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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轶     大唐小郎中txt下载     大唐小郎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9章 纸上得来终觉浅

    在古代,麻疹是十分常见的儿科疾病,所以很多医者都知道该怎么治疗。左贵也治过麻疹患儿,细细查看之后,道:“没错,是麻疹,疹毒内陷,肺气闭郁,痰热扰心,已是危症!必须马上宣透疹毒,开达肺郁!”

    左贵提笔写了个方子给左少阳抓药。左少阳接过一瞧,这方子不认识,应该是唐初的一种经验方。从方药基本配伍来看,用了麻黄和羌活,这两味药是辛温散寒的,本来麻疹是阳毒,按理不能用辛温药,但麻黄和羌活发散力很大,正是开达肌表所需要的,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配伍是需要胆量的,老爹左贵敢于这么用,这方子一定经过了实践证明有效。

    再细看两味药的用量,麻黄一钱匕弱,羌活两钱匕弱。“钱匕”是用铜钱(最好是汉代的五铢钱)量取药末的一种计量方法。将一枚铜钱平端着,将药末撒在铜钱表面上,撒满了就是一钱匕,用铜钱铲一半的药末,就叫半钱匕。弱就是稍少的意思。用钱比称量,自然用量很小,这也是因为麻黄和羌活的升散发表力道太强,减少用量,就是抑制其发散之力。

    再往下看,方中还配伍了桑叶、薄荷、牛蒡子、淡豆豉、葛根几味辛凉发散风热宜透的药。另外又配伍了鲜芦根、大青叶两味寒药,清热泻火,鲜芦根生津止渴,还能除烦,用量达到了五钱,是方中用量最大的。方中还用了浙贝母、天竺黄清化热痰,用了杏仁止咳平喘。

    这方子配伍突出了宣透疹毒,开达肺郁,化痰止咳的意图,用药配伍都很对症,但是,患儿还有抽风神昏的问题,方中没有兼顾,左少阳当下决定在这方子基础上再添加一些熄风止痉开窍的药,想了想,加了僵蚕、钩藤和菖蒲,钩藤配伍方中薄荷,是治疗惊风抽搐的常用搭配,菖蒲跟天竺黄搭配,更增开窍豁痰熄风的作用。抓药末了,他又加了一味莲心,这是清热除烦安神的。

    抓好药之后,立刻煎药给孩子服用。

    左少阳第一次治疗麻疹,尽管猜到老爹左贵的用方应该没问题,自己增加的配药也是对症去的,但到底还是心存忐忑,而老爹左贵知道这病是麻疹引起的之后,反倒心中有底了,见左少阳紧张兮兮的样子,捋着胡须笑道:“没关系,回屋睡吧,明早热退了之后就会好的!”说罢,背着手,踱着方步,慢悠悠出门回屋了。

    贾财主见左贵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稍安,忙对左少阳陪笑道:“小郎中,你也回屋歇着吧,这边有丫鬟婆子照料,有什么不对的,马上来叫你们。”

    左少阳点点头,摸了摸孩子的脑门,还是很烫手,刚刚服药,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可能这么快就好的,得等等了,便告辞回到了屋里。

    这贾财主家还是比较富裕的,用的被子是里面填充了厚厚的蚕丝做的丝绵被,摸上去软软的很舒服,左少阳穿越过来,为了御寒,都一直穿着夹袄盖着加稻草的葛麻被,十分的难受,而且不保暖,一夜要被冻醒好几次,这一次终于能睡暖被窝了,十分的高兴。

    服侍的丫鬟准备了一大桶热水给他泡澡,还要在旁服侍,左少阳自然不习惯,告诉丫鬟不用服侍了,待那丫鬟吃吃笑着出去带上门之后,这才脱了个精光进了木桶,美美的泡了一回澡。穿上贴身衣裤,钻进丝绵被里。那种周身暖和的感觉好像回到了现代社会,他摊开四肢,长长地吸上一口气,吐出来,心中感觉这个舒坦啊。要是以后都能睡上这样的床,那就美呆了!

    这个愿望并不高,一床丝绵被也就几百文,以后一定能买得起的。

    他闭上眼睛想睡觉,虽然很暖和了,却一时却没有睡意,两个疑难病案都找到了对症的方子,细细回想用方对证,相信会有效的,但到底还没看见结果,辗转反侧,好半天才裹着丝绵被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美,直到第二天大亮了,左少阳才醒过了。一夜没人来打扰,病人的病情应该是稳定的,不由心中一喜,急忙起床准备穿衣服,推门出来,廊下一个小丫鬟见他出来,忙迎上来笑道:“小郎中,你起来了?”

    “嗯,你们少爷怎么样了?”

    “好多了!”丫鬟喜滋滋道,“烧也退了好多,喘气也顺溜了,咳嗽也好多了。人也清醒了。”

    左少阳喜道:“那挺不错啊,我爹起来没有?”

    “左郎中早起来了,看过小少爷的病之后,吃过早饭,刚刚去李大娘家去了。小郎中,我带你去吃早饭。”

    “不着急,我先去看看小少爷。你带我去吧。”

    “小少爷和老爷、奶奶在前厅说话呢,三棵柳村的黄老爷来拜年了。要不稍等等吧,反正小少爷已经好很多了,老爷说你们辛苦了,没让早叫你们。”

    左少阳心想,这贾家小少爷都能跟着父母迎接登门拜年的亲戚朋友了,应该是病情好转了,不然的话,贾家夫妻不会这么轻松的。想到这里,便道:“我也去李大娘家瞧瞧。”跑回房间背着药箱出来,也不用那丫鬟领着,跑到后院,见门没有锁,开了门出来,小跑着来到了李大娘家。

    李大娘家的门开着的,能听见里面有人说笑,顿时心头一松,这说明李大娘的病情应该也有所好转了。

    门口的一个男子见他背着药箱过来,喜道:“小郎中来了!”李大娘的儿子急忙迎出来拱手道:“小郎中,快快请进。”

    “李大娘病情如何?”左少阳问。

    那大汉咧着嘴笑道:“好多了,天还没亮就已经能睁开眼了,而且还能说一两句话了,虽然话说得还不清楚,而且右半边还不能动弹,但左郎中说了,现在能说话,就可以放心了,慢慢调理,以后一定会恢复如常的。呵呵呵”

    左少阳忙迈步进门,那汉子道:“娘,贵芝堂的小郎中来了,昨夜他亲自来送药,喂您服药呢。”

    李大娘嘴唇动了动,轻轻吐了两个字:“谢谢……”

    那声音含混不清,但已经能辨认出是说得什么了。想到自己调整用药,果然收效,左少阳很是高兴。上前摸脉望舌,发现果然已经大好。

    “大毒治病,十去其六”这句话左少阳以前倒背如流,可是,临诊时却把这话忘到了九霄云外,说明自己还没有真正理解这句话在实践中的重要性,没有足够重视这句话指导实践的重要意义,因为这句话没有把握好,导致误治,差点良成大祸,回想起来,不禁暗自惭愧。

    这件事让他深深感到,当真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医书纸上看了无数遍,耳熟能详的经典名句,没有经过实践,始终只是纸上的东西。看来,自己尽管掌握了远超唐朝医者的医学知识,但要想把纸上的东西转化成实践临床疗效,还要经过长期的临床实践才行啊。

    左贵一早就来复诊,得知李大娘的病竟然大好,当真是喜出望外,把药渣拿来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尽管如此,他爷俩一举治好两起疑难杂症,他心中更是高兴,所以也不管李大娘是否说话清楚,坐在床边一个劲跟她闲聊,海阔天空的说着,借以舒畅心中的快意。

第60章 点眼的药

    左贵正说笑得高兴,见左少阳进来,起身道:“你跟我出来一趟。”

    两人走到门前空地,左贵道:“听说你昨晚来更换了用药了?”

    “是。”

    “换的什么药?”

    左少阳便把事情经过和自己的用方说了一遍。那句“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左贵先前看左少阳补充手抄本的谬误中也有这句话,当时也没在意,此刻联系实际病案,也有恍然大悟的感觉,捋着胡须连连点头。不由得又把原先对那位教授左少阳医术的老铃医的怀疑又减轻了些许。看来,不是人家老铃医教授的东西是错的,而是自己儿子包括自己运用不当。所谓师父引进门,修行在各人。还得靠自己对医书的领悟力才行。死记硬背医书也是无用。

    左贵又详细问了左少阳调整用药的思路,觉得很是新奇,不免对那老铃医又多了几分敬重。爷俩说完,回到屋里,左贵跟李大娘他们刚才还没聊完,左右无事,想再接着聊聊的,但左少阳却不想呆在这听老爹天马行空闲聊,想去苗佩兰家瞧瞧,和左贵老爹说了一句之后,背着药箱,迈步出门,沿着村里的石板路,来到苗佩兰家。

    上次他和父亲来这里给苗佩兰的母亲治外感伤寒,当时不知道是苗佩兰的家,听苗佩兰说了之后,便知道了,到了门口,又看见那四个孩子正在门口坐着晒太阳。

    冬日的太阳不怎么暖和,加之天边还有阴霾,又有薄云挡着,所以照到身上也不觉得暖和,反倒是寒风阵阵侵入骨髓一般让人难受,还不如呆在屋里的好。

    左少阳站在门口,弯下腰问门口那几个小孩:“小哥,你们姐姐苗佩兰在家吗?”

    门口那几个孩子仰着脸瞧着他,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咧着冻裂了口子的嘴说道:“姐上山打柴去了。——你是郎中,你找我姐姐做什么?看病吗?”

    “你还记得我?”左少阳笑道。

    “嗯,你前几天来我们家给我娘治过病。”

    “对了!”左少阳见他们几个衣衫单薄,可怜兮兮的样子,便道:“今天是大年初二,你们怎么不向我拜年呢?我给你们压岁钱!”

    “真的?”几个孩子喜道。

    “是啊,我就六文钱,不好分,这样吧,大的让小的,大孩子一人一文钱,小的两个一人两文!”

    “好啊好啊!”

    几个孩子起身就要磕头,左少阳忙拉住道:“不用磕头,作揖就行了。”

    几个孩子咧着嘴笑着,给左少阳弓腰作揖,嘴里胡乱说着拜年的吉利话,左少阳乐了,从怀里取出头一天老爹给的六文钱压岁钱,四个孩子一人了一文。几个孩子见真的有压岁钱,乐得合不拢嘴。

    到最小那孩子的时候,左少阳现他不停地揉眼睛,仔细一瞧,现这孩子两眼红赤,眼泪汪汪的,忙道:“别乱揉,让我瞧瞧。”伸手抓住小孩的小胳膊,蹲下身细瞧。见小孩眼边红肿溃烂,心中一紧,这是风火眼,若不及时治疗,有可能导致失明!道:“别乱揉了,你眼睛有病,乱揉会揉坏的。我给你上点药!”

    他取下背上的药箱,正要往外拿药。屋里有个妇人的声音问道:“是谁啊?”

    那大孩子道:“娘,是上次来给你用竹签治病的那个郎中!他来找姐姐的。”

    说着话,里面匆匆出来一瘸腿妇人,正是苗佩兰的母亲,陪笑道:“是小郎中来了啊,快请进来坐吧!佩兰一大早就上山打柴了,差不多该回来了。坐着等一会。”

    那大孩子手里拿着一文钱,喜滋滋道:“娘,看!小郎中给我们的压岁钱!”

    “哎哟这可不行!”苗母一瘸一拐过来,抓住那大孩子的胳膊抖弄着,“小郎中他们走村串寨行医赚几个钱不容易,你们怎么能伸手就要,快,赶紧还给小郎中!”一边说一边作势要去抢他们手里的钱,可手伸过去,又变成了巴掌,给了儿子屁股两巴掌,这巴掌举起来搞,落下去成了掸灰尘一般:“赶紧的呀,把钱退给小郎中呀!不听话是不是?”

    几个孩子见母亲没真的夺他们手里的钱,便攥着钱瞧瞧母亲,又往往左少阳,不知该怎么办。

    左少阳笑道:“没关系的,也就几文钱,大新年的上门嘛,一点心意。”

    苗母一听这话,便把孩子放开了,搓了搓满是茧子红肿得跟胡萝卜似的老手,陪着笑道:“这怎么好……,呵呵,这怎么好啊……。你们几个,还不赶紧给小郎中磕头拜年啊。”

    “拜了拜了,刚才已经拜过了。”左少阳道,摸着那最小的孩子的头,“这小家伙眼边溃烂了,得赶紧治疗。

    “可不是嘛,他姐也说了要带他去城里给治治的,可是,就是这钱呐,唉,听说治这病老费钱去了,哪里有这么多钱给他治呢。”

    “没事,我帮他治好了,不要钱。”

    苗母大喜,本来他是不相信左少阳这个小郎中的医术的,但既然不用钱就能治疗,也就不好意思要求人家老郎中来治了,想着若治不好,再求老郎中帮着治,那时候也好说话。便哈着腰陪着笑:“哎呀,那可多谢了!小郎中,你心眼可真好。”

    左少阳笑了笑,从药箱里取出硼砂、冰片、炉甘石和玄明粉,准备配制“白龙丹”,这个外用方剂出自明代《证治准绳》,这几位药,要用水飞的办法,炮制成极细的细末,用来点眼,治疗风火眼以及翳障胬肉十分有效。

    左少阳把存放散剂的盒子打开之后却又停住了,他现这些粉末还是太粗糙,大的居然有高粱粒一般,这要洒在眼睛里,只怕会伤害眼睛。必须要非常细的粉末才行。

    白龙丹需要的四味药,硼砂、炉甘石和玄明粉(芒硝经风化而成的粉末)都是矿物,这些矿物药必须用煅烧水飞等特殊的方法进行炮制,才有可能得到粉末状,单单用捣碎是不可能的。再怎么捣也成不了需要的粉末。

    药物不符合需要,无法使用,左少阳把这几味药放了回去,取了一些蒲公英,对苗母说道:“老人家,我的药还要回去加工一下才能用,你先用这味药煎水给孩子薰洗眼部,有一定效果的,等下次我们来巡医,再给孩子用另外一种药,那种药的效果更好。”

    “哎哟,这可真是让你费心了!”苗母咧着嘴呵呵笑着,接过了药,“我们家佩兰认识了你这样的好人,真是福气!”

    左少阳听罢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正要说话,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左郎中来了?”

