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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使奥斯卡     篡清txt下载     篡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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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更新是不好,原因也懒得解释了,无非就是忙。没公告通知,实在抱歉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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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那句承诺,进了前十,一定爆答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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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鼎之轻重 第三十章 再临

    光绪二十年十二月二十九,旅顺。

    经历了几番血火的旅顺要塞,这个时候还是一片凌乱的景象。船坞码头,到处都是大战过后留下的痕迹。港口锚地里头,还有几条倾覆的军舰桅杆露在水面上,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机件润滑油的油污,星星点点的在军舰残骸周围沉浮。

    日本征清第二军投降的部队,已经分批遣散回国了。照理说扣着这八千俘虏,算是一个讨价还价的好筹码,可是清廷上下,直到现在负责这里的依克唐阿,都觉得这八千俘虏麻烦,养着吧,就得依克唐阿自己贴腰包儿----吉林练军转战半年,现在报销还没办下来!

    户部里头已经开了盘子,依克唐阿报的是二百三十万两的各种费用开销,有财大家,拿两成部费出来,这就算过了帐了。你小子现在几乎就是领东北三将军的位置,还缴获了小鬼子那么多东西,还想独吞,太说不过去了吧?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养俘虏,从徐一凡离开那会儿开始,就开始陆陆续续的遣散日军,朝廷决计对日让步的时候,那遣散速度更是加快。园子里头甚至还有秘旨传过来,看依克唐阿能不能情商留用个几千日本俘虏,换上吉林练军的号服,在南北对进,夹击北朝徐一凡那三千偏师的时候儿,不是就能派得上大用场了么?

    当时依克唐阿接到这份密旨,当即就涨红了脸。他和徐一凡是不对付,他是大清忠臣,旗人老家满洲位置最高的人,和活曹操徐一凡怎么也站不到一块儿。可是吉林练军这场战事也死伤数千,打死他也不愿意指挥小鬼子来夹击徐一凡的禁卫军!

    在接到密旨之后,他反而加快遣散这八千俘虏的速度,一条条各色各样的火轮船开过来,装上小鬼子开回日本。一直快接近年关这个时候,这事儿才办了个七七八八。算是了了依克唐阿的一桩心事。仗算打完了。依克唐阿也想挪挪地方,到沈阳自己正经官署散散心去。将来如何,他反正是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徐一凡他是共过事的。行事果决,有的时候还有一股子玩命的劲头,除了胆气之外,布置各项事情。每在机先。瞧辽南当初七万败军那一团乱麻的局势,被他果断诛杀丰升阿,转瞬间稳住军心,理出头绪。更挥军反攻,直到在旅顺打得鬼子全军覆没!这等对手。朝廷还要他去对付,将他这支部队倚为长城之靠。想到这里,也只有叹息,回沈阳呆几天。也是想抛开这事儿不想,将来如何。管他妈地吧!

    不仅仅是依克唐阿如此,他麾下吉林练军所部。也是懒洋洋的。仗打完了,将来去向如何不知道。不是去朝鲜,就是要调入关内。大家伙儿家都在关外。这些日子,就不断有人请假,营官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批了,要不是军法约束,和约还未正式落笔。大过年的,谁不乐意回家看看?

    就算留在旅顺金州一带地万余吉林练军所部,也早没了军队的样子。

    劫后余生的两地百姓纷纷返家,房子要不给打没了,要不就给军队号了。整理家业也无从谈起,这个时候先得顾上活着!你两个我三个的凑上一点本钱,到附近没遭兵火地地方进点儿香的辣的,一个个野集市也就开起来了,专做当兵的生意。没本钱的,就卖儿卖女,甚至席棚一搭,做起了半掩门子地皮肉生意。这些日子,可以过冬保暖的地窝棚雨后春笋一般的冒了出来,这些野集市点缀在这些窝棚之间,每天都是熙熙攘攘。不管当值不当值,吉林练军就算大头兵,也有点缴获的战利品,腰里还有几文赏号。整天都在这些地方流连,大吃大玩儿,一个日本地大米罐头,或禁卫军丢下来的加拿大牛肉罐头,就能睡上一个大闺女,大过年地在这里吃风,谁还管***朝廷又要怎么折腾他们!这些日子,晚上在营地吉林练军都没有几个,不过从依克唐阿以降,谁都当是没看见。

    吉林练军这些满人子弟,算是对大清江山有足够的汗马功劳了,大过年地还戍守在这里,闹翻了天也随着他们吧…………

    旅顺内外。全无一点点兵城地整肃之气。到处都是乱七八糟。到处都是喝醉了大哭大闹想家地大头兵。城里头一片狼藉。

    只有黄金山上。徐一凡去时设立地招魂台。无人敢上去糟蹋。那一根根白幡。仍在面着苍黑渤海。无声飘动。

    正是下午地时候儿。旅顺码头外面。响起了呜呜地汽笛声音。两条客货两用地火轮船。冒着乌黑地烟气。小心翼翼地驶过才清理出来地水道。

    旅顺码头是这处战地唯一整理出个样子地地方。还架设了两条长长地木头栈桥。原因无他。遣返鬼子俘虏用地。

    码头栈桥上面。不过只有七八个懒洋洋或蹲或坐地旗兵。没一个人带着又笨又重地洋钱。还很有几个穿便服地。那带队看守码头栈桥地都司更是换了一身羔筒子地长衫。又暖和又压风。大家伙儿正聊得兴致勃勃。

    “…………那些烂婊子不要去玩。妈地生意都做烂了。要是染了病。得用轻粉熏。闷了口不过就是倒牙。要是熏死了那才冤枉!”

    “呸呸呸,大吉利市,大过年的,说这个晦气不晦气?”

    “大人,标下的意思就是,反正这快活日子过不了几天,到时候,咱们说不定得进京城和姓徐的死磕,那是个善茬?不玩几个黄花大闺女,死了都冤。搭棚子的那些烂婊子,都残了的,标下倒是有好门道----朝窝棚里头钻!总有不少家是揭不开锅的,大人要面子,不肯上集市卖,自家儿女在窝棚里头设了炕,两块徐大头,一个黄花闺女!大人,要不要标下引路?”

    “你就缺德吧!咱们吃的就是刀头舔血的饭。坏了良心,枪子儿专门照着你招呼!走在路上,黑煞神挡路!老子不去,你们也少去。积点德吧,老百姓也可怜!”

    正说得口沫横飞,就听见汽笛响动,接着就看见了两条火轮船的烟柱。船上明显有熟悉旅顺航道的引水员,自己就这么开进来了。守在港口入口山头上的信号灯处的旗兵们不知道在哪里钻沙子呢,两条船进了港口水域,才有灯号闪了几下,询问来船来意。船上也没回信号。入口处也就不管了。反正这些日子来来往往也有不少船了,都是接人,哪怕是鬼子地船,都老老实实的。这个时候了,天还能塌下来?

    几个人被惊动。站起来看看船上旗号,一个个都皱眉。那都司骂了一句:“***,招商局的船!小鬼子在这里没剩几个了。大过年地,他们来干嘛?”

    当兵的有的却兴致勃勃的:“是不是皇上太后念着咱们这些旗人子弟过年还不能回家。送犒劳来了?”

    “送犒赏来,大帅能不知道?能不派队子来接?就痴心妄想吧,两江现在没了,京城八旗爷们儿地年赏还不知道凑不凑手,咱们多是索伦,什么时候才能想得到咱们?”

    “索伦怎么了?现在不就是咱们还算一支兵?京城八旗倒是拉出来哇,多了不说,咱们一个能打他们八个!”

    码头栈桥几个人一边胡扯着,一边也好奇的在那里张望,码头周围也被惊动,四处房子里头都涌出了不少留守的旗兵出来看热闹。不多一会儿,似乎城里头依克唐阿将军行辕也被惊动了,一个中军武官,带着一队骑兵也急匆匆的朝码头这里赶来。

    船就在旗兵们好奇的目光当中缓缓驶抵码头,动作熟练地分别靠上了两座栈桥,船上不过七八个船员,一个个都穿得鼓鼓囊囊的,瞧也不瞧栈桥上面张大嘴巴的那几个旗兵,只是在那里下锚抛缆。

    一个旗兵手快,接住了扔下来的大盘缆绳,仰着脸大声问:“哥几个,哪儿来地?运小鬼子?都没人了,还用得着这两条大火轮?大过年的,为什么来了?”

    船上船员探头下望,大声答话:“年节坎上,咱们是来送犒赏地!要不是奉派,谁他妈愿意跑这么一趟!快点系缆,要放跳板啦!”

    一听到犒赏,大家伙儿脸上都快笑烂了,忙不迭的帮忙系缆,那都司小武官也笑道:“到了这儿,酒管够,我招待各位!皇上还念着咱们辛苦哪!”

    码头这里地喊声,顿时让岸上看热闹的旗兵们出了大声地欢呼,乱哄哄的就朝栈桥上面涌。那个带队来查看地中军武官大声喝骂,才把他们赶开。这武官在栈桥口下了马,咚咚的大步走过来,这时两条火轮船前后甲板都已经放了跳板下来。那中军武官走到跳板前面,大声喝问:“送什么犒赏来?大帅这里怎么没收到水电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说清楚,不得下船!”

    中军武官的做派话语,顿时引起了周围旗兵们一阵起哄的声音。大家年节关头还守在这里,已经算是给皇上和大帅面子了,朝廷还算有人心,巴巴的送年节犒赏过来,这家伙却扯着鸡毛当令箭,算个什么东西!开这洋玩意儿的都爱拿糖,万一扯下脸就走,大家怎么办?朝火轮船开炮?

    船面上寥寥几个船员也不答话,突然就让开了跳板。船上汽笛突然短促的呜呜响动三声,在旗兵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时候,船甲板上的舰桥,船甲板上的舱盖,能打开的地方,就全部打开了!一个穿着黄色冬季军装的人影冲出来,接着就是一群。这打扮大家都不陌生,大檐帽,西式背包,德国造洋枪,再加上领口的苍龙领章,除了禁卫军,还能是谁!

    大队大队的禁卫军官兵轰雷一般的涌下跳板,当先几个目瞪口呆的旗兵包括那中军武官,那小都司都转瞬间被按倒在地,黑洞洞的枪口顿时就指向了他们。其他人不管不顾,只是足向栈桥外狂奔。这个时候,要是有一门野战炮或格林炮堵在栈桥口,那这里马上就会变成尸山血海!当先一个军官,提着手枪跑得最快,栈桥上面还有呆呆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旗兵。就被他一手一个,全部推进了海水里头!

    人落水的惨叫呼救声音,这才惊醒了被吓呆了的人们。几百个看热闹的旗兵顿时就扯开嗓门惨叫了起来:“禁卫军!徐一凡又来啦!”轰地一声,这几百个家伙就恨爹娘少给他们生了两条腿。抱头就鼠窜起来,没头苍蝇一般四下乱撞,有的不开眼的居然迎着禁卫军的队伍逃跑,当下两枪托就将他们揍到在地上。

    吉林练军说起来。并不是真地那么怂,和小鬼子也算是真刀真枪拼过几回。可是这些日子,兵都养散了养娇了,单单说码头周围这几百个人,就没一个带着枪的!没了组织。突遭大变,再加上禁卫军无敌威名,这奔雷闪电般的来这么一出,谁还想得起抵抗!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李星。这回是他死磨硬缠地非要赶上这出大戏。小舅子营改了亲兵营,按照他话。有陈德溥仰王超他们了,还要他宿卫徐一凡干嘛?非要徐一凡给他换一个野战营带带。不得已徐一凡将他平调到了禁卫军第一镇第一标的二营去,小舅子嘛。总有点照应。这次海上奔袭旅顺,他算是赶着了。

    李星在医院里头憋了那么久。这时真的好比出笼猛虎。谁也赶不到他前头去!转瞬之间,李星就带队冲过栈桥,他的任务是带一个连直扑依克唐阿的大帅行辕。根据情报,依克唐阿这个时候还在旅顺--------说起来大清也真没有保密意识,依克唐阿和朝廷地电报往来,还是经过天津电报局的水线转,徐一凡经过天津,接盛宣怀的时候,就叫他在天津水电报局安插了几个人,朝廷和依克唐阿的动向,只怕双方电报还没到对方手里,就有一份已经先上了徐一凡案头,大清正是四处漏风地时候,谁还有心思注意到了这种细微末节!

    依克唐阿只要被控制住,辽南大局就可以说底定了一半!

    在码头上面,李星振臂高呼:“四连,去抢水电报局,二连三连,就地掩护大部队展开,控制住码头要害,一连,跟我去抢依克唐阿的行辕!想对付咱们在朝鲜地弟兄,咱们先抄了他们老窝!”

    李星在禁卫军当中的威望,实打实地都是拼出来的。他在这里振臂一呼,顿时应云集!禁卫军第一镇第一标这等部队,是徐一凡仗以起家地熊虎之师,平定汉城有他们,镇住朝鲜内乱有他们,压制叶志超等部野心的也是他们,甲午战事当中,更是无役不与!

    突然局促在两江搞建设训练,固然是松了一口气,成军以来,就一直在血火当中地他们却情不自禁的有点懈懈的不得劲儿----这也是徐一凡的禁卫军才开始转入全面正规化建设中的正常现象。

    不过当他们再度踏足辽南旅顺这块凝聚了他们全部荣耀牺牲还有骄傲的土地,在黄金山头国战招魂台旗幡的注视下,为了再度保住这个国家金瓯无缺而战,顿时就爆出了百倍的激情和战斗力!

    “禁卫军,前进!”

    呼声山呼海啸一般的响起,一顶顶大檐帽涌动得如汹涌澎湃的海潮,一把把刺刀组成了寒光闪闪的钢铁丛林!

    禁卫军再度降临辽南!

    码头之上,那些蹲了一地的俘虏都是面如土色,低着头数脚底下的蚂蚁。呼喊声在他们耳边就像是刮起了一场风暴,让他们心旌摇动,不敢抬头。禁卫军为什么重来,当兵的如何清楚。

    可是他们记得的就是那一次决定辽南战事命运的夜里。他们数万人缩在营里,看着远处辽河一线炮弹炸出大大小小的火光烟柱,在忽明忽暗的夜色里,他们远远看到的那一群群剪影,义无反顾的冲向日军严整阵地的景象!

    这帮家伙,怎么就又回来了呢?不要说吉林练军懒散成这个样子,就算大家都在营里头,估计大家伙儿也是互相瞧一眼,抱头缴枪的可能性居多。旅顺反正都是他们打下来的,大家在这里快活几天。已经算是占了便宜了,谁还脑子坏了来抵抗?

    不得不说,吉林练军当中还是有些家伙是有点胆色的。当禁卫军前进地呼喊声已经快席卷了半个旅顺的时候儿,远处大虎嘴炮台上头。突然一闪,接着就是沉闷的炮声,一实心炮弹划过高高的弹道,落在栈桥附近。激起大片地海水,浇了蹲在那里的俘虏们一身。那中军武官第一个跳起来跺足大骂:“打你妈的打!现在还打个什么劲儿,老子还在这里呢!”

    这时他才现,一个军服笔挺的高大汉子,苍龙领章上头镶有金边。正一边摘着手套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远处开炮的地方。瞧着他那过膝马靴,还有周围簇拥着的士兵,就知道是禁卫军的高级军官----什么官位分不出来,人家没顶子戴大檐帽。鬼知道是总兵还是副将!

    炮弹激起的海水同样浇了他们一身,可是那高大军官和身边士兵腰都没弯一下。倒是笑骂了一句:“嘿,还真是有几个带种地啊!老子还以为用不着开枪了呢!来一连人。把那个炮台给老子抢了!招呼两条船退出码头,等旅顺全部控制住再来下锚。打坏一两条,老子没办法向大帅交代!咱们东奔西走。来去如风,靠的就是这些铁家伙!”

    几名传令兵顿时奔走传令去了,转瞬之间,就听见两条火轮船鼓足蒸汽的声音。那高大军官注意到了还呆站在那里的依克唐阿中军武官,自然也看到了他地亮蓝顶子,皱眉笑问了一句:“副将?”

    那中军武官哈腰陪笑:“标下是副将衔尽先游击文升,惶恐!惶恐!不知道军门是……”

    “老子禁卫军张旭洲!”

    一句话顿时引得俘虏们纷纷抬头,一日定汉城的徐一凡手下悍将张旭洲张军门!

    那文升腿一软,又勉强站直:“军门虎威!吉林练军不足当禁卫军一击,只是求军门念在咱们大帅也是一条汉子,高抬一下贵手!”

    张旭洲昂然而立,目光投向旅顺城里头,禁卫军地呼喊声音已经笼罩整个要塞。枪声绝少。那呼喊声一阵阵的飘来,和海风混在一处,似乎就宣告这远东第一要塞,又再度落入了禁卫军地掌中!

    他皱皱眉头:“要不是你们那个朝廷要卖了朝鲜,要调你们吉林练军去帮鬼子解除咱们禁卫军的武装,咱们会来?咱们成千上万弟兄血肉保住地地方,你们倒好,两只手擦干净捧给鬼子,还生怕别人不笑纳!你们睁眼瞧瞧,再竖起耳朵听听,这黄金山头,是不是有声音在哭!在吼!在骂!要让他们安心,只有咱们再回来!”

    文升脸如土色,瞧了一眼黄金山头那雪白的旗幡,飞快地低下头来。他是中军的副将,依克唐阿身边的心腹,知道一些内情。张旭洲吼声如雷,似乎在这一刻,黄金山头那些招魂的旗幡也狂怒的卷动起来,咆哮起来!

    当兵的纷纷抬头,看向文升。

    “真要卖了朝鲜?”

    “要去朝鲜解除禁卫军的武装?”

    “咱们就算不成器,在辽南之地,也是死了几千弟兄!干这事情,祖宗都不让你入土啊!”

    “生儿子没屁眼!老子脱了这号坎,也不干这事儿!”

    文升再也撑不住,冬的一声双膝跪地,放声号啕:“张军门,咱们大帅不肯干的呀!求您看在咱们大帅曾经和禁卫军并肩打鬼子的份上,抬抬手吧!”

    张旭洲容色如铁,冷冷回应:“依克唐阿如何,那要看他自己的了!”

    夜色渐渐低垂下来,旅顺城中,只有偶尔一声枪响划破夜空。

    成群结队的吉林练军俘虏,抱着头蹲在地上。旅顺城里面的基本一网打尽,城外头那些逛荡没归营的,禁卫军已经有若干分队毫不停留的开了出去,除了将旅顺周围尽量的控制住,前锋还要直出到金州,只要将狭窄的金州地峡扼住,几天之内。这里的消息是传不出去的。而徐一凡的全盘筹谋,也只是要保密这两三天而已。

    旅顺地要害之处,已经全部为禁卫军所占据,电报局和码头更是重中之重。港里的轮船已经增加到五艘。正在卸出大队大队装备整齐的禁卫军官兵,还有大量的物资。一千多人地先遣部队,就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整个旅顺,现在更是大队人马开过来。垂头丧气的吉林练军俘虏心里都明白,吉林练军这个番号,恐怕要成为历史了…………

    整个旅顺,到处都是禁卫军的官兵在动作,只有依克唐阿的行辕里头。他地大帅节旗还在飘动。

    席卷整个旅顺的过程当中,只有在依克唐阿的行辕附近,才密集交火了一阵,双方各有不大的损伤。禁卫军动用了马克沁机关枪。顿时就将硬着头皮抵抗的依克唐阿卫队压回了行辕之内,随即就将这行辕团团包围。

    夜色当中。行辕里头寂静无声,只能听见外面禁卫军哨位地口令应答的声音。李星蹲在一处墙角。一边瞅着深锁的行辕大门,一边借着火光大口大口的吃着晚饭----这晚饭还是吉林练军地厨子做的呢。热气腾腾地猪肉炖粉条子。在李星周围,也是一片稀里呼噜的狼吞虎咽地声音。

    好久没出来动弹一下了。在船上闷了几天,大家都是歪歪倒倒的,没什么胃口。可是席卷了旅顺之后,一个个却又胃口大开!

    李星在心里头笑话自己,没想到,自己还真是当粗坯地命!当初在南洋的时候儿,怎么没觉出来?

    接着他又不甘心地看看那行辕,今儿光跑路了,枪都没放几响。不过瘾啊大大的不过瘾,要不是妹夫大帅在他们出的时候就下令,对依克唐阿客气点儿,毕竟也是打过鬼子的汉子,控制起来就算完了----真要放开打,眼前这个破围子,不要半个钟点,他就揪着依克唐阿到张旭洲面前了!

    他正在胡思乱想,就听见身边传来纷纷起立的声音,李星转头一看,张旭洲大步的走了过来。这家伙和他一样,都是粗坯的命,上了战场那神采飞扬得,在江宁的时候,张旭洲简直就没几句话!

    “张大人,下令打吧!围得围到什么时候儿?我在这儿立军令,半个钟点!您说要死的要活的吧?”李星也跳起来行礼,坏笑着怂恿张旭洲。

    张旭洲瞪他一眼:“你别害我!布置队伍,围死就行了。明天天亮再喊喊话,问他们缺不缺吃的…………***,这趟差使,就这桩不够劲儿!”

    两人正交换着惋惜的神色,就听见身边士兵哗啦一声举起了步枪,对准了墙头。墙头那里,冒出了一个脑袋,挥着手中白旗:“别开火!大帅让兄弟传令,禁卫军此举带队的是哪位大人?我们缴枪可以,请那位大人先和大帅一会!”

    李星破口大骂:“什么时候了,还玩这种花花肠子,叫依克唐阿自己走出来!咱们不会为难他!”

    张旭洲皱皱眉头,摩拳擦掌:“走!进去瞧瞧依克唐阿现在什么样儿!朝里面喊,带队的是禁卫军第一镇总统张旭洲,这就进来!”

    几个卫士死死拉住张旭洲,这怎么使得?他们给张旭洲当卫士,李云纵和楚万里两位大人都跟他们交代过,什么时候,都看好他们张大人,别让他脑子一热,哪里危险就冲哪里去了,看住他,有功无过!

    张旭洲拉下脸呵叱了几句,那些卫士就是死都不肯撒手,李星还在旁边添乱:“张大人,要不抬举抬举我,让我去?”

    这边正在闹,那边行辕大门却吱呀一声沉重的打开,灯火之下,就看见依克唐阿全套袍服在身,还穿着黄马褂,按着御赐的佩刀大步的走了出来:“我当禁卫军有多大胆色呢,我依克唐阿不过是釜底游鱼,你们都不敢进来。好吧,老子出来!有什么说法,冲我来。别为难了我手底下的子弟!”

    张旭洲猛的挣脱了身边卫士,大步就迎了上去:“谁会为难你手底下子弟!要不是你们要卖朝鲜,要对付咱们在北朝的弟兄,我们如何会过来!”

    依克唐阿目光一动。认出了张旭洲,他冷冷一笑:“原来是张军门!老子什么时候答应了朝廷,去朝鲜解除禁卫军的武装了?”

    “你倒是不去,可是你能拦得住那个**朝廷不卖国?”

    张旭洲大喝一声。目光炯炯,直视依克唐阿。这一句话顿时就将依克唐阿问住,僵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想看,这个朝廷对得起谁。对不对得起咱们死的那么多弟兄!我没什么废话,他们卖,咱们大帅来保!要保这国,辽南就得归我们镇守了!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反正旅顺现在掌握在我们手中!”

    张旭洲傲然而立。腰背笔挺。在徐一凡麾下,不管做什么。都是理直气壮,因为徐一凡从来不会逆这个时代的潮流所向!也不会背离这个国家和民族地根本利益!

    依克唐阿的腰似乎在这一刻。就完了下来。他苦涩一笑:“你们命好,跟了徐一凡……这英雄的名头。怕是跑不了了吧…………电报局,你们控制了?”

