恰巧提示了胜南这样的杀敌之策,要保住抗金联盟,就必须先将伏兵铲除,最好的方法,自然而然是山崩地裂,天灾**!

    东方雨有勇无谋,易被激怒,加之设伏之前没有考虑到天气状况和张潮的能耐,使得抗金联盟完全可以及时地把张潮拦截于半路,使得胜南君前足够时间先于张潮闯入金人的埋伏圈诱这东方雨一战,轩辕九烨再怎样阴险狡诈,也控制不了这一战如此急速的发展!

    止战之末,胜南似乎有些懂了,有些方面,他的确已经开始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握着饮恨刀的自己,尤其欣赏残酷,尤其崇拜杀戮,尤其不悔战意,不管用何种方式,不管敌人是谁,不管谁错谁对……可是这些,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顾虑。不容多想,救局要紧,胜南当即撇开脚下金人回身追赶君前。?

    ??

    也是面临山崩的抗金联盟,由于远离震中,遭受的损失明显比金人要少很多,然而,纵使将张潮截停至此,此地依旧不可久留!

    群雄意想不到这张潮到此关头仍旧软硬不吃,僵持了许久,对阑珊的营救仍然毫无进展。

    “张潮,你放开叶姑娘!山崩很危险,我们应该一起合作退出去!再不走就晚了!”柳五津镇定自若。

    张潮哼了一声:“为什么我要听你们的话?哈哈,你怕是不知道,东方雨就在这座山上,部署好了要围歼你们!现在你们被困此地,东方雨即刻就到!”

    阑珊泪流满面,泣道:“对不起沉夕哥……是我……害了你们……”

    刚刚赶至的胜南看众人惶恐,厉声道:“张潮,你好好往你们设伏的地方看看,那里的山路已经封死了!金兵们死死伤伤谁还有余力来围歼我们?他们不困死其中已是大幸!”

    张潮脸色大变:“你……你胡说……”君前冷笑:“这次的山崩,本就是为这帮金人们准备的……”

    众人尽皆转忧为喜,越风冷静地继续与张潮交涉:“张潮,放了阑珊,前仇我们一概不算!”

    张潮带着凄凉的音调仰天长叹:“前仇!?我既完成不了计划,也不可能要你们假惺惺的什么包容什么宽大处分,无非是一死罢了,有什么好怕!叶继威,你叶家的帐我忍了十多年,总要在临死前结算,你女儿这般的如花似玉,陪我一起下葬我死而无憾!”

    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张潮即刻狠狠地以臂扼住叶阑珊的喉,阑珊拼死挣扎却无济于事,面呈青紫似要窒息,事态竟然会反而更加严重,群雄虽然都身负武功却不知从何救起!

    叶继威双腿一软,瘫倒地上:“二老爷,求求你……看在阑珊是清儿的女儿……”

    “你还提她作甚!你和她背叛我私奔出苍梧山,还好意思在她死了以后带着女儿回来!紧接着你处心积虑要你女儿靠近梦愚,最后还杀了他!你们叶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她越像清儿,我就越要杀了她!”

    看着张潮愈发愤怒的表情,群雄也略微明白了叶家到底欠了张家什么帐,难怪每次张潮看阑珊的眼神和表情都那么复杂,难怪最先劫持要擒来陪葬的也是她!

    却不知对于张潮来说,对酷似那清儿的阑珊是爱多还是恨多!

    ??

    叶继威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更令张潮动杀机,惊得不敢再讲一句,控制不住紧张不停地抹眼泪。

    张潮凶恶地痛下杀手,泪水却夺眶而下,一边兴奋地哭,一边勒紧了阑珊脖子、靠近阑珊的发,断续着说:“你真美……你的脖子,终于要断在我的手上……”

    阑珊不知是否因为痛楚,面颊上全是泪花,却拼命地把要说的话说出来:“沉夕哥……要对吟儿姐姐好知不知道……”

    胜南一震,越风一怔。

    张潮显然已经在下最后的力,不必再犹豫,这力道再下去几分,阑珊就先去了黄泉等他张潮,作为她母亲对他的回报。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他要用她垫底,用她填他的墓穴,他死也不会松开勒死她的手臂!

    群雄剑拔弩张,却投鼠忌器,难道说,就眼睁睁地看着阑珊死却无能为力吗!

    “张潮……你冷静些……冷静些……”饶是柳五津遇过不计其数的险情,也有些咋舌,不知怎么来缓过这情势。

第二百一十一章 饮恨刀,抚今鞭,脚如铁

    第二百一十一章饮恨刀,抚今鞭,脚如铁

    张潮迫切要阑珊陪葬,目的太明确,意图只一个,若贸贸然营救,只可能加速他的下手!那就要和他比一比,究竟是他失去力气快,还是扼死阑珊快……只可惜,无论明枪暗箭,都极难和一个人的决心比速度。

    那么,只能换一个角度想对策了,如果,可以动摇他的决心,或者,转移他的意图呢?

    可是,怎么才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胜南思虑着,也便在这一瞬间,胜南在越风的身后,看见越风略显紧张的侧脸……数日以前,也是这苍梧的某一处绝顶,和身旁这个男人比武,当时自己急中生智利用刀屑作暗器反败为胜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耳边再度响起厉风行的声音:“不管他将来是敌是友,这一刻,他是你的敌人!”而这一刻,为了营救无辜,为了驱除奸恶,越风和自己站到了同一个阵线,而他林阡,完全可以铤而走险,利用抚今鞭和饮恨刀的“相克”去转移凶徒的视线继而化解僵局!

    再没有多余的时间了!胜南右手若有若无地拍了拍君前的肩,左手抽刀而出,霎时走上前一步,长刀迅猛地挥向张潮。张潮脸色一变,果如众人先前顾忌,后退一步继续勒紧了阑珊,从阑珊的表情上看,她和死亡更接近了一步!

    众人谁也不解胜南为何这般沉不住气,蓦然越风转过身来抽鞭从中断开饮恨刀攻势,厉声喝问:“林阡,你要逼死阑珊吗!”

    再一度的亦敌亦友,抚今鞭和饮恨刀阵前交锋,大出众人意料!越风鞭尖依旧没有饶人,两招之内饮恨刀便即磨损,这一次,磨损的铁屑仍旧可以一用啊……

    越风骤然发现了胜南沉着的笑容,看清了他的企图——原来这一次他们不是分庭抗礼,而是犄角之势!原来他们表面是战,实际用意正是转移张潮意图、放松他的警戒,同时还利用抚今鞭削饮恨刀以制造出无穷刀屑来保证这场营救!

    一为猛虎,鞭追万径风;一为奔鲸,刀拔满地山。在这番强烈的对抗气势下,其实酝酿着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的首度合作!随着刀鞭相磨愈擦愈猛,战况愈发激烈、聚集在刀鞭之间的力量也越来越汹涌,可是力量倾注去了千万铁屑之中的事实谁都没有看见!

    唯有君前一人,还在思索着胜南方才的那一拍,他明白,胜南是交托他一个任务……

    张潮见林阡越风为了阑珊的安危相争,知他二人相斗,必然是两败俱伤的下场,微微放下了适才的全然戒备,似乎也想看林越二人谁死谁伤以求得一个痛快,却不知道他只要稍稍走神,就正中了胜南下怀!

    那一刹那,张潮身体一颤,一种前所未有的疼痛,从臂上开始恣意地蔓延,便即手臂似乎僵硬腐烂,没有力气再动弹,不,不可能,他方才没有看见有任何暗器袭来,可是,为什么手臂上像被开了无数个洞,扎得手骨肢节都那么痛楚……那其实,是数以万计如尘埃般微小的饮恨刀刀纹,却皆由猛虎奔鲸创造平推,岂可能不胜!

    君前觉察出张潮面色的细微变化,心中暗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胜南和越风的比试其实是为了杀张潮?可是,他们俩明明在交锋啊,怎么会反而成了合作?

    容不得半刻犹豫,张潮手臂突地被一直在挣扎的阑珊挣脱,众人惊呼声中,张潮抬脚直踢阑珊后心,君前飞身而上,脚如铁直接迎上张潮心口,顺势将阑珊拦在了自己身后!这突如其来的剧变令得周围群雄还未缓过神来,张潮已被李君前一脚踢出了老远,横撞在乱石边上,没有喘息多久,即刻吐血身亡!

    越风收回抚今鞭,对胜南轻轻一笑:“想不到,你会把之前一战的经验,用到这里来。”

    胜南也回报笑容:“其实,我是看准了你对叶姑娘的关心,若你是无情无义之人,方才怎可能用那么大的力道来削我刀锋?”

    越风若有所思,转过身来查看阑珊伤势:“你还好吗阑珊?”阑珊额头上的血已然凝固,只是脖子上还有一道很深的勒痕:“没什么,沉夕哥。”

    “这是怎么回事啊……”“对啊……”“难道是天在帮咱们,让张潮的手忽然抽筋?”众人议论纷纷起来。

    柳五津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哈哈笑:“对啊,天在帮咱们,恶有恶报!”却忽然低声叹气:“天在帮咱们,所以才让咱们接二连三地觅得奇才啊!”回想适才饮恨刀、抚今鞭和脚如铁,也不知叹气更为哪个。

    阑珊脱险,再见到老迈的父亲,忍不住哭泣:“爹……爹……”

    叶继威轻轻拍着女儿的背:“阑珊,看到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回过脸来,望着张潮尸体,叶继威百感交集,情难自禁:张潮啊张潮,其实我回来,是因为清儿还惦念着苍梧山的风景和故事啊……你永远不会明白,苍梧山之外的地方再美再奇,也始终不及这里亲近,我叶继威回来,不是为了复仇,只是想让阑珊,平平淡淡地过此一生……

    正午的阳光撒在废墟之中。

    越野面带微笑地拍拍越风的肩:“风儿,你记着,哥哥没有权力篡改家谱。”

    越风得除奸贼,亦走出了那沮丧,或许,之后的未来会比想象中辽阔得多。想到这里,释怀地也一笑,抚今鞭在腰间轻轻地动,苍梧山的傲骨清风,希望你带走我的过去,我不想再做一个失败的我。

    雨越来越小,世界愈发地亮,胜南抬起头来看天,逐渐了解,一个人的黑暗蛰伏其实是为了迎接光明积累经验,黑暗岁月里的一切摸索和忍耐,都是在积淀实力,唯有实力,才能与机遇最猛烈地相撞,使人成就辉煌的时候不会彷徨。

    也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习惯白昼。

第212章 最终话

    第212章最终话

    雨过天晴,霁后虹留。

    登上逐月山庄陆岛的众位,大概都是很欣喜的。除了凤箫吟眼睛红肿着。

    金陵迎上前去:“没什么人少掉啊……你怎么哭成这番模样?”

    “她一时间糊涂了,忘记我这个采掘一流的师兄在。”沈延笑着说,饶是他技术高超,也要在那山崩绝境里奋战了许久。

    “那时候山上石头怎么没滚下去把你砸到?”吟儿一边流泪一边还找打地问。

    金陵忽然红着脸,小声跟她嘀咕了一句,还笑了笑:“你知我知哦……”吟儿充满好奇和喜悦的点点头:“好啊好啊……哈哈哈哈……”小声地和金陵讲这秘密:“认我做干娘哦好不好……”

    云烟这时候才看见沈延的手指,啊了一声:“沈大哥,你的手?”众人齐将目光集中在他的手上,是磨破了的,沈延哦了一声:“没什么……很正常……”胜南笑着搭在他肩膀上:“大功臣啊,要封赏!”沈清看他二人谈笑,想问候一句,但却噎了下去。

    却在此时,李辩之从那独木桥上急匆匆地跑过来:“越风!就算二老爷真的是歹人杀了师父,你也别想做掌门人!”

    越风哼了一声:“我还不屑于。”

    李辩之与他擦肩而过,走到流年面前,一脸媚态:“孟师妹,现在,你是苍梧山最适合不过的人选了,你来做掌门如何?”

    却听得流年冷道:“我也不屑于!”她一脸嘲讽:“你们这一群无耻之徒,真就是垃圾!”

    李辩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你说什么?!”逐月山庄顿时脸面无存。

    流年哼了一声:“张潮的针是谁插上去的?他从棺材里爬出来,不需要人帮助么?我们在找张潮的时候,明明是封锁了所有的船只,怎么还会有一只船自由地给张潮安排好了,李辩之,你是想他引着众位首领去死啊!”

