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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轶     大唐小郎中txt下载     大唐小郎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0章 说句实在话

    翟夫人也抹着眼泪道:“多亏了左公子,要不是左公子医术高明,老爷可就……”

    左少阳道:“我给翟老太爷摸摸脉看看。”

    白芷寒急忙让开位置,左少阳坐下,拿过翟老太爷瘦骨嶙峋的手摸脉,片刻,喜道:“脉象已经变得稍缓和,正气进一步恢复,真是太好了,翟老太爷能这么快就苏醒过来,说实话,得益于那株老山参,那老山参有上千年了,是真正的宝贝啊,只用了这么一笑根,翟老太爷久苏醒了,这回救逆益气固脱的作用当真厉害啊。呵呵呵”

    左少阳转头对翟老太太道:“现在老太爷已经苏醒,说明前面用药是对的,我对房子做些微调,增加育阴揉肝,豁痰通络的药。同时,剩下的老山参磨成粉,继续给老太爷服用,具体方法上次我已经说了。”

    翟老太太道:“好的,有劳公子了!”

    “好说!”

    翟夫人道:“老爷想喝粥,我去熬粥吧?”

    翟老太太忙问左少阳道:“左公子,你看现在给老爷喝粥,行吗?”

    “行,把每天每次服用的人身粉末拌在稀粥里,给老人家吃,大补元气,只是注意一次千万别放多了,这家伙是千年的老山参,劲道太厉害了,放多了老人家身体太虚,一下子受不了。还有,粥也别熬太干了,老人家几天没有大便,太干了容易便秘。等一会我方中再加点火麻仁,可以帮助通便的。”

    翟夫人答应了走了。

    左少阳又叮嘱翟老太太道:“老人家刚刚苏醒,不可太过劳累,不要多跟他说话,让他静卧休息。”

    翟老太太又连声答应,抹了抹眼泪,又催白芷寒去取曼陀罗花。白芷寒答应了,快步走了出去。

    翟老太太见翟老爷又闭上眼昏睡,呼吸平稳,微觉心安,对左少阳招招手,两人出到门口说话。

    翟老太太道:“左公子,芷儿对你有些误会,以为你故意刁难,其实我们都知道你没有这样,这误会说开了就行了……”

    左少阳淡淡道:“我看她似乎并没有认为这是个误会,仍然以为我医德败坏,而且,看得出来,她性格很倔强,绝对不会轻易改变看法的。不过无所谓,我不在乎人家怎么看我,我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

    翟老太太有些尴尬,道:“芷儿的确是出于误会才这样的,这边我会好好跟她开导,你男子汉大丈夫,大人大量,就不要跟她女孩家一般见识了,也不要说娶公主郡主那些气话了。芷儿刚才也承诺了,以后再不对你说那些无礼的话,你就原谅她这一遭。我已经跟你爹娘说好了,芷儿将来嫁过去作你的妻子,眼下翟老太爷康复在望,只待老爷能下床了,就过门成亲。你看可好?”

    左少阳转头瞧着她:“老太太,我刚才说要娶公主郡主啥的,的确是气话,不过,我知道她不想做的妻子,说实话,她也不是我理想的妻子人选,这夫妻不情愿,强扭的瓜不甜,所以,老太太,如果你真的感激我,这门亲事还是算了吧,套用你们的一句话,——白小姐不愿意跳火坑,我也不愿跳。既然我们的结合是火坑,你们老辈就更不该把我们双方往火坑里推,这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也不是你们感激我应该做的事情!”

    听这话,翟老太太知道左少阳刚才肯定听见他们在屋里说的话了,神情更是尴尬,见他说得一脸真诚,应该是内心当真不喜欢这门亲事,本来想用这感谢人家的,到头来成了害人家不得幸福,却也违背了初衷,这不由得让翟老太太也犹豫了起来。

    左少阳又道:“救治翟老太爷本来就是一个医者份内的事情,就想当兵的站岗值勤、征战沙场、流血牺牲一样,那是天职,我不想靠这个来娶妻,也不会用这样的便利来娶妻。我刚才说让她当我的奴婢,您老应该知道,那也是气话。行了,老爷现在也苏醒了,后面可能还需要一两个月的慢慢调理,就可以康复了。不用担心,我不要白姑娘当我的妻妾女婢,我同样会把翟老太爷的病给治好的。

    不过,那剩下的人参得还给我,因为很多病都需要用到人参。说道人参,我还想说一句,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人参怎么来的,不是存心有人参舍不得拿出来。你应该知道,我家穷得连房租都交不起,差点被人告到衙门,要是早有这棵人参,我家何至于这样。不管这人参怎么来的,既然是我娘拿出来的,应该就是我们家的,还请把剩下的还给我,你们自己想办法再买去。一般的人参就行了。”

    翟老太太不知从何劝起,便道:“这样吧,这件事先缓缓再说,反正也不急在一时半刻,我们一句说出去的话,是不能收回来的。将来老爷 完全好了,一定也是这个主意。这请左公子体谅。”

    左少阳还待再说,忽听得外面脚步声声急,却是白芷寒拿着一大包东西进来了,双手递给左少阳。却不说话。

    左少阳接过,打开一看,果然便是曼陀罗花,很是高兴,道:“多谢!多少钱?”

    白芷寒淡淡道:“不是什么东西用钱都能买到,也不是什么东西都需要用钱去买。”

    左少阳微微一愣,笑了:“白姑娘这话很有哲理嘛,受教了,我替这些受伤的将士感谢你的无私援助!再见!-----啊不,不用再见了,我不稀罕你做我的妻妾奴婢,所以你的诺言不用遵守,你现在自亽由了!

    你不想见到我这没有医德的小郎中,我更不想见到你这个骄傲自大的大板牙。以后我来给老太爷复诊你最好回避,咱们各走各的路,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后会无期!”

    左少阳拿着那包花扬长而去,穿过荷塘,出了后门,钻进小巷进了药铺,回到了贵芝堂的大堂。

    大堂里,几个伤兵不停呻吟,左贵一见到他回来,阴着脸过来,压低了声音道:“你为何私自让烧伤的伤兵用冷水浸泡?他的手要是废了,你怎么办?”

    “我负责!”左少阳道:“小面积中轻度烧伤的病人,必须马上用冷水浸泡一顿饭功夫,听我的没错,爹,以后你就知道了!”

    左贵轻叹了口气:“算了,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只能希望你的法子是有效的。”

    “放心吧,没问题。我去配药。”

    左少阳按照现代中医麻亽醉药配方,配置了以曼陀罗为主药的麻亽醉药,这之前,药铺的外科手术用刀已经进行了高温沸煮消毒,纱布等也进行了蒸汽消毒,还配置好了外科消毒用药。一切准备停当,麻醉汤药也熬好了,端给那中箭太深需要切开清创的士兵服用。

    那兵士服了汤剂后,很快便昏昏睡了过去,左少阳开始取箭。

    这是一只带倒钩的狼牙箭,不能直接拔出来。而且箭入体很深,也需要扩大伤口,充分暴露伤道深部,方便进行清创,防防止伤口感染。

    这伤口已经检查过,周围没有大血管,这让左少阳稍稍放心,用消毒手术刀顺着狼牙箭的倒钩方向向两侧小心的切开伤口,同时用止血纱布进行止血,抵达盲管底部后,小心地把箭镞取了出来。然后用冲洗药水冲洗伤道,完了之后,然然后将肌肉组织层层对合进行缝合,避免留下死腔。

    麻醉情况下,手术很顺利,很快便把箭取了出来,然后进行了伤口清创包扎。用盐水灌服后,这伤兵很快苏醒了过来。

    左贵都看傻了,问左少阳道:“你这药到底是什么玩意,怎么吃了病人就混混睡着了,刀子割也不痛?”

    左少阳笑道:“是一种麻亽醉药,是那老铃医教我的(这老铃医都快用烂了!!)。”

    左贵乐坏了,捋着胡须呵呵笑道:“这可是个好宝贝!有了这玩意,金创伤那可就太好医治了》”

    其他几个受伤的兵士也惊呆了,想不到刚才那兵士取箭的时候,痛的跟杀猪一样惨叫,喝了药却很安详的熟睡,这个取箭过程,居然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

    这受伤的伤兵听旁边兵士眉飞色舞这么一说,又惊又喜,先后两种治疗都经历了,感触很深,一个劲表示感谢。

    左少阳刚才已经演示了一遍如何进行正确的外科手术,左贵眼见他使用的这种药如此神奇,不禁信心大增,决定按照左少阳的办法进行治疗。

    两人分别给另外两个中箭伤的伤兵治疗,手术很顺利,由于送来的这三位中箭伤的兵士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及内脏,所以手术并不复杂,主药是无菌清创问题。左少阳给左贵教了无菌术知识后,左贵很快便掌握了。

    给两位受箭伤的兵士治好之后,左少阳又开始给那被烧伤的百姓处理伤口。

    这人是手臂被燃烧的横梁掉下来烧烫伤,烧伤的部位被碳灰污染,要进行创面清创。

    左少阳用皂角水溶液将创面周围的皮肤洗干净,然后用自行配置的中药消毒液进行消毒处理,用中医冲洗液简单冲洗了创面。 谢谢!

    

第181章 硬着头皮治骨折

    第181章 硬着头皮治骨折

    烧烫伤创面跟疮痈和普通金创伤的创面处理原则不一样,不能进行太彻底的清创,否则容易造成二次创伤。只需要简单冲洗掉上面粘附的污垢、炭灰等异物就行了。由于创面不太大,疼痛也不特别难以忍受,所以左少阳没有使用麻*醉药。

    创面里已经出现一些大小不等的水疱,小水疱不用管,大水疱就在低垂处剪一个小口引流,尽可能把水疱皮都保留下来,这样可以保护痂皮下的创面,减轻疼痛,也有利于愈合,当然,对于污染很严重或者已经破碎并且被污染的水疱皮,则为了防止感染,则将其剪除。

    对水疱皮被剪除的部分,他用一小块无菌纱布贴上,然后用消毒的干净毛笔蘸一些硫磺烧伤膏涂抹在纱布上。对于其他烧伤部位,则直接用毛笔蘸药膏涂抹。

    本来,这种小面积烫伤, 采用不覆盖不包扎的暴露治疗最好,有利于渗出物和坏死组织迅速结痂,还有利于随时观察创面变化,暴露创面干燥,也不利于细菌升帐,还方便换药,但是,由于现在是寒冬,长时间暴露不利于身体保温,容易受凉,主要是现在兵荒马乱的,病患需要搬运东西照顾家里,容易接触别的物体导致污染以及二次受伤。所以左少阳决定还是对伤口包扎。

    涂抹好药物之后,覆盖几层消毒纱布,再用绷带从远端到近端均匀包扎。

    经过冷水浸泡,又涂抹了可以减轻疼痛的烧伤膏,包扎处理完伤口,那病患自觉伤口舒服多了。左少阳让他五天以后来换药。叮嘱伤口不要碰水,又开了几剂清热解毒消炎的药剂给病人带回去服用,防止伤口发炎。

    这年轻人的父母见儿子已经停止了呻吟,脸上痛苦的表情也轻松了很多,看得出来疼痛已经大为减少,都是很高兴,那妇人小心地问道:“郎中,请问这药费多少钱?”

    左贵老爹道:“总共十六文。”

    “啊?”那妇人又惊又喜,原以为治疗烧伤这样的病,肯定比头痛脑热要贵得多,所以带了一吊钱来,心里还揣揣的,生怕不够,想着如何说好话,让郎中缓缓日子,回去凑钱送来,没想到只要了区区十六文。

    那中年男子也有些不相信:“才这么点诊金啊?——郎中,您没算错吧?”

    左贵笑了:“十六文,没错。”

    妇人生怕郎中没有用好药,又详细问了儿子感觉,得知很不错,这才放心,有些不好意思地付了钱,要搀扶儿子离开,那年轻人却不让他们搀扶,自己谢过左贵父子之后,迈步出了门。

    那妇人心存感激,谢过之后出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看招牌,自言自语道:“贵芝堂,嗯,真是仁义啊”夫妻两都很是感叹,眼看儿子走远了,这才紧跟着走了。

    左少阳使用的现代烧伤药膏和伤口处理办法,又让左贵大开眼界。给那烧伤的伤兵治疗,左少阳让左贵老爹处理。自己在一旁指点。

    经过前面这么多病案成功处理,左贵老爹已经知道左少阳学会的医术的确十分高明,远远超出自己的水平,这时候他已经完全放下架子,虚心学习,按照左少阳的指点,对那烧伤兵士进行了清创、敷药和包扎处理。

    处理完之后,最后治疗的是那位腿骨骨折的伤兵。

    这个很麻烦,因为左少阳以前实习没有遇到过骨折病案,虽然系统学过“骨伤学”,但那都是纸上谈兵,没有真正实践过。而左贵更是差劲,他以前只看外感病等常见内科病,几乎没有遇到过骨伤病人,骨折的病患一般也都找惠民堂这样的有名药铺医治,不敢找他试手脚。所以他从来没有治过骨伤病人,更没有系统学过。

    但是,这一次五个伤兵,是官兵送来的,要求各个药铺帮着治疗的,没办法推。

    左贵也不知道左少阳从那老铃医那里是否学过骨伤治疗,低声道:“忠儿,这病人不行就转送别的医馆吧?别弄不好出了事,惹麻烦。”

    “先别急, 我先看看。”左少阳一边给这兵士检查,一边随口问道,“你怎么受伤的?”

    这兵士只有十四五岁,嘴唇上一撮绒毛,脸上稚气未消,咬牙忍着腿部的疼痛,道:“我在城楼上正放箭,几个敌军举着盾牌爬上城楼,我就扔掉弓,拔出腰刀跟他们厮杀,当时很混乱,只是拿着刀乱挥,结果我的脚被一个敌军一棍扫中,一阵剧痛,我就摔倒了,幸亏其他兄弟赶过来帮忙,杀了这几名冲上来的敌军,我才没被砍死。腿却断了,被送到州府衙门广场,过了好半天也没郎中过来给我治疗,一直到刚才,才有人过来说忙不过来,要送我们到城里各个药铺求医,就送这边来了。”

    左少阳一听,这兵士的伤腿是被外力横击打折的,就担心会出现粉碎性骨折,那就麻烦了,自己目前可没信心治疗这种复杂的骨折,先检查看看。

    由于没有现代透视检测技术,只能靠手的感觉,骨折的检查方法左少阳学过,他仔细检查患者腿部情况,发现患肢局部肿胀,压痛明显,而且还有骨擦感,并能听到骨擦音,纵向叩击痛,判断胫腓骨干骨折。

    检查伤势之后,左少阳轻舒一口气,这兵士的骨折初步判断是单纯性的,想想也是,繁杂的骨伤病案,肯定都由随队郎中整治了。送到各个药铺的伤兵,都是伤势相对比较轻的,只是人数太多,随军郎中照顾不过来,所以才分送到各个药铺。

    发现是单纯性骨折之后,左少阳立刻信心大增,他决定亲手一试,先用手法整复,看看行不行,可以的话,就接着上夹板或者打石膏固定。

    由于贵芝堂大堂里的小床已经被中风昏迷的瞿家老爷占用,抬到瞿家老宅里去了。只能让这兵士平躺在大堂左贵老爹的长条几案上。先在外伤处涂抹跌打损伤消肿药水,然后再涂抹上川乌、生南星等制作的整骨外用麻药。

    左少阳让这受伤兵士将膝关节弯曲,请老爹左贵用肘关节套住兵士的腘窝部,叫一个双手没有受伤的兵士握住这骨折兵士的脚,教两人沿胫骨长轴作对抗牵引,矫正畸形,根据斜形骨折情况,自己用拇指在胫腓骨间隙,将远端向内侧推挤,其余四指置于近端内侧,向外用力提拉,让那兵士将远端稍稍内旋,使骨折断完全对位。让两人持续牵引,自己两手握住骨折处,让那兵士徐徐摇摆骨折远段,使骨折端紧密嵌插。然后用拇指和食指沿着胫骨前嵴及内侧面来回触摸骨折部,检查对位对线完好。整复告成

    这兵士的骨折是外力猛击造成,腿部软组织损伤肿胀严重,还好经过检查没发现血管损伤,不过,由于肿胀明显,故此刻不宜立即进行石膏固定或者夹板固定,要先外敷消肿止痛药消肿之后,再更换夹板固定,这之前,只能先用石膏托进行外固定。

    左少阳叫苗佩兰提了一桶温水过来,自己先用纱布给伤兵的伤腿衬底,然后取出石膏绷带,在地上按照这兵士脚胫骨大致长度铺好折叠成石膏条,厚十五层,然后两手握住两端折叠,放入温水桶里浸泡,等气泡出完之后取出,挤去多余水分,摊在这兵士的伤腿受伤处的对侧,包裹了伤腿的六七成,然后用绷带卷进行包裹捆扎。这样,等干硬之后,就成了一个支撑托架了。不完全包裹就是为了给受伤肿胀的肌体进行敷药,同时留出缓冲空间,避免管型石膏局限空间导致肿胀压迫肢体造成意外。