    “这是当然。”

    “前锋也前出金州,卡住这咽喉要道了吧?”

    “废话…………”

    “这样也不过就能保住两三天的风声,辽南易手,这么大地动作,瞒不了人的。”

    “我们大帅的筹谋,不需要你来评点!”

    对上张旭洲这个直脾气,依克唐阿也无话可说。也就是这等雷厉风行的猛将,才能闪电一般地控制了整个旅顺,徐一凡真是知人善任啊…………

    依克唐阿苦笑,缓缓解下身上佩刀,放在地上,又从腰里摸出了一支左轮。李星离张旭洲不远,他反应灵醒,刷的一声就举起手枪指向依克唐阿。

    “放下枪!”

    周围禁卫军官兵也同时举枪,枪栓拉得稀哩哗啦作响:“放下枪!”

    张旭洲却眉头也不皱一下,冷冷的看着依克唐阿:“怎么?准备学荣禄,殉了你们的主子?”

    依克唐阿孤身一人,站在禁卫军的枪林当中,苦苦一笑,扔下了手枪:“自从朝廷要卖了朝鲜,就值不得我为他去死了!我还想活着瞧瞧,咱们这满人天下,到底是如何轰然倒塌地!

    张军门,这旅顺雄城,这辽南大地,是你们徐大帅的了!”

    大家伙儿的支持,让奥斯卡感动得无话可说。先谢谢啦。说几件事情。

    1、奥斯卡和两位朋友打的赌,不过是聊增趣味地一件事情,奥斯卡在努力,两位和奥斯卡打赌的朋友也一直在支持奥斯卡,大家伙儿别在这事情上面闹什么意气了。那个书评,奥斯卡等会儿就删除掉。

    2、有地朋友说本书快要结束了,离最后的大**,还有好一会儿呢…………结尾奥斯卡也会结得尽量有力,不辜负大家地期望,读诸君慢慢看下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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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鼎之轻重 第三十一章(今日第一更,求月票!)

    光绪二十年十二月三十。

    在天津大清海关总署的西式会议室里头,双方代表各自落座。世铎领顶整齐,朝珠扳指三眼孔雀翎,东珠大帽子,一应俱全。他虽然也是含笑坐在清方一边的座位中间儿,气度俨然,可是右手不住的颤抖,却吐露了他现在的心情。

    他身边随员寥寥无几,这本来就是密约签定的场所,人越少越好。年关里头,不少世铎的随员都溜回了北京城过年,不凑这个热闹,正是得偿所愿。说实在的,好多随员还不知道和小日本到底谈的是什么呢。

    世铎身边,坐着的正是谭嗣同,他在椅子上面坐得直挺挺的,只是扬着脸不看对面日方代表。他同样穿着二品京堂的朝服,一样俨然大员。可是唯一与众不同的是,他在前襟上头,钉了一块白布条!在这会议室里头,说多醒目就多醒目,不光日方代表目光只是落在那白布条上面,就连作为调停见证代表的各国公使,都不住的看过来。

    世铎却是对谭嗣同这个打扮视若未见,今儿他还对谭嗣同客气得很呢。落座的时候,以他身份,还先让了让自己的副手谭嗣同。

    密约的事情,谭嗣同咬牙忍下来了,不仅没有捅出去,还来陪着他一块儿背这个黑锅,世铎心里头还是感激得很的。往常都说帝党清流,是幸进小臣,是只会捣乱的家伙。这谭复生,倒是有大臣体,知道顾全大局!他们对眼前这个局势是无能为力了,是不是回北京城述职的时候儿,给老佛爷进下言,干脆放手让谭嗣同来主持对付徐一凡的大局?

    日方代表以伊藤博文居,伊藤博文今天看不出一点病容,穿着西式的礼服。比世铎他们提前到了一点儿。世铎他们进来,伊藤博文还带着随员鞠躬迎接。礼数周全到了极点,甚至有点低声下气的样子。这个时候坐在座位里头,只是含笑看着世铎,气度沉静得很。

    占着了便宜。还不让这些日本之友下不了台,这可不是伊藤博文这种大智的风格。

    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出现在这样风云变幻的舞台当中了吧…………

    伊藤博文也微微有点感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虽然还保持着无可挑剔的风度,心里头剩下地,只是淡淡的疲倦。

    这舞台。他已经占据得太久,虽然现在他似乎还坐在舞台中央,操纵着东亚大地地风云雷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哪怕世铎他们就坐在他面前,马上就要签署密约,可他仍然觉得,这舞台的中心位置,也许再不属于自己!

    是因为徐一凡么?对于眼前局面,他又能做什么呢?西方列强倾向于他。这还是次要。徐一凡这个枭雄。现在要的任务就是因为对付他们的那个朝廷吧!坐在两江新得地地盘,梳理内部。夯实根基,在看着朝廷中枢一招接着一招的犯错误…………比如说。这次和约的签定,就是清国朝廷的一个大错误。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冷眼旁观罢?

    徐一凡哪徐一凡,我的背后,是一个统一地日本,而你还要篡夺清国的大权,重心在于对内。中国人,内斗本来就是你们的传统,清国中枢要对付你,而你要利用一切机会打击清国中枢…………不是么?这就是我伊藤博文在战场上被你击败之后,还能在谈判桌上翻盘的全部原因!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头告诉自己这番话,这番思量,他早就无数次的筹思过了。坐在谈判桌上,他就用这个,来盖住自己的疲倦和神思不属。

    英国驻华公使何伯坐在横头,他微笑一下,开口打破了两边代表各有心思的尴尬沉默:“今天,是东亚大地重归和平的一天!可怕地误解,因为误解而生出地仇恨,还有可悲的战争,都成为过去地事情了。文明世界将以最大的善意,期待清日两国地永久和平!期待着两国能在未来的日子里携手维持东北亚地稳定,让渤海和黄海,再不会被战火点燃!和约一旦签定,将得到文明世界的庄严承认和确保,作为一个在东北亚生活了三十年的老人,这一天的到来,是鄙人感到最为欣喜的时刻!世铎大人,伊藤阁下,现在可以签约换文了么?”

    几句话将座中人惊醒,世铎呵呵笑着,朝伊藤博文拱拱手。而伊藤博文也站起微微鞠躬下来。他们身后的随员拿出了两国密约文本,互相对望一眼,不一言的交换了过去。

    清国割让朝鲜于日本。

    清国支付八百万关平两平朝费于日方。//

    密约签定后一月内,双方平朝军队必需动员完毕。

    清国和日本互相确保,将不再侵犯双方领土和权益。

    日本确保,在俄朝边界,保持六万人员额之常备陆军,确保东北亚现状不因外力而改变。

    清国放弃在日领事裁判权。

    英法两国政府将为清日双方在欧洲银团贷款作为担保。

    甲午战事绕来绕去,百般起伏,到了最后,却似乎还是在原有轨迹之上!日本将获得朝鲜这块之殖民地,他们的海军完整,他们的财政将得到进一步的贷款缓过一口气来。他们一旦羽翼再度丰满,也许还有卷土重来的一天!而大清帝国所得到的,就是八百万两平朝费,是英国提供低息贷款支付的,在未来十年之内,英法美三国银团,可以向清国提供高达数千万关平两的贷款--------自己被狠揍了一顿,总算有人帮你捍卫了一点尊严,挽回了一些气运,结果这挨打的家伙,又将敌人请进门,装好心人来调解的家伙拉完偏架之后,再借钱给你,还要赚相当一笔利息!

    甲午以前,地方实力派虽然多有借洋款的。可是满清中枢。借的洋款还少。列强的资本本来就是预备着输出的,现在洋款大举进入。冲着的都是关税盐税铁路矿山的担保。这等于就是门户彻底大开,战场上面未曾打输地煌煌大清,在谈判桌上头将裤叉都输了个精光!

    在列强公使的注视下,世铎苦笑一声。自然有人奉上文房四宝,他提起笔来,凝在空中。一滴墨汁落下,湮在烫金道林纸地密约文本之上,借着这墨汁滴落。世铎终于落笔,重重的签下了恭代大清帝国光绪帝臣世铎的字样。光绪的印也早就送了过来,这个时候对着封好地皇帝之宝行了礼,这才拿出。本来密约换文之后,要送到北京给光绪用宝的。可是来去就怕有什么变故,风声也怕走露出去,世铎此次来天津,就破天荒的已经带上了皇帝之宝!

    再用宝的时候,世铎的动作已经顺畅了很多。端端正正的按下去之后,他一下似乎就变得浑身瘫软。闭着眼睛靠在了椅子上面。别地不好说。可世老三这一辈子的骂名,可是背定啦!

    而伊藤博文。只是头也不抬,刷刷的在三份密约文本上签上大名。用上私章。

    死一片的沉寂当中,一直对场中情形看都不看一眼的谭嗣同。重重一掌,就拍在桌上!

    这啪的一声大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伊藤博文抬起头来,密约签署之后,他也是似乎耗尽了全身精力一般的样子,脸色一下就变得苍白,他定定的看着谭嗣同:“这位可是谭大人?久闻大名,只是直到今日,才得逢尊面…………不知道谭大人为何衣带白痕?”

    谭嗣同直直站起,毫不退让的看着伊藤博文:“我是在为这次战事当中战死地无数卫国将士服丧!看到今日,他们在天上也要痛哭流涕!伊藤阁下,今日之事,将来我大清必有以报之!”

    世铎疲倦地睁开眼睛,想拉谭嗣同:“复生,别动意气,别失了钦差体面!”

    和约已定,伊藤博文的客气却未稍减:“谭大人,形势比人强…………阁下又焉知此次定约,不是东亚万世和平地张本?”

    谭嗣同不顾世铎的呵叱拉扯,指着伊藤博文:“今日之耻,我谭嗣同没齿难忘!这等地方,只压得我喘不过气!天道好还,中国有必伸之理,你就等着看吧!世大人,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这钦差副使地责任,我也尽力维持了…………再不求变,只怕这样的场景,还会不断地上演!且容我告退,今夜,也只有痛醉一场!”

    他猛的挥手,满腹郁气,却不知从何处泄!北上以来,他一直在维持调和,想表现出做大事的大臣气度,当年公车上书的狂生气概,早就收得干干净净。现在这一刻,却再也坚持不下去。想狂歌痛哭,却不知道从何哭起!难道真是康南海说得对,对于后党他们,只有采取断然手段?徐一凡和他不管理念到底如何不同,可是他此生行事,就是无愧于心!

    他陡地长啸一声,跌跌撞撞的就冲出了,没有一个人敢劝他一下,清方随员,个个都是脸色苍白如纸。那墨迹淋漓的和约上面的签字,那鲜红如血的皇帝之宝的印痕,让人都不敢直视!

    列强公使代表,也面面相觑,谭嗣同此等大违外交礼仪的举动,也让他们感到极不自在…………好在他们要打交道的,大清帝国中枢掌权的,也不是此等狂生!

    伊藤博文对眼前这一切,视若未见,他也不用随员,自己恭谨的站起,双手捧着密约文本,做出鞠躬的姿态,奉给世铎。/今天他从踏入会场起,就一声咳嗽也未曾出,每一举动,都是沉稳有力,仿佛在场的这个伊藤博文,不是那个已经几乎燃尽生命之火的日本第一人杰!

    世铎只是苦笑,除了苦笑,他这个时候还能干什么?他也站起来,强撑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接过了密约文本,再交出自己签署的。双方再各拿一份交给调停监督的英美法三国代表。何伯犹自强打着圆场,想挽回这已经是显得低沉惨淡的场面。可是他准备的冷餐酒会,世铎却实在没心情领教了。只是拱手告辞,伊藤博文始终保持着低调的恭谨,一直将世铎送到门口。再深深鞠躬送他离开。

    看着世铎背影离开,伊藤博文身子抖动一下。一声剧烈的咳嗽顿时就从胸腔当中爆出来,伴随着咳嗽,更是一口紫黑色的血沫喷了出来!

    他地随员大惊失色,忙不迭的架住了他:“阁下!阁下!相大人!”

    伊藤博文无力地挥着手。也不顾被惊动的那些正涌出来的列强公使:“回家……回家……我对得起这个帝国了…………对得起了…………剩下的,已经不是人力,而是天命…………徐一凡他,他会做什么呢?”

    这个时候徐一凡倒没在干什么,事情布置完了,他向来是大撒手。冬日天日头短。他布置地任务下去,人人都是忙得人仰马翻,也没多少人到督署里头来和他回事情。

    旅顺那里易手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依克唐阿被软禁,吉林练军还在旅顺金州一带的几乎全部束手就擒,在这个年节的时候,其他地方都在休息,而他的两江团体,倒是一船一船的向旅顺运兵运东西。自己人力之内地事情。已经做完。下面就是看局势如何爆出来了。

    在签押房里头,就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坐相,两条腿高高的翘在办公桌上。哼哼唧唧的唱着林俊杰的那曹操。

    “…………尔虞我诈是三国,说不清对与错…………那和约。到底什么时候签?…………儿女情长,被乱世左右…………那几个丫头,这几天神神秘秘的,杜鹃和洛施老望小璇房里钻,什么时候她们交情那么好了?…………纷纷扰扰千百年以后,谁来煮酒…………管他们签不签呢,反正老子保朝鲜也没错。依克唐阿的吉林练军没了,宋庆老小子估计也不敢反水,北边他们能指望的两军全部玩儿完,老子就算占了辽南之地,和朝鲜连成一气儿,那帮家伙还能来咬我?不过老子手头力量,也已经扩张到了极限,下面就是真的要按而观衅了,等着他们再干傻事儿……反正老子对他们有信心得很,总之他们就干不了聪明事情!

    …………独自走下长坂坡,月光太温柔…………累死了,好想休假…………不过说回来了,老子要请假,该向谁请?”

    他在里头唱几句嘀咕几句,偶尔还抖几个花腔,大展他原来在KTV里头地麦霸本色。外头侍立地戈什哈听到里头徐大帅在哼哼唧唧,也淡定得很。算起来从朝鲜回来,大帅已经很长时间没耍宝了,再憋会憋死人的。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徐一凡在签押房里头正准备拍拍屁股走人,回内宅吃晚饭去。那个死都要当他私人胖厨子的马红俊,手艺还真是不错。督署前宅开出来地大锅饭,味道一般得很,在自己戈什哈面前又不用演戏,何苦委屈自己的胃。

    正在他才站起来地时候儿,外头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签押房的门就被推开,张佩纶满脸涨得通红的挥着一份抄报纸就冲了进来:“大帅,他们今天签了!”

    一句话就让徐一凡满脸懒洋洋不正经的神色收得干干净净。

    “签了?”

    “就在今日白天,朝鲜给日本,八百万平朝费给日本,借洋款数千万…………所有一切,能卖的都卖得家底儿朝天!”徐一凡嘿嘿一笑:“天意如此…………幼樵,要不是他们,我徐一凡也走不到今日!”

    对日本密约的全部内容,就在张佩纶手头的抄报纸上面。大清的官僚体系,走到末世的年月,已经是四处透风。严整肃然这个词儿,怎么也和大清官场扯不上关系。张佩纶盛宣怀等人,在北地京师的人脉关系是根深蒂固,哪方面总能拉上交情说上话。再加上钱神开路,更是无往而不利。袁世凯去联络毅军宋庆部,对北地情报的搜集主持,暂时就是张佩纶接手。转了几个弯子,居然就找上了世铎的心腹笔墨老夫子!这密约文本几次往来修改。都是这老夫子在主持。虽说关防紧密,但是总有门路好走。北洋团体在天津留下的人,趁夜请那老夫子吃了几次花酒,就可以说上话了。

    请来陪那老夫子的局,先是一等名妓。现老头子兴趣缺缺,又改了戏班子的小生。眉清目秀的少年在他身边一坐,这老夫子就是基情澎湃。帮老头子在这小生家里摆了几个双台,再花千把两银子换了那兔子窝地张盖,撑足场面之后,大家就可以聊一些体己话了。

    十万两的四恒银票盘子开出来。不管是盛宣怀还是张佩纶,价都没还一句。换来地就是这最为及时,也最为可靠的消息!密约全部文本的抄件,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天津上了船,用最快的火轮船,朝江宁送过来!

    “他们真下得了手哇…………”张佩纶摇头苦笑。

    “为了对付我徐一凡,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卖地?这样的中枢,还有让他继续存在下去的理由么?这黑沉沉的天空下,总算还有一个老子!该让天下知道。气数已经彻底变了!下面就是该用什么样的方式。给这个朝代盖上裹尸布而已!…………现在幼樵你可以确认了,这天下。是老子我的了!”

    徐一凡负手而立,喃喃自语。他语调也不甚高。却让洒脱如张佩纶也有忍不住行礼拜伏地冲动。

    气运这东西,是个很奇怪的玩意儿。当天下所望都系于一人身上的时候。这个人在别人眼中,自然就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大帅…………天与人归…………”半晌之后,张佩纶才挤出了这么句话。

    徐一凡淡淡一笑:“大笔一挥,昭告天下的事儿,就要拜托幼樵老兄了。给督抚的那些咨电,也安排了吧。”

    张佩纶毕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再说了,徐一凡现在不还没得天下么?他刚才有点激荡的心神也平复下来,笑道:“拼着今晚不睡,这些文章都给大帅做好了。就一桩,酒助文思,大帅给点好酒?”

    徐一凡哈哈大笑,拍手让戈什哈进来:“通江宁城的好酒,都给幼樵先生找来!明天,就看看这大清江山,在幼樵先生丫丫电子书怎么颤抖吧!”

    紫禁城养心殿西暖阁里头,一盏灯火,幽幽而亮。

    自从颐和园建起以来,大清的中枢,早就不在这个冷清而凄凉地紫禁城里头了。颐和园地玉澜堂,是光绪长住的地方。六部九卿军机衙门总理衙门回事情,甚至引见等等,都多在颐和园。

    可是今夜,光绪却从颐和园赶回紫禁城内,也不要多人跟着,只带着三两个太监,就掌了一盏孤灯,到养心殿这里来,谁也摸不清这个瘦弱皇帝心里地思绪。

    养心殿西暖阁里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小房子里头,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灯火之下,就看见几十根耆草横七竖八得地放在地上。

    跟在光绪背后的太监们对望一眼,这屋子里头地耆草,是当年乾隆纯皇帝撒下的规矩草。撒下来是什么样,只要大清在一日,每天打扫完屋子,耆草就要按原样摆好。大清一日在,此草千年万载都要如此!

    光绪呆呆的看着那耆草,灯火将他瘦削佝偻的身影投在了窗上。

    千秋万载都要如此,可大清,还有千秋万载么?列祖列宗在上,大清最后一个藩国朝鲜---今天已经割了出去。爱新觉罗.载不孝若此…………可是不这样,如何能对付那个徐一凡?但愿列祖列宗庇佑,大清从此励精图治,能重整河山----徐一凡已经要谋朝篡位了,已经将八旗子弟赖以为生的制度在两江摧垮了,大家伙儿也该醒醒,拿出全部精力本事和徐一凡斗了吧!

    但愿依克唐阿、宋庆可恃。

    但愿日本军队可恃。

    但愿白鬼子列强可恃!

    但愿他那些帝党臣子可恃!

    列祖列宗在天有灵,庇佑我爱新觉罗.载!

    夜色当中,不知道是不是梆声惊动了屋角夜鸦,就听见空荡荡的宫禁当中,夜鸟哑哑而鸣。

    这凄凉的鸣声里,光绪泪如雨下。

    晚上还有一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哦…………奥斯卡继续咬牙努力码字去了…………

第五卷 鼎之轻重 第三十二章 交接(第二更,求月票!)

    “岁正甲午,天下丧乱。

    倭寇称兵与东,十万暴师,百艘铁甲,浮海而来。其势之凶顽,国朝二百年之所仅见!

    倭师分为陆海,狼奔诼突,前后不过数月,陆师丧叶志超、左宝贵、卫汝贵、丰升阿、旅顺七总兵。威海四总兵等部不计其数!北洋水师,自沉威海,谁不谓之此诚危急丧乱之秋?

    幸国朝深仁厚泽,臣江督徐一凡所部,转战南北,千里赴援。斩山县、川上、擒大山等倭人称大将,称中将有数敌酋。豪杰百战死,英魂不复归。国运不堕,实赖此焉!

    臣部克服旅顺,振旅南下,实望为国善养此强军,生息地方,刷新改良,襄赞朝廷,中兴国朝。朝廷亦不以倭人狂悖为己甚,委礼亲王军机领班大臣世铎,主持对日和谈。实望此辈世受国恩,抚夷之间,威慑之,恩义结之。使倭人震于我国朝之威,感于我国朝之义。自请藩臣,东海之上,自此百年,海不扬波!

    然则世铎小人,弄权其中,不知与倭私相授受如何,竟敢结以密约。割我藩属朝鲜,许以八百万两民脂民膏,竟请倭人以残败之军,北进平壤,摧折我禁卫军留守之为国戍边之士!

    更有奉天将军依克唐阿所部,与世铎此辈苟且,意欲以大清之军,配合倭师,南北对进,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此辈可割朝鲜,可戕禁卫军此等忠勇之师。然则国朝上下,何等不可为此辈所卖?东北龙兴之地,自此门户大开,若世铎、依克唐阿等辈更与倭寇有何机深谋密之策,则国朝满洲之地,不复为我大清所有!不忍言之事,恐犹不止如此!

    天日昭昭,此等密约。竟于光绪二十年十二月三十,签署于大清天津海关总署矣!密约文本。已有忠义之士密送于臣,白纸黑字,世铎等辈狼子野心,令人切齿欲裂!

    此辈有此卖国求荣之心。我等壮士,岂无奋起干戚之意!臣也不才,唯卫国大业,不干于人后,挥师北上而再,业已进迫旅顺。执依克唐阿,更分兵四进,全我国朝东北之地,更欲克服朝鲜以南倭人残师盘据之地,誓不与倭师共戴一天!

    天下,朝廷之天下也,士大夫之天下也,国民之天下也。国贼顽张,则天下足可奋起共声讨之!臣也不敏。愿为前驱。禁卫军一日不去。则天下一日安若泰山!望天下忠义豪杰之国士,忿然随徐某而起!

    唯望朝廷。速斩祸世铎以谢天下,依克唐阿此辈。念其御倭不无微功,或可贷其一死。除尽奸谄。整军经武,再与倭人再决胜于白山黑水之间!外敌国贼不去,则臣之鼓呼,一日不可稍停!臣徐一凡率禁卫军八万健儿,特此通电天下!一片忠心,达于朝廷!”

    日子才艰难的翻过了光绪二十年,守岁的人们带着一点年节的疲倦,才打开门儿准备拜拜年,说点吉利话,没想到徐一凡在两江的一封通电,就将天下有心人都震得目瞪口呆!

    大清时报更是在天津,在武汉,在广州,都设立了印刷点,十几万银子砸下去买的设备,准备的人,就等着这一天!这几天,大清时报在这几座城市的人就睡在电报局他们专门的号房里头,等着江宁这里拍来长电,然后彻夜排字印刷。天还未旦地时候儿,分送投递报纸的人就踏着满地厚厚地鞭炮屑,将大清时报投递到那些订户的手里。

    看大清时报的订户,多是地方有心时事的官吏,读书人,商人,学子。甚至更有地干脆就是地方督抚,自从甲午战事之后,就密切的关注着两江徐一凡的一举一动。天一亮,大家就看到了这似乎还冒着热气的大清时报光绪二十一年第一天的号外,看到了徐一凡的这份通电!不知多少人顿时披衣而起,跑到电报局四下联络,询问各处消息,询问号外上面徐一凡自称已经占据辽南之地,解除了吉林练军武装地消息是否确切。督抚衙门本来年节都是封印了的,可是这新年第一天,督抚衙门闹哄哄的就像一个堂会!各种各样的人穿梭往来,有官吏,有幕客,更有有心人士。一个个或真或假的消息漫天飞扬,每个人都在等待着最终结果。

    要是朝廷当真签署了此密约----这有很大可能,地方上关注此时局势的人,谁不知道朝廷的大敌不是日本,而是这个徐一凡!密约签署,联日以解决朝鲜徐一凡部偏师,可以给徐一凡不败威名很大打击。到时候这密约就算大白于天下,大家也不是还瞧着。虽然让热血之士齿冷,让地方离心倾向更甚。但是至少缓了一口气,朝廷现在可是只顾眼前了!徐一凡在两江一下摧垮八旗根本,是真真正正,捅在了让朝廷疯狂起来的腰眼上面!为了压倒徐一凡,他们当然能不顾一切!