    “你有什么证据!”李辩之的脸开始扭曲。

    凤箫吟冷笑起来:“张潮诈死,就是想让你先诬陷越风,然后挑起大家在逐月山庄怀疑恐慌,紧接着金人趁乱暗杀我们,到那时我们迷迷糊糊全在这里送命,张潮去金国享受荣华富贵,你就安安稳稳做你的掌门!谁料到咱们先虚晃了一招,歪打正着撞破了你们的伎俩,你们就重新定了所有的计划……你一直都在给张潮通风报信,告诉他山庄里的变故,你显然是张潮的帮凶!你虽然罪行恶不过张潮,却比张潮要阴险狡诈十倍!”

    李辩之心虚地大笑:“盟主,时过境迁,空口无凭!既然孟师妹不愿做掌门,那对不起了,外人是没有资格来评定掌门的!”

    孟流年睥睨着他:“那你好好保住你的位置吧!”

    叶继威看越风和阑珊站在一起,真是男才女貌,风波过去,他不由得放下心来,笑着问:“沉夕,咱们离开苍梧山。你娶了阑珊,怎样?”

    李辩之一惊:“不行!”

    叶继威啐了一口:“我们阑珊,只嫁逐月山庄以外的人,只嫁英雄好汉!”

    李辩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不知情的人羡慕地看着阑珊和越风,知情的几乎全部看向凤箫吟,吟儿有些不知所措,非常无助。

    阑珊小声说:“爹……这事……怕是不成……”

    “为什么?”叶继威一脸惊疑。

    越风看向那个手足无措的少女,她不知所措的模样,好令他心疼。越风轻声回应叶继威:“因为我爱着的人,不是阑珊。”

    叶继威顺着他眼光看过去,和吟儿目光相撞了!

    吟儿一怔,看见这个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他的眼神告诉了她越风的过去。

    紧接着“啪”的一声,吟儿没有躲,也来不及去躲,叶继威一巴掌重重打在她脸上。

    这一掌没有谁预料得到,凝重的空气中,流动着的是肃杀。风若停了,声音还会有么?风若停了,山还在。可是吟能离开风,山却需要风……

    凤箫吟的眼泪,不知不觉地落下。

    阑珊把叶继威拼命往后拉:“爹!爹!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叶继威大吼:“你这个女人,你给我滚远一些!沉夕和阑珊十几年感情,你凭什么破坏!”

    众人惊愕地看见盟主被打,却怎么插手这情事的繁杂?!登时个个僵立原处,去留两尴尬。

    便即这一瞬,胜南蓦地攥紧了饮恨刀!

    如果当时有人注意看胜南的脸,会轻而易举地发现他面容里高于平常数十倍的杀气!一贯沉稳的他,早已失去了平日的理性,他心里,竟然冲动愤怒到要想立刻杀死叶继威,以报吟儿这一掌之仇!——叶继威的做法未免太荒诞!吟儿来苍梧山来解救了他叶继威的生活,可是叶继威居然恩将仇报如此对待吟儿!他竟敢这般当众羞辱吟儿!

    他竟敢羞辱吟儿!胜南独独沉浸在极度气愤的情绪里,身体火热,思绪之中尽皆战意,眼里也不知不觉透出一种可怕的念头!

    而越风,却取而代之,一把把吟儿的手紧紧夺住:“叶叔叔,她没有破坏,阑珊是我的妹妹,而吟儿才是我越风这辈子最爱的人!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他的抚今鞭对准了叶继威:“我郑重地告诉叶叔叔你,无论是谁欺负她,我都不会顾念任何情谊!包括你在内!”

    吟儿痛苦地站在他身旁,被他庇护和兄长似的照顾,眼泪仍旧不争气地流下,这一刻,她再也不是盟主……可是,尽管越风的手牢牢地握着她,她却感受不到温暖,只有钻心的痛楚……

    越风冷冷地继续与叶继威对峙,十多年来,叶继威从未见过越风如此在意的表情,一时间惊呆原地。

    吟儿闭上眼,小声抽噎:“不,不要……”越风放低了金鞭,替她把泪水拭干,突地俯下身来托起她腮就强吻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越风居然敢这般肆无忌惮,说吻就吻,吟儿惊慌失措,没有躲开掴掌之后的这次激吻,双重的惊恐和侮辱下,她奋力地只想把越风推开,越风却不放开他紧紧擒住凤箫吟的手,向着群雄示威似的笑,也带着鄙夷的口气:“我不管你们中间哪一个曾经伤害过她,从现在起你不再拥有她!不管你们当中到底哪一个是她的未婚丈夫,从现在这一刻起,吟儿属于我越风!”

    这样的情景原本可以眼睛不看耳朵不听,可是被愤怒激发的胜南,竟然会在越风话音未落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厉声喝斥了一句:“越风你凭什么!”

第213章 海雾里,她凄凉的眼泪

    第213章 海雾里,她凄凉的眼泪

    众人皆以为方才越风人前的表现异乎寻常,孰料下一刻连胜南的举动都会如此匪夷所思,一时间都瞠目结舌——

    厉风行几乎被胜南此举吓懵:“这……这不就是承认了胜南是吟儿的那个未婚丈夫吗……他……怎么回事啊?”

    “胜……胜南……你……你要做什么?”云烟料不到胜南会如此不分场合,更没准备好如何圆场,可是胜南的表情,不像是骗人,有极度的危险感……

    君前惊恐地截住胜南:“胜南……你胡闹什么?你又不是那个男人,你回答他干什么?”

    只有沈延明白,这也许,就是一种本能吧……

    吟儿吃惊且惶恐地看着这个紧张却诡异的场面,脸上写满了担忧,而越风面色铁青,死死盯着胜南双眸,神情亦由冷漠转为凶狠:“林阡!原来你就是她未婚丈夫!那你为何畏畏缩缩,不承认她,还害她次次伤心难过!?”

    胜南怒极:“什么未婚丈夫!谁说我是她未婚丈夫!?”

    他显然没有保持清醒,他很可能刚刚都没有听清楚越风讲什么,只是生气越风强吻吟儿?金陵猜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越风方才的那两句话,明显是引蛇出洞之计!谁答应了谁就是做贼心虚!可是陵儿虽然聪明,却也不如沈延了解得透彻,此时此刻也旁观得有些疑惑:不对啊,吟儿说过,她怕再见不到她的未婚丈夫,就会对胜南移情别恋,那么胜南显然不是那个男人啊……

    “到现在你还不承认!那好!我便教训教训你这无耻懦弱之徒!”越风一鞭直出,中途没有丝毫阻障,顺风猛袭胜南,君前风行急忙避闪,胜南拔刀相向,极速抗衡,刀意正浓越拼越怒:“越风你未免太过分!你们逐月山庄,凭何接二连三地伤害欺负她?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想法还有她的名誉!?”

    敌意如此凶猛,岂可能骤然罢休!看他二人再度交恶,抗金联盟不知多少高手在侧,然而又有何人胆敢插手削铁如泥与气吞万里之争锋?

    潜伏在胜南和越风血液里的战火,迅速蔓延无法遏制,谁都知道,此刻世间最凶险的地方,就是抚今鞭和饮恨刀夹击压缩出的空间!战势瞬息万变,不知他们到底谁可以制得了谁!

    不是切磋武艺,也不是一决胜败,他们只是为了心里的某一个念头,想要逼迫对方承认错误,而自己却不肯低头让步!忽然听得一声惊呼,众人清晰地看见,胜南衣袖已被削断一截,不知手臂有否受伤,而那越风刹那间指缝里泄漏出的尽是血迹!

    不敢再看下去,再看下去饮恨刀会作废,抚今鞭会肢解!

    若是有胜南在侧,他也许就可以想出一个消弭此战的方法吧,可惜,他却是今天这场战争的主角。君前遗憾地看着他挑中的副帮主,为什么竟非要和江湖的领袖亦敌亦友呢?自己空负白门四绝艺,也无法制止此战……

    战势越缠越紧,那一刻,刀与鞭,好似全在毁灭边缘,凤箫吟看他二人均已受伤,急忙提剑而上,冒险从中阻断鞭尖与刀气,纵然速度奇快,剑法灵幻,吟儿依旧被强力所斥后退数步,玉剑显然也遭磨损,众人惊见吟儿提剑续而又上,一剑当中再劈,终于逼得胜南越风的武器偏离原先的唯一方向,不禁佩服她勇气胆识,同时君前风行眼疾手快,飞身而上,各自拦截当中一人。胜南越风被迫分入它战,却仍旧不依不饶,时时刻刻要冲破君前风行的劝阻,君前尚有鞭如潮可与胜南势均力敌,而风行手中无器,在越风的鞭下岂不是献给他削的?!

    这一战,本就是吟儿挑起,她必须负责它的了结,所以必须抓住根源和关键!这个时候容不得犹豫和难过,她一定要拦住越风的攻势:“越风,你误会了,林阡不是我的未婚丈夫!”这一句违心之语出口,她也不知日后自己该怎么去和胜南解释……

    越风脸色一变,冷静地转身看她:“他不是?你何必这样维护他?”

    “他出手,只因为他想要顾及我的面子……越风,你真的误解了……”吟儿狠心地继续说下去,说假话的时候,根本无暇脸红。

    “他……果真不是?”越风见她一脸真挚,骤然不像适才那般理直气壮,略微压低了声音。

    吟儿摇摇头,转过脸去看气愤不减的胜南:“胜南,越风不是欺负我,他只是想要帮我……”

    “帮她?帮她就可以随便地抱她亲她?你当她是小孩子?”胜南收回饮恨刀,怒气才开始消散,“越风,我并不是阻碍你和她一起,可是你要做什么事情必须考虑周全!你在抗金联盟面前,就必须对盟主有最基本的尊敬!而不是欺负!”

    越风冷冷道:“既然抗金联盟在这里,那我带她走便是。”说罢拉住凤箫吟的手,背向抗金联盟说走就走。吟儿只想逃避抗金联盟的目光,于是面带尴尬地转过身去,头也不回……

    胜南见吟儿跟着越风离开,蹙眉不解,呆立原地,云烟微笑着拉他衣袖:“好啦,吟儿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你也不必当她是小孩子啊……”

    “越风千不该万不该不尊重她,可是你也不应该去充她那个未婚丈夫啊……”柳五津拍了拍胜南的肩,“你今天怎么如此失常?跟着越风一起胡来?”

    “我只是,觉得有些别扭,我今天是有些莫名其妙了……”胜南自我检讨的时候,心里还是有那么一根刺。

    阑珊怅惘地看着越风离去,柔声劝叶继威:“爹,你和娘当年也是这样离开的啊,为什么不成全他们呢?”继威闭上眼,两行热泪流下来:“阑珊,爹要你幸福……”

    等岸上的人都离开了,沈延单独一人留在冷风里,胜南的话还回荡在耳畔:不准欺负吟儿?可是,胜南如果知道,他是世上最欺负吟儿的那一个,他会不会很悔恨呢……奇怪,吟儿怎么会和林阡有婚约?沈延被自己的想法一震,对啊,从前自己从来没有再往下深想一层,可是和林阡有婚约的女子,除了蓝玉泽,唯独一个林念昔,难道说,小师妹是……林念昔?

    沈延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即刻又觉得不对:按理说,吟儿年纪与她相仿,武功也不弱,所以连从前是林阡的秦川宇也怀疑过她的身份,可是,小师妹怎么也不可能是那个据说相貌奇异、生性暴戾的女魔头啊……林念昔又怎么可能是这么傻的一个小丫头呢……

    天空像被铺展开的卷轴,任由黑夜弄墨。

    云微拥船侧,风浅眠山间。

    淡蓝色的海雾里,她的眼泪出卖了她的忧郁。

    她极力地要掩饰委屈,只有沉默着蜷缩在船头,越风怜惜地看着,却小心翼翼,不敢触痛。

    一整个夜晚,安静地与世隔绝。时光,是不是可以在寂静里令人很快就遗忘?

