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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阡     南宋风烟路txt下载     南宋风烟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1章 生死全抛

    戌时。断崖上寒风凛冽。

    乍见重兵把守于前,吟儿虽然不解其故,穿过一众铁甲却面不改色。就算孤身一人深入其间,也是对方畏惧她的威严。

    在断崖边象征性地转了一两圈,刻意不往饮恨刀留下的位置看,她偶尔也能想到林家军重兵把守不容他人靠近的无上天威是饮恨刀,但是更明白单凭“派兵守卫饮恨刀”这一点,根本证明不了天骄忠心——因为这些兵将,完全可以是出于自愿守护饮恨刀的,跟天骄忠不忠心扯不上关系。

    于是一直不去靠近。因为一旦靠近,她就又会想起当夜断崖绝险,纵然漫天遍地都是万箭齐发,阡撑到没有力气却还跟她在一起……她就又会忆起,他解下饮恨刀,是为了她而自尽。

    “胜南,你愿为了我的爱而死,我也愿为了你的理想殉身。”吟儿噙泪,不经意间道出这一句,这一战开始之前,她就已经把生死全抛。

    不知不觉,却还是去接近了饮恨刀,那里有阡的前世今生。

    刀上铭刻着多少伤痕,却又凝聚了多少豪情。

    “全都退下。”她不可能准许有任何人来亵du饮恨刀,连接近都不允许。

    一个个血气方刚的将帅,无论识得她的,还是不认识她的,竟都慑于这娇小女子的威严,悉数得令退去。

    却有一人,始终没有移步,背对着吟儿站在饮恨刀前,默默看着它,因为这个人太过高大,吟儿不曾看见饮恨刀的那边,还有一把同样遗落的冯虚刀,自然忽略了天骄与林阡之间的情谊。

    这个人的背影,却依稀熟悉,似曾相识……

    “为何还不退下?”吟儿冷冷问。

    “念昔,很多年,不曾在战场与你相见……”俊逸男子,长身玉立,潇洒绝尘。

    吟儿倒吸一口凉气,才知此人是谁!难怪阡说林家军有了新主,难怪阡把饮恨刀丢下了,难怪此人现在站在这里,他在干什么,他在觊觎着林阡曾经拥有的一切吗!可是他叫林陌,就不能取代林阡!

    “你来做什么?你先前不是和苏家那帮人走得很近吗?”

    “同在官场上,难免要打交道。”陌的声音,依旧和几年前一样的好听,又隐隐夹杂着几分感伤,像极了阡。

    吟儿站在他背后,心已经冷了半截:“如今与徐辕合作,是想夺了饮恨刀,夺了林家军,顺带着还夺了盟军?!”

    “短刀谷的权力之争,已然箭在弦上。他,不能逃。他若逃避,则饮恨刀,重新归我所有。以我取而代之。”

    “你?且不说你做不得盟王,你觉得以尉迟雪那样的大家闺秀体弱多病,可以胜任一个盟主么!?”吟儿冷笑,一想起尉迟雪那样跑几步就娇喘不停的官家小姐,不禁自傲。

    “盟主之位,可以依然由你来当。”林陌侧过头来,看着她,“我与徐辕合作,不仅要夺那些权力,还要夺了你。”说的同时,已经意欲挽住她的手臂。

    “那你真是妄想了,我只会当一个人的盟主。”吟儿冷笑,猛然撞开他,凛然不可侵犯,“我凤箫吟,只会当他林阡一人以下的盟主!”

    “纵然他此刻,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陌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再优势不过的笑。

    “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是他林阡的位置,你和徐辕加起来都篡夺不得!”吟儿怒而甩袖,即刻离去。

    于是就像盟军说的那样,一路都黑着脸一言不发,回到军营中就立刻重新起衅。

    于是林家军中无一人解得其意,纷纷谴责她蛮不讲理、知错不改、欺人太甚。

    然而就算是当时就在几十步以外的云蓝等人,都难以料想林陌的身影,会正巧挡在冯虚刀和吟儿之间。

    没有野心的徐辕,因为林陌而重新有。没有动机的徐辕,因为蓝玉泽而继续有。

    而当林阡来到魔城时,也已经根本不能止战,随着双方主将刀剑的铿锵碰撞,一触即发的敌意陡然膨胀,马鸣声,萧萧风声,刀声剑声戈戟声,像滚雪般越持续越激烈,冲破季节阻隔在城前肆虐,混战,草木倾颓,花瓣从不同高度坠落,无可奈何却大势所趋。

    ?

    乍见林阡归来、而柳五津李君前厉风行紧随其后,盟军兵马阵列,庄严肃穆,只等待林阡一声令下,索性一鼓作气,长驱直入,继续为他写下又一页的攻城略地。然而,谁也不曾料想,林阡刚一临阵,竟亲自鸣金收兵!

    那边盟主纵横杀伐,这边盟王偃旗息鼓,盟军何曾遇见过这种局面?竟然僵持不下,形势左右拉扯。终于,靠近盟王这边的逐渐放下了兵械,战火的又一次熄灭,缓缓传递向前。

    “向将军,主公已然回来,他下令收兵,你竟敢不从?!”柳五津策马到了最前。

    “主公当真回来?”向清风喜不自禁,与辜听桐的交战骤然放慢,辜听桐面色总算有些平和。

    吟儿激战正酣,原先不懂为何后方忽然收兵止战,这时往后一瞥,才知果然是林阡到场,却未尝停下一招半式,甚至连“万云斗法”都搬了出来,教郭子建颇觉棘手。

    “凤箫吟,胜南亲自鸣金,是为命你休战!”柳五津勒马于侧,却发现无济于事,惊道:“连他的命令,你也不听吗?”

    “柳前辈,这个女人疯了!”郭子建气急,吟儿哪里不想停下,但打这万云斗法颇不熟练,一招接着一招就是难以即刻停断。此刻听郭子建一激,怒道:“我疯了?我无缘无故?我欺人太甚?无良马贼,你们可知道他们这些人擅自投奔了林陌?!”

    柳五津一怔而战栗:“什么?”

    “你胡言乱语什么?”郭子建登时变了脸色,彼时林陌的存在,只不过是天骄用以威胁林阡的筹码罢了,根本毫无交流,何时有过擅自投奔的不忠之举?!

    ?

    城楼一隅,天骄与云蓝观战良久,不知他们在交战中途谈论了什么,却都看清楚了:林阡下令收兵而吟儿依旧不听。

    “你要做什么!?”云蓝大惊,按住天骄已经藏在袖中的弓弩。

    “云前辈,你已经看见了,她是这样的穷凶极恶,竟连林阡下令也劝不得她。”

    “你不是已经答应了我,放过她吗?你知道,失去她林阡会如何!”云蓝惊道。

    “林阡先前一味维护,是因为她无辜。如今盟军损失惨重,试问她还如何无辜?”天骄冷冷地看着万军之中林阡所在,“他此刻,恐怕也对凤箫吟绝望了吧。”

    “不……”云蓝竭力陈辞,“不能把两军对垒,全归罪到她一个人身上!”

    “云前辈,这一战,必须有一个了结。”徐辕已经察觉到她理屈词穷,“我给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原本希望她放下兵器、只要她认错便原谅她,可惜……”向后一个眼神,已经有亲兵将箭矢送上。

    “你要做什么!?”云蓝大惊失色,剑已在手,直锁天骄喉,却根本阻止不了天骄搭箭。

    “云前辈,除非你能在我出箭之前,杀了我。”天骄叹了口气。

    “自问我的剑,及不上你的箭快。但你若杀了念昔,我必定会杀你。”云蓝冷道。

    “好一个同归于尽。”天骄决绝一笑,回看云蓝一眼,“以一死换林阡之新生,徐辕心甘情愿。”

    箭在弦上,千钧一发。[(m)無彈窗閱讀]

第452章 棋死回生

    天骄决绝,说到做到。

    云蓝心念一动,先发制人一剑疾行,天骄颈上霎时已有血痕。城楼上远近兵将见此情景,不禁蜂拥而上要看天骄伤势,一时失去秩序。

    “将她拿下!”天骄一边发号施令,一边弯弓射箭。

    也便是这一刻,城楼上的火光骤然全部偏移。云蓝心知,这一幕,躲得过别人的心,却逃不了林阡的眼。

    千军万马之中,林阡其实从始至终都在搜寻着天骄的身影,虽然目光不曾眷顾过吟儿,但搜寻天骄,正是为了对她作最大的保护。

    当然逃不了他的眼,为了保护吟儿而和云蓝不约而同的默契,使林阡骤然明白火光的偏移意味着杀机的生成!

    不假思索,电光火石间,林阡夺过身边弓箭手弓箭,直朝火光集聚的中心最暗的一处射去,距离再远,他都有把握这一箭的方向准确无误!

    神鬼之箭,是足以使光阴泯灭;雷霆万钧,是绝对的无坚不摧。两者遭遇在半空之中,一方是为杀一方的杀气,则徐辕的箭虽然更加强劲折断了林阡之箭,林阡之箭却恰到好处掐断了徐辕去路。

    一声巨响,双箭齐往第三方偏,直落无人之境。

    也无人知,适才有谁曾逃过大劫。

    ?

    但与此同时,战局内外,偏是人人惊呼——斜路里不知何时冲出了又一骑,虽是后来才攻入内层战圈,马上那彪悍将领却不像柳五津那样勒马劝停,而是迅猛不由分说地闯入郭子建与凤箫吟争端之间,左手一把将吟儿拖下了战马,右手则挥刀格开了郭子建的那一击。

    柳五津知此人实在是要救凤箫吟,如果他不及时入局,郭子建这一刀必定重创吟儿。但此刻吟儿被他夹在腋下,并不知他是以整个身躯在护着她,随着他的马在战地打了好几转,吟儿头晕目眩还来不及看清楚他是谁。

    如此虎背熊腰,除了海逐浪又是何人?

    郭子建交战途中经他打断,单刀已然跌落马下,此时要杀要剐,已然悉听尊便。

    柳五津则狐疑地看向海逐浪,不知他为何出现在此时此刻。

    “各位在这里打得天昏地暗,两败俱伤,可知道渔翁得利的有多少家?”海逐浪一发话,吟儿已然听出是他,奈何被他这般对待,实在有**份,气恼不已。

    战场骤然鸦雀无声,听他讲述:“魔村之外,东有轩辕九烨、楚风流,西有罗洌、叶不寐,四面皆有曹范苏顾人马、以及短刀谷的其余门派窥视,只等着各位战到两败俱伤不能再战,立即冲破封锁打进来。”

    柳五津心头一寒,忽然知道海逐浪为何总是袖手旁观,原来他一直在外围抵御着、不让金人有机可乘!?

    “海逐浪,你还有什么脸来这里说教,放开我,你如此对待盟主,成何体统?!”吟儿在他身边大怒,只觉他力气太大,一时挣脱不得,也就没具体听他在讲什么。

    然而远近一干将领,听得这话,已经齐齐色变,盟军本不糊涂,只是一时被战意冲昏了头脑,只需一语点醒罢了。林阡凝望着忍辱负重一直到这一刻的海逐浪,一时感触良多,更加悔不当初——

    他真是料想不到,一向豁达爽朗的海逐浪,竟比李君前厉风行柳五津等人还要厉害,隐藏得还要深刻!纵然没有一个人理解过他,这里个个恐怕都伤害过他……

    海逐浪自然没理会吟儿,继续止战:“各位觉得,以这样的一个抗金联盟,能去川北平定乱局吗?”

    战马带着海逐浪和吟儿又转了好几圈,吟儿屏气凝神,聚力于剑。

    四周无论是林家军还是盟军,全然被这句话当头棒喝,早就已经化了戾气干戈。风沙散去,海逐浪于万军之间重新看见林阡的眼,看见他对自己赞许点头,一时再没有任何遗憾。

    “而川北里,有无数个这样的抗金联盟啊。”海逐浪叹了口气,听得见无论是城楼上,还是车马中,天地间一片兵器回鞘或落地声,随之而来的,是战场寂然,一瞬,仿佛经了万古。

    “海逐浪,你再不放开我,休怪我无情!”吟儿剑锋直抵海逐浪本就负了伤的手臂,实在影响着海逐浪消解战局,此刻伤口正巧被她触痛而血流不止,海逐浪怕她又触怒他人引起误会,是以立刻以肘为武器,狠狠打在她脑袋上,直将她打晕了过去。

    “林兄弟,不仅黔西兵马全然在等你归来,川东那边,也有金南势力一直在虎视眈眈,川北局势,恐怕顷刻就风云变幻。没有你在,几十家的人马,只可能一盘散沙,所以,逐浪此刻斗胆代盟军请求,请求你不计前嫌,留下来!”说罢带着昏过去的吟儿翻下战马,回看了城楼上的徐辕一眼:“所有将士,都和解下了冯虚刀的天骄一样,候主公归来!”

    “候主公归来!”当为了天骄和盟主的威信而战的两军,终于重新统一于这本就唯一的目的,那便不再有战,而仅仅有现在的同气连枝,和将来的同仇敌忾。

    这一整个抗金联盟,都有忠有义,有仁有勇,他林阡,连凤箫吟都不忍去负,又怎能负得了这许多生死之交。

    ?

    祸乱之际,小人横行,想不到,表现最不忠的人,竟是最死忠——

    就在两军主将越战越紧、战乱有二次爆发趋向之际,海逐浪最后的表明立场,以及其后中立人马如司马黛蓝、李君前的入局,彻底使得这盘棋起死回生。

    ?

    战乱平息之后,林阡把凤箫吟这个起衅元首随便放置在了某个军营,等待她醒过来的时候再向她说明一切。想到适才她竟连自己的号令都不听时,难免既想怪她,又不忍苛责。

    “林兄弟,你尽管放心,那些外人,目前打不进来。”海逐浪进入营帐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定他的心。就如从前一模一样。

    为什么,连他都会信吟儿的鬼话,什么两面三刀啊,海逐浪最重情义了啊。

    “那些外人,显然不能打进来。当我们魔门是什么,谁都可以随便进出吗?!”林美材傲然。

    “说的,说的也是……”海逐浪摸摸后脑勺,回看仍然没醒的吟儿,面带愧疚,“林兄弟,盟主她……怎么样了……适才下手,似是重了一些,已经快半个时辰了,还没有醒吗。”

    “逐浪,我对你不住。”阡回头看他,叹了口气,绝口不提吟儿。

    “没……没关系……”海逐浪一愣,阡已经弃了吟儿,上得前来,给他查看了伤势,同时替他包扎破裂的旧伤口。

    “过片刻我要去和天骄澄清误会,吟儿她,就交给你了。”阡轻声说。

    说的时候吟儿忽然哼了一声,昏昏沉沉就醒了,阡与海逐浪即刻上前去看。

    “盟主……盟主你醒了。”海逐浪喜道。

    “你……”吟儿本能握剑,手已经被林美材抓牢,林美材正义凛然看着海逐浪,“你,上来!”