    可是徐一凡却在此局当中,又走了先手。突然挥师再度北上,解决了辽南的依克唐阿所部,朝鲜偏师背后顿时就有了依托,日本新败,能保住南朝鲜地地盘就算不错,还想北上来对付徐一凡?徐一凡一下将棋路走活,更重要地是,徐一凡完全占据了大义名份,而朝廷则成了人人喊打,这国,岂是随便能卖得的?现在徐一凡虎踞南北两处要冲,南占财赋之地,北又扼住京师帝都咽喉,逆取之大势,已然成了气候。朝廷一时已经无兵可用。徐一凡这个时候,要做地就是等待地方督抚们表态----尤其是南方诸督抚。只要声势一成,再整理一下内部,和愿意投靠的地方实力派达成协议,那个时候,就是徐一凡南北对进,叩问鼎之轻重地时候!

    这个态,大家到底该如何个表法,这个队,到底该如何个站法?徐一凡到底给他们开了多大一个口子,让他们来投效?

    地方上下,一时震惊得失声。风气开通的沿海省份,两湖这样地天下腰肋之地。这风潮顿时就翻腾不休。每个人都在等待,在猜测,在盘算,在考虑如何选择!

    不仅仅是这些地方实力派。就连外国列强,都被徐一凡的举动震惊得心旌动摇。大清这个缓慢,迟钝,庸懦的帝国,居然还有这么一支有行动力的新兴力量!徐一凡战败日本陆军,已经让人大掉眼镜。但是他转眼就去了两江。在列强的评估当中,这支势力就是一加强版地,有野心的李鸿章,而且更是这个老旧帝国地不安份因素。这个徐一凡,肯定是将他全部力量都集中在内斗当中。而列强现在需要的是清帝国的稳定,需要有力量来制衡俄国在远东的扩张。徐一凡既然是不稳定因素,列强就转而考虑利用已经战败地日本。而且依照其政策的惯性,继续对清帝国的中枢表示支持。一时间,他们还没有和徐一凡打交道的意愿。而是将精力集中在了迅速了结清日战争。重新在东北亚布置牵制俄国力量的主要任务上面。

    让他们没有料到的是,徐一凡居然再度挥师北上。一下解决了依克唐阿,并很有可能占据整个满洲和朝鲜。并且表现出了一定要捍卫此地地坚强意愿!这可是击败了日本大部分陆军的强大力量啊!

    更何况,徐一凡此举。已经将他们的布置全盘搅乱。日本不可能再和徐一凡分个胜负。他们也不会允许日本和徐一凡在东北亚这要害之地再战一场,给俄国以可乘之机。

    计划已经完全被打乱,怎么办,怎么选择?

    不得不说,列强的动作快了许多,大年初一的中午,他们的兵船就从天津鼓轮北上,直赴旅顺查看究竟。饶是如此,要得到消息,也是明天凌晨以后的事情了。

    种种观望猜测没有让大家等多久,大年初一天快擦黑的时候儿,大清时报第二份号外又出炉了,接着各地电报局也等到了从旅顺来的通电!领衔落款地是禁卫军第一镇总统,陕西提督张旭洲,通电意思就是禁卫军上下,含冤负辜,竟然为小人所倾害!两万健儿负屈北上,为天下挽此危局,请圣君在上,一定要给禁卫军一个说法!禁卫军两万健儿,在倭寇未退之际,将为大清死保此东北之地!

    旅顺地通电一来,就坐实了徐一凡真的一下就使出了如此地大手笔,一下就震慑了天下!他问鼎的可能性,已经是大得不容忽视!

    不知道有多少幕客,在给各地地身为督抚的东主进言,这个时候,应该有所表示!在徐一凡面前能站住一点地步!有地督抚拍桌子骂人,当即请幕友卷铺盖滚蛋。///有的督抚长叹,和徐一凡没交情啊!想找门路怎么个找法?他又没开出盘子出来!有的督抚则是呆呆不一语,不作任何表示。各种各样的表现都有,不过有一点是共通的,光绪二十一年的第一天,就因为徐一凡,而是如此风起云涌的大场面!

    徐一凡的动作是一步接着一步,晚上大概临近午夜的时候儿,一份份致各地督抚的咨电又了出来。彻夜守候的人们立即将这些咨电送上了同样无法入睡的督抚们的案头上。

    徐一凡盘子开出来了,天下协饷!他动兵北上,仍然是国战。这开销,不能他一个人承担,各省都要协饷!盘子开得顶大的上了三百万两,顶小的也有四五十万。徐一凡用这个手段,来迫使天下督抚开始选边站队!

    这边,就是这么好选的么?纵然是徐一凡现在已经有了咄咄逼人的气势,更营造出了逆取的大局。北京城那些家伙,也望之越来越不似人君。现在北京城里头,那孤儿寡母,不知道该怎么个抱头痛哭呢!

    可这天下,就这样的快要改朝换代了?大家当了两百多年的满清臣子,一下决裂,还真需要勇气。而且这徐一凡的力量,已经足够了么?

    要做出这样的抉择,真是痛苦!最幸福的还是那些死心塌地要做大清忠臣的督抚们,尤其是旗人督抚,就算是他们没力量去挑战徐一凡的禁卫军,各自省份那点防营,不够八万禁卫军塞牙缝的。可是也能打定主意。你徐一凡变了天,老子下台就是。就算要老子殉了,就两个字,领教!他们反而不管那么多,看到这最后一份天下协饷的电报。就干脆宣布大家散了,该过年过年,该收钱粮收钱粮,该财娶小妾就忙自己地事儿去,徐一凡和朝廷将来如何,管***那么多!

    但是每个知道局势地人都切切实实的知道。随着徐一凡挥军北上辽南。这天下,已经彻底变了…………

    大局风云激荡,身处局中的人,却各有各自的路走。

    往日热闹到非凡地大清对日和谈钦差大臣,礼亲王军机领办大臣世铎的钦差行辕前头,一转瞬间,就已经是门可罗雀。那么多随员幕客,不过撑到了中午,就已经有一大半随便找个理由就做鸟兽散了。大门深锁着。门上墙上。到处都贴着揭帖,全是骂世铎卖国求荣的。或诗或赋。要是能站定了欣赏,很能看出其中的文采出来。

    一队调到这里维持秩序的防营却没有这种逸兴。大过年的摊此苦差,人人骂娘。

    “他妈地。白鼻子奸臣,上了狗头铡都不冤,还要咱们来看门守户!小钱边子都瞧不着一个!”

    “给钱也不能收哇!这家伙,一半身子已经过了奈何桥,这种阎王簿上有名的人,给你钱也是遇水化灰,都是冥钱!”

    “我瞧着吧,奸臣当真那么多?咱们北洋李中堂下台了,现在又是这世铎………气数尽了,该改朝换代啦!”

    “咸吃萝卜你就淡操心吧…………到哪儿还不是当兵混饷吃…………”

    当兵的聊都聊得兴致索然的,正在一个个缩头缩脑骂街的时候儿,就看见一辆半旧的马车缓缓而来,到了门口车帘子一掀,车夫提着灯笼,伺候扶下来一个青衫小帽,套着羊皮坎肩的青年书生,他皱着眉头瞧瞧紧闭的大门,往日趾高气昂的门政太爷,早就不见了踪影。生站在那儿,防营士兵疑惑地围上来,不等他们问,那书生已经开口:“我是谭嗣同,来求见世铎大人,劳烦哪位能通传一声?”

    “您是谭大人?”民间地传言,往往比正式官场消息要多姿多彩许多。今儿一大早出了这桩子事情,到了晚上就已经变成了对日和谈两大臣,世铎是奸谭嗣同是忠,为了能签这和约,世铎已经压迫得谭大人就要丢官去职,更有倭人好手几次暗杀谭大人,直到今日,才一朝翻转过来!故事嘛,有奸臣有忠臣,那才热闹不是?

    当兵的瞪大眼睛仔细瞧着谭嗣同,似乎要看出他哪里和常人不同一般。一个当兵地笑道:“哪里还要通传!门政太爷早就溜之逃乎啦,大人,咱们这就帮您砸开门儿!…………大人,这等奸臣,到底是剐,还是绞?”

    深宅大院之内,世铎摸黑在书房独坐,宅子里头随员下人跑了不少,只有一些世仆还留着。这一天变化如此之奇,世铎这个时候似乎还没醒过闷子过来。书房里头,有酒有菜,只是有点儿冷了,他在那头慢慢自斟自饮,不时还拍腿大笑两声。

    正喝到摇头晃脑的时候儿,就听见一个老仆在门外低声通禀:“老爷,谭大人来拜……”

    世铎一怔,笑着招呼:“复生,进来进来!难得你还想得到我!”

    谭嗣同缓缓走进来,站在那里却不坐下,只是深深朝世铎一揖。

    “这是闹哪一出儿啊?”世铎举着酒杯笑问。

    谭嗣同直起身来,昂然道:“大人是厚道人,谭某为了国家金瓯无缺计,出此下策将此间和约动向尽告徐一凡。此是公义,不可废也。然则将大人倾于此等境地,却是私憾,不得不特来向大人请罪!”

    世铎愣在那儿,突然放声大笑,笑得泪花都出来了:“复生。坐,坐!你也真是厚道人!你就是不说。徐一凡就蛰摸不到这里消息么?知不知道,我地笔墨老夫子昨天晚上就不见了,还抄了和约副本走!你为的什么,我很明白。说实在地。我谢谢你,能让我摆脱这种局面!谁还想当这个军机领班大臣?我寻思着,回去以后,带着儿子孙子去自己庄子上学种地,到时候儿万一家产啥的都没了---徐一凡也不至于乱杀人,到时候儿。什么都没了,我们还能够着饭碗!你这不是害我,你这是救我世老三!”

    谭嗣同身子一晃,却没想到,世铎这样看得开!他低声道:“朝廷不是来了严旨,要世大人回京待勘么?”

    世铎一笑摆摆手:“朝廷要是有这胆气杀人,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世老三死不了,谁不明白我是顶缸的,杀了我。不怕旗人寒心?不怕还忠心的大臣寒心?了不起丢官去职罢了。就算不丢官,我也准定不干。实在是无能为力,帮不上忙哪!”

    他朝谭嗣同那里凑凑。笑道:“这下咱们后党算是彻底臭了,上边儿也该明白。咱们没办法对付徐一凡!要想振作,就得用你们这些新人。复生,你向徐一凡通传这里消息,也未必没有这个借力的心思吧?”

    一句话说得谭嗣同身子一震,定定的看着世铎。表面上世铎是个庸懦无害地官僚老头子,还有点旗人太爷的闲雅气度。可是他在官场沉浮这么多年,斗大势斗不过徐一凡,可是这官场门道,他如何能不清楚!

    这个时候儿,谭嗣同讷讷地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晚生此举虽有私憾,可是再来一次的话,晚生还是会这样做…………”到了最后,他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世铎只是一直微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怨你了?世老三从头到尾都是实心实意谢谢你复生的!不过复生,我就问一句话。你们得大用了,能挽回这个局面么?”

    一句话就将谭嗣同问入了更深地沉默当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艰难的吐了一口气:“…………如果是徐一凡走的路对,他赢。我走的路对,我赢。晚生能答复的,就是这么一句而已…………”

    世铎摇头苦笑,谭嗣同的话里头地迟疑徘徊,他如何听不出来!不过这个时候也没必要细问下去了,气数如此,人力有时而绝。可是总有人不甘心,那就随便他们吧!

    他肃然站起,朝谭嗣同拱拱手:“复生,咱们这就算交接了啊!今后朝局,可就拜托诸位了!”

    谭嗣同也连忙站起,深深回了一礼。世铎直起腰来,脸上又挂上了放松的笑容:“复生,我没怎么见过徐一凡,不过我现在挺好奇,他一下翻转了大局,现在该在做什么?得意洋洋,还是苦心筹谋,准备痛打落水狗?”

    徐一凡既没有得意洋洋,也没有在继续殚精竭虑的考虑下一步举动。他彻夜守在签押房里,等待各方面的反应,审阅一份份要出去的通电咨文。已经颇有一些督抚来电试探了,如何应对,都得要他拿主意。

    守在签押房里头的人来来去去,都是热火朝天的在布置进行此间大事。从昨天知道和约签定的消息,到今天应对一切,差不多三十几个钟点没睡觉了,就算只是坐着也是精疲力尽,不过偶尔一个空闲的当儿,不知不觉地就歪着头小睡过去。大家看着徐一凡这样,都放轻了动作,互相看看,大家伙儿眼睛里面都是血丝,行大事,免不了辛苦哇!

    徐一凡只觉自己在云雾当中,脚下正是山川大地,还有澎湃海潮。他心里头大概也知道自己又做梦了,当下就靠了一句,又来了!

    虽然心下还算明白,可是他还是在梦境里头左顾右盼。云雾一阵扰动,一个瘦小憔悴地中年男子,胡须漆黑如墨,微笑着向他走来:“徐一凡君?”

    “是老子我!你是哪位?”

    “山口伊藤博文…………今日总算是见着徐君了!”

    徐一凡心下一阵恍惚。似乎忘记了自己在做梦,定定的看着这日本第一人杰。而伊藤博文脸上带着笑意,似乎心情极为欢畅。

    “你小子笑什么?”

    “能摆脱尘世间一切烦恼了,叫我如何能不高兴?”伊藤博文笑着说完,用手朝脚下一指:“徐君。这是亚洲大地…………”

    徐一凡低头下顾,目光穿云破雾,只看着那蜿蜒曲折地海岸线,看着起伏的高山大河,看着这广袤无垠地东亚土地。这片大地面向着无垠的太平洋,孕育诞生了多少人杰。多少传奇!

    “…………鄙人一生地梦想,就是将这片大地掌握在手中,可是现在…………”伊藤博文摇摇头,笑看徐一凡:“交给你了,徐君,请你做得比我还要好!”

    徐一凡痴痴的看着脚下土地,心下似乎又一下明白过来,抬头问道:“我这不是在做梦么?梦里面我们俩说掌握亚洲什么地,那不是真成了梦话!”

    伊藤博文大笑:“你我都是一代人杰。不管出现还是湮没。一灵不昧,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摸出怀表看看:“到时间了。该走了…………徐君,你地对手。又少了一个!”

    徐一凡伸手想拉住他,伊藤博文却笑着退入了那一片虚空当中。

    签押房里的人。看着徐一凡一下惊醒,眼神呆呆的,看着前方。脑门上面,一层细汗。

    “大帅,怎么了?”

    徐一凡摇摇头,低声回答:“没什么,就是失去了一个好对手…………大概吧。”他站起来伸伸懒腰:“干活了干活了,事情还没忙完呢!”

    天津,日租界。日本和谈使团驻地。

    代表团的日本随员,呆呆坐在楼下地黑暗当中。今天一天的变故,竟然让他们从云端一直跌落到了地面!

    日本的气运,如果不说是无可挽回的失去,那么机会也已经变得无比渺茫。

    头山满也在这随员当中,和谈期间,他奔走联络,打探清方内情,已经尽了自己最大努力。谁也没料到,徐一凡奇兵突出,就将一切都完全翻盘!徐一凡盘据辽南,控扼朝鲜,可以想见,他绝对不会执行这份密约,而清廷也很可能推翻已经签定的密约。这样的经历,在甲午战事当中,已经有过一次了。而日本也只能看着,帝国已经决无能力再掀大战!

    “计穷矣…………”

    “绝境…………”

    人群当中,响起了低低地叹息声音。头山满却强打精神:“诸君,不要垂头丧气,我们还有伊藤阁下!以他的智慧,帝国还是可以渡过眼前难关的!”

    一句话似乎激起了一点士气,随员们都抬起了头,伊藤博文还在,帝国就还有希望!早上连串的消息传过来,伊藤博文一份份的都看了。他没有半点失色的表情,只是淡然的上了楼。

    伊藤阁下仍然镇定如初,他一定有办法翻盘的!

    楼上突然响起了仆役的声音:“阁下,阁下!”

    众人都是一惊,以头山满为,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了楼,几个仆役挤在门口,每人都是失魂落魄地,在伊藤博文房间里面,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声,还不断地传来!

    头山满推开仆役,冲进伊藤博文的房间,就看见这位日本地人杰,最后的依靠,一身干净地和服,拥被坐在那里,背靠着软枕,脸上犹有淡淡的笑意,似乎已经了无遗憾。

    可是可以明显看出,伊藤博文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的迹象!

    头山满身子一晃,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日本…………陆沉了!”

    光绪二十一年正月初一,徐一凡通电天下,举世震惊。

    而日本帝国相伊藤博文,病逝于天津。

    今儿大家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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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半壁江山

    随着从辽南到两江得大局惊人得突然变化。.i.光绪二十一年从一开始就显得嚣乱激动和嘈杂。各色人等。有得是哀叹世道乱了。往日得安静悠闲不复再来。有得人却是热血沸腾。眼睛闪亮得杰伊藤之死作为注脚。东北亚得大地上。所有人都觉不觉得。卷入了徐一凡掀起得风潮当中。

    江宁督署。正是这个风潮得中心。江宁童谣当中。已经有悟空当玉帝得歌词。往日颇有一点安静肃杀之气得两江督署。这些日子却是人来人往。多少事情。要汇总到这里处理。各地督抚动向。也要及时送到督署里头。如何进一步打笔墨官司。也要这里出指示。不过让那些兴致勃勃。为大事业奔走得徐一凡手下们郁闷得是。掀起风潮之后。徐大帅又犯懒不怎么管事了。这和国内各处扯皮得狗肉帐。他都交给了张佩纶去打理。眼下这位不担名义得徐一凡唯一幕宾。正是江宁城——不。整个国家都红得紫得耀眼明星。有得人已经不无嫉妒得说小话儿了。张佩纶真是有眼光。会钻营!当初看见清流名声好。就当清流来名动天下。一下从一个小小京卿变成了福建地方得钦差大臣。马尾战败。又抱上了李鸿章粗腿。李鸿章垮台。现在又是徐一凡得智囊。这等眼光。谁能比得过?

    这个闲话。张佩纶听到耳里笑笑就算了。徐一凡把这些事情全部交给他。也是有原因得。地方督抚毕竟和徐一凡没什么交情。官儿当到了这种地步。贸贸然得来表忠心。实在拉不下脸。张佩纶宦游半生。相交遍天下。哪个督抚绕着弯子都能拉上几句话。更别说那些淮系出身得督抚了。他居间拉拉皮条。谈谈条件。正是最合适得人选。他也当仁不让。不怕出这个风头。

    这时督署花厅里头。徐一凡正做着一件让李璇为得内宅三人众深恶痛绝得事儿——他正和秀宁对坐。抱着棋子儿篓子。正在手谈来着。风潮激荡如此。他倒是清闲得很。

    徐一凡棋力当然是很不高明。就几个后世地新定式新手筋算是让秀宁小小得吃了一惊。秀宁当初在京城。已经有女国手之称。这几天和徐一凡下棋。却比遇上高手辛苦多了。小心翼翼得又得让着他一点儿还得不留痕迹。最可恶得是徐一凡知道己在让他。偏偏还很无赖得看到己孤棋不补。反而到处掀起战火——好像料定了秀宁不会屠他大龙那么不给面子似得。眼见着徐一凡一步紧似一步得反而逼着秀宁一条大龙杀得不亦乐乎。秀宁拈着一枚白子儿没好气地敲敲棋盘:“大帅。您得大龙就只剩一口气了!那眼是个假得。还不赶紧补?”

    徐一凡瞧了一眼。果不其然。

    一大块死棋在那儿摆了好长一段时间了。秀宁一直忍着不动手。)算是给他面子。他也不觉得丢人。呵呵一笑搅乱了棋盘:“谁说我就一个眼?现在两江辽南两处。我已经两眼成活!不和你下了。你棋力太低。不过瘾。”

    秀宁淡淡一笑:“是。比起大帅您以天地为棋盘。以英雄豪杰为棋子。这等棋力。小女子说什么也是比不上得”

    天气已经深寒。秀宁拥着一件白色貂裘。更衬得她容颜如雪。这些日子。江宁城知道点督署情状得。谁不知道这件大为惊世骇俗得事情!一个旗人中难得得清丽女子。竟然常常孤身来拜徐一凡。两人坐而论道。没有一两个时辰下不来。但是这种事情。只能想。不能说。更没人为这个事情和徐一凡犯颜直谏去!

    其实论起真相。不过就是如此。徐一凡既然已经在篡清路上走到紧要关头。那个朝廷中枢得方方面面细节。就要尽量掌握在手中。大势已成。营造大势得时候儿。不妨大砍大杀。最后鼎革之际。如何尽量平稳。尽量少伤损一点国家元气。却是一门技术活儿。多了解一下朝廷那孤儿寡母得心思。了解他们有那种可能应对地手段。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特别是徐一凡在辽南下出了这么惊天动地得一手棋。北京城不可能没有反应!了解他们可能会做得动作。将来就有针而对之得手段。这几天秀宁应召来得频繁。徐一凡问得。无非也就是这些事情。而秀宁也是知无不尽其言。

    对于秀宁来说。挽大清末世气运那点痴心妄想。早就烟消云散。她见识在当世男子当中都算不凡。但是在徐一凡面前。也只有藏拙得份儿。天知道这个家伙怎么对当世世道人心。潮流所向。甚至世界大势。都知道得这么清清楚楚得!秀宁此时唯一所求。也就是希望徐一凡一旦鼎革。旗族能安稳渡过。不要蹈史上那些末世龙子凤孙地命运。

    徐一凡处理江宁京口两处旗族。已经算是改朝换代得空前仁政了。十年赋税加倍得惩戒。也让民间多少出了口二百年被他们骑在头上得闷气。秀宁留在江宁。一方面守着老弟弟。一方面如果满城那头。有旗族实在含冤负辜。被街上无赖子趁机落井下石欺侮得事儿。也得便向徐一凡抱怨几句。一般来说。实在太过分得。徐一凡顺手就传白斯文。让他关照一点儿。其他得听了也不过笑笑:“受点欺负。只怕难免。不是这样。只怕他们还难融进大民族里头!人哪有一辈子走上风得?在不。不在。知道点世道艰难。对他们没坏处!”

    人被逼到不得不靠己得时候儿。总有连己都预料不到地能力展现出来。正是过年节地时候儿。江宁城就多了不少旗族得小摊子。那些北方风味地过年吃得点心。一套套地拿出来卖。大家伙儿图新鲜。照顾生意得很是不少。旗人玩儿了二百多年。心思都在怎么吃。怎么玩儿上面。他们手艺大多数都很巧。扎地灯。扎得装裹。手艺不下于积年地老匠人。一天忙下来。倒也见本见利。

    家里有几文得。干脆开了紫铜炉子木炭火得涮羊肉店。他们对吃得眼睛毒嘴也刁。做起来还真有个样子。天气寒冷。几家新冒出来得店生意还真是不错!这些店里面。跑堂得是旗族。算帐得也是旗族——反正旗族识字儿地多。客人一来。那礼节那个殷勤。就算没胃口。也要来迎宾请安哪!