    她无意中去触摸她脸颊,泄露了她的在意,越风俯下身来,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不要去想,就不会再疼……”

    吟儿刻意地要封闭自己的心,轻声问:“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你身上这么多孔望山的宝贝,当然要回去一件一件地还……”越风低声回答,想必他早就有了这个答案。

    吟儿微微一笑:“你终于叫它孔望山了。”

    她的笑容,为何要如此的压抑……失去了从前的灿烂,他也终于将她看清楚,她不是凤箫吟,她只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平凡少女,在人前要拼命掩饰难受却堆砌笑容的辛苦的骗子。

    “吟儿,答应我,不要压抑,我真的不希望你哭。”他努力地给予她安慰,“不要管别人,也不必理会婚约,不需要问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会在你身边,好好地照顾着你。”

    安稳的海浪平静地潜向百千里之外,她真的可以吗……

    再次浮现叶继威打她那一巴掌的情景,那一掌,把她和越风的故事还有阑珊和越风的故事彻底地联系在了一起,那是越风的现在和过去,可是越风的明天,应该有一个喜欢平淡的女子来填补,吟儿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她梦中有别人,而她也只是越风的一个梦,她其实应该狠下心来,给这个故事画上句号。

    船靠岸,吟儿从假睡中起身,看了一眼刚刚睡着的越风,衔叶而歌,贝壳娃娃,还有过去的十几年青梅竹马,都属于他和阑珊,而吟儿自己,完全可以没有存在过,她这么多日子,都其实应该在孔望山偷盗文物,在寻找她的理想,所以根本无法进入他越风的生命。

    没有预兆地,留给越风她的逃跑。

    可是为什么,泪水那么凄凉,前面的路,比过去还黑暗……

    “越风,你不会明白,我要的不是照顾,所以我期待明天的到来,期待婚约的实现,期待别人的肯定,我长大了,要对感情的事情负责,对不起,我没有能力保护你对我的爱,所以还是不要接受的好。其实一点都不错,我的未婚丈夫,就是今天和你决斗的那一个……”

第214章 秘密成把柄,杀手变帮手

    第214章 秘密成把柄,杀手变帮手

    漫步在孔望山冷冷清清的山道上,随着脚步迁移,感觉山色也正在自我修改,由浅蓝变青黛局部还浅黄,云太秀丽,无法成海,只有汇聚成溪……

    轩辕九烨捕捉到壮丽日落某一瞬的残缺,面带满足地转过身来,忽然,看见不远处也在这惨烈夕阳笼罩之下的一个少女,她听到他脚步稍带吃惊地转过脸来,颊上明显还带着泪水。

    轩辕九烨在看见她身形的伊始,就觉得曾经在何处见过她,等发现她转过头来的刹那,忽然心念一动,他想脱口而出的,其实不是“凤箫吟”这个名字,而是,另外一个……

    凤箫吟刚一看见他,还来不及擦她眼泪,忽然收起忧郁露出凶狠:“鬼兮兮!居然山崩你都没有死成!”

    轩辕九烨惊愕地看她抽剑而出,微蹙眉,鬼兮兮?莫不是在叫他?

    自从上次山崩之后,损失惨重的东方雨便携带残部来到这孔望山休整,轩辕九烨万万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形单影只的凤箫吟,此刻在心里盘算了许久,还没有想好到底是杀了她好还是留活口好,谁料到这位盟主好似和他有深仇大恨,一见是他,当即动武,倒是大出轩辕九烨意料。

    轩辕九烨冷冷地看着她,右手上无声无息多出一把剑,要怪就怪她命不好,竟然在孤身一个的时候遇见他,所以,注定命丧孔望山……

    他手上不知不觉多出一把剑,而凤箫吟哪里可能只注意着他手里的剑……

    剑的主人,明显比剑还要可怕。他本身就是一把不知浸泡过多少种致命剧毒的邪恶之剑,夹带着威慑整片武林的巨大威胁……

    轩辕九烨,将是他们抗金联盟最持久也最难以摆脱的敌人。三足鼎立、九分天下、云雾山排名,这一切,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要被轩辕九烨杠上,直到,尽数灭亡的一刻……

    他,是金国年轻杀手里的一条毒蛇!

    在这条毒蛇采取动作之前,就必须缜密地去推理他的动作,即使到最后会发现自己永远推理不出来!

    然而吟儿初生牛犊不怕虎,提剑当即复仇!

    复仇!阴险狡诈的轩辕九烨,对付他的时候吟儿怎么说也要全心全力!

    轩辕九烨的剑法是黑色,简洁流利,到他袖边唯留一道墨色旋风。可是吟儿的剑法是红色,变幻灵异,在她剑后可透半缕绛色残光。

    自从云雾山比武之后,吟儿一路北上,也遭遇过一些挑战的高手,水准参差不齐,也不乏后起之秀,但没有一个能像独孤清绝的残情剑那般,虽然残缺凄切,却总叫人感叹和心惊,但纵是独孤清绝,据说也和这金国天骄交手之后右手受伤,且不说那次究竟谁胜谁败,只要想到独孤一贯保护的右手都能鲜血淋漓,就明白轩辕九烨的剑法如何名副其实!

    吟儿在最初的十招内战焰凶猛气势深足,一剑比一剑更令自己满意,仿佛自己从前都没有发掘过这样厉害的招式,可是在每一剑问世之后,才发现自己连续的攻击已经接二连三被对手包抄围困!轩辕九烨的剑法,真正是流畅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好似可以从更广袤的空间里,去容纳吟儿的玉剑!

    然则吟儿杀机越来越明显,非但不知难而退,反而次次急攻继续出剑要伤他,长此以往,终将有一剑轩辕九烨会觉得棘手。她才不会屈服,她是宋国的盟主。

    轩辕九烨从一而终脸上一个表情,夹带着淡淡的惜才之意:“剑法练到如此灵巧迅捷,也实在是独树一帜!不过盟主,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

    “废话,你显然见过我!”吟儿大怒,剑法更加离散,如果是常人,只怕早已身死剑网幻境,“是你害得我在建康入狱,是你害得川宇对抗金死心!”

    轩辕九烨从她剑中突破,不令她有可趁之机:“我不是在说建康的事情,我只是觉得,盟主今天不像平常的你,平常的你没有这么多的杀气,你的剑法,我以前也见过!”

    凤箫吟一怔,几乎走神,玉剑忽然一震,原是轩辕九烨趁机挟力袭击,吟儿急忙举剑护住要害,她差点忘了,轩辕九烨在战局里只有一个意念就是杀人,所以他对她说话都是为了杀她!好毒辣的轩辕九烨,他要的才不是她的答案,而是要她走神之后将她杀死!

    好恐怖的敌人,他的剑绝杀,他的内力雄厚,他的气魄凶狠,他的轻功诡谲,他的语言,他的眼神,他的笑,都全部是蛊毒!

    吟儿调匀内息,极力抵挡,所幸轩辕九烨的内力还不至于像东方雨那般令人呼吸困难,可是吟儿知道,时间一久,自己终究不是他的对手,此时能夺他性命的,只有一种剑局——

    蓦地,凤箫吟一剑极速穿过阻障,紧贴着对手剑身直磨而去,轩辕九烨只觉那剑风方向有些诡异,不及多想,运力一推,凤箫吟玉剑即刻被他击飞!

    其实,那一剑哪里是被他击飞的,是吟儿自己抛出手去的啊,也就是这一瞬,对手手里的剑被反冲还没有调整好位置和力度,凤箫吟一脚向他心口踢去,他会本能地后退,但他万万也想不到,那被击飞的玉剑,是算好了时间和方向重新落下来的,他根本来不及明白,玉剑会借自重杀了他!

    一切本应都按着吟儿预先设想的剑局来,孰料这轩辕九烨非但没有往后退,反而像预见一般,左手急扣住凤箫吟那一脚:“怎么,以为自己是脚如铁?”

    凤箫吟一条腿凌于半空被他牢牢擒拿在手心里,亲眼看见自己玉剑砸落在他身后只差一步,大惊失色,重心不稳却苦于不能够在一个金人面前摔成四脚朝天,怒道:“你放开我!”虽然她厉声喝斥,却也明白,落在轩辕九烨的手里,已经是一只脚踩在了鬼门关,他要在孔望山杀了自己,自己就会不明不白地死在这等荒郊野外……

    越想下去,吟儿呼吸越慌张,不知不觉已然满面冷汗,在轩辕九烨手上,她命比纸薄,她哪里还有闲暇担心自己站不站得稳,接下来的一瞬间,他只要用力一剑,孔望山上,就会遍地是她凤箫吟的鲜血,抗金联盟得胜离开了苍梧山,却没有谁了解他们的盟主在决战之后死在敌人剑下,而且,可能隔了几百年才会有人在山坳里发现这堆白骨……吟儿不知第几次被死神召唤了,这一次神志太清楚,所以前所未有的恐惧,一颗心像是在胸腔里上下来回地旋转……

    轩辕九烨冷笑着,却突然放开她的脚:“很厉害的点苍剑法。”

    吟儿后退一步,本来还准备大口喘息一次庆幸自己逃生,忽然面色全改:“你……你……你说什么!”

    “对付难以取胜的敌人,点苍剑法里有一个剑局,自己骗对手把剑抛上去,同时把对手踢进剑落的正下方,这样的剑局,需要的不仅是勇气,还有精准的方向和时间感觉,当然,还要靠运气。”轩辕九烨拔出落地的玉剑,阴毒地笑着,“惜音剑,真是一把好剑。可是,饮恨刀为什么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吟儿当即脸色苍白:“你……你……你怎么会……”

    轩辕九烨一笑:“当年,沈阅就是这样被你杀死的,虽然他当时是先和独孤清绝比试过,也不至于死得那么惨,你以为这个剑局我没有见识过?你要明白,你杀人的时候,有眼睛在看着你……”

    他说话的时候,透着一股寒意,吟儿不得不听,却有一种被鬼附身的感觉,下一句,才真正令她战栗。

    轩辕九烨把惜音剑扔回给她:“林念昔,你掩饰得真的很不错,谣言实在是把你描绘得有些丑化……一只眼睛,相貌丑恶,哈哈哈哈……”

    世间第一个发现自己身份的人,竟然会是最毒辣的敌人。吟儿在那一刻,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说出去……”

    “你放心……我,一定会说出去……”吟儿听他说放心的时候,真的就放下心来了,可是,他竟然不冷不热地说:他一定会说出去!他不是那种爱开玩笑的人,他说自己要说出去,那吟儿这个秘密再也难保——

    如果告诉世人凤箫吟就是林念昔,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掀起怎样的波澜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胜南会怎么想,苍梧山昨日的那场对抗,又会怎么变化……

    说出去?不错,只有死人,才不会把秘密说出去……凤箫吟的眼中,杀气重现。

    轩辕九烨似乎是转身要走,惜音剑里蓦地闪出一道极速的血光拦腰斩去!

    那血色的光线正自铺展过去,突然从光之末尾横生一粒玄色碎石,反向更猛烈地打向凤箫吟,速度太快,吟儿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得手,就先行摔倒在地,不知是哪个穴道被封,周身僵硬无力动弹!

    轩辕九烨俯下身来看她:“林念昔,我这一次全然给你一个教训,暗箭伤我,你还没有资格。”

    “轩辕九烨……你……你好阴险……”吟儿试图爬起来,却真的没有资格。他刚刚的转身,明明就是在引她出手啊……

    战毕,一阵冷风拂过,天色已经逐渐全暗。入夜了。

    “我放了你,你把火擦起来。”僵持许久,轩辕九烨忽然含糊地说了这么一句。

    堂堂一个金国天骄,竟然不会生火?!

    吟儿终于明白,任何人,都是有缺点的。

    “好啊,我帮你生火,可是你要答应我,不把我的身份说出去。否则,你这个也算一个把柄,我让别人以后专门在夜里你来不及生火的时候挑战你……”吟儿握着火折子,要挟他。

    “你就不怕我直接杀了你吗?”轩辕九烨不可能有空和她周旋。

    “你要真的想杀我,你方才有两次机会,根本不必要留情,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留我的命,但既然你留了,就一定有你的原因。”吟儿冷冷地说。

    “你好歹是有点聪明。我答应你不说出去便是。其实,你是林念昔,也并非见不得人,为何不肯说出去?”