    左少阳回头一瞧,正是苗佩兰,挑着一大担柴火,站在不远处瞧着自己。

    左少阳道:“是啊,李大娘和贾老爷的小少爷两人的病都已经好些了,我爹说中午才回去,左右无事,就过来看看你的,听伯母说你上山打柴了。呵呵”

    苗母乐呵呵道:“佩兰啊,左郎中给了你几个弟妹压岁钱呢,还给二子看了眼睛的病,说了要回去找好药来给二子治呢。”

    苗佩兰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两个弟弟分别叫大仔和二子,两个妹妹叫二草和三草。

    苗佩兰低着头把柴火挑到午后放下,擦了擦汗,走到门前,瞧了一眼左少阳:“药费要多少钱?”

    “不用钱的。”左少阳笑道。

    苗佩兰瞧了他一眼,转身进屋,很快又出来了,手里拿着钱袋,递给左少阳。

    “真的不用了,就一点药而已。”

    “找别的药铺看都要钱的!”

    左少阳听她这话很明显,若不收钱,就准备去找别的药铺给弟弟看病,刚才苗母也这么说了的。左少阳见她并没有把钱袋收回来的意思,知道这姑娘很倔强也很好强,不喜欢接受人家施舍,只好苦笑道:“我给二子用的药,是我自己配的,效果应该不错,但是我爹定的规矩,看病有效果了再给钱,所以,等病好了再说,行不?”

    苗佩兰知道这个规矩,点点头:“药费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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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种药材

    左少阳知道若不说药费,只怕苗佩兰不能让自己给她弟弟治病,会找别的药铺去治的,只好道:“这药给被人十二文,收你一个成本就行了,七文。”

    “别人收多少,就收多少。”苗佩兰微笑道,“快进屋坐吧。”

    “不了,”左少阳抬头看看天,离中午还有些时间,又瞧见她并没有解下腰上的柴刀,昨夜听她说一天要砍四五挑柴,那上午至少要砍两挑才行,便道:“你还要上山砍柴吧?我跟你一起去,行吗?”

    “你去做什么?”

    “顺便采点草药啊。”

    “行啊,走吧。”

    “那我药箱放哪里?”

    “给我吧,放我屋里。”苗佩兰接过药箱,进了屋,很快又出来了,拿了一把小锄头和一个背篓,递给左少阳。

    左少阳谢过,把小锄头放在背篓里,背在背上,跟着苗佩兰快步出了村子。往山下走。这老槐村距离山顶也就几百步远了,山顶是陡峭的岩石,没什么树,所以砍柴只能下山砍。

    两人一前一后往山下走,左少阳问:“你读过书吗?”

    苗佩兰摇摇头。

    “那你想读吗?我可以教你。至少可以教你认字。”

    苗佩兰站住了,回头瞧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欢喜,但迅即又黯淡了,轻轻摇摇头。低着头接着往下走。

    “你不想读书?”左少阳奇道。

    苗佩兰苦笑摇了摇头。

    左少阳明白了,苗佩兰不是不想读书,而是家里根本没这条件,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主要是一家人就靠她这一个劳动力,她要读书去了,地里的活,家里的事,谁来操持?一家人怎么生活下去。

    左少阳不禁暗自感叹,又问道:“你们家种了几亩地?”

    “三亩地。佃租的贾老爷家的田。”

    “三亩地?”左少阳对一亩地能收多少庄稼没概念,问道:“一年能收多少?”

    “一亩能收十六斗,三亩共五十斗,也就是五石。”

    “能打多少米呢?”

    “三十来斗吧。”

    “三十来斗?”现代社会左少阳小时候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读大学的时候是吃食堂刷饭卡,对一个人一年吃多少米压根没什么概念,更不用说是古代计量单位计算的了,问道:“你们家一家六口人,一年这三十多斗米够吃吗?”

    苗佩兰瞧了他一眼,微笑道:“能有这么多就好了,还得交租呢。”

    左少阳一拍脑门,对啊,苗佩兰刚才都说了是佃租的贾财主家的田种地,那自然是要交租的了,一想到交租,便想起以前老电影里旧社会地主夹着算盘带着打手、狼狗强收地租的形象,没想到现在已经身临其境,昨晚还在地主家睡了一觉,也没觉得贾财主这地主如何的凶恶啊,不会是个笑面虎吧?想起一事,又问道:“那干嘛要佃租地来种啊?不是有很多荒地吗?怎么不开荒种地呢?听说开荒种地头几年可以减免税赋呢。”

    “新开荒的地,肥力不够,种不了庄稼,要养上好些年才行。”

    左少阳对种庄稼更没什么概念,听了半懂不懂的,只知道对苗佩兰她们家而言,佃租地主的地来种比开荒自己种划算。想起一路上看见的很多耕地都是荒芜的,又问道:“我见很多耕地也都没人种啊,不能自己种吗?”

    “不行的,人丁死绝了没有承继而撂荒的耕地,都是归朝廷的,不能乱种,否则要打板子的。”

    “他奶奶的,宁可地荒着,也不让老百姓种,这衙门搞什么鬼啊?——对了,佃租种田要交多少租子?”

    “一亩田,交租子一石。”

    左少阳知道,唐朝一石也叫一担,等于十斗,而一斗等于五点九公斤,也就是将近十二市斤。所以一石就是一百二十市斤。问道:“那交了租子还剩多少斤粮食?”

    “那得看老天爷了,收成好的年份,能剩二十来斗稻子,舂成米也就十五斗左右。若是不好的年份,能有十斗就不错了。”

    “这租子是死的呀?”左少阳有些头大。

    “是啊,不管年成如何,租子该多少就多少。大家都是这样的。贾老爷还算人性好的财主了,赶上天旱天涝,收成不好,贾老爷也会减租的。”

    “是吗?”左少阳笑道:“我瞧这贾老爷人挺好的,我们给他儿子治病,他出手挺大方的,先后给了两千文呢。”

    “两千文啊?”苗佩兰咂舌道,“能买一亩上好的良田呢!”

    唐初经历了数十年的战乱,生产力遭受极大破坏,所以唐初田地的价格很便宜。

    左少阳一听这话,想着自己穿越过来这几日,就挣了差不多五千文,够买两亩多的地的,当然也是运气好,正好遇到了两件有钱人家的病案,而且病患家都还算大方(死胎不下家产妇自己大方),给的诊金很重,所以才赚了这么多钱,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左少阳掐指一算,道:“你们一家六口人,就算好收成的年份,算下来每个月一家六口才一斗多米(不到二十斤),那怎么够吃的?”

    “嗯,是不够吃啊。”

    “那怎么办?”

    “加稻糠、野菜啥的一起煮着吃呗。”苗佩兰说得很轻松,似乎这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左少阳很是感叹,比起苗佩兰家来,只怕自己家的生活还算好些的了。道:“你一个人种三亩地很辛苦吧?”

    苗佩兰笑了笑,没说话。

    左少阳心中很是感叹,有心想帮帮她,便道:“种地这么辛苦,连糊口都困难,不如想想别的法子。比如种药材!”

    苗佩兰站住了,转身瞧他,大眼睛闪闪的,鼻翼的几颗雀斑很是可爱。

    左少阳自己是学医的,对种药材比种庄稼在行,刚才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说出来之后,又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要是能把药材种好了,其实比种庄稼更赚钱。特别是自己拥有先进一千年的中药材种植知识,应该能把药材种好的。便对苗佩兰扮了个笑脸:“相信我!你可以拿出一亩地来种药材,先试试看,我教你怎么种。”

    苗佩兰歉意一笑,摇摇头。

    “为什么不?”左少阳道。

    苗佩兰低着头道:“贾老爷不让的。佃租的田只能种水稻,别的不准。免得损害肥力。”

    左少阳似懂非懂哦了一声,本想说我去给贾老爷说,可转念一想,自己跟人家的交情还没那么好,这关系人家田地的问题,只怕没那么好说话。便又打住了,叹了口气道:“我倒是很想开荒种药材,种药材不需要那么好的肥力,不用耕地也行,象什么山坡、荒滩都行。而且开荒种地头几年还可以减免税赋,挺不错的。只是我不会种地。唉!”

    左少阳提议种植药材,最主要的是种植那些唐初没有作为药材使用的常用药。那是没地方买去的。而他知道,如果直接说和苗佩兰合伙种药材,她对种植药材不熟,肯定不会愿意,但要说自己想种又不会种,说得可怜巴巴的,她说不定还会提出帮忙,从李大娘没钱付药费她把所有卖柴的钱都给了人家,就看得出她是个热心肠的姑娘。果然,苗佩兰微笑道:“开荒我可以帮你。”

    “真的?”左少阳惊喜道,“不过你这么忙,只怕没时间啊。”

    “没关系,只要不是农忙的时候,还是能抽出时间来的。”

    左少阳摇头道:“这不好,耽误你的时间,农闲的时候,你一天能打四五挑柴火,算下来能赚四五十文呢。耽误一天就耽误好多了。”

    苗佩兰苦笑道:“要是有你说的那么赚钱就好了。——卖柴火的人很多,柴火不好卖的,有时候几天都卖不掉一挑柴,赚不到几文钱的。”

第62章 雪地采药

    左少阳道:“那你还打这么多柴做什么?我看屋后都堆满柴火了。”

    苗佩兰莞尔一笑,道:“谁愿意大冬天的打柴啊,家里要柴火烧呀,柴火要放干了才好烧,生柴不好烧,烟子太大了,要放干了再烧。再说了,大冬天的啥事都做不了,多打些柴堆着又不会坏,农忙起来可没时间打柴的。现在不打柴,那时候哪有时间啊?”

    左少阳这才明白,苗佩兰打柴主要是留着以后家用,卖不掉那么多的。所以打柴赚的钱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多。

    左少阳道:“那也不好,始终是耽误你的农活的。——对了,你们村李大娘的儿子,就是那个李大哥,他们在水渠工地上挣的工钱,一天能挣多少工钱?”

    “这不好说,得看个人干了多少活。”

    “李大哥赚多少?”

    “嗯,听说一天能赚三文钱。还包两顿饭。”

    左少阳咋舌道:“才三文钱?太少了吧?”

    “李大哥赚的还算多的了。有的一天也就一文钱,不过,能有两顿饭吃,省了一个人的口粮,这已经很不错了。”

    “那倒也是。要不这样吧,你帮我开荒种药材,我给你工钱。就按照李大哥的标准给,一天三文,管两顿饭。”

    “我不要钱。帮你开荒就行了。”

    “那不行,用了你的劳力,当然要给钱。要不然就算了,我自己慢慢挖就是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左少阳故意可怜巴巴的样子道。

    苗佩兰扑哧一笑,回头道:“那就每天两文,包两餐,不行就拉倒。”

    左少阳笑了,叹道:“听说过给人打工抬高价的,还没听说过自己给自己压价的。好吧,既然你坚持,就先这样吧。不过,若我的药材种植有前途赚了钱了,水涨船高,那是我我给你涨工钱,你可不许推。”

    苗佩兰微微一笑,点点头。

    苗佩兰经常打柴的地方距离老槐村没多远,说着话就到了,一个向阳的大斜坡。坡势比较缓适合打柴,却不太适合左少阳冬天里采药,因为地面都覆盖了齐小腿肚的积雪,要扫开积雪才能找到药材,这还是一上午的太阳溶化了一部分积雪之后了。

    左少阳可不想寻宝一般扫开积雪去找,只能找高株的药材,很快便看见了好几株金荞麦,这是一种清热解毒,排脓祛瘀的药,秋冬地上茎叶枯萎时采集最好,割去茎叶,刨出根药用。

    左少阳正满处寻觅,突然,他眼睛一亮,看见了一株草药,根茎如同箭杆,顶端长着一些穗花,远看就像一支红色的雕翎箭倒插入雪地一般!这是天麻!《神农本草经》里称为“赤箭”。

    左少阳忙把积雪刨开,小心地将下面的根茎挖了出来。将地上的茎和须根除去,用雪水洗干净。只见这颗天麻入手沉甸甸的,饱满结实,尖头处类似鹦鹉嘴,是上品天麻。

    左少阳听见不远处砍柴砰砰的声音,叫道:“佩兰姑娘!佩兰姑娘你过来一下!”

    砍柴声停了,又听见踩断树枝的声音,苗佩兰身上挂满了树枝上碰落的雪花,跟个圣诞老人一般提着柴刀过来,微笑着瞧着他。

    左少阳将手里的天麻一亮:“知道这是什么吗?”

    苗佩兰接过瞧了瞧,摇摇头。

    “这叫天麻,也叫赤箭。是一种很好的药材,前两天我在城里瓦市药材批发市场瞧过,他们那的上品天麻一斤要卖二十文呢!一般的天麻也能卖十多文。在我们药铺,天麻零售价要高于药材市场的批发价。你想,你要是一天能挖个几斤天麻,那不比你砍柴强啊?你说了很多时候砍的柴是卖不掉的,只能自己用,但天麻不一样,它是熄风止痉的常用药材,需求量很大的。只要你挖到了,就能卖掉!”

    “是吗?”

    苗佩兰半信半疑瞧着他,那神情分明在说,有这么好的事情,别人怎么不做呢?左少阳笑道:“天麻不像一般的野草,产量没这么多的,也许你找上一天,也才能找到一两颗。运气差的,或许连一颗都找不到,而且,天麻只能在冬春季节采挖,而且最好是冬季采挖,这叫‘冬麻’,质量优良,而春季的‘春麻’质量就差多了。所以,你不能一年到头都有这种好运气的。不过别的季节可以采挖的草药更多。”

    左少阳扬手一指银装素裹的山岗:“你看这漫山遍野的,有几个人在大雪天正月初一初二还上山打柴的?这些人没你能吃苦,而且,挖药材卖也是一门学问,很多人不懂的,也没处学去,就好比你,这天麻你就算看见了,也不知道是天麻,也不会挖出来去卖。这得有人教。别人没人教,我可以教你。采挖一些冬季采挖的药材。应该能比你砍柴赚钱。”

    苗佩兰点点头:“我相信你。那你教我吧。反正家里砍的柴火也差不多够了。”

    “好!”左少阳把刚才除掉的茎拿给她看,教她怎么识别天麻,然后带着她开始满山遍野找。

    他们运气还真好,走不多远,便又看见了一棵天麻。

    左少阳没有提醒她,故意东张西望没看见。苗佩兰抓着那颗天麻杆茎上下瞧了瞧,回头喜道:“左郎中,你瞧,这棵是不是天麻啊?”

    左少阳嘿嘿一笑,道:“你挖出来瞧瞧看。”

    “好的!”苗佩兰很快把那株天麻挖了出来,除掉泥土,跟先前挖的那颗天麻一对比,顿时喜上眉梢,道:“应该是的吧,很像哟!”

    左少阳笑道:“嗯,没错,你挖到了第一棵草药了,而且还是比较值钱的天麻!”

