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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暴走土豆泥     我是大皇帝txt下载     我是大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七十一章 轮到我们村了

    “快出来!快出来!”

    第二日清晨,听着屋门重重的叩响,还有那急促地高喊声,刘恒缓缓收功,感受着身体比昨夜更加复苏了一丝,摇了摇头。X

    夜里小白胖奔走了好几趟,送来两头近千斤重的妖兽,也不知它那小小身躯是怎么扛回来的。刘恒夜里生火开锅,忙活了大半夜,才算吞下了一整头巨狼,靠着“莲藕”生成的胃府,缓缓消化,速度实在慢得惊人。

    只能说,比靠着每日食用村里人送来的养气药草和肉食,速度总算有了些许提升。

    “出大事了!快点啊!小老头!”

    小山村里,能出什么大事?

    刘恒不用问都能猜出牙芽是在惊惶什么,所以不紧不慢地齐整衣物,轻揉了揉小白胖的脑袋,任由它摆出一副“累得要死”的样子趴在床边,努力走出了门。

    “都火烧眉毛了,你就不能稍微快点?”

    牙芽瞪眼急喝,哪里看得惯刘恒那费力行走的样,索性拉住他就往柴房方向冲过去,“你快看!那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

    小白胖夜里捉来两头近千斤的妖兽,一头连皮带骨头入了刘恒的肚子,一头自然就留在了院里最宽敞的柴房附近。而今这里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村民,人声鼎沸,可见有多么轰动,要不是牙芽硬拉着他往里闯,以刘恒的老身子老骨头,真不一定挤得进去。

    “白先生来了!”

    “快,快问问白先生!”

    “白先生,你看!”

    ……

    见到刘恒到来,人群立马散开来,男女老少都给予了刘恒极大的尊敬。

    盖因为给刘恒看病的老先生说刘恒年纪不大,但大有来历,村民们竟就这么信了。于是尊敬不仅挂在表面上,更体现在每天源源不断送来的养气药草和肉食上,让刘恒得知后感慨不已。

    关于那位救了刘恒的老医生,刘恒也觉得很有些不凡。能把他调养到苏醒,也能看破他苍老的外表,说他年纪不大,这就足以说明那位老先生的厉害。可惜刘恒从“半空奇光里”坠落之时,老先生已经在弥留之际,强撑着给刘恒看过病留下了药方,没等刘恒清醒,就先行仙逝了,叫刘恒觉得甚是遗憾。

    说来也奇妙,以前老先生是村里最有见识的人,就此仙逝,村民们还觉得彷徨不定。哪想到天上又掉下来一个老先生说是“比他更有见识”的刘恒,于是待老先生撒手人寰之后,村民们不约而同把刘恒当做了新的主心骨。

    于是每每村里出现了什么新鲜事,人人都喜欢来询问刘恒,分明把他当做了老先生的替身。

    “白先生,你看,这好像是眉儿山上的山大王,传说它是一头大白蛇变的,想来这就是它没错了,可,可怎么突然就死在村长家里了呢?”

    “快出来!快出来!”

    第二日清晨,听着屋门重重的叩响,还有那急促地高喊声,刘恒缓缓收功,感受着身体比昨夜更加复苏了一丝,摇了摇头。

    夜里小白胖奔走了好几趟,送来两头近千斤重的妖兽,也不知它那小小身躯是怎么扛回来的。刘恒夜里生火开锅,忙活了大半夜,才算吞下了一整头巨狼,靠着“莲藕”生成的胃府,缓缓消化,速度实在慢得惊人。

    只能说,比靠着每日食用村里人送来的养气药草和肉食,速度总算有了些许提升。

    “出大事了!快点啊!小老头!”

    小山村里,能出什么大事?

    刘恒不用问都能猜出牙芽是在惊惶什么,所以不紧不慢地齐整衣物,轻揉了揉小白胖的脑袋,任由它摆出一副“累得要死”的样子趴在床边,努力走出了门。

    “都火烧眉毛了,你就不能稍微快点?”

    牙芽瞪眼急喝,哪里看得惯刘恒那费力行走的样,索性拉住他就往柴房方向冲过去,“你快看!那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

    小白胖夜里捉来两头近千斤的妖兽,一头连皮带骨头入了刘恒的肚子,一头自然就留在了院里最宽敞的柴房附近。而今这里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村民,人声鼎沸,可见有多么轰动,要不是牙芽硬拉着他往里闯,以刘恒的老身子老骨头,真不一定挤得进去。

    “白先生来了!”

    “快,快问问白先生!”

    “白先生,你看!”

    ……

    见到刘恒到来,人群立马散开来,男女老少都给予了刘恒极大的尊敬。

    盖因为给刘恒看病的老先生说刘恒年纪不大,但大有来历,村民们竟就这么信了。于是尊敬不仅挂在表面上,更体现在每天源源不断送来的养气药草和肉食上,让刘恒得知后感慨不已。

    关于那位救了刘恒的老医生,刘恒也觉得很有些不凡。能把他调养到苏醒,也能看破他苍老的外表,说他年纪不大,这就足以说明那位老先生的厉害。可惜刘恒从“半空奇光里”坠落之时,老先生已经在弥留之际,强撑着给刘恒看过病留下了药方,没等刘恒清醒,就先行仙逝了,叫刘恒觉得甚是遗憾。

    说来也奇妙,以前老先生是村里最有见识的人,就此仙逝,村民们还觉得彷徨不定。哪想到天上又掉下来一个老先生说是“比他更有见识”的刘恒,于是待老先生撒手人寰之后,村民们不约而同把刘恒当做了新的主心骨。

    于是每每村里出现了什么新鲜事,人人都喜欢来询问刘恒,分明把他当做了老先生的替身。

    “白先生,你看,这好像是眉儿山上的山大王,传说它是一头大白蛇变的,想来这就是它没错了,可,可怎么突然就死在村长家里了呢?”

    “快出来!快出来!”

    第二日清晨,听着屋门重重的叩响,还有那急促地高喊声,刘恒缓缓收功,感受着身体比昨夜更加复苏了一丝,摇了摇头。

    夜里小白胖奔走了好几趟,送来两头近千斤重的妖兽,也不知它那小小身躯是怎么扛回来的。刘恒夜里生火开锅,忙活了大半夜,才算吞下了一整头巨狼,靠着“莲藕”生成的胃府,缓缓消化,速度实在慢得惊人。

    只能说,比靠着每日食用村里人送来的养气药草和肉食,速度总算有了些许提升。

    “出大事了!快点啊!小老头!”

    小山村里,能出什么大事?

    刘恒不用问都能猜出牙芽是在惊惶什么,所以不紧不慢地齐整衣物,轻揉了揉小白胖的脑袋,任由它摆出一副“累得要死”的样子趴在床边,努力走出了门。

    “都火烧眉毛了,你就不能稍微快点?”

    牙芽瞪眼急喝,哪里看得惯刘恒那费力行走的样,索性拉住他就往柴房方向冲过去,“你快看!那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

    小白胖夜里捉来两头近千斤的妖兽,一头连皮带骨头入了刘恒的肚子,一头自然就留在了院里最宽敞的柴房附近。而今这里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村民,人声鼎沸,可见有多么轰动,要不是牙芽硬拉着他往里闯,以刘恒的老身子老骨头,真不一定挤得进去。

    “白先生来了!”

    “快,快问问白先生!”

    “白先生,你看!”

    ……

    见到刘恒到来,人群立马散开来,男女老少都给予了刘恒极大的尊敬。

    盖因为给刘恒看病的老先生说刘恒年纪不大,但大有来历,村民们竟就这么信了。于是尊敬不仅挂在表面上,更体现在每天源源不断送来的养气药草和肉食上,让刘恒得知后感慨不已。

    关于那位救了刘恒的老医生,刘恒也觉得很有些不凡。能把他调养到苏醒,也能看破他苍老的外表,说他年纪不大,这就足以说明那位老先生的厉害。可惜刘恒从“半空奇光里”坠落之时,老先生已经在弥留之际,强撑着给刘恒看过病留下了药方,没等刘恒清醒,就先行仙逝了,叫刘恒觉得甚是遗憾。

    说来也奇妙,以前老先生是村里最有见识的人,就此仙逝,村民们还觉得彷徨不定。哪想到天上又掉下来一个老先生说是“比他更有见识”的刘恒,于是待老先生撒手人寰之后,村民们不约而同把刘恒当做了新的主心骨。

    于是每每村里出现了什么新鲜事,人人都喜欢来询问刘恒,分明把他当做了老先生的替身。

    “白先生,你看,这好像是眉儿山上的山大王,传说它是一头大白蛇变的,想来这就是它没错了,可,可怎么突然就死在村长家里了呢?”

    “快出来!快出来!”

    第二日清晨,听着屋门重重的叩响,还有那急促地高喊声,刘恒缓缓收功,感受着身体比昨夜更加复苏了一丝,摇了摇头。

    夜里小白胖奔走了好几趟,送来两头近千斤重的妖兽,也不知它那小小身躯是怎么扛回来的。刘恒夜里生火开锅,忙活了大半夜,才算吞下了一整头巨狼,靠着“莲藕”生成的胃府,缓缓消化,速度实在慢得惊人。

    只能说,比靠着每日食用村里人送来的养气药草和肉食,速度总算有了些许提升。

    “出大事了!快点啊!小老头!”

    小山村里,能出什么大事?

    刘恒不用问都能猜出牙芽是在惊惶什么,所以不紧不慢地齐整衣物,轻揉了揉小白胖的脑袋,任由它摆出一副“累得要死”的样子趴在床边,努力走出了门。

    “都火烧眉毛了,你就不能稍微快点?”

    牙芽瞪眼急喝,哪里看得惯刘恒那费力行走的样,索性拉住他就往柴房方向冲过去,“你快看!那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

    小白胖夜里捉来两头近千斤的妖兽,一头连皮带骨头入了刘恒的肚子,一头自然就留在了院里最宽敞的柴房附近。而今这里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村民,人声鼎沸,可见有多么轰动,要不是牙芽硬拉着他往里闯,以刘恒的老身子老骨头,真不一定挤得进去。

    “白先生来了!”

    “快,快问问白先生!”

    “白先生,你看!”

    ……

    见到刘恒到来,人群立马散开来,男女老少都给予了刘恒极大的尊敬。

    盖因为给刘恒看病的老先生说刘恒年纪不大,但大有来历,村民们竟就这么信了。于是尊敬不仅挂在表面上,更体现在每天源源不断送来的养气药草和肉食上,让刘恒得知后感慨不已。

    关于那位救了刘恒的老医生,刘恒也觉得很有些不凡。能把他调养到苏醒,也能看破他苍老的外表,说他年纪不大,这就足以说明那位老先生的厉害。可惜刘恒从“半空奇光里”坠落之时,老先生已经在弥留之际,强撑着给刘恒看过病留下了药方,没等刘恒清醒,就先行仙逝了,叫刘恒觉得甚是遗憾。

    说来也奇妙,以前老先生是村里最有见识的人,就此仙逝,村民们还觉得彷徨不定。哪想到天上又掉下来一个老先生说是“比他更有见识”的刘恒,于是待老先生撒手人寰之后,村民们不约而同把刘恒当做了新的主心骨。

    于是每每村里出现了什么新鲜事,人人都喜欢来询问刘恒,分明把他当做了老先生的替身。

    “白先生,你看,这好像是眉儿山上的山大王,传说它是一头大白蛇变的,想来这就是它没错了,可,可怎么突然就死在村长家里了呢?”

    关于那位救了刘恒的老医生,刘恒也觉得很有些不凡。能把他调养到苏醒,也能看破他苍老的外表,说他年纪不大,这就足以说明那位老先生的厉害。可惜刘恒从“半空奇光里”坠落之时,老先生已经在弥留之际,强撑着给刘恒看过病留下了药方,没等刘恒清醒,就先行仙逝了,叫刘恒觉得甚是遗憾。

    说来也奇妙,以前老先生是村里最有见识的人,就此仙逝,村民们还觉得彷徨不定。哪想到天上又掉下来一个老先生说是“比他更有见识”的刘恒,于是待老先生撒手人寰之后,村民们不约而同把刘恒当做了新的主心骨。

    于是每每村里出现了什么新鲜事,人人都喜欢来询问刘恒,分明把他当做了老先生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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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二章 就是我了

    既然决定了要涉足,刘恒也再无避讳,认真听着乌疆将的内容和关窍都细细讲述出来。X

    “果然是横练功法。”

    虽说刘恒状态糟糕到极点,却不影响他的见识,早已看出乌疆、老族长之流体内蕴藏着恐怖的力量,一旦发力,有拔山撼地之威。这种力量,蕴藏于骨肉皮膜,明显不同于内家武者甚或魂修,是横练武者独有的特征。

    如今听闻乌疆细细讲出的要点,更是确定了刘恒的猜测,这还是他头一次把注意力放在一种横练功法上,凝神听闻以后,就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感受。

    “不愧是另辟蹊径的一条大道,果然别具一番气象。”

    以他曾经的战力,未尝没有得到过一些不错的横练功法,却都是浅尝辄止,并没有深究过,直到今天,才真正体会到横练功法的非凡之处。诚然,相比他曾经得到过却不曾深究的横练功法,可能算不上多好,可一脉相承,关于横练的传承却是相同的。

    相比内家功法,横练功法在武生境并没有太大差别,可是到达武生境巅峰,就走上了和内家功法截然不同的一条修行大道。

    内家武者将骨肉皮膜视作蓄水池,从中抽取熬练成精华,凝成越发精粹的内力藏于经脉,迸发出惊世之威。而横练武者不同,他们将骨肉皮膜视作根本,反其道而行之,通过锤炼把气血纳入骨肉皮膜,使之更加强韧稳固,甚至堪比打造神兵利器,同样有非同小可的威力。

    “相比百花齐放的魂修,绽放出无数种同根却各有奇美的花,武道更像是一株并蒂莲,一株两花,却显得太过单薄了。”

    魂修承载近百学派,源远流长,缔造出灿烂非常的盛景,缺乏圣人撑腰的武道,气势上就差了太多。哪怕同根不同脉的内家、横练两种学派,尤为惊艳,依旧远远无法和魂修相提并论。

    “因为我只修炼到夫境,族老们怕我好高骛远,并没有传授我更高境界的功法,仅仅对于我即将进入的武师境大略讲解了一下,所以后续的功法,我就没办法继续告知白先生了。”乌疆歉然笑道:“就说目前这些,以白先生看来,能算什么层次的功法?”

    刘恒不断回味,随后才道:“我并非横练武者,不敢妄言,只能以我的经验随便闲谈,你也就当闲谈,不要当真。”

    乌疆肃然,“请白先生指点。”

    刘恒想了想,“其实在我看来,功法强弱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修炼者本身,这个道理,想必放在哪里都不会错。所以你不必纠结于是强是弱,只要修炼到精深处,即便不入流的功法,照样能成就惊艳天下的强者。”

    “我明白了。”

    刘恒看他,却不知道他究竟明白了什么,碍于关系不到那一步,终究不好深问。

    既然决定了要涉足,刘恒也再无避讳,认真听着乌疆将的内容和关窍都细细讲述出来。

    “果然是横练功法。”

    虽说刘恒状态糟糕到极点,却不影响他的见识,早已看出乌疆、老族长之流体内蕴藏着恐怖的力量,一旦发力,有拔山撼地之威。这种力量,蕴藏于骨肉皮膜,明显不同于内家武者甚或魂修,是横练武者独有的特征。

    如今听闻乌疆细细讲出的要点,更是确定了刘恒的猜测,这还是他头一次把注意力放在一种横练功法上,凝神听闻以后,就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感受。

    “不愧是另辟蹊径的一条大道,果然别具一番气象。”

    以他曾经的战力,未尝没有得到过一些不错的横练功法,却都是浅尝辄止,并没有深究过,直到今天,才真正体会到横练功法的非凡之处。诚然,相比他曾经得到过却不曾深究的横练功法,可能算不上多好,可一脉相承,关于横练的传承却是相同的。

    相比内家功法,横练功法在武生境并没有太大差别,可是到达武生境巅峰,就走上了和内家功法截然不同的一条修行大道。

    内家武者将骨肉皮膜视作蓄水池,从中抽取熬练成精华,凝成越发精粹的内力藏于经脉,迸发出惊世之威。而横练武者不同,他们将骨肉皮膜视作根本,反其道而行之,通过锤炼把气血纳入骨肉皮膜,使之更加强韧稳固,甚至堪比打造神兵利器,同样有非同小可的威力。

    “相比百花齐放的魂修,绽放出无数种同根却各有奇美的花,武道更像是一株并蒂莲,一株两花,却显得太过单薄了。”

    魂修承载近百学派,源远流长,缔造出灿烂非常的盛景,缺乏圣人撑腰的武道,气势上就差了太多。哪怕同根不同脉的内家、横练两种学派,尤为惊艳,依旧远远无法和魂修相提并论。

    “因为我只修炼到夫境,族老们怕我好高骛远,并没有传授我更高境界的功法,仅仅对于我即将进入的武师境大略讲解了一下,所以后续的功法,我就没办法继续告知白先生了。”乌疆歉然笑道:“就说目前这些,以白先生看来,能算什么层次的功法?”

    刘恒不断回味,随后才道:“我并非横练武者,不敢妄言,只能以我的经验随便闲谈,你也就当闲谈,不要当真。”

    乌疆肃然,“请白先生指点。”

    刘恒想了想,“其实在我看来,功法强弱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修炼者本身,这个道理,想必放在哪里都不会错。所以你不必纠结于是强是弱,只要修炼到精深处,即便不入流的功法,照样能成就惊艳天下的强者。”

    “我明白了。”

    刘恒看他,却不知道他究竟明白了什么,碍于关系不到那一步,终究不好深问。

    既然决定了要涉足,刘恒也再无避讳,认真听着乌疆将的内容和关窍都细细讲述出来。

    “果然是横练功法。”

    虽说刘恒状态糟糕到极点,却不影响他的见识,早已看出乌疆、老族长之流体内蕴藏着恐怖的力量,一旦发力,有拔山撼地之威。这种力量,蕴藏于骨肉皮膜,明显不同于内家武者甚或魂修,是横练武者独有的特征。

    如今听闻乌疆细细讲出的要点,更是确定了刘恒的猜测,这还是他头一次把注意力放在一种横练功法上,凝神听闻以后,就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感受。

    “不愧是另辟蹊径的一条大道,果然别具一番气象。”

    以他曾经的战力,未尝没有得到过一些不错的横练功法,却都是浅尝辄止,并没有深究过,直到今天,才真正体会到横练功法的非凡之处。诚然,相比他曾经得到过却不曾深究的横练功法,可能算不上多好,可一脉相承,关于横练的传承却是相同的。

    相比内家功法,横练功法在武生境并没有太大差别,可是到达武生境巅峰,就走上了和内家功法截然不同的一条修行大道。

    内家武者将骨肉皮膜视作蓄水池,从中抽取熬练成精华,凝成越发精粹的内力藏于经脉,迸发出惊世之威。而横练武者不同,他们将骨肉皮膜视作根本,反其道而行之,通过锤炼把气血纳入骨肉皮膜,使之更加强韧稳固,甚至堪比打造神兵利器,同样有非同小可的威力。

    “相比百花齐放的魂修,绽放出无数种同根却各有奇美的花,武道更像是一株并蒂莲,一株两花,却显得太过单薄了。”

    魂修承载近百学派,源远流长,缔造出灿烂非常的盛景,缺乏圣人撑腰的武道,气势上就差了太多。哪怕同根不同脉的内家、横练两种学派,尤为惊艳,依旧远远无法和魂修相提并论。

    “因为我只修炼到夫境,族老们怕我好高骛远,并没有传授我更高境界的功法,仅仅对于我即将进入的武师境大略讲解了一下,所以后续的功法,我就没办法继续告知白先生了。”乌疆歉然笑道:“就说目前这些,以白先生看来,能算什么层次的功法?”

    刘恒不断回味,随后才道:“我并非横练武者,不敢妄言,只能以我的经验随便闲谈,你也就当闲谈,不要当真。”

    乌疆肃然,“请白先生指点。”

    刘恒想了想,“其实在我看来,功法强弱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修炼者本身,这个道理,想必放在哪里都不会错。所以你不必纠结于是强是弱,只要修炼到精深处,即便不入流的功法,照样能成就惊艳天下的强者。”

    “我明白了。”

    刘恒看他,却不知道他究竟明白了什么,碍于关系不到那一步,终究不好深问。

    既然决定了要涉足,刘恒也再无避讳,认真听着乌疆将的内容和关窍都细细讲述出来。

    “果然是横练功法。”

    虽说刘恒状态糟糕到极点,却不影响他的见识,早已看出乌疆、老族长之流体内蕴藏着恐怖的力量,一旦发力,有拔山撼地之威。这种力量,蕴藏于骨肉皮膜,明显不同于内家武者甚或魂修,是横练武者独有的特征。

    如今听闻乌疆细细讲出的要点,更是确定了刘恒的猜测,这还是他头一次把注意力放在一种横练功法上,凝神听闻以后,就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感受。

    “不愧是另辟蹊径的一条大道,果然别具一番气象。”

    以他曾经的战力,未尝没有得到过一些不错的横练功法,却都是浅尝辄止,并没有深究过,直到今天,才真正体会到横练功法的非凡之处。诚然,相比他曾经得到过却不曾深究的横练功法,可能算不上多好,可一脉相承,关于横练的传承却是相同的。

    相比内家功法,横练功法在武生境并没有太大差别,可是到达武生境巅峰,就走上了和内家功法截然不同的一条修行大道。

    内家武者将骨肉皮膜视作蓄水池,从中抽取熬练成精华,凝成越发精粹的内力藏于经脉,迸发出惊世之威。而横练武者不同,他们将骨肉皮膜视作根本,反其道而行之,通过锤炼把气血纳入骨肉皮膜,使之更加强韧稳固,甚至堪比打造神兵利器,同样有非同小可的威力。

    “相比百花齐放的魂修,绽放出无数种同根却各有奇美的花,武道更像是一株并蒂莲,一株两花,却显得太过单薄了。”

    魂修承载近百学派,源远流长,缔造出灿烂非常的盛景,缺乏圣人撑腰的武道,气势上就差了太多。哪怕同根不同脉的内家、横练两种学派,尤为惊艳,依旧远远无法和魂修相提并论。

    “因为我只修炼到夫境,族老们怕我好高骛远,并没有传授我更高境界的功法,仅仅对于我即将进入的武师境大略讲解了一下,所以后续的功法,我就没办法继续告知白先生了。”乌疆歉然笑道:“就说目前这些,以白先生看来,能算什么层次的功法?”