    用石膏托固定之后,左少阳又在暴露的伤处敷上消瘀退肿止痛的药膏。

    正在他们忙碌的时候,瞿老太太带着瞿夫人过来了,跟梁氏在里屋嘀咕了好半天,又把左贵也叫了进去。过了好一会,瞿老太太和瞿夫人这才心事重重地告辞走了。

    左少阳自然知道她们来的目的,但是他现在忙着给伤兵治病,再说了,自己已经表明了态度,也就没有更多要说的。

    眼看左少阳在忙着治伤,左贵和梁氏也没打扰他,这一天除了这几个受伤的兵士和百姓之外,还来了几个求医的,其中又有一个是中风,症状不太重,左贵在左少阳指点下,顺利开了方,其他几个都是一般的外感病,这是左贵的强项,独立便处理了。

    一直忙到傍晚,所有伤者的伤都处理完毕。

    晚上吃饭麻烦了,那被烧伤的百姓处理完伤口倒是回去了,可这五个伤兵,却没人来照料。送他们来的军官只留下了一吊钱。这些钱开药费都勉强,更不要说管饭吃了。

    尽管左家炮制房地下藏着粮食,可是却不敢拿出来给这些伤兵们吃,而且,这些都是全家救命的粮食。

    左贵问那几个伤兵,他们口粮怎么办?几个人都不是一个战队的,相互都不认识,送他们来的军官也没有交代治好伤之后怎么办,几个人一合计,决定各自回各自的兵营找吃的。反正都是皮肉伤,倒也不用留在这里。

    腿骨有伤的那位自己走不了,又害怕走动错开骨头,所以把自己的番号告诉了其他几位伤病之后,委托他们去部队说一声,让人送吃的来。

    

第182章 取消婚约

    第182章 取消婚约

    左少阳给他们开了药,又叮嘱了注意事项,让他们定期回来换药。那四个伤兵感激不已,相互搀扶着告辞走了。

    梁氏已经做好了饭,依旧是黑面馍馍,给了那腿骨受伤的伤兵两个馍馍,一碗咸菜汤,让他先吃着。那伤兵是个半大的孩子,眼看战友都走了,只剩自己孤零零一个,腿骨又断了,不敢乱动,躺在床上很有些伤心,肚子也早已经饿得咕咕叫了,见梁氏送了热腾腾的馍和汤菜,感动的眼圈都红了,想说声谢谢,却哽咽得说不出来。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因为苗家一家人在旁,左贵夫妻不好说话,只能蒙头吃饭。左少阳见老爹左贵阴着脸心事重重的,知道肯定是为自己与瞿家婚事的事,故意装着不知道,埋头吃饭。

    正吃着饭,侯普和茴香来了。

    梁氏忙招呼他们坐下吃饭,两人说已经吃过了,这一日敌军攻打合州,两人都担心这边,所以抽空过来瞧瞧。

    梁氏也正为儿子的事情没主意,见他们来,正和自己的心意,端着饭碗把两口子叫到屋里,关上门嘀嘀咕咕说话。

    吃完饭之后,苗佩兰抢着洗碗收拾屋子,左贵阴着脸对左少阳道:“你到屋里来,为父有话要问你。”

    左少阳跟着左贵进了他们的卧室。屋里,侯普和茴香正在跟梁氏说话,见他进来,茴香迎了上来把左少阳拉倒自己身边坐下,埋怨道:“弟,你傻了?爹娘给你说了瞿家外孙女白姑娘做媳妇你咋不要哩?那白姑娘我见过,天生丽质,可以说是倾国倾城的相貌,又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与咱们家刚好般配,多好的婚事啊,你咋一口回绝了?”

    左少阳扫了他们一眼,道:“光长的好看有什么用?她这人自以为是,根本看不起我,说我没有医德,趁人之危。而且,眼高于顶,好象全世界的人都要围着她转似的,看着就烦。”

    “这都是误会嘛”茴香道,“她外祖母过来跟娘解释了,这都是误会,可以解释得通的。”

    “我不这样认为。”左少阳摇头道,“反正我跟她没感觉,说不到一块去。——总之一句话,我不愿意娶她为妻”

    左贵老爹怒道:“这么好的媳妇你还不满意,你想要什么样的?莫非你真想娶公主郡主不成?”

    左少阳一听便知道,肯定是瞿老太太把自己的话告诉了他们,淡淡一笑:“娶公主郡主又怎么了?千里姻缘一线牵,说不定我的姻缘就牵到公主郡主那里去也未可知”

    侯普笑道:“那倒是,大郎说得没错,我倒觉得,大郎既然看不上,这门亲还是不要结的好,免得将来过不到一起有得架吵。”

    左贵向来对这女婿的话都很看重的,听他说话偏向儿子,加上现在左贵已经知道,儿子左少阳的医术远比自己高明,对左少阳也更加看重,这种心理下,他自然没法太专横了,便把语气也放缓了些:“可是,这都说好了的呀。我们悔婚总不太好吧?”

    左少阳淡淡一笑:“她们正巴不得呢。二老放心,他们也就是做个姿态罢了,等他们老爷子病一好,这件事铁定就此了结”

    梁氏总也舍不得这门亲,陪笑道:“咱们也别说死,先把婚定了,你们慢慢相处,反正都是隔壁邻居的,经常在一起也方便……”

    “不必了,这样的女人,我连培养感情的愿望都没有,希望二老能理解我的心情,也请放心,我不会打一辈子光棍的,我相信我有能力给你们娶到一房称心如意的儿媳妇,左家的香火不会在我这中断。”

    这句话如果是在几天前左少阳这么说了,左贵铁定要呵斥讥讽,但是连续几件病案,特别是今天治疗几个受伤兵士,左少阳展现的外科新药和新技术,让左贵真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现在左少阳说出这种话来,左贵已经差不多信了,所以也不动怒,只是长叹一声,摇摇头:“既然如此,顺其自然吧”

    听左贵都这么说了,梁氏等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梁氏道:“那等一会我去给她们说一声,这婚事就此作罢。对了,顺便把那大半棵人参退回来。”

    梁氏心想,这老山参可是娶儿媳妇用的,既然白姑娘不能做儿媳妇,这聘礼自然是要退回来,找新儿媳妇还要用的。

    左少阳想转开话题,便故作轻松问姐夫侯普道:“今天我在城楼上,见叛军好象并没有下死力攻打合州,他们数万之众,城中参与防守的兵士我看也就两三千人,而我们城墙也不怎么高大牢固,真要强攻,完全可以攻下来。可是我看他们只是在下面摇旗呐喊的多,往上射箭的多,真正强攻上城的却很少。真是奇怪。”

    侯普笑道:“是吗?我这一天都守在衙门里,县太老爷说了,让我们守衙门,所以没到城楼上,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茴香忙对左少阳道:“你怎么跑到城上去了?刀剑不长眼,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便在这时,就听到外面轰隆轰隆的声音由远处传来,很快便到了近前,连地面都在抖动。

    左少阳忙走到窗边,拉开一扇窗户往外观瞧,便看见黑夜里,一队队兵士扛着各种兵器,正匆匆从药铺门前走过。看旌旗,正是朝廷官兵,神情都很沮丧。

    侯普也过来观瞧,自言自语道:“他们不是去征剿叛军去了吗?怎么这么快救回来了?”

    左少阳道:“敌军白天来攻打咱们合州,只怕目的就是逼大军回来。”

    侯普点点头:“这很有可能。看他们这样子,没什么精神呀。”

    左少阳叹了口气:“军粮都被烧了,这数万大军,只怕已经开始挨饿了,肚子不吃饱,又找不到叛军大军决战,不沮丧才怪了。”

    侯普也叹了口气:“都在说这件事呢,以后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了一会话,眼见起更了,侯普两口子告辞回去了。

    梁氏去了隔壁瞿家,很委婉地说了左少阳不愿意这门亲事,他们老两口也没办法,这件事恐怕只能这么了了。瞿老太太愣了半晌,落下了眼泪,说等老太爷神志清醒一些了,回禀了老太爷这件事之后,再答复他们。

    梁氏忙点头答应了,心里也不好受,既然还要经过他们老太爷那一关,这聘礼老山参自然就不方便退回,所以也没提,坐了一会便告辞回来了。

    左少阳听了梁氏说了事情经过,轻舒了口气,累了一天,特别是亲自经历了古代战争,还从敌军刀下逃得性命,当真是身心憔悴,见苗佩兰也是有些恍惚,知道她今天第一次杀人,而且杀了三人,心灵的震动远比自己厉害,宽慰了她几句,两人这才各自回房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左少阳便起来了,可是下楼出来才知道,苗佩兰早已经起来,已经把水挑满缸,连药铺都打扫干净了。

    眼看天才刚亮,离开门还有一段时间,左少阳便对苗佩兰道:“咱们出去走走吧?看看城里的情况。”

    苗佩兰微笑点头,跟着他出来,沿着街往昨日失火的那一片城区行去。

    先到了清香茶肆,见一长溜的房子都成了残垣断壁,那些失去家园的人,三三两两还在废墟处张望,似乎想看看能不能再发现点什么没有被烧掉的东西。有的坐在街边石阶上抹眼泪,嗓子都已经哭哑了。

    有不少百姓死于战火,一口口棺材停在废墟前,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或跪或站,哀哭声此起彼伏。

    左少阳看了一眼清香茶肆,门已经开了,斜斜的看过去,似乎没什么茶客,里面空荡荡的。也看不见桑小妹他们,左少阳不想走近了看,带着苗佩兰,往东城城门走。

    来到东城城郭下,靠近城郭的民宅差不多都被烧成了瓦砾场,很多兵士正在清理废墟,抬头望去,城楼上密密麻麻都是兵士。左少阳本来想上城楼去看看的,被兵士拦住了。旁边竖有一块牌子,上写着:“闲杂人等不得上城。”

    两人便离开城墙,往南城走。记得前一天这一片也有好几处着火点,两人根据记忆往南走,果然,沿途又看见好几处被烧毁的废墟。从残垣断壁来看,好几处烧光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宅院。更加印证了自己先前的猜想。

    一路上,见到街两边不少灾民,拖家带口的,露宿街头,街上的残雪白晃晃的,灾民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孩子哭,老人咳,样子很是凄惨。

    沿街的店铺差不多都关着门,眼下局势不太平,谁还敢刀口上做生意?

    经过那想讨桑小妹做妾的矮胖子祝药柜的金玉酒楼的时候,见门口围着好多人,地上还有一滩鲜血。左少阳对朱掌柜的事情不想理,所以没过去询问怎么回事。

    他们又去了州府衙门口广场,哪里成了临时战地医院了,到处都是痛苦呻吟的伤兵。军医还在换药救治。

    他们又去了县衙门,衙门院子里天井空地上,摆着一口口的杉木棺材,都已经装着战死的将士的尸体。由于数百将士战死,城里一下子没有这么多棺材,正找木匠紧赶着做,所以一些尸体还没有棺材入殓,一具具并排着摆在墙根底下,用一张张白布单盖着,看着很是凄惨。

    两人心情都很沉重,慢慢回到药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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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杀敌有赏

    第183章 杀敌有赏

    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粗狂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却原来你小子躲在这里养伤,害得老子四处找你哈哈哈哈”

    左少阳迈步进去,便看见屋里那腿部骨折的兵士床边,站着一个黑脸大将,旁边还有两个亲兵,那大汉身穿铠甲,腰悬单刀,浓眉大眼,一脸络腮胡,十分的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黑脸大将听到脚步声,磨转身瞧去,望见左少阳到还没什么,一眼看见左少阳身后的苗佩兰,微微一愣,随即大喜,乐呵呵笑道:“哈哈哈,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姑娘躲在这小药铺里头啊让我找得好苦”

    左少阳顿时想起来,这黑脸军官便是头一日他们上城楼救治伤员时遇到的那位黑脸大将,忙拱手道:“原来是大将军啊?”

    那黑脸大将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在意左少阳,绕过他,走到苗佩兰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满脸是笑,拱手道:“末将姓樊,因为长得脸黑,人送外号‘樊黑脸’,是豹骑军第一团第三队的队正。姑娘贵姓?”

    唐朝贞观年间,军队编制总体上是军、团、旅、队、火几个级别,一军有四到六个团,一团有两旅,一旅有两队,一队有五火,每火有二十人。所以一队也就是一百人左右。樊黑脸这队正,也就是队长,相当于现在的连长。

    苗佩兰黝黑的脸蛋飞起两朵红云,也不说话,低着头快步走到左少阳身后。

    樊黑脸上前两步,笑道:“姑娘不必担心,我没别的意思,昨日姑娘在城楼上力毙三名叛军,好不厉害,我很佩服。今日大将军正在统计战功,我想给姑娘请功来着,嘿嘿嘿”

    苗佩兰脸更红了,把脸躲到了左少阳身后。

    左少阳笑了,拱手道:“这位将军,她叫苗佩兰,是我的……,我的干妹子,嘿嘿,——这战功可有奖励?”

    苗佩兰一听左少阳说自己是他干妹子,又羞又喜,大眼睛瞟了他一眼,羞答答又忙垂了下来。

    樊黑脸这才上下打量了一下左少阳,拱手道:“小兄弟是……?”

    病床上的那腿骨折断的兵士忙道:“队正,他就是贵芝堂的小郎中,给我治病的就是他,他医术可高明了哩,给我整骨,一点都不痛,还有一起的四个兄弟,三个箭伤,一个烧伤,他都治好了,也是一点都不痛,医术很神的”

    “哦?”樊黑脸这才好生看了看左少阳,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左少阳的肩膀:“原来是你救治了我兄弟,好太好了刚才你问战功的奖励,那自然有的了,大将军已经说了,每毙敌一人,奖一千文毙敌三人以上,升职加薪嘿嘿,本来要还另加米面的,只是现在军粮紧缺,所以取消了。”

    左少阳大喜,问道:“那怎么知道杀了多少敌人?自己报数?”

    “当然不行以耳朵为证,一对耳朵算一个。”

    “那要是狡猾的人,割了自己战死的战友或者死于战乱的百姓的耳朵,甚至于杀了百姓割耳朵邀功,怎么办?”

    樊黑脸板着脸道:“你说的这种情况自然不能避免,但是,只要发现一个,立即砍头”

    左少阳点头道:“这倒也是,这割耳朵只能是相对公平的办法。——可是先前佩兰杀敌,不知道这个规矩,所以没割耳朵,怎么办?”

    樊黑脸捋着大胡子嘿嘿笑道:“没关系,本队正和亲兵兄弟都看见了令妹击毙三名敌军,本队正可以做人证。一般是只认耳朵不认人的,本队正去说说,想必问题不大。”转头对苗佩兰道:“对了,敌军恐怕还不死心,不日还要来攻城,这仗还有得打,苗姑娘,到时候还请你继续上城楼帮忙守城哟立功还有奖赏的。只可惜你是女流,不然,我当真想把你收到我军中当我的副手,嘿嘿,你的武功当真了当,我很佩服呢。”

    左少阳高兴地对苗佩兰道:“佩兰,队正大人说了,杀敌有赏钱还不快谢谢队正呵呵”

    苗佩兰红着脸轻轻摇摇头:“我不要”

    樊黑脸和左少阳都愣了,齐声问:“为什么?”

    苗佩兰没说话,低着头走开了。

    两人面面相觑,左少阳倒是很快明白了,苗佩兰杀敌是为了自保,不愿意要这种杀人赚来的钱。这姑娘死心眼,一时说不通的,便笑呵呵对樊黑脸道:“舍妹有点不好意思,没事的。——敌人还有可能再来攻城吗?”

    樊黑脸抹了抹一脸大胡子,沉吟道:“是啊,你想必也知道,敌军已经将合州两条出路全部掐死,我数万大军已经与外界失去联系,现在粮草已经断绝,我军主力主动出击,但寻敌不遇,敌军反倒偷袭合州,显然是想让我军疲于奔命,待我军无力作战时,再发起总攻,唉,形式严峻啊”

    “昨天我看敌军并不像真正要强攻合州一样,他们为什么不夺取合州,让城外数万大军无处可去,然后再强攻呢?”

    樊黑脸嘿嘿笑道:“小郎中,你这说法就说明你是不懂兵法的,如果敌军把所有城池都攻占了,让我数万大军没有了退路,便只能孤注一掷,强行突围,而现在我军虽然断粮,却还没有孱弱到无力再战的地步,敌军也就一口无法吃掉我军。现在,他留了合州给我们,也就给我们留了一条退路,我军便会固守合州,他们把外援通道掐断,我军便成了瓮中之鳖,啊呸呸是瓮中之军,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又不愿舍城突围,等城中十数万军民都饿得气息奄奄之时,合州不攻自破那时便可不会吹灰之力吃掉我数万大军”

    左少阳听的一阵胆寒,道:“既然咱们已经识破敌军意图,为何不采取对应措施呢?”