    苗佩兰高兴地捧着那天麻左看右看,欢喜得鼻翼边的几颗雀斑都在笑,十分的可爱,左少阳瞧得心动,心想这打柴姑娘虽然皮肤黑了点,但长得挺俊俏的。都说女人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这话用在苗佩兰身上,半点都不假。

    苗佩兰挖到了天麻,兴趣更浓了,跟着左少阳睁大了眼四处瞧着,不久,他们又找到了一棵玄参。玄参虽然也叫“参”,但比人参的价格差远了,一斤也就一文钱。

    接下来,两人还发现了枫香树的果实路路通,以及隔山消和马钱子等等,这些都是宋朝、明朝以后才作为药材使用的,唐初还不知道是药,所以没人采摘。路路通是祛风活络利水通经的药,对治疗风湿痹痛,中风半身不遂效果很不错。隔山消是健胃消食、理气止痛的,还能用于产妇乳汁不下的催乳。至于马钱子,则是伤科疗伤止痛,治疗跌打损伤的上佳药材,能散结消肿、通络止痛。

    左少阳采了这些药,对苗佩兰说:“这几种药都可以入药,但很多郎中不知道,所以药材市场也不收,不过你可以摘了卖给我,我要作为药材用的。这种比较容易找,不过也只有冬天才有。我算你三斤一文钱。”

    苗佩兰笑道:“你一个人作为药用那能用多少啊?东西也不贵,我打柴的时候顺便采了带给你就是了。”

    “呵呵,那可多谢了。”

    不找不知道,这千仞山竟然是个药材大宝库,一上午时间,左少阳带着苗佩兰找到了很多药材,其中桑寄生、川楝子、绿丝郁金、姜黄、牛膝、前胡等是冬季采摘的,到了中午时分,采了满满一背篓,估计能卖个十来文钱的。

    两人兴匆匆往回走,这时天又阴沉下来了,偶有雪花飘落。

第63章 人参的胡须

    左少阳教苗佩兰怎么对这些药材进行粗加工,怎样保管储藏,经过初步处理的药材原料更值钱一些,也容易收藏保存,还能保证药效。

    回到苗佩兰家,苗母见他回来,急声道:“小郎中,贾老爷家管家到处找你呢,说你爹说了吃过午饭就准备回去了。”

    左少阳忙背起药箱要告辞,苗佩兰兴冲冲道:“我跟你一起下山进城,我想看看这些药材到底能卖多少钱。”

    “好啊!”

    “那我在村口等你们。”

    “也不用忙,我们还要吃饭,吃了饭才走,你先吃饭再去,还可以抽空把药材按照我教你的办法学着加工一下。”

    苗佩兰忙答应了,左少阳这才背着药箱跑回了贾财主家。

    左贵见他回来,脸色一沉:“你跑哪里去了?”

    “我,我随便转了转。爹,我们走吗?”

    “走什么走,先给贾少爷和李大娘他们复诊,开了药才能走啊。你把药箱背跑了,我咋开药!”

    “哦。”

    贾财主忙吩咐管家去叫老婆把孩子抱来。不一会,贾财主的老婆抱着小孩过来了,在椅子上坐下。

    左贵先解开孩子的衣服检查了麻疹出疹的情况,发现疹点隐隐,斑色已经减轻不少,呼吸已经基本正常,神智也清楚了,也不抽搐了,问话都能回答上来,探额头发现高热也明显消退,虽然还有一些烧,但比昨晚已经明显好多了。

    左贵捋着胡须对左少阳道:“效不更方,再前方基础上再加蝉衣两钱吧。先开两剂,后天我们再来复诊,随证再做调整。”

    左少阳知道,老爹左贵在前方里增加蝉衣这味药,是为了进一步增加散风热解痉,以宣肺透疹。忙答应了,又建议老爹加一味药连翘。因为连翘是清热解毒、疏散风热的常用药,可以帮助透热达表,清里热解毒。左贵很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贾财主一家很是高兴,上次从惠民堂回来,尽管孩子也有好转,但他现在也知道了,惠民堂只是对症下药,没有找到病根,所以孩子当晚就旧病复发,要不是贵芝堂左郎中父子在,只怕凶多吉少,现在才搞明白孩子原来是发麻疹,听说很多孩子就是发麻疹治疗不好或者不及时,就像自己儿子一样,高热不退,结果就惊风死了。回想起来不禁一阵的后怕。复对左郎中父子更是感激。本来要留左贵父子再住几天的,听左贵说女婿一家晚上要来拜年,家中又只有老妻一人,也就不好强留了,急忙吩咐摆酒宴款待两父子。

    摆酒宴这功夫,左贵带着左少阳来到李大娘家复诊。李大娘比上午又好了些许,半身不遂的右边甚至能动动手指头了。左贵很是高兴,让左少阳继续用方抓药。左少**据病情好转情况,把苏合香丸取消了,同时把涤痰汤里的枳实去掉,换成冬白术三钱和参须两钱,目的是健脾扶正。

    参须是山参加工时断下的细根。尽管如此,这参须价格还是很贵的,贵芝堂没有种类贵重药材。而参须又是扶正健脾扶正不可或缺的药。左少阳想了想,低声对老爹左贵道:“爹,我看李大娘的身体很虚,是不是跟贾老爷说一说,要一点参须来给她补补,病好得快一点。”

    左贵想了想,也觉得这个建议很不错,他不是不知道李大娘这种病最好加一点人参补补,但这家人如此穷困,哪里有钱买这么贵重的药材,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大娘他们跑遍了整个城里药铺,都不肯给他医治,若开口向贾财主要人参,只怕很为难,但要一点参须,或许还是能办得到的。这对李大娘的病很有好处。当下缓缓点头。

    左少阳忙找方抓了药,李大娘家一家人眼见李大娘病情明显好转,都十分的高兴,对左贵父子更是感激不尽。东拼西凑把药费凑够了,左贵却只让左少阳收了个药材的本钱。

    回到贾财主家,酒宴已经摆下。

    乘着酒喝到高兴处,左贵委婉地提到李大娘的病需要一点参须治疗,贾财主很是爽快地答应了,吩咐人取来一盒人参,让左贵尽取所需。左贵也不好多拿,只揪了几根参须下来,说这么多已经足够了。贾财主让贾管家给李大娘亲自送去。左贵又叮嘱这参须不能和其他药一起煎煮,免得浪费,要另煎冲服。贾管家忙答应,拿着参须给李大娘家送去了。

    吃过饭,酒到微醺,左贵父子背着药箱要告辞下山回家。贾财主吩咐贾管家拿来一个大布包,解开后,里面是两匹绸缎,另有两床丝绵。

    贾财主道:“左郎中,你们父子大新年的还要到我们这山村来巡医,很是辛苦,又承蒙两位救了小儿,感激不尽,鄙人略备了一点薄利,聊表谢意。请郎中笑纳。”

    左贵忙摆手道:“贾老爷,你上两次给的诊金,已经绰绰有余,您不能每次都给钱给物的,这老朽受之有愧,那以后就不敢来了。”

    贾财主笑道:“前两次的是诊金,所以这一次鄙人没有再酬诊金,备下的这两匹布料和两床丝绵,是作为两位新春上山诊病,一路辛劳的一点敬意,算是春节的小礼物,不算诊金的。也就是做两套衣服啥的,以后两位走村串寨的四处行医,还是穿得暖和一点的好,别还没替人治病,自己倒病倒了。呵呵呵。”

    听贾财主这么说了,左贵这才拱手道:“多谢贾老爷厚爱,那……,老朽就愧领了。”

    左少阳将包裹背在背上,跟着老爹左贵告辞出了贾家门,来到了村口。远远看见苗佩兰坐在老槐树下等着,旁边还放了个背篓,便对左贵道:“爹,佩兰姑娘采了一些药材,要下山进城去卖,想跟我们一起走。行吗?”

    “行啊,有什么不行的。”左贵心情很好,到树下还主动给苗佩兰打了个招呼,前几次见面,左贵老爹都是不冷不热的,这反倒让苗佩兰有些受宠若惊了。

    苗佩兰见左少阳背上背着药箱,又扛着一个大包裹,转眼见左贵老爹扛着铃医幡子前面走了,这才红着脸从左少阳肩上取下那大包裹放在自己背篓上。左少阳知道她力气大,自己扛这么大一个包裹下山还心里真有些担忧,万一摔倒了,把布料丝绵弄脏了就可惜了。忙不迭连声谢过。

    苗佩兰笑道:“谢什么,左郎中你教我如何采草药,我都没谢你呢。帮你扛点东西算什么。”

    左少阳低声道:“佩兰姑娘,有个小小的请求,你能不能答应。”

    苗佩兰侧脸瞧着他。

    左少阳嘿嘿笑了笑,低声道:“我们也算熟人了,以后还要合作种药材呢,就别那么生分了,以后我叫你佩兰,你叫我左大哥,行吗?”

    苗佩兰黑黝黝的脸蛋泛起一抹红晕,飞快地瞟了他一眼,这才大大方方点点头:“嗯,左大哥!”

    “嘿嘿,佩兰!”

    一边说话一边往山下走。

    下到半山,雪越下越大了。苗佩兰尽管背上背着药材背篓,背篓上还高高地叠放着那装着绸缎丝绵的大包裹,却走得十分稳当,左少阳一路上滑了好几跤,苗佩兰都似乎猜到了左少阳要滑到,每一次都及时地抓住了他。要不然,下到山脚,左少阳敢肯定自己绝对变成只泥猴。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特别是对陡峭的满是泥泞的山道,又为了照顾左少阳的行走速度,所以他们下山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这才下到山脚。

第64章 做新衣

    进城之后,先来到贵芝堂放东西。尽管大年初二各家药铺都开门了,但左贵父子不在,贵芝堂也就没法开门。

    敲门之后,来开门的是个矮胖的中年人,瞪着一双小眯缝眼,欣喜地瞧向左少阳他们:“哎呀,刚才还在说你们咋还不回来,可巧就回来了……”

    身后传来茴香的声音:“别光顾说话,赶紧帮着拿东西啊!”

    小眯缝眼这才赶紧接左贵手里的铃医幡子,又去接左少阳背的药箱,上下打量了一下左少阳,嘿嘿笑道:“大郎,听你姐说你摔下山崖,伤到了头,失忆了,还想得起姐夫来不?”

    左少阳心想,你都告诉我了,我这都不知道,我那不是失忆,而是傻了,便笑道:“姐夫!”

    这人正是茴香的丈夫,在县衙当书吏的侯普,一听左少阳这话,顿时乐了,拍了拍左少阳的肩膀,回头对茴香道:“怎么样?我就说嘛,大郎谁都可能不认识,如何会不认识我呢!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随即又听见咚咚脚步声响,一个小男孩从侯普背后冒了出来,抱着侯普的大腿,瞪着小圆眼睛瞧着左少阳。接着,一个小女孩从侯普大腿的另一侧冒出头来。也抱着侯普的大腿,瞧着他,一只手还含在嘴里。

    “快进屋吧!”茴香上前轻轻打了那两小孩一下,“咋不叫人呢?傻了?”

    “外公!——舅舅!”两个小孩异口同声冲着左贵和左少阳道。

    左贵点点头,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乖!”迈步进屋。

    茴香见左少阳傻笑着瞧着两个孩子,目光中有些不知所措,便知道失忆的弟弟忘了这两个小孩了,心中疼惜,上前摸着那男孩的头对左少阳道:“大豆刚才还跟妹妹豆花说,怎么外公和舅舅还不来呢,他们等着拜年呢。呵呵”

    听姐姐的话,左少阳便知道这两个孩子是茴香的孩子,也就是自己的外甥。大的男孩名叫大豆,今年五岁,小的女儿名叫豆花。今年刚满三岁。便伸手捏了捏他们两冰凉的脸颊:“小家伙,快进屋,外面冷得很!”

    大豆拉着左少阳的手,仰着小脸道:“舅舅,听说你有一只小松鼠,可好玩了,给我玩一会,行吗?”

    豆花丫丫也仰着小脸道:“我也要玩!”

    左少阳笑道:“小松鼠还小,刚刚睁眼,还不能陪你们玩,得等大一点了舅舅再让它陪你们玩,好不好?”

    他们说着话的时候,茴香在帮着拍老爹左贵头上肩上的白雪,一眼瞧见门外青石板上站着的苗佩兰,喜道:“哎哟,是佩兰姑娘啊,快进来!”

    苗佩兰背着药筐和那大包裹进来,把背篓放下。

    左少阳道:“佩兰是进城卖药材的,她挖了一些药材。等一会我领她去瓦市药材市场卖。她见我们带的东西多,就帮我们扛着回来了。”左少阳从药筐上取下那个大包裹。

    大豆嚷嚷道:“舅舅,把包裹给我,我来抱!”一伸手抱住了左少阳手里的大包裹。

    “小心!”左少阳笑道。

    “我也要抱!”豆花也奶声奶气伸着手跟哥哥抢着抱那大包裹。

    茴香过来接过包裹,扯了一把大豆:“你们俩别捣乱,一边呆着去!”

    大豆和豆花似乎并不害怕母亲茴香,还是哼哼唧唧帮着母亲把大包裹抱着放到了长条桌上。

    茴香拍了拍包裹,奇道:“这是什么?”

    左少阳道:“是老槐村贾老爷送给我们的两匹布料和两床丝绵。”

    茴香一听大喜,回头对母亲梁氏道:“娘,两匹布和两床丝绵呢!快来看啊。”

    梁氏急忙过来,把包裹打开了,见果真是两匹绸缎和两床丝绵。用手摸摸着:“哎哟,当真是上好的料子和丝绵,这要搁成衣铺里,加起来怎么也得一两银子啊,贾老爷咋这么大方呢?”

    “他能不大方嘛!”左少阳笑道,“爹救了他儿子的命呢!昨晚上要不是爹,他独生儿子兴许就死了。”

    “是呀?”茴香喜滋滋道:“咱爹可真本事!”

    左贵捋着胡须乐呵呵笑道:“是忠儿现了孩子真正的病因,要不然,也很麻烦的。”

    左少阳讪讪道:“治这麻疹,还是爹的方子管用。”

    左贵在长条桌后面坐下。梁氏急忙跑屋里给他沏茶。

    茴香道:“娘,这布料咋办啊?拿去当了换钱还三娘吗?”

    梁氏在厨房应声道:“听你爹的!”

    茴香陪着笑瞧着左贵老爹:“爹,料子和丝绵要是卖了,也凑不够还三娘的,您岁数大了,要不,还是给您做套棉袄,暖暖活活的。剩下的再卖了得了。”

    左贵摇摇头:“这料子和丝绵都不卖,给大豆、豆花还有忠儿各做一套棉夹袄过年!”