    “干什么?!”阡和海逐浪都面如土色。

    “她伤了你一剑,你该还她一剑。”林美材抓紧了她双手,同时把惜音剑递给逐浪。

    “这不是剑伤,只是从前旧伤口罢了,林兄弟也是知道的。”海逐浪微笑摇头。

    林美材一愣,松开吟儿的手,吟儿呆呆看着海逐浪和林阡站在一起,依然主仆情谊,不禁愣在原地:“发生了什么事?”

    “你犯了这等滔天大罪,他却连一个巴掌都不舍得给你。”林美材叹了口气,让林阡上前来看吟儿。

    吟儿一怔,迷糊得仍然还在状况之外:“滔天大罪?”

    林阡坐在她床沿,轻抚着她受了伤的头,他希望吟儿付出的代价到此为止:吟儿,你犯下的每一个错,我都要给你补上,补得宛如你没犯过一样。

    说的同时帐外已经有人来报,天骄徐辕正在城楼之上等他去见。

    “吟儿,听海将军与你把事态详细道来。”林阡立即要走。[(m)無彈窗閱讀]

第453章 真相大白

    到这场战乱真正结束的时候,才发现好像每个人都戴着面具。

    “林兄弟他,果真没有抛弃联盟吗?”

    “留书的事暂且不谈,我只想问,你们身处黔西时,理当听说了盟军危殆。为何竟却不闻不问?当然了,你们可以说你们不闻不问是为了磨练我们。那好,那就退一步讲……”

    ——在桃源村的村口,海逐浪和厉风行一起拦住孤身一个的吟儿之时,只冰冷地问过她这两句,而且是质问的语气。

    当时,谁也不曾料想海逐浪的每句话,全然都是在引导着吟儿为她自己开解。连阡和吟儿都不曾发觉,其实海逐浪是假意被反对派同化。

    “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军师陈旭在后面指教。他说,必须掩藏好我对你们的相信,保全我的实力全力对付外敌,避免金人或曹范苏顾趁乱入侵。”海逐浪陪着吟儿在军营中走了良久,魔城的钟声响了,依稀是又一日的子时。

    “嗯。现在想来,你说的那两句话,也不是你惯常的说话风格。确实不该那么有条理。”当吟儿知道了海逐浪的立场,自然开心,恢复了往常跟他在一块的嬉笑,叹了口气:“唉,是我失察了……”

    “不,没有失察,只是证明我掩藏得好而已。”海逐浪赶紧地,“其实,我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厉帮主、李帮主他们,都跟我一样,表面反对你们,内心支持你们,可是,我们互相不知道……”

    “典型的‘各怀鬼胎’。”吟儿一笑,“七月二十,那一战我算记得了,真是打得时空错乱。”

    “本来,到黔西来的反对派就不纯粹。要知道,盟军和林家军,真的没有几个是不服林兄弟的,顶多都是有疑虑罢了。”海逐浪说,“不管过程如何,到林兄弟他放下饮恨刀的那一刻,已经全部归顺了他。最初的信任派全都成了支持盟主派,最初的反对派则都成了反对盟主派。也就形成了今天的局势。”

    “也就是说,我和徐辕是互咬。”吟儿叹了口气。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怀疑天骄的就只能怀疑盟主,不怀疑盟主的,就必然怀疑天骄。”海逐浪一笑,“本来相信天骄的应该更多些,然而魔城、断崖两战,因为看见林兄弟誓死捍卫你,所以大家的立场才有了倾斜,唉,要知道,像天骄那样的德高望重,根本不可能有一个人敢大声讲出来他会谋逆,盟主却讲了,还误导了柳大叔……”

    吟儿面色一变:“误导……”

    “没错,昨日之战,根本不是什么威信之战,依我看,根本就是误会没办法了结、所以找出来的两个替死鬼之战。”海逐浪很肯定地说,“像厉帮主李帮主他们,潜藏在暗处,都是想和我一样,看清了事态再出手,可是,全被柳大叔和盟主你拉下了水搅混了局。因为这么多家的兵马,哪怕一家的思路出现明显转折,都会引起一番本无必要的浩劫。”

    “你的意思,是说……”吟儿面带窘色,“天骄没有谋逆?”

    “天骄为了候林兄弟回来,把冯虚刀都弃在了断崖守卫。换作别人,谁做得到?天骄其实和盟主一样,早就发誓要做林兄弟的左膀右臂了啊。”海逐浪说完,吟儿动容,才知云蓝带她去断崖原来是为此故。

    “那我对不起的人,就又多了一个。虽然我不是祸水命,却真的当了回罪人。”吟儿轻声悔恨,“两个互掐起来的左膀右臂,一大帮戴着面具的首领,还有无数不明真相的手下……胜南他看着这一幕幕,一定痛心得要死……幸好有你……”回过头来对着海逐浪一笑,“真想不到,对局势看得最清晰的人,是海将军你啊。”

    “那是当然,因为我两面三刀啊!”海逐浪摸摸后脑勺,哈哈笑起来,本来是半开玩笑才引用了这句“两面三刀”,哪想到刚说完这句话,吟儿的笑容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突如其来的眼泪。

    海逐浪乍见吟儿忽然流泪,一时手足无措:“盟……盟主……怎么了?”

    吟儿不管身边有多少兵马环绕,也不必再在意什么盟主之威,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哽咽:“海将军,若是真的能够体谅你的心情,我纵然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会对你掷下那么重的话……”

    “没什么……没什么……”海逐浪慌了神地,从某个兵卫那边找了一条并不干净到哪里去的帕子,给吟儿擦,“唉,盟主,不也替我继续掩藏好了奸细身份吗?反正也就是一场戏罢了,盟主配合得很好啊……”

    吟儿连连摇头:“下次忍辱负重的时候,哪怕给我一个眼色……都好……”

    “没有下次的。不会再有下次了。”海逐浪微笑说,“不会再给机会,纵容你们去隐居……”

    “对了海将军,你送个东西给我吧。”吟儿看见路过的兵士佩刀雪亮,忽然想起了什么。海逐浪一愣,才忆起盟主她思维一向跳得飞快:“可是,送什么东西?”而且,为何要送?

    吟儿已经伸手来卸他腰间的王者之刀,拭干泪把刀捧在手心里,笑靥依旧:“从今以后,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海逐浪一怔,好像盟主对惜音剑都没这个说法。逐浪自是又高兴又感动:“待天骄和林兄弟和好了,我把另一把刀,亲手送还林兄弟!”

    ?

    然而,天也真是太不遂人愿。当一切看似已经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盟军与阡吟显然都已经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之时,万料不到,僵持在天骄与林阡之间的矛盾却迟迟不得解除——

    在所有人都喜出望外期待重燃,以为林阡和天骄见了这一面就一定能够化解误会、既往不咎的今夜,竟始料不及地得知了城楼上林阡和天骄的不欢而散,每个人的热情都可谓降到冰点。

    “胜南他,据说是怒气冲冲着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吟儿沿途见到柳五津、李君前、厉风行等人,几乎逢人就问,然而他们几个也全都不解其故,连连摇头。

    “看来天骄和你之间的误会不浅得很。”厉风行和李君前都这么说。

    “天骄和我的误会?”吟儿蹙眉,“可是,不是证实了问题不在祸水命吗?”

    “不是祸水命,是据说有小人对天骄进献了很多谗言。从中挑拨离间,使天骄对你不除不快。”李君前道。

    “是哪个小人说的?!谁给他的胆子!”吟儿大怒。

    “目前还尚未得知,奸细的事情,一定要等胜南和天骄和解再解决。”关于大嘴张的奸细身份,因为林阡的嘱托,李君前和厉风行等人目前还不能对外交待细节,甚至就连吟儿也不能张扬,免得她再横生枝节。

    海逐浪一怔,又想起断崖边云蓝和天骄的私语,心中隐约觉得不对,一定不是奸细作祟,但问题一定出在盟主身上。

    “唉,胜南和天骄的脾气都那么倔,相见之时恐怕难以和颜悦色。”柳五津道,“若他二人谁都不肯退让一步,误会不知道哪天才能消除。”

    正自说着,看辜听桐和郭子建二人也面带疑虑往这边军营走,只一夜而已,盟军与林家军已然不再敌对,人和人的关系有时候就是这么奇特。

    众将纷纷见了礼,唯郭子建还认为吟儿蛮不讲理,对她有些许不敬之色,吟儿没有办法只能一笑置之。

    “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适才城楼上,天骄和主公险些还大打出手。”辜听桐说。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吟儿惊道:“怎么回事?”

    “谁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适才问了天骄,才知他与主公相约决斗,三日之后,断崖边上,各自取冯虚刀、饮恨刀一战。”郭子建说,“败者必须服从胜者,绝不能有半点异议。”

    “什么!”

    “哦,你们尚不知晓?”郭子建一愣。

    “都只看见他怒气冲冲地进了营帐谁都不见,怎么敢问。”海逐浪说。

    “他们不问,你怎么不问!?”郭子建气焰直朝凤箫吟,毫不掩藏。

    “笑话!我跟他们,有什么区别!?”吟儿言之有理。

    “究竟有什么矛盾,理都说不通,非得用武力解决呢。”柳五津蹙眉,向清风道:“那三日之后,拭目以待?我相信,无论谁胜谁败,主公都一定会回来。”[(m)無彈窗閱讀]

第454章 盟主恨嫁

    事实胜于雄辩。林阡一回到盟军,就把先前三派分裂的厉风行、柳五津、辜听桐、郭子建、李君前、海逐浪等势力一手整合,旋乾转坤,声势威猛,不减往日领袖之风,一干首领,无一不从。又见他对各家兵马由衷爱护,事无巨细,躬亲听断,运筹精准,部署周详,纵然是些初来乍到的林家军兵将,也悉数折服。川北之战的起衅和终结者,看来非他一人莫属。

    但如今横在众人面前的最后一道坎,却是天骄徐辕坚持为林阡所设,无人知是为何——为何如今抗金联盟前嫌尽释,两位主帅却不能对彼此让步而非要靠武力解决?

    好在决斗前的这三日里,虽然林阡与徐辕还在僵持,对待大局的态度却是一致。二人都交待亲信将领控稳兵力,防御为主切勿滋事,故而全军形势趋于缓和。众人分析事态,都觉林徐之间乃是私仇。而另一方面,眼见着主公与天骄各不让步继续对立,有一些不明就里却不敢过问的盟军与林家军,人心反而逐渐开始统一于吟儿,着实是给吟儿已经失去的人心恢复了不少。

    百忙之中,无意教林阡远远看见了一次吟儿在人群中活跃开心、如鱼得水的模样,便知她心中实在是舍不得旧日情谊,林阡一笑,正待抽身离去,却忽然看见吟儿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看了一眼黔灵峰的方向……林阡心头,陡然因之一寒:或许,自己本不该给她这个梦想。吟儿心里,一定也贪图这十天虽然混帐却没有喧哗的日子……

    矛盾得难以言喻,他其实已经决定回联盟去,可那样就真的辜负了对吟儿的承诺,把她从黔灵峰,带去了短刀谷……

    ?

    没有人会比林阡更透彻地看懂吟儿的神色。果不其然,这几天回到盟军中吟儿看似恢复了旧日盟主之威,实际却还没有完全适应。连续两个夜晚,都忙里偷闲又回了两次黔灵峰。去对着那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叶失神,是吧,是还没有完全住够呢。

    第一天夜里阡虽然看见了却没有跟随,第二天晚上,远远看见她让一直跟随左右的向清风、青龙都退下了,忍不住移近去看这丫头到底在做什么。正巧这时青龙往这边看了一眼,喜道:“王和混沌真是心有灵犀啊,竟正巧自己来了。”

    “怎么了?”他一路走来,看见这么美的山河,这么璀璨的星空,还有这么温馨的灯火,实在觉得此生无憾了。

    “混沌她找了不少衣衫,说穿好了要在这里等着,第一个给王看。”青龙说。

    “来了?来,看我!”吟儿开心地立刻打开门把他朝里拉。

    “什么事?”阡一开始没有注意。

    “看我这身新衣,合不合适,好不好看?”吟儿微笑着问。借着灯光他看见吟儿罕见的锦缎华服,人面衣衫相映红,怎一个娇艳欲滴了得。他站在原地不得不为她倾倒,看得真是目眩神痴:“好……好看……”

    这绯红的新衣绚烂如云霞,华丽中也不失灵动,衬得吟儿肌肤雪白、面色红润,身形亦是襛纤得衷、凹凸有致,闯荡江湖南征北伐那么久了,吟儿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装束,在他身边一向是个小女子打扮,在他心里更是个需要保护的孩子,可换了身衣衫而已,没想到竟这样欺人地成熟,这样地令谁见了都心旌荡漾。

    “盟主……你……”向清风一直盯着她看,连话都忘记怎么说。其余一众将士,原先看得目瞪口呆,片刻后才缓过神来,识趣地都退开了,然而又要保卫他二人安全,只能绕着木屋转悠。

    “这……是……怎么回事?”饶是阡,也摸不着头脑。

    “这是魔神殿下以前娶妻的时候命人赶制的嫁衣。”

    “那岂不是有很多女人穿过?”阡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把门掩上了。

    “没有,他虽然总跟不同的女人鬼混,可真正也只明媒正娶过一个。”吟儿说,“可惜得很,婚礼那天,那女子跟别的男人跑了,所以,这嫁衣实际上还没被人穿过,正好给我享用。”

    “跟别的男人跑了……”阡皱眉,发生在魔神身上的事怎么都这么怪异。

    吟儿说着立刻就把林阡拉到床边去,献宝:“魔神的衣服,我也找了不少出来。我看有几件很不错,想看看你穿哪件最好看!”

    听来全是旧物,取出来却崭新得仿佛昨天刚刚赶制好的一样。林阡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乖乖地任吟儿给自己更衣,不停地脱穿脱穿……最后,吟儿终于罢了手,托腮绕着他转了一圈,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好,就这样……有多少无知少女要被你迷死啊……”

    “又在魔门滥用私权了。”阡笑叹。吟儿把铜镜递过来给自己看,镜子那边的自己,明明一身新郎的装束,不禁一怔,再看见吟儿就在自己身边小鸟依人脸上红晕阵阵的样子,也显在铜镜里美丽而可爱,阡忍不住自恋地叹:“真般配……”

    “我问你……你与天骄的决斗,并不像外界说得那样,他赢了你你与他回去,你赢了你随我留下,而是:你无论如何都会回去,是吗?”吟儿忽然认真地问,压低了声音,也懂得谨慎。

    他点头:“众说纷纭,我也不能杜绝。”

    “可是按外界那个说法,你危险得很啊。恐怕所有人都希望你输,而你对天骄,也实在难分高下……”吟儿说。

    “有什么危险的?又不是决一死战,只不过点到即止。”阡微笑,“所有人都想看看,刀坛之王是谁。”

    “我知你才不贪恋那虚名。”吟儿不屑一笑。

    “吟儿,你可知我与天骄为何比武?”