    吟儿一愕:“你要是说出去,我林念昔的面子往哪里搁去?难道你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一世英名,却也其实这般无可奈何,败给她蓝玉泽……我和她同在大理多年,一直没有任何交集,可是,她却不要徐辕,偏来惹林阡……”

    轩辕九烨看她把火擦亮,歹毒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她:林念昔,你千不该万不该告诉我,你爱他林阡。林陌曾经是你的男人,林阡将来也有可能是,所以我要先谢谢你,也许你可以帮助我,分裂林阡林陌……从前那些人那些事,无论如何也难以分裂他们两兄弟,可如今,有你一个,足矣……

    吟儿哪里知道轩辕九烨心中所想,只是一心一意地回忆和难受,蓝玉泽,你为何不要徐辕,偏来惹我的男人……

    夜半。

    轩辕九烨和凤箫吟两人一前一后下得山来,列队金兵凡有认得凤箫吟的,皆是又奇又惊,东方雨也难掩惊诧,举着火把走上前来轻声问轩辕九烨:“天骄大人,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轩辕九烨没有答话,转过身去看凤箫吟:“你从这条路离开去出海口,也许清晨还赶得及和林阡会面。”

    吟儿略带傲慢地扫视了金兵一眼,立刻就走。

    “追!”东方雨哪里可能放过她,立即发号施令要将她拿下,轩辕九烨却先他一步:“不必了!”

    “为什么,天骄!你可知道她是宋国的盟主?抓了她可以威胁抗金联盟!?你竟然还放她生路?!”东方雨一脸震惊。

    轩辕九烨冷笑:“你错了,她,只不过是我下一粒棋子而已。下完棋,你觉得她还有活路?”

    “棋子?她会有什么价值?”东方雨一怔。

    “如若林阡和林陌都是情痴,你说她有什么价值?”轩辕九烨笑着反问,“东方大人是过来人,应该比我还要清楚。林陌一向深邃,很难和谁起大的冲突,可是,如果林阡再一次抢了他的东西,一切就大不一样……”

    东方雨一愕:“你想利用情事来分裂他们?可是林阡……据我所知,林阡是和大理第一美女的蓝玉泽,还有另一个不明来历的女子啊……天骄大人总说我有勇无谋,却不了解有些事情不能勉强……”

    轩辕九烨脸色阴沉,什么话都没有说:想不到,一度霸气十足的林念昔,面对着林阡被人抢走,竟然会一筹莫展。不过,我不会任事态这么发展下去,一切阻碍你和林阡相爱的绊脚石,我都会帮你一并铲除,直到有一天,你真正地夹在林阡林陌中间为止……

第215章 若爱有罪,绞缢以戮1

    第215章若爱有罪,绞缢以戮1

    云雾将苍梧山隔得越来越远,没有峥嵘,没有嶙峋,只有一种消沉。胜南站立船头,不由得要感慨:抗金联盟里,今后再也没有苍梧山了……却幸而,没有连越风一并葬送——虽然前日胜南与越风交恶人前,但君前邀越风入小秦淮的计划,必然不会因此就解体,也希望留在苍梧山的君前能够如愿以偿说服越风……

    原本是被云烟拖出来欣赏一次海上日出的,忽然天空里掠过一片朝云,迷幻了胜南的眼,他一愣,这天中之云,像极了玉泽的美,形态、色泽和感觉,都毫无斧凿之迹地精致,偶然看见,永远记得,可是,他不希望她如流云般成为过客,只幻化成他命中某一块美丽却虚幻的记忆,一闪而过,昙花一现……玉泽现在,其实应该就在海州啊……

    想到自己终于可以见到玉泽,心情蓦然大好,一年多的牵挂,他真的不希望事情再添变数,他要和玉泽重逢续爱,要试着给玉泽扫清楚她的不安,要挽救现今的误会和疏离……

    日出时候,温度还微冷,海风残酷地卷浪送行,浪却缠mian缱绻。

    同样也在甲板上的吟儿,偶尔会往孔望山的方向看,可是又能看见什么。爱,从来是万恶之源。她,没有别的路走,只能逃跑,能跑多远就多远,能逃多久便多久,根本无暇去考虑这样的做法会带来怎样的不妥,因为,现在自己的身份已经不再掩饰得天衣无缝……

    伤心、痛楚、担忧、惧怕,折磨得凤箫吟哪里还像平时那般无忧无虑……

    故事岂止这些——甲板上,没有谁注意到她沈依然脸上阴沉的得意和深藏的忐忑,往事历历在目——

    “你跟你那贱货娘亲越长越像了!”“你娘欠我的,我要你三倍四倍地还给我!”

    就是那一夜,“父亲”沈望的真正面目凸显出来,沈依然的一生,都不可能像从前一样鲜活。只是一个夏天,从小女孩变成历经风尘的女人,那一夜,刚刚清楚自己原是母亲出轨所生的沈依然,同时被自己崇拜的父亲强暴……

    从沈望开始,沈家寨就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禁不住她的诱引进入过她的身体,十六岁,她不甘心地向她喝醉酒越轨的父亲报仇,她要好好地作贱自己,放纵自己,侮辱自己,不接受父亲的忏悔和歉意,因为那根本不会补偿。甚至,在这年夏天将尽的时候,决定了一件她不后悔的事情。

    沈依然闭上眼睛:为什么要那么着急杀了沈默?

    不是父女情深,而是因为,凭沈默的本领,根本就没有能力让黔州沈家寨鼎鼎大名的沈望寨主身首异处。

    一抹冷笑,现在沈默死了,再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真相。

    叶阑珊真的很幸福,她的父亲,可以为了她付出一切。

    不像沈望,竟然在喝醉的时候,把自己的初ye夺去,不管他有心还是无意,他都该死。

    他们谁都不明白,从前的那个沈依然没有长大,而是死了……

    弃舟从陆,众帮派再度各奔东西,胜南、杨鞍一同回海州红袄寨的据点之中,一路也与暂留淮北的厉风行夫妇作伴同行。妙真得以离开苍梧山,多日以来康复得也比较快,使得胜南杨鞍等人奔波之余不免十分欣慰。

    一进那据点的客栈门口,钱爽这大老粗就直朝着杨妙真扑了过来:“妙真!你可回来了!爽叔叔特地让人去山东带回一大批特产来给你先吃一吃,嘿嘿,把你几个月饿到的补回来!”钱爽直将好吃的能玩的往妙真手里塞怀里送,而把杨鞍胜南厉风行等人晾在一边置之不理。

    杨鞍看妙真高高兴兴地往楼上去,也满面笑容地跟着她后面保护:“老爽,是最上等的厢房吧?”

    “是,显然是!”钱爽欣慰地目送杨氏兄妹上楼,转过身来叹气:“妙真能救出来就是最好的事,唉,这么小的孩子,却这么多的磨难……”

    这时,钱爽才回过头来问胜南:“这几位都是生面孔啊……”

    胜南这才一一地将厉风行、金陵和凤箫吟介绍了,厉风行夫妇均是非常正常地与钱爽客套寒暄了几句,唯独吟儿一反常态,没有说话就低着头也跟着小二往楼上去。

    “咦?那个小姑娘,是心情不好吗?”钱爽不由得一阵疑惑。

    “我她。”金陵轻声对丈夫说,随即便跟了上去。

    “对了爽哥,宋贤和玉泽来了海州没有?”胜南紧张地问钱爽,云烟在旁也满心期待地看着钱爽的小眼睛,希望他不要让胜南失望。

    “就知道你放不下这件事!”钱爽笑道,“宋贤早些日子把蓝姑娘送到海州然后就被寨主召回去了,胜南,他让我告诉你,他和蓝姑娘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一切都是旁人的误解。让你听说了流言千万要懂蓝姑娘相信她,现下蓝姑娘应该还和她的妹妹、父亲在一块,咱们也探听到那个地址,几个月一直没变,应该不会错。”

    “胜南,明天就把玉泽带回来吧。”云烟笑着说。胜南早已控制不住心头的喜悦,幸福和甜蜜之情溢于言表,恨不得不管现在是什么时辰立刻把玉泽带回自己身边,钱爽不解且无奈地摇摇头:“你们年轻人啊,为了爱好像可以把什么都忘了……”

    厉风行笑着拍胜南的肩:“胜南,明天一早就把她从她父亲手里抢过来,我相信你的实力!”

第215章 若爱有罪,绞缢以戮2

    第215章 若爱有罪,绞缢以戮2

    “星斗稀,钟鼓歇,帘外晓莺残月。兰露重,柳风斜,满庭堆落花。虚阁上,倚阑望,还是去年惆怅。春欲暮,思无穷,旧欢如梦中。”

    玉泽理琴对屏,拨弦微吟,那才貌,惹得竹风过而又返,惊得天光触而又散。

    落梅仿雪飘,多情空流转。

    她一夜惆怅,竟好似有了心灵感应他会来找寻她,于是几乎未眠,静候着残月变惨白,心却静无波澜。

    这个不平凡的雨天清晨,他终于不负大理之约来见她,为承诺而补偿和挽回的他,终究已是去年人……

    侵占了她多少夜梦境

    陷害过她多少次怅望

    逼迫着她多少回愁思

    却依稀是??去年人

    泪湿了鲛绡,她孤独地收琴下阁楼,轻轻对妹妹摇头,闭门谢客:“你和爹爹都要拦着他,你们告诉他,我不愿见他。”

    “为什么?姐姐?!”玉泓吃惊的表情,令玉泽预见了胜南的疑乱迷惘和不解。

    玉泽狠心地不回答,掩门倚壁独自流泪,她心很乱,她太不安,她给不了答案:胜南,原谅我,人言可畏,我竟然没有心力与你一起面对……闭上眼,想起胜南失望离去的模样或背影,都心如刀割,足可窒息,他若失望,她便绝望。

    可是,他们终究是无法再回大理旧地重游去了。

    死寂中,她却听见那阵再熟悉不过的脚步。

    是他的气息,他的呼吸,他的温度,没有错,一年多以前,地窖里,也是一样的,敲开自己心扉的那个人……

    她这才想起,在他面前,谁的阻拦都没有用都可以轻易粉碎,单凭她薄弱的意志,怎可能阻碍得了胜南的执着?

    那一刹那,几欲与他重新见面继而远走高飞,从此浪迹天涯,相伴江湖,相濡以沫不离不弃,然而没有开始的力量——这些梦,却被现实阻滞……

    玉泽忍着眼泪,轻声命令:“不要进来!”

    换作旁人在屋里,已经不顾一切闯进深闺之中的胜南定然会得寸进尺,毫不迟疑地就把门推开,可是,那一侧,终究是自己这辈子都最在乎最介意的女子,玉泽,和其他所有女人都不一样,他不能伤害她,不能遗忘她,甚至不能对她有任何的冒犯!那是他林阡生来至此都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的女神,任谁都不能侵犯亵du的女神,却终究也是柔弱到极点的靶子——所有嫉妒讽刺和谣言对准的靶子……因此她对他,竟然也要防备……

    “玉泽。”胜南听从地即刻止住脚步,却必须卸下她的防备,“这么多天,我们早就应该见面,为什么现在却不能见?!”

    “我们……能不能各自给彼此一些时间,我想好好地考虑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我真的没有先前那样的勇气了,胜南,我们能不能先冷淡一段时间,我想一个人好好地想一想,不想看见你,受你的影响……”她说出这样的话来,门外的胜南始料未及,面色一变,早在先前蓝至梁拦着他进来的时候他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可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听到这样的话从玉泽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不是晴天霹雳是什么!她终于被流言击退了!心中顿生一种空洞和落寞,他一个人的执着根本换不到什么幸福,因为另一个人竟然会犹豫!

    冷淡一段时间?那等于是把他们的爱推向绝路!

    胜南当即否决,斩钉截铁,第一次对玉泽这样的语气:“不!我不会给你时间考虑!”

    玉泽在门后,似乎被他惊住,再没有发话。

    胜南厉声道:“就是因为时间太久距离太远,才会让我们思念之余竟然怀疑这份情,玉泽,我不会允许时间和距离继续动摇我们的爱,也不能再让别人误解、否定、不看好、嘲笑,你知不知道!你不和我见面,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把事情想得通?!”