    茴香大喜,扯了一把儿子:“你们两个憨包,还不赶紧给外公磕头拜年?没听见外公许了你们新棉袄啊!”

    两个孩子倒也乖巧,立刻跪在地上,咚咚给左贵磕了三个响头,奶声奶气道:“给外公拜年!祝外公长命百岁!”

    “嗯!好好!都起来吧!”左贵伸手把两个孩子拉起来,回头对梁氏道:“红包呢?”

    梁氏已经沏好茶出来:“在这呢!”把茶缸放在左贵面前,从怀里取出两个红纸包成的压岁钱的小红包,递给左贵。

    左贵将红包放在大豆和豆花手里,一人一个:“乖!快长快大,无病无灾!”

    “谢谢外公。”两个孩子喜滋滋拿着红包,拆开了数了数,里面也是每人六文铜钱。

    左少阳道:“爹,我不用做棉袄了,还是您和娘各做一套吧。你们年纪大了,要保重身体。”

    茴香道:“是啊,爹,你和娘也应该各做一套。我瞧这布料和丝绵应该是都够的。”

    左贵摇头道:“不了,三个孩子,一个一套,孩子过年要穿新衣裳的。我瞧三套棉袄用一匹布料和一床丝绵就够了,剩下的布料和丝绵拿去卖了凑钱还三娘,人家给我们宽限这么多日子了,我们有了钱,得想着先还债才好。”

    左少阳听老爹左贵还把自己跟大豆、豆花一般当小孩看,也给自己做新棉衣,心中不禁感慨,在父母眼里,孩子总是长不大的,成年了也还是个孩子。但是,自己却不能把自己当孩子看,所以左少阳道:“爹、娘,我已经成*人了,我身体很好,不需要棉袄,不用给我做,就算做了我也不穿!就这句话!我们应该紧着钱还三娘,完了再想别的。”

    左贵抬头好生瞧了瞧左少阳,缓缓点头:“既然这样,那就给两个孩子做就行了。”

    侯普很有些不好意思,这布料、丝绵是孩子外公家的,按理自己一家是外人,外公家人都不做,给外孙做,这有些说不过去,正待说话,茴香已经抢着讪讪地对左贵夫妻道:“你们二老不做棉袄,也不给弟弟做,却给大豆他们两外孙做,这样不好的……”

    左贵哼了一声:“有什么不好的,就这么着了!——忠儿,你赶紧带佩兰姑娘去瓦市卖药材吧,人家还要赶早回老槐村呢!”

    茴香忙道:“这都下午了,要不,等他们卖完药材,在家里吃了饭再回去吧。”

    苗佩兰忙摇头道:“不了大姐,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呢。”

    “这样啊,那弟你赶紧带佩兰姑娘去卖药吧!”

    左少阳答应了,领着苗佩兰穿大街走小巷来到了瓦市,大年初二,瓦市的药材市场以及其他摊位都已经开张了,叫卖声此起彼伏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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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水飞

    两人来到药材市场摊位,这些药材批发商与城里各家药铺都很熟,药铺进货都是从这批发市场进货,尽管贵芝堂进货很少,但毕竟是家顾主,现在生意不好进货少,不代表永远都是这样,和气才能生财,所以见到左少阳过来,都纷纷起身打招呼,当先一个胖胖的药材商最是热情,笑眯眯道:“左少爷来了?今天买点啥药材?”

    “我朋友上山采了些药,想卖了,收不收啊?”

    这药材商乐呵呵道:“当然收,不买药材我们卖什么?嘿嘿,我们摊子上这些药材,差不多都是采药的人从山上采回来卖给我们的呀,批货、散货我们都要!”

    左少阳心头一喜,追问道:“你们的药材都是采药人从山上采的?”

    “差不多吧。”

    “就没人种药材来卖?”

    “谁种那玩意做什么,山上不有的是药材啊。”

    左少阳心中一阵激动,原来唐初药材差不多都是从山上采的,很少有人种。药材大面积种植绝对比上山采药省时省力产量高,能大规模生产,而且还能针对药材市场的供求需要选择性地种植,这些可是采药做不到的。

    那药材商道:“左少爷,药材呢?我瞧瞧。”

    左少阳暂时将心中想法放下,接过苗佩兰手里的药背篓,放在摊位边,把药材都拿了出来放在地上:“喏,就这些。”

    那药材商蹲下身,拨弄了一下:“嗯,药材都还不错。”掐指算了算,道:“既然是左少爷介绍来的,我也不杀价了,一口价,包圆了十二文,如何?”

    苗佩兰喜出望外,想不到一上午挖的药材就卖了十二文,自己几天卖柴也未必能赚到这个数。左少阳听这个价还是公道的,点头道:“行啊,给钱吧!”

    那药材商拿出钱袋,数了十二个铜钱递给苗佩兰。陪笑道:“姑娘,以后采了药,直接来我摊位卖给我,我给你的价格绝对是整个瓦市最高的。嘿嘿。”

    苗佩兰高兴地点点头,接过钱,转脸瞧了瞧左少阳,数出六文钱,递给左少阳。

    左少阳愣了一下:“给我作甚?”

    “你跟我一起挖的,自然分一半给你。”

    “哈哈,枉你还叫我一声左大哥,咋这么分生?我要图这点钱,就不教你怎么挖草药了。行了,收着吧。”把钱推了回去。

    苗佩兰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把那六文钱拍在他手里:“我走了!”

    左少阳知道苗佩兰性格很倔强,她认准的事不会改,既然认定是两人一起挖的,自然要分一半给自己的,不过左少阳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人,抢步上前,抓住她的手,将四文钱拍在她手里:“既然你认真,那咱们就实打实,——我只能收两文钱。”

    “为啥?”苗佩兰愕然道。

    “这些药材,只有那第一颗天麻是我挖的,其余的,都是你亲自挖出来的。”

    “可是,是你指点的,不然我也不知道啊。”

    左少阳故意板着脸道:“我不管,反正谁挖的就是谁的。你倔我也倔,我跟你一样,也不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四文钱你要不拿,我就扔掉!”

    苗佩兰感激地笑了笑,把四文钱揣进了怀里:“谢谢左大哥!”

    “嘿嘿,这还差不多。”左少阳笑道:“你再等等,我买点药配了,你带回去给你弟弟二子眼睛上药,这得尽快用药才行,不能耽误太久了。”

    苗佩兰答应了。站在那瞧着。左少阳扫了一眼这药材商的摊位,伸手从一个袋子里揪了一小撮药末,手指头捻了捻,皱了皱眉:“你这硼砂咋这么粗糙啊?”

    药材商陪笑道:“左少阳,硼砂是石头,能碾成这么小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您不信到各摊瞧瞧,我这的硼砂那绝对是碾得最细的,你要能找出比我这细的,有多少我要多少!”

    左少阳心头一动,瞧了他一眼:“是这话?”

    “那当然,我董胖子说一不二的。”

    “嗯。你怎么个收法?”

    “左少爷你还真有啊?”董胖子那话其实是自卖自夸的,见左少阳这样,不敢把话说满了,陪笑道:“这得看药来定,不过,我还真不相信能有比我这硼砂更细的。”

    左少阳又分别检查了紫石英、自然铜、磁石等金石类药物,发现粉碎的颗粒比硼砂还要粗糙,显然更难粉碎,便道:“这些我能粉碎得比你这更细,就跟白面粉的粉末一样!”

    “不会吧?左少阳你可真会开玩笑。嘿嘿。”

    左少阳也不理他,背着手一家家药材摊位瞧了过去,刚才左少阳跟董胖子说话,这些药材商好多也都听到了,免不了也吹嘘一下自己的硼砂,不过左少阳这一路瞧去,不好说别的摊位上的硼砂比董胖子的差,但却也差不多的粗糙,跟自己家药铺的一样,颗粒都是跟小米粒似的大小。心中顿时有了个主意,回到那董胖子摊前,道:“好,我回去炮制,完了拿来给你瞧,绝对比你们摊位上的都要细得多!”

    “那敢情好!真有这样的货,那我董胖子要定了!”

    左少阳点点头,带着苗佩兰出了瓦市,道:“佩兰,这些药都不合我的需要,我得自己加工才行,你先回去吧,我爹说,我们后天才会去你们村给贾少爷和李大娘复诊的,明天可能不去,我就怕时间太久影响二子眼睛的治疗,这样吧,如果你明天上山挖药,下山进城来卖,就到我们贵芝堂来,我把药给你。”

    苗佩兰忙谢过,背着背篓走了。

    左少阳回到贵芝堂,梁氏和茴香正在厨房准备晚饭,侯普和左贵在堂屋里说话,药铺的门半开着,大豆和豆花两个孩子坐在门槛上玩游戏。见到左少阳回来,又嚷着要小松鼠玩。

    左少阳哪顾得上这些,问了等吃饭还有一段时间,便对左贵道:“爹,我要炮制一种药材,可能能卖些钱。”

    “什么?”左贵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炮制药材?”

    “我发现瓦市的硼砂颗粒很粗,我有办法能炮制出颗粒很细的粉末状的硼砂,还有别的矿物类药材,药草商董胖子说了,他可以收。这样我们就能赚一些加工费!”

    左贵显然不信,哼了一声;“你又如何知道怎么炮制?”

    “上次我说的那个铃医教我的。”

    侯普很好奇,问道:“啥铃医啊?”

    左贵道:“忠儿说,他曾经给过一个快饿死的铃医一点吃的,那铃医就给他看进了一本医书,上面有些方子。”

    侯普笑了,扭脸对左少阳道:“大郎,人家哄你吃的哩,你想想啊,那铃医都饿得快死了,还靠你救济,他真要有这本事,那咋自己不弄了赚钱?何至于沦落到要饭吃的地步?”

    茴香也笑道:“可不是嘛,弟弟就是太实诚了。”

    左少阳不理他们,径直进了炮制房。

    左贵本想出声阻止,但女婿在这,古代将女婿视为外人的,他不太想当着外人面训斥自己的孩子,即使是自己的女婿。

    左贵把门关上,并把门从里面闩上,开始炮制硼砂。

    质地坚硬的矿物类药材,唐朝之前都是直接用火煅烧,然后进行捣碎,得到的颗粒比较粗。宋朝对矿物类药物的粉碎方法有了很大的改进,特别是对紫石英之类的金石类药材的粉碎方法,更是有了飞跃的发展,采用了煅赤醋淬,热胀冷缩之后进行粉碎,然后再进行水飞。就能得到远比唐朝之前炮制金石类药物要细得多的粉末。

    水飞是中药炮制方法的一种,是将药物破碎后,放在乳钵里,加入清水,研磨成糊状,再加多量水搅拌,粗粉就会下沉,这时候马上倾出混悬液,下沉的粗粒再进行研磨,如此反复,利用粗细粉末在水中悬浮性的不同,将不溶于水的矿物经反复研磨制备成极细粉末。最后将不能混悬的杂质弃掉,合并混悬液,静置后,分取沉淀,低温干燥后再研散,就能得到极细的粉末了。一般用于眼部用药等对粉末要求极高的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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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女婿拜年

    水飞法在唐朝之前已经用于药物炮制,但是,对于金石类硬度极高的药材,由于不掌握煅赤醋淬的办法,无法使矿物类药材达到需要的破碎程度,所以即使用水飞法也无法得到需要的粉末。故此,在宋朝之前,金石类药物一般都是直接火煅后粉碎碾磨而成。颗粒也就比较大。

    左少阳毕业后在中医院药房工作,他们药房有专门的炮制工作间,对常用药材都是自行炮制,这样可以降低成本提高利润。使用的炮制设备尽管多是现代化炮制机械,但基本原理和方法仍然是传统的。所以他知道如何炮制这种药。

    左少阳选择了最难以粉碎研细的金石类药物之一紫英石作为第一个炮制对象,想看看古代工具炮制的效果如何。由于使用的是古代炮制工具器械,左少阳决定按照宋代炮制法进行炮制。

    他拿了一块紫英石,先放在煅烧坩埚炉里,用武火煅烧,直到这紫英石红透,然后立即将坩埚倾覆,将煅烧好的紫英石倒入醋中淬酥冷却,取出。醋与紫英石按照大约一比三的比例配置。完了之后如法炮制,再次进行煅烧红透,然后醋淬。如此反复七次!

    当然,在现代中药房炮制紫英石,由于技术先进,一般也就两次就可以了,就不用反复七次之多了。

    煅烧完毕,要等待紫英石干燥了,才能捣碎,所以左少阳这空挡接着炮制硼砂等需要的药物。

    相比而言,硼砂要容易炮制一些,宋代的炮制方法相对比较繁杂,要加一些敷料,后代研究这些敷料对药效和炮制效果并没有明显的影响,可以省略不用,所以也就省略了,直接将硼砂粉碎之后,放在煅锅里,用武火加热,煅至鼓起小泡成雪白酥松块状时,取出,等放凉再碾碎就可以了。

    唐朝以前对硼砂是直接研碎,这样得到的粉末自然比不上煅烧之后碾碎了。

    相对而言,炮制炉甘石要麻烦一些,唐代以前也是直接煅烧后粉碎用,颗粒比较大,不适合眼部等部位使用,左少阳这一次采用的是现代改良过的明朝煅后三黄汤淬法。先准备黄连、黄柏、黄芩煎汤两三次,直到苦味变得很淡,然后滤掉渣备用。将炉甘石放入煅锅中,用武火加热煅至红透,取出,倒入三黄汤里浸淬,搅拌,倾取上层水中混悬液,残渣继续煅淬三四次。直到不能混悬。再将混悬液混合,静置,待澄清后倾去上层清水。等干燥后就能用了。

    经过三黄汤炮制的炉甘石,可以增强除湿泻火,清热解毒的功效。

    其他几味药左少阳也用唐朝之后改进的方法进行了炮制,但这些药物不是一两个时辰就能搞好的,他把前期工作做了之后,就已经到了傍晚吃饭时候了。

    侯普陪着老爷子说话,听炮制房里风箱声,粉碎当当声不绝于耳,这才知道左少阳说干就干,还真的在里面炮制药材,便上前拍门问要不要帮忙,因为用药不多,左少阳一个人忙得过来,所以说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让侯普陪老爹聊天。

    傍晚时分,茴香敲门道:“弟,吃饭了!”

    左少阳这才熄了火出来。侯普瞧着他一头大汗,笑问:“累了吧?结果如何?”

    “大概完成一半了,在晾着呢,晚上还要碾碎研磨,水飞啥的,要等明早才知道。”

    左贵对儿子左少阳治病的本事多少有些刮目相看了,但是,对炮制药材却还没什么感觉,主要是左少阳没在他面前露过这方面的本事。左贵本想阻止左少阳乱折腾药材,但侯普和两个外孙在,所以没有出声阻止,听左少阳说炮制完成一半了,也懒得进去看稀奇,反正金石类药材也不贵,折腾也费不了什么。

    门开了一下午,并没有病患上门求医,这到底影响了左贵的一些心情,见饭菜已经摆上桌,太阳也下山了,便闷声道:“行了,吃饭吧!”