    “无非是你与他的原则冲突,谁都不肯对对方让步,没办法了只能武力比试。”

    “嗯,吟儿总算不再说天骄谋逆。”阡点头。

    “那么……”吟儿轻摇着他的臂,红着脸进入正题:“明日此时,我们就这样穿着吧?”说的同时,主动**。

    “咦,为什么?”纵使是阡,也很难坐怀不乱,心中早起波澜。

    吟儿舒服地倚靠在他怀里,甜蜜地仰起头来吻他,但这番勾引也未免太过大胆,阡猛一将她抱紧,霎时两人身体几乎贴在一起,他狂热地吻她,吻过了唇,吻过了眉,吻她的脸颊、鼻尖、脖颈,在进与退的一念之间,在安宁和战乱的交汇点,在黔灵峰和短刀谷前世今生交错的记忆里,一下子世人全都被推开,天地间只剩下他与她两个人,冗长的一个时代。

    爱从这一刻开始燃烧,许久,仿佛在梦里,不愿醒来……

    “傻瓜,明天这么穿着,拜堂成亲,洞房花烛啊……”吟儿还在享受着他的吻,说的时候也如迷醉。

    “明天?”阡只觉突然,根本没有丝毫准备。

    “只要成了亲,我整个人,都是你的。”吟儿说的时候还带着些羞涩。

    阡霎时明白了搞不好是一帮魔人影响了吟儿,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你适才不是说,无论是胜是负,一定都会回去吗,既然回去了,一定打川北之战。可是,川北之战总得给我们的抗金联盟一个名分啊,免得他们被人指责好战。”吟儿继续冠冕堂皇。

    “不是吧?是你猴急了吧?”林阡笑着说。

    “喂林阡你娶不娶我?!”吟儿羞得满脸通红,走投无路就穷凶极恶。

    “娶,娶!”阡无力招架,“可是……”

    “可是什么!?”吟儿杏目圆睁。

    “娶也不该在这里啊。你忘记川东那伙人了?致诚怎么办,范遇怎么办?还有孟尝、陵儿、莫非,不让他们喝咱们喜酒了?”阡笑着问。

    “到时候补办啊。”吟儿笑着说,“反正我们成婚是川北之战的标志,索性先成一次,让这边的林家军看见了吃一颗定心丸。”

    “成婚就是成婚,与川北之战何干?!”阡忽然色变怒喝,惊得吟儿登时一怔,阡攥紧她双手,认真地说:“吟儿,你是我的妻子,我要给你的一切,绝不能这般随便,这般仓促,更不能有丝毫怠慢。”

    “真的……真的没什么所谓。”吟儿噙泪而笑,“大婚之夜,只要新郎新娘两个在就好,旁人人多人少其次。只要你不逃跑,那就够了,真的足够了。”[(m)無彈窗閱讀]

第455章 喋血饮恨

    第455章 喋血饮恨

    暌违了将近半月,直到重新握起饮恨刀的这一刻,才真正证明他林阡回归联盟。

    而徐辕,何尝不是履行了承诺,时隔十三日才重新触碰这把属于天骄的冯虚刀。

    谁人不关心此战结果?联盟诸将,今日悉数观战。断崖之上,早围得水泄不通。

    魔人家的家门口,谅外虏也只敢潜伏不可能多放肆;何况厉风行、李君前、辜听桐、郭子建这些人物,任意一个都能使顽敌威风扫地,他几人全在此地同仇敌忾,哪家敌寇胆敢公然侵犯?更不必搬出林阡与徐辕这两个,多年来都令敌人闻风丧胆望风而逃的王者了。

    是,只要这一战终结了,横在天骄和林阡之间的障碍消除了,盟军将可以完全恢复为从前的劲锐之师,一往无前,荡平穷寇!

    是盟军的最后一道坎,也是敌人的最后一丝气。敌我双方,其实无一不关注,全都在屏息凝神吧……

    也是直到今天,林阡才完全意识到,不是破铜烂铁太轻,而是自己力道太足,自从那夜无意识下接受了青龙精血之后,气力可谓一日千里,重新握起饮恨刀的时候,竟发现它比破铜烂铁还要轻。

    此刻,是林美材帮他守着破铜烂铁,站在吟儿身边的,是青龙、诸葛其谁、墓室三凶、宁孝容。除了盟军、林家军之外,断崖上也间或伫立着魔门的人,个个目不转睛地看着。

    “据说那个天骄徐辕的冯虚刀法,攻势有如‘浩浩乎如冯虚御风不知其所止’?”诸葛其谁问,吟儿心不在焉点头。

    “那跟他对战的人,感觉有如‘飘飘乎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了?”诸葛其谁继续问,林美材咳了一声,怒视他一眼:“你说话别人也不当你存在!”邪后威严,慑得这白胡子老仙再不敢说。

    “理应像约定的一样,我赢了你便毫无异议随我回去,那件事从此听从于我?”天骄问时,冯虚在手,谁与争锋。

    “怕只怕,没有哪一件事可以不由我林阡。”阡一笑,口吻并不客气,饮恨凌空,无上天威。

    各自刀下,都曾有多少枭雄殒命。

    山雨欲来。

    顷刻翻江倒海,风激电骇!

    无人知林徐二人谁先发谁后制,如何擦身如何交锋,各自又是怎么起承怎么转合。观战者,武功越高越能早几招目光追及,渐弱则依次而迟,等闲之辈尽数被此战甩开,思维脱节只能傻愣愣地看着,视觉最先被刀光冲垮,继而感觉因刀声而混乱……

    忽如望海听潮般激越,忽如神游虚空般飘然……

    那冯虚刀,浩荡弄云海,沛然乘天游,当之无愧薛无情一句“宋之刀坛,三十年无人出其右!”

    而那饮恨刀,气壮山河,凛冽万古存,当仁不让是所有前人后辈,觉得只要打败了他就是刀坛之王的刀坛之王!

    交错穿插于锋刃间的,绝非单纯的招式来往、气力消长:冯虚刀述尽了博大包容坦荡荡,而欲问今古之兴废、盛衰、起落,则看此饮恨一刀!

    不能计算招数,不能度量时间,不能考证形势,风轮番侵袭过所有观战者的脸颊,如把冯虚和饮恨的刀锋都移来割剜……

    白日无光。山林中树声如浪,天地间雨状如针。

    吟儿鼻尖一凉,还未来得及去擦,陡然嗅出战局有变,微微一惊,一刹阡与徐辕纠缠已久的战局终于拆开,吟儿还不及去考虑到底谁胜谁负,脑子里一片空白地立即冲上前去抵达林阡身侧。

    到底谁胜谁败?

    众人心中只悬着唯一一个念头!

    林阡和徐辕依旧各自伫立于吟儿两侧,吟儿站得最近,清晰地看见有血从冯虚刀上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这一战,是林阡败给了徐辕……

    吟儿却并不惊诧,并不介怀,并不懊恼,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两个势均力敌的高手之间,胜败本就无常。

    然而,这一战的胜败,却关系着林阡和徐辕谁对谁让步——

    “你输了,与我回去。”徐辕的声音在吟儿背后响起。

    阡真的没有任何借口了。技不如人,“那件事”,就得他向徐辕屈服。

    到底是什么事?可以答应吗?吟儿转过头来,狐疑地看着林阡。

    却见此刻林阡脸色惨白,眉间集聚着黑气,手臂上的血痕,并不深……

    吟儿还来不及问他一句,惊见他竟然站立不稳,急忙冲上前来一把支撑住他,然而他不知是内伤复发,还是斗气爆裂,竟始料不及地吐血,不刻竟有窒息之象。

    此情此境,哪里像点到即止?众人实难预料,这看似毫无敌意的决斗最后,是林阡喋血饮恨。

    “怎么了!?”吟儿焦急地问来帮他看伤的林美材等人,泪光点点。

    “脉象紊乱,应该是中了一种……见血封喉的剧毒……”听到诸葛其谁这么说,林美材骤然脸色全变,拔了吟儿头上银簪,直接往徐辕冯虚刀上试,果然一触即黑!

    断崖上人人大惊失色,瞠目结舌,原来冯虚刀上有毒?天骄脸色也刷一下变煞白,冷汗涔涔,哑口无言。

    “徐辕,你竟然下毒害他?”林美材大怒,随即就挥刀要砍徐辕。

    “等等,一定是哪里出了错,是别人要嫁祸天骄所以下毒!”辜听桐赶紧来拦。

    “断崖上,有谁可以轻易潜入下毒!最近这段日子,不是有你们重兵把守吗!?尤其快决斗了,不可能有人有能力下毒!”林美材怒不可遏,“若非你授意,也是你放任!”

    “当然是他授意,否则怎会只在冯虚刀上有毒,饮恨刀上却没有!?”诸葛也试了试饮恨刀,同样满脸怒容,“竟敢在魔门境内暗算我魔王,是谁给了你徐辕这个胆子!?”

    “天骄,到底发生了什么?”柳五津看徐辕没有辩解,惊疑地问。

    那边吟儿拼命地要给林阡运气逼出毒素来,见她吃力,李君前、厉风行、向清风等人也全然上前相助,局面一时混乱。林阡情形很是不妙,诸葛其谁给他服了药根本没有一点效果,顷刻已然快不行了。

    徐辕似乎看见这情景不是假的,眼中霎时全是疑惑和震惊:“柳大哥,我……我明明……”

    “你明明什么?!”柳五津看出端倪,怒喝时已然提刀。辜听桐一松手,林美材的刀又移一寸。

    “我明明……只是下了一种会令他逐渐失去气力的药,怎么会……”

    “什么?!”众人皆是意料之外,这还是他们那个德高望重的天骄徐辕吗!?

    “你,你不是和他约定公平比试吗?如何会……”柳五津气得手已无力,“怎么……连你也……”

    “事关重大,我绝不能允许他胜。柳大哥,我也是为了他的命运……”

    “你住口!他的命运,你口口声声说他的命运,你现在是要了他的命啊!”柳五津泪已盈眶。

    “什么平常的毒药,你的目的,就是要要他的命吧?”林美材冷笑一声,刀光直接笼罩下来,徐辕也不躲闪,恰在这关键时刻,听得那边齐齐惊呼惨叫,林美材心咯噔一声,回过头去,那边鸦雀无声,终于,在片刻之后,有小魔胆战心惊说了一句:“王……王他……”

    “死了吗?”林美材刀停在半空中,面无表情地问。

    那小魔点头。

    “天骄,不是有‘回生丹’吗?在半个时辰之内,可以起死回生的回生丹……”辜听桐忽然想起什么,赶紧道。不用他吩咐,也无需徐辕回应,徐家一位元老,当即取出随身携带的回生丹来。这回生丹是天山派掌门唐毕云偶得,后来转赠徐辕,世间仅存一颗,因此起死回生之功效仅仅限于传说。由于其对性命弥足珍贵,仅此一颗,用之则无,所以“只能保天骄徐辕一人之命,或救其他性命对武林至关重要之人”。常年都由徐家的亲信、固定的几位高手轮番保存,这些高手几乎对天骄寸步不离,但也向来秘密不张扬,以免引起争夺。

    此刻徐辕当然不可能回应,徐辕整个人呆滞地站立原地,不肯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事发之后,一直忙于救活林阡而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吟儿,终于抬起头来,脸色出奇的平静,当看到那个徐家亲信取出回生丹来要往阡的口里塞,猛然一把将他推开,骄傲地抱着林阡看回徐辕:“这么想把他带回去,是吗,那好啊。”一笑,轻轻亲在林阡唇角,像昨夜一样地吻他,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不能回报她狂热,只能给她无止境的冰冷。

    “盟主!”“主母!”不知是谁在唤她。

    他们想唤她,不能这么做,这么做会染上置阡于死地的毒。

    秋风吹散了她的长发,笑容凄冷而美绝:“那好啊,你要带,便带我与林阡的尸体回去吧!”

    今日,雨碎黔西。

    暗处的声音,此刻处于沉重、悲恸、震惊、难以接受心情中的盟军、林家军,没有一个听得见——

    “徐辕的确下了毒,可惜他要下的毒,已经被我偷换成了见血封喉。”

    “他显然求胜心切,恐怕都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反而害死林阡吧。哼,林阡的命,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硬,不还是一样终结在徐辕手上?”

    “林阡、凤箫吟都已经死了,天骄徐辕,恐怕现在也没什么说话的权力了,盟军完了。”

    “趁着盟军接下来大乱,联合金人,一举歼灭了他们。”

    “那魔人还需要顾忌吗?”

    “魔人?还在忙着给林阡收尸吧。”

第456章 量身定做

    第456章 量身定做

    从沉睡中醒来,窗外已经不再风雨交加,梦就是被夕阳照醒的。

    吟儿猛一回神,忽然想起阖眼之前的一切,浑噩得不知是梦是现实,还来不及去回想断崖上的一幕幕,就和床边正盯着她看的林阡打了个照面吟儿大叫一声“鬼啊”,惊悚感袭上心头,明明记得阡已经死在了天骄手上,而自己,自己也跟着去了啊……

    好奇怪,吟儿把脑袋从被子里重新伸出来,这里是黔灵峰的小木屋啊,难道方才只是一梦?那今天的比武结果又是什么?不,不可能是梦,断崖上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历历在目……

    “为何要跟着我一起?可知道那毒药毒性猛烈?”阡轻声问。吟儿不禁一愕:不是梦?还是阡到了她的梦里?

    “你,是人,是鬼?”吟儿问完就忍不住自言自语:“我呢,是人,是鬼?”

    阡见她如此,自是哭笑不得:“没有真的死,咱们都被魔门的解药救了。”

    “当真?那联盟知道吗?”吟儿赶紧起身。

    “你没醒的这段时间里,我见了柳大哥、风行、君前、逐浪,他们知道我们没事以后,都下了山去。走了很久了,我百无聊赖,只能在这里,等着看你醒。”阡一边说,一边微笑着拨弄她头发。

    吟儿看窗外青龙、诸葛其谁、林美材等人犹在,泪已盈眶:“还是魔人有情有义啊,为了救我们,一定拼尽了全力。”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有些郁闷:“抗金联盟怎么这么没有义气,都不留一个在这里陪陪我们两个病号?”

    阡一笑,不置可否。

    “他们若留下来,倒是可以参加我们的婚礼。”吟儿说。

    “婚礼?都这样了还要成婚?!”阡一怔。

    吟儿点头:“自然要成婚,难道我们俩的终身大事要败给天骄的从中阻挠吗!”

    阡一愣,虽然吟儿指的是天骄今天的下毒之举,可正巧也说准了天骄对他和她的婚事阻挠。

    “你答应了?”吟儿笑道,“那我现在就去穿那嫁衣,至于成婚要有的别的东西嘛,跟附近五毒教随便哪个住家借借就有了。”

    “吟儿。”他一把拉住她,“别乱跑,难道你忘了,目前我们对外来说还是‘死’了的人吗?”

    吟儿一怔,不禁一凛:“什么?!”