    没有晨曦,只有弹跳在窗棂的雨珠,不敢打扰所以特别微弱,却击出胜南玉泽对决时候的安谧。

    太长的沉默之后,玉泽控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胜南和玉泽,在人前,都从来没有流露出过今天这般的情绪……

    玉泽的窗未掩实,终于被雨打开,他轻轻走到窗边,忧伤地看着门后她的侧影,她比以前更瘦,但还是喜欢穿白色,像梦境般虚幻缥缈美丽到极度,令世间一切都失色都惭愧,所以世间一切都残酷地要逼她流泪。

    可是,流言再多再厉害,也只会增添他对她的心疼,他不得不收回方才僵硬的口气,怜惜道:“玉泽,你还好吗?”

    这一问,竟给了玉泽站起身的气力。其实,他完完全全可以动摇她,他太坚定,而她却太摇晃。他不能让她一辈子都这样缺乏安全感,他发誓他不让。

    面对面,她却克制不住静静地流泪,相顾仍无言,她的容貌没有改变一丝一毫,她的神情却比以前憔悴。

    那惊世骇俗的容颜啊,谁在刻画的同时还暗暗地赋之以哀伤?如果撤去这哀伤,也就撤去了胜南的断肠……

    胜南不想再为分离而烦忧,一时动情,隔着窗,却把她拥入怀中。

    远处似乎有笙歌起,穿过尘埃,越过九霄,剪过流水,掠过峰棱,瞬间,他几乎忘记饮恨刀的存在,战念也开始模糊,只想一直抱着她,直到世界遭遇末日为止……

    玉泽眉间写着太多的担忧:“胜南……我真的……很不安……”

    胜南紧紧地抱住她,狠狠地告诉她:“蓝玉泽,我林胜南,喜欢的事情崇拜的事情就是和你一同把路走下去,就算把鞋踏破了脚磨穿了,也要牢牢地把你攥在手心里,不准你有片刻的犹豫,不容许你放手,因为这份感情太确定,别人中伤的事情,都不可以影响它,我知道,你还是你,没有变……”

    玉泽情绪的低落终于有了改善,因为他的坚定她终于绽现出微笑,微笑中却还带着泪:“胜南,谢谢你相信,谢谢你懂……可是,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出在我心里……你相信我,我很高兴,也很感激,可是没有用,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我自己……”

    胜南微微一愣。

    玉泽离开他温热的怀里,屋外风雨渐大,她知道他会觉得很冷很冷:“容我好好想一想胜南……中秋以前,我一定会给你答复,原谅我胜南,在不确定的时候,我不能陪在你身边……”

    玉泽满面的泪水,她已经开始不确定这份爱情,她的不安会渐渐地把她吞噬,他猜错了她的意,他慢慢地已经走不进她的心,所说的所做的都是徒劳,她怕了,他就是败了!

    霎时,玉泽和胜南都清楚地明白,爱情,虽然没有斩立决,也已经被悬吊着等待审判,要绞缢几个月,直到爱沦为旧爱,情终于解体!

    被处以绞刑的他的爱情,他永远不了解,也永远不相信,为何他的爱,独独选择了这样一条痛苦的死亡之路。怪只怪,今生约得太早,履行又太晚!

    空中的云似柳絮般虚无,压得很低的黑色迅速移动着,微露出云层之后的光亮,但光亮过去,随之而来的是积得更厚的黑,如硝烟一层层裹在空中,然后一声剧响,乌云飘散,雨丝骤然变小。可是谁都看得出,这场朝雨,只是暴风雨的前兆。

    “原谅我胜南,在不确定的时候,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他最不能听见她这样说,如果她一辈子都不确定,他们会不会真的就因为流言妥协……其实,情已经有了断的预兆,甚至,她这句话已经意味着断?!

    带不走她,别离了她,他策马纵横疾驰于海州这个陌生的城市,沿途阻碍又相伴的除了海风,就只有他腰间邪恶的饮恨刀。在饮恨刀的角度,爱就是罪过,若爱有罪,绞缢以戮!

    想不到,会有那么多恶意的中伤,卑鄙地先去攻击他的最爱……

    有些事情,是不是他林阡一辈子都学不会……他真的很想哭,很想笑,很想对着大海狂啸,很想从马上直接跳下去,不,摔下去,他真想……把时间拨乱……

    可是,这些,都好空虚,即使办到了都只是自欺欺人,爱还是烟消云散,誓言还是石沉大海!

    忽然,饮恨刀像在召唤着他。召唤他作甚?在这一望无垠的海之畔,在这广袤壮阔的雨幕中,在这磅礴傲骨的清风里,饮恨刀召唤他去砍空气、断海浪、掀风沙!

    是,现在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和饮恨刀一起,向这个世界宣战!

    所有想绝了我性命却一直畏首畏尾没有胆量的,你们都一起放马过来!

    饮恨刀中最可怕的战念,忽然主宰了胜南的心!

第215章 若爱有罪,绞缢以戮3

    第215章 若爱有罪,绞缢以戮3

    炉香缭绕,烛影轻摇,夕残照。

    胜南清晨便策马出行去接玉泽回他身边,然而经历了一日之久,到月上柳梢仍旧没有踪影……

    没有听见他和饮恨刀舞风乱浪时的狂啸,没有看到他因获悉情变而异常凶狠的神色和面容,没有预感他会孤单一个在苍梧的海滩和世界毫无理由地宣战!整整一个落大雨的白昼,谁都以为留住胜南的是缠mian,谁都不知道他却被委婉驱逐!

    也便是这天的夜晚,吟儿和云烟共眠一室,许是因为疲累,吟儿早早就入了梦乡,一觉舒醒的时候,感觉得到云烟还心神不宁地在身边翻来覆去。吟儿惺松着问她:“云烟姐姐怎么还不睡呢?胜南和蓝姑娘现在还应该在一块吧,不会出什么岔子……”

    云烟转过脸来看吟儿,鬓发经她一夜的折腾早已经乱了,容颜却依旧美丽高贵又独特:“万一他们在外面游玩忘了回家,也没有找到旅店,淋了雨怎么办呢……”

    吟儿顿时觉得云烟好杞人忧天,敷衍了几句就继续睡自己的觉,却猛然一惊,再也无法安眠:为什么……云烟姐姐什么事都为胜南着想,无微不至……可是,云烟姐姐担心失眠的时候,我却还在睡觉……

    这样的对比好荒唐,在惭愧的心情里,吟儿哪里还可能睡得好。

    各怀心事,又其实,心事都关于他。

    这一夜怎么这么难以度过!正自苦恼的吟儿,忽然感觉身边一空,一阵风轻拂,门开合,传来微微响动。

    云烟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是等胜南回来吗?

    如果说玉泽是胜南的追求,那么云烟姐姐是胜南的岸是吗?

    那我是什么……其实我没有资格要什么……

    听雨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石道上飞絮一地,末春时节,万千景象已经开始凋谢,纵然如此,残败的群英尚在争妍。

    吟儿开窗,注视着细雨之中云烟清晰的背影。视线中五颜六色的繁花再动人,又怎比得过云烟亮眼出色。其实吟儿也了解,世间最懂胜南的,只有云烟一个……

    一瞬间吟儿从她那里学会了祝福,学会了要成熟。

    没有停的征兆,这场雨不加喘息,越下越大。

    中午时候,花间才传马蹄声。

    胜南出乎意料地带回了一身的湿漉,隐隐还夹带某种不堪,背对风雨他尚未解意地在马上饮酒,却没有喝醉。

    “发生了什么事胜南?玉泽……呢?”云烟从他的表情里,猜测出感情的不测。

    “蓝姑娘怎么了?她不愿意来吗?奇怪!有什么难为情的?”风行不解地问,金陵即刻扯他衣袖示意他不要多言。

    胜南冰冷地笑:“原来我和玉泽,是一片树叶的正反面,拥有相同的纹路和刻痕,却终于要在永远见不到面的两端……”

    “你们,没有见到面吗?”云烟轻声问,不,不会,如果只是错过,胜南岂可能这般反常的表现。

    “是啊,见到面的时候,这树叶是不是就已经撕裂……”胜南的笑容和他的话,告诉了所有人感情的裂痕。

    “我们的情,就如同被悬缢,不上不下,不死不生……”他失神地阐述昨天的事情,周围一片死寂。

    云烟看出胜南一夜都未醒未睡,轻声道:“胜南,你先去换件衣,先吃些东西再说……好不好?”

    一直在角落里不语的吟儿,也因为胜南的忧伤而难受,却忽地想起什么来也要尽绵薄之力:“好啊,我也帮忙做些好菜给你们吃。”

    “她不安,她在动摇,她要我给她时间,中秋再答复我……如果中秋前出了什么差错,叫我怎么去原谅自己……”胜南把玉泽的拒绝告诉关心他们的人们,却越说越觉得心里像少了些什么,空了一大块……

    一年多来,他一直在想念她,除了江湖,几乎把整个心都给了她,却没有想到,赢得这样一个答案,一夜情变……灵魂还在,却不知道重心在哪里……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都无味都空虚都寂寞……

    钱爽有点愠怒:“这是什么话……她说得不清不楚,她到底要不要和你一起!?”

    云烟轻声安慰:“玉泽姑娘是因为在乎这段感情,才这么讲啊,如果她对胜南不在乎,她完全可以装作没发生过任何事情,她完全可以不负责任地和他在一块……可是玉泽姑娘就是因为担心自己将来会后悔,所以才和胜南要了冷淡的时间考虑清楚,做一个成熟理智的决定,做一个一生不渝的决定。”

    金陵微微一怔,轻轻点头,她知道,有一句话日后自己一定要对胜南讲,那便是:珍惜眼前人……

    胜南不愿在人前显得懦弱,极力地做其他事情来掩饰自己的感情,脸色却苍白如纸,云烟担心地柔声道:“其实,离中秋只有几个月啊,胜南,不会多久……”

    胜南想回报平常的笑,脸色却在那一刹那更加惨白,从来就没有看见过他那么痛苦的神色过,自从见他第一眼开始,他一直那么爽朗,就算也经历了变故打击,也有过低落伤心,也曾受伤忧郁,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像流干了血的脸色!

    他难忍痛楚地,想站起身来,却忽然身影一沉,倒在地上,他陡然间倒下,就像上一次看见苍梧山忽然山崩地裂一样,众人岂止是始料不及,一个个都手足无措!

    幸好胜南的神智还清醒,在不省人事前他最后说了一句:“菜里有毒……”

    云烟彻底懵了,胜南第一次说倒下就倒下……他怎么可以倒下去,他是江湖的顶梁柱,也是她的主心骨啊……

    吟儿刹那间也几乎失去知觉,她曾经想,不管自己在外面遭遇了多少的不公平,承受过多大的打击和伤痛,等回到他身边,一感受他的温暖就绝对会忘记,哪怕只是看见他的脸就行,就一定会有力量!——却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他也有让人感到不安全的时候!

    来不及去喊大夫,性命攸关,钱爽即刻动用自己医术先掐他人中,总算令得他有了一丝醒转,钱爽在众人关切的眼光里即刻去搭他脉,而杨鞍转过脸来,严肃地问:“他吃了哪些菜?”

    云烟小声道:“我看他胃口不好,就每样都夹了一些给他……”

    厉风行脸色一沉:“要把所有的厨子都叫出来好好地问一问!谁敢下毒!”

    金陵拔下簪子去每样菜里试,轻声否决:“天哥,有些蹊跷……没有毒……”

    钱爽忽然大惊失色地抬起头来:“他快不行了……不知道这是什么病啊……怎么办……他会不会死!?”

    云烟听得这么严重的话知是不假,霎时泪水夺眶:“不,不会的……”连一贯温和的她,都几乎失控要哭,吟儿震惊在侧,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杨鞍像想起什么,忽然脸色有些缓和,回头来看桌上的菜,抬起那盘山珍:“这蘑菇……是谁做的?”

    吟儿的脸刷一下变色,泪水终于簌簌地掉下来:“是我……做的……我……没有下毒……没有下毒!”

    杨鞍出乎意料地笑着:“盟主放心,不是中毒,他休息几天就会好……这是他从小到大的毛病啊,不碍事……”

    “什么病?!”吟儿和云烟都来不及拭泪,惊恐地齐声问杨鞍。

    杨鞍一笑,低声说:“以后不要做有蘑菇的菜就是,他只要一沾到蘑菇,肯定会像中毒一样,病得很吓人,这怪病以前发作的时候,大伙儿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有一次宋贤和我就差点就把他给活埋了……”

    钱爽哦了一声:“是啊,以前我在益都的时候,也听寨主说过胜南有怪病,原来是这样哦,哈哈哈哈,真有趣……”

    金陵叹了口气:“其实哪里是因为这个怪病呢,是心病啊……”

    云烟展眉之后,听得这句,也轻轻一叹。

    是啊,从前对一切谨小慎微的胜南,居然没有发现云烟给他夹的菜是什么!