    说着吃饭,左贵却没上桌,而是背着手来到供桌前,掸了掸衣袖,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这才来到餐桌前坐下。

    他上香了,其余的人自然也跟着都上了香,围坐在小圆方的餐桌旁。左贵坐上席正位,侯普和左少阳一边一个,茴香和梁氏在下首坐着。左少阳本来让娘跟老爹左贵坐一起的,姐夫侯普微笑摇头,招手拉他坐下。左少阳这才知道这是古代正席上就座的规矩。后来他才知道,要是在大户人家,宴请女婿这样比较正规的正席,女人都是不上桌的,更别说坐下首了。

    侯普一家来拜年,拿了一刀薄猪肉、小半袋米和一壶酒。梁氏把三十夜祭祖的羊肉炒了招待女婿一家,留着牛肉和几个年糕作为回礼打发女婿回篮子的。桌上的菜便是羊肉和女婿侯普拿来的猪肉,分开做,好歹也有四五样肉菜了,又打了个青菜叶子汤。瞧得大豆和豆花两孩子直咽口水。对于穷人家孩子来说,一年到头,除了过年,难得见到几次荤腥的,难怪孩子都喜欢过年。

    女婿上门拜年,又带了酒肉,总不能让女婿孙子啃桑白皮黑面馍馍,所以梁氏一狠心,把侯普家拿来的小半袋米倒了一半煮上,再加一碗黑面,半锅清水,汤汤水水的熬了一锅黑面稀饭。用大瓷碗给两个孩子一人盛了满满一大碗,上面搁上两大片半肥瘦的猪肉。两个小家伙欢天喜地端着饭到门口坐在门槛上吃去了。

    茴香用一个小木桶装了半桶热水,把带来的一壶酒倒进土瓷酒盅里,放在热水里温着。拿了三个缺了角的小白瓷酒杯放在左贵、侯普和左少阳三人面前,小心地斟上酒。

    左少阳见母亲梁氏和姐姐茴香面前没有酒,笑道:“姐,再拿两个杯子,给你和娘也倒上啊。”

    茴香瞅了那酒盅一眼,咕咚咽了一声口水,勉强一笑,道:“姐不会吃酒,你陪爹和你姐夫就行了!”

    左少阳道:“那怎么成!过年嘛,都要喝酒才像过年!三十夜的时候,娘也喝了呢。”

    侯普拍了拍左少阳的肩膀,笑道:“行了大郎,别劝她了,她真要吃,这一壶酒不够她一人吃的。”

    左少阳笑道:“那就紧着喝呗!”

    茴香白了侯普一眼,道:“别听他的,你们赶紧吃,菜要凉了。”

    “不,你和娘这一年都辛苦了,大过年的不喝杯酒,我也不喝!”

    左贵捋着胡须微笑道:“既然忠儿这么说了,你们俩就各吃一杯吧!”

    茴香莞尔笑道:“那就不用拿杯了,我就着侯普的酒杯喝一口就是。”

    侯普忙把酒杯捂上:“算了吧,你还是自己个拿杯子,不然我这酒可就吃不着了!”

    一家人都笑了。梁氏又拿了两个杯子,斟了两杯酒放在两人面前。

    左贵举杯说了几句团圆吉利的话,把酒饮干了,茴香看见老爹喝完了酒,不等招呼,一仰脖,把一杯酒都倒进嘴里,咕咚一声咽了,还砸吧一下嘴,嘟哝道:“还没品着酒味,咋就没了?”

    左少阳笑了,把酒喝了之后,端着酒盅又要给姐姐斟酒,茴香赶紧把酒杯拿起来放在桌下面:“不了,弟,姐不吃了,你们吃!你们三自己个吃酒!”

    侯普和左贵都笑了,侯普道:“大郎,别给他倒了,小媳妇家家的,吃这一杯就差不多了。”

    梁氏的酒只抿了一口,把剩下的大半杯放在茴香面前:“这酒太辣,刀子似的,娘不爱吃,你帮娘吃了吧。”

    “好啊!”茴香喜滋滋端起酒杯,生怕人家拦着,忙不迭一仰脖,吱的一口又干了。咂咂嘴,还把舌头在嘴唇上舔吧一下。

    左少爷这才知道,自己这位老姐是个海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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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开荒

    左少阳端着酒分别敬了爹娘和姐夫姐姐。茴香借故又得一杯酒吃,乐得眼睛都笑眯了。

    几杯酒下肚,左少阳感到身上暖和多了,酒劲也上来了,对侯普道:“姐夫,听说衙门有公告,鼓励人开荒种地,是吗?”

    “嗯,咋的,你想开荒种地?”

    “随便问问,是不是自己找地开荒就行了,还是怎么着?”

    “那可不成。”侯普夹了一块肉塞嘴里,慢慢咀嚼着,又吱地咂了一口酒,咂摸了一下滋味,这才接着说道:“这开荒种地啊,先把要开垦的荒地给当地里正说了,里正带人勘查确属无人耕种过的荒地之后,登记造册,上报衙门户房。等户房批文下来,就可以作为荒地开垦了。当然,每十亩地要交纳一百文的保证金。开垦头三年免税,后三年减半收税……”

    “啊?要交保证金啊?”

    “那是啊,不交钱,谁都去乱登记,那不乱了套了吗?这一百文的保证金是要退的,如果这荒地能连续开垦种植满三年,就可以向衙门报告,衙门核查属实之后,就可以发给田产文契了。那时候,这一百文钱就可以退回本人了。当然喽,如果家里实在困难,交不起这一百文,没关系,可以找保人呀,有人作保就行了。开荒地所有手续,都得衙门经手办理,如果不这样,未经核查便私自开垦的话,一律按耕地收取税赋的。”

    “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来还真有些麻烦哟。对了姐夫,我们城外还有这种荒地吗?”

    “你问这做什么?你还真想不当郎中,开荒种地去啊?”

    左少阳呵呵笑道:“说实话吧,如果可行,我想找块城外的荒地开垦了种草药……”

    众人都吃了一惊,左贵瞪眼道:“种草药?”

    “是啊爹,反正荒地头三年不用交税,也就费点劳力,种药材又不比种粮食,不用地力太好,荒地就成。我瞧着这差不多是无本买卖,做得过!”

    茴香道:“没那么简单吧?种苗呢?不得买啊?”

    “种苗从山上移栽啊,今天上午我特意跟佩兰一起到山上采药,发现千仞山上草药种类还是蛮多的,很多药材都能直接从野外移植栽种的。我们开始先种些容易活的,不需要费时费力照料的,赚了本钱之后,再种一些比较贵重一点的药材。慢慢积少成多,我觉得,这也是个赚钱的法子嘛。”

    “你觉得?”左贵嗤地冷笑一声:“你觉得赚钱就能赚钱?你种过药材吗?你知道怎么种吗?”

    “我知道一些,也是那个老铃医给我看的书上说的……”

    左贵皱眉道:“种植药材可不一样,这纸上谈兵的东西,能做的准吗?”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呢?”

    “试了就能行?”左贵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下,花白眉毛抖着,“你这小子,就是不务正业,好好学医,不比什么都强?今天想炮制药材去卖,明天又想开荒种药材,你还想做什么?一并说了出来吧。”

    左少阳低着头不说话。

    梁氏见场面僵了,忙打圆场道:“忠儿,听爹的,好好跟着爹行医,这种药材可不是想想就行的,只怕我们没这本事。”

    茴香也道:“是啊弟,跟爹走村串寨当铃医,好生琢磨那老铃医教你的医方,这就有得你忙的了,哪里还有时间种药材?贪多嚼不烂啊!”

    左少阳低着头嘟哝道:“琢磨医方走村串寨当铃医也不影响种药材啊。药材种下去不象庄稼,不需要太费劲照料的……”

    “你懂个屁!”左贵见而儿子如此倔强,火气上来了,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种药材真想你想的那么简单,人家早种了,还等着你?”

    左少阳嘟哝道:“他们不会种,所以没人种!”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会?”

    左少阳抬头道:“瓦市药材批发商董胖子说的,说他们批发的药材,差不多都是各地采药人从山上采回来的,自家种的几乎就没有。而且,这些天我们走村串寨行医,一路上我就没看见种药材的,这就是很好的证明!”

    左贵愣了一下,略一回想还真是那么回事,这路上还真没见到种药材的地。他当然不会在儿子面前服输,哼了一声道:“他们不会,难道你会?你种过?”

    “没有,但是我知道怎么种,让我试试总行吧?”

    “不行!”左贵断然道,“家都成这样了,你不好生想着怎么学好医术,赚钱养家,尽搞这些歪门邪道,你真想把为父气死不成?”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沙哑哽咽了。

    “这不是歪门邪道……”

    “弟!”茴香扯了左少阳一把,“别说了!”

    “我要说!”左少阳把筷子放下,连珠炮一般说道:“爹!娘!走村串寨当铃医,赚的是苦哈哈穷苦人的钱,他们自己都穷得叮当响,哪有更多的钱买药治病?这几天若不是恰好遇到贾老爷这件事,单单是给其他人治病赚的钱,勉强糊口都难,还能把这么大药铺开下去?所谓‘穷则思变’,咱们药铺现在穷成这样,再想着法赚钱,这日子怎么过下去了?就算赵三娘她松口让我们过了十五房租这一关,以后我们赚不到钱交不上房租,迟早还得被扫地出门的!”

    左贵愣了,他想不到一向老实巴交甚至有些木讷的儿子,怎么变得如此倔强?可想想左少阳这番话,却也不能说没有道理,本想喝叱几句,却不知从何开口。

    侯普轻咳一声,陪笑道:“岳丈,您老先别生气,我倒觉得大郎这个主意可以试试。反正开荒种地三年免税,如果三年干不下去,把地撂荒了就完了,也就损失一百文的保证金而已。手续方面没问题,衙门这方面有我,只要看好了荒地,其他的我去办,不用二老操心!这保证金嘛,我替大郎作保人,也不用花一文钱的,三年期满没奔头,咱们撂挑子就得了,连一百文都不会浪费,大不了我挨一顿臭骂就是。嘿嘿”

    听女婿向着左少阳说话,女婿是衙门书吏,尽管只是小吏,不算官,但在左贵心中还是很有些分量的,便捋着胡须连连点头。

    侯普见岳父听见去了,脸上笑容更欢了,道:“种药材我是不懂的,不过,我知道大郎人很实诚,他不是那种耍嘴皮子说大话的人,他既然说了知道怎么种,想必心中多少是有些把握的,他也说了,这秧苗可以从山上引种,那就花不了什么钱了,反正药铺里的事也不多,多想一条路就多一个奔头,这总也是好的,若不成,就当笑话,一笑了之,若是有些收入,岂不是多了一条财路?”

    左贵点着头,心里琢磨着女婿侯普这话,慢慢转头瞧向妻子梁氏,梁氏是没什么主意的人,自然只是讪讪笑着。

    左贵又望向茴香。茴香一直心疼弟弟,听刚才丈夫都支持了弟弟的想法,而且说得也有道理,现在又见老爹似乎有所松动,她自然不会唱反调,陪笑道:“爹,我也觉得,反正这也不会糟践钱米,也就是多累一点的事,弟弟年轻,这力气也是有的,就让他试试吧。”

    左贵捋着胡须又瞧向左少阳,皱着眉沉声道:“你打算种什么药材?怎么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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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种什么

    左少阳之所以想开荒种药材,主要目的不是靠这个发家致富,他的发展方向不是想当一个药农,而是当一个悬壶济世的郎中,从这几天行医情况来看,唐初有很多后世的常用药材都没有,而这些药材又是很多经方、验方必不可少的药,无法用别的药取代的。这些药也没地方买去,所以只能自己种了。

    中药是讲究道地药材的,例如甘肃的当归、宁夏的枸杞子、四川的黄连、附子,吉林的人参、山西的黄芪、党参、云南的茯苓等等。产自这些地方的这些道地药材要比其他地方的质量高,而且,很多药材只有某一地出的药效才能达到要求,比如同样是贝母,产于浙江的浙贝母,能清肺祛痰,适用于痰热蕴肺的咳嗽,而产于四川的川贝母却是治疗燥热咳嗽、虚劳咳嗽的。所以,左少阳不可能在一个地方把唐初没有的后世常用药都种植出来,也只能种植合州府这个地方适宜的药材。他从千仞山采药的经历发现,千仞山是个药材大宝库,能产很多种药材,在这里种植应该能种出很多需要的药材来的。

    左少阳自然不能把这个想法直接告诉老爹左贵了,想了想,道:“爹,说实话,我还没想好要种些什么药材,不过,刚开始嘛,先易后难,先种一些容易活的,需求量大的药材好了,比如金银花、桔梗、板蓝根、栀子、虎杖、半夏、天麻啥的。”

    左贵瞧着他,捋着胡须道:“金银花跟板蓝根都是新近才开始使用的药材,能用的配方并不多,很多医者都不知道,恐怕种出来不好卖。”

    金银花和板蓝根都是最早记载于唐朝的《新修本草》,也叫《唐本草》,是成书于此后的二三十年之时,不过,左少阳推测,既然这两味药能进入官方本草书的药材,肯定是药效已经获得官方认可,并被广泛使用的。所以在唐初,这两种药应该已经被使用了,但使用范围还不广。

    左少阳是根据后事用方习惯来确定药材的,一般常用方剂中经常被使用的药物,而又能大量生产的,就划归需求量大的大宗药材。但那是后世的情况,唐初,这两味药刚刚作为药材使用时间不长,用到的方剂自然就不多。这却是左少阳没想到的。听老爹这么说了,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笑道:“那……,那就不种这两种了。先种别的。”

    “哼!”左贵见状,知道左少阳其实压根就没想好要种什么,脸又阴了下来,端起酒杯咂了一口。左少阳忙夹了一夹肉放在他碗里。陪笑道:“爹,吃菜!”