    “就静静地在这里,等联盟的捷报吧。”阡微微一笑,还是以往那样掌控大局的笑容,她便是最爱这样的沉稳坚毅和从容大气,然而她却连奄奄一息和颠沛流离也爱呢。

    吟儿登时也就明白了:“你……你是故意……死的?”

    阡笑而点头:“我若活着,敌人们一个都不敢跑出来,那我便只能死给他们看了。”

    吟儿呆若木鸡:“什么时候开始的?难道,天骄和你……是做戏?”

    “这就要从三天以前,我与天骄的见面说起了。”阡低声告诉她,回到三天以前,战事消弭之后,他把她丢给了海逐浪,一人去城楼赴天骄之约……

    静夜,林阡徐辕同于城楼,观乱局消弭,听子时钟响。

    月下,魔城的背面,一望无际的魅影,幽蓝色诱惑,之中却全是机关陷阱。

    “十天了。自从你弃了饮恨刀,已经过去十个日夜。”徐辕淡淡说。

    “原来才十个日夜,竟像过了很长时间。”林阡一怔,追溯。

    徐辕冷笑:“过不属于自己的生活,当然度日如年。”如柳五津所言,徐辕也是倔脾气。本就不可能为吟儿的身世让步,何况吟儿当时还刚犯下滔天大罪。

    “众望所归还落难,巅峰期了去退隐。世间哪个主公,会像你般经历。”徐辕叹了口气,“凤箫吟,真的值得你这般牺牲一切吗。”

    “天骄,若要问盟军和吟儿哪个重,盟军成千上万条性命根本不能和吟儿一个人对等。可是,为了盟军不一定非要牺牲吟儿不可。”阡轻声说,不容辩驳,“再发生一次,我也仍然还是这么做。”

    “好在你那么做了,也没有失去什么。二师兄三师兄与你一战,竟都从不认得你变服从你;盟军战到最后,也是谁都不想再逆你了;你落难到了一无所有,居然还有魔门的人马送到你手上……你正好可以带着她一起过你们安稳的日子,其实真的可以不必回来了,江湖一点也不需要你。”徐辕冷冷笑着,“为何还要回来,任盟军自生自灭岂不更好?这回倒是不忍心两军对垒了,盟军对抗鬼蜮之时你在哪里?”

    “若盟军对抗鬼蜮之时我真的‘坚持隐居’,我何必不远千里来找何慧如去帮你们。”阡说道,“如此简单的道理,为何一定要将它顺着你的思路想复杂?天骄醒过来的时候,我再来找你陈述吧!”说罢转身就走,徐辕一怔,赶紧挽住他衣袖,适才冷漠全然消除,叹了口气态度软化:“胜南……”

    “天骄,就请再信我一次。我从来没有说过隐居。”阡正色说,徐辕肃然点头:“我岂可能不信你。”

    “个中误会,我先前也被蒙蔽。也多亏了天骄这场‘兴师问罪’,将一些渣滓从川东筛选了出来,带到黔西等着我们剿除。”

    徐辕听出音来:“你是说,有奸细?”蹙眉思虑,“可是,你隐居的消息,是由我和落远空前辈作的单线联系,不可能存在差错。”

    “我先前也以为,我那封留给盟军的书信不可能存在差错。结果还不是被大嘴张窃取了?”阡摇头。

    阡将事态与徐辕全然陈述,徐辕才知大嘴张这么小的人物竟然触动了这么大的战乱,后悔不迭:“这样想来,大嘴张恐怕是苏家的奸细。”

    “未必,也有可能是寒泽叶或魏紫镝派遣。”

    “寒泽叶如今正被百里笙与宋恒牵制……”徐辕忽然一惊,“魏紫镝,何以你竟知道魏紫镝?难道,你消失的那一个月里,是去了……去了……短刀谷?”

    “不错。川东所起的争执,皆因柳路石陈四位元老不肯全然相信我。既然元老不信服,当然要去攻占元老。”阡一笑,“他们倚老卖老的根由,就是欺我没有去过短刀谷,那我当然要去短刀谷里刺探军机。”

    “而事实上,如果留书没有失去,范遇恐怕会读懂你去的地方是短刀谷,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枝节,或许川北之战已经打响了……”徐辕叹了口气。

    “现在回去,也并不晚。一切都在天骄一念之间。”阡说时,徐辕忽然感觉胁迫,不禁一怔:“能解局的人才敢设局!林阡,我真是输给了你!你存心不告诉我你这一个月做了什么,就是要引我对你有不敬之举。你根本没有隐居却承认隐居,正是要让我对你误判一次,日后我发现我错怪了你,会因为对你负疚而对她的身世松口!‘兴师问罪’,完全是你在对我算计!”

    “天骄。”阡没有否认,面带一丝愧疚,“我却没有想到,兴师问罪之后,会发生一场祸水命的意外。”

    “你更加不会想到,祸水命的意外之后,是天骄谋逆的意外。”徐辕长叹了一口气。

    “事有轻重缓急。我知道目前一时还无法说服你不杀吟儿,那就先解决了眼前这些奸细祸患再议。”阡说,“除大嘴张这些苏家寒家的奸细以外,魔村外有金人驻扎,沈家寨人马必须极早疏散,还有落远空前辈的失误,需要天骄你亲自去试探,看看落远空前辈到底是变节,还是暴露。”

    “我明白。”徐辕点头。

    “今夜我们交谈,暂且装作不欢而散。不,说得狠一点,相约武力解决。”林阡压低声音,“今夜以后,全力着手、对付内奸外敌。”

    于是他和天骄在城楼上装作一言不合几乎大打出手,教远近所有人见到了,都真的以为他二人之间仍有误会没有释怀。一切,也是为了继续正中暗处奸细的下怀——

    暗处奸细,绝对不乐意看见盟军战后的和好如初,如果随着盟军休战林阡徐辕也冰释前嫌,那这帮奸细显然会随着事态而重新蛰伏,今后依然是心腹大患。对奸细深恶痛疾的林阡,岂可能放过这个反扑的大好机会?!

    所以所谓的不欢而散相约比武,不过是徐辕和林阡的一个局罢了。

    林阡怒气冲冲地离开城楼之时,耿尧正捧着刀谱上来,差点跟他撞个满怀,老将军还没来得及叫住他,就发现他已经走了,不免一脸狐疑地询问天骄:“怎么主公走了?”

    “他走就走吧!”徐辕佯装愤怒,不是他不信任耿尧,而是他和阡的这次串通做戏,越少人知道越好。

    只因对付那些深藏而分散的奸细小人,实在比在战场上面对面杀敌难上个千万倍,暗战在所难免,不得不慎之又慎。

    那日临近清晨时,徐辕于桃源村酒寨再次与阡秘密约见。此次见面,无一人在侧。

    “如何?”阡问。

    徐辕点头:“果然是落远空前辈暴露。适才我借故要与他见面,他依旧如旧日般戴着斗篷话都用水写在案上,轻咳声表示赞同,不同意便拂衣袖,就算这些非常细微的细节,都没有一个出错。我不敢试探太多打草惊蛇,却也发现他吹奏海上升明月的暗号之时,吹奏方式和落前辈一模一样,就连哪个手指翘起、哪个节奏有变,都模仿得无懈可击……若非与他对弈,真看不出他是冒充。”

    “说明这个冒充了他的人,熟知他的日常行为习惯,也和我们的身份一样,清楚海上升明月的很多细节,更经常与落远空前辈会面,观察模仿了他很久。”阡点头。

    “落远空前辈是所有消息的交汇点和终结,因为他和每一个下属,都是单线联络,所有消息都是由他飞鸽传书传给我或七大首领之一。”天骄扼腕,“多年来,因为落前辈的武功高强且行事谨慎,从来没有出过一丝差错,又因为飞鸽传书上的书信写法,以至于书信的绑缚之状都和从前无异,所以我竟一时失察……”

    “显然他被人盯了很久。落前辈早先就说过,他跟每个下属都单线联络,的确使得海上升明月绝不可能因为一个下属的落网就失陷,但一旦他自己有了失误,海上升明月就将遭遇大浩劫……”阡连连叹息。

    “也只能怨我,那阵子,将他调用次数太多。”天骄叹了口气,“差一点,就被这个以假乱真的落前辈蒙蔽,若此刻不发现,将来恐怕真的不堪设想。想来还是有点庆幸。”欲言又止但仍然还是问了出来:“你到今时今日,不可能还决定隐居了,是吗?毕竟落前辈他,是你我二人学武的入门恩师。”

    “恩师性命,必然要救。”阡点头,“也许真是这样吧,宿命可逃,使命不可逃。”

    “希望落前辈还活着。”

    “他一定还活着。他手里的那么多情报,足以吊足了敌人的胃口。”阡说,“不管这个第三方是寒家还是苏家,他们都必然在和金人合作,会对落前辈留活口。”

    “你想怎么做?”

    “计划不变,还像昨夜在城楼上发生的一样:我二人不欢而散之后,相约在断崖决斗——继续保持先前敌对和决裂的关系,误会仍然没有消除。”

    “你的意思是,我二人之间的决斗,是第三方目前最希冀。”徐辕领悟。

    “海将军在阵前说出了第三方的存在,这一关头第三方一定人心惶惶却又不甘罢休,如果见到我们继续决裂不肯和好,恐怕是最乐于见到、最希望促成的。趁着他们急于促成我们两败俱伤,可以让他们一个一个地暴露,同时借着他们防备疏忽,前去打探落前辈所在,继而将他救出来。”

    “这场决斗的戏,真是为那帮奸细量身定做的。”徐辕点头,“然而,我二人到此时此刻还决裂,旁人岂不是都不明就里?”

    “我二人先前决裂,不是正好也没有人理解?不如继续让旁人一头雾水莫名其妙。敌人信了一次,还会信第二次。”

    “这般自信?”

    “因为这些,都是敌人想看到的景象。不管是真相,还是假象,他们,更宁愿相信。而且,一直以来他们都胜了,危机感很弱。”阡微笑,“太多的胜利,只会引起失败。”

第457章 因敌施局

    “奸细的事情,一定要等主公和天骄和解以后再解决。”盟军和林家军都这么以为,而敌人也以为,只要千方百计阻止林徐二人和解,他们就一定可以苟延残喘——

    哪里料到他们一旦开始阻止林阡徐辕和解,就已经一头栽进了林阡徐辕所设的陷阱?

    林阡不必等到回到联盟,就已经在着手剿除他们!欲擒故纵,疏而不漏。

    这三天内,林阡与徐辕,分别对可信之人交托权力命他们控制好麾下兵力勿再生事,一边也等待着第三方奸细的按捺不住、愿者上钩。

    当着盟军和林家军的面继续敌对,并且相约三日以后决斗,虽然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不解其故,事态却完全按着林阡与徐辕的预料在演变,奸细小人接二连三地自投罗网,就像四面八方的虫豸蛆蛇都没有抗拒地被强力吸出巢穴。

    ?

    而奸细小人,大多都集聚在徐辕的身边,所以这一战的关键在他。

    “林阡他不愿随我回川东打川北之战,所以相约于断崖决战,若我能胜他,他毫无借口,必须回去,若我不能胜,则他和凤箫吟继续隐居。”徐辕叙说之时,都有意无意地流露出抱怨之色,以此甄别他人忠奸。

    像郭子建辜听桐听得这话,都说,天骄不必担忧,主公与你胜负难分,胜了他固然好,不能胜他则我们用别的方法说服他。

    然而有许多他曾用过的眼线,终于一个个地浮出水面,竟对他进献谗言如何不择手段地打败林阡。

    “目前饮恨刀冯虚刀仍在断崖由重兵把守,倒是可以事先动个手脚。”“动手脚?”“譬如,在天骄的刀上下些足以使人麻痹或失去气力的毒药……”

    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

    徐辕虽不像莫非那样有眼神术识人,但在海上升明月中的资格也已经堪称王牌,但都想不到,疏忽了这么久,任这么多第三方奸细留存身边,若非林阡设局,若非形势考验,绝对无法洞悉。

    那个胆敢冒充落远空的人,和窃取留书的大嘴张,算是同一家吗,还是来自两派指使?此刻就在自己身边吗?竟连我都敢蒙骗……徐辕苦笑,攥紧了拳,默记一个个眼前人的身形相貌:待这一战结束了,你们每一个都逃不掉。

    徐辕不动声色,也不置可否,却再明白不过,这些人为什么希望他徐辕胜。因为林阡的不回来,远不及林阡的死令他们更痛快。

    所以他物色的帮他去断崖下毒的落远空,必然借着身份的方便,明目张胆地在冯虚刀上下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而与此同时,就借着再一次对落远空下达任务为饵,事成之后徐辕亲自跟踪他看他去哪里复命。

    待这位落远空摘下斗笠,才发现他根本就是大嘴张的时候,饶是天骄徐辕,都不免大吃一惊。难怪林阡和自己,都要败给这个人,论胆识过人,论行事谨慎,论深藏不露,大嘴张恐怕都当仁不让是天下第一。

    ??

    决战前两天,每日子时夜深人静,林阡都与徐辕于黔灵峰约见。当林阡听说大嘴张还有第三个身份是海上升明月的奸细时,难免又惊又疑,却也笑说:“真是不当奸细都白活了。”

    “据点可能有许多。我身边奸细不少,我可以绝对相信的不多,所以,需要得到你的协助。”徐辕说。

    “谨慎起见,暂不打扰盟军。我会帮你打探,再找魔人盯住。”林阡点头,“不过这样也好,既然大嘴张就是假的落前辈,说明我们目前要对付的敌人派系简单得多。从你目前所获来看,这帮奸细的行事作风,很像苏家先前藏匿在盟军里的。十有**是苏慕离奸细。”

    “不管是苏家奸细还是寒家的,总而言之你要小心我的冯虚刀,万不可被它伤及,其上可能有致命的毒药。我也只能佯装不知情。”徐辕关切地说。

    “天骄,若我被你冯虚刀杀死了,不是会使得更多人失去防备吗?不如就让他们,乐极生悲一次,收效一定更大更广。”林阡微笑无惧。

    徐辕一愣,会意:“然而,为了钓出幕后黑手来,就用你的性命冒险,值得吗?”

    “魔王性命,岂是那么容易丢。”阡有把握地一笑,“你放心,不外乎那几种剧毒,魔门中到处都有奇药。”

    “又是魔门……魔门之地易守难攻,魔门人心却易得难失。”徐辕叹了口气,总是有些难以接受,“林阡啊林阡,你也真是个奇人。”

    ?

    果然如阡所言,太多的胜利只会引起失败。表面形势的正中下怀,激得暗处奸细越来越猖狂,也极大地方便了徐辕与林阡暗中的跟踪和监视。仅消得两日之久,便查获据点无数。

    闲暇时候,林阡也叹,大嘴张实在是因为摆了自己和徐辕一道还不过瘾,兴起了就想玩更大一些索性对落远空也撂一脚。但如果不是因为他真的去捕获了落远空,也不会令自己想到往留书上去推敲,因为两者的可能性都相同的只有万分之一。

    若非大嘴张得意忘形多走了这一步,林阡与联盟,实难冰释前嫌。

    这盘棋,和天骄徐辕用“和局”,但和大嘴张等身经百战的奸细们,就要用“自添满”。先自杀却解放全局。

    对付这种只敢躲在暗处里的小人,只能这么做。

    ?