    樊黑脸嘿嘿笑道:“自然要采取对策的,只是,下一步如何作战,这是最高机密,说实话,我一个小小队正,却也不知道。”

    左少阳道:“会不会强行突围呢?”

    “这个不好说,如果固守城中,粮草没有,肯定守不住,如果弃城突围,回去没法交代。最好是能与敌决战,可是敌军又避而不战,当真是难以抉择啊。算了,这是大将军需要考虑的事情,咱们只需要奋勇杀敌就行了。”

    “那是。嘿嘿”

    樊黑脸瞧了一眼床上的伤兵,捋着大胡子对左少阳道:“既然你金创医术不错,取箭、接骨都不痛,有这等本事,若以后开战我队中兄弟受伤了,我就把他们直接送你这里治疗得了,你放心,诊金药资少不了你的”

    “行啊,你们前线英勇杀敌,我们在后方一定当好后援。”

    “很好昨**领着两个姑娘上城楼救治伤员,这件事我也要作为战功上报的,争取给你们救援队也给一些表彰奖励才好。不能只给前方杀敌的将士,后方支援的也应该有奖赏的嘛。”

    “呵呵,那倒不必了。”

    “不不,没有你们后援队往上送东西,往下抬伤员,前线将士们也不安心作战,也打不好仗啊。你们这功劳还是很大的哩,应该表彰的。我到时候给上头提个醒。这个你放心好了。多的我就不说了,我还要去巡视防守,我这小兄弟就留在你这里养伤,这是医药费。”说罢,从怀里取出钱袋,拿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左少阳,约莫有二三钱。

    樊黑脸走了几步,想起一事,又回头道:“我兄弟的伙食你不用管,一日三餐我会派人送来。”

    一听这话,左少阳舒了一口气,医药费倒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这伙食,现在樊黑脸说明了他们自己负担,这让左少阳顿时放了心。

    樊黑脸给屋里的左贵、梁氏等团团做了个揖,带着两个亲兵往药铺外走。刚走到门口又站住了,回过身,想了想,讪讪地低声问道:“对了小郎中,昨**在城楼救治伤员时,带着的两个姑娘,另一个,就是长的很美的那个姑娘,她是谁啊?——嘿嘿,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上报你们救治伤员的时候,得把参加救援的人员的基本情况说清楚,所以问问。不方便不说也行。”

    左少阳冷冷道:“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疯婆子。”

    梁氏扯了左少阳一把:“忠儿,别这样——这位军爷,那姑娘就住我们药铺隔壁那宅院,姓白。她外祖父是京城的六品京官。姓瞿。”

    樊黑脸很是惊讶:“是嘛?这个更让人惊奇了,六品高官的千金亲自上前线救援受伤兵士,这个消息一定要上报,这可是振奋军心的好事啊那些贪生怕死往后躲的将士们,如果听说人家千金小姐都不怕死冲到了最前线,我们这些大好男儿还能贪生怕死躲在后面,肯定会羞愧而死的,呵呵呵很好我一定把这件事禀报上去,告诉大将军,把这事好好宣传宣传涨涨我们得士气哈哈哈”

    说罢,樊黑脸笑着带着亲兵走了。

    

第184章 流言

    他们前脚刚走,从炮制房推门出来一个女子,正是白芷寒。

    只见她一头秀发松松的在脑后用白绸丝带系着,单留左右两缕青丝垂在胸前,不施粉黛,脸蛋确如花瓣一般的娇嫩,如清泉一般的清透,一件略显简单的素白色长裙,深榨色丝线绣的裙边,图案里是桃红色丝线暗纹绣着一朵朵的腊梅。高耸的胸脯,一条嫩黄宽腰带勒紧细腰,更显得娇躯凸凹有致。瞧上去,当真是群芳难逐,天色国艳。只是面冷如霜,让人不敢直视。

    白芷寒先前就来了,听到樊黑脸进来,梁氏让她回避到了炮制房里,她听见樊黑脸走了,这才出来,福了一礼,道:“左公子,能否前去帮家外祖父复诊?”

    “他情况不好了吗?”左少阳有些紧张。

    “不是,今儿个已经能喝粥,含含糊糊说几句话了,我们说的话他也能听明白了,能摇头点头刚说到这里,便听得门外有人道:“左郎中,左郎中在吗?”

    回头望去,便见一个中年男子,搀扶一个妇人,拄着一根拐杖,慢慢走了进来。却是上次中风求治的那位躺在门板上的妇人。

    梁氏、苗佩兰急忙上前帮着搀扶妇人慢慢在椅子上坐下。

    上次来求医,这妇人中风很厉害,躺在门板上口角流涎,神志不清,不能言语,还频频抽搐,并且大小便已经失禁。吃了左少阳开的药这几天之后,已经能拄着拐杖来复诊了。

    难怪那中年男子喜笑颜开,一进门就连连作揖:“左郎中,小郎中,我娘的病已经大好,今早上,已经能下床走路了。所以我就搀扶来复诊了。”

    左少阳呵呵笑着,弯腰问那妇人:“大婶,你感觉怎么样?”

    妇人口齿虽然还有些含糊不清,但基本上已经能辩听出来说的什么了:“好...,好多了..…….,手脚也...,也有劲了......,昨天打仗...,又走水,我吓坏了,.....,还起床跑...,跑呢...”

    众人一听都笑了。那中年人笑嘻嘻道:“是啊,本来昨天早上就能搀扶着做起来斜靠着了,后来听说叛军攻城,好多房子都着火了。她就慌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骨碌就下了床,跌跌撞撞往外跑,到门口就摔倒了。我赶紧把她扶起来,说现在城门都关着的,要跑也没地方跑去,走水的房子离我们家也还有段距离,已经有很多人救火去了,不用慌张。她才随我回到床上躺着,不停地往门口张望呢。

    左少阳笑道:“是啊,昨天是挺吓人的,难怪大婶着急害怕,我们都怕的不行呢,今上午我们去城里转了转,好多房子都烧了,死去的军民有数百人呢!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哟!”

    眼下的战局自然是城里每个人最关心的话题了,那中年人回头瞧了一眼门口,这才压低声音道:“这仗啊,只怕三五个月都打不完!我听说,昨天欧阳刺史大老爷亲自上阵督战,头部中了一箭,有的人说已经伤重死了,有的又说还活着,只是昏迷不醒。唉,你想想,刺史大老爷要是死了,那可就麻烦了!”

    左少阳眉头一皱:“这消息可靠母”

    “当然可靠,我听兵士们说的。还有啊,听说昨日大军回城的途中,有一部分兵士哗变,杀了当官的,跑去双枫县城投降去了。双瑰县的叛军开了城门让他们进去,还让他们在城楼上吃酒肉炫耀呢!”

    左少阳瞪大了眼:“不会吧?”

    “城里都在这么传啊!——还有呢,今天上午,有一些没饭吃饿得实在受不了的灾民,在一家酒楼抢东西吃,被酒楼的伙计和巡街的捕快、兵甲杀了好几个呢!对了,那家酒楼好象名叫.金玉酒楼,!”

    左少阳顿时想起,先前自己带着苗佩兰在城里四处转悠的时候,曾经路过这“金玉酒楼”,当时是看见很多人围观,地上还有一滩鲜血。看来无风不起浪,那好色的矮胖子朱学柜的金玉酒楼还真出事了。

    那中年人见左少阳听得入神,很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多告诉一些左少阳,也算聊以报答他救了自己的老婆,便又低声道:“我今早上也去逛去了,四处打听情况,还真听到了不少事,听说昨夜有一个农家姑娘,跟着父母逃难进了城,没地方去,露宿街头,结果官兵入城之后,有一队官兵见她颇有几分姿色的,就把她劫到河边,轮番把她给糟蹋了!那女子就跳河死了,尸体今早上还摆在石桥下面的河滩上呢!官兵和衙门丽协m去了.可是黑灯瞎火的办不知道是哪一队的官乓干的,没法子,只安慰了家属几句就走了。那老两口吴得死去活来的。”

    听到这惨剧,一屋子人都沉闷了,那小床上的伤兵咬牙切齿骂道:“这些个畜生!要是让我知道是谁,非一刀砍下他的狗头不可!”

    左贵一直坐在长条几案后面,长叹了一声:“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行了,别说这些了,听着气闷得紧,忠儿,你赶紧复诊,完了好去给翟老太爷看看。”

    左少阳答应了,给那老妇复诊后,一番诊查之后,道:“没什么大问题了,可以说已经转危为安了,我再调整一下用药,继续服用一段,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这夫妻连声感谢,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扶着妇人告辞走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苗佩兰这才低声窝左少阳道:“早起我去挑水,听到几个大嫂姑娘在井边议论,也是刚才他们那么说的来着,你上次就说了不要信谣传谣,所以我没告诉你。”

    左少阳道:“嗯,现在事情不知是真是假,但愿只是谣言,要不然,咱们局势可就更加严峻了。

    白芷寒走到左少阳身后,低声道:“左公子,现在能去替家外祖父复诊了吗?”

    “行啊,走吧!”

    刚说全*文字要走,便听到门外人声嘈杂,进来了好些个人,有门板抬的,有相互搀扶着的,有的说道:“郎中,麻烦你给我们兄弟看看吧。他的背被烧伤了!”有的说:“先给我娘看罢,我娘都快不行了,她也被烧了!”“我儿子也是!”“我娘子肋骨被横梁压断了,先给看看罢!”

    左少阳很是奇怪,这些人怎么好象约好了似的,一股脑都来了。

    便在这时,一个养轻人挤出人群,脖子上吊着绷带缠绕的胳膊,身后跟着一对中年夫妻,那年轻人上来笑着跟左少阳打招呼:“小郎中,你好啊。”

    左少阳认出了这人便是头一天最先来看烧伤的那年轻人,当时他父母送他来看病的,左少阳用事先配置的烧伤膏给他治疗,笑道:“是你啊!不是要你五天之后再来换药吗,怎么今天来了?”

    “我们带街坊来瞧伤来了”,年轻人的母亲上前陪着笑,指了指那些嚷嚷的病患们,“他们都是我们街坊,听我说你这药铺看烧伤和骨折看得好,便都来了。他们也都是昨天那些个叛匪攻城的时候,城里失火时受伤的。”

    原来,这夫妇和孩子家住在东边城墙下面,当时敌军突然发动进攻,用绞盘床弩射火箭进城,将一大片房舍都烧毁了,很多人来不及撤离,都被烧伤,不少人被活活烧死。有些人为了抢救家财,被倒塌的房屋砸伤砸死。所以这一片烧伤的特别多,还有一些骨折的。

    这夫妇也是听说贵芝堂看病便宜,所以带着儿子来贵芝堂瞧伤,敷了左少阳的烧伤膏之后,她儿子很安稳第睡了一夜,第二天早起.妇人担心儿子的伤,问了之后,感觉很不错,摸摸脑袋也不发烧,这才真正相信贵芝堂治疗烧伤便宜又效果好。

    这妇人是个热心肠,又感激贵芝堂用这么便宜的药给儿子治伤,眼见不少街坊都被烧伤,还有的骨折的,便跟街坊们说了。

    这些街坊也知道妇人的儿子被燃烧的横木烧伤了,听说现在伤口已经不怎么痛了,而且药费才用了十六文,都很惊讶。这些住在城郭附近的,大多是些穷苦人,加之房舍家财被烧,哪里有钱去看倪大夫那种名医,有的把仅有的钱拿去惠民堂、仁寿堂等药铺看伤,结果一次就花了上百文,而且第二天还是痛得很厉害,听说贵芝堂这些人治疗烧伤效果好,敷药之后很快就不痛了,特别是收费很便宜,所以一窝蜂的让这夫妇带着都来了。

    白芷寒见来了这么多人,生怕左少阳走不开,有些急了,上前提高了声音问:“左公子,你能现在能去给家外祖父复诊吗?”

    左少阳也不回头,冷冷道:“你外祖父的命是命,这些病患的命也是命,既然你外祖父病情没有恶化,你来找我做什么?该复诊的时候我会去复诊的。一一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以后你外祖尖有什么问题,请让龙婶来叫我!”

    白芷寒如凝脂一般的俏脸更是一丝血色都没有,咬着下唇,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第185章 有粮不能卖

    梁氏和左贵在一旁看着着急,也没办法,粱氏扯了扯左贵的衣袖。左贵捋着胡须道:“白姑娘,忠儿在这边的确忙不过来,这些必须船处理才行,老太爷那边老朽去看看,若有什么不妥,回来再和忠儿商量着办。如何?”

    白芷寒低声道:“有劳了。”

    左贵跟着白芷寒复诊去了。左少阳头也不回,继续忙碌着,还好这些人的烧伤程度都不太重,分别进行冷敷、清创,涂上膏药,包扎,开了行气消瘀、清热凉血和抗菌消炎的药回去煎服。

    由于人数有些多,等到忙完的时候,已经是入夜起更了。有两个烧伤百姓复合骨折,经过与家属商议,决定留下继续观察治疗。没有床,只能打地铺,两个百姓家也送来了被褥和稻草。

    左贵复诊完跟龙婶一起回来的,说翟老太爷的病情进一步好转,说了四诊结果,左少阳随证辩证调整用药,又开了新方,拣了药让龙婶拿回去给老太爷煎服。

    第二天一早,队正樊黑脸又带着兵士,送来了几个伤兵,都是他队里的,大多数是箭伤和金创伤,还有骨折。这些兵士有的已经经过队医处理,但兵士痛得厉害,有的还发烧了,樊黑脸很不满意,又送来让左少阳重新处理。

    左少阳检查之后发现伤口处理不好,有静已经感染了,便重新进行清创缝合,又开了药。

    其中三个伤兵伤势比较重,也留下继续治疗。这样,贵芝堂新增留下观察的病人就达六人,把本来就不太宽敞的大堂挤得满满的。没有床,只能打地铺。樊黑脸让人送了几床被褥和稻草过来。

    忙完伤兵的事,樊黑脸对左少阳和苗佩兰很有些尴尬地说道:“实在抱歉,我去说了,可是上头管嘉奖的说了,只认耳朵不认人,别说是我一个小小队正作证,就是团正作证都没用。除非有大将军的指令才行。呵呵,真是迂腐,没办法,不过妹子你别泄气,你一身好武艺,现在又是战乱,不愁没有战功立的,只是要记住,下次一定要记得割下耳朵作证,一对耳朵哟!”

    苗佩兰涨红着脸摇摇头,躲到左少阳身后。

    左少阳笑道:“佩兰杀敌,是为了自保,她只怕不会愿意割下敌人的耳朵去邀功的。”

    “傻子,那可是十足的傻子!你不割,让人家割了,岂不白白便宜了那些怕死鬼?一一小郎中,你可得说服她,杀敌一定要割下耳朵,这是应该得的奖励啊,一对耳朵一贯钱呢!不少的!不行你就帮他割!”

    左少阳呵呵笑道:“行啊,队正放心,我不会让她拼死杀敌没个好处的。”

    “这就对了!——还有这个......,嗯,白姑娘的事情,我觉着白姑娘是六品京官的千金,能上阵救治伤员,当真难能可贵,应该表彰的,可报上去之后,上头说救治伤员嘛,很多百姓都在这么做,没什每,不给表彰,当真是气死我了左少阳淡淡道:“本来就没什么,不用表彰的。”

    “这个......,唉,总之我这张黑脸是不好意思得很的了,你最好别跟白姑娘说,嘿嘿,——我这些个兄弟就交给你了。我走了!”说罢,樊黑脸带着亲兵逃也似的跑走了。

    这一天,又有几个烧伤的百姓得知他这里治烧伤效果好,价钱便宜,也求医上门。有了前面的经验之后,左少阳和左贵处理已经有些熟练了,但人数比较多,有的烧伤还复合了骨折,所以一直忙到晚才处理完。

    又新增了三个需要留下继续观察治疗的病患。贵芝堂的大堂已经住不下了。

    这两天,诊病病人很多,诊金赚了一百多文,这让左贵老爹很是兴奋,虽然很累,但是觉得很值得,眼看伤病员住不下,左贵和左少阳一商量,决定去找赵三娘,把隔壁空着的原来开油盐店的店铺租过来,作为伤病员的留下观察的病房。这个任务就交给了梁氏。问赵三娘能不能只按天租,因为估计敌军一退,这种急症重症的人应该就大幅减少,需要留下治疗的人也就很少了,没必要租这么一大套房屋的。

    梁氏去了之后,很快回来说赵三娘已经答应了,把隔壁空着的杂货店都租给贵芝堂,按天算,而且听说是给官军伤员留下治疗用,还主动提出租金减半收。

    末了,梁氏把左贵和左少阳拉到一边,低声道:“三娘家粮食已经吃光了,她也是没想到粮食会飞涨,而且没得卖,所以家中存粮不多,她公婆还在,下有两个孩子,还有夫家的兄弟姐妹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没有粮食,这可怎么活啊,我去的时候,一家人都哀声哭呢。”说到这,梁氐左右看看,低声道:“要不,咱们卖点粮食给她们吧?”