    左贵拿筷子夹起碗里这块肉,道:“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种药材也是这样,贪多嚼不烂,这也想种,那也想种,到头来一事无成!”说罢,将那块肉送进嘴里,慢慢嚼着。

    侯普对左少阳笑道:“岳丈大人说得一点没错,贪多嚼不烂,而且,刚开始没什么人手,多了忙不过来。你还是先种一两种,好活的,好卖的,能赚钱的,等赚了钱了,再扩大种别的。这样才行。嘿嘿。”

    左少阳这个念头也就是今天才有的,所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此刻临时抱佛脚,想想只能选自己了解的品种种植了。他很庆幸自己在中医大学读书时,曾选修过《药用植物栽培学》,而且他读书从来都很认真,所以这课的一些内容还记得,仰着脑袋回忆,可是这样泛泛地想,哪里能想到什么,脑袋里空空如也。反倒是今天早上在千仞山上和苗佩兰两人采挖药材的情景浮现眼前,尽是苗佩兰挖到第一棵天麻时的喜悦。

    天麻?对了,种天麻!

    可是,天麻种植对温度、湿度要求都很高,人工栽培一般都是在室内或者温室里进行,要是在室外,为了避免阳光直射温度过高,还得搭棚遮阳。而且,天麻生长周期太长,得好几年,不能短期见效。还是别种天麻了,找个短期见效的好了。

    可是,他想遍了自己会种的,生长周期短见效快的,又适合在合州地区生长的药材,想来想去,只有种桔梗了,这玩意早在《神农本草经》就作为药材使用了,很多方剂都有,而且既可以当药,有可能当食物,是药食两用的药材,需求量很大。种植技术要求也不高,会种地就会种桔梗。还能跟农作物和其他适合的药材一起套种。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桔梗对土地要求稍高,要土层深厚,肥沃,排灌方便,而且还要向阳、背风,还最好是耕地。

    左少阳对侯普道:“城外那些无主的撂荒耕地能种吗?”

    “耕地?呵呵,绝了户的无主耕地都是朝廷所有的,不过,这些耕地朝廷都是对外出售的,鼓励购买。”

    “听说二两银子一亩,是吗?”

    “那是上等良田,中等的才一两五钱,劣等耕地也就一两。”

    左少阳知道,这田地的价格听着便宜,但在唐初,物价普遍很低,钱难赚。这二两银子一亩地,价格也不算便宜了。特别是经过这些天赚钱的辛苦之后,他更是深有体会。

    左贵见左少阳又去问耕地的事情,摇头叹气,用筷子指着左少阳,对妻子梁氏道:“我说的没错吧,忠儿这孩子属螃蟹的,干事情不专心,你瞧,前面说着开荒种地的事,现在又跑到耕地上去了,下面说不定就想买地种田了!”

    梁氏赶紧对左少阳道:“你这孩子,你不是跟你爹说了要开荒种药材嘛,问耕地的事做什么?”

    左少阳刚才也是想到哪说到哪,他倒没想过买耕地来种药材,笑道:“我没想种田啊,这不是在想开荒了,种点啥子好,想到这了,随口问问,闲聊嘛。”

    “那你想好开荒种什么了吗?”

    “嗯,想好了。”

    “种什么?”梁氏有些紧张,生怕儿子说出不恰当的选择,被左贵老爹喝叱,忙又加了一句:“要想好了再说哟!”

    茴香也很紧张,凑了一句:“最好是一物多用的,又能作药,又能吃,又能看。比如牡丹花啊啥的。”

    “牡丹花?嘿嘿,那玩意太娇贵,在荒郊野外恐怕不太好种。我也不太会种。”

    “是吗?不过牡丹花很美的,花开富贵嘛!”

    “花开?”左少阳脑海里突然冒出一首歌——《栀子花开》!左少阳读书的时候,这首歌在校园里流行,左少阳也很喜欢,也就特别注意栀子这味药,还专门看过栀子的种植,这方面记得很清楚,马上有了主意,道:“栀子!就种栀子!”

    栀子也是《神农本草经》就有的药材,能清热泻火,凉血解毒。是很多方剂常用的药。不仅可以药用,而且还能提取色素作为染料,也可以作为观赏植物栽种,所以需求量很大。种植技术也相对比较简单,尽管土层深厚的肥沃土地更适合,但在荒坡也能种植,不过最好先进行全垦。

    左贵道:“那好,那你说说这栀子怎么种的?”

    这自然难不倒左少阳,他咂了一口酒,如数家珍,掰着手指头侃侃而谈:“栀子不耐寒,喜欢温暖湿润的地方,但阳光又不能太过直射,通风要好,所以选向阳的山坡中下部土层比较厚比较肥沃、疏松的地方种植为宜。土质以排水好的砂质土最好,其他土也行。在立春之后一直到立秋之前都可以进行生枝条扦插,半个月就能生根。种植前挖坑,坑的宽和深大概一到两尺就行了,相隔四尺左右种一棵。栀子喜肥,挖坑后要在坑里施肥,用腐熟农家肥就很好。把土和肥拌匀。以后还要定时多施薄肥……”

    左贵听得眼睛都瞪大了,怔怔地望着儿子,喃喃道:“这些……,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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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有钱别买田

    “铃医的书上写的有……”左少阳突然想到一般医者只重视药材的药用,要求使用道地药材,但却很少有人去注意如何种植药材。特别是一个行走江湖的铃医,这么说老爹左贵或许不太相信,马上又补充了一句:“老槐村的苗佩兰姑娘也跟我说过,她懂一些怎么种药材。”

    “是吗?”左贵那神情显然不是很相信。

    茴香向着弟弟说话,陪笑道:“这茴香姑娘很能干的,庄稼人,只要是地里的活,多少都知道一些的。”

    左贵心想也对,便点点头,凝视着左少阳:“你当真想种栀子?”

    “是种药材,不一定都种栀子。而且栀子生长周期比较长,一两年之内是见不到成效的。我可能会加种别的药材。”

    左少阳这么说是为了打埋伏,他只是用栀子来开路,最终目的,是种植那些唐朝没有作为药材使用的常用药,为自己将来行医用药做准备。

    左贵手一摆,道:“我不管你种什么,现在既然你姐夫也帮你说话了,那好,就让你种,不过,我们丑话可说在前头,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不许用家里一文钱!”

    左少阳喝了几杯酒,仗着酒劲胸脯一挺:“行!——那要是我自己挣的钱呢?”

    “你自己挣钱?”左贵愣了一下,笑了:“你要能自己挣到钱,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说定了!多谢父亲大人!”

    说罢,左少阳端起酒杯给左贵老爹敬了一杯。又敬了侯普一杯酒,多谢他帮自己说话。

    侯普饮干酒后,借着酒兴对左少阳道:“我尽管不知道怎么种药材,不过,这药材也好比庄稼吧?地好药材才能生长得好。这荒坡野地,从没种过庄稼,能种出药材来吗?”

    左少阳苦笑:“土质肥沃地当然比贫瘠的地更适合种药材,产量质量也好,但是,我没钱,只能因陋就简了。要是有钱,现在买些耕地,将来肯定很划算的。”

    “大郎,你还不知道吧?朝廷有规定,良田只能种庄稼,不准种别的东西,只不过,现在撂荒的良田很多,所以,这规矩也不如何执行,加上有姐夫在,大小也关点事,你真买良田种药材,也不会有人管你的。但是,嘿嘿,大郎,如果真的有一天你有钱了,姐夫劝你,还是不要买田的好。”

    “这是为何?”

    侯普眯着小眼睛打了个酒嗝,神秘兮兮干笑两声,瞅了众人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你可知道,为什么现在良田价格这么低,上好的良田也才两千文一亩,怎么还是大片大片的空着没人买?”

    梁氏道:“那还用说,没钱呗,日子都苦成这样,哪还有余钱买田地啊。”

    “不对!岳母!你不知道,哪朝哪代都是这样,有穷人就有富人,穷得永远是我们穷人,那些个富人啊,兜里还是大把大把的金银财宝,可就是捂着钱袋不买田地,你可知道原因?”

    左贵叹了口气,道:“那有什么难猜的,现在田多人少,没人种,税还得照交,纯粹是贴本的买卖。再说了,这兵荒马乱的,买田地做什么?”

    侯普一拍大腿,大拇指一挑:“还是岳丈大人眼光毒!没错!就是这理!知道现在的田税是多少吗?五收一!五亩田收一亩田的税!现在又找不到人种地,大部分田地都撂荒着没人种,田税还得照交,所以你现在买田,那不是往里赔钱嘛!”

    (注:两税法其实是在唐朝后期才出现的。隋末唐初战乱之下,税收也很混乱,有史料记载按田收税的。故本书设定了唐初曾出现了田税。)

    左少阳咋舌道:“那么高啊?”

    “是啊!这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还不是这个问题,你们想想,花银子买了田地,带不走也藏不了,种了庄稼,好不容易大半年过去了,该秋收了,结果,一把战火,抢的抢烧的烧,轮不到你收割就全没了!所以啊,费那劲做什么,有了银子,战乱一起,裹着就走,多方便啊。等天下太平了,再买田地才稳当,大不了贵一点,又能贵到哪里去?总比现在就往里赔钱的好啊。嘿嘿,这些富人打的都是这鬼主意!”

    梁氏道:“我听说,朝廷不是准备授田吗?那还买地做什么?”

    侯普道:“岳母,那授田是有限制的,授的田叫做永业田和口分田,是不能买卖的,除非死了没钱入土这样特殊情况,就算这样的特殊情况,也只能卖其中很少的那部分永业田。而且,这些田地死后是要交回朝廷的,不能传给子孙。交的税也要比平常高很多的。到底不是自家的田地,如何比得自家买田?

    梁氏讪讪道:“说的是。”

    左少阳没弄清他们说的什么,问:“授什么田啊?”

    侯普咂了一口酒,道:“这早就风传了,没错,朝廷是有这意思,把无主的田地和荒地按人丁分配,让百姓都有田种,朝廷也可以多收税啊。听说北边有些地方已经在搞了,咱们不也授荒地嘛,至于这授田嘛,嘿嘿,咱们合州只怕几年内都不会搞的。”

    “为啥?”

    “为啥?人少啊,人就那么些个人,你给他再多的田,又能种得了多少?再说了,咱们这忙着平息叛乱都忙不过来,谁有空折腾这玩意。”

    “平息叛乱?”左少阳吃了一惊,“现在都贞观年了,太平盛世啊,怎么还有叛乱?”

    “你懂什么!眼下这局势可说不准……”侯普抬头望了一眼门口,见天已经黑了,两个孩子早把碗里的饭菜吃光了,把碗放在一旁,还坐在门槛那玩。便道:“大豆,把你妹妹带进来,在屋里玩,把门关了!”

    “哦!”大豆拉着豆花进了屋,两个小孩一边一个吃力地把两扇大门关上,踮着脚把门闩挂上了。

    眼看房门关了,侯普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外头说去!”

    左贵等都把头凑了过去,忙着点头答应。竖起了耳朵,等着听军国大事。

    侯普低声道:“三月里,北边的薛延陀部族侵犯我边境,一番烧杀掠夺,打了两个月的仗,才把他们赶跑。说起外敌,我倒想起一件事,就前天收到的战报,西北的吐谷浑犯我边境岷州,一场鏖战,我们是把敌军给打败了,不过,边境百姓也死伤无数啊,朝廷已经下文赈灾了……”

    左少阳勉强笑道:“开国之初,外敌入侵是难免的,国内平静就行啊。”

    “国内平静?谁告诉你的?”侯普抬头又看了看大门,确定门已经关上了,这才把声音压得没法再低,神神秘秘道:“今天是自家人,我才跟你们说,你们可千万别外头传去,不然我这饭碗可就没了!”

    眼见几个人都点了头,瞪着眼竖着耳听着,侯普这才打了个酒嗝,续道:“今年春上,啊不,现在已经是初二了,应该是去年春上,燕郡王李艺在泾州造反,凉州的都督、长乐王幼良也起兵响应。数月才平息下来。还有,年末之时,也就是两三个月前,前太子的部将冯立、薛万砌在玄武门兵变之后,逃到北边隆州一带,纠集残部,与隆州的范刺史联合起兵,很快纠合数万人,攻城掠寨,一度朝咱们合州杀来呢,闹得城里人心惶惶,好多人都跑了,后来朝廷大军围堵,叛军这才改往遂州方向杀去了,也是闹腾到了年底,听说才消停了些。对吧,岳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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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佳人之约

    左贵捋着胡须缓缓点头,叹息了一声,道:“是啊,那时当真很是害怕,叛军尚未杀入合州地界,咱们石镜县的人已经跑掉了三四成了。当时我们也想跑来着,还是姑爷说了,朝廷大军正在赶来,而且,这支叛军也还算仁义,要收买人心,就算破城也不会乱杀乱抢。所以才留了下来。”

    侯普有几分得意,笑道:“可不是嘛,这支叛军跟别的不同,冯立、薛万砌那以前都是朝廷大将,是太子和四皇子的人,想收买人心,夺取天下,所以对百姓还是很仁义的。”

    左少阳着实有些吃惊,问道:“这叛乱就在邻近州县啊?”

    “那可不,叛军杀过来,距离咱们石镜最近的也就百来里路呢!这些叛军十分凶残,一路上烧杀抢掠,死了很多人,尸骨遍野,听说现在好多尸骨都还没来得及掩埋呢!还有啊,就上个月,年前,利州都督义安王孝常、右武卫将军刘德裕起兵谋反,也是杀得尸骨遍野的,年前听说才消停。”

    左少阳听得瞪大了眼,他尽管知道,建国之初战乱肯定免不了,新中国成立,也是用了好几年来剿匪。原以为只是剿匪之类的小战斗,想不到竟然是尸横遍野的大战,而且还就在身边。

    侯普见他们一脸惊恐的样子,很为自己掌握内幕消息而得意,其实这些消息并不封锁,只是古代交通通讯十分落后,所以一般人对外界发生的事很少知道。衙门因为有公文往来通报,所以大事情还是知道的。

    侯普咂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口菜,这才又神秘地低声道:“原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也就是当今皇上的两个兄弟,他们虽然被皇上杀了,但党羽有不少还逃散各地,都在密谋起事造反呢!你们想想,天下还这副样子,谁敢花冤枉钱买田地啊?朝廷老早就在出售那些无主的撂荒田地了,老百姓任谁都可以去买,可是,从最早的一某上等良田三两银子,一直降到现在的二两银子,还是没几个人买,朝廷也正发愁呢。不光是田产,就是房产也是这个样。大好的宅院便宜得很,没人买!”

    左少阳心中一动,他穿越过来的自然知道,贞观之治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太平盛世之一,尽管现在只是贞观元年,以后百余年里都会天下太平,根本不用担心兵荒马乱,但当时的百姓却不知道,眼看着天下还乱糟糟的,经历了隋末战乱之后,谁也不敢乱花钱买田买屋。所以现在有钱置办房产田产,那可是太划算了。

    但是,自己家穷得叮当响,啃着加野菜的黑面馍馍,睡的稻草,还欠着人家一屁股的债,就算房产田产价格再便宜,也没钱去买啊。就算咬牙买了,也闲置不起等价升上去。

    想到这里,左少阳长叹一声:“唉!要是我有钱就好了,买一大堆地和房,租出去收租,也能坐享其成啊。”

    侯普笑着摇头;“大郎,我都说了,就算你有钱了,也别打这主意,还是把银子稳稳揣腰包里的好!你都能想到这发财的主意,别人会想不到?别人不干,肯定必有缘由!”