    “其实你撒的网已经够广,里面有那么一处,几乎可以断定囚禁的就是落远空。你和徐辕不用决斗就可以克敌制胜,为何还要冒着性命危险去和徐辕决斗,甚至还想要在人前装死一次?”林美材与阡去寒潭寻找药材之际,总是想打消他这个冒险的念头。

    “我只是想给敌人演出他们最想看见的情景,从而将最大的鱼都钓出来。”阡轻声说,“目前的确可以克敌制胜,但只是对曹范苏顾的那帮奸细克敌制胜而已,虽然一定可以俘获不少人,可是赢了他们有什么意义?但若是我一‘死’,出来的就不止那帮人了,那帮人幕后的黑手,那帮人合作的对象,会趁着我死了而天骄正在备受谴责之际,煽动盟军再次内乱,继而公然入局坐享渔利。这些人,才更应该摧毁。”

    “哦……听上去,你很喜欢赢大局,常常不管要冒多少风险。”林美材点头,若有所思,“所以旁人赢的东西都很实质,你赢的却往往都是人心……”

    “然而,有个大局,我无论如何都赢不了,永远都赢不了……”阡忽然止步,金宋之分……

    “什么?说出来我听听。”林美材饶有兴致。

    “就是对方的思想根深蒂固,很死板,很传统,很保守,该怎么办才能说服他……”阡不觉又想起徐辕。[(m)無彈窗閱讀]

第458章 并非和局

    “说服他?为何要说服他?就应该跟他一直对着干!一开始他可能还想要改善你,但你对着干干久了,他会觉得你无药可医了,对你失望了,慢慢地就麻木了,然后会迁就你,适应你,顺从你。有时候,大错特错了,就对了。矛盾大得无法解决了,其实就是解决了。”林美材典型魔的回答。我行我素,管你才怪。

    “如果……他死活阻碍着我和吟儿成亲,那么,我……”阡沉思。

    “那还不简单,先斩后奏啊!”林美材一怔,笑起来,“他死活阻碍,你就跟他说,孩子都有了。”

    阡眼前一亮:“是不是生米煮成熟饭的话,就可以击中人的死穴,不成也得成?”

    “是啊,只要如你所说,对方是个思想保守的人。”

    “好!我恨不得明天就让吟儿生出个孩子来!”

    林美材一怔,登时哈哈大笑:“不开窍也是你,忍不住了还是你……哈哈……”笑毕,忽然语带担忧,“然而明日之战,你如何保证,你的‘死’不会弄假成真?万一那是很剧烈的毒药,纵是魔门也无药可解……”

    阡忽而一怔,看着林美材的担忧他更加确定,决不把即将冒的险告诉吟儿:“邪后,我只能说,我对不起他们的太多。如果可以一次给他们解决最多的敌人,我一个敌人都不会放过,每个都要计算进来。”

    “你铤而走险,为的是他们可以一劳永逸……”林美材点头,说话时飞身上了峭壁,继续为他挑选他要找的药。

    “你放心,敌人的毒药我见过,先前那帮奸细刺杀过我好几次,曾经遗落过刀在我床头供我取样。毒药不外乎那么几种,早可以对症下药。”阡一笑,“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怎可能去做,就算我对联盟不闻不问了,也不会对魔门撒手不管的。”

    “当真?!”林美材喜道,没留意还在峭壁上竟一脚踩空,整个人直往下摔过来。林阡一惊,赶紧抽身去救,然而伸手将她接过怀中时,竟觉她身体如纸般轻、似纱般软,哪里跟先前的枭雄印象有一丝一毫的关联?身段如此苗条,教阡抱住她的同时,一动不敢动只怕把她的腰捏断了!

    “止血草,虽然不是你要的,还是备着些比较好。”林美材松开她手中草药递交给阡,还没站稳就又要上去,对适才险情几乎不管不顾,阡当即阻拦,她一愣,随即说:“上边还有你要找的花。”

    “我自己去摘。”

    “不行,壁上有寒玉露,你不小心会沾到。”林美材转过头来,关切之情写在脸上,“对了,你适才对魔门的承诺,是作数的,是吗?”

    “一言为定。”阡点头。

    ?

    林阡说完这“一言为定”,邪后的脸上顿时流露出满足一笑,转过头去正要飞身而上,却忽然僵在原地,转过脸来:“那朵花,怎么忽然之间变高了?”

    林阡一愕,循声看去,摇头:“没有,适才就在那么高的位置……”

    “当真?”邪后脸上写着不可思议,“怎么会有那么高?”

    “花不可能自己会跑。”阡一笑。

    “天啊我是不要命了还是中邪了?”邪后自言自语。

    “什么?”阡一愣,不解其故。

    “向来只有女人会让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怎么今天会为了一个大男人豁出性命不要?你一说你要那朵花,我就什么也不顾地上去摘给你了……”林美材诧异地看着他,“那么高我不要命了……”

    阡这才懂了,真想不到,看惯了血流成河、肝脑涂地的邪后,竟然恐高。可是为了给他采药,林美材竟然什么都不管直接飞身上去了?就连一个魔人,对他都这般的有情有义,阡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猛然间林美材一巴掌拍在他腰上:“林阡啊,我看祸水命的不是凤箫吟,而是你啊!”一字一字,铿锵有力,邪后真是义气,说完这话立即去琢磨怎么采花了……

    ?

    阡在复述这三天发生的一切时,自然是把情节有选择地向吟儿说了:涉及她身世的一概含糊其辞,其余的却不管有关无关都对吟儿毫无保留。

    当听说盟军找到了正确的对敌方向,吟儿显然发自肺腑地开心,所以一直没有打断他,所有疑问都聚集在心里等待最后再问他,然而听到林美材为他采花的这一段,忍不住醋意横生,偏偏阡复述的时候这么发自内心地感动,大赞魔人的“有情有义”,吟儿悻悻听着:你和邪后还真是天生一对的没心没肺。

    “原来你和天骄……从始至终都在串谋作戏?!”吟儿打断他,“但你们做戏,为何事先不告诉盟军却告诉魔人?”

    “一来是免得盟军因为担忧我们而制止,二来也是怕他们身边有奸细。”阡叹了口气,说,“先前大家为了我,可以隐藏苦衷,那我和天骄,也能这么做。”

    “那也不该连我都蒙在鼓里吧?却告诉林美材……”

    阡一怔:“然而你一向掩饰不住真实感情,做不了戏。恐怕不会像邪后她配合地那么好。”

    “谁说我做不了戏?”吟儿郁闷,“我一定会比邪后配合得好。”

    “事实上你在断崖上那举动真是相当的不配合。”阡笑了笑,“诸葛其谁在断崖上塞给我的‘枫林醉’,只是一种会让人假死却把毒素控制在要害以外的药,我正准备让你和邪后一起把我拖回来服真正的解药,结果你却……”

    “你由邪后一个人‘抱’回来服解药不就行了,何必还管我。”吟儿撅起嘴,一愣,“咦?你怎会有解药?”

    “你忘了陵儿曾经帮我们分析过苏家奸细惯常采用的剧毒?事先我让五毒教把解药给配制了出来。本来只我一个人的份,若非他们正好还多剩了些,我怕你就真的救不回来了……”阡说,“你真是我意料之外的人。我事先怎么也没料到,你会生死相随。”

    “谁生死相随了。”吟儿脸微微一红,“我是嫌你太重了,不想背你回来。”

    “不过换个念头想,吟儿的生死相随,却令那场戏更加逼真。”阡一笑,“会更正中敌人的下怀。”

    “林阡你听着,听好了。”吟儿忽然正色说,一直守在她床边的阡,稍带诧异地抬起头来,出乎意料,她面色冰冷地,抡起手来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以后不准这样,不准再瞒着我,拿你的性命冒险。可知你次次生死攸关,我都感觉是你在对我惩罚。邪后说你是一个‘宁可自己死得还剩半条命,也不让身边人受半点伤’的人,可是我不希望你继续把命系在刀锋上,剑刃上……”

    “吟儿,我答应你。”阡认真地点头。

    “若是真的可以,我到真想把你的命当成钱一样,藏着掖着。”吟儿噙泪说。

    “吟儿,不如就趁今夜嫁给我吧。”阡淡淡一笑,“因为你现在的语气,俨然就是一个管家婆了。告诉别人听你没过门别人都还不信。”

    吟儿一愣。

    “从今以后,我的命,就放在你那里,你来帮我保管它,当成钱一样,藏着掖着,必要的时候拿出来,我自己绝不亲自用它。”林阡微笑点头,“只不过,今夜这婚礼可能单调了些,咱们只能秘密不能声张,能观礼的,也便只有青龙和邪后。诸葛其谁可能都不在。”

    “多荣幸请到邪后和神兽观礼?山外应该还有混战助兴。”吟儿赶紧去翻那件令她爱不释手的嫁衣,不知是想嫁给他还是只想尽快穿上这嫁衣。

    阡在她身后看着她背影,心想,若天骄率领联盟战胜回来,要与我再论吟儿该如何处置之时,看见我与吟儿已经结为夫妇,或许也真的不失为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法。

    适才和吟儿复述之时,猛一被“生米煮成熟饭”点醒,觉得林美材的成婚生子战略,看似简单荒诞,却一定能够打败天骄。

    对不住了天骄,和你的棋局,我要犯规了![(m)無彈窗閱讀]

第459章 拜堂成亲

    敌我之明争暗斗,正是看谁的算计包含了谁的算计

    后者,再如何机关算尽,终究要被无情淘汰——

    断崖决斗,真正知情的只有徐辕、林阡、邪后、诸葛其谁。徐辕砍林阡是将计就计,邪后杀徐辕是苦肉计,诸葛其谁把阡给医死了是以假乱真,四人的天衣无缝再加上吟儿的雪上加霜,令形势发展成了致命的诱惑。

    且不说被几个月来的连番成功迷惑了心智的大嘴张、苏慕霖等人如何欣喜若狂,也不说一向布局严谨、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苏慕离怎样跃跃欲试,便就连金北诸将,听闻此事之后,也全都信以为真。

    得知事态之后,轩辕九烨、楚风liu、叶不寐心情不一,或面无表情,或沉郁悲恸,或扼腕叹息。却正如轩辕九烨所言:“林阡先前为了凤箫吟与盟军反目而隐居,前日只是迫于形势勉强回了联盟一次,一定不会这么快就答应与徐辕回去,徐辕为了强迫他回到联盟,决斗时下毒并不过分,却被一群小人,钻了空子……”

    叶不寐也说:“可惜他林阡,没有死在战场,却败给了一群小人。”

    “事成之后,苏慕离也别想活着离开。”楚风liu冷冷地。

    形势在金人这里,是连贯的,没有破绽。而且输给天骄并不冤。所以林阡死于暗算。

    这些,都在林阡徐辕估计之内。阡回到黔灵峰之后立刻暗中见了柳五津、李君前、厉风行、海逐浪四人,对他们粗略道了内情、部署对抗外敌,吩咐他们听从天骄号令。四位这才恍然大悟。当时黔灵峰一片大乱,旁人都以为这些盟军将领只是来见盟王最后一面的而确实他们就是来见林阡最后一面的……

    他最信任,也最值得托付重任的这四位。想必一定不负他的期望。

    决定趁乱而动之前,敌人必然要有一段时间的迟疑,迟疑的时间,恰恰给予抗金联盟备战。等到他们来犯时,盟军早已厚积薄发、以逸待劳。以林阡对形势的估计:敌人的达成共识倾巢出动,最迟也熬不过明天日出!

    战之同时,徐家亲信和诸葛其谁所领魔军,对躲在暗处的各方奸细据点进行扫荡,并着力援救落远空。

    阡的心头,战争还没开始都已经结束了,因为每一战他都一定赢了!

    ?

    不,此刻还剩下唯一的一战——他要拿下吟儿的这一战。

    入夜后,掌灯秉烛,却也极尽温馨。

    心跳对,眼神对,感觉很对。

    “可惜我要是早一点想通了,也不会到今夜这个最不该的时间才成亲。”阡叹惋着,越想越觉得,邪后的“生米煮成熟饭”太正确,若是早几个月就和吟儿真的成了亲,现在搞不好已经和吟儿有了孩子,天骄再坚决又有什么办法?省得这么多事端了。偏巧自己一直没有想通,就算日前隐居在黔灵峰上了也没有立刻娶吟儿,反而为了今夜这场暗战他和吟儿都必须假装死了的情况下才决定,还非得越少人知道越好地把婚礼给办了——只为仓促地抓紧这最后一个帮吟儿对天骄扳回局面的筹码。

    “说什么要给吟儿最好的,结果竟给了吟儿这么简陋的,这么秘密的,还这么见不得人的……”阡总是觉得今天这婚礼,不配吟儿地位身份,完颜永涟知道了恐怕也不愿这般嫁女儿。

    “反倒是我喜欢的大婚。良辰美景,花酒好菜,天下第一刀做主婚人,人间罕见的神兽为宾客,关键是……要嫁给的人是林阡。”吟儿笑着说,林美材被捧得难得的笑,阡听到“关键是”,还以为吟儿要对身上嫁衣赞不绝口一番,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说到自己,一怔的同时只觉幸福。

    “要不要贴喜字?”青龙忙活得最多,到这时还在奔走。

    “那还要不要敲锣打鼓?”林美材撇过头去,没好气地问。问完把青龙按着坐下了:“好好吃,这些酒菜,你负责。”

    林美材转过身来,立刻主婚,一边把林阡和吟儿都朝着外面的方向按跪了下去,一边宣布:“一拜天地——礼毕,送入洞房!”

    “去!”阡和吟儿站起身来,齐齐骂她胡闹。

    “下面应当是‘二拜高堂’……”吟儿面露难色,“今夜云蓝师父应当没什么战事吧?早知就把她给请来了。”

    “我到现在还在怀疑,为什么吟儿这么着急要成亲?难道真的就因为这嫁衣好看?”阡娶吟儿是跟天骄的这一战箭在弦上了,可是吟儿她……又是为什么?

    “因为觉得这里才是成亲的地方啊。”吟儿微笑说,“短刀谷是咱们日后要打的天下。气氛太肃杀,不适合婚嫁。”

    阡一怔:“吟儿最爱的地方,其实还是黔灵峰……”

    “嘀咕什么呢?还拜吗?”林美材不耐烦地拉开他俩,“心要诚些。这样祖上才保佑你们很快地传宗接代。”阡郁闷赶紧瞪她:需要这么直白?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祝有情人终成父母!哈哈哈哈!”