    刘恒不断回味,随后才道:“我并非横练武者,不敢妄言,只能以我的经验随便闲谈,你也就当闲谈,不要当真。”

    乌疆肃然,“请白先生指点。”

    刘恒想了想,“其实在我看来,功法强弱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修炼者本身,这个道理,想必放在哪里都不会错。所以你不必纠结于是强是弱,只要修炼到精深处,即便不入流的功法,照样能成就惊艳天下的强者。”

    “我明白了。”

    刘恒看他,却不知道他究竟明白了什么,碍于关系不到那一步,终究不好深问。

    刘恒不断回味,随后才道:“我并非横练武者,不敢妄言,只能以我的经验随便闲谈,你也就当闲谈,不要当真。”

    乌疆肃然,“请白先生指点。”

    刘恒想了想,“其实在我看来,功法强弱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修炼者本身,这个道理,想必放在哪里都不会错。所以你不必纠结于是强是弱,只要修炼到精深处,即便不入流的功法,照样能成就惊艳天下的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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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三章 四方来宾

    ……

    “横练功法吗?”

    一天都在思索横练功法,让刘恒回到自己屋里也没能停下来。X

    不过,他没有继续思忖怎么帮村中武者提升战力的事,而是受了启发灵光乍现,想到了自己身上,“毕竟是一根枝叶上生出的两朵花,横练和内功两个分支一脉相承,其实有很多共通和可以借鉴的地方。”

    尤其过了差别最大的武夫境,进入武师境,二者又重新回到殊途同归的路上,同样需要熬练与开启重重神府,来获得更大的提升。

    “内家,重在府中酝神,开辟新的神威,而横练,则……”刘恒眯了眯眼,“重在炼府!”

    所谓炼府,就是熬炼神府。

    虽说内家与横练,同样是将神府当做人身宝藏,开拓与纳藏气血的地方,但内家重在温养宫神,横练则是将神府打造成一座座“兵营”,使之成为一个个动力源泉,源源不绝地迸发出更强大的气血,供养全身!

    “以前总觉得灵原秘境有可能解决的隐患,一直抱有希望,所以并没有把太多精力放在横练功法上,到后来希望相继断绝,却也没时间再去琢磨横练功法了。”曾经他也考虑过这条路,奈何当时更多的希望放在上,终是没有选择这条路。

    而今,却不同了。

    神魂莫名其妙,似乎突破到了学士境,然而神府依旧是困扰,却注定是一条近乎绝望之路。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会逝去,寿命几何,偏偏除开养病再没有什么过于急切的事情等着他去拼搏了。一静下来,反倒觉得闲得慌,不找点事情做做,总觉得哪里都不得劲,于是终于把目光投注到了横练功法之上。

    “原本没有正经修行过横练功法,却因为种种缘故,气血太过充盈,自行冲破了武生境的界限,如今想要正式修行,想来应该不难。”刘恒喃喃,“待到横练武师的境界,熬炼神府,将神府锻造成堪比神兵利器般的存在,说不定真能承载住内力的冲击。况且将过多的气血填充到骨肉皮膜里,也能间接降低内力的雄厚程度,看起来不知能不能成,却不像是什么坏事。”

    那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试试吧。

    拿定主意,他回忆曾经翻阅过的横练功法,竟发现当时太过忽视,功法传承又有相应限制,如今居然都只看过武生境的功法。他认知中唯一涉及到武夫境,乃至确定还有更高层次的横练功法,只剩下今天白天从乌疆口中得知的那一部,。

    刘恒神情怪异,“难道老先生之前和村里族老们商议,让我来演武场指点武者们,本就藏着这么一层用意?这位未曾谋面的老恩公,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位老先生据说也是个儒生,但行事做为,却给刘恒一种有别于儒门学子的感觉。不仅精通医道,而且看样子还懂点问卜之道,听说还偶尔指点村里青壮练武,又常常给村里人解疑问计,一住半辈子,才能赢得村里人一致的敬重。

    这等人物,和刘恒印象中那些只寻学问、不问世事的儒门老学究可截然不同,堪称老神仙一般。可听族长和村里人提起,老先生修为并不高,顶多只是夫境巅峰,从中年到了村子就鲜少出去过,偏就能通晓天下事,这才是最叫人惊奇的地方。即便修为高过老先生,老族长依旧对他敬重非常,不敢因此轻慢,而刘恒虽然无缘得见真容,可是醒来后也一次次感觉到了老先生的厉害,心生敬重。

    “改天身体再好些,怎么说都该去好好祭拜一下。”

    刘恒喃喃,终是起身悄悄推开了房门。

    他曾经的身体太强大,醒来后又太虚弱,昨夜生生吞下一整头近千斤的夫境妖兽,容莲藕胃府一点点炼化成气血,对于恢复来说还是只能算杯水车薪。以昨天炼化下来的情况看,要想恢复到行走自如,得如是炼化至少五六天,而想要恢复到夫境的模样,估摸着要这么炼化一两个月,想要完全恢复,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缓缓挪到柴房,他就见到月光下两个小山般散发着浓浓腥臭味的大黑影,还有在一个黑影头顶故做气喘吁吁的小白胖。

    “行了行了,知道你辛苦了。”刘恒无奈,“以后一定好好犒劳你,行了吧?”

    小白胖瞪圆眼睛,然后活蹦乱跳,若是不熟悉的人肯定以为它是胡乱跑跳,可刘恒哪能看不懂它在蹦什么,“是是是,附近已经没什么大妖,害你越跑越远,都跑出好几百里去了,你比我知道的还辛苦还卖力……再坚持一天,后天就是庆春节,过了节就不用这么费力去抓两头,只需要抓一头来就够了,是不是一下子觉得轻松多了?”

    看着刘恒那张笑脸,小白胖怒容狂升,倏然张口喷出一团火烟,把刘恒吓得赶紧遮脸,还是被烤得衣衫生火,赶紧拍打,闹得狼狈非常。

    待他再看过去,小白胖早已不在原地了,显然被刘恒的无耻给气跑了。

    看着自己烟火熏撩的模样,刘恒哭笑不得,放在以前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沦落到依靠小白胖的地步,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反正都成这样了,他也懒得再收拾,这么就着火苗点燃柴火,生火煮水,慢吞吞地切肉烹煮起来。

    这锅够大,一锅能熬煮两三百斤妖肉,然而妖肉凝练非常,要熬煮到熟食的程度至少要一个时辰以上。所以在等待熬煮的时候,刘恒就守在灶前,一边盯着锅一边继续琢磨起横练的事来。

    既然决定要试试,刘恒就不会只是随便说说,把白天乌疆讲述的内容一句句重新体会。这个过程里,刘恒似缓实快,吃了足足两大锅妖肉,剩下的妖肉满满当当塞了一整锅,继续熬上,这时候才算把生境和夫境的内容完全吃透,再无疑惑或不明的地方。

    “那就开始吧。”

    刘恒起身,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摆出了起手式。

    毕竟是从头开始修炼,刘恒没敢打马虎眼,决定从功法开头来一遍。

    “第一式,走烘炉。”

    他踮起双脚脚尖,摆出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如若脚下是烈焰烘炉般的地壁,怀中偏要抱着一个孩童。滚烫烘炉的地壁,高温能消融金铁,更何况人身肉脚,只能踮起脚尖减少和滚烫地壁接触的部位,还得不断换***替分担这份滚烫,又要小心翼翼护住怀中孩童,要多艰难就有多艰难。

    “昔年创造这门功法的祖师爷,不会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吧?”

    才摆出姿势,刘恒就感觉到了这个姿势的难度,想来即便是原来状态完好时,“走烘炉”依旧不是件容易事。

    他心神中刚刚闪过这个杂念,脚步迟缓了一丝,整个姿态立马都变得不顺畅起来,连带那稀薄气血也随之运转不畅,身躯一个踉跄,竟是差点误伤了己身。

    “果然,每一个能开创功法之人,都非常人。”刘恒脸色苍白非常,虚汗直透胸背,一边感叹祖师爷的非凡,一边越发真切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虚弱到了何等程度。

    好在当年刚刚习武,他有过类似的经历,并不会因此气馁。缓过这口气来,回顾了出错的地方,他重新开始习练起来。

    横练和内家,在生境的确没有不同,都是外练筋骨皮的过程,只是熬练方式大同小异。这第一式,熬练招式不一样,实则效果就如同基本式,一式就能打通生境练筋期的三重境界,生境最初这三重境界,无需再修炼别的招式。

    刘恒毕竟是过来人,“走烘炉”再难也难不倒他,仅仅第二遍就已经似模似样,到了第三遍就把握住了一丝招式的神韵。

    然而这个时候,刘恒立刻停了下来。不是招式上出了新问题,而是缺了相应的秘方,他不敢再往下练了。

    “原来不用秘方,独练功法是这个样子。”

    用了相应秘方,修行时气血凝聚在锤炼之处,并不会四散而出。可是此刻,在没有用过秘方的情况下修行练体功法,身体的气血消耗速度快得惊人,然而仅有一小部分被用去锤炼筋肉,更大部分竟顺着毛孔七窍大量散发出去了。

    事倍而功半。

    刘恒好不容易积攒起来那点气血,哪里经得住这种消耗,要是再多练两遍,指不定要把自己练到重新躺下,再也下不来床,自然不敢再练。

    “不过好歹有点用。”这一趟尝试倒不至于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刘恒感觉到自身那些僵死般的筋肉,似乎松软了些许,“看来练一练也好,等明天去演武场讨要点秘方药草来,再试试。”

    尝到了甜头,更加坚定了刘恒修炼的念头,松活松活筋骨,只要消耗不大,总不算什么坏事。至于是否能起到刘恒想要的效果,把神府熬练到足以承受到他气血的地步,就不是现在能说得准的事情了。

    他平复下莫名躁动的气息和气血,坐到灶边把最后一锅妖肉给吃掉,天际已经露出鱼肚白。

    打扫好灶台,恢复原样后,刘恒一看柴房,不由有些汗颜,“得想个办法,让小白胖打点柴禾来,不然哪里瞒得过去?”

    原来仅仅用了两天,牙家柴房原来堆满的柴禾竟然就被用去大半,熬煮妖肉的消耗,同样不是个小数目。

    亏得刘恒没有用放在柴房外的柴禾,而牙家只有一老一小一病,平日消耗并不大,只要刘恒把柴房的门照原样锁住,估计能暂时瞒过一段时间。

    他本来还琢磨着要到哪去把小白胖找回来,谁想一进屋就见屋子角落有个又白又圆的小身影,察觉他进屋,立马一副警惕非常的模样。

    “又背着我偷吃什么好东西呢?”

    一看这模样,刘恒就知道他进屋之前,小白胖正在忙着偷吃什么,再怎么遮遮掩掩,哪里瞒得过刘恒。刘恒坐到床上“深情”凝望小白胖,幽幽叹息,“果然是长大了,也长本事啦,哪像当年?”

    他饱含感情从跟小白胖相逢那一刻开始说起,大有忆苦思甜的味道,直说得小白胖面生复杂之色,犹犹豫豫,终是把偷藏的东西给递到刘恒的面前。

    嚯!

    虽然无意抢夺小白胖偷藏的“口粮”,可是一看小白胖拿出来个咬了半残的银卦点睛果,刘恒心里还是难免发出一声惊叹,才知道小白胖如今过得有多逍遥。

    “这等上品灵药,估计只有在灵原秘境才容易找到,看来这小家伙还偷藏了不少好东西。”想着小白胖偷吃的灵药要是拿出去,能换来他这几天食用妖肉上万斤,刘恒心里忽然就坦然了。他面带“欣慰”笑容,“我们小白胖,不仅长大了,更是懂事多了。你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我哪能要你的东西?”

    他拐弯抹角说了半天“暖心话”,终是“不经意”提起自己担心的事,小白胖小脸越皱越紧,一脸不情愿,可想来念在刘恒这番真情感化之下,却还是钻了出去。

    出去还好,待到回来时,小白胖显然反应过来了,一天都没给刘恒好脸色。

    而刘恒解决了一桩挂心事,舒舒坦坦修行养神了两个时辰,再次被门外吵闹惊醒。

    面对纷乱的村民,刘恒一本正经把昨天的套话又给重复一遍,待村民们兴高采烈把这头黑熊妖的巨大尸身分割送去演武场,刘恒又在乌疆的陪伴下也去了演武场,到场中对大小武者一一指点一番。

    看着青壮武者们明显的进步,一众族老老怀大慰,听到刘恒说需要点秘方药草也不疑有他,还以为刘恒对指点之事十分上心,赶紧送来一大批秘方所需的药草,更对刘恒越发敬重与感激,弄得没法说实话的刘恒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待到午后,陪着武者们用过午餐,感觉到武者们不同寻常的兴奋与喧闹,相约就要齐齐走出演武场,刘恒不由得讶异,“下午不练了?”

    乌疆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怎么就忘记跟先生说一声了呢?后天就是庆春节了,这些家伙到时候都要比拼射术,所以今天明天午后都要去山上练练弓射,没法子练武了。”rw

第八百七十四章 射春赛(上)

    一听乌疆提起弓射之术,刘恒就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刘恒来到村子快有三个月了,对于村子了解越来越深,自然知道对于有事没事都喜欢带把弓在身上的黎合族人来说,在庆春节这样重要的节庆上比拼弓射之术,肯定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要是能在射春赛上一举夺魁,就是大出风头,名气能传遍整个黎合族。”旁边几占满是艳羡地道:“前三年的魁首,一直都是乌疆大哥霸占着,所以他才会受到方圆十百里几乎姑娘的爱慕。”

    眼见周围一个个都是和几占类似的神情,刘恒只觉好笑,故意逗他们,“既然乌疆大哥是魁首,你们自己都知道争不过他,还那么激动干什么?”

    一群大小伙子都露出害羞或不自然的神情,乌疆索性自己说了,坦然笑道:“今年我准备闭关,试试冲击更高境界,否则哪里会把机会留给他们?”

    刘恒一挑眉,面露诧异,可瞥了眼乌疆平静如常的神情,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几天,因为相信了刘恒是有真本事的“先生”,乌疆态度变得更加真诚,每每问起自己的疑难和困惑,但凡刘恒能答得上来的,都没有藏私,尽量为他详尽解答。于是如今的乌疆,应该很明白从夫境到师境这一步将有多么重要,不至于再草率对待才是。

    照刘恒给他的建议,不急着突破,沉下心去积累沉淀,待到积累充足时再去冲关,对未来好处多多。看那时乌疆的样子,分明是把刘恒这个建议听进去了,可是为何此时又说将要闭关冲击更高境界了?

    纯粹为了找一个借口,把射春赛魁首的位置让给其他同伴去抢夺?

    这样好像也说得通,但刘恒隐隐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只是既然乌疆这么说了,想来涉及什么不好对人言说的私密,刘恒就不好多问了。

    弓射之道,刘恒涉猎不深,本打算就不去了,回去琢磨的事情,然而耐不住众人软磨硬泡,又想起一件事,问道:“你们要去哪里练习弓射?”

    “就去山上啊……”

    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刘恒为何这么问,茫然回应,乌疆却显然更通晓人心,笑道:“大概就是在白蚁山、秀文山和兆瓦山那一片吧。”

    刘恒瞥他,索性直言,“弓射之道,我并不知道多少,但如果要去秀文山的话,我就跟你们一路,去祭拜一下老先生。”

    既然是要去,以刘恒现在的身体情况,还是跟着人去好点,于是成行。

    爬山对于此时的刘恒而言,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事,爬到半山腰看见一群大小伙都努力掩饰心急的模样,索性让他们先行,独有乌疆硬是留了下来。

    “先生一定很好奇,我为何明知不到闭关的时候,还要扬言说自己要闭关吧?”

    待到独剩二人,乌疆重新提起了之前的话题。

    刘恒听得出来他只是想倾诉,所以没有插嘴,静静等候他往下说。

    “周围十个村子,每半年都需要一个村子挑选出一个青壮,送往角斗场去。”乌疆声音有些古怪,“而今,恰恰轮到我们村了。”

    角斗场?

    刘恒挑眉,“儒家治下,还有这种东西?”

    “很奇怪吗?”乌疆同样很诧异,“全天下不都这样吗?若非儒家守护,仁义为民,全力抵抗朝廷丑恶权贵,怕是不仅仅一个村子挑选一个青壮那么简单的了。”

    刘恒定定凝望乌疆,“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这种说法的?”

    他还想着,是否自己失去意识这段时间,世道发生了巨大变故,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否则以他知道的灵原皇朝,国势早已衰败,号称“皇权不出京”,反观儒家,早已有了“与皇室共治天下”的大名。实则整个灵原明面上遵从皇室旨意,暗地里朝纲早被儒家把持,尤其出了京都,儒家的号令可比朝廷的旨意管用多了。

    如此世道之下,刘恒实在想象不到还有什么朝廷丑恶权贵,能够让“忧国爱民”的儒家全力抵抗,还得违心做出退让的?

    “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吗?”

    乌疆一句惊疑反问,让刘恒彻底沉默下去。

    “这角斗场,是个什么地方?”

    走出好一大段路,刘恒才再度开口问道。

    乌疆摇摇头道:“只听老辈们说起,那些丑恶权贵不问世事,好赌好斗气,就喜欢来角斗场这种地方看人厮杀。具体是个什么地方,我没真正去过,却不敢乱说,只知道一点,但凡被挑去的人,没有一个再回来。”

    刘恒眯眼,“好一个丑恶权贵。”

    “是吧,你也觉得这些丑恶权贵该杀吧?”乌疆只以为刘恒听后对“丑恶权贵”也心生义愤,面露无奈之色,“只能等儒家推翻这丑恶朝廷,估计才能扭转如今罪孽之事了。不过如今,还是只能老老实实遵照规矩来,总不能叫儒家夹在中间难做。”

    刘恒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被呛到。

    儒家潜移默化的“教化”之下,村民心思纯良到了何等程度,他算是又一次领教到了。

    “照说无论如何,这种事情都该轮到我头上才对,我心里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替刘恒顺过气来,乌疆就神色复杂地喃喃道:“谁想事到临头,村中长辈却严禁我去,只说这次射春赛上拔得头筹者,就会顶替这个原本应该属于我的名额,代我去送死。”

    难怪了。

    至此,刘恒终是豁然开朗,明白了为何临到庆春节,乌疆却要闭关,还宣称不再参与此次射春赛,一切借口,全是为了躲避这场无妄之灾。

    “别觉得难受,这是长辈对你的爱护之心。”刘恒反倒宽慰起乌疆来,“他们对你寄予了更大的期望,绝不止一次送命这么简单,而是要让你在未来扛起更大的责任,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大家都明白。”乌疆痛苦道:“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能躲过一死,凭什么非得有人顶替我去死?我多想……”

    “不要胡思乱想!”

    不等他把话说出来,刘恒就严肃打断,“你若是做了蠢事,就是辜负了村里这么长时间的栽培,无数人对你的期待,更辜负了替死者对你的信任和付出,这才是逃避责任的做法,即便死了也要遭到所有人唾弃。你最该做的,就是顺应大家的意思,老老实实去‘闭关’,未来扛起守护村子这个重任,才是对大家最好的回报。”

    即便刘恒如此劝说,这残酷现实依旧太过沉重,压得乌疆透不过起来。

    “这事情,参加射春赛的人都清楚吗?”刘恒又问道。

    乌疆无意识地道:“都知道,所以我才不明白,这些家伙明明很清楚结果是去送死,为什么还要这么高兴?”

    “因为,这一死并非毫无意义。”刘恒平静地道:“相比安详老死于床上,细数一生时为碌碌无为而后悔,还不如做一件轰轰烈烈的事,做最有意义的牺牲,不是很有价值吗?”

    “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刘恒厉声道:“你要记住,他的牺牲,是信任你一定能比他更好的守护村子,守护他珍爱的人和事物。你要承载的东西,比这一死更加沉重,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去辜负别人的信任?”

    乌疆背过身去,双肩猛颤,似是已经无声留下热泪。

    这是他必须承载的历练,刘恒没有去打扰,继续登山。秀文山并不高,顶多两三百丈,而老先生的坟墓也没有设在山巅,只在山腰之上,这无形中让刘恒减少了很多工夫。

    待到坟前,刘恒恭恭敬敬清扫墓地,摆上贡品,又郑重行了礼,这才起身,凝望向这坟墓。

    “儒生宏亦之墓。”

    这是一个孤坟,因为此处并非什么风水宝地,也不知道这位好像通晓天下事情与道理的老先生生前是怎么想的,并不遵从无数村民的好意埋去风水最好的白洛山,而是执拗地指定了这个位置,当做自己的安身之所。

    墓碑上简洁非常,甚至没有墓志铭,只有寥寥几句生平往事,也大多只是提及在村中的事迹,对于来村前的经历,竟以“入儒家格物学求学”就一笔带过。关于亲属,那更是一片空白,真真成了货真价实的孤坟,看着令人心生不忍。

    在墓地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刘恒把目光一转,看向墓前正对的风景。

    单从风水来说,山不险峻雄奇也称不上什么大吉地势,非要说有水,独有几条山溪罢了。若是翻过山头到对面,那里泗河之水就从山脚淌过,山势呈迎风向日的上吉之象,不知比这里好出多少去。

    两个地方相距不过百多丈,根本不算远,风水就有了天壤之别,连刘恒都能看出个大概来,料想以老先生的博学与多才,绝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非要说这地方有什么优点,或许只能说山景之下,就是小山村,从这里可以把山村尽揽眼底。

    “即便逝去,也想看着山村,还想守护它吗?”刘恒轻声喃喃,眺望仿若只有巴掌大的村子,心绪忽而云起潮涌。

    “一边是真心守护山村的儒家,一边是编造谎言,把山村当做生畜慢慢食用的凶兽。”刘恒眸光闪动,“到底哪一个,才是儒家真正的样子?”

    什么丑恶权贵,敢在儒家的地盘为虎作伥?

    如果是世道大变,新皇室强势还算情有可原,倘若自古以来都是如此,那么照刘恒的经验看来,所谓丑恶权贵,十有八九就是儒家自己!

    一面奴役村子青壮全去工坊做苦力活,一面还要把最有希望的村中天才挑选走,用性命去给儒门权贵取乐,儒家还真是打的万事无忧的好算盘。既榨取了村子所有的时间和心血,还要想方设法消灭掉村子里潜在的隐患,若非如此,儒家权贵如何能维持这局面自古不变?

    “事事占尽便宜,哪有这等好事?”