    左少阳笑了笑,没吭声。

    梁氏道:“行了,别光顾聊天了,赶紧吃酒吃菜。菜都凉了!”

    一家人又接着吃。左少阳跟侯普说好了,侯普第二天到衙门查一下,看看有哪些荒地被人登记注册了,中午时两人就出城去察看荒地。

    一壶酒三个人喝,特别是侯普酒量超大,所以没多久便喝光了。吃过饭,一家人又聊了一会,因为没烧炭火,干坐着冷得很,耳听着起更了,侯普一家人便告辞回去了。

    左少阳把小松鼠端下来,喂了松果汁之后,这才洗漱睡下了。

    种药材这件事只是左少阳的远景规划,眼前首先要考虑的,自然是如何快速赚钱还债,赚钱让全家能过上不用吃野菜的正常日子。所以,左少阳没更多地想这件事,倒是炮制的金石药物不知药材商有没有兴趣收购,如果这药材商满意,愿意购买,或许以后日子就会好过一些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左少阳就醒了,他是被冻醒的,头一晚气温又降了,虽然没有下雪,却比下雪还要冷。左少阳盖的两床被子都很单薄,还是扛不住严寒。听听外面远处传来的梆子声,知道离天亮还有些时候,冻得实在睡不着,他索性起床下了楼梯,把油灯点燃了,继续炮制昨天炮制了一半的金石类药材。

    他需要做的,只是把昨天下午已经煅烧醋淬好放凉的药物再碾碎成粉就行了,这工作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完成了,而且由于活动量不大,弄完了还是觉得很冷。左少阳又接着把给苗佩兰弟弟点眼的药末配制好了用纸包装着,瞧瞧窗外,天还没亮。

    冻得实在扛不住,他决定生火炮制药材。这样既可以取暖,也可以天亮后拿去药材批发市场看看有没有销路。

    炮制药材生火取暖,也就不冷了。炮制了几味常用药材之后,天也蒙蒙亮了。他这才提了水桶出门去挑水。想起年前小妹要帮自己洗衣服,而刚好那天遇到急症给耽误了,随后便是年三十,没人挑水。大年初一又是在老槐村度过的,初二一下午都在忙着炮制药材,然后与姐夫一家吃饭。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

    他惦记着这件事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人家姑娘好不容易开口说了要帮自己洗衣裳,自己那天却没去,让人家面子上过不去,这不太好,左少阳不愿意委屈人家姑娘。

    推门出来,天寒地冻,那寒风跟小刀子似的往脸上割,跟冰凉的毒蛇一样往衣服里钻,尽管刚刚生火炮制药材了,但还是把他冻得打了个哆嗦。缩着脖子挑着水桶快步来到了河边水井石阶上。往下一看,却没见到有人挑水。

    这天才蒙蒙亮,他比以往来得都早,小妹她们应该还没来。

    左少阳磨磨蹭蹭舀着水,过了一会,来了几个挑水的小媳妇大孩子,左少阳只好把水挑回药铺,把水倒进水桶里,又接着去挑。

    在一缸水斗快挑满的,左少阳都失去了信心,决定挑最后一挑水的时候,在水井边,他终于看见跟小妹一起的那少*妇挑着水桶懒洋洋下台阶来了。

    左少阳很是高兴,却发现那少*妇身后并没有跟着小妹,觉得很是奇怪。少*妇挑着水桶下来,瞧了左少阳一眼,脸上也没个笑模样,淡淡的过了他身边:“哎,挑了水就走啊,呆在这人家怎么挑水?”

    左少阳赶紧把水桶提到一旁。把水瓢递给那少*妇。少*妇接过来,开始舀水,三两下把两桶水舀满了,挑着就要走。

    左少阳急了,鼓起勇气道:“大嫂,小妹呢?怎么没来挑水?”

    少*妇站住了,斜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问!要问自己去问她去!”

    “她怎么了?”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少*妇索性把水桶放下,叉着腰道:“小郎中,说好了小妹帮你洗衣裳,你干嘛失信?”

    “我……,大嫂你误会了,我真没有失信,那天我们药铺来了个急症,是老槐村的李大娘,跟儿媳妇吵架,结果因为生气,得了中风,到了很多药铺医馆人家都嫌他们没钱开药费不给治,到了我们贵芝堂,一直治到晚上才回去。所以就给耽误了。大年三十那天,我一大早就来井边挑水,想给小妹解释一下,可她没来……”

    “来什么来。”那少*妇听了左少阳的解释,脸色稍缓,却还是没好气道:“小妹病了。现在还躺床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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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拦路买方

    左少阳吃了一惊,忙问:“小妹病了?什么病?”

    “还不是被你害的!”少*妇板着脸冷声道,“那天,小妹等你你老不来,就一直在河边洗衣等,等了你差不多两个时辰,几件衣服洗了一遍又一遍,那么冷的天,你把手泡在冷水里冻上两个时辰试试看生不生病?哼,这不怪你怪谁?”

    “这个……,真是不好意思,我该抽空过来说一声的,一忙起来就给忘了。”

    “是!你贵人多忘事!哪理会我们这些闲人。”少*妇挑着水又要走,左少阳忙道:“小妹的病看过大夫了吗?吃药了吧?没什么大问题吧。”

    那少*妇哼了一声,转头瞧着他:“你要真关心她,就自己个去给她瞧瞧,你不是郎中吗?别在这虚情假意的!”说着话,头也不回挑着水上台阶走了。

    左少阳没想到这个结果,一时愣住了,都没反应过来是不是该问问小妹住哪里,那少*妇便已经走了。只得也挑着水回到了药铺。闷闷不乐开了药铺门,拿着扫帚把里外都扫了,又拿抹布把药柜也擦了。离瓦市开市还有一个来时辰,现在去找不到人的。

    左贵老爹昨晚喝了酒,早上睡懒觉还没起床,母亲梁氏在厨房烧水准备给左贵老爹沏茶用。大堂里就左少阳一人,没有病患来求医。左少阳便回屋把小松鼠窝端下来,喂松鼠吃东西。

    他瞧着小松鼠,低声道:“黄球,你说,我该不该去看看小妹呢?”小松鼠吃饱了,蜷缩在窝里,瞪着黑溜溜的圆眼睛瞧着他。

    左少阳道:“你不能说话,也有个表示嘛,比如眨眨眼睛表示同意,摇摇头表示不同意……”

    刚说到这里,小松鼠果然眨了眨眼睛。

    左少阳喜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看看小妹?是的话就眨眨眼,不是的话就摇摇头。”

    小松鼠又眨了眨眼。

    左少阳当然知道,小松鼠眨眼睛那是本能,并不代表它能通灵性听得懂人话,可他也就是想找个借口帮自己下决心罢了。笑嘻嘻伸手指摸着小松鼠的小嘴,叹了口气:“既然你也觉得我该去,那我就去好了。可是我不知道小妹家住在哪里哟,上次也忘了问姐了,你知道吗?”

    小松鼠又眨了眨眼睛。

    “你光扎眼算个什么事啊,知道就告诉我啊。”

    小松鼠伸出舌头舔左少阳的手指头,吱吱叫了几声。左少阳苦笑道:“我不懂松鼠语言哟,你光吱吱叫,我还是不知道呀。”

    小松鼠纵身跳到左少阳的手掌里,蜷缩着坐着瞧他,小脑袋歪着,大眼睛滴溜溜转。

    左少阳叹了口气:“虽然你很有诚意地看着我,可是你还是要说出来的,你不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呢……?”

    “说啥啊?”门口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左少阳忙抬头一看,见是姐姐茴香,道:“姐,你咋这么早就过来了?”

    “昨天你不是在捣腾药材吗?看你昨晚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左右无事,就过来瞧瞧,反正家里大豆和豆花有小姑子照看着。——你的药材炮制得怎么样了?”

    “炮制好了,不过要等一会瓦市开市了送去才知道人家要不要。”

    “是吗?让我瞧瞧行不?”

    “行啊。”左少阳进到炮制房里,把炮制好的几味药拿了出来,把纸包展开。

    茴香瞧了瞧,又用手拈了一撮揉了揉,欣喜道:“这真是紫英石粉和炉甘石粉?咋这么细啊?”

    “细了不好吗?”

    “嘿嘿,当然好了,这么细的紫英石粉,我还从来没见过呢。一准会有人要的!”

    左少阳也很高兴,道:“但愿如此,如果卖得掉,那就能多少赚点钱了。”

    “碾得这么细,一定能大卖的!”茴香信心满满,“不过要找个好买家,争取卖个好价钱。”

    左少阳听姐姐这么说了,更是高兴,想起刚才找小妹的事,道:“姐,你知道桑小妹家住在哪里吗?”

    “知道啊,就在你挑水的水井前面一条街,挨着河边的那个杏子巷的巷口上,叫清香茶肆。铺面不大,顺带卖点茶叶。——问这干什么?”

    左少阳讪讪道:“年前,我去挑水遇到她和她嫂子,她二姐给孩子断奶,奶胀不消,问我该怎么治,我给了她一个方子,她回去用了治好了,要谢我,见我衣服脏了,就说了帮我洗,我就答应了。约好的那天正好李大娘中风了,在我们家救治,结果耽误了一天,那天我就没去成,结果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后面又连着忙,一直到今天,上午我去了。听那少*妇,可能就是她嫂子吧,说小妹那天在河边等了我差不多两个时辰,结果就病了,所以,我想去给她瞧瞧病。”

    茴香这才明白,瞧着左少阳笑:“你还想着这事啊,别是真的中意人家小妹了吧?”

    “哪有啊!”左少阳感到脸上有些发烫,“我就怕人家误会,想解释一下。”

    “有啥好解释的?不就是洗件衣服嘛。这种事你还真别往心上去,人家或许也是看你可怜随口说说的,不是对你有什么意思。”

    “我知道,姐,我可没往那方面想。”

    “想了也没用,她爹最是市侩的了,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没得惹气受。”

    “我没想招惹谁,就想去瞧瞧她的病。”

    “那好办啊,你不是铃医吗?去她茶肆门口转转,她要叫你去诊病,你不就有机会见她了吗?要是没叫你进去。你就别把这事当回事,该干啥干啥。”

    左少阳喜道:“这主意好,还是姐姐有办法。那你帮我盯着点,我去去就回来。”

    “你可快点!”

    “我知道,很快!”左少阳把药箱背在背上,手拿铃医幡子和铃铛,一边说一边往外快步而去。

    刚出门还没到巷口,迎面来了个老者,穿着锦袍,白须飘飘,满脸红光,瞧见左少阳,满脸堆笑迎了上来,拱手道:“大郎,你这是上哪去啊?巡医去吗?”

    左少阳不认识这老者,听他叫自己作大郎,那应该是熟络之人,忙拱手打哈哈:“是啊。呵呵”

    “你爹咋不去?”

    “我爹……,嗯,我爹还没起床,我自己个出去转转,就在近左,卖卖药丸啥的,不看病。——呵呵,我爹不让我看病。”

    “那是应该的,你还小,没满师嘛。”老者捋着胡须笑道。

    “那我走了啊,老伯。”

    “等等!老伯我话还没说完呢。”老者招手道,“我正想往你家去,没成想这里就碰到你了,既然你爹还没起床,先跟你说说也成,回头你跟你爹商量商量。然后我再来。”

    “老伯有什么事请说吧。”

    “嗯,是这样的。”老者捋着胡须左右看了看,没有熟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听说,你们治好了那满城药铺都去了,都没治好的中风的老妇人?”

    “是啊,”左少阳瞧了他一眼,“很多药铺嫌人家没钱,不给治。我爹心眼好,贴钱治的。”

    “嘿嘿,”老者感到老脸有些发烫,低声道:“你们治疗老妇这方子,你……,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

    “太好了!”老者有些激动,搓了搓手,又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摸出钱袋,取出一吊钱,递给左少阳:“喏,你把方子告诉我,我用这吊钱跟你换,好不好?”

    左少阳笑了:“对不起,我前些天摔着头有些失忆了,好多事情都忘了,请问老伯是……?”

    老者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左少阳:“摔着了?严重吗?”

    “我都记不清您是谁了,您说严重不严重?”

    “那是,呵呵,没关系,外伤失忆,过一阵子就会好的,对了,老伯我姓封,是‘回**铺’的掌柜,也是药铺的坐堂郎中,记起来了吗?”

    “哦,原来是封郎中。”

    “刚才老伯说的建议,你觉得如何?一百文可不算少了,能买一斤猪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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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吹河风的老茶客

    唐朝治疗中风,用的方子因为要使用人参,而且用量很大,算下来一剂药要用四千文左右,非常昂贵,而左少阳用的后世新方,一剂药才十几文,当真是天壤之别,这样看来,说这方子是点石成金也不为过。这封郎中闻着味就找上门来了,以为左少阳年轻,好骗,想用一百文买这方子。

    左少阳也不点破,淡淡一笑,道:“封老伯,这方子嘛……,嘿嘿,我们不卖!再见!”说罢,扛着幡子扬长而去。

    封郎中追了几步,道:“大郎,再商量商量嘛,价钱好说,不行我可以加啊,一百三十文如何?一百五十文!我都出到一百五十文了……!”

    左少阳没理他,快步如飞,钻进小巷。这附近的街道他已经转熟悉了,甩掉封郎中后,转到杏子巷口,果然看门一间小茶肆,过年的时候逛街,曾路过,只是没在意。

    走近了瞧,这茶肆不大,门前挑着个幡子,上写“清香茶肆”几个大字。大堂里摆着低矮的竹子编成的小方桌和小竹椅。此刻天亮不久,只有几个喜欢喝早茶的老茶客,散散地坐在里面,端着各自的大茶杯,慢悠悠品着茶。靠里还有个门,通向后院,门边有个陈旧得看不出本色的柜台。柜台上摆着几个大铜茶壶。

    桑小妹的哥哥桑娃子提着一个壶斜靠在柜台边上,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付没睡醒的样子。柜台里,桑小妹的老爹正低头翻开一本帐,她母亲桑母手提着个大铜壶,各处走动,给客人续水,这桑母身材矮胖,不过老脸上却满是褶子。

    左少阳手里当啷摇着铃铛,一边瞧一边慢慢从茶馆门口走过。并没听见里面有人招呼自己,便站住了,又慢慢往回走,把铃铛摇得更响了,只是这铃医不能吆喝,所以只能靠铃铛来告诉别人是铃医路过。

    桑母提着茶壶瞧他笑道:“是小郎中啊,来喝茶吗?里面坐嘛!”