    说是送入洞房,实则是把林美材和青龙往木屋外面一隔就算。今夜吟儿摒除了英气平添了娇俏,今夜林阡亦收敛了霸气只留下柔情。

    “想不到,最后还是吟儿陪我去了短刀谷,而非我为了吟儿留下。”关上门,只有他和她两个人,他不无歉疚,“我不知日后还会有多少的尔虞我诈血雨腥风,也难料外界会有怎样的恶意中伤或流言蜚语。”

    “便让‘政治婚姻’和‘红颜祸水’自相矛盾去,我们心里明白就好。我以前,一直想要所有人都祝福,现在才发现,有没有别人祝福真的不重要,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两个人在一起就行了。”吟儿豁达地说,“你总说‘匈奴在侧,有内乱便当练兵之用’,其实,血雨腥风在侧,流言蜚语也可当磨练就好。”

    阡听了顿觉豪爽,立刻将她横抱起来,往里面走:“那就让吟儿和我,一生一世地霸占着彼此和天下罢!”

    ?

    “唉,好像还剩个环节。”红烛下,吟儿在他怀中笑靥明媚,指着床头案上的合卺酒眼神闪烁,“合卺酒。刚中过毒,不知可否喝酒,所以以茶代之,总要意思意思。”

    “真受够了这些形式。”阡笑叹,却不想把她放下来。

    “连这都等不及?我的这身衣裳,只怕你要花好些时间才能解开呢。”吟儿魅惑地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m)無彈窗閱讀]

第460章 新婚之夜

    经不起这番挑逗和勾引的林阡,好不容易才耐性把怀中这美人放到自己腿上来,斟着合卺酒的时候,都还眷恋着她含笑的眸眼。

    然而就在交杯对饮之时,偏偏有人煞风景地把门推开,青龙和林美材左右没能架得住他,任凭他闯了进来。他一脸焦急,风尘仆仆,显然有事十万火急要禀明,看到木屋里这一幕先是一惊,却并未停下脚步,也不曾像平时一样笑问一句。

    “逐浪?”“海将军?”阡和吟儿一后一先站起,见海逐浪前来,大感意外。

    “林兄弟,看来今夜之战,还必须你亲自来领。”海将军一身戎装,整装待发。

    “出了什么变故?”阡问,他运筹于心的大局,不可能轻易有变。

    “恐怕天骄和我们,并不能控制麾下所有兵力,现在已经看出了苗头……”海逐浪面色有异地道出这军情有变。

    “怎么会?你们的亲信,连你们的话都不听?”吟儿一愣,就算先前天骄要杀自己、自己要杀天骄,海逐浪等人各自的麾下还能坚定地听从于各自首领,所以李君前、厉风行、柳五津等人一个人就可以代表一支军队!

    “怪只怪林兄弟和天骄的那出戏,演得实在太逼真……大家都不相信你的死讯是假。”海逐浪说,“作战之前,必须由你亲自去证实。林兄弟,敌人已经开始异动,再耽搁可能会来不及。”

    “可是……”青龙还没说完,已经被林美材制止,林美材转头看阡:“我这就帮诸葛其谁,去部署救援落远空。”

    “林兄弟和盟主这身打扮,难道是在?”海逐浪一愣,这才意识到适才场面很不该打破。

    吟儿随刻将阡的战衣备好,阡也没有犹豫,立即便把新装褪下了。

    “你先去,我把这身衣服脱下来之后,再去追你们。”吟儿凑在他耳边狡黠一笑,“不骗你啊,真的很难解开……”

    “吟儿,今夜形势多变,为了你和天骄之间不发生新的矛盾节外生枝,可否答应我留在黔灵峰不迈出一步?”阡摇头,认真地对她说。

    吟儿一愣,点点头。

    “吟儿……还欠吟儿,合卺的酒……”阡实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是既然这样发生了那便该不遗余力去重新掌控大局。然而怎地这么巧,吟儿昨夜还说,婚礼当夜只要新郎不跑就行了。

    当和海将军一样重新袭上一身杀气的时候,林阡却还紧握着吟儿柔若无骨的手不肯放,心里还有千言万语未曾与她述说。

    “等你战胜回来,便以十杯罚你。”吟儿笑着,却也眷恋他的怀抱,舍不得放下他温热的手,所以紧紧跟随着他的步伐。

    海将军又是惊诧又是尴尬,一直涨红着脸不说话,跟在他两人后面下山。

    ?

    在她送他们走下黔灵峰的路上,阡忽然忆起李君前的嘱托,也知道这几日吟儿和君前皮笑肉不笑,依然心存芥蒂。

    “吟儿,我们战胜回来,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原谅君前。在熔窟、在塔顶,他都不是要杀你,我们所有人的交情被毁,完全是因为小人作祟。”

    “真的可以全都归咎于小人?小人的作用,可以这么大吗?”

    “吟儿,你应该还记得那万云斗法,同样的一个招式,在不同时间出现的时候威力就不同,我原先不解何故,后来见浓云井中你争我抢,才明白为何——因为每轮争斗之后,退出去的那簇云总要留些残云在战局里,这些残云,留多了,就加强了战局之乱。这些残云,就是些总是除不尽的奸险小人,挑拨离间,无论如何都清理不干净,根本没有什么实力,却又影响着事态的发展。所以,奸险小人,是足以左右局势的。”

    “那……好吧……其实我之所以一见二大爷就冷漠,完全是因为我怕他继续说我祸水命,所以色厉内荏罢了。心里面,早就原谅他了……”

    “这样就好。君前一定更乐意听你叫他‘二大爷’的。”

    海逐浪一路在他们后面听着,心中默叹,也只有林兄弟,仅凭几句话就把盟主说得心服口服了。

    ?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过了木桥、出了竹林、上了九曲径,一直到了黔灵山的村口,背后是五毒教的万家灯火,面前却等候着一场涉及八方的生死大战。

    “林兄弟,盟主,我实在不知道,你们今夜会成亲,可是为何今夜躲起来偷偷成亲?用意何在?”海逐浪问。

    “这其实是……日后再说。”林阡简短地把海逐浪的疑问堵了回去。

    “因为成了亲之后,盟军和林家军就无需分什么彼此了。”吟儿巧笑嫣然,“以后盟军是我娘家,林家军是我婆家,我一样爱。”

    “不,该当它们是孩子。盟军是你在娘家生的孩子,林家军是你在婆家生的孩子。”阡微笑说。

    “哪有人在娘家生孩子的?这比喻……”吟儿面上一红。

    “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林阡俯下身去,在她耳边说。一边这么恶狠狠地说,一边偏还疼惜地把自己的披风除下给她披上。

    吟儿一愕,听见海逐浪窃笑声,面红耳赤赶紧捶打林阡:“哎呀海逐浪听见啦!”

    却不得不在这里分道,吟儿在回头离开的路上,看见今夜繁星灿烂,知道明天一定是个捷报频传的好日子。

    ?

    林阡和海逐浪目送她离去,这才转身下山。

    “盟主这身打扮,还真是成熟得紧,险些被她表象骗了。”海逐浪啧啧称赞,“不错,不错……”

    “逐浪,可能要花个几天几夜,我都不能回来。你若有间隙,抽空来黔灵峰看看。”林阡说。

    “林兄弟你放心,你不交代我也明白。不过,盟主有魔人保护不会有什么危险。何况还有人马会在山下留守。”海逐浪忍不住叹息,阡对吟儿,哪个可比。

    “主公!”“是盟王来了!”“主公真的没有死!”黔灵峰的出口,送来了千军万马,和人心所向。直到这一刻阡和徐辕的眼神交汇,才把这几个月来的阴霾一扫而空。他林阡,今夜是真的回来了。

    “觉得失去胜南的联盟,好像就没有条理似的。你一走就各怀鬼胎,回来才有条有理。”柳五津叹息的同时,喜悦拍林阡的肩。他们,都已经失去他快三个月了。

    林阡一时百感交集,对盟军与林家军诸将诚恳地说:“林阡非完人,但却愿今天的我,能改正昨天的不足。”说的同时,已与天骄、柳五津等人击掌而握。

    听他亲口证实归来,联盟霎时军心大振,自此形势否极泰来。[(m)無彈窗閱讀]

第461章 杀伐驰骋

    林阡手中,向来不独握饮恨刀,也握比敌人大了千百倍的局。

    可想而知,否极泰来的抗金联盟,与乐极生悲的苏家兵将,对战双方这一相逢,侵略的那一方是怎样的溃不成军弃甲曳兵而逃:

    还未及响应远方苏慕离的长驱直入,散布在各个暗处的张秋等奸细,就已经被震呆在从天而降的魔军与天骄兵马面前,坚固的堡垒上突然旗帜竖起,懒散的气氛被杀戮惊醒,猝不及防,惟能够死在梦里!

    而苏慕离,同样也勒马于桃源村口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两路人马包抄过来欲撤不及。左边依稀是林家军的辜听桐和郭子建,右面则是盟军的李君前与海逐浪。瞬间,桃源村的暗夜忽然亮起连营的光,星火之势以燎原,不可向迩!

    与此同时,本就没有藏匿行踪、一直在侧虎视的金北前十,也没有再选择隔岸观火或增兵援助的机会,被削弱了的警戒和谨慎,和被激化了的求胜欲和被转移了的敌意,宣告了这次金北同样也被林阡狠狠摆了一道!此时与天骄、林阡、厉风行、柳五津亲自率领的一众劲锐正面交锋,已经不大可能抽身去救苏慕离的命。轩辕九烨、楚风liu、叶不寐、罗洌,才该是阡最想为盟军击溃的顽敌……

    早该为盟军和林家军,泄了这几个月的愤!

    ?

    兵者素来为凶器,刺破这江山如画。

    若还嫌兵刃迟钝,则以血代为杀戮。

    多少英豪,被光甲兮跨良马,挥长戟兮彀强弩。

    蛰伏了太久的激越战意,该彻底朝着最恰当的敌人挥霍!林阡此刻,既是以王的名义为魔门驱除外虏,亦是以主公的身份为联盟而手刃仇雠!

    他是沙场最烈的战火,所以金人一近则飞灰。

    天空飞旋着一只鹰,它对这里似曾相识,甚至在回味着,战斗该有的声音。一掠而过,划过生死一线。

    ?

    桃源村里。

    苏慕离的刺刀和他的目光一样锋利,然而他的战马却发出一声哀鸣。是败马号鸣。

    “想不到,身为集合体的抗金联盟,竟然如此……无懈可击!”苏慕离战衣残破,又一次败军之将。

    “同仇敌忾,当然无懈可击。”李君前冷笑而回应,逆风扬鞭,却是战无不胜。海逐浪面色中同样写满对苏家鄙夷:“盟军同样也没有想到,竟因为一两个暗处的败类,坏了一整个联盟!”

    随着苏军被包围,厮杀声激烈四起。这里的盟军和林家军,同样以最爽快的方式质问并羞辱了苏慕离:为何他林阡不能用猛虎看家?!他林阡帐下,向来到处是藏龙卧虎!

    ?

    数月以来,再没有哪一场冲锋陷阵,比这一个日夜的更加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痛快淋漓!

    ?

    日上中天,战势已一目了然。

    大战之余,徐辕与林阡在阵前对弈等候捷报,倒也同样杀了个不亦乐乎。

    “多年来,还是第一回与你并肩作战。”徐辕说。

    “却其实,天骄每时每刻都在与我并肩作战。”林阡微笑。

    “胜南,原谅我。”这一刻,徐辕全然愧疚之情,“兴师问罪的错误,搅乱了你的大局。推波助澜的那个决定,更是……罪大恶极。”

    阡摇头:“罪魁祸首,只是那留书失窃。”

    “对了,听说那一封留书里十多个方向,分别对应着十多个荡平川北的策略?”

    “哪里,我心想,这留书写了十多个策略一定足以打动你,只要你再不追究吟儿的事,我也可以放心地去川北刺探军情。就算万一落在敌人手里,也可以迷惑动摇加威胁。”林阡一笑。

    “果然行事周全,而你的留书,你认为范遇一定看得懂。”

    “可惜,终于还是失窃了。这一失误,归根结底在我。”阡自我认错,“试想我若是个优秀的细作,不可能留书的时候百密一疏,明明考虑到有落在敌人手里的万一,还留它在了军营里不告而别。整个盟军,就败给了这万分之一的可能。”

    “试想我若是个优秀的细作,也不可能在自己精挑细选的人马之中,还存在着不止一个的双重细作。”徐辕叹道。

    阡一笑,早便谅解了他:“只怕是因为你与我,都不当细作很多年了吧。”

    “也有可能,是心里都有着别的牵挂……”天骄说,“你为了她而忐忑,正如我为了你而忐忑一样。”

    阡的表情忽然凝固:“天骄,能原谅她吗?前日她发动的内战,完全是为了我。”

    天骄叹了口气,一直没有回答他。

    恰在此时,诸葛其谁带着个戴着斗笠的人上得前来,徐辕立即让了位置给他:“师父。”正是获救的落远空。

    双方未曾交谈。落远空一旦坐下看见林阡,便执了徐辕适才放下的棋子与之对弈。不过片刻功夫,林阡已然胜之。徐辕面上极尽喜悦,林阡也面露笑容向他见礼:“师父受苦了。”

    “廉颇老矣。”落远空叹了口气,“竟几乎被那张秋一人,提前终结了我的细作生涯。”

    “海上升明月,差一点便遭逢大劫……”天骄点头。

    “所幸他为了不暴露出他冒充我,未曾对我的下线下过手。”落远空说。

    “不过经此一役,海上升明月恐怕也是百废待兴了。”林阡提醒说。

    落远空点了点头:“幸好有与你二人在最危难时候确定身份的‘对弈之辨’,否则不堪设想……”

    原来落远空当年为了防止有一天真的会被人取代而以假乱真,所以与林阡、徐辕两人都有对弈时确定彼此身份的依据——

    世间恐怕只有落远空一个人,下棋能够输给林阡。

    林阡看着棋局,忽然想起当夜吟儿在他面前堆出的黑黑白白,不经意间一笑:吟儿,这一战的关键,其实也是你提醒我的啊。

    徐辕觉察到他这有意无意的一笑,包涵了太多的宠溺和幸福,明白他一定是为了吟儿,不禁叹了口气。

    ?