    左少阳道:“赵三娘家一共有多乒人?”

    梁氏数了数:“差不多有二十口人,不过她跟孩子不和公婆住在一起。”

    “是她跟两个孩子缺粮还是整个公婆家都缺粮。”

    “她和公婆家都缺粮。

    梁氏大失所望,急道:“为什么?忠儿,她当初挺帮咱们的,你姐姐出嫁没钱置办嫁妆,跟她借,她二话不说就拿出了五贯钱,咱们药铺生意不好,她都一让再让。后来是实在没办法了,她一家老小也要活啊。上回她是跟着那些债主一起来逼债来着,也不肯让先还别的债主,想想是有些把人往绝路上逼的意思,可我知道,三娘就是这么个人,要强惯了,容不得人家盖过她。咱们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就记恨在心。做人要厚道。”

    左贵也道:“是啊,忠儿,得饶人处且饶人,本书整理手*打]三娘帮了咱们不少忙的……”

    “爹!娘!这些我都知道,我不是忌冉她才不愿意卖粮食给她家的。”

    “那是为什么?”二老一起望向他。

    “据我推测,这场战争只怕两三个月都完不了,就按最短的两个月算,他们家二十口人每人每月两斗米,两个月下来要八十斗米。将近占了我们粮食的一半,都卖给她们,以后咱们怎么办?”

    梁氏道:“少卖一点,救救急也行啊。”

    “那也不行。”

    “为什么?”

    “咱家以前穷得叮当响,债都还不上,米价那么贵,咱家哪来的钱买的米?怎么解释?这还是其次,一旦咱家拿出米卖给她们,她们家人那么多,人多嘴杂,传出去了咱家有粮食,这可不是好事。”

    梁氏道:“咱们自己的米,光冉正大卖方子买的,有什么担心的?”

    “娘!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都说了,这场战争恐怕要延续两三个月,而军队的粮草都已经被叛军烧光了,官兵还没进城,就派人封存了全城所有的米行,下令征购所有米行的米。衙门的贮备粮食也早征购了。咱们合州本来就缺粮,这些粮食估计供大军维持不了多久。吃光军粮,如果二老是领军大将军,你们会怎么办?”

    说到这,左少阳停住了,望着二老。

    二老互视了一眼,左贵道:“向城里百姓征购呗。只能是这样了。”

    “没错!这是必然的结果。我可听说,军队进城向米行征购粮食,是按每斗两百文买的。这价格可太低了,所以,一旦让军队知道咱们有很多粮食,必然会找上门,把所有粮食都征走,咱们可没地方哭去!”

    梁氏顿时傻眼了,如果帮忙会惹火烧身,谁也不会帮的。

    左贵捋着胡须频频点头:“忠儿说得有理,咱们家有粮这件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就算只有这种可能也不行!得先顾自家人安全。”

    梁氏只得黯然点头答应。

    梁氏已经从赵三娘哪里拿来了隔壁杂货店的钥匙,房子已经租到了,便打开门让伤病员搬过去。

    留诊伤病员的被褥都是官兵送来的或者百姓病患家自己带来的。所有病患都转移到了隔壁病房里。反正是临时性的,能少花钱就少花钱,所以仍旧打地铺。苗母主动担任病房的清洁和基本护理工作。苗佩兰则给左少阳和左贵打下手。大子则照顾三个弟妹。有了她们母女帮忙,倒也轻松了很多。

    留诊伤兵的伙食是有樊黑脸派亲兵送来,而留诊的百姓,则只能让他们自己带粮食。这些百姓倒也能理解,家中或者亲戚家也多少有些存粮,便自己做了饭菜送来。不过,差不多也都是稀饭加野菜。而且,从他们低声议论的表情来看,这些粮食也不够几天吃的了。

    这两天,叛军倒是没有进一步动作。侯普和茜香两口子来探望,说了一些内部消息,说那天叛军攻打合州,城里到处失火的那天,不少大户人家也都被潜伏的敌军细作烧了,存粮都烧完了,好多大富人家一家人都哭得跟什么似的。这下子,城里更加缺粮,已经有不少人家断粮了。但是,唐军却一直按兵不动,并没有突围的意向。也不知道怎么打算的。

    

第186章 不是对手

    第186章 不是对手

    当天晚上,城里的狗狂吠个不停,又听见外面街上杂乱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的声音,还有急促的马蹄声,一直响了好久才消停。

    左少阳他们都被吵醒了,穿衣起来站在大厅里听着,也不敢出声议论。直到声音消失了好一会,左少阳才开了一条门缝观瞧,没看见什么人影,不过估计是官兵在调动,又或者出城作战去了。猜测了好半天,也没个结果,才忐忑地各自回屋睡觉。

    早上天还没亮,便听到大街上乱哄哄的,又是噪杂的脚步声,还有刀剑掉在地上的当啷声,不时听到有人痛苦的呻吟,似乎受伤了。

    左少阳忙起身穿好衣服,下楼梯来到大堂,左贵老爹和母亲梁氏,苗佩兰一家人都起来了。站在门后谁也不敢说话,左少阳把窗户开了一条缝,瞧见外面果然是大队的军队,但天色昏暗,看不清是官兵还是叛军。

    正在大家心慌慌猜测的时候,便听到有人拍门:“左郎中小郎中,快开门啊我的几个兄弟受伤了,帮我治治”

    听着声音,便是头天来过的那位官兵的队正樊黑脸。

    左少阳急忙答应了,把大门开了,果然便是队正樊黑脸。樊黑脸粗着嗓门道:“怎么不点灯啊?赶紧的,我几个兄弟受伤了,给治治伤。他祖母的,那帮子随军郎中都是饭桶,十个倒有**个伤口化脓的,还是你这好,上次治的几个兄弟,回去没一个化脓的。”

    梁氏忙摸着黑去找油灯,便在这时,油灯已经亮了,却是苗佩兰点着的,举着油灯过来,递给左少阳。

    左少阳举着油灯先查看几个伤兵的伤势,差不多都是箭伤,还有扭伤了脚的。有两个身中多箭,伤势比较重,好在穿着铠甲,抵消了大部分力道,而且似乎箭本身的力道也不甚强。

    左少阳和左贵开始给伤兵们处理伤口,苗佩兰打下手,他们给伤兵上麻药,切开伤口取箭簇,清创、敷金创药、包扎,对伤口深伤势比较重的,另煎药抗菌消炎。

    左贵一边忙一边忧心忡忡问樊黑脸道:“队正大人,这些兄弟怎么受伤的啊?难不成叛军又攻打过来了吗?昨夜听见大军稀里哗啦的从门外过去,是去打仗去了?”

    樊黑脸道:“嗯,昨夜跟双槐县的叛军打了一场窝囊仗。他祖母的,合州这鬼地方山高水深的,到处都是崇山峻岭,只有两条路通道外面,便是双槐县城和太和县城。现如今叛军把这两座县城都占领了,掐住了我们的喉咙,援兵进不来,粮草也进不来。上头眼看粮草就要吃光了,再不拼,都得饿死。没办法,所以决定今夜偷袭双槐镇,准备把双槐镇夺回来,打通通向外面的通道,好组织粮草运送进来。”

    “是啊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左贵感叹道。

    “攻出去也不怎么样”樊黑脸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叛军早就料到我们这一手,在通往双槐镇的鬼谷岭打了我们一个埋伏死了数百兄弟总算冲了过去,赶到了双槐县城下,才发现叛军已经把双槐县城四周高地都占领了,这鬼县城又是窝在山坳里,大军根本展不开作战,强攻了一夜,又死了数百兄弟,说实话,她***,这些歌叛军的战斗力的确比我们强多了,我们根本打不下来,只能撤了回来。这一仗,估计伤亡上千兄弟。光是我队里,就有七八个兄弟战死,二十来个兄弟受伤。唉”

    众人一听,都傻眼了,左贵道:“叛军很厉害吗?”

    樊黑脸沉重地点点头:“是啊,他祖母的,双槐县叛军领军大将名叫冯立,以前是太子李建成麾下大将,能征惯战,骁勇异常,后来成为东宫卫队之首。这支叛军,原是朝廷的百战之师,玄武门之后起兵谋反。我们这支军队,都是从各地临时征召汇集在一起的,老的老小的小,败在冯立这厮手下,说实话半点也不冤。”

    左少阳道:“那可以攻打太和县呀?这边应该好打一些吧?”

    “好打?嘿嘿,小兄弟却是不知,这伙叛军没有好吃的果子太和县叛军的领军大将,名叫薛万砌,这家伙也是原太子李建成手下一员猛将,当初征战沙场,屡立战功。这家伙不仅诡计多端,而且骁勇异常,特别善于打硬仗前儿攻打咱们合州,便是他的军队。大军还在下面没怎么动,只出动了少数敢死队杀上城楼,便已经把我们防线撕得千疮百孔。小兄弟你当时也在场,应该看见的,他要真打我们合州,可以说不会吹灰之力”

    “拿他为什么不夺取我们合州,光围而不打,到底想做什么?”

    “猜不透”樊黑脸摇头道,“他们把我们通往外界的路掐死,能吃掉我们却不硬打,当真想不通他们要做什么。反正这两人都是诡计多端的,我早有耳闻,原先都是我大唐征战四方的大将。可惜跟错了人,跟了太子李建成。要是派他们去打突厥,那准是奏凯而还——行了,不说他们了,不然让人听了,还说我长敌军志气,灭自家威风呢赶紧治伤吧”

    左少阳和左贵帮这些伤兵把伤都处理完,包括一个脚扭伤的也都整复好了,没有特别重的伤需要留下来继续治疗的,开了药回去煎服,叮嘱定时回来换药也就完了。处理玩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从门外走过的那些退回城的官兵也早已经离开。

    那樊黑脸付了诊金药费,拱手谢过,带着一群伤兵出门走了。

    众人这才各自洗漱,完了之后左少阳和左贵开始给留下治疗的病人复诊调整用药。

    正忙着,瞿家的龙婶过来了,陪着笑说,瞿老太爷请他和左贵夫妻过去说话。

    连着这几天没去,白芷寒也再没过来,瞿老太爷所用的汤药都是龙婶定时过来拿回去。所以也不知道瞿老太爷病情如何。不过瞿家没人过来,应该问题不大。没想到瞿老太爷突然让人来请,而且是请他们一家子都过去。左少阳立刻有一个反应,肯定是与先前说的婚事有关。

    左贵夫妻也是面有喜色,带着左少阳,跟着龙婶从后巷往瞿家老宅去。

    左少阳故意拖后,左贵和梁氏便停下来瞧他。左少阳低声道:“爹,娘你们曾经答应我的,我的媳妇必须经过我同意才行。所以,等一会如果瞿老太爷提出要我娶他外孙女白姑娘的事,我希望二老不要当面应允。”

    左贵和梁氏互视了一眼,也估计到这一去很可能说的就是这件事。这门婚事他们俩自然是一百个愿意,要是在一个月之前,左贵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拿出家长作风,呵斥左少阳,并当即会答应这门婚事的,可现在,特别是这几天,他知道儿子左少阳暗中跟一个异人铃医学了一身高明医术,治愈了不少在他看来很危重的病人之后,他对儿子说话多少有些底气不足了。

    特别是这门婚事,从开始左少阳就跟白芷寒顶牛,两人跟一对冤家似的,吵架顶嘴,就没个好脸色。左少阳更是强调,绝不娶白芷寒为妻。连妾都不行。所以老两口尽管心头很满意这门婚事,却不能强行做主答应,免得儿子翻脸,一家人闹得都不舒服。反正儿子现在有这身医术,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情,倒也不像以前那般忧愁这娶媳妇的事情了。

    不过,左贵到底舍不得这门亲,还想劝劝,叹了口气道:“忠儿,这件事你还是要细细斟酌,白姑娘很不错的。不要错过了好姻缘”

    “是啊,忠儿。白姑娘如此美貌,门第也跟咱们般配,很难得的。”梁氏也柔声说道,真希望自己的话能说服儿子答应下这门婚事。

    左少阳瞧了一眼远处站住了疑惑地回头瞧着他们的龙婶,低声道:“我心里有数,只要二老不要强行答应就好。”

    左贵又长叹一声,微微点头,背着手往前走,梁氏又看了一眼左少阳,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小碎步跟了上去。三人跟着龙婶来到瞿老太爷的院落里。

    龙婶撩开门帘,三人进去,只见瞿老太爷已经从贵芝堂的那张诊病用的小床,移到了房里那张大床上,正歪着身子靠在床头,瞿老太太和白芷寒坐在旁边圆凳上,见他们进来,两人忙起身陪笑让座。

    歪躺在床头的瞿老太爷瞧见他,微微一笑,含含糊糊说了句:“左郎中,左公子……”

    左贵拱手喜道:“老太爷的病看样子好多了嘛,都能说话了。”

    “多亏了你们救治,多谢……”

    左贵点点头,对左少阳道:“你给老太爷复诊吧。”说罢,撩衣袍在圆桌边的圆凳上坐下。梁氏坐在他身后。

    龙婶拿过一根圆凳放在床边,左少阳谢过坐下,问了一下瞿老太爷这两天的感受,得知已经能吃一些流食,便坐下诊脉望舌。片刻,微笑道:“老太爷这病已经好了三四成了,这老山参果然厉害,照此用药,再有个十几天,差不多就能下地了。”

    瞿老太太和瞿夫人听罢都很高兴,白芷寒冰冷如霜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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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收为奴婢

    瞿老太太微笑道:“我们老太爷请你们过来,便是芷儿和小郎中婚事的事。老太爷很满意这门婚事,现在头脑明白了,想请你们过来,把这件事定了。”

    左贵夫妻表情很是尴尬。

    他们的尴尬瞿老太太自然知道,也把眼前这状况告诉了瞿老太爷。瞿老太爷却是个有主见的人,今早上便让龙婶把左家人都请了来。

    瞿老太爷知道这件事关键在左少阳的态度,只有说服他,才能做成这门亲事,他口齿还不太清楚,有些含糊地对左少阳道:“听拙荆说,公子不愿娶我家芷儿为妻,是吗?”左少阳也不否定,也不像绕弯找借口,淡淡笑了

    笑,拱手道:“是的。”

    “能知道为什么吗?”

    “不为什么,可能我们没缘分吧,白姑娘看不上

    我,我也有更高的追求,所以,这件事老太爷就不

    必勉强了。”

    “芷儿愿意嫁于你为妻的,她已经当面向老朽说

    了。——是不是,芷儿?”

    白芷寒面无表情,跟一尊白玉雕像一般点点头。

    霍老太爷冷眼瞧着她,道:“芷儿,你当着左公

    子的面说句话!”

    白芷寒上前一步,给左少阳福了一礼:“左公子

    ,芷儿说过,不管是做你的妻子,还是妻室、奴婢

    ,芷儿都愿意,从今以后,芷儿再不会说一句话顶

    撞公子,尽心竭力服侍好公子。”

    左少阳冷眼看着,见白芷寒面无表情站在那,虽

    然表明态度,却没有丝毫认错悔改的表情,仿佛这

    件事与她无关似的。显然是迫于承认和外祖父母的

    脸面,当下淡淡道:“白姑娘的心意左某心领了,

    只是,左某还是不能答应这门婚事。”

    霍老太爷道:“芷儿都如此说了,公子还是不相

    信?”

    “相信,我相信白姑娘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只是,这门婚事是因为给老太爷治病才换来的,当时白姑娘误会我,让位她得罪了我,所以我记恨在心,没有用心给老太爷治病,为了求我给老太爷用心治病,这才许诺了这门婚事。我说过了,我不想把我的婚事与行医挂钩的,所以,就冲这一点,我不能答应这门婚事,免得给人趁人之危的印象。”

    霍老太爷点点头:“原来是老朽的原因,那也好办,老朽从现在开始不吃药了,把这条命换给公子,这件事也就了了。”

    左少阳一家人都吓了一跳,左少阳忙道:“老太爷,你这是用死来逼我啊!”

    “公子言重了。”霍老太爷有气无力淡淡道:“我说一个故事给公子听,不知公子有没有兴趣?”

    左少阳知道,这时候霍老太爷突然说故事,肯定有原因的,忙道:“老太爷请讲。”

    “有位京官,他有位好友,临终托孤,让这京官关照他的儿子。后来这京官的儿子犯了罪,按罪应当处斩,这孩子逃到京官家求救,这京官便拿了钱资助他逃走了。后来那孩子被海捕抓住了,供述了这一切,京官为此被仗责并罢取。”

    左少阳笑道:“这京官也是傻,明知道对方是罪犯,居然还资助他逃走,这是窝罪,只把他罢官,已经算便宜他的了,按理应该追究刑事责任!”