    如果方才菜中真的有毒,害死了胜南,那么表面看来云烟和吟儿是凶手,又其实,玉泽才是真正的凶手啊……

第216章 海州城,故事未完

    第216章海州城,故事未完

    为什么,我做什么都不对……

    胜南中毒昏迷的那天傍晚,吟儿在心里不停地反复问自己。

    负罪,已经不是对一个人负罪——在雪地里不由分说地打瀚抒,在监狱里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川宇——一定要到伤害了之后才发现做得不对,那么把越风独自一人留在孔望山的行为,其实也是错的吗……

    云烟推开房门,看见吟儿坐在窗子“里面”看书,只要轻轻一歪,她就一定会从两层楼上摔下去。

    云烟有些惊讶地走过来:“吟儿,你千万别掉下去啊……”

    可是走近些,才看见吟儿暗自垂泪的模样,云烟一惊,轻声相询:“怎么了?”

    吟儿呜呜地哭:“为什么我做什么都不对呢……连下厨给胜南做菜,都害得胜南中毒……我最拿手的菜,却要让他中毒……”

    云烟微微一愕,笑道:“胜南已经没事情啦,错不在你啊。”

    吟儿轻声说:“可是,苍梧山的事情,错在谁呢?”云烟一愣,没有回答,原先胜南是想和她一起早些给吟儿安慰的,谁料到偏偏世事无常,他自己也遭遇情变……

    吟儿失神地往窗外看,远方苍梧,一片烟霭,云烟忽然惊异地发现,吟儿的书卷上赫然有元稹传三个字,却不知是何人作。

    一阵冷风吹进屋子,翻着这本书崭新的页脚,骤然云烟好像又看见那一片片发黄的叶子,在苍梧山的风中飞卷盘旋,再落入如血的残阳中,只留下孤独的一本唐传奇,一页莺莺传,瞬间开始剥落的字迹掩埋住了所有的记忆……

    三月末,海州阴雨不绝的夜晚,东方府。

    “义父,柳峻最近与金北第四的楚风流不和。据说楚风流杀了柳峻的女儿,这件事情主公已经插手,可能金南和金北两个党派的合作,会宣告中止。”义女轻轻地献上一杯茶来,告诉他他不在的日子里,金国发生的事情。

    东方雨收起对敌时候的残忍,微笑着聆听着这个消息:“中止合作也罢。我也不希望我做事情的时候,轩辕九烨在一旁冷眼看着。”

    “义父的事情办得如何?那帮宋匪尽数死在了苍梧山吗?”

    东方雨脸色微变,摇了摇头:“原本是部署好伏击的,可是……突然间山崩,牺牲了不少人。”

    “义父,为什么我们要一次次地计划杀他们呢?”义女天真烂漫的侧脸,她虽然也武功高强,却终究涉世不深。

    “哈哈,如果我们不一次次计划杀他们,你愿意他们一次次计划杀我们吗?”东方雨笑着回答,却忽然叹息,“只可惜,主动去杀他们,却会被他们后发制人啊……”拍拍她的头,“时候不早了,蜮儿你先去睡,我文修。”

    他东方雨的儿子,年前突然带着信物出现在海州,几乎被人当作宋国派遣的奸细杀了,幸而有东方雨的亲信眼尖,发现了东方文修的身世,而且不久之后,秦向朝来了一封书信……东方雨那一刻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秦向朝多年前在建康看见文修的时候就觉得他像我,找到他雇他为佣人。文修没有在乱世中遗失,还真多亏了秦向朝的保护和支持。”东方雨宛若老年初得子般的兴奋,当即赏了那救下儿子性命的亲信。

    在燥热的风中走着,东方雨也不由得感慨万千,想不到,他决绝的妻子,竟然会在和他分道扬镳的同时,隐瞒住有了身孕的事实。

    只是,这么多日的相处,文修不停不断地钻研武学,对什么珍宝赏赐、美女佳人、琴筝歌舞置之不理不屑一顾,闲暇时候捧着一只破旧香囊发呆,东方雨虽然不问,也略微明白了一些,不知是该喜还是堪忧。

    “爹,你来了!”文修停下舞剑,欣喜地迎上来。

    文修力大无穷,所以,绝对不会辜负他背后这把射月弓——那群宋人的阵营,极度需要这把射月弓,他不可以放过文修,不可以再让他对宋人有牵挂!坐在桌侧,东方雨于是轻声说了一句:“我派人去建康找你母亲,可是,她不愿意来金国……”

    文修一愣,颇有些失望:“是吗……”

    东方雨再无谋也明白,文修对一切都不了解,很容易背叛宋国的阵营啊……

    “对了,前些日子给你的几个侍女呢?怎么不在一边伺候?你虽然要练功,可是生活起居还是要她们照料的,知道吗?”

    文修有些尴尬:“这些,我都应付得来……”

    “什么应付得来?你要记得,你是我东方雨的儿子!这里是海州,不是建康城!”

    文修一惊,看出父亲是真的生气,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知道你在建康府有一个喜欢的人,我的眼线把所有事情都查实清楚了,你要记得你的身份,她是什么人,只不过建康一个小吏的女儿,配得上你吗!”东方雨有些怒其不争。

    “爹……她是我在建康最爱的女子……我发誓今生今世都不会辜负她!”文修大急,努力地想反驳父亲,何以贺思远竟又成了父亲口中一个小吏的女儿……

    东方雨一拍手掌,身后出现了十多位俏丽的女子,个个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轻云蔽月,流风回雪,可是面对他们,文修脸色惨白,低头不语。

    “你抬起头来!你今夜就要在这十几位美人中间挑选一个做你的妻子!”东方雨厉声说,“我就不信你忘不了那个姓贺的小丫头!”

    “不……爹……不可以……”文修颤抖着说。

    一炷香尽,他始终不敢抬头看面前任何一个美人。

    便一直耷拉着脑袋盯着桌子,却忽然间一幅画映入眼帘,是东方雨推过来的。文修起初也不想看,可是只一眼就被那如花笑靥吸引得如痴如醉,着魔般越看越想去抚mo……

    “她叫蜮儿。”东方雨轻声说,“你要她吗?”

    “我……我要她,可是也要思远……”

    只是这一句话,不知思远听到了会多么心伤……

    东方雨皱起眉头,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讲出这样一句窝囊的话,真是没有骨气!

    可是世间有多少人其实都是这样,有了奋斗的初衷,却在奋斗的过程里,逐渐地偏离,直到把初衷慢慢忘了的!

    “她叫蜮儿。这幅画先留在你这里,我要告诉你的是,蜮儿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不仅花容月貌,而且毒术很高超,也许唐门的传人都不及她……”

    她叫蜮儿?

    玉儿?

    这两个字,使得屋顶上原本只是碰巧路过,好奇窥听金人父子对话的那个宋国第一高手驻足,蹙眉,惊诧!

    玉儿,不错,花容月貌,毒术高超,那不就是玉儿吗!玉儿,你终于出现在江湖之上!可是,玉儿怎么会到了金人的门下……

第217章 天下第一,江山

    第217章天下第一,江山

    “独孤清绝打败了易迈山?难怪这几个月没有踪影,原是去了白帝城找易迈山挑战啊……”“真的这么厉害?竟连易迈山也打败了?”“不知他会否像肖逝那样呢?得了一个武功的第一,却销声匿迹又不抗金!”

    北固山的脚下,依然是人来人往,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也就一定会有“论江湖”。

    “对了,你们大家可知道金南第二的东方雨,他最近府上不知怎地遭了贼,少了许多墨宝……”“知道!却不知是谁去盗画了!难道说又是江西八怪?”

    左右两桌议论的事情不一样,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两件事情其实就正好撞在了独孤一个人的身上……他们要是跳出他们存在的人群暧昧和谐交流交流,或许还有新的结论。

    独孤仍然是惯有的装束,洒脱飘逸,豪妙也冷峻——既然两件事情都和自己有关,那不如边喝酒边继续听他们怎么讲。

    “听说易迈山很欣赏独孤清绝,幸好易迈山把平生绝学都传授给了他,不然易迈山的武功还真会失传……易迈山近日死在了白帝城啊……”

    独孤眉头一皱:有这回事?

    “谁害死了易盟主?”众人义愤填膺追问事情始末。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易迈山的结发妻子冷冰冰!她和黄鹤去本来也许还打不过易迈山,可能是围攻暗算的!真是卑鄙!”“事情属实?”“一定不假!我近日刚刚从白帝城回来……围攻的人应该不少!”“这么说来白帝城里金国奸细只怕真是不少,易盟主这一死,从前的前五十名就宣告正式灭亡了,那么今年的新排名和抗金联盟会否也跟着一蹶不振?”“难说啊!新排名也动荡了这么久,搞不好都不敢去白帝城了!”

    独孤不屑于这般的侮辱,却攥紧了拳:易老前辈,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耳一动,即刻抬头,桌的对面果然多出了一个人,独孤微惊:“爷爷?”

    独孤残不怒而威:“怎么回来了?白帝城下一步,你不应该去天山挑战肖逝吗?”

    独孤清绝低下头去不语。

    独孤残疑道:“易迈山说了什么?”

    独孤清绝叹了口气:“他说,他当年和肖逝决斗,只半招就输了,那半招收回,天山上积雪崩飞,冰碎川裂……”

    “所以你惧怕了?”独孤残冷笑。

    独孤清绝摇头:“不是惧怕,是震撼。天山,我是一定会去的,但如果现在就去,我会贸然丧命。”

    独孤残哼了一声:“我看你还是忘不了那个小丫头,如果你回阳心法练到第十成,你对自己会没有信心?东方雨家的画失窃,一定是你盗的!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为的就是那个小丫头!”

    清绝一愣,眉间充斥着对过去的种种不舍:“其实……不止玉儿的缘故,爷爷和肖逝没有比试过吗……”

    独孤残顿时一震:“是啊……爷爷,只出了一招,那一招,差点废了爷爷几十年的内力,那时候,肖逝真的才有你这么大的年纪,他……他真的是个天才……”

    独孤清绝点点头:“那依爷爷看,我该如何是好,我不想去姑苏,不想跟那帮人牵扯他们所谓的抗金……”无论是谁,看见淮南争霸那么多乱事,都会动摇……

    独孤残拍拍他的肩:“清绝,你要相信自己,你也是个天才,你比爷爷只差一成功力,如今还有易迈山的绝学在你身上。所以你留在京口,咱们再准备几年,你绝对会成为肖逝心头的震撼!”

    “一水横陈,连岗三面,做出争雄势。”独孤清绝低声吟,轻抚着天下第一江山的石碑,舒卷江山图画,再度感受到京口特有的王者气概。

    “王者?肖逝是不是王者?”独孤清绝摇摇头,“不,他没有王者的魄力,他不具豪气。”

    “那么,你有吗?”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独孤一颤,这个问题,恰恰问到了自己心坎里。

    独孤的声音,没有被奔腾的江浪掩盖:“我想我会有。”转过脸来,问话的是一位容光焕发的老人:“凭这种傲气,你完全可以替代肖逝成为宋国这一代的第一,天骄和林阡,至多与你齐名……可是,成为第一又如何,肖逝并不快乐啊……”

    独孤一怔。

    老人叹了口气:“这宋国的第一,得来也只是虚名,肖逝当年为了武学造诣抛弃妻子,毁家远走,他这样登峰造极的武功,却挽救不了家破人亡的悲剧,肖逝一生,是一个大悲剧,后人们都不了解他荣耀的背后是阴暗和孤独……”

    独孤心一软,眼前又浮现起初离家乡的情景……

    老人转过头来似乎很了解他的想法:“独孤清绝,你其实也已经开始了和肖逝一样的悲剧啊……”

    独孤一愣:“我不懂你的话。”

    老人一笑:“你不告而别,害苦了玉儿,她得了一场大病,从此恨透了你……”

    “玉儿她……十年了……”独孤其实早该猜到这一切,却狠心不去为之烦忧,“不,我怎么可能做肖逝第二,我要做就做独孤清绝第一!我不可能走肖逝的老路,绝对不可能!”