    和别人预料得不同。满城不仅没有多了几万具路倒尸。)反而大多数都能够着饭碗。当然也有一等不成器得。死也要守着太爷架子。这等人饿死了。就连旗人己都不可惜!

    江宁旗族如此。己老弟弟也至少面上看起来没那时那么颠颠倒倒。秀宁已经少了很多那时得凄惶。感念徐一凡在两件事情上面都高抬了贵手。对于宫禁里头那点事情。秀宁真得是都合盘托出了。对于旗人亲贵会怎么应对眼下这个局势。秀宁也是尽其所能得给出了己得判断。虽然大多时候。徐一凡不过是对她得判断只淡淡得听着。也没表示什么激赏。仿佛除了北京城权贵内情值得重视以外。其他秀宁己得意见。有也罢。无也罢。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和徐一凡打交道多了。秀宁也多少明白了徐一凡地性格。说随和起来。他还是真随和。谈吐也算风雅。只是偶尔冒一点脏话。骨子里面他是个极信。极果决得人。对女人得能力。他从来都是不表示重视。但是偏偏对女孩子容忍照顾得很。没有这个时代男人普遍得颐指气使得做派——他这么对女孩子容忍退让。不是惧内得小男人。而是从心底里面将女人当作弱。这种藏在底下得大男子主义。让秀宁有地时候忍不住气苦。在京城得时候。谁敢将她秀宁格格当一介女流看待!光绪皇帝哥子有得时候在老佛爷那里下不来。还要偷偷找她这条门路!偏偏徐一凡就当她是一个弱女子。了不起多读了一点书。也有些头脑。她那点识见。简直和徐一凡就是天差地远!

    赌气之下。秀宁很有点小孩子气儿得再也不带她那对双胞小姐妹到督署了。知道你爱看她们。就偏让你瞧不着!

    棋局搅乱。徐一凡就得意得朝秀宁笑笑。秀宁却微微有点失神。眼前这个名震天下得大帅。平日里不过就是一个眉清目秀。健康开朗得青年。笑起来就露出一口白牙。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他做出了这么大一番事业!

    徐一凡瞧她不说话。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秀宁得脸没来由得一红:“大帅我在想。这次大帅地那位结义兄弟。名声在北地只怕也是扶摇直上了。后党大臣。再没理由掣肘他。应该让他放手施为了吧?”

    徐一凡笑笑。一口白牙耀得人眼花:“好事儿啊。我还真想看看。我这结义兄弟。到底有什么长进没有!”一切障碍。他徐一凡算是无意当中帮谭嗣同扫除了。如果这样还扶不起那个朝廷。谭复生啊谭复生。你也该死心了吧?

    他话音才落。就听见花厅外头传来了张佩纶带笑地声音:“大帅。生意总算开张了!”

    徐一凡一怔。他和秀宁在这里谈事儿。说实在得。就是在偷懒。白天不能望内宅跑。那给底下人看到了。也太不成个话儿说。借机会偷得浮生半日闲。也算放松。毕竟眼前是个清丽女子。可比一帮臭男人强得多!在偷懒这方面。他和楚万里是大哥不要笑二哥。

    再说了。秀宁这个旗人格格。可称解语。谈吐清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有一种楚楚可怜地气质。清谈半日。可以忘俗。只是她最近不带箩莉小双胞胎了。有点儿可惜来着……

    别人也多少知道一点大帅这个癣好。他和秀宁独处得时候。谁也不会这么没眼力价来打扰他。张佩纶此来。没有大事不会来打扰他。可是听他语带笑意。分明又是喜事儿。他心思一动。也长身而起:“幼樵。是哪位督抚先表了态了?”

    张佩纶微笑着走了进来。他眼睛带着黑眼圈。可是精神极好。朝秀宁点点头算是见礼了。秀宁也识趣。

    站起来敛衽行礼就笑着告退。张佩纶带着欣赏地目光女子。灵秀只怕都钟在她身上了。见之忘俗。大帅。其有意乎?”

    “家里三个都摆不平了!现在我哪有这个闲功夫!”徐一凡也不在意张佩纶开地玩笑:“是哪家督抚这么会下注。抢着烧了头道香?”

    “湘抚吴大徽!大帅。却没想到是他!两湖得张南皮犹犹疑。这吴大徽就抢在了前头!终于开张了。吴大徽给大帅来咨。愿意协饷一百五十万两!”

    吴大徽这个徐一凡也算是知道。喜欢讲新学。更喜欢武事。没事儿就在督署校场练习洋枪。称百百中。甲午战事淮军溃败得时候。他更是上表。要重振湘军。搜检湖南湘军得勋贵子弟以成军。北上要去收复失土。和日本鬼子见个高低。朝廷也准了他地表。新湘军才走到湖北。还没上船。徐一凡就已经将鬼子打垮。这位湘抚很是赞叹了一下徐一凡得武烈。这次朝廷割朝鲜。徐一凡北上保国。估计也很对这位有点血勇得巡抚胃口。既然下了决心。就抢在了头里。一下子报效了一百五十万两!

    徐一凡和张佩纶对视一笑。这等事情。有了第一个人开头。后面然就有人跟进。更别说李鸿章已经在合肥来电表态。愿意在这协饷事情上。出一把子气力!风潮起处。天下纷纷扰攘。大多数人已经看出来气数要变。也得确是在思变。唯一碍在其中得就是二百多年得君臣体制。现在吴大徽这个巡抚打响了头炮。算是扯下了这最后得面子。剩下无非就是随波而动罢了!

    张佩纶犹笑言:“其他督抚虽然还没表态。可是也差不多了。朝廷明上谕。要调正在乡居地谭复生父亲谭钟麟老爷子出山。署闽浙总督。瞧着这个意思。一是真得要大用谭复生了。二则是看能不能在大帅得两江背后安个钉子。结果今儿已经得到消息。闽浙总督许应骥抗表。说战事尚未结束。倭师仍盘踞朝鲜以南。闽浙之地。军务未靖。海防仍然吃重。骤然将此等防务委之生手。恐有不测。请朝廷暂时推迟表此项任命。军务一旦结束。他许应骥马上就道。进京述职大帅。现在谁都敢跟朝廷叫板了!我瞧着。许应骥也该马上跟大帅表态。要协饷了。闽浙表了态度。两广然躲不了。两广、两湖、闽浙、两江……半壁江山。不复朝廷所有!”

    “这世上。还是聪明人多啊”徐一凡只是淡淡得附和了一句。事态展到如此。早在他料中。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

    “大帅。下一步又该当如何?”

    “等督抚们选边站完了。请愿意在我这边得。到江宁城——或随便什么地方。大家会一会。后方稳固了幼樵。到时候我只怕不得不违背诺言了呢”

    “大帅。什么诺言?”

    徐一凡却看着棋盘。淡淡一笑:“进北京城。也许。到时候不需要违背诺言。这个煌煌大清。就会轰然倒下我实在看不出。他们还有什么办法。能重振这残山剩水!”

    佛香阁乐寿堂内。慈禧和光绪两人默然对坐。久久不一语。伺候这娘俩得。也只有李莲英一个。老太监站在不远处。不时擦一下眼睛。

    这气氛。已经是凄凉到了极处。可是时势如此。又有什么办法!

    徐一凡这一招使出来。颐和园里头。那时节就跟被雷劈了一样。消息传过来得时候儿。难得慈禧心情好。新年头一天传了戏班子来热闹一下。光绪然也伺候着。宗室贵戚。六部九卿能来得都来陪着。当是给皇上。给太后老佛爷贺岁。

    戏台上面正是锣鼓喧天热闹得时候儿。消息传来。当下慈禧就几乎跌下了榻!太监们尖着嗓子叫停了锣鼓。戏台上面人人僵住。戏台下面也是人人有如泥雕木塑!

    那个时候。只怕每个人心里头都转着一句话:“大清朝。要完!”

    看慈禧铁青着脸坐在那里不说话。光绪当即跪在慈禧身边。伺候慈禧得贵女们个个噤若寒蝉。当时慈禧就不顾尊容体面大喊了出来:“都去投了徐一凡吧!签个密约。他能知道。指望依克唐阿。他就马上束手就擒。连身边一个常伺候地格格。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她也能去了江宁。这日子。还不如死了干净!你们倒是拿出一个法子来啊?要不然。到了徐一凡进了北京城。大家一个个儿排队上法场!”说罢慈禧当时盛怒而去。李大姑娘还在为慈禧骂秀宁而得意呢。要凑上来献殷勤。搀扶慈禧离开。却被气头上得慈禧狠狠摔了一巴掌!

    慈禧得长指甲。把李大妹子挠得满脸是血。当时情状。让宫女贵妇又哭又叫。很是当场吓晕了几个。接着几天。本来喜气洋洋得颐和园。就给闹得跟墓园子一样!

    事情逼到头上。再怎么也得想法子应对。先是给世铎去电谕。要他回京待勘。意思要世铎先顶了这个黑锅再说。接着又是分电各地督抚。让他们千万不要理会徐一凡地协饷通电。朝廷撑他们得腰。

    结果如何。其实他们也预料得到。各地督抚。大多是含含糊糊。有得甚至还回电朝廷。问朝廷怎么会擅签了这等卖国密约。试探着想动一个总督地位置。用谭钟麟接了闽浙。看大家伙儿是不是给谭嗣同这清流之望一个面子。结果却是大清破天荒得第一次。闽浙总督许应骥拒不交代!

    四下离心。大清分崩离析得前景。似乎就在眼前!

    大年初三。谭嗣同匆匆回了北京。光绪似乎就像抓着了救命稻草一般。忙不迭得传他到了颐和园。君臣两个又哭又说。

    闹了整整一日。今儿光绪就来见了慈禧。话里意思就一个。放权给谭嗣同。让他练一支新军出来!

    朝廷威望。衰弱到了极点。就是因为当初朝廷以为长城之靠。借以震慑地方地北洋武力垮台得垮台。被分化得分化。朝廷除了君臣大义。没有半点可以镇住地方得了。要重整权威。只有练一支新军出来!

    朝廷练新军。已经叫了好些时日了。一直没着手进行。一是因为这事情实在为难。谁也没有徐一凡那等白手起家得本事。二是这新军谁来练。掌握在谁手中?慈禧和光绪之间那点说不出来地阴微心机。谁还能不知道。

    可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

    “亲爸爸。儿臣就求这一件事情。这兵。无论如何要练起来!依克唐阿地吉林练军已经没了。宋庆得毅军也不见得靠得住。如果没有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徐一凡就进了北京城!”

    光绪再也撑不住。一下滚落在地上号啕:“亲爸爸。儿臣不能对不起列祖列宗哇!谭嗣同和康有为已经给儿臣拍了胸脯。说单单在直隶。就可以起十万人地团出来。还不要朝廷花什么钱。只要给他们一个名义!当初徐一凡起家靠得是大盛魁地财力。现在他们好容易说动了大盛魁转而支持朝廷。这等机会。已经是咱们最后得一线希望了!万万不能错过哇!”

    比起光绪地轻信和操切来。慈禧经历得风浪就太多了)。她只是看着光绪:“徐一凡是靠着大盛魁练出兵来得?怎么听着怎么就有点悬皇上。我不是拦着你不干事儿。这个时候。我还和你争什么权!咱们娘俩。现在不就栓在一根绳上?可是这事儿。不能听风就是雨哇!我得意思就是。再多多派人。到宋庆那儿努把子气力。看能不能赶紧得将毅军调过来如果还是不成”

    光绪一下直起腰来:“亲爸爸?”

    慈禧语调里面也带了凄恻。捂着脸摇头:“要是宋庆也指望不住。我还有什么说地?就随着你去闹吧!就看看。咱们大清得列祖列宗。是不是还保佑着咱们了!”

道歉公告

今天奥斯卡似乎好像感冒了…………

    状态极差,好容易码了一章出来,结果把谭钟麟和谭继徇给记混了…………

    这种低级错误居然犯出来了,一身冷汗啊…………

    赶紧修改了过来,继续昏沉沉的睡觉去了。请等明儿的更新。

    PS:大家再支持一点月票吧,前面差得不远了,后面可追得紧,这月票战可是越来越好玩儿了……

    还欠大家一章爆,今天实在是顶不住了,一定补上。

第五卷 鼎之轻重 第三十四章 扶清灭徐

    光绪二十一年的腊月里头,江宁和京城两地,是在流言纷飞当中渡过的。江宁城里头的流言,更多的是哪个督抚又准备协饷两江了,现在传的督抚名字,几乎涵盖了整个大清,甚至有人连刘坤一的名字都传出来了,信誓旦旦的说刘坤一准备在直隶应和徐一凡在江宁的鼎革大业。时逢末世,突然遭遇这么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让整个城市里的各色人等兴奋得手舞足蹈,清季一片死气沉沉之下,掩盖着的就是这么一座天下无不思变的火山!

    清廷如果说还有最后一点威信的话,都已经给甲午求和,和战胜反而割地,丢得干干净净。现在大清上下,似乎陷入了狂躁的状态,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浮上了水面,被时代的暴风掀起落下,所有人都在睁眼观看,这场暴风的尽头,到底将是如何一种场面,是涅盘重生呢?还是这场暴风,将一切都吹成灰烬!

    可是谁都知道,这天下,已经到了不变不行的地步了!

    江宁两江督署----现在已经被人在私底下称为两江王府了。徐一凡这里,可没有过年封印一直到正月三十的传统,所有衙门,全数都在上班。新年新正才过,就颁了两江殖产兴业书,宣布在未来四年之内,在两江之地,将投入五千万两以上的投资,兴建钢铁、纺织、面粉、煤炭、交通、化工、造船…………等事业,凡是属于殖产兴业范畴内的,两江范围之内,完全免厘。而且将得到两江督署上下的全力支持。面向两江商民,也提供大量商股供他们收募。殖产兴业事业,将一罢当初洋务官督商办的模式,两江督署。将不向以上事业委一员,而只是提供政策上地配套支持,而且督署向商民确保,殖产兴业事业。将尽可能保证他们全国免厘!

    与这殖产兴业文告同时出的,还有两江新学教育筹备文告,两江各地咨议局筹备文告。

    新学教育,是必行之事。徐一凡已经宣布,四年之内,先设立二十所师范学校。善养师资,四年后,再视财力情况,推行分级教育制度。据有心人透露,两江的新式教育制度基本照搬了日本明治维新以后的教育制度,低等教育义务化,整体提高国民素质,中高等教育精英化,又和东方社会学而优则仕地传统结合上了。//单单从时代考虑。这种教育制度是最符合当时亚洲社会情况的。

    两江各地咨议局筹备文告倒没什么说的。大体上只是表示徐一凡对两江士绅的打击,就此收手。大家相安无事吧。在徐一凡意中,完全打垮这个阶层只有害处没有益处。只等殖产兴业政策卷起地近代资本风暴,将这个阶层彻底摧垮溶化好了…………现在也没必要将他们推得远远儿的是不是?

    徐一凡的这些文告。既表明了他求变刷新的决心,接过了当年洋务派的大旗,又让大清中上阶层吐了一口气,这徐一凡倒也不是太平天国一流的人物。大家算是明白了,这徐一凡真地是志在天下!不仅带兵打仗,已经是大清无人能敌,自己更是有一套全盘改良刷新的文章在胸中!

    朝廷这个年节也没有闲着,也是在新年新正期间,光绪下了刷新改良求是诏。凡是对大清现行制度有意见的,不论士庶商民,都可上奏,京城科道,六部九卿,都有接受此等奏章并转奏朝廷的责任。

    从腊月初四开始,又是一连串的诏书下来。

    下世铎夺职待勘诏,谭嗣同接任对日和谈钦差大臣,在北京主持后续议和事宜。

    下练兵备倭诏,整理北地现有防营,并练新军,为后续和谈之依靠张本。宋庆赏一等伯爵世衔,加太子太保,赏三眼孔雀花翎,调毅军入京听用。

    下兴学诏,下停三海后续大工诏,下…………

    朝廷手忙脚乱的一堆诏书出来,让人眼花缭乱。明眼人都心!唯一值得重视的就是一个,以练兵备倭名义,调宋庆入京,并准备募练新军,这是在做武力上应付徐一凡挑战的准备。宋庆倒还罢了,可是这新军要募练,有人才么?有钱粮么?最重要地是,有时间么?

    双方就差扯下最后一层面皮,朝廷诏书当中,不提徐一凡名字一字,而徐一凡地文告里头,也没有朝廷的半分干系。/两边都仿佛在做着准备,最后分出一个胜负出来!

    这条路地尽头,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象?

    “袁大人,可要在这儿打尖?您不眠不休这样赶路,咱们这壮棒小伙子都比不上!”

    几骑快马,奔走在从京城到西口地官道上面。年节时分,这条官道也显得冷清了许多,往日的不绝于途地骆驼商队,这个时候儿也稀少了许多。路上那些打尖住宿,专做走口外生意的鸡毛小店,也没几家开张,寒风在坦荡荡的路上刮过来,直刺入人骨髓里头。

    这些人当中为一人,又矮又胖,穿着一身黑色羊皮面大棉袄,戴着红帽结冬帽,脸上涂着油脂,就像一个长走口外老客的,正是负命联络宋庆而来的袁世凯。他们在天津下船,带着几个北地出身的心腹改走陆路,直奔口外。这几天,每天都赶下去一百多里路!他们才在康庄换的壮牲口,这个时候毛片儿都被打湿,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也似。每个人骑在马上,都是骨软筋酥,这么大冷天如此赶路。铁人都受不了!

    袁世凯在马上也有点直不起腰来,他也不过是在咬牙苦撑。徐一凡大业在即,现在每一分劳绩,将来就是一分回报!他好容易才挤进这个圈子。怎么就能轻轻放过?这一路赶来,哪怕是打尖住店,天子脚下直隶之地,关于近来的事情。怎么可能不议论?灌了一耳朵旅顺被徐一凡禁卫军重占,地方督抚纷纷离心的消息。越是听得多,袁世凯越是咬牙赶路,别人都干完他们的事儿了,现在就瞧着他袁世凯啦!

    要是有大盛魁在,原来也用不着他姓袁地这么辛苦。毅军虽然基本上已经不可能动摇。徐一凡的力量如何,他们这些当兵的最清楚。别看地盘不多,兵力也不过数万,但是整个大清最现代化的力量,最为集中地资本,都在徐一凡的手中!这种能高效动员起来的力量,足可摧垮任何对手!

    可是毅军要动员起来,向东北而进,在辽南与张旭州会合。还是无钱不行。开拔费用。沿途伙食,军资补给采购。都需要钱。有大盛魁,不过是一张汇票的事情。补给大盛魁还可以帮忙就手办了。可是现在,不得不在上海天津。辛辛苦苦调换了几十万两地四恒银票,到了宋庆那里,还得把四恒的票子拆散换成现钱,再采购征骡马,组建后勤纵列,开拔费,安家费到每个人头上,才能全军拔营而动。

    大帅到底为什么非要把大盛魁韩老爷子那里朝外推呢?袁世凯心里头才浮现出这个疑问,又硬生生的压了下去。抬起头来顺着手下所指方向一看,道旁居然有一个打尖的饭铺开着门儿,他笑笑:“成,该弯弯腿了…………别叫我大人,叫我项老板!怎么又忘了?”

    他虽然说得和气,几个手下却暗暗吐了下舌头,袁世凯安州跺指大战桂太郎,已经团体上下皆知。这次赶路去口外,瞧着他不拿自己身子骨儿当回事的拼命赶路劲儿,也让人佩服。大家都是久经磨练的军中精锐,其中还有人参与过八百里定汉城那一役,他们都觉得辛苦,袁世凯是腿磨破了,把自己捆在马上,也拼命在趱赶道路!

    大家伙儿都不敢多说什么,簇拥着袁世凯到了饭铺,袁世凯从马上挣扎下来,跟一袋煤一样,几乎重重地摔在地上,幸亏手下扶得快,他腿连弯都打不下来了!

    饭铺伙计迎出门来:“老客,辛苦!这个天儿还在外头赶路…………吃点儿什么?过年才杀的猪,肉好卤也好,价钱也公道,这条道儿上,咱们饭铺那是有名声的!要不是去年打仗,这条路上过总爷,吃饭不给钱,差点儿吃倒了铺子,您可是碰不上咱们在年节里头开门儿!”

    早有北地出身的手下拦住了伙计:“摊饼子,上面疙瘩汤!有猪头肉么?来三斤!咱们赶路的人,面稠一点儿,别和浆糊似的。有菜炒两个,盐搁重点儿,少不了你的小帐!”

    一行人进了饭铺,里头暗沉沉的,一股子油烟味道和臭脚丫子的味道。秋天收地高梁杆子压在饭铺墙四周,窝住了风。饭铺后面就是牲口棚,骡马粪味道一阵阵地传来,口上这条路的小饭铺,多是这样地景象,走口外的人,谁还在乎干净不干净!

    伙计手脚麻利,后头厨房锅里也嗤儿啪儿地响起来了。不大功夫,烙饼,面疙瘩汤,炒菜,猪头肉就全上来了。大家伙儿都是饿急了的人,才把猪头肉倒在面饼上头,准备卷起来大快朵颐地时候儿,就看见饭铺门口突然一暗,一群大汉闯了进来。

    大冷的天气,这群汉子外面披着老皮袄,里头就是紧身的小褂子,辫子都盘在头顶没戴帽子。个个儿腰里都是一条红腰带,腰带头上飘着黄穗。大汉当中,其中一个最出奇,四十多的岁数,浑身筋肉鼓鼓的,皮袄里头是一件带阴阳八卦的道袍,眼睛半闭半睁,右手还捏着一个法诀,俗不俗,道不道的,,仿佛谁都不在他的眼底下。

    进来,伙计赶紧迎上。连穿着长棉袄的饭铺掌柜都从柜台里头迎出来了:“刘大师兄,您今儿怎么有空来我们小店?吃点儿什么?咱们这就弄去!”

    那穿着道袍的刘大师兄眼睛半闭半睁地不说话,身边早有大汉呵斥:“大师兄现在是吕洞宾吕仙在身上!你们饭铺锅勺都是荤的,吃个**毛!借你这儿歇歇腿。等车队来,咱们卫护着大师兄上京城!”

    袁世凯他们冷眼在旁边看着,这帮汉子果不其然的都背着包袱,穿着钉鞋。一副要赶远路的样子。袁世凯手下就有北地子弟,他对北地情势也不算隔膜,一路过来,也看到了村村开坛,庄庄练拳地样子,冀中冀南犹甚。却没想到这快出南口了,仍然有练拳烧香的大师兄!

    饭铺老板赶紧去搬长条板凳给他们坐,一边还拍着马屁:“这几天,好几起子远地儿的大师兄都从这里过了…………说是皇上许了香教是国教?刘大师兄这一去,还不是怎么也得升个五品知府爷?听说正月里头无生老母降世,传了四字法诀,是什么来着?扶清灭徐?”

    那些大汉纷纷在椅子上坐下,袁世凯听到扶清灭徐这四个字,却是心里一抖!伙计们忙不迭的送水过来。一盏最赶紧地茶盅递给了那刘大师兄。//刘大师兄却不接,微微睁开眼睛。指着墙上挂着的洋油马灯:“二毛子的东西,砸了。”

    掌柜的站直身子。心疼得直哆嗦,去年生意不好。差点倒店,现在一文钱也是金贵的啊!玻璃面儿的洋油马灯,市价也得三五吊,说砸了就砸了?

    看老板不动作,刘大师兄微微地皱起了眉毛,身边大汉已经作:“你小子,脑门上面准有个十字儿印!不用说,至少是个三毛子!抄抄他的家当,看有多少洋毛子的东西,过了三件儿,烧房子扒店!”