    霍老太爷缓缓道:“那京官……,便是老朽!”

    左少阳有些尴尬,心想难怪你混得那么惨,若是

    真正告老还乡,还是有大部分俸禄可以拿的,养老

    没问题,怎么成了穷光蛋了,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

    隐事。脸上却还是要照顾个场面的,便讪讪道:“

    老……,老太爷当真是一诺千金啊。佩服佩服!”

    霍老太爷道:“左公子这话说对了,老朽别无是

    处,唯有这信字,最是讲究,大丈夫一诺千金,说

    过的话若不算数,枉自为人!”

    “那是……”左少阳嘿嘿笑道.

    霍老太爷这几句话说的急了,有些喘息,好一

    会,这才平静下来,说道:“芷儿虽是我外孙女,

    但也是我霍家的骨肉,芷儿当初处许诺,只要是你

    能救得老朽性命,就嫁与你为妻。这件事你父母已

    经允许,而且已经用千年老山参这么贵重的东西座

    位聘礼下了聘,这婚就是成了,现如今老朽的性命

    果真是左公子你救了,芷儿就当信守这个誓言!”

    左少阳苦笑:“现在不是白姑娘不愿意信守诺言

    ,而是……而是我不愿意!怪不得白姑娘,更怪不

    得老爷子您!好了,这件事就此作罢,霍老爷现在

    已经大好,只需要再服药一段时间便可痊愈,不需

    要用白姑娘来做这违背心愿的事了。我们那边还有

    病患伤员等着救治,就此告辞了。”

    说罢,拱手,便要告辞回去。

    “左公子且慢!”霍老太爷挣扎道,“老朽还有

    话要说。”

    

第188章 一池残荷

    第188章 一池残荷

    瞿老太太和瞿夫人都傻了,互望了一眼,一起瞧向瞿老太爷:“老太爷,你看这……”

    瞿老太爷却脸部变色,缓缓点头对白芷寒道:“既然如此,那自然由得左公子选择,左公子现在选你做女婢,也是你的造化。芷儿,你对外祖父的一番孝心,外祖父记在心里的。左公子医术高明,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更难得是宅心仁厚,他都反复说了,并不想让你信守这个诺言,是咱们逼着人家作出选择的,这样的人,你跟了他,他亏待不了你。你以后要尽心尽力服侍左公子,今后,你就是左家的人。你有了这个好归宿,我们……,也就放心了……”

    瞿老太太和瞿夫人听了这话,都黯然垂泪,不敢多说一句。

    白芷寒伏地磕头:“是,芷儿谨记老太爷教诲。”

    梁氏心中不忍,扯了扯左少阳,低声道:“忠儿,不要……”

    左贵扭头过来,瞪了她一眼,低声道:“闭嘴”

    梁氏忙松开左少阳,低头不语。

    瞿老太爷道:“你虽是我外孙女,但说到底是白家的人,我们都没有权利将你卖身为奴,而且,你是为了请左公子给我治病,是为了救我这条老命才作此承诺的,外祖父更不能逼你卖身为奴。一切都得以你愿意才行,所以,若你愿意兑现承诺,便自己写下卖身文契,这就跟左公子走吧”

    “是”白芷寒磕了个头,起身走到书桌前,抬手研墨,面无表情地提笔写文契,一时间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瞿老太太和瞿夫人低低的抽泣声。

    白芷寒写好文契,取过印泥,加盖了手印。双手拿起,款款走到左少阳面前,单膝跪下,两手把文契托着递了过去。

    左少阳接过,扫了一眼,折好,放进了怀里。说道:“起来吧”

    白芷寒站起。

    瞿老太爷孱弱的声音又道:“芷儿,你过来。”

    白芷寒走到外祖父身边。

    “你跪下”瞿老太爷喘了几口气,慢慢说道。

    白芷寒又撩衣裙跪倒。

    “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你一定要记住”瞿老太爷盯着她,一字一句说道。

    “是。”

    瞿老太爷竟然强撑起半个身子,盯着白芷寒道:“你发誓,如果左公子治好了我的病,你愿给左公子为妻为妾为奴均可。所以,你当左公子的奴婢,又或者将来有福气成为妻妾,那都是因为你自己的誓言,仅此而已如果将来你造化之下,有恩于左公子或者其家人,那也是他们报恩于你的事,却不能因此化解你的誓言,这两下是不能冲抵的。——誓言就是誓言,不因任何事由而废弃记住了吗?”

    “芷儿记住了。”

    “那,如果他们不让你为妻为妾为奴,不让你再继续履行诺言,你该怎么办?”

    “芷儿当一死全誓”

    “好你就当面发个毒誓吧”

    “嗯,”白芷寒平平静静地从头上取下一根玉簪,摊在手里,“若违此誓,便同此簪”啪的一声,将玉簪重重拍在青石板地上,手抬起处,玉簪已经碎成了数节。

    “好不愧为我瞿家的后代起来吧……”瞿老太爷仿佛办成了一件重大的事情,虚弱地躺回床上,不停喘着粗气。

    左家三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白芷寒站起身,从怀里取出那大半根千年老山参,走到左少阳面前,双手递给他。

    左少阳被刚才瞿老太爷的一番话震住了,心想这瞿老太爷也真够死板的,对这诺言也太看重了,甚至到了僵化的地步。眼见白芷寒把人参递过来,不禁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白芷寒的意思,既然不能为妻,这人参是聘礼,自然要退还的。

    但是左少阳没有接,道:“老太爷的病需要这人参,如果没有这人参继续慢慢调理,是很难恢复的,而且还有可能出现变证。既然我的交换条件是给老太爷治好病,自然是要把老太爷的病完全治好的,如此才能换取白姑娘为婢。所以,这剩下的人参不能退给我,留给老太爷慢慢服用。”

    白芷寒听罢,好生看了他一眼,转身把那千年老山参递给了外祖母。

    左少阳回头对左贵道:“爹,事情办完了,咱们走吧?”

    左贵点点头,起身抱拳拱手:“老太爷,那我们就告辞了。白姑娘还是先留在贵府照料老太爷,待老太爷的病彻底好了之后再说。”

    “不行”瞿老太爷悍然道:“我这边有拙荆和龙婶,我也已经大好,不碍事的。——芷儿已经签下卖身契,这一刻起,他就是你们左家的人。芷儿,你现在就回房收拾衣裳,跟左公子他们一起回去。”

    白芷寒如白玉般晶莹剔透的俏脸上还是一丝表情都没有,轻声道:“行装早已经收拾妥当。去拿了便可以过去。”

    左少阳微觉诧异,瞧了她一眼,若真是如此,那这白芷寒还当真是言而有信,一心要兑现这个诺言的了,心中不禁有些赞叹。

    瞿老太爷也有些意外,缓缓点头:“即使如此,那就走吧,外面似乎已经有雪雨。龙婶,你去拿几把伞给左公子他们。”

    左少阳侧耳一听,果然听见窗外廊檐下的芭蕉梧桐处,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龙婶答应了,小跑出去,很快拿了三把雨伞回来。诺诺道:“老太爷,家里拢共就这三把伞了……”

    白芷寒轻声道:“我屋里有斗笠。”

    “我去取。”龙婶转身要走。

    “不必了,这雪雨应该不大,我自己过去取了就是。”白芷寒轻声道。

    左少阳等人告辞出来,撩门帘来到廊檐下,便看见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白了,抬眼看天,灰蒙蒙的,一朵朵的雪花悠悠飘落,石阶上却是湿漉漉的,还是雪夹着雨。

    左贵撑开一把伞,也不看别人,当先迈步下台阶往外走,梁氏把手中的雨伞递给白芷寒,勉强一笑:“白姑娘,你撑这把伞吧,我跟忠儿共一把就行了。”

    白芷寒没接,福了一礼,轻轻撩起月白色长裙,款款下了台阶,冒着雪雨,踩着一地白雪,也不慌张,仿佛雪中漫步似的,婷婷袅袅往小院外行去。

    龙婶急忙用手挡在头顶,跟着跑出了院子。

    梁氏见左少阳还站在石阶上没动静,忙推了他一下,低声道:“赶紧的,拿伞去给白姑娘呀”

    左少阳淡淡一笑:“娘,你年纪大,共一把伞会淋湿肩膀的,当心着了凉。各打一把,走吧”

    说罢,左少阳撑开油纸伞,下台阶也跟了出去。

    梁氏叹了口气,回头瞧了瞧送出门来的瞿老太太和瞿夫人,勉力一笑,也撑开伞,急急地跟着去了。

    左少阳来到垂花门外,左贵已经站在那里,见他过来,便道:“你随白姑娘去取行李,我和你母亲先回去了。”

    “是”左少阳答应道。

    左贵撑着伞往后门走。梁氏又把手中伞递给白芷寒,白芷寒还是不接,只是欠身福礼,垂手肃立。梁氏无奈,眼见左贵走远了,只得撑着伞追了上去。

    梁氏追上左贵,低声道:“老爷,让白姑娘来咱家当奴婢,这……,这不好吧?”

    左贵并不停步,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只能先让人过来。等他们二人相处时间长了以后,忠儿慢慢能看到白姑娘的好,说不定会回心转意,那时候再娶过门也行。若不答应,这条路就死了”

    梁氏顿时明白了左贵的用意,当下点头道:“那咱们以后不能当人家是奴婢使唤的了。”

    “那是自然,咱们待她就像待儿媳妇一样不就成了吗?”

    “好,我就是担心忠儿,他们俩一见面就跟斗鸡似的,他不会借这机会虐待白姑娘吧?那咱们可对不住人家。”

    “不会的,咱们的儿子咱们还不了解?你什么时候见忠儿欺负过别人了?他就根块木头似的,善良厚道,这一点像你,只有人家欺负他的。不过眼下他气头上,嘴巴上冷淡一些,说两句刺话也是有的,但不会真的虐待白姑娘。咱们就放心吧。”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出了后院门走了。

    龙婶先是跟着左贵他们到后院门,等他们出去后把院门关了,然后飞奔回来,对白芷寒道:“我先去取斗笠来”说罢,手挡着雪雨快步往小阁楼跑去。

    白芷寒现在是奴婢身份,自然不能走在左少阳前面,左少阳见她微侧身立在石径小路旁,两手拢在腰间,一头秀发和消瘦的香肩都被雨雪淋湿了,便淡淡道:“要不要过来一起打啊?”

    白芷寒低头垂目:“不用了,多谢少爷。”

    “那随你”左少阳迈步往前走。白芷寒低头斜后半步,跟着左少阳往前走。

    左少阳踱着步走着,望着石径边的一池荷塘,一朵朵雪花慢慢飘落在池塘里。荷叶早已枯萎凋零,枯黄地零零散散立在水面上,挂满了森森的白雪,随着寒风轻轻摇动,如街上衣衫褴褛的那些个灾民。

    左少阳望着这雪雨景色,很是感概,如此景致,可风雪之下,残荷簌簌,如同寒冬里的乞儿,想起那‘路有冻死骨’。还有什么闲情雅致赏析这残荷雨声?

    白芷寒见他傻呆呆望着池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诧异,顺着他们目光看去,满池塘的残荷挂满了霜雪,一望之下不禁呆了,心中暗想,以后便是这个小郎中的奴婢了,自己的未来,是否会象这残荷一般凄凉?

    

第189章 奴婢的事

    第189章 奴婢的事

    左少阳举着伞继续迈步前行,白芷寒后面冒着雪雨跟着,遥遥便能看见小阁楼了。

    转过小路一角,眼前赫然一亮,只见路边一树红梅,在白雪中红艳艳的,让人不觉精神一振。

    左少阳举步走到梅树下,仰头瞧去,一阵寒风吹过,一朵梅花从枝稍跌落,飘飘落在了他的脸上,又滚落下去,轻悠悠的,掉在了他脚边的白雪上。

    左少阳低头瞧去,便看见地上薄薄地覆盖的一层白雪间,零零地有红梅花瓣露了出来,有的已经被先前跑进去取东西的龙婶踩进了泥地里。站在梅树下,一股幽幽的清香笼罩了自己周身,沁人心脾,也不知是树上的残梅,还是地上零落泥地的落梅,那股子幽香让人心神为之一清,不禁叹道:“‘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真的好香啊……”

    左少阳对这白芷寒没有好感,所以他也不是故意要抄袭后世诗词,在白芷寒面前显摆什么,只是见此景此情,随口咏叹两句而已,想不到这句南宋著名词人陆游的名句,白芷寒不可能听见过,只觉这两句意境高绝,哪里是普通人能吟诵出的。不觉心神一凛,好生瞧了他两眼。

    便在这时,龙婶手里拿着一个斗笠和一件棕麻蓑衣,急急地跑了回来:“小姐……”

    “站住”白芷寒急忙一摆手,“小心别踩着地上的梅花”

    龙婶急忙站住,小心避开地上落梅,来到白芷寒面前,帮她把蓑衣披上,又带上斗笠。

    左少阳撑着伞望着池塘,淡然道:“你们去取行李,我在这等你们。”

    “是”白芷寒答应了,低着头快步往小阁楼走去。

    左少阳伫立荷塘边,眺望满园雪景,多日沉闷为之一清。他身上穿着丝棉夹袍,虽然寒风阵阵,却也不如以前那般冻得无法忍受了。只是露在外面的手没戴手套,很快便冻得有些僵硬,只得不停换手拿伞,把另一只手缩在袖子里暖和暖和。

    好在白芷寒跟龙婶很快拎着几个大包裹过来了,这么快就回来,很显然,这些包裹是事先都已经准备好了的。刚才白芷寒说的倒也不假。

    白芷寒提着一个小包裹,一头秀发上满是白绒绒的白雪,而肩头早已经被雪雨淋湿了,寒风中不停瑟瑟发抖。而龙婶背上扛了一个铺盖卷,很大,压得她腰都弯了。

    左少阳向白芷寒伸手过去:“包裹给我吧。”

    “不用,我自己拿。”

    “你误会了,”左少阳淡淡一笑,“我帮你拿这个小包裹,是让你腾出手来帮龙婶扛那个大包裹。——这些东西是你的,应该你自己扛。我帮你拎个小包,已经是看你可怜巴巴的份上了。”

    白芷寒愣了一下,也不看他,低头将小包裹挂在自己手臂上,走过去要接龙婶背上的铺盖。

    龙婶忙道:“不用了小姐,我帮你送到药铺去……”

    左少阳道:“不行,从刚才签了卖身契开始,她就不再是小姐,而是我的奴婢,奴婢就要做奴婢应该做的事情,要从现在开始学会做事,而不是享受。如果奴婢自己能做的事情还要别人帮忙,尤其是让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帮忙,这样的奴婢是不称职的。”

    白芷寒轻轻咬了咬嘴唇,一把抢过龙婶肩上的铺盖卷。费力地扛在肩上,这铺盖卷挺沉,占去了她大半个身子,一只手臂还挂着个小包裹,身子在寒风中摇摇晃晃的,看着有些滑稽,又有些凄楚。

    “小姐……”龙婶心疼之下,眼圈都红了,话语带着哭腔。

    白芷寒勉力一笑:“我没事,别担心啊……”

    龙婶使劲点点头,抹了一把眼泪,哽咽对白芷寒道:“小姐,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白芷寒声音柔柔的:“知道了,以后虽只有一墙之隔,但我已经是左家的人,没事不能过来了。老太爷,老太太就托付给你照料了。”

    龙婶点点头,哭着握着白芷寒的手只是不肯放。

    左少阳淡淡道:“你再不松手,她就撑不住了”

    龙婶赶紧放开手。白芷寒虽然背着大包裹挎着小包裹,累得不行,却也不敢走在左少阳前面,弯着腰站在一旁等着。

    左少阳跟没看见似的,悠闲地对龙婶道:“龙婶,上次抬瞿老太爷回府上,用的是我们贵芝堂的小床,那是给病患诊病用的,现在瞿老太爷已经转移到他自己的床上了,这张小床就空出来了,麻烦你帮忙送过来一下,行吗?”

    龙婶忙答应了。

    左少阳这才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背在身后,嘴里哼着小曲,悠闲自得慢慢往后院门走去。

    白芷寒跟在身后,龙婶在后面哭着相送,沿着石径一直走到后花园的后门。

    到了门口,龙婶哭道:“小姐,要照顾好自己啊……”

    白芷寒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眼冒金星,哪顾得上回头说话,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深一脚浅一脚,扭扭拐拐跟着左少阳穿过小巷,进了贵芝堂药铺后门。

    苗佩兰见他们回来,急忙过来接过白芷寒背上的铺盖,放在药柜前的地上,白芷寒差点没软倒,站在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左少阳淡淡一笑:“怎么样?奴婢的日子没你想象那么惬意吧?”