    刘恒冷哼,一时之间,他甚至怀疑仙逝的老先生,都是儒家布局中十分重要的一枚棋子,才能把儒家营造成如此完美的好形象。

    然而冷静下来,他也知道自己太过偏激,不该连老先生都怀疑上,否则明知刘恒很可能成为大变数的情况下,拥有私心的老先生何以还要救活他?

    “先生?”

    正在刘恒思忖时,乌疆不知何时已经赶到,同样恭恭敬敬为老先生上了坟行了大礼,才轻唤刘恒。

    “去他们练习弓射的地方看看吧。”刘恒回过神来,平静回应,率先而行。

    乌疆一怔,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不在身边这段时间,“小先生”似乎生出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变化。他轻轻蹙眉琢磨着,不由狐疑地回首瞥了眼老先生墓地,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终是不得其解,赶忙跟上了。

    一路上,乌疆总是没话找话,刘恒则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期间乌疆不时偷偷打量刘恒,隐隐把握住了“白先生”的一些变化。相比他之前认识的白先生,现下的白先生竟给他一种无形的威压,神色再不像之前那么温和与沧桑,似有锋锐之意在破茧而出,渐渐生出逼人之势。

    这是怎么了?

    说不清为什么,乌疆心里无法平静,总觉得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的感觉。

    “对了,想问问那角斗场,不缺吃的吧?”

    刘恒突兀问起,乌疆啊了一声才醒悟过来,“毕竟是供权贵取乐,打得越是激烈越好,想必不会欠缺吃食才对,先生怎么想起问这事了?”

    这问题是在问得没头没脑,叫他摸不准刘恒的用意,刘恒听后笑笑,“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纯属好奇。”

    一群大小伙就在秀文山旁边的白蚁山上练习弓射,还没等两人赶到地头,已经听到混杂在乱哄哄人声中的弓弦绷响之声,利箭破空之声。

    “不管练武还是没练武,都会在射春赛上表现一方,希望以此赢得爱慕之人的关注。”乌疆看着一大群人,朝刘恒笑着解释道:“说是比赛,实则只是游戏而已,没人会太当真。所以听闻练武中人来白蚁山练习,没练武的也跑来提前打探敌情来了,才会这么热闹。”

    刘恒一看,白蚁山山顶乌泱泱长满了人,不仅村子里的大小伙子几乎全聚过来了,还有不少姑娘前来“观战”,端的是真热闹。

第八百七十五章 射春赛(中)

    “先生来了!”

    “是乌疆陪先生来了!”

    “先生!”

    ……

    不知谁最先发现了刘恒和乌疆,高兴喊了一声,引得整个人群都随之轰动,纷纷聚拢过来。X

    凝望那一张张真挚的笑脸,刘恒能感觉到身边乌疆的紧张和不自然,可见还是没有渡过心里那道坎。

    “不用管我,就是自己走不动了,来这边休息休息,等你们一道下山的。”刘恒笑着道,把人群又轰散开来,自顾自找了个视野极佳的位置坐下,观看他们练习弓箭的情况。

    “这个大骗子!”

    虽然身体情况糟糕,刘恒耳力却没有减退太多,从嘈杂人声里还是听到一个熟悉的冷哼,不是牙芽还会是谁?

    “真不知道那骗子给这些家伙灌了什么**汤,居然都把他当成新的先生了,一个个怎么这么好骗?”牙芽正和女伴叽叽喳喳说着,不时狠狠瞪向刘恒,“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我跟你们说,很快我就会揭破他的真面目!”

    她刻意压低声音,以为瞒得过刘恒,显然不知道刘恒耳力有多么敏锐。不过听到这种小姑娘赌气的话,刘恒自是一笑了之,哪会跟她计较。

    射春赛是庆春节上最大的节目,牵扯到所有少男少女的心,所以不只没有上工的同龄人几乎都来了,连刚刚回村过节的照仲熙也来了。

    他架不住玩伴们起哄架样子,取出自家弓箭也参与其中。毕竟是与乌疆并称村中双星之人,他一出手就格外引人关注,即便刘恒都为之侧目。

    明显看得出来,他幼年时还是打过一些底子的,然而荒废这许多年过去没有继续习练,底子再好也废了。于是他一箭射出去,可谓偏了十万八千里,惹得人群寂静片刻,哗然声与哄笑声并起。

    这个结果,让照仲熙自己都摇头苦笑,并不介意玩伴们的嘲弄和奚落,倒显得很是大度。

    “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他们要是知道照家老大你再进一步,足以驭物横天,千里之外取人首级,远远胜过他们引以为傲的弓射小道,不知会被吓成什么样子?”眼见照仲熙朝这边走来,乌疆就笑着替他打了圆场。

    照仲熙苦笑依旧,“哪有你说那么简单,倒是你,十有**会比我先跨出那一步了。”

    乌疆还想说点什么,那边却大呼小叫,硬是叫乌疆过去传授经验,乌疆都不知道该如何推脱,只得给照仲熙和刘恒说了一声,快步去了。

    见照仲熙特意来到刘恒身边,任谁都看得出来照仲熙想跟白先生说点私话,所以都很识趣,没人过来打扰。

    “白先生连弓射之道都懂吗?”

    虽然目视前方,照仲熙却朝刘恒轻声问道,言语中依旧透出毫不掩饰的疏离与敌意。

    刘恒同样没有看他,“算是略有涉猎,要说真正练手,倒是从未有过。”

    “没想到白先生也有谦虚的时候。”照仲熙终是侧目,眸光锋锐,“看来白先生身子是一日比一日好了,不知何时才想离去?”

    他还是对这个问题紧追不放,然而这次,刘恒并没有再以言辞交锋,沉默片刻忽而淡淡笑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在庆春节过后就会离开吧。”

    照仲熙呆愕当场,只因他千算万算,还是没想到刘恒竟会给出这么直接的回答。

    “这样,你想必就能放心了吧?”刘恒含笑问道。

    “啊!”

    照仲熙却是措手不及,思绪都有些乱了,“在下,在下并没有逼着白先生赶紧离开的意思,只是,只是问一句而已,白先生不必这么急的。”

    刘恒摇摇头,“不关你的事,不必放在心上,若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就把你这套弓箭赠给我吧。”

    照仲熙心神从未这么木然与混乱过,听刘恒提起,下意识就把弓箭送到了刘恒手里,这才反应过来,赶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刘恒笑容更浓了,轻轻抚弄着手中弓箭,感受那滑润与坚固并存的手感,话锋立时转了,“相比这个,我想问问别的事。”

    照仲熙总算有些清醒过来,“白先生还是想问今朝年岁是吗?”

    “不。”

    谁想到刘恒今天,好像打定主意不按常理出牌一样,又给出一个出乎照仲熙预料的回答,“反正是快走了,这个问题也不急着知道答案了,反正过几天总能明白。我想问的是……”

    他顿了顿,侧头凝望照仲熙,“角斗场,一样是陈家的产业,对吧?”

    照仲熙倏然瞪圆了眼睛,呼吸骤停。

    陈家,就是雇佣众多村子里所有青壮劳力的老雇主,让他们一代复一代的投身于苦力大业,甚至觉得习以为常的那个儒门世家。刘恒虽然不清楚陈家在儒门世家中算是什么层次,但是既然姓陈,那肯定不是圣人世家了。在刘恒看来,只要不是圣人世家,不管陈家是顶级世家、一流世家或是二流世家,本质上就没有么太大的差别了。

    什么丑恶权贵的谎言,骗得过众多村民,却哪里骗得过刘恒?

    同样,对于外出求学的照仲熙而言,不可能不知道真相。

    “白先生,你是,是怎么知道的?”照仲熙再没了之前的镇定,不敢和刘恒对视,紧张扫视四周,发现没人留意两人的交谈,这才松了口气,紧张反问道。

    刘恒撇嘴道:“只要对江湖略有了解的人,好像都不算多么难猜的事。”

    照仲熙神情急剧变幻,随后面露痛苦,“白先生是觉得在下很虚伪也很无情,是吗?”

    不等刘恒回应,他自顾自往下说了,“是啊,别说白先生,就算是我自己,很多时候都想不通,我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明明知道真相,知道陈家丑恶的真嘴脸,却任其继续坑害村子,还要摆出一副对村子多么在意的模样,白先生一定觉得我就是个伪君子。”

    “是,我就是伪君子。”照仲熙咬牙切齿,喘息都粗重起来,“但我有什么法子,难道把真相告诉村民们?可是,然后呢?倘若不知道真相,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即便被陈家欺压,日子总算还能过得下去。倘若知道真相,村民们闹腾起来,就是天翻地覆!”

    “天翻地覆!你知道吗?”

    照仲熙近乎低声咆哮,“我曾经去查探过相关的往事,结果都是以整村人全部灭绝而告终,没有任何差别,无非找的借口大同小异罢了。白先生是了解江湖的,肯定知道儒家有多么强大,陈家又有多么强大,您觉得单凭我们的力量,真能把这天翻过来吗?做不到的,我想尽了所有办法,都看不到任何希望,所以我只能装作不知道,这么一天一天欺骗自己。”

    听着他自说自话,刘恒能体会到他的痛苦。知道真相对于他绝不是好事,只是多了一个压得他透不过气来的沉重包袱,不知压抑了多久,却越压抑越是沉重。

    刘恒没有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理解和宽慰。

    而照仲熙,好像把压抑很长时间的郁气给宣泄出来不少,喘息片刻,总算渐渐平复下来,“叫白先生看笑话了。”

    “没有这一说,都是苦熬之人,谁会笑话谁?”刘恒一笑置之。

    照仲熙长长吐了口气,“要想为村子解开困境,实则的确有一条路,就是我能强过陈家。”

    他眸光闪烁,锋芒再度乍现即收,“只要我能扬名于儒家,乃至营造出不下于陈家的声势,就足以让陈家投鼠忌器,即便不能换来村子的解脱,也能让陈家收敛许多,这就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刘恒摇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我不怕难,就怕没有希望,只要有希望就行。”照仲熙笑了,“这事情反倒激励了我,让我更能吃苦更加好学,如今在学府里已经小有名气,照这么下去,成算会越来越大,迟早有成功的一天。再说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要耗尽我一生,结果能让村子日后脱离苦海,我就觉得这一辈子很值了。”

    刘恒看他那充满信心和朝气的模样,就把想说的话都憋了回去。

    对于照仲熙,只能说其心可嘉,但有一点错了,就是还对儒家抱有幻想,这在刘恒看来,其实颇有些可笑。

    能够外出求学者虽少,然而天长日久下来,这绝对不会是个小数目。倘若事情真能如照仲熙所想那样,为何在他之前,从没听说过成功的先例?

    再看陈家,敢于放人外出求学,如此无所顾忌,摆明了根本不惧这方面的风险。人家根本不怕事情被人发现,根本不觉得外出求学者能翻出多大的风浪,而且真就没有出过差池,有这等底气,足见陈家有多么厉害,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了。

    照仲熙知不知道这些?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好像没什么差别。因为换做刘恒处在照仲熙的位置上,不出意外的话,同样只有这一条路走,没有更多的选择。

    “有这份心意就够了。”刘恒笑笑,宽慰一句,再没多说。

    接下去的时间,照仲熙也再没提起这方面的事情,和刘恒闲谈打发时间。刘恒明显差觉得出来,或许因为前面倾吐衷肠的缘故,又或是因为刘恒言之凿凿过完节就要离开,照仲熙对他盘问的意图和敌意淡化了很多。

    在这期间,刘恒边和照仲熙闲谈,边留意一群大小伙热闹腾腾地攀比弓技,边盘弄从照仲熙手中硬要来的弓箭。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流逝,转眼日头偏西,即便还有不少人意犹未尽,也只能收拾东西下山了。

    被一群人送回族长家,进门后牙芽重重哼了声,除了端来晚饭时把碗搁在刘恒面前,再没理会过他。

    少女心性,刘恒向来不大放在心上,吃完饭和老族长闲聊片刻后就回了屋,待到夜深人静时又悄悄出了屋,再度来到柴房。

    这次,小白胖同样没给他好脸色,一见到他来了转身就要离开。

    “再辛苦一天,日后我定会好好犒劳你!”

    听了这话,小白胖只回应他一个白眼,翻身顺着庞大妖尸麻溜而行,转眼消失在了墙头。

    “都会翻白眼了,也不知跟谁学的。”刘恒嘀咕一句,又开始熟稔地生火开灶,把妖肉成块切割出来。待妖肉下了锅,他蹲在灶边,却没急着修炼,或是配给修炼的秘药,而是拿出白天到手的弓箭开始比划起来。

    “说起来,的名字里明明带有一个弓字,明摆着和弓箭之道有着不浅的渊源,我竟从没真正研究过。”刘恒叹气,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曾经忽视了多少东西。

    一提到,他就会不由自主想起与之相关的某人。

    他莫名其妙重新活过来,可传授他的老鬼,却不知如何了。反正当时用术法切断与老鬼的联系后,老鬼重新化作一卷竹简,本是早被他远远抛离,醒来却发现不知何故,居然又出现在他的怀中。

    然而自他醒来,竹简就安静如死物一般,加上他神魂虚弱非常,老鬼不给他任何回应的情况,他竟连老鬼如今是什么状况都一无所知。

    这同样是他如今最挂心的一件事了。

    “是把好弓!”

    “算上今夜补充的气血,明日射春赛上,应该能攒够一箭之力了吧?”刘恒尝试着开弓,却因为如今体内气血太过缺乏,根本不敢真正尝试,只能做个预估,“反正我横竖是要离开这村子的,早晚并没有多大差别,不如顺便帮他们凑一个名额得了。”

    从听说角斗场一事后,刘恒就准备自己接下这事了,至于什么角斗场有去无回的话,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刘恒哪会放在心上。

    估摸着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他收起弓箭,正要生起另一边灶火开始熬制秘药,耳畔忽而听到一声娇叱。

    “好呀!总算被我逮个正着了吧?”

    都不用回首,刘恒几乎都能猜到牙芽面上会是什么表情,或许带着得意,或许带着愤怒,“我就说这两天怎么总感觉有别人动过锅灶,今天特意跑来一看,果然是你这个大骗子!居然趁夜里偷吃报恩的人送来的妖肉,你也好意思!简直无耻!不要脸!”rw

第八百七十六章 射春赛(中下)

    牙芽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然而等了片刻,被她“逮个正着”的刘恒竟然像把她当成了空气,不仅视而不见,更是完全没有回应的意思。

    这等无视的态度,彻底点燃了牙芽的真火,她咬牙切齿,指着刘恒背影气得声音颤抖,“好,好,好!你给我等着,我要叫全村人过来看看,把你彻底揭穿!来……”

    她就要高叱,却被背后一声重重咳嗽声打断。

    “阿公?”

    老族长负手走来,揉揉牙芽的头发,“好丫头,你回去接着睡吧。”

    “可!”

    牙芽愕然,浑然没想到阿公会是这个态度,不仅没有和她同仇敌忾,竟好像要息事宁人,可这不是要包庇眼前这个骗子吗?

    老族长笑了笑,只是低声道:“乖,听阿公的,去吧。”

    牙芽看向依旧毫不回应的“大骗子”,又看向等她离开的阿公,终是咬牙一跺脚,转回自己屋子,把房门砸得重响。

    “白先生,牙芽还是孩子心性,请别跟她计较。”等牙芽离开后,老族长苦笑。

    刘恒也笑了笑,“这孩子看着张牙舞爪,其实比很多人都要心底纯良,只要相处一段时间,估计没人会不喜欢她。”

    老族长笑容绽放,听得出刘恒说的是真心话。

    “白先生实在太客气了,连送了三头近千斤的妖兽,不仅把附近的大祸害全清理了,还帮我们撑起了这次庆春节的排场,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了。”老族长杵着拐杖,道:“也怪我人老力衰,不仅威慑不住这些妖物,更是没法让村里小辈们得到更好的培养,若非白先生相助,我们黎合族怕是连庆春节的场面都撑不起来,不知被人笑话成什么样。”

    “年纪上来,不服老都不行。”老族长长叹,无尽沧桑与落寞。

    英雄迟暮,就是这样的无可奈何。

    刘恒打开锅盖,把煮得差不多的兽肉连浓汤一起舀入大碗,招呼老族长道:“老族长也过来随便吃点吧。”

    老族长赶忙摆手,“人老了,也没有以前的好胃口了。”

    刘恒却不管他怎么推拒,把碗径直塞到他的手中,“人总有老的那一天,关键是儿孙。只是像牙芽她爹娘一样,村里中坚的青壮一代代都常驻工坊,独留老的小的在村里,哪能有强盛起来的时候?”

    一旦年过及冠,村中青壮就要像长辈们那样,开始学着去工坊做工了。而正值壮年的村民,无论男女,都必须常驻工坊,独有逢年过节才能回来一趟,这才是刘恒来了村子这么久,见到的村民不是太老就是还小的缘故。

    比如牙芽她爹娘,临到庆春节这样的大节日,也得到节日真正到来的今天,才能成批归来。而像是乌疆那样的,留驻工坊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若没有抽去角斗场送命,顶多一年半载一样要去工坊常驻了。

    儒家陈家对村子的压榨和蚕食,真真与饲养牲畜无异。这样的现状,想必年过不惑之年的老族长,不会不心知肚明。

    “白先生到来不久,不知道儒家对我们这些人有多大的威慑力,好似一座大山,能够镇压所有的反抗。”老族长说起这事,有种老人固有的平淡,端起这碗肉来再没推拒,陪着刘恒缓缓吃着,“什么得失啊什么不公啊,越是老来就越是看淡了,反而觉得只要能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

    “是这么个道理。”

    虽说年纪尚轻,可刘恒经历丰富,竟很能体会老族长这种人生淬炼下来的话。

    “要是乌疆能有白先生这样明事理就好了。”提起乌疆,老族长难免忧心,“他还太年轻了,我就怕他忍不住冲动,怎么放心把村子的未来托付给他?”

    刘恒宽慰道:“人不都是从年轻气盛那个时候过来的?老族长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已经劝过他了,别的不好说,但明天应该不会闹什么意外。至于以后,人总会慢慢长大,乌疆的确是个好苗子,只要老族长日后多多教导,总能承担起重任来。”

    两人就这么边吃边聊,待老族长把这一碗吃完,刘恒已经把整锅都快吃完了,还要再添一碗给他却被强硬推拒了,“真是上年纪了,吃一碗已是撑得不行,再吃怕难受好几天,就不打扰白先生了。”

    这显然只是借口,再怎么上了年纪,老族长毕竟是师境强者,这样一碗肉下去,起身时怕就炼化得差不多了,这么说只是不想再打扰刘恒而已。

    见他坚决起身,朝自家屋子走去,刘恒阻拦不住,只得由他去了,重新开始专注于熬练气血,终是开始尝试修炼了。

    生境前三重熬练筋肉这一关,只靠“走烘炉”一招,昨天刘恒已经把握到了一些关窍。昨天缺了秘药,今天就没有这个缺陷了,他静候秘药熬练到能够使用的程度,然后外服的外服,内用的内容,做好了修炼的种种准备,就再度摆出“走烘炉”那个怪异姿势。

    这一次,他感受到随着自己的锻炼,身躯各处近乎僵死的筋肉都出现一丝丝热力,仿佛枯木逢春,出现点点令人欣喜的生机。

    或许是身体崩坏到了极点,稍加熬练,效果就十分显著。才练了不到半个时辰,刘恒筋肉都渐渐舒展,酸麻痛痒各种滋味都浮现出来,这却是好现象,说明沉寂不知多久的身体,真正开始苏醒过来了。

    本来效果显著,该趁热打铁继续苦练才对,但刘恒没有再练。他不敢再多消耗得来不易的气血,因为明天还有大事,他必须留足气血,把身体调整到目前最佳状态就够了。

    “可惜所需药物在这里很难集齐,否则用来复苏身体,效果应该会比更好。”这也是刘恒的遗憾之处,奈何真没有办法解决药物来源的问题,只能作罢。

    “只有一箭。”刘恒边大口吃喝,边心里沉吟,“不知道用在弓术上,到底有没有用。”

    他仅仅是有一种感觉,以弓为名的,或许对弓术有些关联,但只能等真正尝试时,才能知道有没有效果,能有多少效果。

    一头近千斤妖兽,通常煮过三锅就能吃完,这次也没有例外,待到刘恒把最后一块妖肉送到嘴里,这头原本身躯庞大如小山的妖兽只剩下一堆骨骸了。

    刘恒起身打了个饱嗝,只觉酒足饭饱,好像整个人都完全活过来了一样,身体状态显然到了苏醒以来的最佳状态。打扫完“战场”,刘恒看着天际的鱼肚白,侧耳聆听一阵,边朝自己屋子走去边摇头感叹,“果然是过大节了。”

    同样的时间,前两天的村子这时候还很宁静,今天却已经能听到处处传来人声,好像各家各户都为了今天的大场合兴奋不已,起了个大早,早早忙活起来了。

    刘恒回到自家屋里,没过多久就只能再度出来,因为外面人声嘈杂,根本没有丝毫清净可言了。

    一大清早,老族长家院门大开,老族长就站在门口,看乌疆指挥众多大小伙子把昨夜留的那头妖兽开膛破肚,切割搬走。

    见到刘恒出屋,牙芽娇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会,老族长正要招呼,却被人急急叫走,只能把照看白先生的重任再度交给了乌疆。

    身为族长,在这种大节庆的时候肯定是最忙的人,不仅要统筹全局,更要担负迎来送往的差事,许多地位高的人来了,非得族长亲自迎接出面不可。

    “附近几个村子的同族人,大清早就带人过来帮忙了。”见妖肉大多送去大灶那边了,乌疆领着刘恒就往村口走去,“但毕竟是我们黎合族最大的节庆,凡是有些交情的村子或大族,都会派重要人士前来参加,以示庆贺,今天不知会有多少人来呢。”

    刘恒倒不大想陪他去村口迎客,“你该闭关去了,我毕竟是个外人,哪能去迎客那种场合凑热闹?”

    提及闭关,乌疆神情就有些不自然,刘恒一看更是站住不走了,“老老实实去闭关!”

    乌疆神情数变,沉默良久,深深吸了口气,“好,我去闭关!”