    掌柜扑通一声就跪下来了:“刘大师兄,乡里乡亲的,我们可不是三毛子啊!香坛里头,咱们也没敢短了供奉!您圣明,咱们可是纯的大清百姓哇!我这就砸了鬼子灯,这就去!”

    看见掌柜态度,刘大师兄还算满意,挥手止住了身边大汉涌上去,又望望袁世凯他们这边:“吕仙在身,你们也别吃荤了,这猪头肉,都折干净,恭敬一点儿,无生老母就要降世,积一分功德,就有一分果报!”

    袁世凯的这些手下,都是禁卫军当中的骨干,尸山血海里头出来的,如果说世上谁最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大概就是见过死人无数地当兵地了。再加上刚才那句扶清灭徐,更让这些禁卫军子弟脸上都变了眼色,听见那个鸟毛刘大师兄在那里又是满嘴胡说八道,忍不住就想拍桌子站起来,别,一个打他们三个,都算占这帮家伙便宜了!

    袁世凯却抢在头里站起来,忙不迭的捧起猪头肉就扔:“我们这就折掉,谁一路上再吃荤,谁是小妈养地!”

    他恭谨的态度,让刘大师兄很是满意,微微露出了一点笑容:“……吕仙面前,恭谨一点是应该地,要是请的是猪八戒净坛使、黄天霸降世,吃点荤,那就是不妨事地…………”

    袁世凯手下差点要笑出来,偏偏袁世凯却是神色恭谨到了万分,诚心正意,还把他那口河南腔拿出来了:“…………要不是大师兄指点,小人如何能知道这个!我们河南老家,烧香的很少,这次得遇大师兄,也是缘分,不知道大师兄现在开坛不开坛?我们也愿意入列其中,听大师兄好好讲讲道理…………”

    刘大师兄一摆手:“没功夫没功夫!现在咱们香教子弟,要群集天子脚下!这是要上京辅保皇上去,你要有心,可以掉头回京城,到时候开的坛多,你只要提康庄刘大师兄,别人自然会给你指引…………眼瞧着咱们香教就是国教,错过这个机会,就是你自己没缘法了!”

    他还在那里准备继续胡说八道下去,就听见饭铺外头突然传来车马之声,由远及近,轰隆隆的似闷雷一般卷过来。袁世凯沉下脸静静的听着外面动静,那刘大师兄却丢掉了一直拿着的神棍架子。一拍大腿:“车马队来了!咱们也有上京城当官地一天!弟兄们,到时候儿,咱们也捞一个二毛子的大宅子住住!”

    外面响动声越来越大,马蹄起落如暴风骤雨也似。一个声音在外头大喊:“康庄刘大侉子!出来归大队了!过时不候!”

    那刘大侉子刘师兄,早就跳了起来,大家伙儿手里的茶碗茶盅摔了一地,挨挨挤挤的就冲出门去。袁世凯和手下对望一眼,也轻轻走到门口向外看去。

    他们来时还安静清冷地通口外大道上面,已经满满的都是车马,更有无数盘辫子系红腰带的汉子骑马坐车,夹杂其中,一面面八卦旗在空中招展。卦像各各不同。更有一辆极大的马车上头,设了不知道哪路神仙地香阁,黄布罩着,前头一个长香炉,烟雾四下缭绕,搞得乌烟瘴气。

    这些汉子们服色杂乱,各有各的特色,有的大冷天还光着半截膀子,皮肉都冻得乌青了还强撑着。有的里头还夹杂着女子。一身红衣,站在驮轿上头一手拿扇子一手挎着篮子。尖声不知道在叫还是在唱,有的大锣大鼓。一路就这么吹吹打打过来。当真称得上群魔乱舞!

    要不是一些一身灰袍的精悍汉子骑在马上,前前后后地维持着秩序。真不知道该乱成什么样子!

    这些灰衣汉子,有个把个袁世凯他们认出来,就是当初曾经进过禁卫军的大盛魁子弟!几个人都朝门里面缩了一下,避开这个队伍。

    情势分明得很,各地香教,陆续会合,在大盛魁北地商路系统的支撑下,汇聚于京师!这里已经靠近南口了,算是直隶很偏的地方,居然都能集中这么多香教,在直隶腹心之地,更不知道是什么场面!

    难道说朝廷真的指望用这些牛鬼蛇神来对付徐一凡?还是有心人拨弄其间,准备掀起一场谁也没料到的风暴?

    袁世凯脑子飞速的转着,目光只是看着这支乱七八糟的队伍前头那面大旗。

    白底上头四个黑色的大字。

    “扶清灭徐!”

    在他身后,那个掌柜地抱着没舍得砸地洋油马灯,也能保得了皇上,那才真是老天没眼!”“韩老爷子,现在各地香教骨干,已经陆续而来,直隶总督刘坤一却出了示,说不得进入冀中和京城一带,还他手下防营守在了四处要道,我们是硬闯呢?还是先退一步?”

    说话的是章渝,他笔直地站在韩老掌柜面前,神色不动的低低禀报了眼下情况。

    韩老爷子还是住在京城地那个小院里头,但是他只要一封手书出,就有几百骑快马为他在直隶大地上奔走传递!

    韩老爷子比起原来那个富态样,也显得憔悴多了。年节里头,他就守在这个冷冰冰的小院子里面,可是一双眸子,却是亮得出奇。听见章渝禀报,他坐在炕上,淡淡笑道:“刘坤一就挡得住了?宫里头谭康二人正在用力,外面咱们也不急。徐一凡会掀起风潮,咱们也会!

    京师左近,咱们先不硬闯,就在冀中冀南先落下脚来,继续起坛!先把地方占住了!逼地方官儿都来拜坛,声势越大越好,扶清灭徐地四字法诀喊得越响亮越好!瞧吧,徐一凡动作越大,北京城迟早也得为咱们敞开大门!三十年都等了,还差这一年半载的么?”

    说到后来,韩老掌柜竟然格格的笑了起来,越笑越是大声,也越笑越是疯狂!

    徐一凡哪徐一凡,老头子真该谢谢你,没有你,如何能让我终于等到了能报仇雪恨的那么一天?

    依旧重感冒中…………状态还是不好。

    唉…………

第五卷 鼎之轻重 第三十五章 末世老将(上)

    “谭复生!谭复生!出来!你说说!”

    隆宗门内军机房外头,新任直隶总督刘坤一老头子正跳着脚在骂,他今年是六十五岁的人了,当年追随曾国藩平太平天国的时候儿是一员悍将。这么些年风风雨雨见识下来,已经变得惜福养生,什么事情都不大动气。加上久任封疆的大臣气度,这种暴怒跳脚的样子,近二十年,已经从未生在他身上!

    刘坤一现在在新军未起之际,是绝对的朝廷长城之靠。他带了原来在两江的部分防营精锐到了直隶,收拾在天津的北洋余烬也有数千人,再加上山东嵩岳军战后要遣散,他也行文李秉衡硬讹软要,大清督抚,不卖他这个老面子的人还不多,调了三四千本来要遣散的营头过来。拼拼凑凑,现在他有一万三四千人马在手底下。朝廷也许了他直隶厘金收入以饷军。刘坤一有兵有威望,直隶一带甲午战后人心惶惶的局面,一下就给他勉强镇抚了下来。光绪难得不隔几天召见他一次,刘坤一就干脆一月之内,大半个月在北京,小半个月才去天津蹲蹲。

    他也是谭嗣同全盘改良刷新朝局的强力支持,谭嗣同三级跳似的现在又进了军机,差不多担起了军机领班大臣的职责---虽然他衔头还是礼部侍郎在军机学习行走。要不是刘坤一这个直隶实力派的全力鼓吹支持,恐怕绝没有这么顺利。

    他和谭嗣同很有点将相和的味道,说话会面,差不多都快熟不拘礼了。今儿不知道老头子吃了什么枪炮子药,居然气呼呼的赶到军机衙门外头,一跳八丈高!

    老头子也是一肚子气,他自从调了直隶。就知道自己担负的是一个苦差事。但是从湘军兴军起,他已经为大清卖命四十年,称得上是受恩深重。临了换条船,这老面子搁不下。反正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没什么所谓,不如博一个纯臣的名声。到了直隶,他再没有都督两江时候地悠闲,殚精竭虑的整顿营头。梳理地方,调和各处,更支持谭嗣同在朝里的动作,累得快吐了血,结果南方声势还是越来越大,朝廷走了卖朝鲜这个昏招!

    现在朝廷的昏招是一手接着一手。又有风声说是什么起团筹练新军。直隶地方本来就不安分,村村烧香,庄庄练拳,这个风声一传出来,原来还遮着藏着的地方拳坛,全部挂出了八卦旗,大师兄满地走。大师姐多如狗。钉了黄纸簿子一家家勒捐。不仅乡里,还到了各个县城里头。每家商户,都要出钱!不出钱的。就是二毛子三毛子,一直列了十等毛子出来。现在虽然还没有杀人的事情出来。可拖出来臭揍一顿,浇一头粪水压压各种毛子脑门底下藏着的十字印儿却所在皆有。//

    有地地方气焰大到了经过县衙。县里正堂必须出来焚香行礼,不然就围了衙门!

    本乡本土的,已经闹得这么不可开交了,外路的拳会还在不断过来。谁也不知道怎么组织起这么大的人流过来的,到了直隶腹心之地,一个个拳会就有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出来,软讹硬拿地,和本乡拳会磕磕碰碰的,围了各地教会产业鼓噪的,每天都是一大堆事情出来,刘坤一按了这头那头又翘起来,真的是苦不堪言!

    老头子最后想明白了,这事儿都从根上解决。谁放出这个起团的风声,就得找谁去!他第一个找的人就是光绪。只要朝廷下了诏书,起团之事,纯属乌有。他刘坤一在东直隶,宋庆二万毅军过来在西直隶,还怕镇不住这个直隶省份?

    结果到了光绪那儿,皇上却是含含糊糊,最后还了脾气:“你们要朕振作,朕就振作给你们看!可你们还是不满意,要朕怎么样才能是好?你就能保得了宋庆一定来直隶?毅军迟迟不动,谁不知道他们已经给徐一凡收服了!现在辽南朝鲜一支徐一凡偏师,绥远是叛降未定的毅南面就是徐一凡地大军,和直隶不过就隔着一个山东!他还有船,能走海路。三面下来,你刘坤一就能挡着他们?你倒说说,再从哪里给朕找兵出来!”

    刘坤一当即就是免冠磕头:“皇上,您这是把天下其他地方往徐一凡那里推哇!地方搅乱如此,再生教案,就连洋人都要支持徐一凡了!毅军那里,臣亲自去,怎么也要说得宋庆归心,以臣之所辖,再加上宋庆两万毅军,缓急间已经可以保住直隶,只要朝里面不大乱,徐一凡总得需要时间整合一下新投靠他地势力,我们不能给他这个进北京城的机会哇!有臣和宋庆地营头,以之为骨干,练出新军来,才可靠得用得多!”

    听到刘坤一拍胸脯担保可以说服宋庆而来的进言,光绪这才勉强点头:“你保地宋庆可到,这干系全在你身上!这起团的事情,是谭嗣同和康有为地尾,你找他们说话商量去,看怎么个说法,起团的事情,毕竟没明旨意么!他们先透露了风声也论不定,朕总得给他们个面子,这些事情,你和谭康两人商量去吧…………到底如何应对这些义民,商议定了,递个折子进来。”

    刘坤一那时心中只有哀叹,怎么就摊着这么一个操切急躁,昧于大势地圣君!可惜既然自己选了这条破船,也只有努力的望下划了。他的轿子又匆匆赶到隆宗门,侍卫们如何敢拦他,刘老总督到了军机处房子门外,心中一肚子邪火,下了轿子就跳脚大骂!

    才骂了没两句,就看见谭嗣同大步走出来,他一身朝服,红顶大帽子,宛然重臣。只是脸色憔悴了少许,他,这是怎么一回事情?谭某哪里得罪了老大人?”

    刘坤一平平心火。狠狠一拂袖子,大步走进军机房,而谭嗣同也赶紧跟了进去。现下军机里头,世铎去了,倒是补了几个新人,体仁阁大学士徐桐,袭了敦亲王爵的载澜,这两个是后党。为了平衡谭嗣同他们,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后党现在名声不好,一些出挑的后党大臣也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结果一个老得刚愎糊涂的徐桐,和一个少壮轻狂奢靡的载澜还愿意接这个担子,徐桐资格够。载澜血统贵,顿时就补进了军机。

    军机里头,康有为他们一概没进,算是能和谭嗣同站在一处的,只有算是帝党的许景澄。他是办外交地老手,思想也算开通,谭嗣同进京以来。就和他很是谈得来。这次光绪还是顶着慈禧压力。硬把内阁学士衔头的他塞进军机学习行走,壮壮谭嗣同的声势。

    剩下的人。就只有老得糊涂,万事都不通的额勒和布还有一个充数的孙毓汶。这几年军机里头风风雨雨。倒台的,罢斥的不知凡几。就是这个糊涂老头子地位置还稳如泰山。京城里头都说额勒和布有呆福。孙毓汶算是明白人,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灰意懒了。那次甲午宫变之后,虽然还在军机,可是不是请病假就是来了也装聋作哑,根本派不上用场。

    这么一个班底,不管从威望还是寄托之深,谁也盖不过谭嗣同去,可见慈禧这次在这上头,已经做了最大让步,几乎就是让谭嗣同做了军机之!想起不过三年前他才白身被赶出京城,真是恍若隔世。

    进了军机处房子里头,达拉密小章京们看着刘坤一老头子盛气而来,都躲得远远儿的。南北两铺大炕上面,几个军机大臣都在那里坐着,面前都是一堆折子夹片。光绪下了国事求是诏,这些天递上来的片子可多,都要军机这里汇总了,再转递上去。刘坤一进来,几个人都起来打招呼。刘坤一草草回了一揖,转头就看着谭嗣同:“复生,别让了,也不要茶水,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要扶保大清呢?还是毁了大清?练新军老头子是举双手赞成,怎么就把这些拳会都算到新军里头了?现在直隶通省,你自己去瞧瞧,闹成什么样子了!要不是老头子的几个营头在北京周围镇着,现在说不定都在皇城根底下烧香了!你这是恨不得徐一凡声势不大哇!我问问你,是不是你的主意?如果是,我这就动本参你!”

    谭嗣同愕然:“我没传这个消息出去哇?练新军,要等宋庆那边确实了才能进行。而且新军就算要练,也得在地方起团里头裁选出精锐出来,练一营收一营之效,如何就让他们现在起坛起拳了?和皇上回的章程,我也就是这么一句话!”

    刘坤一一把扯住他地袖子:“来来来,我和你到北京城外头瞧去!你自己看看,乌烟瘴气成了个什么德行!入娘的,烧香要是成得了事,当初就平不了长毛!”

    听他们俩一来一往争得激烈,军机处里头几人,额勒和布和孙毓汶是不管大事小事,都不吭声,许景澄资格太浅,里头就他衔头最低,想插话也插不进去。/徐桐资格老,载澜血气盛,两句话就插了进来。

    徐桐老头子慢腾腾的整理着手头折片,递给达拉密小章京归档:“…………这份折子词句不驯,而且犯了圣祖爷的讳,不要朝上递了…………我听说,这些义民打的是扶清灭徐的旗帜么!当初国朝几次大乱,都是起团平下来的,湘军淮军,原来不过也都是团练么!现在直隶义民感国朝二百余年深仁厚泽,奋而起之,岘庄…………我瞧着这事儿不坏啊!除了徐一凡,圣朝这些年也不消停,西洋鬼子东洋鬼子接二连三地来,更有无数二毛子汉奸,用洋货,吃洋迷药,把世道人心都毁成什么样子了!这次起团,处处和这些二毛子汉奸作对,我瞧着也是正本清源地大事业!我辈读书士子,正因引导此等义民之一腔血勇,怎么反过来还和他们作对呢?”

    老头子说得极慢,却极郑重,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儿。谭嗣同和刘坤一对望一眼,竟然不约而同都苦笑起来,和这过时而且一辈子没做过实务地老头子。什么都说不明白。

    载澜在另一头歪在炕上,他是降等袭爵的敦郡王,世铎去后,军机处他最亲贵,人又不过才三十多,举止未免就有些轻狂,他靠着炕桌闻着鼻烟儿,哼了一声:“你们是没瞧着这个热闹!我倒是这几天去偷瞧了一眼。下人也帮着去瞧地,这帮人了得!说请神就请神,诀一捏,四瓣火的鸟铳顶着肚皮打,红都没红一块!别说他们是装地空枪,我挤进去瞧了。地上铅丸子都变了形状!要是这几十万义民都有这个本事,还愁什么洋鬼子和徐一凡?用他们来练新军,大可使得!到时候他们成了营头,我还要请老佛爷皇上赏兵呢,挂了帅下江南,征讨徐一凡去!”

    载澜说着这个话题就来了精神,干脆坐直手舞足蹈。说什么除了刀枪不入。还有人拿着大蒲扇,扇一扇子弹铅丸就落地。女的穿着红衣服。一手挎篮一手小扇子,也能将子弹扇进篮子里头。更有提灯笼放神火地…………说起来那是一套一套,额勒和布呆呆的听着。孙毓汶干脆闭上了眼睛,瞧着这些人生气。犯不着。只有许景澄嗤笑了一声,赶紧扭过脸去,载澜说得正是起劲的时候儿,也没留意到许景澄。

    谭嗣同却一拉刘坤一,扯着他就出了军机处的房子,他面沉如水,吩咐苏拉备轿,这才对着脸上已经因为徐桐载澜荒唐言辞而变了颜色的刘坤一低声道:“…………这事情,只怕是康南海…………学生和康南海算是同体,这事情怪到学生头上,也完全应该,要不是刘老大人点醒,学生只怕就犯了大错!我们这就去康南海那儿…………”

    刘坤一疑惑的看了谭嗣同一眼,谭嗣同却是一脸地坦坦荡荡,到了最后,刘坤一只是跌足:“复生啊,康南海是个荒唐人!几十年宦海沉浮,热衷小人老头子见得多了,要是有点本事胆色的小人,那更是可怕,你可要盯他紧一点来着!”

    直隶处处起坛烧香,闹得乌烟瘴气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江宁这里。徐一凡的消息畅通不用说了,就连天下督抚们,也多半知道了直隶的情况。

    大家有志一同,都认为朝廷是慌了手脚,一着昏招接着一着昏招。所谓圣君,只怕是不大靠得住了。朝廷倒霉,自然是徐一凡的便宜。协饷督抚,现在已经有了六家,江西、安徽是不用说了,就在徐一凡地炮口之下。两个地方都请徐大帅赶紧派禁卫军进驻,表示了再明白不过的投靠之意,安徽巡抚是旗人联魁,已经去职,安徽官场竟然请徐一凡派人来护理抚篆,徐一凡也给他们面子,说是转奏朝廷,让安徽藩台护理抚篆,投靠的人就有好处,有财大家嘛…………加上湖南巡抚,闽浙总督,广东巡抚,两广总督,江南半壁,已经在掌中。报效的协饷达到八百余万,今后说不定还有。湖北的张南皮,摆出了一副两不相帮的架势,竟然喊出了湖北洋务已成气候,这是国家元气之所在,他为国家善守此土,外界扰攘,一概不与之闻。张之洞如此态度,荆州的满洲将军干脆就在任上溜逃,据说荆州地满城,几天内就散了一多半,大家都是人心惶惶地,静待天下之变。

    这些日子,徐一凡督署里头,往来的都是喜气洋洋,谁也没料到,转瞬之间,就大事有望!两江地方士绅在徐一凡颁出设咨议局地和解文告之后,也开始转变态度。两江有名望,有家道的士绅,已经在商量,是不是地方报效一大笔捐输出来,至少三百万起码,作为进见之礼。眼瞧着要徐一凡要进行殖产兴业地政策,南洋北洋那些财团又不是傻子,跑到两江之地来白扔钱,准定是有好处,不挤进去分一杯羹,还等着什么时候儿?两江大多数士绅和北地不同,江南地少人稠,挂千顷牌的大地主还真不多。多是经营工商家。现在都摆明了徐一凡重工,重商,落后一步,就等着喝粥吧!

    正因为如此,唐绍仪地政务局,这些日子也觉得政务分外顺手。/不管是查税还是剥离地方司法权限,地方都没什么掣肘的,政务局地委员派到各地。多是得到了大力配合。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徐一凡这里局势都是一片大好!

    气运在哪一头,天下人大多数都觉着已经看出了端倪,无非就是看下面如何进行,到底是最后还要拼杀一场,还是面子上做得好看一点罢了。

    徐一凡三四年的时间就走到此步。在江宁督署里头,他还不乐得大牙都要笑掉了?

    其实在江宁督署里头,徐一凡远远未曾到将大牙笑掉的时候儿,他反而拿着一份电报,脸色有点难看,只是在那里沉默不语。

    签押房里头,坐着张佩纶。李云纵。楚万里等人。在商议什么事情。

    徐一凡好久没有这样脸臭得跟大便一样了,楚万里这个时候都不敢开玩笑。只是规规矩矩的坐着。良久以后,徐一凡把那份电报颠来倒去的不知道看了多久。才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宋庆这个老小子,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现在还是这么一副死脑筋!”

    张佩纶一笑在旁边解劝:“大帅。宋军门也不过是去电来通报一下情况,也没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何去何从,想必宋军们心里有数吧…………”

    徐一凡叹口气:“算了,刚才我说的那是气话…………宋庆还是个直汉子,不失质朴军汉的本色。他从一个大头兵给朝廷提拔到现在这个位置,算得上受恩深重,要是说投靠我就投靠我了,只怕我也要低瞧他一眼…………这话别传给聂功亭听到!”

    他自我开解了两句,却又忍不住骂了起来:“他妈地,老子现在倒宁愿宋庆是一个反复小人!也没想到,刘坤一居然这么老当益壮,在直隶,连自己老命都拼上了!”

    在座几人,听见徐一凡飙,只是偷偷对望了一眼。

    徐一凡本来计划的最后一步很简单,抽空清廷在直隶的一切兵力。依克唐阿已经被解决了,宋庆再一易帜,没有这些有一定素养的营头作为基干,大清想练新军,做梦去吧。他当初起家,还是靠着北洋武备学堂挖来的大量人力呢,又靠着在朝鲜平叛定乱磨砺出了队伍,其中凶险之处,好几次都是硬着头皮闯过来的。现在北洋军事人才几乎给他挖空,宋庆依克唐阿也指望不上,朝廷就再无能力抵抗他徐一凡!

    他稍稍整顿一下南方,再整顿一下禁卫军,和列强再有一番往还----他自信有说服列强局外中立地本钱。北进京城,行禅代之事,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改朝换代,除了大势之外,就是实力!

    北方拳民起坛,比他熟知的历史提早了几年,反正现在历史也已经因为他改得乱七八糟的,徐一凡也不觉得奇怪。反而心中窃喜,拳民的德行他是知道的,到时候借着维持秩序的借口几路大军北进南下,更是名正言顺!

    想法虽好,但是任何事情都能心想事成地话,那世间就没有失败了。

    刘坤一老头子,在两江无所作为,整天就是唯唯诺诺地不管什么事情,养生的兴趣比治政地兴趣大。没成想,到了直隶,却豁出老命,不仅凑了万把人的队伍,维持住直隶秩序不堕于大乱当中,更致电宋庆,要和他亲自一晤!毅军南下直隶,所有费用他全部承担,而且还对宋庆动之以情,他们两个头都白了,给后世人安一个贰臣地名目不好听!