    白芷寒只是喘着气,哪还有力气说话。梁氏很是不好意思,埋怨地瞪了左少阳一眼:“忠儿,你咋也不帮白姑娘拿一下,空着手看着,真是的”

    “我帮了,让她把包裹给我,是她自己不要帮的。”

    白芷寒终于喘过气来了,苦涩一笑,对梁氏道:“太太,我没事,以后叫我芷儿吧,姑娘之称不敢当的,——我以后做什么?做饭、洗衣、缝纫、织布我都会。”

    一旁左少阳笑道:“那么能干?那以后就挑水吧,每天挑三十挑水,水缸装不下,就倒进后巷水井里,那口水井枯了很久了。正好灌水。”

    白芷寒脸都白了,她最擅长的是女红,烹调也不错,洗衣做饭啥的也常做,但是挑水这样的重体力活,她几乎没做过,刚才那卷铺盖其实不是很重,她都已经累得快趴下了了,要她每天挑三十挑水倒在枯井里,这不是存心活活把她累死吗?

    梁氏瞪了左少阳一眼:“少胡说”对白芷寒笑道:“不用,忠儿是开玩笑逗你玩的。”转身问左贵道:“老爷,让白姑娘,啊不,芷儿以后做什么呢?”

    “卖身契上写得很明白啊,给忠儿为妻为妾为奴均可,自然是照料忠儿了。就做忠儿的贴身丫鬟兼药童好了。——芷儿,以后你就专门负责照顾忠儿,挑水之类的粗活你不要干。这住嘛……,就跟忠儿一起住炮制房里。苗姑娘的两个弟弟反正只是临时借住,就搬出来暂时住在大堂里吧。”

    两个小男孩当然无所谓住在哪里,赶紧答应了。跑进炮制房,把铺盖卷都抱了出来,放在大堂墙角。苗佩兰铺盖放在这觉得碍眼,又帮他们把铺盖卷拿到厨房角落,跟自己的铺盖放在一起,说了晚上要休息时,再抱出来。

    左贵已经说明了,白芷寒以后就是左少阳的贴身女婢,那自然要跟左少阳住在一起。白芷寒低声答应,要去抱铺盖卷,苗佩兰要过来帮忙,白芷寒抓住包裹不放,一个劲摇头说不用了,强撑着往屋里提。左少阳冲着苗佩兰摇头,苗佩兰也只能作罢。

    父亲安排白芷寒跟自己住在一个屋里,这让左少阳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想红楼梦里贾宝玉的几个贴身丫鬟,也都是跟他睡在一个屋里的,贴身丫鬟应该都是这样吧。再说了,家里也的确没有更多的空房让她独自一个人睡,只得跟进炮制房,对白芷寒道:“我睡在阁楼上,你就在下面灶台前的平地上打地铺好了。炮制房平日要炮制药材,所以你只能麻烦一点,白天把铺盖卷收起来,晚上再展开睡。”

    “是”白芷寒垂目应声把铺盖卷和小包裹整齐地码在墙角。

    这时,龙婶和瞿夫人两人抬着小木床来到了贵芝堂,放在了原来的地方,两人又拉着白芷寒的手哭着说话。

    正说着,店铺来了十几个病患,大多是烧伤和摔伤骨折的百姓。大堂里便满满的都是人了,龙婶和瞿夫人这才告辞走了。

    这些歌病人男女都有,那些个年轻男病患一见到白芷寒,柳眉如烟,眸灿若星,桃腮杏面,牙如碎玉,嘴唇娇红,肤如凝脂,月白长裙罩着婀娜娇躯,妍姿俏丽,说不出的千娇百媚,道不尽的万般柔情。不禁都看傻了,直勾勾瞧着,连眼珠都不会动了。

    年长一点的老者定眼看了好几眼,又觉得这样瞅着人家闺女不合适,老脸红着低头,不时假装说话看大堂的布局,偷偷拿眼去瞅白芷寒。年轻小媳妇眼神中又是羡慕,又是几分妒忌。年老的妇人,则翻着眼皮低声嘟哝着:“我年轻的时候,比她美多了……”

    

第190章 只为一碗粥

    第190章 只为一碗粥

    左少阳和左贵开始给这些病患瞧伤治病,白芷寒现在身份是药童,自然要跟在左少阳身边,那些个病患就更傻眼了,眼也不会转了,话也不会说了,颠三倒四,东拉西扯,不知所云。连左少阳清洗伤口药水的刺痛,都浑然忘了,只是呆呆瞧着白芷寒。

    左少阳苦笑,回身把白芷寒叫到一边,道:“这样不行,你太招眼了,病人都瞧你去了,我没办法看病。”

    白芷寒凤目如电,冷眼一扫,那些个追着她过来的目光都被吓得赶紧缩了回去。白芷寒这才扭头过来,淡淡道:“少爷让我怎么打扮我就怎么打扮好了。”

    “那好,你进屋去换身衣服,嗯,穿男装吧。有吗?”

    唐朝流行穿胡服,时兴女穿男装,所以女子很多都有男装。白芷寒也有,微微点头。欠身福礼,转身进了炮制房,把门从里面拴上了。

    大堂里病患及其家属的目光这才收了回来。

    不一会,房门再次打开,白芷寒迈步走了出来,众人更是眼睛一亮,连呼吸都要停止了一般。

    只见她头戴一顶灰色兔皮帽,三千秀发都绾成男士发髻,拢进帽子里,翻领窄袖对襟青色袍衫,衣长及膝,蜂腰上系着一根革带,把个娇躯勾勒得凸凹有致,下身穿着一条葱绿色暗纹小口裤,脚踏软靴。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虽穿男装,却不减女子风情半分,更平添了一身俊俏。

    左少阳也是一呆,想不到白芷寒穿男装更俊美,瞧了她白腻如雪的肌肤一眼,皱着眉不停摇头,道:“还是不行,最好想个办法,把你的脸和手弄黑一点,你的皮肤太白了,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白芷寒霜雪般洁白的俏脸终于浮起一抹晕红,微低着头,浓密的长睫毛扑闪两下,嗯了一声,转身又进了屋里。

    这一次很快她又出来了,原本欺霜赛雪的玉面和皓臂,变成了灰黑灰黑的,把一众人等都吓了一跳,近处的看清了,原来这绝色美女竟然在脸上、手上都抹了锅底灰不禁面面相觑,一起望向左少阳,心里都在嘀咕,让一个好端端的绝色美女故意打扮成灰头土脸的黑妞,当真是暴殄天物

    左少阳得意地摇头晃脑上下瞧着,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终于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诊病治伤。

    这些受伤的病患都是听那些从贵芝堂治好回去的人说的,有的已经处理过,但伤口疼得厉害,来这边复诊的,有的没钱看病硬撑着的,听说了赶来。左贵他们也不拒绝,有钱的就收钱,没钱的,拿些凳子、旧衣服等东西来抵药钱,看着价钱差不多,也就都收下了。对几个房屋被烧个精光,一点东西都没救出来的受伤百姓,便在欠账本上赊账,也给治疗。没有一个因为没钱或者钱不够推出门去的。

    十几个病人瞧病,有得两人忙的,幸亏有白芷寒打下手,一直忙到下午时分,连饭都顾不上吃。这才把这些伤员都处理完送走了。

    一家人正喘了口气,准备吃饭的时候,忽听得人声嘈杂,来了几个头破血流的男女,当先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额头上一道血槽,鲜血不停流淌,满脸满身都是。另一个,鼻孔流血,门牙都掉了两颗,还有一个,却是手臂被拧脱臼了,不停惨叫。另有一个老妇,是人背着送来的,身子干瘦,脸上却肿得像猪头,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不停地呻吟。

    外面的雪雨比先前还要大了些,这些人都没有带雨具,淋得一身浇湿,浑身簌簌发抖。

    梁氏忙端了一个火盆出来,放在大堂里,用柴火生炉子给他们烤火。左少阳和左贵两人忙着给这几人治伤止血,左少阳问:“你们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这些人围在火炉边,那头破血流的汉子道:“是被官兵打的”

    左少阳吃了一惊:“官兵为什么要打你们?”

    “衙门旁边‘余记玉器行’今天中午开粥厂赈济灾民,我们也去排队了,结果有些个灾民插队,我们就起哄让他们走,两下就推攘起来,一边维持秩序的官兵不问青红皂白,也不关谁对谁错,拿着棍子就乱打,好些个人都被打伤了。听说您们贵芝堂治伤便宜又好,离衙门也近,所以就来了。您赶紧帮我包包,我还得去排队等粥呢”

    这余记玉器行的掌柜姓余,左少阳记得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救治那死胎不下的产妇,得了一枚手镯,当时母亲拿去典当变卖,都只肯出价两千五百文,是这余掌柜,出价两千七百文,也算是帮了他们一个小忙,所以记得。现在听说全城粮荒,灾民中已经有饿死者。这种情况下,余掌柜能把自家粮食拿出来开粥厂接济这些灾民,需要极大的勇气的胆量,极大的爱心才行,不觉心中十分佩服。

    他见这头破血流的中年男子身穿锦袍,而且是内衬丝棉的,看样子不像是逃难的灾民,一边帮这人清洗伤口,上药止血包扎,一边随口问道:“这位大哥,你是逃难进城的灾民吗?是那个村来的呀?”

    那男子苦笑道:“我不是灾民,我就住在城里,衙门下面那条街上,离你们这不远,所以我知道你这药铺啊。”

    “哦?你是城里人?”

    “是,我开了个绸缎铺。”

    左少阳奇道:“原来是绸缎铺的掌柜啊,你既然是城里人,余掌柜开粥厂赈济的是外地逃难来的灾民,你怎么也去灾民排队领粥啊?”

    男子哭丧着脸道:“但凡事还有一丁点办法,我也不去占人家灾民的便宜啊我没想到叛军会把咱们合州包围,更没想到城里粮价不仅翻了十数倍,而且还没得卖了。粮食卖断的那天之前,我家的粮食就已经所剩无几了,想着过两天吃得差不多了再去买,就这一念之差,那天早上醒来,就发现全城的米面全部卖光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六七口人等着吃的,虽然我开得有店铺,可开的是绸缎铺,绫罗绸缎丝棉成衣,哪一样能吃的?早知道我为什么不开米行呢?唉苦苦撑了这几天,孩子饿得整天哭,嗓子都哑了,老娘都把吃的省下来给了孩子,自己都饿晕了,我实在没辙啊,东家求西家求,亲戚朋友的找遍了,没人愿意把米面卖给我,连野菜都没得卖。我都出到了十贯一斗米的价,人家也说自己都不够吃不肯卖。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全家人饿死吗?只能去挤这点粥了。呜呜呜”

    说到最后,这七尺汉子竟然抽噎着哭了起来,脸上又是血水又是泪水,看着着实让人心酸。

    左少阳问道:“大哥,你先别哭了,我问你,去领粥的人多吗?”

    “多人山人海的,把衙门四周的街都塞满了”

    “你现在去还能排得到吗?”

    那男子抽噎着道:“放的粥不多,估计是排不到了,可是也得去看看啊。”

    这几个人除了那手指骨被打折的之外,其余的都是皮外伤。手臂脱臼的整复手法左少阳学过,但是没有亲身实践过,便给他伤处涂了外用整骨麻药,然后开始学着复位。他手法是对的,就是不熟练,失败了好几次,这才终于把脱臼的骨头复原回到了位。好在使用了局部浸润麻药,那人痛感减轻,还能忍受,这才放心大胆试手脚。

    给这几个人治好伤之后,付了诊金,左少阳道:“我跟你们去瞧瞧放粥。”

    几个伤者自然是满口答应。左少阳要出门,白芷寒是奴婢,自然要随身跟着。苗佩兰也跟着一起去。

    外面雨雪很大,朵朵雪花夹杂着雨丝,小街远处都看不清人了。梁氏不知道左少阳要去做什么,左贵都没有问,她自然也不多问,忙从里屋拿了雨伞给他们,不过家里只有两把雨伞,还有一把的伞边是豁了口的。两把伞苗佩兰和左少阳一人一把,白芷寒依旧穿他的斗笠蓑衣,那些个病患反正已经淋湿了,只要保护好伤口包扎处不湿就行了,各自遮挡着。

    苗佩兰见那老妇可怜,把手里的伞给了她打。

    左少阳见状,对苗佩兰道:“佩兰,你过来”

    苗佩兰以为他有话要说,忙过来,左少阳一把把她的胳膊攥住:“咱们两共一把伞”

    苗佩兰想挣脱,可是左少阳抓得很紧,以苗佩兰的力气,左少阳原是抓不住的,可是,苗佩兰没有用力挣,羞红着脸,任由他抓着,跟着他,躲在一把雨伞里,跟着那些个人,快步往衙门奔去。

    其实不用这些人带路,沿途的熙熙攘攘往那边跑的灾民便是最好的领路人。

    还没到衙门口,便很难挤过去了。远远瞧去,到处都是人头攒动。有的打着伞,有的带着斗笠蓑衣,但是更多的人,却是淋着雨,站在那里,只有焦急的目光望着远方,期盼着能有一碗热粥分到自己手里。

    左少阳并不想排队领粥,所以不再往前挤,便拉着苗佩兰站在街边一处关了门的店铺前的石阶上,抬头望里瞧。白芷寒站在他身后。

    

第191章 粮食换绸缎

    第191章 粮食换绸缎

    左少阳远远听见衙门口有人站出半人高,手成喇叭形,尖利的嗓门嘶声叫着:“诸位相亲都赶紧散了余掌柜粥厂放粥已经完了,大家都散了,别再聚集在这里了”

    这人反复说这几句话,嗓子都哑了,看样子说了不短时间了。可是,灾民人群似乎并不准备散去。

    先前来治伤的那锦袍中年男子,哭丧着脸也退回到左少阳身边,喃喃道:“没了,都放完了,没了……”

    便在这时,前面一阵大乱,人群开始骚动,转身四散奔逃。左少阳举目望去,只见远处冲过来一队队官军骑兵,手持皮鞭,呼喝挥舞殴打着乱成一团的灾民们,嘴里大声喝骂着。

    场中顿时大乱,人流如潮水一般往后拥,苗佩兰一晃身,挡在了左少阳面前,将挤过来的人用力推开。

    左少阳腰间袋子里的小松鼠黄球嗖的一声钻了出来,两个纵跳便到了左少阳的肩膀上,蹲在那里警惕地望着冲过来的人流。

    这两天都在下着雨夹雪,地上的积雪加上雨水,被人群一踩,都成了冰溜子,现在又是人挤人,便更容易滑倒。果不其然,便在这时,就有人跌倒了,后面的人却依旧蜂拥而过,踩着他的身上过去,拌倒了,来不及爬起来,后面的人又跌跌撞撞踩着跌倒的人身上过去。

    后面的人都看不到尽头,人潮如流,那跌倒的人只怕便有生命危险

    左少阳急声高叫:“别挤了有人跌倒了大家不要挤这样会踩死人的”

    苗佩兰忙对左少阳道:“左大哥,你抓紧窗棂,别摔倒,我去救人”

    “别去太危险了”左少阳单手抓住身旁店铺窗栏,另一手要去抓苗佩兰,苗佩兰已经闪身跳进人流,只见她娇小的身子在人流中穿梭,如同一条灵巧的泥鳅,很快来到那跌倒的两人面前,猛力一把挡住冲来的人流,一弯腰,迅疾拉起跌倒的两个人。

    那两人已经被踩踏得气都喘不过,眼前金星乱冒,无法呼吸,正痛苦地闭目等死,没想到身上一轻,腾空而起,一口气顿时喘了上来,眼看四周人流如潮,也顾不得是怎么回事,头也不回跟着人流往外跑去。

    苗佩兰又如泥鳅一般钻过人流,回到了街边台阶上。

    左少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疯了那么多人,弄不好会被踩死的”

    苗佩兰顾不得说那么多,挡在他面前,三人沿着路边房檐慢慢往巷口处退。她在左少阳身后挡着冲过来的人流,把冲撞的人推开,但劲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把人推开,又不会把那人推倒。几个人沿着街边躲闪着奔流的人潮小心地往后退。

    后面用皮鞭猛抽的官兵眼见不少灾民被挤倒,也怕出人命,便策马后退,手中皮鞭只在空中抽响,大声喝骂着。

    眼见官兵动真格的,这些聚拢在县衙门前几条街上等着放粥救命的灾民和城里的饥民们,惊恐万状地四处逃散而去。他们终于退到通向衙门广场的街巷外。骑兵也不再驱赶,策马回到了衙门前的广场上。

    人流过处,这街道的雪地上一片狼藉,踩扁的锅碗,散乱的鞋袜等等,扔得到处都是。四散逃开的灾民眼见官兵不再驱马追赶,这才惊魂稍定,却不敢再返回衙门口了。

    苗佩兰这才放开左少阳的胳膊:“左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左少阳回头看了看白芷寒,她除了一张俏脸没了血色之外,也没什么事。回头摸了摸肩膀上蹲着的小松鼠黄球,黄球知道危险过去,又爬下他的身子,钻进了他腰间的口袋里。那个头部受伤的开绸缎铺的锦衣中年人,一直跟着他们,倒也没事。但此刻却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呜呜哭了起来。

    左少阳道:“这位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被人挤到了伤口?”