    “不过这村口迎客,务求白先生去一趟。”乌疆郑重请求,“白先生有所不知,诺大节庆,来的可不止是亲友,总有些关系不对付的家伙想借着由头耍横闹事。原本老先生在还好,总能镇得住场子,如今老先生仙去,我就怕老族长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众多刁难,唯有白先生去帮衬一二我才能放心,所以拜托白先生了。”

    “原来如此。”

    刘恒了然,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不再推拒,转而道:“要我去帮忙可以,但你必须老老实实去闭关,否则别怪我甩手不管。”

    “谢谢白先生,谢谢先生!”乌疆松了口气,重重拜谢,随后有些不舍,终是毅然走向自家屋子。

    目送他进屋关门,开启了一些禁制法阵,刘恒这才算放心,信步朝村口走去。

    还没等他走到村口,率先听到更喧闹的人声,那气氛可不大喜庆。刘恒快步迎上,先是见到两边人怒目而视,又见到了面色铁青的照仲熙,就知道果然不出乌疆担忧的预计,看来是出事了。

    “如今这黎合族,真是没人才了。”对面一个年轻人唉声叹气,“是不是知道我们米江族今天要来,乌疆那家伙都吓得不敢露面了?”

    又有个年轻人摇头失望,“都说黎合族武有乌疆,文有仲熙,我还当真是什么人物,谁想到会是这么个模样,实在败兴。”

    “仲熙兄,咱们在书院为同窗,各自有几斤几两,都该心里清楚才对。”一个文士打扮的俊秀青年轻摇折扇,笑盈盈地道:“若黎合族只有你一人拿得出手,我们留下礼物就该告辞了,不然还是叫乌疆兄出来一展雄姿,好叫我们看看‘武有乌疆’这话,能不能名副其实一次吧。”

    “对呀对呀,比文采比学问,你们明显不成,唯独武道还有点念想。要是那乌疆铁了心想当缩头乌龟,那你们这什么庆春节,还有什么热闹可看?”对面人群大声起哄,奚落嘲弄,毫不留情。

    “真是叫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走了走了!”

    “还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

    ……

    听着对面的话,黎合族的人群里群情激愤,譬如几占和异喜,正值年轻气盛之时,哪里受得住这等羞辱和激将,都纷纷要求出战。

    而被人奚落最多的照仲熙,脸色涨红,难看到了极点,羞愤欲绝。

    眼看老族长的威望都快压不住这群火气大的大小伙子了,混乱一触即发之际,人们忽而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

    “文斗怎么就败了?”

    无数人循声望去,但见一个苍老的身影缓缓走来,众多大小伙子惊喜过望,纷纷迎上来齐呼“白先生来了”,老族长明显松了口气,唯独照仲熙越发觉得羞愧与难堪了。

    如此情景,对面自称米江族的人们面面相觑,俱都知道来了重要人物,叫嚣声迅速收敛起来。那个说是与“照仲熙是同窗”的年轻文士一眯眼,仔细打量来者,耳畔就听到自家族长和几位长辈的传音警示,“这人好像不简单,昭文,你多小心。”

    “都说黎合族有个厉害的老儒生,不是已经死了吗?”年轻文士朝长辈们质疑道:“除了那人,还有什么人有这等气派?”

    “那家伙的确死了,但据说临死前救过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让这人顶替了他在村里的位置,应该就是这姓白的家伙。”米江族的老族长,来前显然打探过不少情报,传音解答道:“本来以为那老家伙是临死前故弄玄虚,但看着这模样,姓白的好像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比我们听说的可有本事多了……总之不管怎么样,又是个老家伙,还是别太过轻视为好,免得阴沟里翻了船。”

    年轻文士继续摇动折扇,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做学问若是也讲究姜越老越辣那一套,世上哪还会有这许多终老不得志的腐儒?早先我就说过,即便那老腐儒还活着我也不惧,若非你们拦着,早想来领教领教,那老腐儒我都不怕,哪会在意这么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老东西?”

第八百七十七章 射春赛(下)

    “白先生。☆◇▽☆☆番茄小說網-``.x-f-q-x`”

    那边照仲熙也在跟刘恒传音,“这是米江族人,因为地界毗邻,自古就跟我黎合族有很多恩怨。而刚刚与我文斗的人名叫与邵文,在学府中早已崭露头角,实力的确在我之上,白先生多加小心。”

    “所谓文采,不就是斗嘴皮子么。”

    恍惚间,照仲熙好像听到白先生嘀咕的话,不由愣住,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来者何人?”

    对面一人倏然大喝,喝声如白日青雷,显然武道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声势有慑人之威。

    “大胆!”

    “这是我们的白先生,岂能容你等如此呵斥?”

    “这般不敬白先生,找死!”

    ……

    无需刘恒回应,村中青壮们自然会维护他,摆出了敢不尊敬刘恒就不惜死战的架势。然而这却吓不住故意来闹事的米江族人,同样鼓噪起来,气氛越发剑拔弩张。

    “先生这两个字,可不是谁都能用得起的。”对面与邵文一合折扇,“需博学多才者、德高望重者方能尊称为‘先我而生’的先生,这位白先生,自觉能承受得了如此敬称么?”

    这就开始了!

    人人凛然,大多不敢胡乱开口,因为涉及学问之争,胡乱开口只会惹人笑话,可没有什么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说法!

    尤其身处儒家大治之地,民众即便不通文墨,反而对学问更加心存敬畏,全然不敢在这上面开玩笑。

    “凡‘先我而生’的博学之人,皆可称先生,此乃我儒家待人之礼,邵文兄把礼学全还给先生去了吗?”在场唯有照仲熙敢于反驳,言辞犀利,如若锋芒。

    与邵文哈了一声,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你还算没忘记,‘先我而生’之后,还有一个博学,若无博学,岂敢妄称先生?”

    “白先生是否博学,你尚且初见,如何知晓?”照仲熙争锋相对,依旧不让分毫,“初见便出言不逊,无礼在先,这是儒家礼学之道吗?”

    与邵文不紧不慢,话锋一转,“所以是否博学,堪称先生,这得需要这位白老哥自己来证明。若是的确可称‘先生’,在下再行郑重道歉,想必能称先生之人,都该心胸广博,何至于与小辈计较?”

    照仲熙语塞,毕竟与邵文矛头直指白先生,要白先生证明自己的才学配得上先生这个称呼,要求合情合理,他已经没办法再帮白先生代为回应了,只能无奈看向白先生。

    “博学啊?”刘恒沉吟,随后反问道:“先得说清楚,怎么样才算博学?”

    这反问让不少人都愣住了,因为平日人人都能把这词说出口,可博学的标准究竟是什么,一下子还真没有人能有确定的回答。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通古今?”

    “老先生尚在时,天下好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这算博学了吧?”

    “至少得知道很多大道理!”

    ……

    一时间,人们众说纷纭,各有各的见解,哪能统一起来。不过真正被问的与邵文反应倒是不慢,眸光微闪,当即脱口而出,“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通古今中外事,可至少也该博览群书,对书中故事如数家珍,方能称得上博学。敢问白老哥,知道几何?”

    众人一听都觉得在理,与邵文说得标准并不算太高,正附和大多数人心里对先生的期望,不由得纷纷朝白先生望去。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心里不明白,所以想请教请教邵文小哥。”刘恒一脸疑惑,好像真的想知道答案一样,“圣人,能不能算是先生?”

    听到这个疑问,人人茫然以对,因为绝大多数人觉得刘恒这个问题问得实在稀奇。圣人乃是天下最厉害最非凡的人,所谓先生的称呼哪里配得上圣人的身份?非要算的话,只能说想要称呼圣人为先生,也要看自己够不够资格,反之先生想要成为圣人,那就是近乎荒诞的事情了。

    如此简单的问题,敢称“先生”的白姓老者怎么都不明白?还好意思问出来?

    然而两族老成持重之辈,却都随之一惊,即便不懂其中的玄虚,也能感受到这一问的犀利之意,如芒如刺。至于听懂了的照仲熙和与邵文,一个折节惊叹,露出胜利的惊喜笑容,一个脸色数变,神情凝重异常。

    “百位圣人,传闻恐怕有近半不喜读书,更有不少不通文墨,若是按邵文兄的标准,岂非连这近半的圣人都当不起先生之称?”照仲熙笑吟吟地问道。

    “这是混淆是非!”与邵文惊怒叱喝,“圣人便是圣人,数百年一出的超凡者,怎能与俗世之称混为一谈?”

    照仲熙一怔,不由又朝刘恒看来,刘恒却是淡然,“再是超凡,尊称里依旧带着一个人字,既然依旧为人,身在滚滚红尘,哪能真正超脱这凡俗人世?再者,且去问问圣人弟子,哪一个敢不尊称其为先生,莫非是他们错了?”

    与邵文身躯颤抖起来,额头汗如雨下,可见心念转得有多么急与烈。可是刘恒这一问直击要害,任他怎么绞尽脑汁也没法想出对应的回答,才知道自己遇到了怎样厉害的对手。

    不显山不露水,却如惊蛰,于无声处现惊雷!

    “邵文啊,今日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吧?”这个时候,米江族的族长咳嗽一声,吸引了众人注意,但见他语重心长地道:“有些道理,并非读书就能尽知的,有些人就算不读书,活的时间长了,照样也能有让人敬服的本事。今天的事,就算白先生给了你一个教训,好叫你知道什么叫谦逊,也就不算白来了。”

    另一边老族长也笑了,“来者是客,来者是客,老江何必说这种重话?没到那个地步,快请进吧,高高兴兴的日子,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好。”

    米江族的族长同样换上一副笑脸,上前和老族长把臂言欢,勉强冲淡了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他们再没提起之前的事,好像两边的对峙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一团和气的叙旧之后,米江族族长和几个族老同刘恒打了招呼,领着垂头丧气的一群族人自觉走进了村中。

    至于其他前来庆贺的人群,眼见没了热闹,都觉得无趣,倒是对刘恒都多了几分关注。

    “这次多亏白先生的援手了,否则米江族怕不只让我们在众多邻友间出丑那么简单。”抽个空子,老族长连连感叹。其他村民更不用说,望向刘恒的目光满是星光,近乎崇拜。

    刘恒一笑,“这算什么事?只是斗嘴罢了,分个胜负都不容易,难道还能分出生死不成?”

    斗嘴?

    在一众哄堂大笑中,唯有照仲熙嘴角抽搐,从没想过这位白先生才思敏捷,明明是有学问的人,为何会对文道隐隐有种轻蔑之意。

    或许因为刘恒的表现颇为亮眼,有闹了个灰头土脸的米江族作为前车之鉴,后面赶来庆贺的各方人士都异常规矩,无论有仇还是没仇,都没敢继续借机闹事,让迎贺事宜进行得十分顺畅。

    待到赶来的人群越来越少,人人都放松下来,渐渐有了谈笑声,心思都开始飘到了眼见越发热闹的村子里,偏偏在这时候,村外不远处也传来了非同寻常的喧嚣声。

    “怎么回事?”

    坐镇的老族长面容郑重,立刻询问道,这样的喧嚣显然很不对劲,令人警惕。

    不多时,就有去更远处打探的青壮慌慌张张跑回来,那神情竟是前所未见的惊惶不定,“是,是……”

    “是什么?”照仲熙看出不对,顿时动用言术,厉喝道:“冷静下来,把话说清楚!”

    受照仲熙一喝,这青壮总算惊醒,脱口道:“是,是坊主!”

    忽然之间,整个村口都变得异常安静,然后骤然轰动,连老族长都惊得一蹦而起,“什么?坊主来了?”

    照仲熙同样心神恍惚,喃喃道:“坊主怎么会来了?往常不是派个副坊主来就完事了,怎么这次,连老坊主都亲自来了?”

    这模样,都不需要多说,刘恒也能感觉到一种风雨欲来的意味。

    平日里从不会来的坊主亲自到来,要说里面没有蹊跷,谁会相信?

    “快!快跟我去前面迎接!”老族长不愧是老族长,临危不乱,当即大喝一声,一马当先,朝前方大步迎去。剩下一群族老、村里有名望的人和青壮们手忙脚乱,同样不敢耽搁,也紧跟着快步朝前赶去。

    照仲熙已经从变故中重新清醒过来,还好想起了刘恒身体没有大好,赶紧搀扶他跟上了众人的步伐。

    “来者不善啊。”刘恒强撑着身体追上老族长,在老族长耳边低语提醒道:“关键是问清楚,这位坊主为何而来!”

    老族长眯了眯眼,微微点头,面容严肃,心里却是根本没有多少把握。

    一群人从听到消息就急急往前赶,等赶到离村子数里开外,总算迎头遇上了要迎接的队伍。

    这可谓是迄今为止,来得人数最多的队伍,乌泱泱满是人马,足足数百人。居中独有一辆马车,看似简单朴素,实则内行人才看得出来,质地考究非常,再配上簇拥的众多人马,才能衬托出如此庄重与威仪。

    “老坊主怎地亲自来了?”老族长快步迎到马车前,先行重重行礼,“老坊主要来,也该提前打个招呼,我们好准备准备,否则漏弊村屋,哪能让老坊主落足?”

    马车顿住,有一只纤嫩手掌掀开车帘,里面就探出个富贵老者的身影,把老族长扶起来,“哎呀我的老弟弟,怎么还给我来这套?你我都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一见面还是给我行礼,你这是依旧没把我当自家人呐!”

    “这都是多少年的老规矩了,哪里改得了?”老族长憨厚笑道。

    那富态老者笑容明显灿烂了几分,又做出一副拿老族长没办法的样子,指着老族长笑骂道:“你啊,你啊,都这个岁数的人了,还没事就行大礼,也不怕子孙后辈们看了笑话你!”

    老族长呵呵笑道:“就算岁数再老,那也是老坊主手下的老工匠一个,别说这辈子改不了了,就算到了黄泉底下,一样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呸呸呸!”富态老者边呸边欲把老族长搀扶到车上,“什么黄泉不黄泉的,天伦之乐还没享受几年你就说这种话,也不嫌晦气!”

    老族长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慌忙推拒,怎么说都不跟富态老者一并坐上车,“老坊主,老坊主!你这是折煞小老儿了,怎敢跟您同车,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这么的,您就好好做车上,小老儿就在车边陪您说话,这样小老儿心里才能舒坦,您老就别为难我了!”

    见他推拒得格外坚决,富态老者“无可奈何”,又是连连指他,还是只能由得他了。

    就这样,马车继续前行,之前陪着马车停顿下来的人群才跟着继续前行。而前来迎接的村中众人和刘恒,没人再多理会他们,他们自觉地混入人群中,独有老族长在马车边亦步亦趋,陪着由丫环撑开车窗帘子而探出头来的富态老者叙话。

    “一个坊主,好大的气派。”刘恒轻叹道。

    这话让陪着他的照仲熙脸色急变,赶紧传音道:“白先生,慎言!”

    刘恒点头,终是再没多说了。

    实则刘恒心里的感叹,远比他嘴上来得更甚。

    曾经在他的认知中,这等坊主只是一家之仆,简单说就是一个世家出来的仆人,被外派到这等偏僻地方管着估计在世家里排不上什么名号的产业,注定在家仆里也不会是什么重要人物。在他去过的无数世家里,这样的仆人随处可见,面露卑微与小心,他甚至不会多留意一眼。

    然而以前的他哪里知道,这样一个家仆到了外界,到了自家“管辖”的地头,竟会有如此恍若帝王出行一般的派头?

    不仅家仆自己觉得习以为常,连相伴的人都不以为异,乃至于老族长甚或照仲熙,都如此噤若寒蝉,几乎把敬畏和紧张写在脸上,就更叫刘恒心觉惊异。

    如今所见所闻,真真让他又涨了一次见识。

    再往前去,临到村口时,更是人头攒动。无论哪个地方的来客,一听到消息就都争先恐后地出来相迎,对老坊主露出谦卑又讨好到极点的笑容,这等声势,实在叫人大开眼界。

第八百七十八章 分别

    “你们这是干什么?”

    老坊主面沉如水,喝骂道:“这是黎合族的庆春节,我只是来庆贺的客人,跟你们一般无二,你们这么做,难道是故意害我吗?”

    这话颇重,吓得众多迎候他的人纷纷跪倒,齐呼认错。

    “还请老坊主息怒!”

    眼见连老族长都要跪下了,老坊主才一把抓住他,无奈叹息道:“算了算了,这次就算了,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坏了这大好节日的喜庆气氛,下不为例。”

    众人顿时喜笑颜开,再度把老坊主的马车围在中间,待老坊主下车,就这么簇拥着他朝村中走去。

    他的到来,惊动了村子中的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幼尽都来到路边,垂首竖立,敬畏迎候。

    “过了,过了!”老坊主越看脸色越不悦,“我仅仅是一介家仆,你们偏摆出这等架势,搞得我出行比主家还要讲排场,若是传到主家耳中,岂非把我架在火上烤吗?老牙,赶紧散了,不然别怪我发火!”

    “老坊主言重了,这都是坊主经年积累下来的人望,大家伙可都是自发的……”

    一个族长还想继续讨好,老族长却当即抱拳道:“全听老坊主号令!”

    他宏亮应诺,转而朝四方大喝道:“都没听到老坊主的话吗,还不赶紧给我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谁要是敢坏了老坊主的兴致,我唯他是问!”

    周围村民赶紧响应,四散而去。

    “这才对嘛。”老坊主满意地拍拍老族长的肩头,“还是老弟你最懂我的心思,不像有些人,哼!”

    刚刚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族长被老坊主斜瞥了一眼,再受了这声重哼,吓得直接跪倒在地,连连认错,心里不知把自己骂成了什么样子。

    老坊主似是有意惩罚他,根本不作理会,领着众人继续朝村中行去,独把他一人晾在了原地。经过这族长身边的人,无不对他投去嘲弄或鄙夷或怜悯的眼神,他却不敢理会,继续磕头认错,没有老坊主发话,他哪里敢停?

    刘恒和照仲熙虽说算是有些名气,奈何都是小辈,根本挤不到前面,只能跟在越显庞大的队伍中后方,当然刘恒自己也不想抢着去拍人的马屁,乐得跟在后面而行。

    村子本就不大,等他们来到那被罚族长的身边,恰巧见到之前跟在老坊主身边的一个帮闲过来让这族长起身,族长听是老坊主亲自发话才如蒙大赫,重新换上笑脸急步冲向前方,听说最前排的老坊主和老族长等人已经走到了村中演武场。

    如此大节日,演武场直接开放,被征用为招待四方宾客的地方,因为村中只有这个地方才足够宽敞,能容纳人们共聚一堂。

    刘恒和照仲熙总算挤进演武场时,主桌上已经满是白发苍苍的人头,居中处老坊主和老族长似在为了谁做主座而争执,最后老坊主违拗不住,终是一脸无奈地坐到了主座之上,才算宾主尽欢。

    “反客为主咯。”

    刘恒轻笑了一声,旁边照仲熙赶紧拉了拉他,却是传音道:“是客大欺主。”

    显然,老坊主施施然坐上主位,让照仲熙都心生不满了。

    两人算是村里“有名望”的人物,被分派的位置还算靠前,可是坐下一看,才发现或许因为老坊主突兀而至的缘故,事先准备尚算充分的座位居然不够坐了,而且还有不少宾客陆续涌入,估计都是闻讯赶来。

    一看这架势,两人自然没法再坐着,哪怕刘恒身体尚虚,依旧赶紧起来去帮着村民大加桌椅。

    “这可算是我有生以来见到最大的场面了。”

    “是啊,老坊主可真够给面子的。”

    “要不是老坊主,哪能有这么多人来为我们庆贺?”

    在刘恒帮忙的时候,就听到村民们的小声议论,个个红光满面,只觉老坊主亲至和这盛大场面,让他们很有面子。

    然而,刘恒不这么认为。

    听闻老坊主鲜少亲自去哪一族庆贺节日,如此反常,背后肯定有故事,就是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亏得演武场筹建时就考虑长远,地方留得很宽大,各家各户把所有桌椅都给贡献出来,总算把所有宾客都给安置好了,也把原本还嫌空旷的演武场给塞了个满满当当。

    勉强安置好宾客,村民们也没能休息,灶台那边需要供应上千人的美食,多少人去都不够搭手的。刘恒和照仲熙本来也要继续去帮忙,却被村民们一直赶了回来,说是这里有他们就够了,刘恒和照仲熙的责任是陪好宾客。

    实则这边哪需要他们来待客,人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主桌上,俱是聚精会神、竖耳聆听,不放过老坊主的一举一动。

    照仲熙就陪刘恒坐下,看着香气腾腾的菜肴一盘盘端上桌,迅速丰盛,然后由老坊主开口动筷,其余人立刻响应,举杯动筷,恢复了节庆应有的热闹。

    然而,人们对于老坊主的关注丝毫不减,估计这些村民们精心筹备的菜肴是什么味道,好吃还是难吃,他们根本没吃出来。

    “可惜了。”刘恒嘟哝一声,自顾自吃得欢快,真正体会着眼前一盘盘倾注了村民们心血的美味。

    同时,还有村中姑娘们穿上黎合族特有的服饰,动用类似小鼓一般的特别乐器,载歌载舞,风韵动人。姑娘们跳完下场,又是青壮们换上服装,表演一些独门绝技,精彩绝伦,但独有老坊主鼓掌或叫好时,才会赢得满堂喝彩。

    村子竭尽全力贡献出自己精心筹备的东西,期望迎来宾客真心的赞美,然而现在却给刘恒一种感觉,满心付出都白做了,付诸东流。

    一个老坊主的到来,吸引了所有目光,遮掩了所有别的光华。

    待到一群青壮刚刚下场,下面是十数位歌喉美妙的妇人要上来唱山歌,就在这个空档,老坊主好似不经意般开口,让整个演武场都随之一静。

    “不错不错,咱们村是越来越兴盛啦,看着这些个大壮小伙子,叫人打心底里高兴。”老坊主赞叹一句,话锋忽转,“只是乌疆那小家伙呢?怎么这种场合还不见他?”

    听到这话,别人或许还没多想,刘恒心里却咯噔一下,忽然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那小子啊,说来也巧,昨天还好好的,夜里偏生跑来说是心血来潮,要借机闭关尝试突破,怎么劝都劝不住。我看这臭小子,就没把庆春节当回事,简直越长大脾气也越发大了。既然老坊主提起,小老儿只能厚着脸皮代他向老坊主告个假,还请老坊主宽容他十天半个月。”老族长长叹回应,嘟哝抱怨了几句,转而高喝,“下一个节目。”

    这时节,任谁都看得出来老坊主脸色霎时阴沉了下去,把碗筷重重一放,一言不发。

    是为乌疆来的!