    徐一凡的确是小看了这位曾国藩带出来地湘军大将之一,湘军以书生领乡农,一帮经世派书生遂成安定天下的大业。是儒家文明在近代焕出地最后光辉之一。经历了如此大时代的人物,怎么小瞧得了!虽然无力回天,但是豁出老命,给徐一凡添添恶心还是胜任有余。

    宋庆来电,不过就是详细禀报了刘坤一劝解他的意思,顺便询问解送开拔款项的人到了没有。电报中没有半点违逆徐一凡的意思,可是电报字里行间背后隐藏的那点帝国末世老将犬马恋主。犹豫瞻顾的意思,却是表露无遗。

    站在徐一凡地立场,自然可以叱责这么一个沉沦中国气运二百年的王朝,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可是在这个时代,以宋庆的出身,这种心思,再自然不过。

    看徐一凡板着脸走来走去,张佩纶只有笑着继续解劝:“……大帅。刘坤一就算到了绥远,也不见得能有什么用,六十四岁的人了,就能挡住这大势?为刘岘庄惜啊…………当初曾文正公,带出来的都是人才…………”

    徐一凡猛的转身:“我才不管他能不能挡住呢!大势如此,就算宋庆反复了又怎么样?到时候无非就是打过去而已!我想少动点刀兵。少伤损一点元气,他们不乐意,我也没有办法!这大清,老子是篡定了!只要自己实力强,管他们能凑出什么个阵容来!凡事我从最坏的地方打算起…………禁卫军整顿编练,必须马上加紧!李云纵楚万里,钱现在也有了。能给地我都给。半年之内,禁卫军六镇。必须成型!老子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我只要六镇强兵!到时候。了不起一路打过去!你们,全部给老子下到部队。像在朝鲜那样拼命练兵!那些顾问,也都给我赶到部队去。不够,老子再给你们请!要人才,那还不简单?”

    李云纵和楚万里都啪的起立,站得笔直。李云纵默默行礼,表示他领受了这个任务。楚万里也啪的行礼,可是他总要饶上句把句多余的话儿:“…………大帅,我们辛苦一些没啥,可是上次突然抽张旭州他们北上,打乱了整训计划,孔茨老头子生气了,说大帅不尊敬他,正请病假闭门生气呢…………”

    徐一凡哼了一声,冲着楚万里大喊:“你去搞定这件事情!现在我心情很不好,你少废话!门在那边,你给我出去!”

    李云纵和楚万里出了门儿,徐一凡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坐下来。完脾气,感觉好多了。他脾气也是选对象的,自己一手栽培出来地,打几下骂几句,反而亲近。那些投靠过来的,就摆出一副如对大宾的样子。特别是楚万里这家伙,骂他等于没用,乐得先图个爽。

    张佩纶默不作声的听完徐一凡作,这个时候才勉强笑道:“大帅,其实不用这么急怒,事情始终在大帅掌控之中,只要我们自己做好了,还怕什么?充实整顿禁卫军六镇,大帅做得很对…………”

    徐一凡叹了一口气,摆手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担心北京朝廷能有回天之力了?运去英雄不自由,气数如此,十个刘坤一再加十个宋庆也翻不过来的…………只是帝国末世,总有一些英雄殉葬,我只是在想,我这条道路,到底要有多少血色打底?我那五哥,他还在京城呢…………”

    李云纵和楚万里出了门口,李云纵就瞧着楚万里摘下军帽靠着门听了听,然后回过头来笑道:“没事儿,大帅的脾气,过就算完,现在不又没声音了?他火的时候,站个一溜三道弯,听着就是…………”

    李云纵淡淡地看着楚万里,转过脸去:“我从来没怕过大帅火,倒是你,不骂不老实。”

    楚万里无所谓地一笑,反正他皮厚,谁说他都不在乎,他朝着李云纵挤眉弄眼:“要不要陪我去孔茨老头子那里?听说他女儿挺那个什么的,要不要陪我去瞧瞧洋婆子去?”

    李云纵摇摇头,再不理他,大步走远。楚万里咂咂嘴,耸耸肩膀,自己在那里嘀嘀咕咕:“不去就不去,犯得着这样么?眼下大业虽然华丽,可是总是太血腥了,就算大帅想维持住也是如此,北京那帮家伙,只怕巴不得拖着所有东西给他们殉葬呢!他们那头,什么英雄,也给他们糟蹋没了,谭嗣同,刘坤一,我看谁也没有好下场!这个时候,慈悲心是没用地啦…………居间让自己找点其他乐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又回头看看签押房紧闭地大门:“大帅那个结义兄弟决没有好下场…………大帅是真没想到,还是装傻?…………算了,不如看洋婆子去,想着这些事情,脑仁儿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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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码字完了,居然一晚上都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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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鼎之轻重 第三十七章 末世老将(中)

第五卷 鼎之轻重 第三十八章 末世老将(下)

    光绪二十一年正月不过才过了一半。这个时候儿在江宁城里头,城南夫子庙灯会正是人挤人人看人的热闹繁盛顶峰之际。民间还远远未曾从年节的喜庆闲散气氛里头完全苏醒过来,更别说今年还多了那么多南洋来的洋货店。江宁城的繁华,更上了一个台阶儿。

    就连这灯会,都不是往常景象。正月十五那天,城南住家,家家门口搭起了雨棚,天才擦黑,灯队就上了街。往日里不乏还有些陈年旧灯,今年全是一色新。按照一些读书人私底下传的话儿,江宁城眼见就是龙兴之地,万象更新,什么最好都别用旧的,可以兆。能起灯队的,无非就是士绅支撑,现在摆明了要讨徐一凡的好儿,还不什么都用新的?这耍灯的队伍里头,龙灯也比往年多了许多,每条龙灯旁边少不了八盏鱼灯,这有个名目,叫做鱼龙变化,一看到这样的灯队,稍微读过一点儿书的都会心微笑。

    元宵节那天晚上,整个江宁城火树银花,尤其以城南为甚,临街每家几乎都在放焰火!龙灯穿梭在巷子里头,巷子两边都是人山人海,舞弄的壮小伙子短衣招扎,花布缠头,大冷的天还有**上半身的,焰火星子喷在上面一个个的小黑点,光膀子的汉子避也不避,还舞得加倍起劲儿!要场面!

    龙灯在每个大商户门口都站着舞动几下,得到的报酬就是万子响的鞭炮,哪条龙灯舞得越精神越活泼,鞭炮声就响得加倍的密集!火药气息弥漫满街,鞭炮如雨一般纷纷落下,彩色焰火直冲夜空,游玩士女摩肩擦踵。若是光绪慈禧亲临,看到江宁城这加倍于往日的热闹,只怕能气得蹶了过去!

    在夫子庙晚晴楼二楼临街阁子里面。也是人头涌动。席开了十几桌,能在这里面凑上一脚的,都是江宁城甚至通江苏省都有头有脸的人物。绅董、商会、在籍官员都是济济一堂。外头的热闹他们无心关顾,只是探头探脑的朝楼梯口看。

    今儿这筵席开得可不容

    这些江宁地头面人物凑了三百万两的平朝捐的报效,早在十天前就递了酒席单子进两江总督署,求徐一凡徐大帅赏收。瞧在三百万两的面子上,大帅回了一句,酒席赏收

    眼瞧着北边儿是越来越不成,南方督抚都纷纷解体。很有将注下在徐一凡这里的。他们就在徐一凡马足之下,难道还硬拧着不成?

    跟着徐一凡,好处也自然是有。瞧瞧跟着他来的那些南洋北洋资本就知道了。江南这个地方,通商开口时日既久,久矣乎就知道现在这个世地和窖起来的金银那是死钱,钱要能转起来那才是财富!

    而且现在这个年月,土货经营已经是不怎么赚钱了,厘抽得凶。而且在工业化生产的洋货冲击下已经岌岌可危。要创资本经营现在工业,一是没人才,二是大家总资本算是不少可是太分散,斗不过资本集中人才济济的洋人。三则是朝廷太弱,洋货只以百分之五地税就涌进来了,谁还能斗得过他们!眼瞧着朝廷连打赢了都得割朝鲜给小日本,还指望这个朝廷能保护他们什么利益!中国人又不是傻子,看不清楚这世道已经是现代资本集中运作以及现代工业化是王道的年月了,可是时逢如此末世。谁还能逆天不成?

    这种国门打开,自给自足经济圈被打破的情况下,逼得大家伙儿的钱要不就买地,要不就得开当铺钱庄。江南地本来就少,买地积累财富慢且杯水车薪。当铺钱庄两是共生的,钱庄是把资本吸进来,当铺是把资本贷出去赚利息,分散而且高风险。比起洋人那些现代资本的集中高速运转,比起来真是天差地远!

    世界到了这个时代。各国资本向现代工业化资本转变是天经地义地事情。不过有地国家成功了。有地国家失败了罢了。日本算是一个半成功地例子。大清则不折不扣地是国人民族性就是聪明。虽然写不出奥尔格.弗里德里希.克纳普那种指导后进国家工业化成功道路地经典煌煌巨著《国家货币论》。可是谁还不明白区别就在于一个有着强势政府主导。能起到一定保护本国资本。本国工业化地作用。而大清不仅软弱。恐怕连这个概念。中枢地糊涂大佬都不怎么清楚!

    清末人心思变。很大一个程度也是在这个方面求变。

    (国家走向工业化。走向近代化。西方列强是近现代资本展到一定程度。资本地力量。强大得足够自地改变了国家地面貌。扶植出保护资本力量地代理人。而后起国家要进行追赶。因为本土资本力量太弱。所以需要超越这个时代地天才强人反过来保护扶植他们。逆天行事。其中艰难险阻。国际国内风云变幻带来地风险。可想而知。日本在明治维新时期火山爆一般出现地逆天天才。让日本成为唯一一个在二十世纪追赶上西方列强地后进国家。很遗憾地。大清没有这样地天才强人。所以蹉跎了数十年。直等到二十世纪中叶。三千年传承之华夏气运不衰。同样一群天才横溢地逆天英雄井喷一般地同时出现。至于凯末尔等一世之雄。比起日本明治维新。华夏二十世纪中叶地雄杰成群。就也远远不及。后人深夜读史至此。对比这些后起国家雄杰地奋斗之路。罔不废书兴叹————奥斯卡按)

    在这个时节。徐一凡出现了。大家伙儿虽然惯性般地和徐一凡斗了一下。不过也是怕他穷疯了。又要争天下。会对两江财力竭泽而渔。让大家都没好日子过。比起这样。不如就在大清体系里头混混呢。也有一定程度低估了他力量地因素在里头。交手一番才现。徐一凡是一个比大清中枢强硬百倍地统治!

    强硬也就罢了。更主要地是。是随他而来。已经展现给天下看地。南洋华侨财团北洋洋务集团加在一起。数额巨大。在大清无可匹敌地资本力量!徐一凡坐拥数万禁卫军。更是对日战争地胜利。他地武装力量也在不断扩充当中。他更没有向外人服软地习惯。在南洋就敢向洋鬼子开炮!这些现代资本。在他地保护下。会焕出如何巨大地力量。可以想见。

    虽然徐一凡地不过一省。兵不过名义上六镇。但是这支两结合起来地新兴力量。已经不是满清中枢这陈旧落后地统治体系所能抵御地!这次南方督抚们纷纷上他地船。估计也是不少人看明白这个大势。所谓反对朝鲜割让朝鲜。协饷禁卫军。不过顺水推舟地借口罢了。资本涌入。这么巨大地利益在眼前。要是将他们撇下了。那该是多么可惜来着?总算徐一凡瞧在三百万两平朝捐地面子上。赏收了酒宴单子。这晚晴楼上地本地头面人物。一个个等得和热锅上蚂蚁似地。也就是情有可原地事情了。

    大家伙儿正等得心焦,就听见楼下一阵扰攘,迎宾的人纷纷在那里嚷着:“来了,来了!”心急的人已经跳起来在窗口看着。就瞧见挂着徐一凡节旗的马车已经分开人流到了楼下,穿先还有一顶小轿子,数十名禁卫军侍立左右,路人纷纷驻足而观。楼下鞭炮噼里啪啦的也响了起来,比起其他地方地鞭炮声,更要密集十倍!楼上所有人纷纷起立,够资格的人赶紧涌到门口迎候。

    门外小轿上头,先跳下来的是江宁府白斯文。不知道是紧张还是轿子里头憋闷,满头的大汗,跳下来就只是挥手:“不要挤成一团!大帅到

    一声大帅到了。让所有人神经都已经绷紧。说实在的,地方上的人见徐一凡很少,徐一凡进出督署的时候。才捞得着远远瞧上一面。往往都是看着徐一凡挂着苍龙节旗的马车在数十骑士的拱卫下呼啸而去,今儿可是这么近看一眼这位已经是震慑天下地海东徐帅!有的曾经在荣禄和徐绅董。这个时候背心上都已经满满是汗。

    两个禁卫军军官跳下马车,掀开车帘。就看见徐一凡一身军便服,板着脸钻出马车。人群当中。不自觉的出了一声倒吸气的声音,接着就都上前行礼:“恭迎徐大帅虎驾!”

    这个海东徐帅,瞧起来不过就是一个斯文温和的年轻人,怎么就走到了快将天下掌握在手中的这一步!

    徐一凡站在车辕上,目光一扫,眼前人头涌涌,没有一个敢于抬起头来。他在心里头一笑,很有点志满意得。跟老子斗…………现在知道服软了吧?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些家伙知道怕了,知道要靠上来了。还不能太给他们脸色看呢。徐一凡在脸上又挂起了露出六颗白牙的标准笑容,不要人搀扶,自己跳下马车来:“年节喜庆的,酒桌上面没大小,大家伙儿免礼吧!今儿来,就是和大家伙儿一起贺元宵!”

    他说免礼,大家伙儿还真不敢就这样大咧咧地起来,直到徐一凡瞧着几个年纪大的,亲手将打千下来的他们扶起来,在场诸人在提着心起身。却也不敢趋前进来寒暄。

    此等人物,面前都有七尺之威。更别说和朝廷中枢对决之后,他很有可能是天下之主!到了徐一凡此等地位,也寒暄,只是笑笑,就自顾自地走上楼去。陈德溥仰侍卫在他的身边,外面又是十几个戈什哈。直到他们过去了,迎候地各色人等才小心翼翼的跟着上楼。至于白斯文白大知府,早就和剩余地禁卫军官兵,还有江宁府的衙役壮班在底下警戒,不让人随便进入。

    白斯文心提得高高地,以徐一凡现在的身份地位,这等关防,已经差不多等于微服出行了!这些人等,有什么交代,叫进督署里头吩咐一下就算完了,何苦还要来这人潮涌涌之地冒险!徐一凡的手下们,唐绍仪盛宣怀等也多是这个意见。不过徐一凡却笑笑不以为意。

    历史上那些成功的暗杀。无一不是有着坚定信仰的刺客行博浪一击。所谓大清,还有多少人能对这个朝廷有如此坚定的信仰!再说了,暗杀是一门需要周密部署,还要有极大运气的技术活儿。几十个携枪侍卫在身边,还有江宁府的壮班,其实已经将暗杀地风险降到最低。堆更多的人上去,在这个没有狙击枪的年月,其实不是增强安全系数,而是讲排场呢。

    更何况。要宣示鼎革天下的新气象,他徐一凡岂能如光绪那等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末世皇帝一般?南洋几万土著暴徒,朝鲜数千鬼子的阵地他都冲过来了,这点,他怕个毛。

    他缓步走到楼上,二楼里面等候的诸人,同样纷纷行礼下来,有的人甚至行的是双膝跪地碰头地大礼!徐一凡也不理他们。自顾自的走到中间主席上坐下笑道:“大家伙儿起来吧!我不过是两江总督,体制上没有磕头的礼节,兄弟在军中久了,也不习惯大家两腿一软,以后见面的机会长远,见着就朝地上碰头,还说话不说话了?免,一概都免!”

    亏你还有脸说大清体制!不知道多少人顿时腹诽,可是还得整齐的回话:“谢大帅恩典!”一个个的都爬了起来。纷纷入座。能坐在徐一凡身边的,不过寥寥几人,不是商会会长,就是在籍的大官,更有几个外地督抚派来的代表,这个时候才算是正式碰见大忙人海东徐帅。哪怕他们是各地督抚代表,想单独见徐一凡,可也没那么简单!了不起能见着他徐一凡地代表张佩纶就算打了。今儿借机安排着同席,也有一份慰问的意思。大家伙儿坐在他的旁边,屁股不过挨了半个凳子。在主桌面子有光,可屁股遭罪!

    徐一凡举起一杯酒,笑道:“兄弟实在是忙。这等元宵喜庆节日,才算得空和大家一会。在这儿,兄弟先谢谢各位捐的三百万平朝军费。禁卫军数万健儿。兄弟也代离他身边不远的是这次的主人,江宁商会的会长。也捐得有道台衔头,更是二品的红顶子。他在旁边陪笑道:“大帅为国全疆,毅然挥军北上,小人等还有什么说的!此等举动,也不过是免告可以无罪,本分而已。大帅后续军费如有小人等可以尽心之处,小人等一定竭力报效!”

    徐一凡哈哈一笑:“说得好!你们地本分,就是支持我。而我的本分,就是保住这个国家的尊严!保住这个国家治下子民的富足平安!兄弟自问本心,一路行来,还没有违背这个准则,所以才走到如今这一步…………”

    他缓缓放下了手中酒杯,负手站了起来。席间所有人全都扬着脸,凝神静气的听他说话。大家下了这么大本钱,也无非就是听徐一凡说几句话而已。外面鞭炮喧天,锣鼓动地,晚晴阁里头,却是安安静静,呼吸可闻。

    “…………国运衰微已极,大家都看在眼里。徐某不才,此身就是要挽国运于既倒!国运具体到大家伙儿的身上,就是家运。没有强国,关税不在手里,土地不在手里,就连财富,都不在自己手里!徐某所做一切,就是要守住这个国家的元气罢了!兄弟知道大家伙儿的意思,既然来了,就说一句爽快话…………一笔勾销。咱们从头开始!在徐某治下,对大家都是一视同仁,只要你们履行了你们的职责,徐某自然也要对你们善尽保护之责!这个天下,自问谁最能守护住这个国家,徐某当仁不让!”

    他的话掷地有声,负手站在那里,凛然生威。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地静静听着。

    徐一凡已经宣布了对他们过去支持荣禄的举动不追究了,而且还隐然表示了,开两江,他对南洋北洋,还有本土势力一视同仁的态度。当然回报是要全力支持他。不过大家今日所求,也不就是为地这个么?督抚代表们听的又是另外一层意思,徐一凡要保护地,是整个天下,他的鼎革态度。已经表露无遗!大家既然站在了他地船上,看来要好好谋划,如何能在新朝当中,获得更多利益——具体到现时,就是要比谁对他的支持更多!

    徐一凡淡淡一笑,又换了个话题:“…………再告诉大家一件事情。江南之地,关税**之事,已经有所眉目。和外国人打交道,自问整个大清。没人超得过兄弟我…………总比兄弟辛辛苦苦在朝鲜东北打赢了,还要割地赔款地某些人强吧!不仅江南关税**有望,就是原来百分之五的关税,也不是没有商量…………当然,这一切都要的国家,需要更强大的军队,需要大家追随我一心同力,好好的把这个国家整治好!一切自身的权益,都要靠我们自强而求得。没有实力和自尊。别人理你个屁!目光总对于内,压制之,摧残之,敲骨吸髓之。对外就是软弱退让,这样的中枢,能保住这个国家权益那才真是有鬼!”

    这句话更是震得满座目瞪指责就不用说了。反正两边就差彻底撕破脸了。就算他在这里大喊光绪是王八蛋,慈禧是老妖婆。大家也不过就是听着,还要摆出一副听到了真理的表情。可是江南关税**,并有可能提高百分之五关税地消息。却是如此惊人!这就代表,如果徐一凡说的不是假话,那么列强对于徐一凡的行为,已经有所谅解支持,并且拿出了这等具体的行动!天下强军在他之手,南方督抚多站在他的船上,再有列强谅解支持,这天下,就等于已经在他手中了!

    要说徐一凡说的是假话,也不太像。一路行来,他做了多少让人以为不可能的事情!

    难道这天下,真的是鼎革在即了?

    再思及现在北方传来的消息。那里地一团混乱软弱的样子,只有几个孤臣孽子在苦苦支撑局面。气运谁属,恐怕已经很分明了吧?江宁商会的会长反应最快。站起来举杯:“为大帅贺!”

    徐一凡也一笑举杯,一口饮尽。晚晴阁二楼上。所有人都是举杯饮尽:“为大帅贺!”

    那商会会长更是招呼下人:“拿上来!”

    晚晴楼下,锣鼓声音加倍的大了起来,无数焰火,冲天而起,几乎将半个江宁城照得通明。

    那商会会长恭谨的走到窗前,推开二楼窗户。从主桌的这个视线就可以看到,九条龙灯从四下涌出,汇聚于晚晴楼下,飞舞变换。其中一龙正是苍色,最为巨大,正在中央,其余八龙在旁边翻滚。九龙都不住向楼上垂摇尾。周围百姓已经是挤得人山人海,要不是白斯文的壮班拼命维持秩序,早就挤了进来。半个江宁城的百姓,似乎都聚于此地!

    “徐大帅!徐大帅!”

    眼前如此气氛,似有魔力,让知道楼上是谁的百姓自地呼喊了起来。民心总是随着气运走的,徐一凡强势如此,怎么能不让江宁城百姓与有荣焉?呼喊声一旦响起,就成了彭湃潮水,一浪一浪般席卷过来,无有停歇。

    徐一凡神情严肃,缓步走向窗口,陈德和溥仰想拦住他,却被他推开。底下人就看见徐一凡走到了窗口,立正敬了一个禁卫军的军礼。年等的大人物,这个国家有多长时间未曾见到了?

    底下已经如颠似狂,成了沸腾的海洋,焰火还在不断的高高升起,在夜空中炸出七彩的颜色。

    徐一凡回头一招手,溥仰已经不做声的端了一杯酒上来,递在徐一凡手中,他举杯在手,向着人群,大声祝告:“愿我中华气运,从今日始,蓬勃振作,直垂万代!”

    言罢,他又猛的仰,饮尽杯中酒。

    晚晴楼下的欢呼,一下更是提高十倍,在夜空中绵延不绝,直至将整个江宁城完全包裹住!

    晚晴楼内,一个督抚地代表,看来是很读过一点书的模样,坐在那儿轻轻的敲着桌子,低声自语:“新朝气象

    寒风如刀,官道两旁。衰黄枯草随风偃伏。天边太阳也是白蒙蒙地,仿佛已经吐不出半点热气。

    通口外的官道之上,几十骑健马拼命疾驰,马上骑士,一个个在马背上面都累得直不起腰来了。

    马队当中,正是刘坤一。他早就受不得这种颠簸,两个骑术精绝地戈什哈一左一右,都是单手控缰,另外一手从两旁扶持着他。这才算撑到现刘坤一白须飘扬,脸上虽然涂了厚厚的油脂,可还是被刀子一样地寒风吹出了大大小小地裂口。眼睛半闭半睁,只是在咬牙苦撑。

    马队驰入丘陵之间,官道在其间变得蜿蜒曲折,丘陵上头,满是枯树,大风吹过,这些枯树枝条颤抖。出地是近乎呜咽的声音。

    不过这丘陵也算稍稍窝住了一点风,一路顶风疾驰的戈什哈们这才算稍稍喘了一口大气。少了寒风迫人,每个人的精神情不自禁的就松懈了一些,这个时候才觉得浑身几乎都快被颠散了。连续三四天,大家除了晚上胡乱休息几个时辰,几乎都在赶路!大家都是壮健汉子,都累得如此,刘老帅怎么支撑得下来的!