    “诸葛军师,我师父就先麻烦你来照料了。”阡压低声音,对诸葛其谁吩咐。

    徐辕目送落远空远去,转头对林阡说:“据说苏慕离与二师兄阵前刀战受了重伤,正被三师兄和海将军率军追歼,苏慕霖也已经死了。不过二师兄的伤势也不轻,不适合再留下来作战。”

    望着桃源村的炊烟里青色中掺杂着无数黑,彼战惨酷,可想而知。

    “不如让二师兄回到留守之处,由向将军护卫。”阡点头,“有君前一人,足以灭尽苏家余党。”

    半刻之间,厉风行、柳五津等人亦纷纷捷报频传。[(m)無彈窗閱讀]

第462章 但为君故

    安内远比攘外激烈。

    冲天而起的战角,越高亢越其实是在呜咽。滚滚征尘中,无论你是将帅还是兵卒,命都因锋矢而悬。

    沦落在烽火的漩涡里。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直到杀气被晚风吹凉了,再不用为了各自的信仰而舍命,由南往北看,桃源村只剩几缕残火,在荒地上起伏喘息。

    这一战煞是惨酷,苏慕离被辜听桐斩断的右脚,早已埋葬在了遍地焦烟里,再也找不到;苏慕霖为了给哥哥争取逃离的机会,腰上缠满了自己精制的zha药,以整个身躯扑到了辜听桐的战马之上;辜听桐及四周一片追歼人马,从威风凛凛到血肉模糊的时间,长不过一声巨响。

    叹苏慕霖那般胆小怕事,却竟如此的兄弟情深,火yao的威力裹挟着刺眼的强光荡及八方,同时掺杂着属于他苏慕霖的淋漓血污——他炸得四分五裂,尸首无存,却保证了他的哥哥一线生机。

    苏慕离和辜听桐、海逐浪、郭子建都看见了,被风泯灭的苏慕霖乖巧白皙的面容里,竟有一刹那的冷峻和决绝……

    ?

    夕阳瞬间掉进了深渊里。今天的月,似是从塞上来,翻过了天山,冲破边陲。

    “盟主,我初入短刀谷时,曾和苏家几位兄弟对酒当歌、风花雪月,不是别人杜撰的,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苏家兄弟姐妹六人,男子个个年轻有为,女子全是不输儿郎。最重要的是他们感情深厚从未有过不和,父慈子孝真叫旁人羡煞。”海逐浪趁着作战间隙回到黔灵峰上,对吟儿述说着苏慕霖牺牲的壮烈,记忆影影卓卓,“慕霖他温柔文静,见过他的人,都忍不住要去爱怜他……然而,生生死死,实在难料……”

    “海将军,川北之战,真叫你左右为难了……”吟儿红着眼眶,她知海逐浪和苏家关系匪浅,曾也真的挖心掏肺去结交苏家,奈何要被苏降雪出卖。

    “现在苏慕离拖着残躯躲在墓室三凶家里,我竟有些……于心不忍……”海逐浪叹了口气,“不过,这样的结局虽然残忍,总比让我见到林兄弟和盟主你颠沛流离要好得多。既然苏家和林家对峙是肯定躲不过了,那海逐浪,有林兄弟和盟主就够。”

    吟儿一怔,微笑:“其实我到真是还没回过神来,原来天骄和胜南是串通做戏的,偏偏还那么真实……”

    “对了,盟主,事已至此,你对天骄,应该不会再有怀疑了吧?”海逐浪赶紧问。

    “那到未必。”吟儿坐到了木芙蓉花地里,安静地欣赏着月光,“海将军,你也坐下来吧,这里的花香闻着很舒服,教人没有烦恼。”

    “为何盟主说‘未必’?盟主要怎样才能完全对天骄释怀?”海逐浪紧张地问。

    “唉。”吟儿这才明白海逐浪对阡是何等忠心,叹了口气拉他坐下来,诡秘一笑,“那就要看,天骄私底下有没有说过胜南的坏话了。”

    “天骄他,由始至终只说过一句责怨林兄弟的话。”海逐浪说,“天骄说林兄弟是个糊涂鬼,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地为他生为他死,他却还不领情。”

    “是啊,这个糊涂鬼,是不想那么多人心甘情愿地为他生为他死啊。”吟儿泪盈于睫。

    海逐浪一怔,点头领悟。

    “你的王者之刀,送还他了吗?”吟儿关切地问。

    “显然送还了,否则,还真成了我心里的一个结。”海逐浪笑着说。

    “那敢情好!”吟儿兴之所至,如以往那样一掌拍在他臂上,把他包扎伤口的绷带一下子弄乱了,赶紧手忙脚乱地重新帮他包。

    海逐浪却使劲地往后移,一直推却直到又站起来:“不,别重新包,不用,真的不用!”

    “为什么?血已经出来了!”吟儿一愣,瞪大了眼睛不解。

    “这伤口,是林兄弟他帮我包的。”海逐浪正色说,情深义重。吟儿先是一愕,随即懂了,笑了笑:“难怪那么丑了。”

    “世间好像人人都在算计我,却也人人都对我有情义,但论恩重如山,论雪中送炭,一个都比不上林兄弟。”海逐浪说得坚定,“所以盟主只管放心,无论将来还要发生什么,海逐浪都永远跟随你们。”

    “我放心,我当然放心。”吟儿一笑,叹息,“若连海将军都不信了,世间再无旁人可信。”

    ?

    闲聊了许久,却不知半里外如今形势如何,只听得见钟声凌乱和兵马动荡。

    这天下易来换去,其实又哪里是属于某一个人的天下。

    “真想下山去和大家一起去打啊。”吟儿送海逐浪离开时,眼中饱含向往。

    “盟主,总觉得天骄和林兄弟之间,还是有一个忽隐忽现的问题,而且与盟主你有关。否则,林兄弟不会把你藏在这里,还吩咐我有空就回来保护你。”海逐浪忽然说。

    “什么?”

    “其实这次林兄弟的隐居,恐怕并非自愿,而就是为了盟主你。虽然隐居在黔灵峰,看似他比你更坚定,但论对黔灵峰的喜欢,他显然不及你。”

    “为了我?”

    “林兄弟,怕是真的有什么解释不了的原因,所以兴师问罪之时,才理屈词穷没有一句回应……”海逐浪叹了口气,说,“我曾见天骄与云蓝前辈背后私语,觉得这些日子以来动乱的根源,就是在天骄和云前辈的话里。”

    吟儿一震,手足冰凉僵立,猛然忆起七月二十云蓝在迷宫内对她说的一句“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反复环绕心间的,是林阡从川东开始就反复搪塞的一句——“有些原因,我解释不了。”

    “黔西局势由始至终,虽然最蛰伏的是厉帮主李帮主,最正义的人好像是我,但真相,一定还是掌握在天骄的手里。”海逐浪如是说。

    “难道我爹娘是江洋大盗、罄竹难书?可是我没所谓啊,有什么好所谓的呢?”幸好吟儿一时无法往金国公主的那个方面想,却因为听说林阡仍是为她,而面带怜惜之情,“这个糊涂鬼,何以为了我一个而处处受制于人……”[(m)無彈窗閱讀]

第463章 原则冲突

    这场由抗金联盟、林家军和魔门三方联军扫除包括了短刀谷各家奸细、曹范苏顾蛰伏内应以及金北十多路人马的生死大战,从八月初三的夜里开始,直到初八的午后方才彻底地落幕。来自短刀谷苏家、寒家、魏家各门各户的暗处奸细七十余据点,全然被横扫过境连根拔起,落远空成功获救,张秋等罪魁祸首横死当场;苏慕离弟兄二人,一个死无全尸,一个残废窜逃,苏家投降人马千余,其余或战败而死,或仓皇北顾;而林阡与徐辕首次携手对战,能称之为对手的也只有金北的轩辕九烨等人,可惜金北人手不足实力远远逊于以往,尽管统帅强悍依旧,寻常兵将在宋军铁蹄下竟是那般不堪一击,撑了四五日之久,却终于被驱逐出局。

    一将功败,万骨也枯。

    以金北一贯实力估计,不可能只撑四五日便战败而离,到教林阡看出了此战背后玄机:“南北前十分裂,与完颜永涟的两个儿子有莫大的关系,以我之见,金北此次的兵力不足,与他们将要辅佐完颜君随介入陕西战局有关。”

    “你的意思是,金北前十,将要协助那二王爷去陕西……与他们的大王爷一起剿除越野山寨?”天骄登时明白了越野形势严峻。

    “正是。”阡点头,此刻山头只有他与徐辕两人,“天骄,我不希望像过去一样,知交变成敌人,而希望所有人都放下一切恩怨,一致对敌。”

    “我明白。你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越野这个良材……既然你这主公都说了,林家军应该不会反对。”

    “川北开战之际,希望天骄如我所言,能够保住陕西越野。”阡诚挚地说。

    “我云雾山的精兵良将,任由差遣。”天骄一笑,“苏慕离心心念念要在川东和黔西与你比布局,谁料到你林阡棋盘已经下到了川北甚至陕西,你是在和那完颜永涟下棋啊。”说到完颜永涟时,阡与天骄,都忍不住的面色一变。

    乱局已定,竟仍旧不能释怀。

    “我本不该介入你的生活,但盼你三思而后行。”天骄淡淡地说,“天下有那般多的好女子,我不信挑不出一个来与你林阡登对,何必非要找上完颜永涟的女儿?若你的枕边人是敌人的女儿,我实在无法放心。”

    阡明白,天骄一心一意为了他。然而还未及答话,便听天骄续道:“何况这凤箫吟,是非不分,蛮不讲理,既不如玉泽懂事,又比云烟姑娘混帐,真不懂你为何会爱上她……”

    “为何林阡不能喜欢一个不懂事的混账女人?”阡打断了他。徐辕一时语塞。

    “也许我的原则真的和天骄的大不同,所以对我至关重要的人,天骄总是不能认同,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有罪,如吟儿,如越野。”阡轻声道,“可是,我不可能牺牲越野来换得川北之战必胜,正如我不可能牺牲吟儿来换得日后高枕无忧一样。”

    “所以为了你所谓的至关重要的人,就要对不起更多的无辜吗?然而你,不正是为了那群无辜才战?”徐辕冷冷说。

    “天骄,我早就说过,想要对得起那些无辜,不一定要牺牲我至关重要的人。”阡说,“不牺牲越野,我也能胜川北之战;不牺牲吟儿,我日后一样高枕无忧。”

    “我明白你为什么这样想。因为你先前杀的人太多,所以现在每逢战争,你都想把杀人降到最低。然而你的想法,终究是太美好,美好得不切实际。”天骄叹,“有些事相互抵触,必要时必须牺牲、必须放弃,很难两者兼得。”

    “魔门与正道抵触,我林阡不也两者兼得?”林阡说罢,徐辕再度语塞,却忍不住说:“可是从古至今,彪炳千秋的那些,都杀人无数毫不手软。如你这般的原则,恐怕只适合行走江湖,不利于纵横天下。”

    “天骄的思想,为何总是着眼于历史,听从于古人?”林阡微笑问,徐辕三度语塞。

    这时云蓝从军营之中走出,迎面正朝他二人而来,神色里划过一丝急切,显然在为吟儿的去留担心:“你们……可谈妥了念昔的事?”这般焦虑,明显站回了吟儿这一边。

    作为师父,云蓝实在无法忍受七月二十那一夜重演。

    “你总是不肯放了她。可是胜南,你要明白,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少了另一个人就不行。”天骄说。

    “天骄如果自己爱一次,便一定不会这么说。”林阡摇头。

    “然而……如果她留下来,她就将与你成婚,你建的功立的业,悉数要与一个金人分享。将来你的儿子,还会流着金人一半的血。”天骄蹙眉,攥紧了拳,“南宋武林,岂可容金人血统继承。”

    “天骄这番想法,就如楚江当年,一模一样。”云蓝叹了口气,“然而天骄可曾想过,念昔也并不纯粹是一个金人?她的父亲是完颜永涟不错,但母亲却是曾经为抗金义军出生入死的柳月女侠,是个宋人。你一口咬定她是金人,其实也并不全然正确。”天骄与林阡面色皆是一凛,这就是云蓝的原则,难怪当年和林楚江冲突。

    阡听了不由得神伤,他知道,就这种特殊的身世,使得金宋之争无论如何,吟儿都是一个罪人。

    “完颜永涟不惧他金朝皇室,有宋人血统存在,我林阡,也无所谓我南宋武林,由金人血统继承。”

    坚定决绝,听得云蓝徐辕都震惊色变。

    这一刻阡为吟儿战胜天骄的把握,已经达到九成之多。

    ?

    八月以来,不止黔西风云变幻,林阡徐辕作战中途,便已听闻“百里笙狼子野心妄图吞并寒泽叶势力、寒泽叶即刻反击将百里笙叛军一网打尽”的消息,这第一场川北之战听在耳里煞是讽刺,路人皆知寒泽叶才是叛军、百里笙本是忠臣,奈何成王败寇。

    “如今百里笙被寒泽叶软禁之余,凭宋恒和路政两路兵马,实难再与寒泽叶抗衡。加之二师兄三师兄都被带到了黔西。留在川北的大师兄他们,恐怕孤掌难鸣。”徐辕分析形势时,忍不住后悔不迭,“我曾对宋恒和百里笙千叮万嘱,教他们只牵制寒泽叶切勿先动,以免被寒泽叶抓住借口……哪料到,百里笙他……”

    “但百里笙,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就算宋恒先动,百里笙都不可能动。”阡在淮南曾与百里笙有过交往,“恐怕这次意外,恰恰是百里笙的计谋。”

    “何解?”

    “寒泽叶有篡权之野心却一直韬光隐晦,前几月一直假装被百里笙和宋恒牵制,使得天骄对他的戒备有所消除,百里笙一定看出了苗头,所以想方设法让天骄你知道寒泽叶实则比苏降雪还要可怕,然而恐怕尝试尽了办法消息都无法传出寒泽叶的封锁,所以不惜铤而走险,给予天骄和我警示。”

    “警示?!”天骄一怔,恍然大悟,“原来百里笙故意出手,引寒泽叶打败他,是为了告诫我们,川北之战的重心不仅仅要压在曹范苏顾上?”

    “对,百里笙在提醒我们:万不可对寒泽叶掉以轻心。”林阡说,“陈安还在川东,也是寒泽叶的人。”

    “万望塑影门不要被陈安一**害。”

    天骄与林阡率众回到黔灵峰脚下,却只看见军营中营帐寥寥落落,不少兵马都已经不知去向。但却呈一片安宁迹象,毫无打斗痕迹。

    “怎么回事?”众将都始料不及。

    “主公,天骄,是这样的。辜、向两位将军,听说寒泽叶在川北动乱并派心腹戴宗作乱川东,所以立刻率众回去了川蜀。”留守的兵卒这般回答。

    “什么?是发生在何时的事?”阡一惊,“怎不向我禀报?”

    “三日之前,向将军说,主公在前线作战日理万机,此等小事无需烦扰您。戴宗等人,就由他与辜将军协助川东盟军解决。”那兵卒说。

    “向清风……”林阡蹙眉。

    “太胡闹了,他是留守在这里的,怎能弃了阵地一走了之?”柳五津怒道,“他忘记了他的职责还有守护盟主吗?”