    锦衣中年人摇摇头,哽咽着说道:“粥没了,这回去,家里人怎么办?老娘和孩子可怎么办?难不成煮丝棉来吃吗?呜呜呜”

    左少阳心中恻然,想了想,对白芷寒和苗佩兰道:“你们两到前面等我,我跟这位大哥说说话。”

    二女答应了,都出十数步外,站在街边等着。

    左少阳蹲下身,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家还有一袋黑面,可以跟你换绸缎丝棉。换不换?”

    “真的?”锦衣中年人狂喜,转身抓住左少阳的手:“你说的是真的?怎么换?”

    左少阳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刚才不是说,出价十贯一斗都没人愿意把米面卖给你吗?就按十贯一斗这个价折算好了。五斗就是五十贯,能买多少绸缎丝棉,你就拖来给我好了。我们的粮食也不多了,见你这么可怜,所以才跟你换,你可千万别外头说去”

    “是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半个字的,你放心好了我发誓,若要向旁人泄漏半个字,我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那就好。”

    “恩公,真是太谢谢你你可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恩公,我给你磕头了”这锦衣中年人跪倒在石阶上,咚咚磕头。

    “行了,起来”左少阳把他拉住,低声道“我只有多余这一点黑面跟你换,五斗粮食,省着吃,再加点野菜啥的,应该可以供你们一家六口维持大半个月的。如果那时候外头的粮食能运进来,就能接济上了。”

    那锦衣中年人热泪盈眶,心想还有这样仁义的好人,握住左少阳的手不停摇晃着:“真是太感谢你了,小兄弟。我姓傅,开的绸缎铺就叫‘傅记绸缎铺’,以后等这场灾难过去了,你的亲戚朋友家人来我绸缎店买绸缎成衣,我也不敢说一文钱不要,那你以后也就不会来了,我就打本卖给你,一文钱不赚你的两边都不亏,可好?”

    “行啊”左少阳呵呵笑道,“你快回去吧。天黑之后你就用车把绸缎丝棉拖来,拖到我家后面的小巷里,就是那清风寺对面的那条小巷。我开了后门等你。记住,天黑起更之后再来。但不能晚于宵禁哟”

    “好的恩公。”

    那锦衣中年人抓住左少阳的手用力摇晃了两下表示感谢,这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转身踉跄着走了。

    左少阳来之所以坚持要来看看放粥的情况,目的就是知道现在城里到底有多少饥民,粮荒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刚才的情景让他心中沉甸甸的,饥民简直是人山人海,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城里的居民。也就是说,断粮之后这些天,城里很多居民家的存粮都已经吃光了,情况持续下去,只怕会激起民变,那就惨了。

    左少阳走过来,二女也没问他跟那锦衣中年人说了什么。跟在他身后,踩着凌乱的积雪,慢慢回到了贵芝堂。

    左少阳把老爹左贵和母亲梁氏叫到卧室,关上门,低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两人听了城里如此多的饥民,都有些发慌。左少阳又说了自己拿五斗米给那锦衣中年人开绸缎铺的傅掌柜换绸缎丝棉的事。

    左贵皱眉道:“忠儿,咱们粮食虽然还比较多,但是现在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如果这样换,要是万一咱们的粮食也接济不上,那可怎么办?”

    左少阳低声道:“我算过了,咱们现在一共有二百零二斗米面,单是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坚持三年,如果加上姐姐姐夫一家人,可以坚持一年,就算加上佩兰和白姑娘他们两家,应该可以坚持半年的。这是满打满算需要我们照顾的人。从姐夫介绍的去年叛乱的情况,也就闹腾两三个月算是最长的了,不可能闹腾到半年,而且,咱们城里数万唐军也不可能坚持那么长时间不与他们决战而活活饿死。所以咱们的粮食应该是富足的。”

    左贵捋着胡须微微点头:“所以你想趁现在缺粮的机会,用粮食换取一些需要的东西或者银钱?”

    “是啊,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把那全部的钱都拿来买粮食和蔬菜的缘故单吃的话,咱们不需要这么多粮食,一旦叛乱被平息,粮食就会源源不断运来,那时候粮价会大跌,咱们手里的粮食就不值钱了,必须趁着现在换取我们需要的东西,虽然这有点发国难财的意思,但是,现在已经这样了,我们不卖,也于事无补。那些手里没有粮食的人,会眼睁睁饿死。物以稀为贵,现在粮价已经涨到十贯一斗,而且还买不到。我们就按市价卖。总也不错吧?”

    “嗯……”左贵点头。

    梁氏总担心不稳妥,说道:“那咱们可不能换太多了,多留点粮食以防万一。”

    左少阳道:“放心吧娘,我心里有数。”

    左贵问道:“你用五斗米跟他换了多少绸缎丝棉?”

    “他说他们家粮食早就吃光了,一家老小快饿死了,他出价出到十贯一斗,也没人愿意卖米面给他。所以我就按十贯一斗的价格卖给他五斗。算下来是五十贯。按照这个价格换他的绸缎和丝棉等。二老觉得是否划算?”

    

第192章 御寒衣物

    第192章 御寒衣物

    梁氏眉开眼笑道:“现在一匹好绢也就三百六十文左右,一床丝棉也就两百文,那至少可以换六七十匹绢和丝棉呢咱们可占天大的便宜了。”

    左贵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五斗米或许就能救了那掌柜全家性命是命重要还是绸缎丝棉重要啊?”

    梁氏讪讪道:“那是那是。那咱们也算是做了好事了。”

    “嗯……”左贵捋着胡须点点头,对左少阳道:“既然你已经答应人家了,换的价钱也不错,那就这么着吧,不过千万不要泄漏风声,让人家知道咱家有粮食,那可就麻烦了”

    “是,我也是这么交代的。让他们把绸缎丝棉运到咱家后巷来换,而且不能说出去。他赌咒发誓了的。”

    “那就好。”

    梁氏道:“这么多绸缎丝棉,放在那里啊?”

    左贵道:“咱们卧室可以放嘛,那么大的地方空着做什么?叠着放就行了。”

    贵芝堂药铺是分三大间,正中是大堂,看病卖药的地方,右边分前后两半,前面是炮制房和 左少阳的阁楼,后面是厨房,大堂左边是左贵和梁氏夫妻的卧室。这一间比较长,空出很多地方来,上次死胎不下的那个产妇就是在这里治疗的。空出的地方放这些绸缎丝棉刚好。

    下午只来了几个看伤寒外感病的,忙了几天,好不容易轻松一些了。当然,左贵更希望忙,至少这样可以赚钱。而梁氏则很高兴,这几天收获不小,赚了好几百文钱的药费诊金,还收了一个绝世美貌的女婢,心目中未来的儿媳妇也有了着落。

    天黑起更之后,左少阳进了炮制房,关上门,拿开炮制铁锅,取下下面垫着的砖头,露出地道口,爬进去从地窖里拿了一袋五斗装的米出来。收拾停当,提着米来到后巷。

    他打开房门,便看见门外小巷里停着两架板车,板车上堆满了东西,用布盖着,旁边却没有人。正觉得奇怪,黑暗中冒出一个人来,陪着笑低声道:“恩公我在这呢”

    左少阳定睛瞧去,果然便是那锦衣中年人绸缎铺的傅掌柜。便道:“东西拉来了吗?”

    “在这里,两大车,,一共六十匹绢、五十床丝棉,二十几张马皮、羊皮,十几张狐皮、兔皮和貂皮。另外还有四五十件男女成衣,都是新做的。我瞧着您和令尊令慈,还有您的丫鬟的身材给选的。应该都能穿。穿不了拿来换就是了。”

    “这么两大车东西,你一个人拉来?”

    “哪能呢,嘿嘿,我让两个心腹伙计拉来的,拉倒巷口就让他们走了,我自己拉进来,所以别人都不知道。这两架车也送您了。”

    “呵呵,那好。”左少阳转身进屋,拿了那袋黑面出来,递给他,“喏,这是五斗黑面,你看看。”

    傅掌柜拉开口子,伸手进去抓了一把,借着厨房的亮光看了看,眼泪簌簌而下,哽咽道:“多谢恩公有了这袋面,我们全家老小的命,可就有救了,多谢……”说着话,双膝一软,又要跪下。

    左少阳急忙拉住他:“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没多一会就要宵禁了。”

    傅掌柜抽泣着点点头,把那袋黑面口子扎紧,背在背上,快步走了。

    左少阳进屋叫苗佩兰、白芷寒等人来帮忙抬东西。留诊的伤员及家属都住在隔壁杂货店的空房里,并不知道这边的事情,左少阳也没叫他们帮忙,就为了少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安全。

    苗佩兰的力气大,一个人能扛三个人的东西,大家一起搬,很快便把两车的绸缎、丝棉和成衣都抬到了左贵他们卧室里。两架木板车也都可以组装,苗佩兰三两下便卸成了几大块,抬进了屋里放在厨房角落。

    左贵等人望着房里堆成小山的绸缎丝棉,都有些恍若梦中的感觉。就在这之前,全家还只能睡填充着破布的葛麻被子,穿着**咯皮肤的葛麻衣袍。现在已经有这么多的绫罗绸缎和丝棉,再也不用担心寒冬腊月的苦日子了。

    左贵乐呵呵对梁氏道:“这些成衣都分了,忠儿、茴香,还有侯普,对了,还有芷儿,苗姑娘,都分了。我看这些成衣没有小的,大豆和豆花就做新衣服,另外,马上装订几床棉被和垫褥换上,今晚可以睡暖被子了”

    梁氏高兴得眼泪的出来了,连连点头,把那些崭新的成衣按照男女分开,然后按身材大小分了。一人都有几件,只有几个孩子没有合适的,只能另外缝制。

    左少阳拿过自己的几套衣袍,在身上比了比。梁氏笑道:“稍微有一点大,不过没关系,大冬天的穿宽松一点好往里加衣服。”

    左少阳点头笑道:“是有点大,就算两件叠在一起穿也太松了,不过总比没有的好,先凑活穿吧。”

    梁氏把三套衣裙递给白芷寒,白芷寒现在的身份是左家的奴婢,吃穿自然是左家供应,所以也不推辞,屈身福礼谢过接了。可是给苗佩兰和家人的衣裙,她说什么都不要,连棉絮垫褥都不要。

    左少阳知道苗佩兰性格倔强,认死理,不是她的东西她是不会接受的,只好让母亲作罢。

    梁氏又叮嘱苗家上下和白芷寒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众人自然都是满口答应的。

    分完之后,开始缝制丝绵被。

    瞿老太太当初夸赞白芷寒女工超好,还真不是盖的。只见她飞针走线,很快便缝好一床,针脚又细又密。与此同时,梁氏才缝了没一半。乐得梁氏一个劲夸奖白芷寒。

    见白芷寒如此手巧,苗佩兰和苗母本有心帮忙的,都不好意思动手了。

    只花了半个时辰,白芷寒和梁氏就把几床丝绵被缝好了。

    白芷寒帮左少阳把棉被抱进炮制房,把他阁楼上原先垫的垫褥稻草和**冷飕飕的葛麻被都换了下来,把丝棉垫褥和棉被铺上。

    左少阳对白芷寒没有好感,见她女红很好,却是熟视无睹。

    瞿老太爷是获罪被撤职的。当官的时候就很正直清平,真是两袖清风,唯一的月俸收入大多被吃喝嫖赌的儿子败光了。所以儿子入狱,他也不去打点关系照顾,就当没生过这不孝之子。家道清贫,所有的事情都得自己动手。白芷寒的母亲小时候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嫁给白家之后,白家也是一贫如洗的,所以从小也是这么教育白芷寒的。凡事亲力亲为。所以白芷寒虽然出生官宦世家,却是从小吃苦长大的。不仅饱读诗书,更多的还是女工针线和操持家务上。父母双亡之后,投靠外祖父家,更是一切靠自己。所以这点活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收拾停当,已经是二更天过了。苗佩兰已经烧了热水,白芷寒打了一盆热水过来给左少阳洗脸。

    左少阳把脚放进去试了一下,皱了皱眉:“水太冷了。”

    白芷寒忙拿了木瓢舀了一瓢热水慢慢加了进去,用手在水盆里试着,觉得合适了,才停止。

    白芷寒又把脚放进去,刚一碰到水,立刻又缩了回来:“太烫了”

    白芷寒一言不发,把水瓢里的热水倒进锅里,又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慢慢兑着,感觉比刚才稍稍凉一点之后,便赶紧停住。

    左少阳把脚又放进去,马上又拿了出来,皱眉道:“太冷了。”

    白芷寒只得又倒掉冷水,换成热水,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一盆水都快加满了,左少阳这才把脚放进去,舒舒服服泡着。想了想,说道:“我听人家说,大户人家的公子洗脚,贴身侍女是要帮着洗脚的。洗得不好还要挨揣。唉,我只不过是小户人家,没这个福气啊。”

    白芷寒轻轻咬了咬嘴唇,蹲下身帮左少阳洗脚。

    这一次左少阳倒没有挑刺,瞧着绝色美女帮自己洗脚,这感觉很不错。等她把脚洗完了,帮着擦干了,然后把脚往自己旧布鞋里穿。

    “等等”白芷寒忙道,左右看了看,没看见拖鞋,有些不好意思,她从来没服侍过别人洗脚,所以没经验,忙道:“少爷等等,我去找拖鞋。”

    左少阳没理他,依旧穿着自己的旧布鞋,趿拉着走进屋里。就要往梯子上爬。

    白芷寒又道:“少爷等等,我帮少爷解散头发了再睡”

    这一点左少阳倒没注意,这些天都是他一个人睡的,除了洗头之外,睡觉从来没把头发解散过。回头问道:“睡觉要解开发髻啊?”

    “嗯。”白芷寒以为他又是在故意搞怪,平淡地回答道。

    “哦……”左少阳搞不懂这个规矩,不过想想自己没解发髻睡觉,是挺不舒服的,而且第二天早上还得重新梳一遍。便下了梯子,坐在凳子上让她梳理。

    白芷寒解开他的发髻之后,打散,然后从头上取下一把木梳,细细地帮他梳头。

    梳完头,左少阳爬上楼梯。发现自己的床垫和被子都已经换成了厚厚的丝棉,摸上去感觉真舒服。垫褥上还放了两件套贴身小衣。拿起来抖开一看,却是一件对襟短衫和一条宽腿长裤。摸着很柔软暖和。

    

第193章 饿死人

    第193章 饿死人

    这小衣应该是白芷寒做的。先前自己在忙的时候,白芷寒也在母亲梁氏的屋里忙,他不知道白芷寒在忙什么,原来是在替自己缝睡衣。

    左少阳先把小松鼠黄球放进搁板的窝里,然后盘膝坐在床上,脱了衣服,把短衫和长裤穿上。拉过丝绵被盖着,舒舒服服的真是爽。

    炮制房下面还点着油灯,放在灶台上,借着灯光一瞧,便看见墙角白芷寒的包裹,里面应该是白芷寒的随身衣物和被褥。想着就要跟一个绝世美女同房而眠,不禁有些揣揣。不过,这女子的性情过于孤傲,待人说话都是冷冰冰的,没个笑模样,特别是闹矛盾的时候,说话可以说刻薄阴损,这是左少阳很不喜欢的。尽管白芷寒现在有些地方还不错,但左少阳对她的印象还是没有根本性的转变。所以转了个身,面朝里睡着。这样也好避嫌。

    接着,听到房门响,应该是白芷寒洗簌完进来了,那脚步声却一直来到他阁楼的楼梯下,顺着楼梯上来了。

    左少阳有些紧张起来,胡思乱想道:“莫非她要想跟我一起睡?想生米煮成熟饭?哇靠,这女的也太那个什么了吧……”

    左少阳翻身过来,正要呵斥,却见白芷寒手里端着一个水杯,里面有半杯水,把水杯放在床尾的隔板上,淡淡道:“夜里如果想喝温水就叫我,我已经把炉子搬进来了,到时候生火给你烧水。不过,现在叛军围城,没法出去打柴,外面的柴火也送不进来。这几天又是连天的雨雪,天气很冷,只怕柴火会涨价,所以最好能省就省。”

    原来是这件事,左少阳心中才暗自舒了口气,有些好笑,又转身过去,闷声道:“知道了。”

    白芷寒下了楼梯,拿过墙角的包裹解开,开始铺地铺。

    片刻,油灯光线暗了下去,但似乎没有完全熄灭,听到下面轻微的西西索索的声音,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也不好转身过去看。强闭着眼睡觉,累了一天,很快便睡着了。

    半夜,左少阳醒了,有点口渴想喝水,便坐起身来,正要去拿水杯,忽然发觉楼下还有微弱的灯光,微觉吃惊,一眼瞧去,只见墙角铺着的地铺上,白芷寒盘膝坐着,腿上盖着被子,手里拿着一件长袍,正在缝制。床头一根圆凳上放着一盏油灯,面朝自己这边,用一块木板挡着光线。

    左少阳冷声道:“怎么还没睡?”