    各族长辈都是人老成精之辈,这下子全都咂摸出味道来了,却是噤若寒蝉,连谈笑声都立刻消失了。

    老族长却像是没搞懂,陪着笑脸,一副专注于聆听妇人们动人歌曲的模样。然而受了突兀骤变的气氛影响,表演的妇人们心慌意乱,发挥自然极差,近乎曲不成调。

    “老牙啊。”这样气氛下,主桌上一个族老的低语声居然都能让整个演武场听得清清楚楚出,“看样子大伙看也看够了,听也听够了,吃也吃得差不多了,你看是不是该射春赛了?”

    老族长恍然大悟般,“你看我这记性,是,是,射春赛!射春赛!”

    老坊主一瞪眼,就要打断,可是老族长朝场下摆了个脸色,自然有会意的机灵小伙,当即兴奋大喊开来,“射春赛!”

    这一声喊把更多人给喊醒了,无论明白不明白其中的玄妙,俱都跟着鼓噪高喊道:“射春赛!”

    “射春赛!”

    “射春赛!”

    ……

    吼声越来越响亮,汇聚起来如浪如潮,有种惊天动地的声势。

    一个村里的小伙霍然起身,将弯弓舞了个花俏,仿佛人来疯一般,一脚踩在桌上就开始张弓搭箭,“我先开个头!”

    刘恒记得,这小伙名叫丝愚,早已晋升到武夫境,昨天展露的弓射技艺同样非凡。他凝神朝对面一座高耸的山峦望去,将大弓拉到极致,目如鹰隼,倏然脱手!

    “射春!”

    利箭如若流光,稍纵即逝,激射向远方,声势锐利到惊人的地步。

    随着他竭尽全力的一声大吼,无数大小伙也跟着开口齐吼。

    “射春!”

    这许多气血阳刚的大小伙合力一声吼,如有倒崩河流的气概,有些第一次前来庆贺的其他族族人都被吓了一跳。

    伴随着这声大吼,许多眼力非凡之辈追寻利箭望去,就在遥遥白洛山上见到一团灰爆,十分接近山巅,骤然绽放开来,竟有绚丽惊艳之美。

    “好!开门红啊!”

    “好小子!”

    “给我们开了个好头!”

    ……

    第一箭已经射出来,射春赛就算是真正开赛了,在黎合族人心中自然是异常神圣与庄严的时刻。是以老坊主即便能看出来这些刁民使用了什么小伎俩,射春赛一开,他就没法再重新提起其他话题了,只能面沉如水的看着,心里暗骂,“果然就是一群刁民。”

    同样的道理,村民们同样很明白,这也是为什么老族长一直恭顺,刚刚老坊主摆脸色却还要硬顶着往下开赛的缘故。待到射春赛开启,一众族老和老族长面面相觑,俱都松了口气,直觉悬着的半颗心又落回去了大半。

    “该我了!该我了!”

    “胡说,到我了!”

    一群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就不会想这么多,他们只知道射春赛开始,属于他们的时刻和战场就真正降临了,谁都不愿意屈居人后,都想把自己最英姿勃发的一面表现给村民们、自家亲友和倾慕的姑娘看见,于是你争我抢,喧闹个不停。

    “总算暂时糊弄过去了。”照仲熙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偷偷吁了口气,朝刘恒传音叹道。

    刘恒没看热闹纷呈的射春赛,把更多注意力停留在那富态老者般的老坊主身上,眼见这人面沉如水,心里就知道村民们的小聪明恐怕只能起到暂时拖延的作用,这人不会就这么轻易罢休的。

    做出猜测,刘恒不再多看,转而总算看向争闹不休的那群黎合族大小伙那里。

    黎合族的射春赛,说来对他们意义重大,却没有太多的规矩,只是个供年轻大小伙们尽情展现英姿和实力的场合。

    昨日曾经见他们习练过,但今日一看,刘恒才知道这些家伙也有自己的小机灵,或者说临场发挥时,就有了超常的表现。反正此时此刻,刘恒总算有些明白了,黎合族为何在如此重大的节日,要把弓射之术当做最重视的节目了。

    村子距离附近最出名的白洛山,足有一两里地远,然而无论有没有修炼过体魄和武道,这些大小伙射出的弓箭竟然大多数都能精准射到白洛山上。

    这绝对是非同一般的能力,或者说黎合族人的血脉里,天生就有亲近弓射之术的本能吧。至少刘恒在正常的村落乃至丁口数万的县城里,都很少能见到这么多有天赋的“神射手”,偏偏仅仅两三千人的黎合族,好像每一个人都能成为合格的神射手,如果这还不算非凡,什么才算?

    “原本我就觉得奇怪,在我感觉中,村里似乎人人都带点练武的天赋,为何得到传授传承机会的人却只有这么点人。现在看来,问题恐怕就出在资源上。若是换一个环境,给予足够的修炼资源相助,仅仅黎合族应该都能成为堪比一流宗门的大势力吧?”刘恒原本只是怀疑,现在看到众人的表现,就更加确定了这一点,只觉无比惋惜。

    黎合族人的武道天赋都不差,然而困于修炼资源的匮乏,才导致村中只能优中选优,让每一代人中最优秀的那几个得以踏上武道。如果给予黎合族更好的成长空间,此刻看似寻常的黎合族能够成长到何等程度,连刘恒都觉得无法想象。

    “儒家。”

    刘恒心里喃喃,才发现对于黎合族而言,陈家乃或直接说儒家就如若一个不知多高的门槛,把他们一族死死挡在门槛之下,不知挡了多少年!

第八百七十九章 钟亦县与角斗场

    他思绪万千时,射春赛已经渐入佳境,村中有名的年轻弓手一个接一个展露身手,而随着宾客而来的一些年轻人也相继下场了。X

    眼见这些各方的杰出小辈下场,不仅黎合族大小伙们心生警惕,连刘恒都收起遐思,凝神关注起来。

    射春赛不仅是展现小辈们英姿的重要场合,也是黎合族借机展现潜力的时候,所以并非只是自家小辈展露身手,宾客之中年纪相仿的小辈,同样可以下场。而且射春赛就像公开的竞争场合,小辈们必须竭尽全力来争得头名,不能被外来小辈抢了头筹,否则丢的可不只是自己的面子,连带整个黎合族也会因此丢了大面子,这事情自然容不得丁点疏忽,牵动所有人的心神。

    尤其这次,人人看得出来,黎合族明显闹得老坊主不高兴了,行径恐怕更不会收敛。此时此刻,宾客中估计有不少都动起了心思,会让自家最杰出的小辈下场,最好闹得黎合族颜面大失,以此来博取老坊主的欢心。

    “要是我也精通弓射就好了。”照仲熙见到米江族一个年轻武者张弓搭箭,利箭仿若闪电般划破苍穹,将白洛山上标记的一块大青石直接射爆,不由握紧拳头,揪心地道。

    米江族年轻武者,夺得了如今最好的成绩,把之前显露本领的所有自家小伙全都比下去了。

    “稍安勿躁。”刘恒只能反过来安慰他,“咱们黎合族本就是弓射最强,周围没有哪个村族能跟在弓射上跟我们相提并论的,照他们平日的表现,再说了伍和识他们不是还没出手吗?应该能压住场子。”

    了伍和识,和乌疆同龄,是黎合族中仅次于乌疆的天才强者,也都晋升到了武夫九重境,同样值得期待。恰如刘恒所说,即便有外来的年轻强者,实力高过两人,单论弓射之术,却不一定就真能胜过了伍和识。

    照仲熙深深呼吸,努力平缓心情,虽说刘恒安慰的话没错,可他依旧难免担忧。

    没多久,事实证明他不是杞人忧天。

    “是米江族的歧异!”照仲熙双目霍然睁圆,传音惊呼,生怕刘恒不明白,简洁道:“这家伙是米江族同辈中最有天资的人,与乌疆同岁,修为上却向来压过乌疆一头,连他都来挑场子,米江族简直是要公开与我黎合族为敌了!”

    照说这种场合,只要没有深仇大恨,没人会故意搞得黎合族下不了台,但米江族这次显然想这么做!

    等于说,一旦歧异夺得射春赛的头名,米江族彻底撕去了平日和黎合族面上过得去的伪装,要往死里得罪黎合族了。

    “看来在来之前,米江族之流已经事先得到一些消息了。”刘恒倒没有多么慌乱,眯眼道:“这是有备而来啊。”

    本来刚刚,深受黎合族期待的了伍下场,夺得一个极其优异的成绩,重新夺回了头名,引得黎合族兴奋欢呼不绝,自觉头名稳固。可是米江族歧异一下场,精准射爆了一块更接近靶子中心的巨大青石,成绩竟比了伍更好,让满场欢呼戛然而止,突兀死寂。

    至此,米江族的意图昭然若揭,要么黎合族吞下丢了射春赛头名的苦果,颜面扫地,要么就逼着乌疆出来扭转败局。

    无论怎么选,黎合族都注定是大输特输,米江族此举等若把黎合族彻底逼到了墙角上!

    “刚才手感差了点。”在一群同伴崇拜的注视和奉承欢呼之中,歧异不满地勾动弓弦,“不然我能直接射中靶心,哪会才这个成绩?”

    这家伙!

    米江族的热闹和黎合族的沉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眼见众多黎合族人要么心烦意乱,要么失魂落魄,刘恒倏然眯眼,按住了背后的长弓。

    就在刘恒准备出手时,一个刺耳而绵长的破空声惊艳四方,令所有目光循声望去,就见一道长虹般的光影横贯天穹,然后正正撞在了白洛山上!

    “是……是识!”

    有人失声喊出了射出此箭之人的名字,让沉寂的黎合族人骤然爆发出声浪一般的欢呼。

    “识!”

    “识!”

    “头名!”

    ……

    欢呼声之大,近乎淹没了演武场,人人紧皱的眉宇相继舒展开来,包括刘恒,也生出一丝惊异之色。

    因为大家都知道,了伍和识平日里实力相差仿佛,刚刚米江族天才歧异一举胜过了伍,而且领先极大,让人们对还没出手的识都失去了期望,谁能想到就在这种人人不看好的情况下,识偏偏超常发挥,取得了一个胜过歧异的大好成绩,自然让所有人都随之大喜过望。

    重新夺回射春赛的头名,这不仅是识大放异彩,从此名声大振,更捍卫了黎合族的尊严和荣耀,让识至此彻底成了黎合族人心中的英雄。

    “该死,该死!”

    歧异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瞪向识的眼神恨不得杀了他,显然是那种不容许任何人比他更优秀的性子。他面上狞恶之色越来越浓,就要朝识冲去,幸好被一众同伴给死死拦住了。

    “今日的识,真叫人刮目相看。”照仲熙笑容绽放,“这家伙,总算没给我黎合族丢脸。”

    刘恒含笑点头,就要回应。

    这时节,包括刘恒都以为尘埃落定,放松下来之时,主桌那边却响起一个声音,“不错不错,黎合族真是一代比一代更强盛了。”

    阴着脸沉默良久的老坊主居然再度开口,虽然说的是恭贺的话,却让所有人随着心神骤然紧绷起来。

    “再怎么强盛,那都是托了老坊主的福不是?”老族长笑着奉承道。

    奈何此时的老坊主好像不吃他这一套了,明显皮笑肉不笑地道:“也是巧了,听说黎合族的庆春节分外热闹,一个小辈非得跟着来,他也想下场比试比试,不会有什么不合适吧?”

    老族长闻言,笑容就是一颤,努力维持着道:“老坊主家的小辈,那肯定是人中龙凤,哪能跟我们这些乡下土巴子相提并论?就怕有**份……”

    “哎,可别说这种话,都是同龄人,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老坊主一摆长袖,“老牙太抬举他了,你是不知道,李铮这小子整日不学好,他的兄弟姐妹都知道上进,独有他根本不喜欢读书,偏就喜欢舞刀弄枪。家里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什么办法都用完偏就收拾不下他来,逼不得已,只能由得他去。结果他日日窝在家里练武,听师傅说是有些天赋,看样子也似模似样,但究竟怎么回事,还得拉出来溜溜才知道。”

    “贵公子……”

    老族长还想说点什么,老坊主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径直朝侧面喝道:“李铮!”

    “爷爷。”一个年轻人越众而出,朝老坊主拱手为礼,却好像很不舒服,随意一礼不等回应,自己收了手。

    “你看看,你看看!”老坊主好像被气得不行,连指着他戳点,“连礼数都不知道吗?见到人不会行礼,非得我一样样教你叫人不成?”

    这年轻人却是撇撇嘴,只当没听到,自顾自取出背后长弓,“早知道什么庆春节如此无趣,孙儿根本就不会来。我可不喜欢磨叽,也不想在这里陪这群土包子浪费时间了,随便射一箭可就走了。”

    言罢,他手上如行云流水一般张弓搭箭,看也不看,一箭射出。

    爷孙两人一问一答,居然再没有给别人插嘴的机会,直接就把商议变成了事实。而李铮这一箭射出,许多人还茫然不知,现场见识极高的少数人却都脸色大变。

    因为这一箭出弓,很多人就已经失去了箭矢的踪迹,因为箭矢激射的速度,远远超出了寻常人能够捕捉的极限。不仅仅是快,李铮在出箭那一瞬息,浑身气血乍现即逝,竟是令人心悸的强大。

    “这是……内家武者?”照仲熙瞳仁猛缩,失声惊呼。

    刘恒则轻声补充道:“还学了一门不错的弓术。”

    在无数人眼中失踪的箭矢,刘恒和照仲熙却还能看得到,这一箭正以骇人的速度射向白洛山,气血内力化作滚滚箭劲,迎风凝做一条蛟龙形状,如有洞穿天地之势,正中白洛山!

    这分明是一门弓术,即便落在刘恒眼中,也配得上不错二字。即便在重文轻武的儒家地界,想要习得这样一门弓术,付出的代价也决然不轻。单凭这一手就足以证明,老坊主为了栽培这个“不学无术”的小辈,花费了多少心血。

    更何况,这李铮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修为赫然已经到了武夫巅峰,这里面又将填进去多少身家,真真无以言表。

    看出是会弓术的内家武者,刘恒就知道,黎合族肯定败了。

    因为即便境界相仿,内家武者和横练武者之间却有天生的差别,简单来说,相距越近,横练武者越强,相距越远,内家武者越强。这是功法本身决定的差异,基本没办法更改,此刻也是如此,单凭弓术和内力,李铮就能轻而易举取得胜利。

    照仲熙朝刘恒传音道:“其实让这小子得了头名,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毕竟是老坊主的嫡孙,射春赛头名被他得了,传出去也不至于怎么坏了我黎合族的名声。”

    刘恒想说什么,终是摇摇头,心里却不敢像他这么乐观。

    “当初叫你好好读书,你不读,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眼见李铮一箭射中靶心,老坊主犹自骂道:“我告诉你,要是换做儒家修士,动用宝器出击,数里外造成的威力,至少是你现在的数倍!”

    李铮撇撇嘴,好像不愿跟爷爷争执,只是冷眼扫过人群,“我听说有个叫乌疆的,是你们族里最厉害的天才,叫他出来吧,我看看他是吹出来的还是真有本事!”

    “这小子!”照仲熙一听就知道坏事了,急得传音大骂。

    刘恒却神情平静,因为他分明见到李铮开口前,双耳微微颤动,可见特意点了乌疆的名,是有人授意之举。

    “李铮公子,李铮公子,您已经夺了射春赛的头名了!”老族长反应极快,起身一脸激动地庆贺,“果然是出身名门大家,这一手弓术,倒让我们这些乡巴佬都长见识了……”

    李铮却不耐烦地打断,道:“别给我来这套,把叫乌疆的人叫出来,跟我比划比划!”

    老族长陪着笑脸,“公子来得不巧,前头过了,那臭小子正在闭关。漫说他在闭关,就是没闭关,哪会是公子的对手?”

    “甭废话!”

    这次李铮没有开口,他身边一个仆人却是叱喝道:“老东西,公子叫你做什么就赶紧做什么,哪来这么多废话?”

    另一个仆人也道:“咱们公子百忙中抽空过来,若是没法子乘兴而归,你担待得起吗?”

    一众人慌乱或是脸色难看之际,刘恒脸色同样沉了下去,心道:“两个下人的下人,也敢如此狐假虎威,真真涨见识了。”

    此际,老族长连劝带求饶,不仅李铮根本不理会,那老坊主也是一言不发,两个仆人越发心里通透了,叫嚣得越来越猖狂与过分。

    照仲熙急得坐立不安,“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一边,他还得急切传音吩咐一些小伙伴,让他们去乌疆家,把乌疆看严了,绝对不能让乌疆出来。可是不让乌疆出来,他真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好办法能渡过此劫,心急如焚。

    “老东西,你非要让少爷发火不成?”

    “叫你把人喊出来,又不是要把人杀了,你如此抗拒,不怕连累了整个村子吗?”

    ……

    老族长诉苦乞求,说尽了好话,对方却摆明了依依不饶,这下子就算再愚笨的村民都看出不对劲来了。无声无息间,一个族老颤颤巍巍起身,径直朝李铮和老坊主跪下了,然后是又一个。

    越来越多的村民默默跪下,或是哭喊求饶,只求老坊主高抬贵手。然而李铮一脸嘲弄,老坊主则早已闭目养神,只当什么都看不见,显然就是要逼乌疆露面。

    照仲熙一脸难堪,随后一咬牙,起身揽起衣衫前摆,也准备随众多村民一起跪下,谁想斜刺里探出一只手,把他拦住了。rw

第八百八十章 初战

    他错愕望向身边的白先生,白先生却没有看他,然后做出了一个让照仲熙震惊的举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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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无数人跪倒恳求时,这位白先生反其道而行之,他缓缓站起,就格外引人注意。然后在人们惊疑的注视下,白先生试着握了握手中的弓,将一支箭尝试着搭了上去!

    这还是那天他送给白先生的弓!

    当时白先生似是无意把他没用的弓要去,他只当白先生是看着村中人人带弓,想要以这种方式融入村子,并没有太过在意,而今忽而生出一股明悟,当时的场景一幕幕涌上心头。

    “看来白先生身子是一日比一日好了,不知何时才想离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在庆春节过后就会离开吧。”

    讨要弓箭,节后离开,这两个事情如果贯连到一起来看,再结合白先生此刻的举动,照仲熙就觉得好似被一道惊雷劈中的感觉。

    难道?

    从张弓搭箭这么个简单举止上,照仲熙看得出来,白先生对弓箭其实并不熟稔,甚至还比不上村中小辈,显然平素也不是那种经常接触弓箭的人。这就让照仲熙感到有些荒诞,一个看着就知道不通弓箭之人,是哪里来的自信,支撑他在这个时候展现弓术的?

    难不成,他自负到以为自己根本不需要练习,随手一箭,就能轻易胜过内家天才李铮?

    还有别忘了,白先生那病怏怏的样子,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这么个病还没好利索的人,他想在如此场合力挽狂澜,是想多了吧?是故意想出丑的吧?

    照仲熙心乱如麻,周围的安静却被李铮嗤笑打断,他显然是看着白先生拙劣的张弓举止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这一笑像是开场,让无数来宾也跟着发出了各种各样的笑声,而一众黎合族人却是看傻了眼。

    “白先生,是想做什么?”

    “原来白先生,真不会用弓……”

    “仲熙,快让白先生收手吧。”

    ……

    黎合族人们不忍直视,也不愿见到白先生如此出丑,纷纷低语或劝说。那边厢,李铮的下人则直接喝骂道:“哪来的老儿,来这里装疯卖傻,找死吗?”

    “你错了。”刘恒竟很认真地停下来,答道:“在下才年方二十。”

    “滚蛋!”

    那下人一怔,随后只以为刘恒故意消遣他,恼羞成怒,“你见过谁二十岁长这模样,唬弄谁呢?赶紧给我一边儿待着去,再敢闹事,小心我家少爷发火,给你们村里招来灭顶之灾!”

    “我只是曾经受过伤,所以变成了这幅样子,这一点,村里的宏亦老先生生前时曾经确定过。”刘恒好像十分执着此事,为求证明,又朝身边照仲熙凝神望去,“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仲熙,他能够为我作证……你们不会连宏亦老先生的话都不信吧?”

    “你想做什么?”

    照仲熙也瞪眼看向刘恒,有些急恼,传音质问,因为事情完全被刘恒闹得脱离了所有人的预料,一时连先生都不叫了。然而他的质问却没有换来任何回应,可是从白先生和他对视的眼神中,他感受到了一种坚持和真挚,让他心中有些莫名的触动。???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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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可以发誓。”照仲熙收回目光,“白先生的确与我们是同辈人,只是受过重伤才导致他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宏亦老先生生前的确说过。”

    “什么宏亦?又是哪里蹦出来的……”

    李铮不耐烦地道,话音未落却被主桌上一个声音打断,“铮儿!”

    李铮一怔,才见自家爷爷不知何时睁开双眸,神情有些奇异,虽然不明白为何打断他,却还是识趣地闭上嘴,没有往下骂。

    “既然是宏先生说的,那自然不会有错。”老坊主淡淡道:“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难不成这位白先生,也想在射春赛上试试身手?”

    刘恒笑笑,“老坊主英明,在下正有此意。”

    老坊主一眯眼,审视刘恒,渐渐又闭上了眼睛,“射春赛上,凡同辈人皆能出手,白先生既然有意,尽可一试。”

    “多谢老坊主成全。”

    刘恒行了个礼,那迟缓的举动,让人联想到他这副模样还想在射春赛上展露身手,怎么看怎么惹人发笑。特别是如此可笑之事,当事人自己却一本正经,一点不像开玩笑,这越发逗得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白先生,要不再考虑考……”虽然之前有所明悟,可事到临头,照仲熙不禁又想劝说。

    刘恒笑着道:“终归是试一试,成不成还两说。”

    亏得你自己还知道?

    照仲熙心头直翻白眼,根本搞不懂这白先生究竟想唱哪一出,劝说的话却没法子再往下说了。

    在众多嘲笑声与促狭目光围绕之中,刘恒旁若无人,深吸一口气,重新张弓搭箭,然后屏住呼吸。

    “看着倒还像模像样的。”李铮嗤笑,“可是这身子骨,你们还真放心,不怕他一箭没射出去,自己先散了架吗?”