    “向将军和辜将军去黔灵峰通报了盟主,所以是和盟主一起回去了。”

    “什么?”阡大惊,难免有些失落,“吟儿她,已经不在黔灵峰上了?”这丫头,不是说好要在黔灵峰等他回来喝合卺酒吗?[(m)無彈窗閱讀]

第464章 别有用心

    川北惊变,寒泽叶居心终于昭然若揭的同时,也一手扼住了谷内林家军命脉。近日来流言甚嚣尘上,据称,寒泽叶旗下四圣之一的戴宗亲临川东,妄图伙同此地的寒家奸细剿灭留守盟军,因天骄与林阡皆在黔西、而金南势力联合了金国“控弦庄”的兵马正在旁虎视,川东形势堪称险极。

    寒党横行,一时人人谈之色变。寒泽叶虽然计划提前,但因戴宗等人实力高强军功显赫,竟令人不觉寒泽叶此举仓促,反而人人感觉威胁。

    这种情况下,作为林家军首屈一指的主帅,辜听桐显然有一定的义务去帮川东盟军抵抗外敌。然而为何不告而别,竟还顺带着把吟儿带下了黔灵峰,令林阡颇觉得他与向清风此举诸多可疑。

    “且不说辜将军此举有欠考虑,清风也一样决策失常,他行事向来谨慎细致,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有所怠慢,自作主张还带走吟儿。”林阡在木屋里环视良久,果然不见吟儿身影,连嫁衣都被这丫头带走了。

    试想盟军有难,吟儿又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你觉得,向将军和二师兄都是别有用心?”徐辕蹙眉,“可是……”

    耿尧道:“会不会是这样?”

    “耿老将军请说。”阡示意他说。

    “辜将军和向将军倒是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对盟主的‘祸水命’深信不疑。”耿尧说的同时,众将面色全是一变,“辜将军虽然人前对盟主客客气气,可是私底下都称盟主为‘那女人’,而向将军,也不止一次地抱怨过盟主……”

    “什么?”林阡脸色一变,向清风抱怨吟儿?可是向清风在吟儿身边的时候,并没有流露过任何不悦之色、不敬之色,难道全都是装出来的……

    “这么说来,他们俩都是因为寒家的原因,借着护卫吟儿的名义,把吟儿带去川东威胁我尽快开战。”林阡看懂了形势。

    “多此一举!他们若是知道,你已经决定……”天骄叹了口气。

    “还有一点,胜南你不得不注意。”柳五津这时提醒,“辜听桐虽然忠诚,但你说过陈安是寒泽叶的人……陈安的父亲是辜听桐的义父,辜听桐与他私交一向甚笃。川东那边塑影门势力庞大,陈安一定还未能除去,万一被陈安给蛊惑了,辜听桐可能会制造出不必要的麻烦。”

    “柳大哥提醒的是。”林阡一笑,“果然合众人之力,想问题都会清晰许多。”

    “只可惜目前‘海上升明月’百废待兴,若是用飞鸽传书,未必可靠。”天骄道。

    阡点头,思虑了半刻,看向厉风行和柳五津:“事不宜迟,风行,柳大哥,你二人率先回去川东,务必将陈安除去、尽力制伏塑影门!”

    风行一怔,面露喜色。林阡笑而拍他的肩:“我知你早就担心陵儿伤势想回去,却为了我才逗留至今,无论如何,都该把你放在回去的第一个。”

    “你放心,我和柳大侠,必然不辱使命,定会将陈安剿除,安定川东局面!”风行喜悦地看向柳五津。他二人最近几日合作完美,想来能继续搭档出色。

    “然而你与你新娘刚刚拜完堂还没有洞房,亲就算还没有成完。”林美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众将听了皆是一愣。林美材一笑:“应该比谁都更想念娇妻吧?”

    “战乱刚刚结束,外虏还有残留,我必须在这里再留几日,以保证魔门彻底平静。”林阡回头对她说。林美材先一怔,敛了笑点头:“我魔门有幸得你为王。”

    数日来诸将早知林阡为魔王既成事实,此刻看林美材对阡这般赞誉,更彻底信了魔门对阡已经折服。

    “要清理完金北和苏家,想来也耽误不了多久了。数日之后,我们重返川东,对抗金南和寒家。”林阡说时,诸将喜悦之情亦溢于言表。

    “你与她……拜堂成亲?”天骄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才皱着眉头问出这句。

    “抗金联盟和咱们,这次可真是不必见外了!盟主都已经嫁给主公了!”郭子建喜不自禁,真是个直性子,从前对吟儿的不敬完全是因为她“蛮不讲理”,到此刻早忘怀了。

    海逐浪看见天骄神色:果然,果然林兄弟解释不了的原因,就是盟主……

    正自思考,视线一移,陡然看见林美材手里的——不正是自己的“姻缘刀”?!

    ?

    海逐浪一心想要替天骄和盟主之间解除误会,却发现天骄横在林阡和吟儿的婚事中间。这天为了向林美材讨回自己的姻缘刀,赶紧缠着她比刀,然而这“万云斗法”实在高强,海逐浪打得筋疲力尽还是赢不过她,还发现她和姻缘刀简直刀人合一,只能君子成人之美了。

    说完“君子成人之美”,海逐浪正要走,林美材却在他身后说:“那为何你们那个天骄,不肯成人之美?”

    海逐浪当即把心中抑郁透露给了邪后一些,说吟儿的问题上可能天骄和林阡原则冲突,最后说:“连林兄弟自己都劝不了天骄,恐怕这矛盾,很难解决……”

    “有何难以解决?包在我的身上。”林美材一笑大有把握,“我这就去把他捉来!”

    海逐浪本来以为这女子说笑,但邪后行事之说一不二实在令他咋舌,不刻海逐浪便听闻林美材在天骄的“百步穿杨军”中横冲直闯,冷汗淋漓的同时赶紧把她拉出来:“唉!切莫对天骄不敬!我来替你请他出来……”

    海逐浪实在不想看见,邪后真的把天骄给“捉”出来。

    ?

    还是在那桃源村的酒寨,徐辕勉强同意随海逐浪到来之时,邪后已经备好了酒坛等他。

    徐辕本就不是那么心甘情愿,只因正道魔门曾经势不两立……但如今既然都是林阡的人,若是无端触犯了邪后威严,实在有损盟军英名,多事之秋徐辕不想再节外生枝,只能接受邪后这示好之举。

    酒坛里的不知谁人酿,老远就闻见了香气扑鼻,若祝孟尝在这里,势必要饿狼扑食了。海逐浪想。

    “天骄,尝尝我魔门最美味的酒……三两尿。”林美材亲自为他斟酒,徐辕本来也已经和颜悦色地接过了,谁料这“三两尿”一出口,实在教徐辕杯到嘴边喝不下去。

    “哼,不就是个名字而已,犯得着连喝都不敢?”林美材冷笑,“魔王他,就从不曾计较这些。”

    “邪后今日请徐某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徐辕问。

    “为了魔王的婚事。”邪后说,徐辕不禁一愣:“难道林阡他着你来劝服我?”

    “你又不是林阡他老头子,他的婚姻大事需要你来做主吗?”邪后不客气地问。

    “我自然做不了主,但实在不忍见他……”

    “如果我对你说,他必须有凤箫吟才可以存在呢?”邪后不等他说完,立刻说。

    “为何?”天骄问时,海逐浪也竖起耳朵听。

    “因为阳气过剩,需要阴气调和!”邪后说得理直气壮,海逐浪顿时蔫了,这算是什么样的理由啊……

    “邪后。”天骄正色对邪后说,“相信你也见到了林阡曾经为了凤箫吟敌对抗金联盟,那天夜里,林阡实在失去了理性。”

    “有了凤箫吟林阡可能没理性。但没有她,林阡会没有人性!”邪后继续她的言论,“我言尽于此,阳气过剩,需要阴气调和。否则他只会杀戮无数,倒行逆施。”

    “未必非她凤箫吟不可。”徐辕听懂了,却淡淡驳斥。

    海逐浪看邪后已经如此攻势徐辕却依旧守着最后一条底线,心中有数:只恐怕除了盟主自己以外,再无人能改变天骄执念。然而盟主到此时此刻,恐怕已经快到川东了。[(m)無彈窗閱讀]

第465章 拥兵自重

    百里笙的突然兵变,表面是没有沉得住气,内在却是冒着性命危险提醒阡辕:寒泽叶正在野心勃勃意欲夺权。这形势,身处川东的范遇、金陵等人不愧足智多谋都能一眼看穿。金陵更以鬼蜮为例向盟军解释苏降雪和寒泽叶的关系:“就如鬼蜮犯境之时,是鬼杀气腾腾,而蜮不动声色,却其实更致命的是蜮。同样的,苏降雪昭然若揭,寒泽叶韬光隐晦,实在是寒泽叶更加奸险。”

    瞬间,在川东这里,寒党比苏党更加令人谈之色变。

    数日前,独自领军从黔西归来的杨致诚,在找出躲藏在军中的柳闻因之后,就对金陵、范遇极为肯定地说:陈安是寒泽叶的人,必须趁早清除。然则一直未能扳倒陈安,一是由于连日来黔西那边起伏波动,二是因为塑影门势力庞大,三是杨致诚和柳闻因的一口咬定苦于不能交待是林阡下令,所以被陈安等人驳斥为没有真凭实据。一直以来,陈安根本无人能动,能动他的也根本无心去动。

    拖到今时今日,寒党横行川东之际,盟军诸位才纷纷开始着手审查陈安。姐弟情深的陈静前些日子遭到过东方雨的重创本还卧床不起,听说金陵、莫非等人轮番对陈安审查质问,再听说祝孟尝、杨致诚不杀陈安不快之时,陈静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死了命地要保护自己亲生弟弟,说什么都不肯让盟军动他。

    诸将看陈静伤势初愈,实在不忍心看她拼死护弟,加之陈安对审查质问对答如流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还扬言“我塑影门是对战鬼蜮之战的功臣,岂能容你们说杀就杀”,陈安的生死直接升级为了塑影门陈家的荣辱,于是竟促成了川东这边盟军和林家军的新旧对决,一时形势僵持。

    塑影门人多气盛,倒也还在众人估计之内。陈安被靠山庇护,愈发无法无天。

    也就在今日,杨致诚竟又把陈安带走了二话不说直接要杀他。陈静闻讯赶到之时就当着一干人等的面抽出剑来对着杨致诚就砍,不由分说将陈安护在自己羽翼后面,并大骂杨致诚挑拨离间,口口声声说“我陈家乱了,你杨家就是短刀谷最大!”云云。

    局面一场混乱之时,却听马蹄声疾,有兵将来报:“辜听桐、向清风两位将军已经率众回来,就在五里以外!”

    “当真?!”陈静一喜,辜听桐与陈家有亲缘关系,也一向和陈安私交甚好,最重要的是辜听桐资格老武功高,看来保住陈安有望。

    “他们怎么会先行回来?”范遇一怔,询问。

    “据说是前来川东救局。”那兵将说,“也是为了护卫盟主。”

    “盟主?!”诸将皆流露喜悦之色,陵儿语带颤抖:“凤姐姐她……也回来了吗?”

    “是。”

    “太好了。”杨致诚和柳闻因相视而笑,心知盟主一句话就可以杀了陈安。

    ?

    道上尘土飞扬。陈静与杨致诚各自领人相迎,却因两家对峙,而使得这迎接更像应战。

    “前方是何人拦截?”辜听桐的声音穿透风沙,陈静立即策马迎上:“听桐,你来就好了!”

    “静姐?发生何事?”辜听桐银铠单刀骑在马上,男儿魅力浑然四溢。

    “杨致诚他!他要杀安儿!”陈静说的同时挥剑直斥杨致诚。

    “什么!?”辜听桐一愣,转头来冷漠地问向杨致诚,“外敌在侧,你嫌川东形势还不够乱吗?”

    “辜将军有所不知,陈安便属于外敌。”杨致诚说,“陈安是寒党安插的奸细。”

    “血口喷人!”陈静怒不可遏。

    “闻因是从短刀谷来,亲眼看见陈安与寒泽叶帐下四圣交谈。”杨致诚道。闻因连连点头。

    “就这么大的一个女孩儿,说的话都能令你们深信不疑,却把我塑影门的继承人送上死路?”陈静冷笑。

    “闻因虽然年纪小,却明事理!”

    “你的意思,是我陈静不明事理?!”陈静大怒。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致诚辩不过她,面红耳赤。

    “盟主呢?”这时杨致诚和陈静中间出来一骑,冷冷询问了辜听桐一句,她的出列,倒是直接验证了年纪小并不一定不明事理——何慧如。辜听桐虽然从前不曾见过她,却也听闻过她,身为五毒教圣女的何慧如,和柳闻因一样大的年纪,苗家女子,气质就是和他们汉家的不一样。虽才九岁,却也看得出实在是个美人胚子。

    辜听桐在狡兔之窟吃过宁孝容的苦,实在不能够怠慢这个比宁孝容还强的何慧如,何况乍一见她,便为她这清冷无双的气场折服,心念一动,带着些许尊敬答道:“盟主她身体不适,暂时还不能见过各位。”

    “什么!?”杨致诚等人齐齐面色一改。

    “不适到何种程度?为何不能见我们?”何慧如继续问。向清风已然驰及辜听桐身边,说道:“一路日夜兼程,盟主实在劳顿,外加途中又染风寒……”

    “盟主她生了病吗?那我去看看她!”贺兰山就在好姐妹柳闻因身边,听说这话立即想催马上前,向清风顿时将她拦下:“不必了贺大夫,军医已然诊治过了,盟主现在正在昏睡,还是不打扰的好。”

    范遇与陈旭对视一眼,皆知此中有深意。

    ?

    “辜听桐刻意不让盟主与我们接近,看来居心叵测。而陈安一旦和辜听桐靠拢,恐怕会蛊惑着他一直保护自己。”帐中,范遇与金陵等人分析。

    “不知凤姐姐她怎样了。”金陵担心不已。

    “一听盟主那病就是假的,盟主那么生龙活虎!”祝孟尝道。

    “说得好像盟主是铜头铁臂一样。”莫非一笑,“不过,的确应该是假的。是辜听桐和向清风两人,挟持了盟主。”

    “眼下当务之急,是把陈安从他的所有靠山身边移开剿除,陈安旗下的寒党则不攻自破。而盟主,也要救出来……”杨致诚道。

    “最好的方法,是盟主自己站出来,发号施令杀陈安。”范遇摇头。

    “可是,辜听桐现在拥兵自重,再加上向清风的实力,和塑影门的气盛,在目前金人存在的前提下,要想制衡他们,甚是艰难。”石中庸叹道,“陈静那婆娘,又实在是劝服不得。若她愿意杀了陈安,就好了,不过,劝了这么久都没有可能……”

    风鸣涧叹,“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要顾忌塑影门了。现在的形势,反倒变得不妙。”

    “其实也未必。盟主能一直‘昏迷不醒’吗?”范遇摇头,“就算身染顽疾,见不得人,军医总能见得。”

    “或者,就让陈静去求见一次盟主也行。”陵儿眸子里闪着睿智的光,“她不仅要求得辜听桐这个能庇护陈安的人,只怕也更想求得盟主这个能澄清陈安的人。把她给激过去吧。”

    “厉夫人这个计策实在不错。辜听桐必然拗不过陈静。”范遇赞道。[(m)無彈窗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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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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