    这夜深人静的寒夜冷不防冒出一句话,白芷寒还是被吓得一哆嗦,手指头把针扎了一下,忙伸到嘴里含着,抬头瞧他,淡淡道:“我忙完这一点就睡,你先睡吧。”

    左少阳瞌睡正香,也懒得管她,喝了水躺下,很快便又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左少阳便醒了,穿越过来才一个月,他已经习惯了古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他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往下一看,发现楼下白芷寒的铺盖已经整理好放在墙角了。白芷寒坐在那圆凳上,靠在窗户边上,背对着自己,不知是在打盹,还是在想心事。

    听到阁楼上有动静,白芷寒立刻转身过来,站起身抬眼瞧去:“你醒了。我已经替你改了一套衣袍,你穿上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改。”

    左少阳有些意外,拿过床尾隔板上的新衣裤,一件件展开看,一件夹衬了丝棉的夹袄,一条同样夹衬丝棉的窄腿夹裤。还有一件青色圆领袍衫,宽口长裤。一双软软的马皮**中帮皮靴。靴子的面、底和帮都是用马皮切割成小片缝合而成,内衬的是柔软舒服的羊羔皮。这样穿上,不仅暖和,而且就算踩在积雪里,也不会湿了靴子,正合现在用。

    左少阳拿过那双棉鞋,道:“我记得交换的东西里没有这靴子,是你做的吗?”

    白芷寒道:“嗯,我原先就预备有一些鞋垫子,这次带来了,昨晚我问了太太,说想给你做双靴子,太太答应了。说那些皮革布料啥的让我随便用。我就选了给你做了一双,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左少阳心里有些感动,脸上还是冷冰冰的,站在阁楼的床上,把衣裤穿好,然后把靴子也穿了,顺着楼梯下来,站在地上活动了一下手脚,不松不紧正合适,嘴里却嘟哝道:“什么玩意嘛,前松后紧,左宽右窄的……”

    白芷寒睁大了眼,有些不相信,忙道:“那脱下来我改改。”

    “不用了”左少阳摆摆手,见她这神情当真了,生怕她当真改了穿着反而不舒服,道:“我说笑的。——你没给老爷、太太他们缝吗?”

    白芷寒淡淡道:“奴婢只有一双手,一晚上忙不过来。”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织女下凡呢?”左少阳靠在梯子上,把脚上的靴子脱了下来,仍旧穿上以前的布鞋,把靴子往灶台上一放,背着手往外走。

    白芷寒诧道:“少爷怎么不穿?”

    左少阳站住了,回头道:“先有我爹娘才有我,所以,他们什么时候有新鞋穿,我再穿。”

    白芷寒垂下头道:“知道了,奴婢马上给老爷、太太缝。”

    左少阳迈步出了炮制房,苗佩兰照例已经起床了,正在收拾药铺。苗母则到隔壁病房里打扫卫生。因为这一天左少阳起得早,所以苗佩兰还来不及去挑水。

    左少阳走到厨房取了水桶,苗佩兰忙过来道:“左大哥,我去”

    左少阳正想借这机会去看看桑小妹怎么样了,便道:“我去好了,顺便走走散散心。”

    “哦……”苗佩兰已经感觉到左少阳有时候去挑水是为了跟那来挑水的女孩说话解闷,也就不跟他争。

    左少阳挑着水桶往外走。白芷寒忙过来道:“我去挑吧?”

    “免了,老爷说了,你是侍女,不是干粗活的仆从,这些粗活你不用干,我们少爷自己干就行了。”说罢扬长而去。

    昨夜又是一夜雪雨,地上白森森的冰溜子很滑,左少阳小心地避开太滑的地方,刚走到街口,便看见衙门的几个民壮用板车推着什么东西过来,用草席盖着的,看不真切。忙站住了。

    板车压着冰雪吱吱嘎嘎过来,扭动之下,盖着的草席甩开了些,这才发现草席下面是几具死尸两眼都圆瞪着,仿佛想看看这世界最后一眼。

    左少阳忙问道:“几位大哥,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冻死的吗?”

    民壮认出他就是衙门侯书吏的妻弟,便道:“有两个是冻死的,其他几个应该是饿死的”

    “饿死的?”左少阳惊呆了。

    “是啊。”

    “饿死的人多吗?”

    “多今天我们都已经拉了三车了,饿死冻死在北城区的,光是我们几个拉的,加起来至少有十多二十个了唉,满城这么多人,就这么点粮,往后啊,不知要饿死多少人呢”

    北城是富人区,大多数富人都住在哪里,左少阳他们住东城,东城和西城是一般普通百姓平民区,南城则是贫民窟,住的大多数都是穷人。

    逃难进城的灾民,大多数都集中在城北富人区里,一部分集中在东西两城区,只有少量,在南面贫民窟乞讨。这些人在富人区乞讨,竟然会连续数天讨不到一点吃的,结果活活饿死,只能说明两个问题,要么这些富人为富不仁,铁石心肠不肯给,要么便是富人们也没多少吃的,不敢施舍了。

    左少阳目送民壮们推着那几具尸体远去了,叹了口气,挑着水桶接着走,这时候望着路边蜷缩着的逃难进城的灾民,更有了一种无奈的悲哀,真希望自己药铺地下所有的米都翻上一千倍一万倍,那样满城饥民就得救了。

    挑着水桶来到石阶水井边,这里已经有几个兵士在井边看守了,监督挑水,就怕有人在井水里下毒。

    水井边没有看见桑小妹和她嫂子黄芹,左少阳慢吞吞地打好水,挑着慢吞吞往上走,上到台阶顶上,往桑小妹他们茶肆方向看了看,还是没见到人。摇摇头,挑着水慢慢往前走,快走到巷口了,总觉得不甘心,又磨转身往回看,便看见桑小妹和黄芹挑着水桶从街巷那边过来了。

    左少阳心头一喜,挑着水转身又回来:“小妹芹嫂”

    桑小妹见到他,勉强一笑:“左公子”

    左少阳见她本来清秀圆润的脸蛋,变成了尖下颏,眼睛显得更大了,而且失去了光泽,本来水灵灵的肌肤,也变得有些干枯,那原本灿烂的笑容,瞧上去只有苦涩,心中怜惜,忙问道:“小妹,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哟。”

    “没什么。”桑小妹涩涩地笑了笑,故作轻松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道:“瞧你,穿着这么好的绸缎夹袍,挑了个水桶来挑水,当真是不伦不类的。”

    左少阳讪讪笑了笑,道:“小妹,你们一定有什么事,能告诉我吗?说不定我能帮点忙。”

    一旁的黄芹眼睛一亮,低声道:“你要真能帮上就好了,——你们家还有多余的米面吗?”

    

第194章 做笔生意

    第194章 做笔生意

    左少阳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想起城里所有的粮食卖光的那一天,路过清香茶肆,桑母给自己说的话,要求自己用粮食当聘礼,迎娶桑小妹过门。自己因为不愿意花钱买媳妇,所以断然拒绝了。莫非他们家已经断粮了?

    左少阳忙道:“你们粮食吃完了吗?”

    黄芹叹了口气:“是,婆婆要筹钱贷给曲掌柜,所以家里余钱不多,也就没多少钱买粮,存粮也就不多,都是要的时候再去买。我们怎么知道叛军会包围合州,官兵会把所有的粮食都征购走啊?唉城里断粮那天,家里就剩下一点米面了,本来过两天就去买的,结果……,唉前天中午,家里最后一粒米都吃光了,家里只有茶叶。又不能当饭吃,小妹我们已经差不多两天没吃东西了……”

    难怪桑小妹看着这么憔悴,原来两天没吃东西了,还要出来挑水。左少阳心中疼惜,问道:“不能找亲戚朋友借吗?”

    黄芹叹息道:“借了,都说自己家都不够吃的,不肯借。公公婆婆出了十贯一斗米,都没人肯卖粮食”

    左少阳对桑小妹道:“怎么不去找祝老爷子啊,他不是跟你爹是当年一起撑船的伙计吗?他应该会帮你们的。”

    桑小妹哀声道:“去了,不止一次。祝老掌柜说了,他们家虽然还有一些粮食,但是人多,已经不够吃了,总不能从牙缝里挤出粮食给别人吧?所以不肯卖。”

    黄芹道:“左公子,你们家呢?买到粮食了吗?有没有多的?”

    桑小妹垂泪道:“嫂子别说了,左公子家肯定也没多少粮食的……”

    左少阳心想,若只是桑小妹和黄芹,自己愿意拿出粮食给她们度过难关,就算连带加上桑小妹的哥哥桑娃子,也认了,可是一想到那恶心的桑母和桑老爹,要拿出珍贵之极的粮食去养活这两个货色,心里就一百个不愿意。如果把粮食给了桑小妹她们两,她们绝对不会私下自己吃,不给父母公婆的。这可怎么办?

    桑小妹和黄芹见他傻愣愣发呆,以为他也没法子,叹了口气,挑着水桶无精打采下台阶去打水去了。

    左少阳望着桑小妹有些消瘦了的背影,想起这些天她对自己的情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受苦。说不得只能一起救,让那两个老混蛋沾光了。

    但也不能让他们白白沾光,他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放下水桶,快步下了石阶,来到水井边桑小妹和黄芹身旁,瞧了一眼旁边监督的官兵,把头凑到桑小妹耳朵边,低声道:“你们等一会在前面小巷口等我,我回去拿点东西来给你,马上,等我啊”

    桑小妹和黄芹眼睛一亮,似乎猜到了他要去拿什么,都激动地点点头。

    左少阳飞奔回了药铺,左贵老爹正在给病房伤员复诊。左少阳把老爹叫到一边,低声道:“桑小妹他们家断粮了,没地方买也没地方借,我想给他们一点米,爹你看行吗?”

    左贵沉吟片刻,道:“上次咱们家被一众债主逼债,是桑姑娘拿出了奶奶给的嫁妆,当了钱给了我们还债,虽说这门亲事我们是不结的,但受人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恩还是要回报的。你准备给他们多少米?”

    “嗯,先拿五斗吧。”

    这个问题左少阳考虑过,桑家一共五口人,这五斗米只有六十斤左右,如果不加别的,只能最多够维持半个月,但是加上野菜啥的杂粮,或者熬成糊糊维持生命最低需要,应该可以勉强维持一个月左右。叛军首领是两个以前唐朝的大将,打仗也很厉害的,而且已经占据了险要地势,加之现在突厥正在袭扰边境,皇上李世民的主力部队都在北边应付突厥,抽不出更多的兵力来对付叛军,所以这场战斗肯定会是持久战,估计得需要三四个月才能打败叛军,但是,自己一次不敢拿太多粮食出来,万一这桑母目光短浅,贪图高利拿去卖了,那可惨了。所以先拿出五斗,以后看情况再说。

    左贵点点头:“行,不过,桑小妹那老母着实可恨,真不想让她占这个便宜”

    “我有个办法,可以帮到桑姑娘,而又让她那可恶的老娘占不到便宜。”左少阳低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左贵听罢,想了想,道:“这办法行,既帮了桑姑娘,又让她这可恶老母以后没了作恶的本钱。咱们以后也能去茶肆接着喝茶。”

    听老爹赞同,左少阳笑了,准备进炮制房拿米。想起一件事,道:“姐姐他们的米面顺便也给送过去吧?”

    左贵道:“不着急,你姐夫有衙门发的米面,他们要是没得吃了,会过来说的,如果他们还够吃就算了,要是不够,再给他们。”

    在古代,女儿女婿都是外人,原则上相互之间没有扶助的义务和习惯,所以左贵当初要被扫地出门的时候,怎么都不愿意投靠女婿,而女婿不是日子艰难得过不下去,他也不会伸手扶助的。

    左少阳现在已经知道了父亲的心理,道:“要不我先把两袋米拿出来,放在你们屋里,要给他们送去的时候就不用从地窖里取了。”

    “这也行。”左贵点头道。

    左少阳进了炮制房,关上门,从地窖里取了三袋各五斗重的米面,把其中两袋扛到老爹左贵他们屋里,剩下一袋扛在肩上,生怕前门出去招人注意,便走后门出去。

    苗佩兰不知道他扛着米要去哪里,想着外面那么多饥民,这样太冒险了,跟上几步又站住了,左少阳不出声让她跟着去,她也不能跟着。

    左少阳感觉到了她担忧的目光,也知道她担忧什么,其实他自己也有些担忧,很多饥民为了能活下去,只怕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苗佩兰力气大,而且还会两招绝招,有她跟着会保险很多,所以他走到后门口便站住了,回头道:“佩兰,我有点事出去,你陪我去吧?”

    “好啊”苗佩兰欣喜地答应了,从厨房屋角拿起一个背篓,道:“把东西放在这里我背着,这样不显眼。”

    左少阳答应了,苗佩兰忙帮她卸下肩膀上的米,放在背篓里,又拿了一把柴刀放进背篓,用一块蓝布盖着,这才背在背上。

    白芷寒跟过来,轻轻咬咬嘴唇,低声问道:“少爷,我也去吗?”

    左少阳心想,你既然是我的贴身奴婢,自然是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里,除非我不让你跟。所以冷眼瞧了她一眼,淡淡反问道:“你说呢?”背着手出门了。苗佩兰跟在后面。

    白芷寒转头看看梁氏。梁氏忙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跟上,白芷寒赶紧跟了出去。

    三人从后门出来,穿过小巷,从清风寺那边绕到了街上,这才来到桑小妹她们等他的街巷口。

    桑小妹和黄芹见他回来了,都很高兴,又瞧见他身后跟着那个早上帮他挑水的皮肤微黑爱笑的俊俏村姑,还背了个箩筐,有些意外。

    再往旁边一瞧,左少阳身后还跟着个俊俏的年轻男子,这男人一袭胡装,英姿飒爽,修长的身材,灿若繁星的一双眸子虽然极其冰冷,却让人想看又不敢看,看了便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这英俊少年周身上下那股帅气,简直英俊潇洒到了极点。就是脸上黑漆漆不知道擦了什么,洗一洗应该更英俊。

    桑小妹一颗芳心都在左少阳身上,见了英俊帅哥还不觉得如何,那黄芹却像花痴一般盯着白芷寒上下端详,当真是嘴角含笑,意乱情迷。

    她的神情自然逃不过左少阳的目光,侧脸看了看身后的白芷寒,心中有些好笑,对桑小妹道:“我要去跟你爹娘做一笔生意。走吧”说罢,左少阳当先往清香茶肆走去。

    苗佩兰瞧着二女,展颜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在微黑皮肤的映衬下,更是如碎玉一般洁白。

    桑小妹跟着左少阳走在前面。黄芹却故意落在后面,同时偷偷拿眼去瞧白芷寒,被白芷寒冷俊的眼神一扫,急忙又垂下眼帘,俏脸已经羞红,转身追上左少阳。问道:“左公子,跟着你的那年轻人是谁啊?”

    “是我的药童。”

    “姓什么呀?”

    “姓白。”

    “哦,叫什么呀?”

    见她这样,左少阳差点笑出声来,转脸道:“你咋不自己去问她呢?呵呵呵”

    黄芹白了他一眼,又偷眼看了看英俊之极的白芷寒,一张俏脸更红了,感觉一颗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

    他们来到清香茶肆,见店门大开着,里面却没什么茶客。桑母坐在门口的一把竹椅上,肥胖的脸颊已经坠落了下来了,有些浮肿,两眼无神,眼窝深陷,一把长嘴大铜壶放在脚边。

    桑娃子靠在一根立柱上,两手抱着肩,低着头望着地上,不言不语。

    桑老爹此刻正在后院跟祝药柜磨牙,后院只有祝药柜跟金玉酒楼的朱掌柜两人。桑老爹跪在地上,两手作揖:“祝老汉,我的亲爹唷,你只要让我点米面,你就是我的亲爹我给你磕头还不成吗?你说个价,多少钱都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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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小郎中介绍:
一个中医院的小药剂师,意外穿越来到开国之初的大唐,成了一家小药铺的小郎中。开药铺的父亲医术平平,老母慈爱而怯弱,姐姐泼辣护短。药铺濒临倒闭,一家人生活十分艰难。年边了,锅里只有混着野菜的黑面馍馍,大堂坐着冷面女房东逼债,交不上房租,就要将他们全家扫地出门。
从这里,他踏上一条满是荆棘的从医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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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小郎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小郎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小郎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