    连马匹都低声嘶鸣,放缓了脚步。跑了这么久,肚子里面的马料都空了。马是草肚子,饿得快,肚子一空了,连肚带鞍具都不牢了,只是朝两边滑。几匹马干脆停下了脚步,看路边有没有草料,可是如此冬日,连枯草都没有,到哪边寻食。

    带队的戈什哈头儿也勒住了马。回头驰向刘坤一。等到了刘坤一身边,老头子勉力睁开眼睛,呵斥道:“怎么停了?”

    那戈什哈头儿跟了刘坤一二十多年。这个时候满脸不忍地神色:“老帅,歇歇吧。您这样。咱们心疼啊!马也累坏了,得喂喂料。缓缓精神…………咱们这三天,干了小四百里地。咱们无所谓,老帅你身子骨要紧啊!”

    刘坤一粗重的喘息了一声,说出来的话语都显得筋疲力尽:“我不要紧,宋庆要紧!早到一步,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越拖只怕越不堪…………朝廷一天比一天弱,可徐一凡,却一天比一天

    “老帅,您又何必这样辛苦自己?救不了就不要救了,就算徐一凡得了天下,还敢委屈老帅你不成?谁还不知道,这朝廷没得救了!”

    戈什哈头儿再也按捺不住,大声的吼了出来。周围的戈什哈们个个不语,可是看他们表情,也是赞同这番话的。他们久在刘坤一身边当差,也算是靠近中枢。刘坤一又有一个喜欢教手下读书的习惯。他们这些戈什哈,算是肚子里头有点墨水。朝廷不行,全天下都知道,可是就是因为更没有一个能慑服天下的豪杰出现,才拖到现在。徐一凡崛起,朝廷却是昏招迭出,气运谁属,已经可以说分明得很了。要不是这朝廷衰弱到了极点,徐一凡会几年之内久走到这一步?挽末世气运,本来就是近乎不可能地事情,连李鸿章也不过就是敷衍了二十年,敷衍不下去干脆回李鸿章不成?

    刘坤一看看他们,长叹一声:“拿水…………”

    身边戈什哈掏出水葫芦,葫芦口却被冰裹上,用小刀敲开冰层,这才费力的打开盖子。刘坤一接过来喝了一口,冰冷的水冻得他一个哆嗦,却也精神一振。

    “…………你们不能拦着我老头子当孤臣孽子啊!说句心里话,这个孤臣孽子老头子也不是要非当不可。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势!直隶乱成这样,几十万拳民说话间就能糜烂北地,到时候,能惹出天大的祸事!徐一凡赶来收拾也晚了!我现在还能震慑,到我震慑不了呢?宋庆的毅军来了,两军合力,还能保住直隶不乱!老头子拿来说服宋庆的,也就是这点血诚!

    徐一凡就算北上,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实在挡不住,认输就是。实在老面子抹不下,殉了大清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可是不能让这拳民祸事,起在我老头子手里啊!老头子也是竭力在保一点这天下元气!”

    刘坤一缓缓吐露心声,语调沉郁。身边戈什哈都默然不语。最后还是那戈什哈头儿勉强说了一句:“老帅……你得保住身子骨啊…………要安住北地,你也不能先累倒了不是?”

    刘坤一也勉强笑笑:“好,听你的!放慢点儿速着就是南口,进了县城我们换马,到了宋庆那儿,老头子先睡个一天,这样可好?”

    他态度如此,手下戈什哈还有什么说的。也不再休息,勉强催马,放慢了一点速度朝前赶路。这儿已经靠近直隶西边天险南口,官道崎岖狭窄,周围丘陵也逐渐变成山地,越地难走。继续干了个把时辰的路,眼见得就到了一处谷口,两边丘陵将狭窄官道死死逼住,道路不过容三马并行,更是曲折无比,队尾已经看不见前头的人,全被层层叠叠的丘陵挡住了。

    那戈什哈头儿走在前面,始终打起精神探路,别人都累得趴在马上了,他却支撑着坐得笔直。才转过一处丘陵,眼前就是两山对峙的谷口。抬眼一瞧,那戈什哈头儿顿时就浑身冰冷。谷口之前,已经层层叠叠的堆了几层大木,将前路封死!

    那戈什哈头儿浑身一震,不祥的预感一下流遍全身,他猛的勒住马,回头大呼:“老帅,有险!”

    几十名戈什哈都一下抬头,靠近刘坤一的更是拔出枪来。刘坤一也勉力直起腰来,张目四顾。风在前面山谷回荡,出凄厉的呼啸声音。四下寂寥,绝无人声。那些戈什哈才稍稍地吐了一口大气,两旁丘陵上,离刘坤一不过四五十米的地方,一下掀了人影,每个人影手中,都是一支快枪,枪口黑洞洞的,只是对准了刘坤一!

    “老帅!”

    枪声猛地响起,团团白烟冒出,枪声传入谷内,再反弹回来,绵延不绝。官道之上,顿时一片人喊马嘶!

    那戈什哈头儿身上已经中弹,可是仍然强撑着不落马,拼命回赶,才转回来,就看见刘坤一的身影在马背上面一晃,似乎极力地想坐稳。那戈什哈头儿眼力好,还看见刘坤一脸上最后浮现的那似笑非笑地表情!

    枪声弹雨当中,这大清末世老将缓缓抬手,正了正头上的大帽子,还想转头回去,看看北京城方向,却再也支撑不住,轰然落马。

    “老帅!”

    光绪二十一年正月十五,大清直隶总督刘坤一遇伏,亡。

    嗯,昨天前天没更新,其实也没什么其他原因啦——奥斯卡过生日了…………明儿九月一号,就是奥斯卡生日,具体岁数保密,我绝不承认,去年我就三十二了…………星期六星期天,就和朋友聚会来着。

    断更总是断更,没话好说。这个月坚持这么久,最后疲软了一下,真是丢人。,这个月还是欠两章半,绝不抵赖。

    下个月奥斯卡本来预计是二十二更,现在看来,就二十五更吧。现在是第五卷第三十八章,更到六十三章,大家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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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鼎之轻重 第三十九章 别无选择

第四十章 变法大诏(万字大章节,求月票!)

第四十一章 谈判(上)

    两江督署内宅门口。徐一凡正一身军服笔挺站在那里。和自己地一帮媳妇儿表演十八相送。

    两江督署内宅自从洪杨之乱以来。几代总督。除了李鸿章都不是豪奢之人。而且当官地也有不修官衙地口诀。异地当官儿。将暂时游宦地内宅修治到天上去了。一旦调职。那可是白便宜了别人。

    所以当徐一凡住进来地。除了前院公署是垃圾成堆。冷冷清清之外。内宅其实也是破败得不像样子了。不过李璇李大小姐入住两江督署内宅。她是对生活品质颇为有些讲究地人。当然是要大加整治了。

    徐一凡也是旁敲侧击才盘到了自己这位未婚妻地家底。自从她跟着徐一凡回来。家族产业。她已经有百分之四点七五地股份。只能吃红。不能转卖。爪哇李家这四点七五地股份。岂是小瞧得了地!一年分到李璇名下。也有几十万两关平白银地股利。徐一凡那个时候叫做泪流满面啊.说起来。他官儿升那么大。坐拥中国膏腴之地。却是没有收入地。

    朝廷给他俸禄养廉。到了那次赶荣禄离开朝鲜。那就全部停了。韩老掌柜那里照理说有他地分子。自从两分道扬鏣。那分子自然也就是分文没有。他都督两江。要给底下人开工资开俸禄。谁钱给他去!现在事情那么多。也没时间专门订一个条例。决定他这个当头儿地每月该拿多少钱。以前公费里头还能开支一点。现在底下文官班子上了轨道。一个政务局地唐绍仪。一个负责殖产兴业地盛宣怀。把经费卡得死死地。就连每月军费。都不过他地手。是从唐绍仪那里拨付。几次从江宁城赶往汤山视察部队。路边看见挑担子卖木柴火馄钝和汤圆儿地。徐一凡馋劲儿上来。一摸腰里。分文无有。还是溥仰和陈德帮他付地帐!

    家里一切开支。现在都靠着李璇。徐一凡不折不扣地吃起了软饭。不过李璇也有一点好处。自从那次在朝鲜闯营被乱棍赶出来之后。就算她支撑着家计。可是绝不朝徐一凡公署里头迈半步。只是有时候实在闷了。带着杜鹃洛施坐着马车在江宁城里头游玩一下。后湖野餐个次把次。这一点上。徐一凡是绝不拘管于她。

    又或是。李璇这小丫头也是原来每个月领零花钱地主儿。现在跟了徐一凡一下变成小富婆。单纯在享受花钱地快感。可没想到要借着这个在徐一凡面前说点什么呢……

    徐家地家用是李家在撑着。李大雄这种聪明人也知道决不能借着这点说些什么。徐一凡是何等样地聪明人!李大雄也不笨。单靠徐一凡是李家快婿这个名义。已经是绝好地助力了。再去关说些什么。就是落了下乘。徐一凡也心知肚明这李家算是外戚。扶摇直上那是注定地事情。可是他本来地政策就是殖产兴业。扶植加速资本集中迅速进行工业化。李家势力展。也不算偏离了他地方向。再说了。他地志向是在天下。等天下全部掌握在手中。李家地势力。和全天下地力量比起来。那时候就显不出什么了.

    正因为这些原因。现在徐一凡地软饭是吃得心安理得。现在为了争这个面子。考虑起聚敛私财。整治自己家当。那才叫没出息呢。

    不过个把多月地功夫。李璇大把地金钱撤出来。督署内宅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单单从徐一凡现在站在地内宅入口处看。围墙都全部换了大理石地。移栽地南洋常绿乔木。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围墙。伺候下人地身影不断地在旁边走过来走过去。人人都穿着呢子地号服。小丫鬟们更是有一领兔皮围巾。都是李璇挑地人。一个个清秀可人。兔皮围巾映衬得小脸红扑扑地。内宅里头。到处都是一尘不染。每个下人都穿着软底地鞋子。起落无声。真有一个豪宅气象。内宅门口两盏洋式煤气灯柱。更是阖江宁城都没有地新鲜玩意儿!

    李璇站在门口。正柔情似水地替徐一凡整理着军服领子。抿着嘴笑问:“这次又出去几天?”

    洛施和杜鹃在旁边打下手。可是谁也不敢抢到李璇前面去。

    只是从南心爱南英爱小丫头手里接过帮徐一凡整理好地出行衣服。洗漱用具。转递给陈德和溥仰这对戈什哈头子。

    眼前挤着一堆莺莺燕燕。都是老子地禁脔.杜鹃洛施不用说了。就连李璇今儿也出奇地温柔。

    男人出门办事地时候。女孩子殷勤送别。最是让男子汉踌躇满志。徐一凡瞧着李璇那一张俏脸。翻过年。李璇也十九岁了。正是女孩子最为黄金地年龄。清涩退了一些。可还未成熟。她本来就是倾国倾城地姿色。现在更添了一点温柔地风韵。从他现在地角度看过去。还可以看到少女挺俏地胸脯。虽然不如杜鹃。也是大为可观啦.

    不能再想了。再想就别想走了。徐一凡偷偷咽了一口口水。在心里面誓。这次出差回来。算好日子。怎么也要吃掉李璇!这么一个大美女放在身边这么久。还没和她真人PK。说出来真是暴敛天物来着.

    他笑着趁机握住李璇地手。李璇脸微微一红。也就让他抓着。溥仰和陈德已经自然而然地转身过去:“.公事。你别问了。反正也没几天。怎么。这几天打算如何过?”

    李璇白了他一眼:“我才不管你呢!你爱去几天就去几天。就一件事情。去上海。别再带个人回来!我可不让进门儿!这几天。我有地方去。阳山碑材。明孝陵。牛山。可以去看风景地地方多着呢!一下雪。搭起大双层挡风帐篷。里面生上炉子。再带好多好多好吃地。看雪景野餐。南洋可没这样地景色!实在不行。我还有条游艇呢。我到长江上头玩儿去……羡慕死你!”

    几句话说得徐一凡都有点不想走了。这么地生活。还是未婚妻付钱。算我一个吧.最后想想。一咬牙一跺脚:“我走了!等大事情忙完。我再好好陪你。成不成?”

    李璇笑着将手抽出来。不轻不重地打了徐一凡一下。眼神里头又多了几分温柔:“注意点身体。知道不知道?忙得连内宅都回不来几次。杜鹃和洛施天天嘴嘟老高都知道你辛苦”

    徐一凡一笑。心头也微微有些暖意。这些儿女情长地话不能再说了。再说可就没完没了啦。他朝站在李璇身后半步。眼神里头也全是关切地杜鹃洛施微微点头示意。挤挤眼睛坏笑了一下。转身大步走开。

    三个女孩子连一对朝鲜双胞胎小丫头就在门口看着他挺拔地背影渐行渐远。心里面有自得。也不乏一点哀怨。

    这可是要掌握整个天下地男人!还是她们地!只可惜。陪她们地时间太少了点儿.

    徐一凡地身影转眼不见。李璇还看了一会儿。接着就转过身来。小脸上全是老奸巨猾地神情。对着杜鹃和洛施大声宣布:“老爷在江宁。我们不能分他地心。现在他暂时离开。我们地‘捉狐狸精’行动。正式开始!”

    瞧她脸上那跃跃欲试地神情。也不知道是吃醋还是觉着这样比较好玩儿。其实最主要地。还是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地秀宁伤害了李大小姐地自尊!

    徐一凡都没时间怎么陪着她们。倒是经常和那个秀宁一谈就是一两个时辰!李璇是极骄傲地女孩子。有地时候徐一凡拿她都没什么办法。在南洋被一群小伙子当作女神。洋鬼子小伙子甚至不要公职都要求婚。给徐一凡当了未婚妻又成了家族地宝贝。徐一凡对她更是呵护容忍.现在这个秀宁。她非要瞧瞧是何方神圣!

    杜鹃重重点头。这事儿本来就是她先提起来地。倒是洛施这个长腿高妹最是天真娇憨。别看她个儿那么高。心地却是三个女孩子当中最纯善地。还不知道什么叫做争宠。徐一凡难得回一趟内宅。她就觉得能在这难得地时候儿腻在徐一凡身边就足够了。其他地.现在有吃有穿。什么事情都有人服侍。每天府里都会送进来那么多新鲜玩意儿。比起在会友地时候又得去当女镖师保内宅。下了值回来还得伺候病老爹。挣地一点保内宅地薪水得帮哥哥还赌债.都已经是天上地日子了。这还有什么好争地?

    她眨着大眼睛。畏畏缩缩地想朝后躲。可是他拿超模身材怎么藏也藏不住。李璇看见洛施那个不争气地样子。气儿就不打一处来:“洛施。你到底帮不帮我!”杜鹃也扯她:“咱们可都说好地!”

    洛施可怜巴巴地问:“老爷真地不会生气?”

    “他凭什么生气?我可没干扰他公务半点!他在江宁。我都忍着不去找那狐狸精麻烦了。省得让他大事上头分心.。我可是大房!这事儿不管。还有什么事情我能管地?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李璇扬起了秀气地下巴。她大房这个名词说地嘴响。可浑忘了。她大房地责任还没尽呢。现在还是一个原封黄花大闺女。

    杜鹃还在扯洛施:“你不去。那可就我陪李小姐去啦。。到时候。别怪我不和你说话!”三个女孩子当中。杜鹃地危机感最重。李璇地地位不用说了。洛施背后还有一个王五罩着呢。论起亲厚来。她最弱。比起床上伺候老爷。她也不如洛施娇憨。什么样地招数都敢随着徐一凡要求摆弄。就算她努力向洛施看齐。也不如这个长腿高妹自然而然。宛转承受。恨不得化在徐一凡身上。可是杜鹃却是三个女孩子当中性格最倔强地。有三分马贼窝里长大地野气。为了在内宅里头地位稳固。她可是什么都敢做!

    二对一。更别说李璇身后那一对已经摆出如临大敌架势地朝鲜双胞胎了。洛施委委屈屈地点头:“好嘛.我去就是了.我讲义气。要挨骂。我们一块儿挨老爷骂。”

    李璇顿时笑颦如花。跳过来挽住洛施地手:“好妹子。我那条京巴你不是喜欢么。就给你啦.徐一凡。哼。才不怕他呢!谁叫他先瞒着咱们找这个狐狸精地!”

    马车之上。徐一凡猛地打了一个喷嚏。他揉揉鼻子:“谁在背后念叨我?那帮洋鬼子?”

    马车外头。坐在车辕上头地溥仰探头进来:“大帅。怎么了?”

    徐一凡摆摆手:“没什么.走之前。回家看你老姐姐了没有?”溥仰自从请假复归之后。就少了很多以前那种没心没肺地愣头青味道。整个人看起来竟然深沉了许多。当差也更加仔细小心。只是眉宇当中常有郁郁之色。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这对旗人姐弟。徐一凡是觉得略微有点亏欠地。不过还是那句老话。各人地路。都是自己选地。没得抱怨。

    溥仰板着脸点点头:“去瞧过老姐姐了。帮属下拾掇了两身衣服……大帅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徐一凡摆摆手。溥仰又放下车帘回到了车辕上头。陈德坐在车辕地另一旁。看了自己靠膀子兄弟一眼。心里面嘀咕。大帅又问起这小子老姐姐了.是不是大帅非得把身边地戈什哈都变成小舅子才放心?

    马车里头。徐一凡却早将那些杂念抛在了脑后。这次上海一行。就看自己能还一个什么好价钱了.这边大事底定。北上大业。就在日程表之内了.北地地情报。还没有汇总过来。可他就是有一种预感。血色乌云。已经笼罩在直隶上空。从刘坤一之死开始。一场空前大乱。也许就在眼前!

    时间紧迫啊.也是时不我待。不自觉地。他脑海中就浮现出谭嗣同地面孔。这个书生。现在就已经被时代捧上了风口浪尖。

    复生啊复生。你有这个预感没有?你又将如何应对?不论如何。你别牵扯着五哥!我们兄弟两个。都亏欠他不少!

    英国驻上海领事馆内。客厅当中。已经错落着坐了几个人。大英帝国上海领事巴纳德M戈德史密斯往常在上海地租界上流人物当中。都是跺一跺脚四下都要颤抖地人物。这个时候儿却笔直地站在一旁。随时招呼仆役上来服侍来宾。他地目光都集中在雪茄盒和来宾手中地白葡萄酒酒杯上面。只要空了。就得赶紧补上。

    他不过是英国南部一个银行家地三儿子。家产无分。还是靠父亲帮他谋得地一个体面外交职位。在赴任之前。父亲还给了他五千英镑。表示对他地全部帮助到此为止。今后如何。都是他一个人地事情了。

    殖民地外交官员地位置清闲而舒适。四十出头地巴纳德很快就以完美而无可挑剔地绅士风度在上海地洋人社交圈中出名。大英帝国现在地重心不在远东。而在近东以及南非。也不需要他在这个领事职位上面做出什么成绩出来。可是当那个该死地徐一凡坐镇两江。帝国地外交家们将目光突然集中在这里地时候。他们却现巴纳德先生可能在赛马。舞会。牌局当中花费地时间似乎多了一点。并不能提供足够地对现在清国南方变化地情报。

    而那个该死地徐一凡向大英帝国表示要进行交涉地意图地时候。竟然绕过了他。直接找到了前段时间一直在天津地英国驻华公使何伯地头上!

    按照他在白厅地位比较高地朋友透露地话。上面对他地工作似乎并不是十分满意。他也不是传统地政治家族出身。哪里能找到什么靠山!要是调职回了国内。可怜他地豪奢殖民地生活已经让他颇有点负债。这下可是怎么得了!难道回国和那些破落贵族地公子哥一样。靠着诈赌维持生活么?

    眼下在客厅里头坐着地两位。一个是风尘仆仆地驻华公使何伯。还有一位则是相索尔兹伯理派来地特使虽然大英帝国这个时候所谓地相特使。外交大臣特使。殖民大臣特使满天飞。大英帝国在世界上承担地责任实在太多了。可是万一这位特使和何伯公使还负责着考察他巴纳德地工作表现。那他可也都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巴纳德也微微觉得有点奇怪。徐一凡在两年之前。从来未曾出现在大英帝国地视线当中。虽然知道这个人在爪哇闹出了一场小小地麻烦。就算在朝鲜他战胜了日本。也不过是腐朽落后地清帝国一个土著军阀罢了。如何就能牵动得相都派出了特使。而公使何伯也从天津急匆匆地赶过来?

    何伯微微带着一点倦意在沙里头。他毕竟是上了岁数地人了。英国绅士天然地矜持也让他不必和相特使。据说也是索尔兹伯理家族地年轻人寒暄太多话。只是在那里就着白葡萄酒吃着色雷斯饼干。

    从他个人角度来说。是倾向于清帝国中枢地。外交家没有私人立场。但是多少还有点私人情感。和满清中枢打交道那么久了。那些王公大臣们实在是很好对付地人。和徐一凡。他高傲地不太愿意打交道。哪怕他在东亚做出了那么多惊天动地地事情也一样!大英帝国太强大了。这等远东地军阀。还远远不够看地。对于东亚。大英帝国从来地态度都是维持现状。维持列强地既得利益。徐一凡崛起。就是打乱了这么一个格局。让他这个老外交家觉得很麻烦。他也有种直觉。徐一凡是个比满清中枢更加难以打交道地人。

    如果可能。他宁愿东亚大陆地一切平稳地在既有轨道上面运动。而他也可以到时候光荣退休。

    可是不行啊!!。。。日不落帝国承担着全球责任。全世界都有蛊格鲁撒克逊人地利益!世界上每个角落生变故。都关切着日不落帝国或多或少地利益。更别说亚洲大陆现在还牵扯着英俄对抗地大赌局!东亚局势变动得如此剧烈。不列颠岂能不加以应对!

    英国在世界上承担地责任太多。可以使用在太平洋方向地力量可以说非常少。现在重心完全在于大西洋地中海和印度洋这个三角区域之内。这已经是索尔兹伯理相第三次组阁。也就是在他地任上。英国地力量扩张到了极限。在欧洲进行着两强海军这样大投资地建设。在非洲征服了肯尼亚、尼日利亚、乌干达、罗德西亚。还在酝酿着一场将那些荷兰裔布尔人清除干净地战争。在亚洲又征服了缅甸。甚至在国内。还压服了爱尔兰地自治要求!

    中欧德国已经崛起。俄国也在亚洲蠢蠢欲动。大英帝国已经觉出了一点力不从心。在东亚这个地方保持稳定。维持住一支牵制俄国地力量就成为重中之重。

    要知道。西伯利亚大铁路已经在热火朝天地开工进行!等到西伯利亚大铁路完工再进行布置。那就是晚啦。

    这场甲午战事。说真地。英国秉持地是一种几乎完全局外中立地态度。谁打赢了都无所谓。扶植剩下地那个比较强地就可以了。强力压服中日不要开战。没那个必要。也没那个精力。也更好地让两个国家都有求于己。反正西伯利亚大铁路开通还有几年。来得及完成在远东地布局。可是偏偏出现了最坏地结果。日本被打得残废。清帝国也一蹶不振。倒是一个叫做徐一凡地军阀趁势崛起!

    东亚局势一下就变得混乱不堪。在旁边等着收拾局势地大英帝国也一下呆住。这到底该扶植哪一头牵制俄国才好哇!

    或说。扶植哪一头能获得地利益最大?

    国内好像比他这位公使还要着急呢。徐一凡在清国地新年前向他表示了愿意与大英帝国交涉合作地态度。转报国内之后。这位不过才三十几岁。一副牛津出身公子哥地相特使就兼程赶来。想向他探探国内关于这件事情有什么口风。这家伙居然就扯到了伦敦最近地天气上面去他何伯可是在远东为帝国服务了四十年!难道这此交涉还要以这个公子哥为主导么?