    他看得出这老东西在此刻跳出来是何用意,无非想用什么法子为黎合族解围,然而他之前的成绩摆在那里,他一点都不担心这老东西能制造奇迹,得到一个比他更好的成绩。那么接下去,在他看来这老东西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装疯卖傻,故意出丑博得众人一笑,然后想办法把事情唬弄过去,要么就是以自己性命为代价,让自己爷爷的意图没法再进行下去。

    此言一出,刘恒恍若未闻,似照仲熙或老族长等人的脸色却微微变了。因为在他们心里,也估计刘恒是想蒙混过关或舍身成仁,没想到这李铮看似年纪不大,却精明如斯,直接“叫破”了刘恒的意图。如是一来,即便刘恒强行实施,成效肯定也会大打折扣。

    “白先生……”照仲熙急切传音,因为这事在他看来已经不大值当,真真准备阻止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渐渐被拉弯的长弓,无声证明了刘恒的心意,让照仲熙暗暗叹息一声,没有再劝。

    刘恒早已无视了周遭的动静,他在寻找一种久违的感觉,曾经无比熟悉的一种感觉。

    他慢慢的,摆出一个有些怪异的姿势,好像在直面向大地,那是弓体术基本式的架势。原本这一式,他觉得在仿照蜘蛛,熬练筋肉,或是如蛛行于网,是提升速度的身法,然而此刻他经历过最初的不适应后,竟发现这一式用来张弓,好像也没有任何问题。

    不仅没有任何问题,起手式好像原本就是用来张弓的!

    “那么,靠山崩?”刘恒心中喃喃,积攒了好些日子的气血开始融入到浑身筋肉之中,让筋肉一处处复苏过来,点燃了他心底不知沉寂了多久的火热,“还是弓体拳?”

    “不!”

    “靠山崩略作修改,分明就是出弓的姿态,而弓体拳,则可以把发力法门凝聚的穿透之力,全部凝聚到箭矢上!”刘恒忽而生出明悟,才发现《弓体术》,好像本身就是为此刻而创造的,每一招每一式,竟都是如此融洽!

    虽然曾经,他很少动用过弓箭,但武道从某些方面可以说是一通而百通,精善某种功法的武者,对其他兵器和功法不会一无所知,总能找到共通之处。

    “全看你了。”

    刘恒暗道一句,凝望遥遥白洛山,一瞬间基本式转靠山崩,再转到弓体拳,只觉手中箭矢成了自己拳头的延伸,倾注所有气血,脱手而出。

    “噗嗤!”

    在刘恒聚精会神时,人们还觉得刘恒身上颇有些气势,令人不敢轻估,可是待他这一箭射出,当即就有不少人笑喷出声。

    “这真是来搞怪的吧?”

    “刚才,我还当他有什么真本事,谁想捉了一辈子的鹰,今趟却看走了眼!”

    “怎么比最开始出手的小辈还不如?”

    “之前看他开弓,我还吓了一跳,只能说好演技,不佩服都不行。”

    别说众多宾客冷嘲热讽,一众黎合族人也都无语地看向刘恒,一副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样子。毕竟,刘恒的样子太认真了,认真到让人以为他是来真的,到最后一刻看着那箭矢射出的速度,却是如此叫人不忍直视。

    就算要做戏搞怪,也别弄成这幅样子吧?也太过了些!

    距离刘恒最近的照仲熙,眼见刘恒一箭射出后就像是脱了力,近乎跌坐回来,他赶紧扶住,才见刘恒面色苍白如纸,额头虚汗直流,喘息粗重,责备或埋怨的话就根本说不出口了。

    “白先生,赶紧休息……”

    “好像射偏了点。”刘恒却牛头不对马嘴,突兀嘀咕道。

    照仲熙险些被呛到,看着刘恒好像还颇觉得遗憾,心中哭笑不得,因为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吧?

    “你们觉得,这位白先生全力一箭,能射到什么地方?”有人故意嚷嚷问道。

    有人也是认真回应,“我觉得,能射出百丈。”

    “胡说,分明只能射出五十丈就不错了。”

    “说不定能射出百五十丈呢?”

    ……

    “这些家伙!”照仲熙面露怒色,因为这些人分明在仿照白先生之前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奚落白先生,只想让白先生更难堪。然而看着那一箭射出的速度,照仲熙难以说出反驳的话,哪怕是他,也不看好这一箭能射出多远。

    白洛山距离村子,大概有千丈远,这一箭射出百五十丈、百丈或是五十丈,没有任何差别,终归还差了**成的距离,连村里一些十来岁的小辈都不如。

    他想说点宽慰白先生的话,可是刚开口却发现,周围的奚落嘲弄声忽然少了不少,竟是十分反常。

    “难不成还能射出两百丈远?”附近一人的嘀咕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像是想起什么,急忙重新看向白先生射出那一箭,忽而身躯微震。

    因为这毫无气势的一箭,激射速度依旧慢得令人发指,偏偏就这么慢悠悠越过了五十丈、百丈和百五十丈的距离,赫然打破了在场无数老于弓术之人事先的预期。

    最关键的是,这一箭的速度竟没有丝毫减缓,也没有任何势衰的样子,继续平稳前行,不断冲击着众人的常识和认知。

    两百丈。

    三百丈。

    五百丈。

    不知不觉,人们竟忘了时间的流逝,整个演武场渐渐变得越来越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支怪异的箭上,看着它势头毫不衰减,径直朝白洛山去了。

    八百丈。

    一千丈!

    有人忍不住喉咙滚动,来缓解心头的惊憾。

    这一箭,无论别人怎么看,最终都射到了白洛山上,虽说没有掀起多大的声势,却已经让无数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哈!”李铮突兀开口,冷笑道:“就算你再怎么装神弄鬼,射得没我准,威力没我的大,有什么用?”

    不少人这才反应过来,无论这一箭如何神异,终究是射歪了,远远偏离了原本设定的靶心,更偏向山巅。而且恰如李铮所言,造成的威势几近于无,根本没法和李铮的成绩相提并论。

    “少爷慧眼独具!”陪伴李铮的下人立马奉承起来,“这家伙故弄玄虚,结果还是没用!”

    “是啊是啊,少爷英明神武,岂是这些乡巴佬能比的?”

    “姓白的,别装了,赶紧认输吧,叫乌疆出来!”

    ……

    几个下人一起哄,宾客里自然有识时务之人,也随着起哄叫嚷起来,声势又重新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照仲熙暗暗叹息一声,知道白先生虽然尽力了,却终究没法扭转这个局势,正要说点什么,却见旁边白先生一脸惋惜,把弓箭重新递到他手里,“好像把你的弓箭给弄坏了。”

    什么意思?

    作为以弓箭为傲的黎合族人,对于弓箭制作的工艺是最考究的,即便弃武从文的照仲熙,所用弓箭依旧是家里祖传的东西,至少敢保证连真正的武师都无法损坏分毫,而今白先生却说因他用了一次,这弓箭就坏了?

    难道是年久失修,甚或是太老旧了?

    照仲熙心里一阵迷糊,拿起弓箭来查看,发现长弓果然从中出现了大条裂缝,竟是坏得没法再用了。他愕然之间,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震惊地看向刘恒,又急忙朝白洛山看去。

    就在这时,哄闹着逼迫乌疆出面的演武场,也渐渐出现了一些杂音。

    “你们快看白洛山!”

    “别胡闹了。”

    “快看,我是不是眼花了?”

    显然,有人不经意间看见白洛山正在发生的变故,和照仲熙一样惊呆当场。

    他们看到了什么?

第八百八十一章 杀生剑体修炼术!

    那雄厚浑凝的白洛山山体上,忽而多出一个天蓝色的光点,若非眼力足够好,说不定就会这么忽视过去。X

    “是白先生那一箭……”有人打了个冷噤,犹自难以置信,“莫不是射穿了白洛山?”

    独有笔直穿透了山体,才能让天光倒射出来,而且若非穿孔的方向正对这边,人们也绝不可能见到这么一个孔洞。

    “怎,怎么可能?”

    有人发笑,笑声却尤为发虚,“白洛山足有近千丈广厚,非得最强的武师,才有可能射穿吧?”

    “可是,怎么解释白洛山突然出现的孔洞?”

    没人能给出更合理的解释,于是一时间人人沉默,凝望还在微微喘息的白先生,心里惊涛汹涌。

    “不是说,白先生才刚刚开始恢复,连行走都困难吗?”连黎合族人都惊疑不定,无人欢呼,都在窃窃私语,骚动不已。

    “真是白先生一箭射穿了白洛山吗?”黎合族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这是,是怎么做到的?”

    照仲熙张大了嘴,一会儿低头望向手中断裂的坚固大弓,一会儿看向正在平缓呼吸的白先生,心神彻底懵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可能!”李铮突兀睁圆双眼,怒吼道:“一定是你们事先动了手脚!不然……”

    “白先生!”

    李铮还没有说完,场中忽然爆发出一个激动到极点的大吼声,人们循声望去,但见是个黎合族的年轻武者,双目放光望向白先生,满是崇拜和兴奋!

    “白先生!”

    “白先生!”

    很快,欢呼大吼的声音越来越多,是那些早已被白先生折服的黎合族年轻武者们。他们早就见过白先生的本事,此刻也最容易接受这个奇迹,俱都为白先生发自内心的欢呼开来!

    “头名是白先生!”

    “是我们黎合族的白先生!”

    “白先生威武!”

    欢呼声嘈杂,好似潮汐汹涌,淹没了其他所有杂音,任由李铮如何暴跳如雷的怒骂大吼,也依旧被这声潮彻底淹没,根本传不到任何人耳中。

    “铮儿。”

    独有一个人开口,才能起到消音的作用,当老坊主动用魂力轻轻一喝,欢呼声潮立马一点点安静下来,无数紧张和忐忑的目光,重新望向老坊主。

    “爷爷,他们作假!他们无耻!他们……”

    李铮抓住机会尽情怒骂,结果却被老坊主一瞪眼,吓得消了声,“今趟就是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败给白先生这样的人物,没什么想不通的,反倒是你这么不认输,才叫人看轻了你。”

    “可是……”

    老坊主再次打断,语气已经满是不悦,带上了训斥的冷漠,“没什么可是,输人又输阵,如此丢脸,你给我回去后禁闭一个月,好好反省反省!来人!”

    他背后一个中年人低喝领命,探身入场,几下点晕了李铮,意味难明地盯了眼刘恒,就这么化身飞鹏大鸟,拎起李铮掠回了老坊主身后。

    “赢了!赢了!”

    照仲熙心神激荡,握紧拳头,只是传音喊道:“白先生,我们赢了!”

    独有像他们一样的少数人,才知道老坊主开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承认了射春赛以白先生拔得头筹而告终的结局,意味着他再没有理由逼迫黎合族交出乌疆,他们取得了想要的结果。

    “白先生!”

    不知哪里又传出激动的欢呼,很快再度响成一片,宛若海洋。

    “白先生好箭术。”

    老坊主也轻唤了声,让欢呼声又一次戛然而止,但见他深深望向白先生,“白先生是非凡之人,莫非不明白这次射春赛头名,意味着什么吗?”

    刘恒扬眉,淡笑回应道:“多谢老坊主提醒,在下想来应该是清楚的。”

    老坊主骤然眯眼,似笑非笑,“好,好,好,果然是有情有义,叫人佩服,老夫也打心底里佩服。”

    “不敢当。”刘恒垂首一礼,再没多说。

    这时节,不少人才从最初的狂喜中反应过来,神色变得尴尬异常,而一众宾客看向刘恒,则露出了怪异非常的表情。

    “白先生,你怎地如此冲动?”照仲熙没法再高兴了,转而埋怨道:“此乃我黎合族之事,怎能让白先生替我们应劫?我这就去给老族长说,让他赶紧想法子,即便让乌疆去角斗场,也没有让白先生去送命的道理!”

    “的确要跟老族长说一声。”

    刘恒淡淡道:“这小村子,我已是不想再待下去了,正好找个由头离开,也一命换一命,偿还了你们之前的救命之情,再合适不过。倘若你们坏了我的事,别怪我不高兴之下,连累村子遭受无妄之灾。”

    “你!”

    照仲熙先是惊愕,没想到刘恒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可是转念就明白过来,刘恒分明说的是反话,不由苦笑道:“白先生,我们都知道你是有情有义之人,但根本没有这样的道理……”

    “不必说了,我意已决。”刘恒毅然打断,随即意味深长地道:“再者,你觉得我今日显露了这一手后,真还能留在村子吗?”

    照仲熙瞪圆双眼,终是悟了。

    恰如刘恒所说,之前刘恒只摆出一个病秧子的模样,牲畜无害,即便传到工坊乃至陈家那边,也不会太过留意。可是今日刘恒露了本事,而且是非同小可的本事,在工坊乃至陈家那边,立马从牲畜无害的病秧子变成了危险人物,指不定怎么去查找刘恒的根底,无论结果如何,却很难再留在村子中了。

    可见刘恒从下定决心那一刻起,就再没有留条后路的准备,去意早已坚决非常。

    “白先生,你。”照仲熙想说什么,终究化作深深一叹,“虽然想来,老族长肯定能想通白先生的心意,但我也会再传音跟老族长说一声。事已至此,在下只能说,今后再无白先生欠我黎合族的,只有我黎合族欠白先生的!若有什么差遣和心愿,还请白先生直言,在下敢保证,黎合族即便拼尽所有人之力,也会还了白先生这份大恩情!”

    他起身重重一礼,诚心实意。

    刘恒摇头失笑,努力将他扶起来,“哪来这么多你欠我我欠你的,以后切莫再说这样的话。至于我的心愿,实不相瞒,我如今对外界一无所知,亲朋好友,估计也都以为我早已死了,却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未了的事情……非要说什么心愿的话,那就把庆春节应有的喜庆好好摆弄出来,让我尽兴看看吧!”

    虽然刘恒说得平淡,照仲熙却不知为何,心里深受触动。他很难理解,一个死而复生之人经历过怎样的心路历程,这实在不是常见之事,但想想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体会。

    难怪白先生不仅模样苍老,心境有时也满是沧桑和老朽之意。

    照仲熙隐隐有所明悟。

    “好!”

    他再没多说,朝老族长那边传音一句,就朝神色讪讪聚拢过来的村民们高声道:“白先生说,他想看到最好的庆春节!你们听到了吗?”

    村民们一个个愣住了,但见面含笑意的白先生,还有颤抖眼眶湿润的照仲熙,都是眼眶渐渐浮现泪光。

    “你们没听到吗?”照仲熙又是大吼。

    “明白了!”有年轻武者同样以大吼回应,转身用衣袖一抹脸,“该唱歌的唱起来,该跳舞的也跳起来,要做到最好!大黑、小沫……都陪我去拿鼓拿乐器,给我敲打起来!”

    “好!”

    “知道!”

    村民们再没多说,含着泪四下奔散,很快换上精美服饰,悠扬或振奋的音乐响彻开来,有俏丽女子成群结队,载歌载舞,果然都在竭尽全力,呈现出自己最好的表演。

    “白先生!”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身影从舞队中冲出来,定定凝望刘恒,咬唇含泪,忽而笑得如雨后莲花,“来,跟我们一起跳舞吧!”

    “我?”

    看着越发俏美的牙芽,刘恒愕然,慌忙直摆手,“我不成我不成,我哪会跳舞?”

    “可你赢了射春赛!”牙芽理直气壮地道:“射春赛的头名,向来是要领舞的!我们也不为难你,只要跟着我们一起跳就行了,这可是庆春节的惯例,不信你可以问大家,可以问仲熙!”

    “对的对的!”

    “谁让你抢了射春赛的头名!”

    “白先生是看不上我们吗?”

    “一定要跳的!”

    ……

    一群小姑娘把刘恒围住,连推带搡,起哄相邀,就把刘恒推向场中。照仲熙也是笑了,忽而促狭地传音道:“白先生,作为头名,只要看上哪个姑娘,带着她一起跳,大家就都明白了。”

    明白什么?

    刘恒还在慌忙推拒,没搞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终是被照仲熙在背后重重推了一把,在一群娇艳如花的少女簇拥下入了场。

    “来,很简单的。”小姑娘们嬉笑着,看着牙芽和另外一个俏丽少女一边一个牵住刘恒,细心教导他如何跳舞,又被刘恒那笨拙的动作逗得欢笑开来。

    刘恒无奈,“我就说我不会跳。”

    实则他长这么大,练武倒是练了许多年,可何时跳过舞?

    这时节被赶鸭子上架,他只能仿照小姑娘们的举止比划开来,心里竟是前所未有的慌乱,直觉这跳舞简直比练武要难了不知多少倍!

    “跟着我们!”

    迎着篝火,牙芽的笑脸和其他少女一般无二,红润娇艳,相映相辉,那裙摆和挂饰随着她们摇动起来,竟是分外动人。

    刘恒就这么看着,随着他们一起起舞,渐渐掌握了一点诀窍。然而不等他安下心来,少女们已经换了舞姿,一个个恍若旋转的花朵,在他身边忽远忽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少女们娇躯传来的芬芳,还有火热和温润,那深情的目光和笑容,让刘恒越发心慌不定。

    “不成了不成了。”刘恒连连摆手,想要离开这样一个让他无措的地方,可是少女们哪会让他如愿,一只只纤手和舞动的娇躯,欢笑着将他围拢,让他好似陷入幻阵,根本找不到出路。

    日头西落,月上树梢,村子的篝火越发明亮。

    刘恒一直被困在舞动少女们的包围里,无论找什么借口,都没法逃离,反而经常逗得黎合族人们欢笑不断。想要喝酒,总有少女娇羞上前,将美酒呈现在他面前,想要吃东西,同样有少女争先恐后将美食送来,自身当做托盘,凝目看着刘恒享用美食,弄得刘恒哭笑不得。

    “白先生,不想去休息一下吗?”有少女面如酒红,轻声在他耳边呢喃。

    刘恒忙不迭地点头,被少女牵着走出人群,听到人群的起哄声才隐隐觉得不对。待到少女牵着他来到一处屋子,合拢屋门就要宽衣解带,他倏然惊醒,总算知道哪里搞错了,连连道歉,在少女掩嘴失笑中仓惶逃离,从未有这般狼狈过。

    即便出了屋,他想偷偷遛回自己屋子,这企图也被一直盯着这边的少女们识破。被重新拉回场中,刘恒长了教训,遇上少女询问是否需要休息,他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哪里还敢答应?

    这等温柔乡,于刘恒而言却更像是“修罗场”,偏偏无法逃离,硬生生煎熬了一天一夜,直到黎明降临,欢庆才算渐渐到了尾声。

    回忆着被他拒绝的少女们,那一对对幽怨至极的目光,刘恒只剩下摇头苦笑,真真觉得黎合族庆春节的阵仗,他是一辈子都难以忘记了。

    再热闹的欢庆,终归有结束的时候,当黎明到来,演武场已是醉倒了一地的人,少女们同样全都睡下了。刘恒轻手轻脚返回自己的屋中,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简单行礼,又把还在和美食奋战的小白胖收入囊中,悄然前往村口。

    村口处,是老坊主离去时特意留下的十数人,就是要等他一起离开的。

    “要离开了。”刘恒深吸一口气,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毅然迎上了这群人。

    忽然,他耳畔听到一声大喊。

    “白先生!”

    这喊声促使他回首,但见才一转眼的工夫,村口已经聚集了越来越多的黎合族人。他们全聚在那里,凝望向他,然后所有人一起,又是一声大喊。

    “白先生!”rw

第八百八十二章 曾经的消息

    刘恒坐在马车上,和那个陪他一起前往钟亦县的中年人用餐,经过大半天的相处,两人倒算是有些熟稔起来了。X

    这中年人就是之前在演武场中击晕李铮的那位,如今又受先行离开的老坊主命令,与刘恒一同前往角斗场。说是陪同,实则明显是押送,在刘恒显露了那一手非凡箭术之后,老坊主显然不大放心别人押送刘恒,独有这武师境又深受老坊主信任的中年人才能担当这样的重任。

    中年人姓陆名尚,虽说不像是话多的人,但看样子对刘恒替人受死的义举颇为欣赏,所以一路上并没有过多为难,反而很是照顾。譬如用餐,都会叫上刘恒同他一起,食用最好的美味。

    刘恒同样不是话多的人,这样同车而行却没有多少交流,两人都在似缓实快的用餐,居然都不觉得尴尬。

    “用茶。”两人足足吃了半车肉食才算罢休,陆尚奉上一杯香茗,简洁地道。

    刘恒道了声谢,并不客气,轻轻品了口,赞道:“好茶。”

    这并非纯粹是客套,茶香清悠不刺鼻,仿若山野芬芳自然飘扬,茶叶如花瓣,在金透的茶汤中旋转漂浮,饮入口中,甘甜而温润,点点灵气弥漫全身,又丝丝浸入神魂与识海,舒泰非常。

    陆尚笑了笑,“这是玉花金海茶,乃是我大洪门的特产,专门供给儒家,白兄在别的地方很难喝到。我们练武之人,尤其是我们这等横练武者,最欠缺的就是神魂,所以能够滋补我们心神的灵物更是弥足珍贵。小时候想尝一口茶水,常常是去争抢待客的差事,那样就能偷偷喝到客人们剩下的茶,如今想来也是有趣得很。”

    刘恒失笑,忽而面露异色,迟疑道:“大洪门?”

    “是。”陆尚点头,并不避讳自己的出身,“在下是大洪门的真传,白兄不会因为这个,就看不起在下吧?”

    刘恒脱口而出,“怎么会?”

    他是真有些惊讶了,因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百武时曾经和大洪门有过交集。那时西南新秀大比刚刚开启,身为一流宗门周天宗的下宗,刘恒做为蝶花宗挑选出来的十个代表之一来到周天宗参与再次选拔,当时恰恰遇到了横练一脉的一流宗门大洪门前来交流。

    在他印象中,大洪门可是一流宗门!

    而照陆尚所说的,他是一流宗门大洪门的真传弟子,地位已经极高。这就让刘恒想不通了,身为大洪门真传的陆尚,为何沦落成了儒门陈家一个下人的心腹手下?

    尤其陆尚那一问更叫刘恒吃惊,因为陆尚是大洪门真传就看不起他,这又是什么道理?

    捉摸不透,刘恒索性直接问了出来,让陆尚微微眯眼。

    “白兄不是灵原人吧?”