    “不不,”左少阳讪讪摆摆手,“我……,我等我爹。”

    “哦,你爹好长时间没来喝茶了。今儿个要来吗?”

    “不不,嘿嘿,我们要去巡医,让我在这等着,伯母你忙啊……”左少阳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到了巷口,还是没听见有人招呼自己。

    他有些气馁,想回去,可眼前浮现的是桑小妹幽怨的眼神,不觉还是转身过来,又慢慢往回走。这一趟走得更慢,差不多是一步三摇在踱方步了,可过了门口,还是没见桑小妹,连桑母都进厨房去了。

    左少阳只好死心了,扛着铃医幡子,铃铛也不摇了,垂头丧气,返身快步走过茶肆门口,准备回家。

    这时,就听到茶肆里面有人笑道:“这不是贵芝堂左郎中的儿子吗,喂,你在这转悠啥呢?”

    左少阳站住了,转头瞧去,只见大堂通向后院的门边站着个老者,个子很高,跟竹竿似的,脑袋都要碰到门栏了,正冲着自己笑,却不认识。但见他挽着个发髻,用绸带扎着,花白的胡须飘在颌下,身穿圆领长袍,面料是上好的绸缎,长袍丝棉夹袄,这身打扮可不像穷苦人,不知怎的跑到这僻静小茶肆里来喝酒。但人家认出自己了肯定是熟人,便皮笑肉不笑咧了咧嘴,拱手随口说了句道:“老伯您好!”

    那老茶客笑道:“小郎中,进来喝杯茶吧,顺便帮我瞧瞧病。看你学到了你老爹的几成本事。”

    左少阳一听有人找自己看病,正好借这机会进去等桑小妹,忙拎着幡子进了茶肆。柜台前靠着桑娃子,还有柜台后看帐的桑老爹都冲他笑了笑,左少阳忙也回了个笑容,跟着那老茶客进了后院。

    这后院很小,是靠着河边的一个吊脚楼,凌空悬在河边上。靠河边的栅栏,做成了带弧形靠背的长凳,坐在长凳上,看着吊脚楼下清幽幽缓缓流淌而过的河水,仿佛身在河中一般。这要是在盛夏,河风徐徐,绝对是避暑纳凉的好去处。只可惜现在是寒冬腊月,河风吹拂,当真是美丽冻人。

    后院没人,就这锦袍老者,一个粗瓷茶杯装着大半杯浓茶,冒着热气。

    老茶客走到一把竹椅旁,先把竹椅拉开,蹲了个马步,两手撑在膝盖上,皱着眉,这才慢慢坐了下去,长舒了一口气,捶了捶腰,又捏了捏肩膀,这才招手让左少阳坐。

    这河边寒风阵阵,可那老者身子骨似乎很硬朗,连一点哆嗦寒意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手脚有些不灵便。

    左少阳把幡子放在旁边竹椅子上,这老茶客既然认出自己,应该是熟人,可自己却不认识人家,也就不好称呼,便躬身作了个揖,陪笑道:“您老喝茶呢?”

    “是啊,几十年的老习惯了,兵荒马乱那些年,这习惯也没断过。”

    “这天寒地冻的,迎着河风喝茶,对身子骨不好哦。”

    “呵呵,我知道,这是我多年养成的烂毛病,早年间跑码头,哪管刮风下雨,那不是倒在哪就睡在哪,坐在哪就喝在哪?习惯了,——喝什么茶?我请你。”

    “谢谢,我不喝茶,给你瞧瞧病就行了,您老哪不舒服?”

    “说了请你喝茶的,哪有不喝的道理,给你来杯蒙顶鹰嘴茶如何?”他提高了嗓门,冲着门外叫了声,“桑娃子,给小郎中来杯蒙顶鹰嘴!”

    “好嘞!”前堂的桑娃子一听有了生意,立即来了精神,从柜台上取下一个粗瓷茶杯,从柜台的几个竹篓中写着“蒙顶鹰嘴”的竹篓里用勺子舀一勺碾碎的茶末放在茶杯里,一手提着大铜茶壶,一手端着茶杯,跨步进了后院,陪着笑过来,把茶杯放在竹桌上,提着茶壶慢慢斟满沸水。哈腰点头:“小郎中,你慢用。”陪着笑转身走了。

    老茶客指了指桌上三个竹筒绑在一起的调料罐:“加什么?葱、姜还是盐?

    唐朝喝茶,喜欢在茶里加调味品,常用的调味品便是炒菜的葱、姜、盐。左少阳其实不太喜欢喝茶,在茶里加上葱姜盐就更是难以接受,忙摆手道:“不加,就这样挺好。”

    老茶客瞧了他一眼,目光中有些赞许:“嗯,还错,我也不喜欢在茶里加这些个玩意,茶不像茶汤不像汤的。比如你爹,他喝茶就喜欢加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弄得跟汤药一样,难闻死了!这一点你没跟他学,很不错!”

    左少阳见这老茶客居然能说出父亲的喝茶习惯,想必跟父亲还是比较熟的。

    寒冷的河风吹来,从脖子里、袖口里往身体里钻,冻得左少阳打了个激灵,忙端起茶杯想喝了一口,暖暖身,不料那茶杯刚端起来,没等送到嘴边,就觉茶杯烫手异常,慌忙将茶杯放在竹桌上,放得慌了,溅出一些,正好淋在手上,烫得他急忙将手背在衣襟上擦,嘴里倒抽凉气。

    老茶客哈哈大笑:“你呀,这一点跟你爹也不一样,你爹是个慢性子,你呢,是个急性子,嘿嘿,你说,当郎中是急性子好还是慢性子好?”

    左少阳想了想,道:“该快则快,当慢则慢。”

    “嗯?哈哈,有点意思。”老茶客笑了,“没错,你说很很有道理。就冲这句话,你将来的成就肯定比你爹高!——说句话你可能不爱听,你爹的医术着实不怎么地。嘿嘿”

    左少阳哪敢在外人面前谈论父亲医术如何,忙岔开话题道:“您老哪不舒服?”

    “着什么急?我都不急你急了,你进来不就是喝茶的吗?要不你在门外半天,转悠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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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什么都不说

    左少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头瞧了一眼门口,还是没见到桑小妹的身影,看看天色还早,估计这会儿瓦市还没开市,这么早应该也没人会到药铺看病的,就多坐一会儿,等等看,能否见到桑小妹。

    老茶客道:“我找你爹瞧过病,以前经常去……”

    左少阳打着哈哈,不时回头瞧着,看看桑小妹是否出来。

    老茶客见他心不在焉,眉头微蹙:“你真的有事?”

    “不不,没事,嘿嘿,对了,您老不是说让我给你瞧病吗?”

    老茶客微笑道:“我刚才也是一个人坐着喝茶无聊,听着外面不停响铃铛,觉得纳闷,这铃医怎么老在门口晃悠呢,出来一瞧,发现是你,以为你想喝茶没钱,所以把你叫了进来。倒不是真想让你瞧病。不过既然你这么热情,左右无事,就让你看看好了,也让我瞧瞧你到底学了你爹几成本事。——不过说实话,你爹看个头疼脑热的还能凑合,别的就不行了。嘿嘿”

    左少阳忙把话题岔开:“您老哪不舒服?”

    “唉,人到了这个岁数,这病自然是少不了的了,这样吧,你自己瞧我有啥病,我不说,看你说的对不对。呵呵”

    左少阳苦笑:“望闻问切,问诊很重要,您老不说病症,这病还真不好瞧。”

    “那才考本事嘛!嘿嘿,随便瞧瞧解闷嘛,也不当真的。”

    “那好。”左少阳也是乘机想多在茶馆里呆一会,等等看能不能见到桑小妹,便坐直了身子,先上下打量一下老茶客,道:“我能给你诊脉望舌吗?”

    “这当然可以。若你连诊脉望舌都不用就知道我有什么病,那不成了神仙了吗。嘿嘿。看吧!”

    说罢,老茶客把舌头伸了出来。

    左少阳正要观瞧,忽听得脚步声响,一人在门口笑道:“你这祝老头,倒先到了,今儿个这么冷,我还以为你还没来呢。——你这干啥呢?瞧病吗?”

    左少阳回头一看,见一个矮胖的老者踱步进来,冲着老茶客笑道。

    老茶客示意他坐下,笑道:“我这看病呢,这位是贵芝堂左贵左郎中的儿子,行医路过茶肆,我叫他进来给我瞧瞧病,不过我不告诉他我哪里有病,让他自己瞧,就看看他的本事,嘿嘿。”

    “你这老鬼,不是只信惠民堂的倪大夫吗?什么时候信起铃医来了,他这小娃子有屁本事,能看什么病啊……”

    老茶客又把舌头伸了出来,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望着左少阳,指了指自己的舌头。

    左少阳觉得这进来的胖茶客说话着实难听,斜了他一眼,到没吭气,继续瞧病,看了老茶客的舌象,道:“您老舌苔白,苔白属寒,舌淡紫,紫色主寒盛血瘀。单从舌象看,您老体内有寒痰瘀血!”

    老茶客呆了一下,转头瞧了瞧旁边那矮胖茶客。两人面有惊讶之色,老茶客缓缓点头:“嗯,有点门道,接着看!”

    左少阳拿过对方的手诊脉,沉吟片刻,道:“脉沉涩,沉脉主里证,涩脉主血瘀。印证您老舌象,进一步说明您老体内有风寒痰湿瘀血。”

    老茶客又瞧了一眼胖茶客,两人脸上惊讶之色更甚,这让左少阳都看在眼里,心中更是笃定,说道:“我说说您老的症状,说的不对的请别笑话。”

    “嗯,你说。”

    “您老的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一切正常,一旦发病,开始时关节发酸,轻微疼痛,一旦天气阴寒、雷雨天气或者外感伤寒之后,关节疼痛就会加重,当然,这种症状有时候是慢慢开始,有时候也是突然发作,发作起来,是一种游走性的窜痛。走路的时候问题不大,就是上下楼,蹲站会很困难,但身体却不发热。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老茶客这下真的惊诧得眼都瞪大了,一拍藤椅,指着左少阳对那胖茶客道:“高!的确是高!他说的简直跟我自己感觉一样!”

    旁边那矮胖茶客也是一脸惊讶,上下打量左少阳,道:“这小子倒有几分门道!”

    老茶客频频点头,手捋胡须道:“小郎中,能否说说,你是如何得知老夫的病症的?”

    左少阳微微一笑:“说穿了其实也简单。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发现您老坐下时,双手撑着膝盖,坐下很费力。坐下之后又捶背又捏肩的,加之刚才给您老诊脉,发现您老手指关节有隐隐的环形红斑,这是关节有风湿的表现,与舌象、脉象反应的寒湿瘀血合参,加上这两天天气骤降,发这种病的老人比较多,所以可以肯定,您老是风寒湿痰瘀血留滞经络而成的风寒湿痹证!”

    老茶客哈哈大笑,道;“好!很好!我敢肯定,你这医术,绝对不是你爹传你的!你爹那三脚猫的医术,我清楚得很,教不出你这样的徒弟来。嘿嘿嘿,你不仅医术不错,而且善于观察,十分难得。”

    旁边那胖茶客惊讶道:“这小铃医真是那贵芝堂左贵的儿子?”

    “是啊!呵呵,人说虎父无犬子,他们家就不一样,他是虎子,她老爹只能算个犬父……,”老茶客见左少阳脸色不好看,忙打住,笑道:“不好意思,我没有对你爹不尊敬的意思,也就这么一说,不妥不妥,告罪告罪。”这老茶客拱手致歉。

    左少阳这才笑了笑:“您老这病开药了吗?”

    “开了,不过,你再给我开个方子好了,你诊病不错,再看看你开方用药的本事如何。有的郎中,嘴皮子可以,下笔用方就差强人意了,好比你爹……,咳咳,不说他了。你给我开个方来听听。”

    “好的。”左少阳想了想,道“可用炮川乌和草乌、地龙、炮天南星,加制**和制没药,做丸散剂服,用酒送服。也可煎服,不过剂量要酌减。做汤剂时,两种乌头要先煎一顿饭功夫,去毒性。”

    老茶客更是吃惊,和那胖茶客对视了一眼,捋着胡须对左少阳道:“你这方子叫什么?”

    “小活络丹!——若是入汤剂,可以叫小活络汤。”

    “这方剂配伍有什么讲究吗?”

    “嗯,您老这病是风寒痰湿瘀血,痹阻经络所致,《素问》说得好:‘留者攻之’、‘逸者行之’,所以,治法上祛风散寒除湿与化痰活血通络兼顾才行。我的方子中用的川乌和草乌,是一种大辛大热的药,长于祛风除湿,温通经络,并有较强的止痛作用。天南星辛温燥烈,善能祛风燥湿化痰,可以帮助除去经络中的风痰湿浊。**和没药是行气活血,化瘀通络止痛的,能使经络气血流畅,地龙性善走窜,是通经活络的要药。组方用意就是这样的。”

    老茶客频频点头,大拇指一挑,道:“说得很不错,你这方子跟别人给我开的差不多。”说到这里,老茶客上下打量一下左少阳,叹道:“这两天我在茶肆听人说,惠民堂的倪二到你们贵芝堂,苦苦哀求要买一种开窍醒神的药方,说这药方救了老槐树村的一个土财主的小孩的命,结果被你们贵芝堂的一个女的,好像是你姐姐,用扫帚给打出来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开始还不怎么相信,惠民堂倪大夫是何等样人,如何会派人到你们贵芝堂来买药方?尽管听见好几个茶客都信誓旦旦作了证,在门口亲耳听见倪二要买药方,还亲眼看见倪二被扫帚打出门,我还是不怎么相信,心想其中必有缘故。”

    说到这,老茶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一副十分惬意的样子,又才慢慢说道:“今儿个你给我瞧病之后,我倒有八分相信了。不过不是信你老爹的贵芝堂,而是信你,凭你的医术,要弄个让倪大夫眼馋的方子出来,还是有可能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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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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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小郎中介绍:
一个中医院的小药剂师,意外穿越来到开国之初的大唐,成了一家小药铺的小郎中。开药铺的父亲医术平平,老母慈爱而怯弱,姐姐泼辣护短。药铺濒临倒闭,一家人生活十分艰难。年边了,锅里只有混着野菜的黑面馍馍,大堂坐着冷面女房东逼债,交不上房租,就要将他们全家扫地出门。
从这里,他踏上一条满是荆棘的从医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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