    老人冷冷地回应他的坚决:“其实独孤残是错误的,天下第一又有何用?江山才最为重要!”

    独孤清绝一惊,目光随即转向“天下第一江山”六个大字,历史沧桑随刻深烙在独孤心头。

    好奇怪,从来没有人这样断此六字!可是,眼前这老人却断得如此自然又如此震慑他!

    独孤瞬间明白了老人的初衷:“你是劝我不要再追赶天下第一?你劝我放手?”

    老人怜惜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难以说服你,独孤,难道说你的一生,只追逐这一个目标?”独孤蹙眉:“我用我一生去追求这个目标,难道也有错?”老人一愣,微笑:“你为了这个目标,放弃了很多更有价值的人和事情啊。‘天下第一’和‘江山’,在如今是两个背道而驰的理想……”

    独孤轻声回应:“我不会转弯,不可能放弃。”

    老人叹了口气:“这么说,我劝你放弃,反而增进了你的信心?!”

    独孤冷笑,十年,他的追逐,他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忽然间独孤想起了什么,觉得老人的出现好不对劲,很久才转头冒出一句令他自己都毛骨悚然的话:“你是谁?”

第218章 建康,赏心亭,俱往矣

    第218章建康,赏心亭,俱往矣

    四月转瞬而至。

    建康赏心亭,秦川宇站在城楼上,听着如古筝之音的江水,心潮难免会有起伏。

    也许,他会找得到新的方向?在各路金人纷纷败退离开之后,所有累积的伤害,他都必须忘记,对于他来说,忘记,游刃有余……

    崇力奔过来:“少爷,思远小姐回来啦!”思远随即现身:“我来吊古了!”秦川宇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背下去。看来你虽然涉猎广博,仍有漏网之鱼。”

    “不知堂兄所说,是哪位词人所作?”

    “辛稼轩,他在建康做过通判,曾经在赏心亭上留词。”川宇叹了口气,“我来吊古,上危楼赢得,闲愁千斛。”

    思远一愣,低下头来:“是啊,是闲愁……”

    “怎么回来了?找到了阿财没有?”川宇发现了她的低落。

    “找到了又怎样?”思远尚不知阿财那一句蜕变的话,却仿佛预知了将来的一切,“他的父亲叫东方雨,是金南第二,他现今要留在金国,我不可能嫁给一个背叛自己国家的人。”

    川宇一怔:“他果真会变吗……”

    面对环境变换的几种人,有胜南那样坚定如一,始终高贵的,有越风那样随环境改善逐渐合群,却根本不会去在乎所谓高贵或者贫贱的,也有像阿财一样来不及适应改善从贫贱到更贫贱的,川宇自己,其实不想和胜南属于同一种人。

    思远收起方才的担忧和愁绪,嫣然一笑:“好了不去管阿财了,对了,不仅我回了建康,好像她也回来了。”

    “她,哪个她?”川宇一愣,思远也愣住了:“你记不得她了?”

    川宇黯然:“我当我从来没见过她。狭路相逢,不是游戏,却是儿戏。”思远摇摇头:“那么,就成陌路人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和她成陌路人……

    “她如果没有把我当作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那不要也罢……”川宇冷冷地将这段情否决。

    思远叹了口气:“我明白,其实崇力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我离开的日子里,建康发生了太多太多谁也不愿意看见的事情。虽然他们没有一个可以改变得了你,可是,终究是利用了她。堂兄,你从前一直不来赏心亭玩,就是想和最心爱的人在这里表露心迹啊……可惜,事与愿违……是吗?”

    川宇的表情没有改变。事与愿违?曾经多少次发生在他林陌的身上,“爹的任期快满了,我可能会离开建康,也许以后会和他一样……”

    思远痛苦地注视着他,攥紧了拳:“那群可恨的金人,是他们,拆散了你和盟主……”

    不,不是他们拆散的,林阡,是你拆散的,金人的计划,没有害到你和我,却害了我林陌最初的爱情……

    从此,也许真的不必再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林阡喜欢漂泊,凤箫吟心里想要的也不会是安定,而川宇,又怎么可以,为了追究命案苦苦地纠缠,死的是弟弟,杀人的,却是那个不知要和他有几世纠葛的一母同胞……

    那还不如就继续退让吧,继续事与愿违生活下去,一切惩罚,就由他一个人先扛着,这么做,才不会阻碍这一整个江湖……

    林阡,我为的不是你,只为了我深爱多年的这个江湖,我不希望它乱。我为的也不会是她,她只是一个在我生命中,遇错的女人……

    那不幸的灾祸,在他们十八岁的这一年,初次侵入他们的生活,却仅仅正面交锋了两次,只两次。川宇不想往日后想,假如再有一次交锋,事情会怎样的恶化……

    春尽,叶陨,故事想要在他最绚烂的年纪对他终结。

    俱往矣

    那日,阡陌之伤的伏笔

    我埋伏在哥哥的后面

    用林陌的灵魂占用了林阡的身份

    从握起饮恨刀第一刻就犯了错

    从此,在江湖沉浮

    不得不为了武林放弃自己的喜好

    焚琴

    但却在那时,明白自己被推向领袖的位置

    在金国的黑暗岁月里,支撑自己的信念

    是对江湖的热爱

    是谁在操纵?

    忽然有人告诉我,真正的林阡,得了饮恨刀

    于是由他,夺走原来属于他的一切

    瞬间,一无所有的人是谁

    阡陌之伤的诅咒,究竟因何起,因何醒,又因何不了结……

    不曾想,任谁都没有做好准备的初次相逢

    就注定了第二次没有疑问的交锋

    争斗

    冥冥之中被天安排在了那片木芙蓉花地

    刀之争,令我看清楚了他的坚定,他不明白,坚定就是一种挑衅

    他从来没有跟着我,却走了和我一样的路

    也同时,向我的未来进攻

    想漠然以对,所以学会了游戏人生

    走马以观烟花争艳,隔开曾经专属的世界

    兄弟俩于是在忏悔中误解疏远

    可是我真的,只有退却

    当我重新抚琴作词曲

    当我复游建康半山居

    当乌衣巷口经过我的脚步

    当赏心亭上我去吊古

    陪伴我的就只有闲愁

    从此,又回到本该属于林陌的世界

    应该没有抱怨,应该快乐

    官运亨通,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宋朝官员

    继续秉承词人的本性

    也继续游戏这场欢乐与苦难交织颠倒的宿命

    愿你们的漂流,和我的归隐

    换得江湖之几世安宁……

    是谁,用贫穷战乱、灯红酒绿同时掩盖和迷醉了金陵的王气?

    又是谁,阴谋篡夺从前的江湖和人世,不远千里?

    该是谁,曾经盛极,却要黯然作别离?

    看吴钩,书生笑弃万户侯,无人会此登临意,皆因世事俱往矣。

第219章 建康,漂泊处,伤城

    第219章 建康,漂泊处,伤城

    烟,披着黑色的外衣,胡乱地飞散进每一寸空气里,回首往事,回忆却像被火吞噬。

    吟儿被浓烟呛得直咳嗽,云烟跑到院中来,以为胜南又在心浮气躁,急忙劝阻:“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又要烧纸……”

    胜南淡淡一笑,轻声告诉她现今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一件噩耗:“易迈山盟主的死讯不假,我们正在悼念他……”

    云烟哦了一声,这才放下心来。

    沈延在旁一直看着胜南和吟儿放肆地糟蹋空气,摇了摇头:“最爱的人会亲手杀死你,吟儿,你的江湖论又说准了。易盟主死在他最爱的女人,冷冰冰手上……”

    “那是个充满禽兽的江湖,没有人,只有兽!”吟儿狠狠地说,云烟“扑哧”一声笑起来。

    “拜托,不要把咱们一网打尽好不好?”沈延笑道。

    却说李君前一踏进冲渑酒馆的大门,屋外尽是酒香,屋内却是静然,后院里竟像是起火一样,不由得惶恐地几欲唤人来救,等发现了事情真相才知一场虚惊——四位纵火之人还在继续接受烟熏的考验,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君前只觉一颗心大起大落,却哑然失笑:“我道怎地这冲渑酒馆没有顾客后院还起火,原来是这么个原因……”

    吟儿、胜南等人一见是他,都从方才略微低落的心情里走出来,吟儿轻声相问:“二大爷,小秦淮最近有何动向?”

    “可能会有几个首领要去白帝城……暂定在今年七月的这次联盟聚会,因为是祭拜易盟主,云雾山排名的前五十,都算是易盟主的门生,理应每个人也都要去。我们要慰藉易盟主在天之灵,告诉他新排名绝对不会散,抗金联盟不会惧怕那帮金人,金人们胆敢在白帝城里肆虐,我们不可能就畏畏缩缩连我们的地盘都不敢去!盟主,你是新盟主,又是咱们小秦淮的挂名香主,是非去不可的……”吟儿红着脸,小声嘟囔:“什么叫挂名香主……”

    君前叹了口气,继续说:“自从有了金人,立刻就有反金的帮会,金人于是反反金,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应该反反反金!”

    云烟摸摸后脑勺,笑道:“虽然费解,倒也贴切……”

    胜南微笑着用手中树枝去挑纸:“金人们就像这些火苗,窜得越高,越接近熄灭……我们没有他们想象中弱,是以先不可以被烧完。”吟儿叹息:“不要太乐观,一阵风吹过来,火熄灭了,没烧完的纸也上了天……”沈延一怔:“小师妹,你不是已经想通了吗,怎么还尽泼冷水?”

    君前带着命令的口吻:“盟主,我们就应该坚持着不被吹散,你还需要磨练,江湖上不能有一个软弱的新盟主,你要成熟了,才不是挂名的!”

    吟儿尴尬地一笑:“好了,我现在也只不过是被私事纠缠住了,会好的。我对抗金还是会有希望的。”

    “私事?关于越风?”

    沈延云烟和胜南皆是一怔,想不到李君前如此直接撕破凤箫吟的伤口。

    吟儿脸色苍白,一阵风冷冷吹过,头发遮住了她痛苦的表情。

    君前拍拍她的肩:“你先行一步,先去白帝城……再过几天,小秦淮就会多一个香主,新香主叫越风……”

    吟儿如遭五雷轰顶:“你……你说什么?!”

    忽然之间,晚春降临,下一个季节从树梢间冒出来,悄然掩盖住上一季。

    和风吹送,初夏夜飘落的花香味沁人心脾。

    云烟挑了些水果来后院,沈、林、凤三人正在院子里赏着上弦月。

    云烟微笑坐在吟儿身旁:“吟儿,过几天再走吧,初十是我的生日。”吟儿诡秘一笑:“好哇,云大小姐要过生日,苦的是我们穷老百姓,既要掏钱摆宴,又要下厨侍奉您!”

    云烟红着脸笑:“不会不会……我亲自下厨好吧?”

    “哈哈,别再把右眼给烧伤。”胜南爽朗地笑,似乎看不见情变对他的伤害。

    云烟佯装生气用果子砸他:“吟儿,怎么说?”

    吟儿低头拒绝:“估计我会在两日之内走掉,离初十是早了些。”

    看云烟失望,沈延提议道:“要不,我们四个一起走?”云烟兴奋地看胜南,胜南却摇摇头:“我还有事情未完。越风我是一定要见的。”

    “可是,吟儿一个人……”云烟欲言又止。

    “难得你们两个一见投缘,不如你们结伴先行?一个有勇,一个有胆,两个人可以凑出些谋来……”沈延半开玩笑。

    “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我们也随后一些追上去……没有太大的风险。”胜南倒是同意这个方案,“只不过……云烟的宴席被冲走了……”

    云烟一笑:“反正又不是什么隆重的生日,保护吟儿的性命要紧。”

    吟儿一愣:“奇怪……我什么时候沦落到要你保护了?”