    刘恒皱眉道:“陆兄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尚一笑,“因为只有中土之外来的人,才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不等刘恒追问,自顾自往下道:“在我灵原,儒道为尊,再往广处说,魂修为尊,武道为卑。”

    虽然这一点,刘恒早有耳闻,却没有出声打断他,静静倾听。

    “同境界的同辈,魂修与武者相见,武者必然先行行礼。而同等宗门,魂修为上宗,武道为下宗。”然后陆尚指了指自己,“比如我,因为是武者,被委派来协助李坊主,为其手下,已经因为我是大洪门真传的缘故,否则被同境界的魂修收为护法、力士、忠仆,才是常理。”

    刘恒坐在马车上,和那个陪他一起前往钟亦县的中年人用餐,经过大半天的相处,两人倒算是有些熟稔起来了。

    这中年人就是之前在演武场中击晕李铮的那位,如今又受先行离开的老坊主命令,与刘恒一同前往角斗场。说是陪同,实则明显是押送,在刘恒显露了那一手非凡箭术之后,老坊主显然不大放心别人押送刘恒,独有这武师境又深受老坊主信任的中年人才能担当这样的重任。

    中年人姓陆名尚,虽说不像是话多的人,但看样子对刘恒替人受死的义举颇为欣赏,所以一路上并没有过多为难,反而很是照顾。譬如用餐,都会叫上刘恒同他一起,食用最好的美味。

    刘恒同样不是话多的人,这样同车而行却没有多少交流,两人都在似缓实快的用餐,居然都不觉得尴尬。

    “用茶。”两人足足吃了半车肉食才算罢休,陆尚奉上一杯香茗,简洁地道。

    刘恒道了声谢,并不客气,轻轻品了口,赞道:“好茶。”

    这并非纯粹是客套,茶香清悠不刺鼻,仿若山野芬芳自然飘扬,茶叶如花瓣,在金透的茶汤中旋转漂浮,饮入口中,甘甜而温润,点点灵气弥漫全身,又丝丝浸入神魂与识海,舒泰非常。

    陆尚笑了笑,“这是玉花金海茶,乃是我大洪门的特产,专门供给儒家,白兄在别的地方很难喝到。我们练武之人,尤其是我们这等横练武者,最欠缺的就是神魂,所以能够滋补我们心神的灵物更是弥足珍贵。小时候想尝一口茶水,常常是去争抢待客的差事,那样就能偷偷喝到客人们剩下的茶,如今想来也是有趣得很。”

    刘恒失笑,忽而面露异色,迟疑道:“大洪门?”

    “是。”陆尚点头,并不避讳自己的出身,“在下是大洪门的真传,白兄不会因为这个,就看不起在下吧?”

    刘恒脱口而出,“怎么会?”

    他是真有些惊讶了,因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百武时曾经和大洪门有过交集。那时西南新秀大比刚刚开启,身为一流宗门周天宗的下宗,刘恒做为蝶花宗挑选出来的十个代表之一来到周天宗参与再次选拔,当时恰恰遇到了横练一脉的一流宗门大洪门前来交流。

    在他印象中,大洪门可是一流宗门!

    而照陆尚所说的,他是一流宗门大洪门的真传弟子,地位已经极高。这就让刘恒想不通了,身为大洪门真传的陆尚,为何沦落成了儒门陈家一个下人的心腹手下?

    尤其陆尚那一问更叫刘恒吃惊,因为陆尚是大洪门真传就看不起他,这又是什么道理?

    捉摸不透,刘恒索性直接问了出来,让陆尚微微眯眼。

    “白兄不是灵原人吧?”

    刘恒皱眉道:“陆兄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尚一笑,“因为只有中土之外来的人,才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不等刘恒追问,自顾自往下道:“在我灵原,儒道为尊,再往广处说,魂修为尊,武道为卑。”

    虽然这一点,刘恒早有耳闻,却没有出声打断他,静静倾听。

    “同境界的同辈,魂修与武者相见,武者必然先行行礼。而同等宗门,魂修为上宗,武道为下宗。”然后陆尚指了指自己,“比如我,因为是武者,被委派来协助李坊主,为其手下,已经因为我是大洪门真传的缘故,否则被同境界的魂修收为护法、力士、忠仆,才是常理。”

    刘恒坐在马车上,和那个陪他一起前往钟亦县的中年人用餐,经过大半天的相处,两人倒算是有些熟稔起来了。

    这中年人就是之前在演武场中击晕李铮的那位,如今又受先行离开的老坊主命令,与刘恒一同前往角斗场。说是陪同,实则明显是押送,在刘恒显露了那一手非凡箭术之后,老坊主显然不大放心别人押送刘恒,独有这武师境又深受老坊主信任的中年人才能担当这样的重任。

    中年人姓陆名尚,虽说不像是话多的人,但看样子对刘恒替人受死的义举颇为欣赏,所以一路上并没有过多为难,反而很是照顾。譬如用餐,都会叫上刘恒同他一起,食用最好的美味。

    刘恒同样不是话多的人,这样同车而行却没有多少交流,两人都在似缓实快的用餐,居然都不觉得尴尬。

    “用茶。”两人足足吃了半车肉食才算罢休,陆尚奉上一杯香茗,简洁地道。

    刘恒道了声谢,并不客气,轻轻品了口,赞道:“好茶。”

    这并非纯粹是客套,茶香清悠不刺鼻,仿若山野芬芳自然飘扬,茶叶如花瓣,在金透的茶汤中旋转漂浮,饮入口中,甘甜而温润,点点灵气弥漫全身,又丝丝浸入神魂与识海,舒泰非常。

    陆尚笑了笑,“这是玉花金海茶,乃是我大洪门的特产,专门供给儒家,白兄在别的地方很难喝到。我们练武之人,尤其是我们这等横练武者,最欠缺的就是神魂,所以能够滋补我们心神的灵物更是弥足珍贵。小时候想尝一口茶水,常常是去争抢待客的差事,那样就能偷偷喝到客人们剩下的茶,如今想来也是有趣得很。”

    刘恒失笑,忽而面露异色,迟疑道:“大洪门?”

    “是。”陆尚点头,并不避讳自己的出身,“在下是大洪门的真传,白兄不会因为这个,就看不起在下吧?”

    刘恒脱口而出,“怎么会?”

    他是真有些惊讶了,因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百武时曾经和大洪门有过交集。那时西南新秀大比刚刚开启,身为一流宗门周天宗的下宗,刘恒做为蝶花宗挑选出来的十个代表之一来到周天宗参与再次选拔,当时恰恰遇到了横练一脉的一流宗门大洪门前来交流。

    在他印象中,大洪门可是一流宗门!

    而照陆尚所说的,他是一流宗门大洪门的真传弟子,地位已经极高。这就让刘恒想不通了,身为大洪门真传的陆尚,为何沦落成了儒门陈家一个下人的心腹手下?

    尤其陆尚那一问更叫刘恒吃惊,因为陆尚是大洪门真传就看不起他,这又是什么道理?

    捉摸不透,刘恒索性直接问了出来,让陆尚微微眯眼。

    “白兄不是灵原人吧?”

    刘恒皱眉道:“陆兄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尚一笑,“因为只有中土之外来的人,才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不等刘恒追问,自顾自往下道:“在我灵原,儒道为尊,再往广处说,魂修为尊,武道为卑。”

    虽然这一点,刘恒早有耳闻,却没有出声打断他,静静倾听。

    “同境界的同辈,魂修与武者相见,武者必然先行行礼。而同等宗门,魂修为上宗,武道为下宗。”然后陆尚指了指自己,“比如我,因为是武者,被委派来协助李坊主,为其手下,已经因为我是大洪门真传的缘故,否则被同境界的魂修收为护法、力士、忠仆,才是常理。”

    他是真有些惊讶了,因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百武时曾经和大洪门有过交集。那时西南新秀大比刚刚开启,身为一流宗门周天宗的下宗,刘恒做为蝶花宗挑选出来的十个代表之一来到周天宗参与再次选拔,当时恰恰遇到了横练一脉的一流宗门大洪门前来交流。

    在他印象中,大洪门可是一流宗门!

    而照陆尚所说的,他是一流宗门大洪门的真传弟子,地位已经极高。这就让刘恒想不通了,身为大洪门真传的陆尚,为何沦落成了儒门陈家一个下人的心腹手下?

    尤其陆尚那一问更叫刘恒吃惊,因为陆尚是大洪门真传就看不起他,这又是什么道理?

    捉摸不透,刘恒索性直接问了出来,让陆尚微微眯眼。

    “白兄不是灵原人吧?”

    刘恒皱眉道:“陆兄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尚一笑,“因为只有中土之外来的人,才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不等刘恒追问,自顾自往下道:“在我灵原,儒道为尊,再往广处说,魂修为尊,武道为卑。”

    虽然这一点,刘恒早有耳闻,却没有出声打断他,静静倾听。

    “同境界的同辈,魂修与武者相见,武者必然先行行礼。而同等宗门,魂修为上宗,武道为下宗。”然后陆尚指了指自己,“比如我,因为是武者,被委派来协助李坊主,为其手下,已经因为我是大洪门真传的缘故,否则被同境界的魂修收为护法、力士、忠仆,才是常理。”rw

第八百八十三章 进度

    入了城,人流如织,车马如龙,喧嚣嘈杂,一股子热闹人气就扑面而来。X

    “常用之物,我已经派人为白兄去筹备了一份,白兄自己看看,是否还需要点别的什么?”见刘恒想要推拒,陆尚抢先道:“此番入了角斗场,出入不易,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刘恒只能道谢了。

    陆尚摆摆手,“倘若在下真有本事把白兄从角斗场里捞出来,这一声谢在下才能坦然接下,否则区区小事,哪里值当这一声谢?”

    这话让刘恒一怔,赶忙道:“陆兄可别有这种念头,这角斗场于我而言,并非什么险恶之地,要是因此连累陆兄,真真是得不偿失了。”

    陆尚就笑,“我省得轻重,自会量力而行,白兄就不必劝我了。”

    言罢,他摆出一副无需再说的架势,刘恒没法再劝,心中却难免生起几分忧心。

    钟亦县只是如若留安县的小城,占地不大,从南城门前往城中角斗场要不了多长时间。可是中途马车被迫停下来了好几次,因为井然有序的繁华街头,不时有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大呼小叫,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奔驰而过,每次都闹得鸡飞狗跳,马车也不得不停下来避让。

    “角斗场一开场,向来都是这个样子。”陆尚见刘恒皱眉,带着些许无奈地解释了一句,“方圆千里独有这一个角斗场,所以四面八方的纨绔子弟都会过来,估计在他们看来,人与人搏杀比斗鸡斗狗斗蛐蛐刺激得多。”

    刘恒轻轻道:“陈家倒是经营了一门好营生。”

    角斗场本来是见不得光的营生,可是在钟亦县,却堂而皇之占据了县中间最好的位置,把县衙门都挤到对面,更有各方纨绔横行街巷,如此肆无忌惮,彰显出了陈家在这片地界的赫赫权势,真可谓一手遮天了。

    好在钟亦县的确不大,如是走走停停也没有耽搁多久,片刻以后,马车就停在了县城中间占地最广的建筑下面。这建筑是用一块块巨石堆砌而成,圆墙高度堪比城墙,仿若一座占了半城地界的内城,厚重雄壮,粗犷而野蛮。

    然而粗犷之中,不乏精细,大门小门皆用厚实灵木制成,上面精雕细琢异兽奇景和繁密符纹,门里以锦缎铺地,海兽油做蜡,隐约可见里面别有洞天,奇花异草、灵树瑞兽纷繁频现。虽说仅仅窥见一斑,但那种精巧与考究,与外面粗犷狂野的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让人觉得别具一格,一眼难忘。

    刘恒一行显然没资格从正门进入,待到一侧小门前停下后,陆尚换上一个严肃面容,“押”着刘恒下了车。

    待和门守的头领效验过信物,陆尚似和这头领是旧识,拉过他来低语几句,似乎偷偷送上了什么好处,言语间应该提及了刘恒,引得头领不时侧目望来。

    “行了。”

    最后,这鹰目头领拍了拍陆尚肩膀,“人送到我这里,你就走吧。”

    陆尚连连抱拳,回首朝刘恒露出一个暗示的眼神,就此重新坐上马车,目送头领将刘恒带进门去,这才离去。

    “既然你有本事跟老陆攀上交情,让老陆舍下人情央我照顾你,能照顾你的地方我自然会照顾。”头领带着刘恒走入小门,行走在幽静昏暗的狭窄过道,语气生硬地低语道。随后不等刘恒感谢,他又声音突兀转厉,“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再怎么照顾你,你自己也要识趣,在人前不要显摆这层关系,否则没你的好处。”

    “谢池头指点,在下记住了。”

    刘恒也低语回应,让头领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刚刚进门前,陆尚趁机传音给刘恒,简单告诉了他这头领的身份。

    这头领姓池名集户,同样是大洪门真传,虽说和陆尚并不是同一脉,可都被分派在陈家手头做差事,又都在钟亦县这边,平日里自然时常走动,算是交情不错。他在角斗场这边当着一个班头,在角斗场里算是个角色,多多少少能给刘恒一些照顾,所以刚刚陆尚千叮咛万嘱咐,让刘恒多多交好。

    “哟,难得啊。”

    在过道中走了没多大一段路,迎面就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居然是我们池大班头亲自押送新人过来,这可实在少见。”

    “这家伙与我同职,名叫宁朱尔,人送外号宁送终,为人阴险狡诈,跟我们向来不对付,你自己多留心。”池集户传音一句,随后迎上对面守在一扇金铁大门前的几个守卫,并不回应对方的暗讽,冷冷道:“开门。”

    “这或许就是让我别显露关系的原因了。”刘恒暗道,尤其听到池集户话中“我们”二字,心里更是有了些谱气,摆出一副木然神色。

    “开什么门?”

    迎面为首那人反问一句,慢条斯理地道:“把人交给我就行了,你送来得正好,西二场那边有贵人想看连胜,刚打死三个,正缺人呢。这新人也别进去了,直接送到那边去,都乐得清闲。”

    刘恒一惊,没料到一来就要他去送死,随后就听池集户冷哼道:“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人之前受了伤,至少得好好养两天才能上场。你非要他去也行,万一他上场表现太差,让贵人看得不高兴了,别想牵连到我身上。”

    “什么?”

    宁朱尔刀眉一挑,声调骤然拔高,用火把往刘恒那边一照,顿时更加恼火,“这是哪个地方送来的新人?竟敢拿个快死的老家伙来糊弄我们,你池集户又是干什么吃的,连这种货色都敢收进来?”

    “你看走眼了。”池集户面不改色,“这人是伤了根本,年纪绝对没错,只要将养几天就能生龙活虎,否则我怎敢乱收进来?”

    “请衣老来!”

    宁朱尔却不管他说什么,厉声大喝,目光阴蛰,死死盯住了池集户和刘恒。池集户镇定和他对峙,嘴唇却微不可查地动了,传音问刘恒道:“没问题吧?”

    刘恒沉吟,他目前的状况很复杂,神魂蛰伏,身躯的确已经苍老,所以有没有问题不在于刘恒,而在于请来察验的人究竟有没有本事。倘若像黎合族仙去的宏亦老先生那样有真本事的人物,自然能从神魂上明辨出刘恒的真实年龄,倘若没这个真本事,那刘恒肯定就有问题了。

    如今他没法传音,也就没办法将实情偷偷告知池集户,只能心一狠微微点头回应。

    只能赌一把了。

    不多时,两个守卫搀扶着一位老者匆匆赶来,老者眯眼打量刘恒一阵,又动用术法仔细察验,就颤颤巍巍地道:“这小伙子伤得不轻,得好好将养将养。”

    刘恒总觉得老者目光意味深长,心中松了口气之余,更是感叹,“这灵原中土,果然藏龙卧虎。”

    一个宏亦老先生,一个面前的衣老,都不是什么声名赫赫的大人物,偏偏都给刘恒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才叫人体会到了灵原的底蕴。

    “劳烦衣老。”

    这位老者显然身份不低,无论宁朱尔还是池集户,都赶紧抱拳恭送,不敢轻忽。而老者得出的结论,即便宁朱尔也不敢质疑,等送走衣老,神色更加阴蛰,冷哼一声,“谅下面那些刁民也不敢在这事上糊弄人……虽然衣老查验无误,但这事情不太寻常,职责所在,我必定要向上禀报的。”

    “随你,”池集户淡淡道:“现在可以开门了吧?”

    这态度让宁朱尔一窒,面子上颇有些挂不住,怒喝道:“开门!”

    池集户押送刘恒跨入大开的金铁大门,在跟宁朱尔擦身而过的时候,刘恒明显留意到宁朱尔嘴唇微动,似乎和池集户传音说了什么,让池集户冷冷瞥了他一眼。

    “我不管你怎么和老陆搭上关系的,但如今事情你也见到了,这宁朱尔盯上我和你了,后面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吧?”

    进了门,池集户就传音道。

    刘恒点头,做了个抿嘴的动作,让池集户略显满意,随后又道:“你这人还算懂事,不枉我刚刚如此维护你。不过如果你嘴不牢,还想攀扯到我身上,我倒影响不大,转头再收拾你也不是难事。”

    这番话软硬兼施,显出了池集户的谨慎与精明,留下这话后池集户再没多说,领着刘恒穿行向前。

    进了前面那扇金铁厚门,过道两边就出现了一面面牢笼,里面或是空寂或是隐约可见人影,偶尔还有令人心悸的嘶吼声或铁链响动声,或是冰寒、凶戾的目光,和牢房一般无二。

    “既然要养伤,我就不给你上锁链了。”来到一间牢房外,池集户拉开牢门,故意大声道:“可你小子也别给我们找不自在,更别给自己找不自在,听到没?”

    池集户一推,刘恒就入了房中,转头朝池集户露出一个感谢的眼神,池集户眸光微闪,锁上牢门,大步离去。

    目送他离去后,刘恒打量自己的“新住所”,阴暗潮湿,连桌椅床上都长满了霉斑,刘恒好好清理一番,却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闻味道,怎么都消退不了。

    “还算不错。”

    虽说如此,刘恒却不是挑剔之人,自觉这环境比他预想中还要好些,自然再没有更多讲究。闲来无事,他继续参悟占据识海的圣卷来打发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被一阵骚动惊醒。

    “都给我老老实实待着,谁敢闹事,我就敢让他做饿死鬼!”一个狠厉的声音响起,让牢区的骚动立刻平息下来,随后刘恒就听见沉重事物滚滚而动和金铁碰撞声。

    “是送餐来了。”

    刘恒也起身等候,听着声音越来越近,没多久来到他身边,但见果然是两辆大车,传出浓郁肉香。

    “你的!”

    分发食物的守卫语气很不客气,将几大盆食物踹进了牢房里,然后继续前行。

    刘恒哪会介意对方的态度,尤其见到这几盆肉食,竟都是成色不错的妖肉后,更是惊异,“没想到伙食居然挺好。”

    正在他准备开动时,迎面忽然传来铁链哗啦啦大响声,引得他循声望去,但见对面牢门处出现一个魁梧如熊的庞大身影,这人披头散发,浑身创疤,死死握住牢房金铁栏杆,瞪眼狞望过来。

    目送他离去后,刘恒打量自己的“新住所”,阴暗潮湿,连桌椅床上都长满了霉斑,刘恒好好清理一番,却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闻味道,怎么都消退不了。

    “还算不错。”

    虽说如此,刘恒却不是挑剔之人,自觉这环境比他预想中还要好些,自然再没有更多讲究。闲来无事,他继续参悟占据识海的圣卷来打发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被一阵骚动惊醒。

    “都给我老老实实待着,谁敢闹事,我就敢让他做饿死鬼!”一个狠厉的声音响起,让牢区的骚动立刻平息下来,随后刘恒就听见沉重事物滚滚而动和金铁碰撞声。

    “是送餐来了。”

    刘恒也起身等候,听着声音越来越近,没多久来到他身边,但见果然是两辆大车,传出浓郁肉香。

    “你的!”

    分发食物的守卫语气很不客气,将几大盆食物踹进了牢房里,然后继续前行。

    刘恒哪会介意对方的态度,尤其见到这几盆肉食,竟都是成色不错的妖肉后,更是惊异,“没想到伙食居然挺好。”

    正在他准备开动时,迎面忽然传来铁链哗啦啦大响声,引得他循声望去,但见对面牢门处出现一个魁梧如熊的庞大身影,这人披头散发,浑身创疤,死死握住牢房金铁栏杆,瞪眼狞望过来。

    分发食物的守卫语气很不客气,将几大盆食物踹进了牢房里,然后继续前行。

    刘恒哪会介意对方的态度,尤其见到这几盆肉食,竟都是成色不错的妖肉后,更是惊异,“没想到伙食居然挺好。”

    正在他准备开动时,迎面忽然传来铁链哗啦啦大响声,引得他循声望去,但见对面牢门处出现一个魁梧如熊的庞大身影,这人披头散发,浑身创疤,死死握住牢房金铁栏杆,瞪眼狞望过来。rw

第八百八十四章 白发!

    同一时间,刘恒对面牢房也被打开,随着沉重锁链地响动,魁梧大汉缓缓走出,朝刘恒露出狞笑。X

    “我特意为你挑选的对手,怎么样?”宁朱尔饶有兴致地望向刘恒,“这是我们角斗场最近五天的新王牌,贵人们称他为暴熊,已经连胜五场,踏上连胜之路。这五场中,他的对手都被当场撕成粉碎,甚至被他吞吃,成为贵人们的新宠。如今他每次出场,来的贵人也是最多的,你初战就能有这等场面,是不是觉得我很照顾你?”

    刘恒像是没听到,也缓缓走出自己牢房,同大汉对立。

    两边一面对,一个身高过一丈五,魁梧如非人,真真好似直立起来的大熊,仅仅站在那里都能给人极大的压迫感。反观刘恒,或许由于苍老的缘故,佝偻而瘦小,原本八尺身材估计只有七尺不到,站在大汉对面好像刚刚到对方的腰间,竟被反衬得越发矮小老弱了。

    看到这一幕后,宁朱尔的笑容愈发浓郁了。

    可惜的是,刘恒神色很平静,见不到众人期待的恐惧或害怕,这态度首先激怒了大汉,他面生狞色,骤然暴起,要把刘恒当场撕裂。

    刘恒依旧没动,大汉终还是没能得逞,两个守卫一扯锁链,就让大汉雄躯踉跄,险些跪倒。

    “暴熊,别急嘛。”宁朱尔邪笑道:“要的就是你这股劲,给我憋到场上再用,到时候没人再阻拦你,只会为你欢呼!所以再忍耐忍耐,等不了多长时间,何必急在一时?”

    大汉低沉咆哮声渐渐平息,盯住刘恒,舌头慢慢舔过牙齿。

    “行了,该上路咯。”宁朱尔轻佻地吹了声口哨,自有守卫执兵戴甲,押送大汉和刘恒离开牢房。

    出了牢房,宁朱尔没有再跟来,待到过道一个岔口,大汉和刘恒被分开,背对而行。

    行出不知多远,守卫押送刘恒来到一扇金铁铸造的栅栏后面,这里多了一个账房打扮的中年人,正在垂首勾画着什么。

    透过栅栏,能见到圆形沙场,上面有一片片深褐色的板块和不像是砂石的东西,好像是留下的血迹和残肢。而圆场之上,好似一圈圈外扩的波浪,上面影影绰绰有不少人影,有久违的嘈杂人声扑面而来。

    “对手暴熊,战绩五胜,若是赢了,可得五点战功,想换点什么?”