    那个徐一凡。最迟明天就要抵达上海了。他却现在还不知道帝国对如何处理东亚局势地态度!想到这里。何伯再也忍不住。放下手中白葡萄酒杯:“索尔兹伯理先生。您了解徐一凡这个人么?”

    帝国相特使沃特斯K索尔兹伯理讶异地放下酒杯。看着何伯:“我有什么必要需要了解这位清国地先生?他只需要接受大英帝国对于东亚局势地安排而已!”

第五卷 鼎之轻重 第四十一章 谈判(中)

    蹄声得得。一辆马车出现在大行宫旁边的一个小院前面。这马车是完全西洋式地。两边都有开门。黑漆新得发亮,车辕,窗框。车顶全是名贵的柚木。而四个轮子都是江宁城罕见的胶轮钢辐条。整辆马车。被打理得一尘不染,拉车地是四匹白色矮种马,鬃毛修剪得整整齐齐。挽具全部都是上等地小牛皮,四匹矮种白色小马神态是相当之可爱,拉着这可以坐五六个人地马车看起来有点滑稽。这等矮种小马在英国能买到八百英镑一匹,拉这样地大马车跑不了多长的路,只是看起来排场罢了。

    花三千多英镑。折合关平银差不多两万两来摆这个排场,整个江宁城里头。除了李璇李大小姐还能有哪位!

    李璇当然不能动用禁卫军亲兵营来伺候她出行。徐一凡对她摆排场地态度向来是你用自己钱,无所谓。公家的东西不要动半点——说实在的。要不是徐一凡实在是忙,用媳妇儿钱享受一下这个时代的顶级腐败生活也是对曾经是废柴小白领地他有很大诱惑呢。

    拱卫在这马车周围地。全是穿着号服地听差。怎么也有二十来个人,跟妈和小丫鬟坐着才传进江宁城不久的东洋车,手里捧着各种各样的盒子,里面都是李璇大小姐随时要应用地东西。这一群莺莺燕燕跟在车子后面。吸引了路上闲汉的不少目光,不过看着马车前头那面小小的苍龙旗。再加上外圈了十几个江宁府壮班的衙役。就知道这车子的主人是谁了,倒也没人敢跟过来围观。

    禁卫军亲兵营是绝对不许李璇动用地,但是徐一凡倒也没有有权力不用的矫情。李璇喜欢乱跑,女孩子地安全总要顾及一点,他徐一凡的仇人可不少!他自己不怕什么。来来去去都有几十个戈什哈拱卫,要是自己媳妇儿受一点伤损那就太那个什么了。

    江宁府白大知府的壮班,总有十几个差役在督署外头随时待命,在李璇带着洛施杜鹃出门的时候在外围清一下场——这个时代。身为上位者,就算你想和老百姓打成一片,老百姓还不领你这份情!

    十几个衙役站在外圈,打量着这么浩大地排场。李璇出门次数不少了,可这么摆谱可是少见!这等富贵,靠近一点能将人熏一个跟头。看着李璇的马车直奔大行宫旁边一处小小院落而去。这些衙役心里都在叫。要坏,要坏!

    本地衙役,都是地里鬼。江宁地面地事儿,没有不知道的,秀宁经常单身拜访徐一凡这等通天的大八卦,他们如何能不知道?江宁城里头,背地里传这位旗人格格地什么都有。白斯文还暗暗关照衙役们照看一下秀宁住地小院。看这架势,岂不是大帅地正房夫人。到这里来抄大帅地外宅了?他们这是帮那头儿?还是干脆装没看见?要是一位正房太太,一位大帅最近宠爱的外宅夫人闹出个什么好歹来。他们夹在里头,这场挂落无论如何也少不了!

    脑子灵醒的衙役。已经飞也似的跑去通知白斯文,这种事情。让上官来头疼吧,他们肩膀窄,担不起。

    在衙役们不尴不尬地目光当中。马车车帘子被丫鬟一掀。先出来一对如花似玉的小丫头。眉清目秀,白狐裘地坎肩儿映得小脸红扑扑地,她们放下马车梯级,然后就下来等候,再接着看见一个栗色头发的窈窕身影。从马车里头出来,离得远远儿看热闹的闲汉都低低发出了一片啧啧的称赞声。

    江宁地冬日之下。李璇倾国倾城的容色,简直让这灰暗地冬日为之一亮!两个伺候她这么久地南心爱南英爱小丫头,都从来没见过小姐如此的顾盼神飞!车帘子里头。又探头叹探脑地钻出两个小脑袋。正是秀宁和杜鹃。

    院子里头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外头异常的响动。一向深锁的院门吱呀一声儿打开。一个本地老妈子探出半个身子来。入眼之处就是李璇摆出地浩大排场!外头这听差丫鬟老妈子密密麻麻地。全都瞪着她。那秀宁用的下人腿一软,啊哟皇天就叫出口了,接着把门一丢,朝里头就跑,江宁土白叫得震天响:“小姐,小姐。外头起倒头队伍了!把门堵得老鼠都出不去,小姐你来看看噻!”

    看见老妈子张皇失措的样子,李璇自得的一笑,扬起下巴:“走!咱们进去瞧瞧去,这位姐姐到底是何等样地人才!”

    她不要南心爱南英爱扶。自己就下了马车。摇曳着就在朝鲜小双胞胎地拱卫下进了这小院子。杜鹃跳下车子。紧紧的跟在后头,洛施拖着长腿,要跟不跟。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小脸上头全是紧张。

    外面壮班衙役心里头都是哀叹:“完了,完了。进去了!这外宅要给砸得粉碎啦!”

    ~~~~~~

    李璇意气昂昂地进了院子。就看见中间堂屋里头帘子一掀。出来了两个小姑娘,正是秀宁地那一对明珠美玉。只不过这个时候这俩小丫头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只是绷着小脸紧张的看着她们。南心爱南英爱今儿算是看着正主了。对望一眼,浑身精气神都绷足了。这个时候不能弱了气势!

    李璇和她们在北京城算是有一面之缘,这对宝贝小丫头当真是人见人爱。送了名贵的钻石头饰不用说。背后还跟徐一凡念叨了半天。今儿又见着了。就差眼睛里头冒出爱心了:“你们也在呀!怎么不来找我玩儿?”

    南心爱南英爱顿时垮下脸,低着头找蚂蚁。陈洛施也笑着拍巴掌:“今儿算是见着真人了!老爷就是记挂这对小姐妹花这么久?”杜鹃在后面翻了个白眼,用力的扯扯李璇衣服:“李小姐…………”

    双胞胎小丫头只是瞧着李璇。手一扬。亮闪闪的正是李璇送她们地钻石头饰。“可别觉着我们小姐好欺负。仗着人多就过来!”

    “才不怕你们呢!你们甭想见着咱们小姐!”

    “你地东西,咱们不希罕。这就还你!”

    南英爱是姐姐。比自己那个懦弱妹妹厉害许多,当即就扬着头骂了回来:“你们也配不上用我们小姐的东西!还回来我们也是丢茅坑里头。给你们用脏了!”

    南心爱赶紧附和:“就是。就是…………”

    两对双胞胎在那里斗嘴,李璇这才想起来意。一拍杜鹃在背后拉着她的手。笑道:“我可不找你们…………里头那位。让一对小丫头在外头顶着算什么本事?知道我不舍得欺负她们是不是?”

    屋子里头响起了秀宁淡淡地声音:“颦儿乐儿,我不是让你们迎客的么?怎么斗起嘴来了?这是待客的道理么?…………李小姐,传婢不懂事儿。您别见怪,我这就给您道歉。”

    话音才落,李璇就见帘子一掀,里头袅袅婷婷地走出一个淡雅若菊的女孩子。发色乌黑,眉目如画,清丽娴雅之处。只要是男人见着。只怕都会心头一软。只是眉宇间隐隐有一层忧戚,却让人加倍的我见犹怜。

    李璇可没读过虞之通地《妒记》,说不出我见犹怜。何况老奴这种话来,再说了。她本来就不是徐娘半老。姿色不在的大房。她才盈盈十九。更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美艳!正因为有这份自信,她才会找上门来。就是要看看徐一凡有了她之后,怎么还会对别的女人动心思的!

    秀宁虽然清丽,但是论起容色。远不如她。

    青春健康活力,也远不如洛施和杜鹃,怎么就把徐一凡迷得五迷三道的?

    她瞧了站在那里。敛衽行礼地秀宁一眼,扬起雪白地小脸,大模大样地道:“也不过就是如此么。我还以为是怎样地呢…………要是这样也能迷住徐……咱们老爷。那他也太没眼光了…………好啦好啦,我算是见着啦。也没什么意思…………”

    秀宁低眉笑笑:“李小姐。我想您是误会了。外面儿干冷,您请里面坐,正好我这里还有点贡品大红袍。冬天饮此,可以补补气血…………”

    李璇摆摆手:“不用啦!我在这儿就好,里头太小,我才不乐意进去。”

    她说着话,外面地跟妈小丫鬟早就嗡地一声涌了进来,瞧见李璇站在那里。就忙着在院子里地石凳上头铺洋毡。上面再放上一层裘皮坐垫。保温瓶子里头的银耳热汤也早就倾了一杯出来,递到南家小姐妹手里。只怕李璇口渴,几个粗使老妈子更是手里抱着大挡风帐子。知道李璇是南洋长大。挺怕冷,要是在外面站得久了。就要在两旁后头张起帐子。替她挡风。

    看着李璇身边穿花也似地绕着这么多伺候人,颦儿乐儿悄悄哼了一声,站到了秀宁身边。

    富贵景象。谁没见过啊…………还能盖过颐和园里头?咱们小姐现在是甘于平淡来着…………仗着人多想欺负人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们碰着小姐一根手指头!只是她们人太多了吧…………只要今儿你们欺负着了小姐。豁出去丢人。咱们俩也要跑到那个姓徐的那里去告状!了不起让他占点便宜。也要帮小姐出这口气!

    乐儿对望一眼,两姐妹心灵相通,在那里暗暗点头。

    秀宁看着李璇如此态度。不过是淡淡一笑。李璇的美艳,让她见着都忍不住心旌摇动了一下。世界竟然还有如此出色地女孩子!身上满满的都是自信。更有一种说不出的优越感觉。李璇虽然是女孩子,但是说话举动,却很大方,有一种受过良好教育。见过大世面的独特气质,秀宁眼中见过的贵女多矣。排场盛大,富贵逼人的。超过李璇地也有。可是那些贵女,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李璇身上那种独立自信地气质!

    这是在南洋的碧海蓝天里头长大的天之骄女啊…………也只有这样地女孩子,才配得上徐一凡这样地英雄…………想到这里,秀宁讶异的发现。自己居然有点黯然神伤!

    她赶紧收拾一下心神,李璇为什么找她来,她清楚得很,大概就是以为徐一凡和她有什么吧,徐一凡此等人物,看起来有的时候很能耍宝,可大事上头。美色怎么动摇得了他!趁着徐一凡不在。这位骄傲的大小姐来讨个说法了…………李璇也知道不能在徐一凡在地时候给他添乱,这位大小姐其实还是很知道进退地…………

    她和徐一凡能有什么!就连她引以为豪地智慧,在徐一凡面前也只觉得和他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不是智商上面的差距,而是见识上面的差距,她秀宁一生难得服人。对徐一凡她是真佩服了。他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怎么这天下大势,未来百年。似乎就是他掌中烟云一般!

    徐一凡几次见她,无非就是了解一下旗人贵戚。宫廷内外,以及北京旗人的情况,这位徐大帅在为进京城,一举解决京城旗族皇室做准备呢,其他无非就是说说闲话。无一句及于私。男女独处,这家伙居然就一直那么一本正经,最了不得也就是露出六颗大白牙笑笑,卖他牙齿白啊!

    “李小姐…………徐大帅约见于小女子。为的也是公务,小女子略略知道一些京城内外消息动静。大帅不嫌小女子见识浅陋。不过垂询一二。其他什么事情,都是谈不上地。小姐天仙一般人物。更是秀外慧中,当是明白其中关节。如果小女子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先在这里谢过李小姐了…………”

    秀宁咬着细白的牙齿。强压住心头莫名地翻涌。对着李璇。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不想解释,干脆让李璇闹就是了,不过这点孩子气的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她自己心里也是哑然失笑,她现在不过就是在徐一凡的照拂下守着自己老弟弟过安生日子。不再是当初北京城旗人贵女第一,和李璇计较些什么!

    她在那里低声解说。李璇走动几步。只是听着。杜鹃站在她身后心里面只是叫苦,这下算是闹不起来啦!她知道李璇地脾气,吃软不吃硬。骄傲到了骨子里头。徐一凡当初在朝鲜得罪她。李璇说走就走,害得徐一凡骑马追了几十里路。基本上李璇是个讲道理的人,特别是在别人服软的时候儿,小心眼这个词安不到李大小姐头上。秀宁如此,李璇再没有继续计较下去地道理…………那她杜鹃不是白做了恶人啊!

    她偷偷看了身边洛施一眼。长腿高妹正眉花眼笑地喝着一碗银耳汤呢。

    看闹不起来。估计最高兴的就是她。唉…………傻妹子,真是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老爷要是当了皇帝。这后宫地封号。可是关系咱们后半辈子!

    听秀宁有点低声下气地解释完。李璇小大人一般地点点头。慢慢走到铺好坐垫的石凳上面坐下。大家都看着她的脸色。李璇低着头想了想,抬头展颜一笑:“对,这个不怪你,徐一凡不见你,你也不会进督署门儿啊!我知道。咱们老爷是要推翻旗人这天下地。你是旗人。当然要求老爷对你们旗人高抬贵手了…………听说江宁满城三万多旗人的命也是你求下来地?为这个见咱们老爷,总不是错儿…………”

    她笑着拍拍手,又站起来:“好啦!说开了我就不怪你,你们也怪可怜的…………以后进督署见老爷。顺便也来见见我吧,带着你那对小姐妹来找我玩儿,放心啦。老爷那么多大事,毕竟不方便直接照顾你们。你这对小姐妹投我的缘分,以后多找我。我会照应你们的!”

    李璇美艳的外表下面,其实也是一根粗神经…………

    她自己觉得这次找秀宁来闹事儿,最后自己处理得得体万分。说话仁至义尽。鼻子都快得意得翘到了天上。徐一凡回来她还打算好献宝来着。瞧瞧,我没给你丢脸吧,说话做事多得体!没吃醋没耍大小姐脾气。还帮你圆场面。照顾你名声!

    却没想到,听着她这大度宽解的话儿,秀宁的脸色却越来越白。轻轻咬住下唇。眼神只是静静地看着脚下。

    我可怜…………当徐一凡在京城初露头脚,小心翼翼周旋于各势力中间地时候儿,那时候我秀宁一言可决他地生死!

    我可怜…………现在居然安居江宁,得你李大小姐照顾,都是看在我身边这对小姐妹地面子上…………

    我可怜…………要不是为了老弟弟,我会整天去两江督署,将我们旗人的虚实,尽告诉那只会露出六颗白牙傻笑地家伙?天下之大。我秀宁哪里去不得?就算泛舟出洋,也不过如此。用不着你李家小姐来可怜我!

    换了其他人说这种话,秀宁说不定只是笑笑。可是李璇这样说话。她就是分外地不能接受!自己的骄傲。被一个人摧折已经足够了,犯不着再被第二个人踩在脚底下!

    李璇说完这几句自觉很长脸的话。笑着转身就走。栗色的秀发在她背后晃着,幽亮若梦。直映进秀宁地心底。

    你徐一凡现在掌握着我们旗人命运倒也罢了,连你这位美丽地未婚妻。都要来欺负我!

    这个时候在秀宁心底泛起的,除了愤怒,竟然还有委屈。

    ~~~~~~

    “是…………小女子自然是要托庇于李小姐照应。不管怎么说。现在您都有大房名分嘛…………可是小女子怎么听说,李小姐还没有和大帅圆房?大帅一日未曾正式娶妻,这名分也不过就是说说罢了,将来如何。还要走着瞧呢…………”

    秀宁站在那里侧过脸去。语气淡淡地,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李璇身子才转过去。就僵在那儿,一动不动。

    小院子之内,场景定格。眸儿乐儿捂着嘴。不敢相信也似地看着自家小姐!

    秀宁其实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打自己嘴巴。可是偏偏嘴跟不受控制似的在朝下说:“大帅良配,除了能安内宅。更要对他大业有所帮助。小女子不才,中枢内情。如掌上观纹,大帅迎小女子过门,也可以安天下旗族之心,这样算下来,现如今。只怕小女子比李小姐更适合这个位置吧?小女子也知道李小姐家族助力大帅良多,可是到了此时,大帅要考虑地。就不仅仅是钱地问题了。李小姐家族助力。还一个妾室地位置也就足够…………愚直之言。李小姐以为然否?”

    越说下去,不知道为什么。秀宁心里只觉得酸楚,安旗族之心,徐一凡最不需要做地。就是安旗族之心,他地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推翻旗族的统治!正因为如此,他绝对不会迎娶她秀宁过门儿!

    难道她南下江宁。私心当中。也未尝没有和亲徐一凡。保住旗人江山地想法?这几年来,她一直在观察着,揣摩着。赞叹着,欣赏着徐一凡地一举一动,徐一凡地英雄功业。难道京华寂寞,芳心可可。早就绕在了这横空出世的末世英雄上面?

    直到李璇今天过来。她才算看清楚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那一点绮思!

    可徐一凡。他是再不会和自己有半点瓜葛地…………

    话音悠悠而落,而秀宁已经转过了身子。颦儿和乐儿看着小姐,却只看到两行清泪。从她白玉一般地脸颊上潸然而落。

    咱们小姐给这位李小姐气哭了?

    跟她拼了!

    眸儿乐儿咬着牙齿。酒窝都在脸颊上面舞动起来了:“气咱们小姐!跟你拼啦!”

    两个小丫头张牙舞爪的就冲过来了,南心爱南英爱一团神全贯在这正牌双胞胎身上呢,就是要瞧瞧她们比自己强在哪儿,说实在地。越比越有点自卑,虽然她们说不上来,但是这对正牌小双胞胎真是媚骨天成。一举一动,哪天真中自然流露的柔媚之处。连女人瞧着都觉得心动。

    唉,藩国地就是比不上天朝上国的呀…………

    眸儿乐儿冲过来,南心爱南英爱一直瞧着她们,反应得最快,马上就迎了上去,一个对一个。掐在一起:“想干嘛!勾引咱们老爷还来撒泼?我们先跟你拼了!”

    两对小双胞胎团团战作一处。伺候李璇地那些跟妈和小丫头岂是吃素的,这帮下人,无风还要起三尺浪呢,更何况这维护主子地事情!群雌粥粥。卷起袖子就要上去。

    秀宁身边那个本地老妈子也抄起了大笤帚:“你们敢来!欺负上门来了。把你们一个个都缝起来!”

    眼看着就要乱成一团,李璇转过身来:“杜鹃、洛施,把她们拉开了!”

    杜鹃和洛施也有点发呆,怎么突然就风云变幻了?听到李璇下令。两人上前。一手一个。一人夹住一对。她们俩地功夫。这两对小双胞胎乖乖就擒,隔着老远互相还在踢。

    “不要脸。不要脸!我们朝鲜女人不是好欺负的!”

    “这么多人对付我们俩。算什么本事!欺负咱们小姐落难。有本事去北京城。咱们去求善扑营地大哥大叔出来!看你们还敢不敢欺负人!”

    两对小丫头都眼泪汪汪的。女孩子一对掐起来。甭管分不分得出胜负。多半自己先哭成一团。也不知道是哪门子家数。

    秀宁这个时候已经快步走过来。她脸上那点泪痕早就擦干净了,又恢复了娴雅淡定地神态,洛施正好夹着颦儿乐儿两个。长腿高妹是最老实的女孩子。看秀宁过来。就乖乖地将颦儿乐儿还给她。这没出息地样子,看得杜鹃直摇头。

    眸儿乐儿被秀宁接过去,两个小双胞胎本来还想撑住。却被秀宁一揽之下。顿时忍不住了,抱着秀宁就哇的哭了出来。

    “小姐。咱们回北京城吧…………”

    “这儿不好,住着不舒服。还有这么多坏家伙,我们伺候您回去吧…………”

    秀宁淡淡一笑,拍着她们地脑袋:“乖。北京城也很快就不是咱们的家啦…………放心,到哪儿。我也不会撇下你们地…………”

    李璇却是嘟着嘴站在那里。只是看着秀宁。她努力告诉自己要淡定要淡定,可是还是忍不住气得鼓起嘴来。在脸颊上一边添三条胡子。差不多就成一只漂亮的猫咪。

    好个狐狸精,跟我叫板!

    打她吧。这叫人多欺负人少,说出去名声不好听,不打吧,出不了这口气…………都怪徐一凡不好,有了她这样的超级大美女了,还在外面沾花惹草!不就是那次碰到了大姨妈么!要不然早就圆房了。轮得到这个狐狸精在这里叫嚣!

    杜鹃只是跃跃欲试地瞧着她,李璇却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气得嘴越鼓越高。

    这么多各具特色地美女就僵在这儿。要是徐一凡能在现场,估计他能满足地叹息一声。这场面是何其地壮观!

    正在不尴不尬地时候儿,就听见小院子外头脚步声疾疾响起。然后就听见一个人扑通一声跪在外头。气急败坏的大喊:“宪太太。宪姨太太。闹不得!闹不得!有什么错处,都是卑府白斯文地,要是有什么好歹。卑府怎么跟大帅回话!这也关系着大帅名声,宪太太。卑府跪求您大驾回府。什么事情,都等大帅回来料理!”换了其他人。绝不会这么低声下气,白斯文当首县出身的。没皮没脸惯了,只要不出事儿。他怎么都可以!

    李璇在院子里头吐吐舌头。怎么把白斯文都赶来了?没外人。她闹得再怎么样。徐一凡回来她撒撒娇就能过去,这惊动了江宁府。徐一凡可就要拉下脸了。按照他的话。这也算干扰江宁府的公务!闹大发了,说不定小屁股遭殃。

    她眼睛一转。洛施已经垮下脸捂着屁股了。

    “早说不要来…………结果还是…………”

    “没出息!你那份儿。我替你挨了!”杜鹃硬着头皮充好汉,洛施可没有半点自觉,笑颦如花的就腻上了杜鹃:“就这么说定了哦…………只要不挨打。不扣月钱。其他地我倒是无所谓啦…………绝不会出卖你们!”

    秀宁却是在听到那宪姨太太那句话的时候,苍白地脸色微微一红。她看看李璇:“李小姐,如何收场。你说句话吧…………”

    李璇早就没有了气势,没精打采地转身:“今儿就算了。改天再找你说话!别以为下次就这么好运气了!”

    她大小姐开路,其他人自然一哄而散。伺候着她就出了这小院子。连铺在石凳上面的名贵裘皮都没来得及收拾。秀宁雇的那个本地老妈子,只是举着笤帚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们出门儿。最后一个人脚才迈出去。她就哗啦一声关上了门,背靠着大门捂着胸口大喘气:“啊哟皇天,小姐。我跟你讲,这抄外宅向来是打得粉碎才罢休,衣服都给你撕干净!这大房说实话算好说话。小姐你福气好!”

    秀宁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搂着还抽抽答答的颦儿乐儿。目光却忍不住朝南看去,徐一凡正在去上海的路上呢,今天闹成这个样子。等他回来。这却如何好和他再见面?

    院子外头,李璇气哼哼的在马车里头坐下。突然用力一跺脚:“和这狐狸精第一次谈判,算是失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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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介绍:
这是一部挺爽的架空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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