    “蝎你怕么?蛇你怕么?听说你都很怕的……”云烟笑问。吟儿正色道:“这倒也是……”

    “就这么决定了,我和沈延晚些日子也去,你们有事就留下记号……”

    宴席散去之后,已是夜深人静。心事重重,只能寄托于闲游……

    沈延一步步走在胜南的身后:“本来是答应她庆祝生日的,可是她担心小师妹的安全,知道咱们不可能一起走了就放弃掉她的宴席……

    她真是个处处为别人着想的好女孩。”

    “不过吟儿的确是需要保护,她几乎到了个陌生的地方就要受伤,受的伤又几乎全是本可避免的,而我们保护她实在不方便。”胜南一边往前继续散步,一边说。

    沈延没有顺着他的话讲吟儿,一切都站在云烟的角度看:“胜南,你到现在,还是把蓝玉泽放在第一位么?”

    胜南脸色一变,没有回答,可是也没有回避,而是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沈延,等候他把话说完全。

    沈延也停下身,轻声道:“云烟真的很执着……她无怨无悔陪你一起等到中秋,我也心甘情愿陪她陪你一起等。我希望你对她要公平,无论你和蓝玉泽将要发展成怎样,你最好不要忘记身边她的存在!”

    胜南点点头:“沈大哥,我知道多情苦,我不否认我还爱着玉泽,但云烟我这辈子说什么也不会辜负……”

    “可是……会再出现一个女子吗?”沈延苦涩地笑,“胜南,毕竟你还有林念昔,甚至江湖上不知有多少女子想做你林阡的女人……”

    胜南一愕,沈延小声说着,止不住忧伤:“胜南,你要好好想一想,对不起这三个字你以后会为谁而说,对谁说,对多少人说,说多少次。”

    夜深人静,不知名的虫叫声在花间此起彼伏。月上笼了一层迷雾。

    胜南心中莫名空虚,此时此刻,他的亲生母亲、弟弟,和他在同一块土地上,在同一座城市里,享受着同一片风景,然而潮打空城,击回的也只是寂寞——不久之后,他将要离开,也许,和川宇真的永远也不会再见面,最可惜,他和自己的母亲,竟然只有一面之缘……

    而他一直深爱的那个人呢?也许真是因为她的动摇,使得他在变故之后仿佛脱胎换骨,也开始怀疑他们的情还有没有走下去的必要,有没有恢复旧日美丽的可能……感情不像酒历久弥新,亦不如茶越品越香,感情会腐朽,会凋零,会幻化成一场空,却又会死而复生,柳暗花明——

    沈延的话清楚地表明了他对云烟的担忧,其实,在离开那梦幻的苍梧山海时候,金陵就和他低估了一句“珍惜眼前人”,那一刻金陵针对的,不就是云烟?

    那只过去已经给玉泽戴过的玉戒,现如今正沉默地在胜南的指尖吸收着他的温度,并对着月光散发出诱人的光泽。然而将来,其实会辗转不止一个人的手?而最终又会属于谁?

    陆怡和他觅得这玉戒的那一天,大理的某一个角落,一个陌生老头的话,一段也许存在的传说和缘分,故事的人物又都去了哪儿……难道说,会和江山刀剑缘也联系,所以,刻着的是“林”?

    公平?其实感情不会公平。

    可是对任何一个爱人,都必须尽自己最大的责任,都必须毫无保留地爱……

    “胜南,玩物丧志啊……”久违而熟悉的声音。

    “叔叔……”胜南惊讶地发现,那是世叔张睿,十多年来,母亲和自己,都是寄居于此人篱下,胜南与胡水灵最初都是得他资助救济才得以勉强生活,可是他的到来,预示着有的事情不可能再拖下去,“叔叔是从泰安来?”

    张睿一身夜行衣:“你和你爹一模一样,总是要陷入情爱的纠纷不可自拔,你不去报仇了吗?你出来一年多了,身份变了,于是就不想报仇了?!”

    胜南握紧了饮恨刀:“我答应过娘的事情,不可能食言,仇,是一定要报的。”

第220章 东家种树,江南西路

    第220章 东家种树,江南西路

    渡津迷雾,平挹江水,野旷天低,雪中穿沙。

    站在船头被风景吸引的凤箫吟和云烟二人,舍不得离开长江片刻。吟儿一个多月来得云烟悉心照料,臂伤大好,无论陆路水路都未涉过一次险境,吟儿不由得心底感激:“云姐姐,你的生日我一定要补偿,若不是我……”云烟只一笑:“算啦!我从小到大也不知过了多少次的生日,上次只是找个借口希望你留下别一个人走路,结果你坚持要走,于是我就跟过来了。生日宴席只是个幌子,不打紧。”吟儿不禁一愣:这样一个体贴的女子,我若是个男子,也早爱上了啊,难怪小师兄和他都会觉得她重要……

    云烟不知吟儿此刻的自卑感,满足地望向远处山川相缪的壮美图卷,水气氤氲,山岚磅礴,峰峦横生,叠嶂如聚,怪石嶙峋,江色接天,万里无垠之茫然,只觉心下豁然:“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吟儿又惊又喜:“这里正是黄州赤壁吗?”

    云烟笑着回应:“是啊,原来有豪放气概的不止东坡一人,看到江山的壮观,谁都会这般的感慨。只不过,好词句被东坡造就,后人有谁能超越?可惜也可惜在,此赤壁非彼赤壁……”

    吟儿一愣:“想必东坡不可能犯上地理的错误,他是因为太了解,所以才时常想当然地故意犯错,移花接木而已……云烟姐姐其实无需过于深究,无论是三国时期的赤壁,抑或是东坡丫丫电子书的赤壁,都属于我们宋人,此赤壁彼赤壁又有何彼此之分?”

    云烟惊异地点头,她看得出,吟儿虽然平日里嘻哈惯了,对抗金却十分的严肃,某些方面堪比胜南。

    吟儿续道:“有许多宋人,并没有直接受到战争的苦,可是他们拿起武器来抗金,为的就是捍卫这美丽的河山……”

    云烟略带敬意:“吟儿时刻都在想着抗金。”

    吟儿微微笑:“其实我喜欢抗金,是因为我是个容易激动的人,我爱这个国家,为了所有宋人而激动,所以情不自禁要成为之中的一个……现在两浙两淮局势已定,荆湖南北有飞虎军和几大家族,成都和利州有短刀谷,福建路有南方义士团,广南有天骄,夔州路有沈家寨,抗金一点都不妄想!”

    云烟掐指算:“似乎,还少了京南西路和江南两路?呵呵,江西八怪算是江南西路的义军吗?”

    吟儿一笑:“江南西路有‘一剑封天下’的宋家堡,这一家个个剑法精湛,是剑法中的唐门啊,而且江西还有抗金的词人辛稼轩……”她说着说着,忽然一惊:“云烟姐姐,咱们前些日子停留在江州数日,师兄和胜南理应追了上来,为何还是没有音讯?”

    “对啊,他们为何这么慢?想来不见胜南已经一个月了,祭祀易盟主的武林大会虽然说定在七月,他也不该那么慢啊……他不会还没有启程吧……”云烟揣测。

    吟儿忐忑:没有启程,其实是等着所有人都走光了,他独独一个从淮南直接去江西?

    蓦地心下咯噔一声:糟了!

    五月多,江西信州、上饶带湖、铅山瓢泉、鹅湖……这里无疑是一道独特的风景路线——飞流万壑,千岩竞秀;抑或是烟水蒙蒙,小桥偃月;大背景是重重山峦,绵延不断。这已不是纯粹的山水境,这一切都与两个字有密切的关联——隐居!

    云烟策马急行,兴奋不已,絮叨着:“真的要去见辛稼轩了吗?他也是我崇拜的大词人啊!”

    吟儿脸色少见的阴沉,只淡淡嗯了一声。

    穿越了一大片静谧的竹林,终于看见富有灵气的源泉。

    曲水流觞已成旧景,宴会似乎方毕,唯留一堆墨笔,尽是诗稿词文。吟儿拾起词来,看了几篇,叹了口气:“文人们也在抗金啊……”云烟微笑:“只是这些人的水平大抵不是很高,抒发不出那种气势,那种‘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的气势。”

    “可是,稼轩不及东坡超然。”

    云烟一愣:“那是因为时代的不同啊,我读过辛稼轩老人家的文论,大抵都字字铿锵,句句有力,东坡有名士风流,稼轩却是英雄悲壮。可惜,英雄似乎总是遭遇不公平,政见不可以被采用……”

    吟儿失神,喃喃自语:“会不会也就像东坡一样,不合时宜?锋芒太露?所以只适合后人观,不适合当朝看?”

    “好一句‘只适合后人观,不适合当朝看’!”有人从竹林间大步径行而来,吟儿不禁握紧了玉剑:“你是谁?”

    “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那人在水边俯下身子,灌了一壶水:“两位姑娘也饮一饮瓢泉的水么?不同的人品尝会有不同的感受。”

    云烟答应道:“好啊,我倒真要尝一尝,吟儿你也尝吗?”

    吟儿略带疑虑地看了这个人一眼:“阁下究竟是哪一位?很眼熟……”此人五十多岁年纪,虽头发花白,但虎背熊腰,精神壮健,这凛凛之躯,该是英雄相貌,似乎,他来自江湖。

    那人一眼看见吟儿的佩剑:“姑娘似乎是习武之人?怎么也会到文人聚集之处来?”

    吟儿疑道:“你是文人?”

    那人饮了泉要离开,云烟赶紧追问:“这位大叔,请问辛稼轩在何处呢?这里实在是太大了,一时找不到……”

    那人脸色微变:“你们找他?找他做什么?”吟儿淡然:“崇拜他,想来会一会他。”

    那人有些冷淡地说:“就算见了他又如何?学他赋词?学他为官?学他步步错位么……”

    看他一步步远走,吟儿忽然觉得他和世界很格格不入,他虽然没有独孤的孤傲,越风的孤僻,川宇的孤独,却凌于三人之上,短短几句话就透出了对人世的感伤,或者说叫苍凉,那种苍凉,其实叶文暄也引述过的“误入尘网中,一去数十年”,厉风行曾经感叹过的“在这个世上,你若懂得一个道理,别人却都不懂,那你反倒成了一个不懂道理的人了……”

    一瞬间,她突然懂了这个背影属于谁,不知怎地眼睛有些湿润:“辛前辈!”

    称他为前辈,而不是词人!纵然他在词作上的造诣当世首屈一指,吟儿还是觉得,他本该辗转江湖,成为南宋武林如今的前辈!却偏偏,败给了形势……

    如果他是他们的前车之鉴,他们是不是还应该继续倾覆……

    而且,这一回,也许是林阡将来要领导抗金必须突破的最艰险的一关。

    他真的会来找辛弃疾复仇吗……

    辛弃疾听得吟儿的叫唤,却没有停下脚步。

    茂林修竹,在轻风中摇曳,中空而外直。

    阳光从竹间穿透,献给人间洒亮。而竹尖上轻吐出晶莹剔透的露珠,开始湿润整个人间。绿**滴。

    古琴声。

    凤云二人跟进那宏丽的建筑群中,循着这琴声来到里堂。居室里空无一人,悠扬的琴声在空中不时回荡。

    吟儿叹气,对着琴声最清晰的那一处:“其曲越高,其和越寡……”

    那人回应:“朱弦已为佳人绝,青眼聊因美酒横。”

    吟儿小声道:“在下江西三清山凤箫吟。”

    “原来是纪景兄的徒儿。”一语道破他的身份。

    云烟喜道:“果然是辛前辈啊!在下姓云名烟,特来拜谒前辈!”

    “曲音一波三折,跌宕起伏,似乎两位是有要事在身?”

    云烟一怔,凤箫吟点头道:“的确如此……有人想要来刺杀辛前辈!”

    云烟大惊:“什么……吟儿?!”

    辛弃疾处之泰然:“我早料到了这么一天……”

    吟儿一怔:“不管泰安义军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我都会尽责保护好辛前辈!我估计好了日子,那人最近几日就会到这里!”

    辛弃疾继续抚琴,琴声略微滑向哀婉:“多谢姑娘的好意,我只是不想死在私仇上……”他一曲终毕,掀帘而出,从他眼神里,看出一丝坚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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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介绍:
如果天要给我们安排命运,那么首先就该问一问命运的主人我。
只是,当一个名字无可奈何地被两个人共用,命运是不是也会在刹那逆转?
故事开始于公元1196年,被辱人才荒芜的南宋江湖。闻名天下的抗金宝刀饮恨刀丢失,武林动荡,争端不竭,五湖四海,九州八荒,但为此刀,群雄逐鹿。
而,他的出现改变了一切,金人的计划,义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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