    正在刘恒遥望栅栏之外的场景时,忽而听到旁边那账房打扮的中年人开口说话,不由循声望去,但见对方并没有抬头。刘恒疑惑,左右看看,才确定中年人似乎在跟自己说话,却不明白对方再说什么,“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中年人总算停笔,皱眉抬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算了,也没时间在这里跟你废话,简单点说,赢了有奖励,你想要点什么?”

    这么一说,刘恒大概明白一点了,“什么都可以挑选吗?”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中年人瞪眼,“即便你真赢了,也就五点战功,说多不多,说少不算少。大概可以换五千斤夫境妖肉,或是五百斤师境妖肉,或是五十斤大师境妖肉。或者一门三流功法半篇,或是一门二流功法两重境界功法,或是一门一流功法一重境界功法。当然,还有不少可以换的,你也可以积攒下来,但对你们来说,就这两种东西最实用,要不然换点疗伤药也行,你自己挑吧。”

    刘恒想起了来时路上陆尚给他提起过的事情,暗道:“陆尚说‘即便在角斗场,也会有所收获’,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思忖之后,直接向中年人讨要过名册,一项一项认真研究起来。

    “越是没本事赢的,越是爱琢磨怎么用战功的事。”

    正在刘恒琢磨战功名册时,耳畔依稀听到了背后守卫低声嗤笑的话语,另一个守卫则道:“总要给他们点希望,不然去了战场上敷衍了事,死了不要紧,却让贵人们看得不尽兴,岂非得不偿失?”

    刘恒恍若未闻,继续专注于名册,直到三人都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外面起哄声越来越响,他才把名册重新递给了中年人,“就这门吧。”

    “行了行了,没听贵人们等得不耐烦了吗,赶紧让他上去!”中年人草草勾画一笔,就催促道。

    两个守卫面色一凛,赶紧上前打开栅栏,大力把刘恒给推了出去。

    眼见刘恒登场,层层看台立时爆发出响彻云霄的欢呼和叫好声,可是转眼之后,又变成了大片嘘声和怒骂。

    “这角斗场在干什么?”

    “有这么糊弄人的吗?”

    “这不是给暴熊送一场连胜战绩吗?不成不成,赶紧叫人把我压的注钱给要回来!”

    “陈家太缺德了吧?退钱!”

    ……

    “诸位诸位!”正在哄闹声越来越大时,角斗场也不得不派人出面,向一众纨绔努力解释起来,“别看这白发模样苍老,实则年岁并不大,即便受了怪伤,也有压箱底的本事,甚至曾赢过夫境巅峰的强者,绝对是扮猪吃虎的货色!再者这可是压一赔三啊,各位爷爷奶奶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赢了呢,我们角斗场不是要赔死?简直就是给爷爷奶奶们送钱……”

    “我呸!”

    不等这人说完,一个娇蛮女音大声鄙夷,叱骂道:“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这种货色就算压一赔三,不照样是给你们送钱吗?难不成还真能赢?”

    “就是就是!”

    “哪怕吹得再厉害,你也不睁眼看看这货,别说赢了,你觉得能撑得过暴熊几下?”

    角斗场方面派来的人一脸苦色,正被一众纨绔刁难得下不来台,亏得一个守卫快步到来,凑到他耳畔低语一番,总算让他脸色和缓过来,随后赔着笑脸又道:“各位爷爷奶奶哎,主事说了,虽说没法退钱,但爷爷奶奶们可以另外改押,押几招取胜,或是时间都行。”

    “这还差不多。”

    纨绔们听后勉强接受了,激烈或兴奋地商议,不时做出新的决定。

    刘恒静静站在场中,颇有宠辱不惊的气度,并不抬头多看半眼,边查探自身气血的情况,边朝对面栅栏里望去。

    亏得这几天伙食不差,每顿都能食用千余斤上好妖肉,其中似乎还混合了增长气血的药物,让他气血恢复的速度,居然更胜过在村子的时候。短短四天,他不仅补回了之前那一箭消耗的气血,而且更上一层楼,除了没有修炼,身体情况没有改善,行动依旧不便外,对于刘恒而言,勉强算是有一战之力了。

    对面的栅栏还没有打开,“暴熊”不时低声咆哮,面朝旁边那个记载战功的账房露出不满神情,弄得押送他的守卫分外紧张。

    看样子,他对这一战取胜后的收获,很是不满。

    “应该只是武夫巅峰的横练武者吧?”刘恒心里忽然也有些打鼓,随后自己回味过来,也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哪想到我也有迎战武夫都心虚的时候,亏得估摸着不是武师,否则这一战真不用打了。”

    倘若是个武师,凭刘恒此刻糟糕至极的身体状况,那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他静静伫立,竭尽全力调动体内从未如此稀薄过的气血,心里竟生起了久违的刺激感。因为如此局面下,即便只是迎战一个武夫巅峰的横练武者,也需要刘恒拼命才能博得渺茫胜算。

    除了“身死”前迎战灵原大皇子李王民,他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好一阵子,赌注引发的骚乱总算平息下来,看台上众多纨绔重新露出兴奋神情,开始催促角斗场赶紧开始。而刘恒对面,关住“暴熊”的栅栏总算大开,守卫们把“暴熊”放出去,关起栅栏,才敢帮他解开手脚脖颈上的重重锁链。

    “暴熊!暴熊!”

    “我压了一拳取胜,暴熊,你得给老子争气啊!”

    同一时间,刘恒对面牢房也被打开,随着沉重锁链地响动,魁梧大汉缓缓走出,朝刘恒露出狞笑。

    “我特意为你挑选的对手,怎么样?”宁朱尔饶有兴致地望向刘恒,“这是我们角斗场最近五天的新王牌,贵人们称他为暴熊,已经连胜五场,踏上连胜之路。这五场中,他的对手都被当场撕成粉碎,甚至被他吞吃,成为贵人们的新宠。如今他每次出场,来的贵人也是最多的,你初战就能有这等场面,是不是觉得我很照顾你?”

    刘恒像是没听到,也缓缓走出自己牢房,同大汉对立。

    两边一面对,一个身高过一丈五,魁梧如非人,真真好似直立起来的大熊,仅仅站在那里都能给人极大的压迫感。反观刘恒,或许由于苍老的缘故,佝偻而瘦小,原本八尺身材估计只有七尺不到,站在大汉对面好像刚刚到对方的腰间,竟被反衬得越发矮小老弱了。

    看到这一幕后,宁朱尔的笑容愈发浓郁了。

    可惜的是,刘恒神色很平静,见不到众人期待的恐惧或害怕,这态度首先激怒了大汉,他面生狞色,骤然暴起,要把刘恒当场撕裂。

    刘恒依旧没动,大汉终还是没能得逞,两个守卫一扯锁链,就让大汉雄躯踉跄,险些跪倒。

    “暴熊,别急嘛。”宁朱尔邪笑道:“要的就是你这股劲,给我憋到场上再用,到时候没人再阻拦你,只会为你欢呼!所以再忍耐忍耐,等不了多长时间,何必急在一时?”

    大汉低沉咆哮声渐渐平息,盯住刘恒,舌头慢慢舔过牙齿。

    “行了,该上路咯。”宁朱尔轻佻地吹了声口哨,自有守卫执兵戴甲,押送大汉和刘恒离开牢房。

    出了牢房,宁朱尔没有再跟来,待到过道一个岔口,大汉和刘恒被分开,背对而行。

    行出不知多远,守卫押送刘恒来到一扇金铁铸造的栅栏后面,这里多了一个账房打扮的中年人,正在垂首勾画着什么。

    透过栅栏,能见到圆形沙场,上面有一片片深褐色的板块和不像是砂石的东西,好像是留下的血迹和残肢。而圆场之上,好似一圈圈外扩的波浪,上面影影绰绰有不少人影,有久违的嘈杂人声扑面而来。

    “对手暴熊,战绩五胜,若是赢了,可得五点战功,想换点什么?”

    正在刘恒遥望栅栏之外的场景时,忽而听到旁边那账房打扮的中年人开口说话,不由循声望去,但见对方并没有抬头。刘恒疑惑,左右看看,才确定中年人似乎在跟自己说话,却不明白对方再说什么,“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中年人总算停笔,皱眉抬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算了,也没时间在这里跟你废话,简单点说,赢了有奖励,你想要点什么?”

    这么一说,刘恒大概明白一点了,“什么都可以挑选吗?”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中年人瞪眼,“即便你真赢了,也就五点战功,说多不多,说少不算少。大概可以换五千斤夫境妖肉,或是五百斤师境妖肉,或是五十斤大师境妖肉。或者一门三流功法半篇,或是一门二流功法两重境界功法,或是一门一流功法一重境界功法。当然,还有不少可以换的,你也可以积攒下来,但对你们来说,就这两种东西最实用,要不然换点疗伤药也行,你自己挑吧。”

    刘恒想起了来时路上陆尚给他提起过的事情,暗道:“陆尚说‘即便在角斗场,也会有所收获’,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思忖之后,直接向中年人讨要过名册,一项一项认真研究起来。

    “越是没本事赢的,越是爱琢磨怎么用战功的事。”

    正在刘恒琢磨战功名册时,耳畔依稀听到了背后守卫低声嗤笑的话语,另一个守卫则道:“总要给他们点希望,不然去了战场上敷衍了事,死了不要紧,却让贵人们看得不尽兴,岂非得不偿失?”

    刘恒恍若未闻,继续专注于名册,直到三人都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外面起哄声越来越响,他才把名册重新递给了中年人,“就这门吧。”

    “行了行了,没听贵人们等得不耐烦了吗,赶紧让他上去!”中年人草草勾画一笔,就催促道。rw

第八百八十五章 还是来了

    同一时间,刘恒对面牢房也被打开,随着沉重锁链地响动,魁梧大汉缓缓走出,朝刘恒露出狞笑。

    “我特意为你挑选的对手,怎么样?”宁朱尔饶有兴致地望向刘恒,“这是我们角斗场最近五天的新王牌,贵人们称他为暴熊,已经连胜五场,踏上连胜之路。这五场中,他的对手都被当场撕成粉碎,甚至被他吞吃,成为贵人们的新宠。如今他每次出场,来的贵人也是最多的,你初战就能有这等场面,是不是觉得我很照顾你?”

    刘恒像是没听到,也缓缓走出自己牢房,同大汉对立。

    两边一面对,一个身高过一丈五,魁梧如非人,真真好似直立起来的大熊,仅仅站在那里都能给人极大的压迫感。反观刘恒,或许由于苍老的缘故,佝偻而瘦小,原本八尺身材估计只有七尺不到,站在大汉对面好像刚刚到对方的腰间,竟被反衬得越发矮小老弱了。

    看到这一幕后,宁朱尔的笑容愈发浓郁了。

    可惜的是,刘恒神色很平静,见不到众人期待的恐惧或害怕,这态度首先激怒了大汉,他面生狞色,骤然暴起,要把刘恒当场撕裂。

    刘恒依旧没动,大汉终还是没能得逞,两个守卫一扯锁链,就让大汉雄躯踉跄,险些跪倒。

    “暴熊,别急嘛。”宁朱尔邪笑道:“要的就是你这股劲,给我憋到场上再用,到时候没人再阻拦你,只会为你欢呼!所以再忍耐忍耐,等不了多长时间,何必急在一时?”

    大汉低沉咆哮声渐渐平息,盯住刘恒,舌头慢慢舔过牙齿。

    “行了,该上路咯。”宁朱尔轻佻地吹了声口哨,自有守卫执兵戴甲,押送大汉和刘恒离开牢房。

    出了牢房,宁朱尔没有再跟来,待到过道一个岔口,大汉和刘恒被分开,背对而行。

    行出不知多远,守卫押送刘恒来到一扇金铁铸造的栅栏后面,这里多了一个账房打扮的中年人,正在垂首勾画着什么。

    透过栅栏,能见到圆形沙场,上面有一片片深褐色的板块和不像是砂石的东西,好像是留下的血迹和残肢。而圆场之上,好似一圈圈外扩的波浪,上面影影绰绰有不少人影,有久违的嘈杂人声扑面而来。

    “对手暴熊,战绩五胜,若是赢了,可得五点战功,想换点什么?”

    正在刘恒遥望栅栏之外的场景时,忽而听到旁边那账房打扮的中年人开口说话,不由循声望去,但见对方并没有抬头。刘恒疑惑,左右看看,才确定中年人似乎在跟自己说话,却不明白对方再说什么,“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中年人总算停笔,皱眉抬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算了,也没时间在这里跟你废话,简单点说,赢了有奖励,你想要点什么?”

    这么一说,刘恒大概明白一点了,“什么都可以挑选吗?”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中年人瞪眼,“即便你真赢了,也就五点战功,说多不多,说少不算少。大概可以换五千斤夫境妖肉,或是五百斤师境妖肉,或是五十斤大师境妖肉。或者一门三流功法半篇,或是一门二流功法两重境界功法,或是一门一流功法一重境界功法。当然,还有不少可以换的,你也可以积攒下来,但对你们来说,就这两种东西最实用,要不然换点疗伤药也行,你自己挑吧。”

    刘恒想起了来时路上陆尚给他提起过的事情,暗道:“陆尚说‘即便在角斗场,也会有所收获’,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思忖之后,直接向中年人讨要过名册,一项一项认真研究起来。

    “越是没本事赢的,越是爱琢磨怎么用战功的事。”

    正在刘恒琢磨战功名册时,耳畔依稀听到了背后守卫低声嗤笑的话语,另一个守卫则道:“总要给他们点希望,不然去了战场上敷衍了事,死了不要紧,却让贵人们看得不尽兴,岂非得不偿失?”

    刘恒恍若未闻,继续专注于名册,直到三人都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外面起哄声越来越响,他才把名册重新递给了中年人,“就这门吧。”

    “行了行了,没听贵人们等得不耐烦了吗,赶紧让他上去!”中年人草草勾画一笔,就催促道。

    两个守卫面色一凛,赶紧上前打开栅栏,大力把刘恒给推了出去。

    眼见刘恒登场,层层看台立时爆发出响彻云霄的欢呼和叫好声,可是转眼之后,又变成了大片嘘声和怒骂。

    “这角斗场在干什么?”

    “有这么糊弄人的吗?”

    “这不是给暴熊送一场连胜战绩吗?不成不成,赶紧叫人把我压的注钱给要回来!”

    “陈家太缺德了吧?退钱!”

    ……

    “诸位诸位!”

    哄闹声越来越大,角斗场也不得不派人出面向一众纨绔努力解释起来,“别看这人模样苍老,实则年岁并不大,即便受了怪伤,也有压箱底的本事,甚至曾赢过夫境巅峰的强者,绝对是扮猪吃虎的货色!再者这可是压一赔三啊,各位爷爷奶奶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赢了呢,我们角斗场不是要赔死?简直就是给爷爷奶奶们送钱……”

    “我呸!”

    不等这人说完,一个娇蛮女音大声鄙夷,叱骂道:“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这种货色就算压一赔三,不照样是给你们送钱吗?难不成还真能赢?”

    “就是就是!”

    “哪怕吹得再厉害,你也不睁眼看看这货,别说赢了,你觉得能撑得过暴熊几下?”

    角斗场方面派来的人一脸苦色,正被一众纨绔刁难得下不来台,亏得一个守卫快步到来,凑到他耳畔低语一番,总算让他脸色和缓过来,随后赔着笑脸又道:“各位爷爷奶奶哎,主事说了,虽说没法退钱,但爷爷奶奶们可以另外改押,押几招取胜,或是时间都行。”

    “这还差不多。”

    纨绔们听后勉强接受了,激烈或兴奋地商议,不时做出新的决定。

    刘恒静静站在场中,颇有宠辱不惊的气度,并不抬头多看半眼,边查探自身气血的情况,边朝对面栅栏里望去。

    亏得这几天伙食不差,每顿都能食用千余斤上好妖肉,其中似乎还混合了增长气血的药物,让他气血恢复的速度,居然更胜过在村子的时候。短短四天,他不仅补回了之前那一箭消耗的气血,而且更上一层楼,除了没有修炼,身体情况没有改善,行动依旧不便外,对于刘恒而言,勉强算是有一战之力了。

    对面的栅栏还没有打开,“暴熊”不时低声咆哮,面朝旁边那个记载战功的账房露出不满神情,弄得押送他的守卫分外紧张。

    看样子,他对这一战取胜后的收获,很是不满。

    “应该只是武夫巅峰的横练武者吧?”刘恒心里忽然也有些打鼓,随后自己回味过来,也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哪想到我也有迎战武夫都心虚的时候,亏得估摸着不是武师,否则这一战真不用打了。”

    倘若是个武师,凭刘恒此刻糟糕至极的身体状况,那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他静静伫立,竭尽全力调动体内从未如此稀薄过的气血,心里竟生起了久违的刺激感。因为如此局面下,即便只是迎战一个武夫巅峰的横练武者,也需要刘恒拼命才能博得渺茫胜算。

    除了“身死”前迎战灵原大皇子李王民,他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好一阵子,赌注引发的骚乱总算平息下来,看台上众多纨绔重新露出兴奋神情,开始催促角斗场赶紧开始。而刘恒对面,关住“暴熊”的栅栏总算大开,守卫们把“暴熊”放出去,关起栅栏,才敢帮他解开手脚脖颈上的重重锁链。

    “暴熊!暴熊!”

    “我压了一拳取胜,暴熊,你得给老子争气啊!”

    “给我十瞬息撕裂他,要是我赢了,少不了你的赏钱!”

    “都看你了暴熊!”

    眼见“暴熊”不等身上锁链完全卸下,已经不耐烦地径直震断,重获自由后兴奋地仰天大吼,吓得守卫们隔着栅栏都跌坐到底,连连后退,彻底引爆了整个角斗场,欢呼声、助威声和叫好声如浪喧天。

    “暴熊”捶胸爆吼,好像越发狂暴与兴奋,浑身筋肉越发鼓胀开来,双目充血瞪向刘恒,满是暴虐与凶光,大步奔来!

    “我要,吃了你!”

    他咆哮如雷,那魁梧如熊的身躯奔跑时,每一步落下都充满力感,仿佛让诺大角斗场都随之阵阵颤抖,越发点燃了看台上的情绪,欢呼和助威声乃至小姐们的尖叫,让整个角斗场陷入一种极端狂热的氛围中。

    这“暴熊”看似身材沉重,实则速度全然不慢,顶多十来步就跨过百丈距离来到刘恒近前,仿佛一团巨大阴影,将刘恒那苍老矮小的身躯彻底笼罩。

    “撕裂他!”

    “吃了这老东西!”

    “我赢了!”

    “一招!”

    “别啊暴熊,一定要两招!”

    “不要这么快啊!”

    眼见“暴熊”很可能一招终结对手,不少人愈发兴奋激动,大声叫好,同样有很多人哀嚎或是急劝,只是不想赌注就这么白白送给角斗场,而非忧心“暴熊”那可怜的对手。

    事实上,这个场合之中,没人把下面厮杀的人看做同类,只是他们赌博的工具罢了。

    无数目光紧盯场下,“暴熊”一拳轰出,此刻无论押中“暴熊”一招取胜还是押错了的,都聚精会神到了极点。可以说这些纨绔子弟,甚至不是太在意输赢,而是要看到同类生死搏杀来寻找刺激感,这是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切身体会的感受,只能这样来聊以慰藉,怎会错过最精彩的画面?

    然而在这难得的安静之中,他们最期待的场面却没有如愿到来。

    “暴熊”好像临时遇到了什么问题,竟保持着一拳击出的姿态僵在那里,久久没有真正轰下。

    “怎么了?”

    “暴熊这是在干嘛?”

    “难道在戏弄这对手?”

    “不成不成,这可不成!这不是作弊吗?”

    纨绔们从惊疑到迷惑,议论纷纷,渐渐骚动起来,却不明白场下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僵立的暴熊背影微颤,前方忽然溅射出大片鲜血到沙土上。

    “是,是暴熊吐血?”

    “我看错了吧?”

    纨绔再不喜欢思考,也能看懂那血是谁喷出来的,不由一个个更是惊愕当场。

    好在随后,“暴熊”再次动了,他咆哮一声,好像强撑着某种痛苦,用尽全部力量双手探下。

    “要来了要来了!暴熊要动用他最出名的那一招了!”

    “我为什么喜欢看暴熊出战,就因为……最爱看到他把人撕成两半的场面了!够刺激!”

    “我也是,太痛快了!”

    不少纨绔重新兴奋叫嚣,哇哇怪叫声不绝于耳。

    可是今天“暴熊”真真奇了怪了,就是不让他们如愿,还没见他像前几次一样把对手捏肩拎起,雄躯再度剧震。然后他似乎承受了巨大冲击力,竟让他身躯前倾骤然变后仰,踉跄后退两步,本还想试图稳住,结果还是留下一个双目瞪圆不断吐血的模样,这么跪倒下去。

    他的身躯轰然倒地,掀起巨大灰土,声势惊人,随后抽搐几下,再没重新站起来。

    “差点马失前蹄。”

    沙雾淡去时,刘恒收手,也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

    刚刚他一拳击出,觉得应该能结果“暴熊”,却没料到“暴熊”竟如此悍勇,临死前还想暴起反击。亏得这几天补充的气血真真不少,刘恒之前又留了余力,才在危急降临前又勉力打出一击弓体拳,正中“暴熊”咽喉要害,这才彻底了结了“暴熊”的性命。

    然而,除了刘恒自己,在场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跟他们的预计竟是截然相反,一时静谧得分外诡异。

    刘恒自顾自抖落身上的灰尘砂砾,转身走入进来的通道口,从呆立原地的账房身边走过时,刘恒脚步微微一顿,“请问这位先生,我的,什么时候能送来?”

    账房倏然惊醒,急忙吃吃地道:“很快,很快就会送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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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皇帝介绍:
猴偶踏碎金银江,画中轮转千百世。
千面谪仙人不识,一生三世称圣人!
我,刘恒,皇家的穷亲戚,一朝被削为平民,随后莫名其妙,成了这“妖精洞”宗门里,唯二的男人……
这大世百家争鸣,人杰枭雄并起,动荡风云,我踏入其中,步步镇压诸敌,名动天下!
我是大皇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是大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是大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