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撞死叶子安父母的真凶
叶子安的家教从小就很自由,会说话开始父母就让她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她今天这样的性格,,自由不羁、接受和应变能力到达变态的程度。
听见再严重的事情,叶子安都能很冷静地处理。所以她在当空姐遇上气流、飞机颠簸得厉害的时候,比机长都要淡定。
她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沒什么事情是她不能接受和面对的。
除了战熠阳意外牺牲的事情,让她觉得很难过之外。
可是她沒有想到,她会发现了一件她永永远远不能接受的事情,就像许荣荣不能接受战熠阳的意外牺牲一样。
,,她发现,
她很有可能怀孕了。
大姨妈沒來报道,恶心反胃,嗜睡。
以上种种症状都和许荣荣第一次怀孕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无法承受了,暴跳了,直接去找纪凡逸算账。
一定是战熠阳意外牺牲不久后的那几天,一定是那几天!
那几天纪凡逸好像死了老婆一样一蹶不振,把酒当成白开水一样罐到自己的胃里,她试着去安慰他,可是纪凡逸根本不理会她。
沒办法,她只能吻他。
她知道,吻纪凡逸的时候,她的智商一定是负数。
接吻之后接下來发生的事情,就跟顺水推舟一样自然而然,毫无违和感,她被纪凡逸压在了身下……
那时纪凡逸的吻和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深深的绝望,绝望得和许荣荣一样让人心疼,醉意朦胧地在她耳边哭着,“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求你……”
乍一听到的时候,她几乎要以为纪凡逸是在求战熠阳不要离开,还在心里默默地“靠”一声,想:她就知道纪凡逸是个男女通吃的变态!
可是后來,纪凡逸说:
“叶子,不要离开我。”
纪凡逸的声音里渗出來深深的恐惧,好像害怕她像战熠阳离开许荣荣一样离开他。
那一刻,叶子安是真的心疼了。
她沒有拒绝纪凡逸,陪着他失去了控制的车一样疯狂地折腾。
在那之前他们不是沒有过,战熠阳牺牲的消息还沒传來之前,她也不小心被纪凡逸骗了几次。
但是都沒有那天晚上那么疯狂。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做保护措施,她事后也什么都忘了……
现在,中奖了。
她几乎能猜出纪凡逸的反应,他一定会像发生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跟她说:“既然这样,叶子安,为什么不嫁给我呢?”
这句话他已经说过无数遍了,她也才发现这句话简直就是白搭,纪凡逸在任何情况下他都能说出这句话。
比如她嫌弃他腿太长的时候,他会这么说。她让他去死的时候,他也会这么说。
有时候,叶子安晚上做梦都会梦到那句话,,既然这样,叶子安,为什么不嫁给我呢?
靠……她才不会这么轻易嫁给纪凡逸!
纪凡逸在他郊外的别墅里,叶子安直接把车开到别墅门口,猛戳门铃。
佣人來开了门,看着叶子安小心地问:“叶小姐,怎么了?”
“纪凡逸呢?”叶子安气急败坏地吼。
“少爷在,在车库。”
叶子安直接冲进车库,纪凡逸不知道要去哪里,正在皇帝翻牌一样选车。
纪凡逸是个爱车成痴的人,车库里各种限量版超级跑车看得人眼花缭乱,叶子安沒仔细看,直接走向纪凡逸,
纪凡逸嗅到了烧焦味,母老虎的毛被烧焦的味。
可是,他这两天沒睡也沒惹叶子安啊。
“纪凡逸!”叶子安怒火冲天,直接把叶子安的衣领揪过來,“你害我……”突然,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纪凡逸挑了挑眉梢,“我害你怎么了?害你想通,愿意嫁给我了?”
“……”又來了。
“叶子安?”纪凡逸疑惑。
“……”叶子安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纪凡逸看着叶子安呆呆的样子,邪里邪气地勾了勾唇角,扣住叶子安的头,吻下去……
他好几天沒回味这个死丫头的味道了。虽然战熠阳牺牲的事实他已经接受,可是想起來,还是会觉得很难过。
叶子安瞪大眼睛,奋力挣扎。
纪凡逸有些奇怪,叶子安虽然沒有答应嫁给他,但是至少已经不那么抗拒他碰她了,可是今天她这样剧烈地挣扎,还有她刚才怒气冲冲的样子……太反常了。
慢慢地,纪凡逸松开了叶子安。
“混蛋!”叶子安狠狠地踩了纪凡逸一脚,“怀孕了怎么办?”
纪凡逸笑了,“乖啊,接个吻不会怀孕。想要怀孕,至少要等我‘进去’了才可以。”
“……”靠!他听不懂她的意思吗?她在问他怀孕了,该怎么办啊!
“叶子……安?”纪凡逸抬起手,在叶子安面前晃了晃。
叶子安怒了,抬手就狠狠拍开了纪凡逸的手。
纪凡逸一皱眉,扣住叶子安的后脑勺又要吻她,最后被叶子安灵巧地躲开了,她后退了好几步,不小心撞到了一辆车上。
“啊……”叶子安痛得叫了一声,转身就狠狠一脚踹在车上,“靠你大爷的!敢撞……”
倏地,叶子安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不小心撞上的车,是……
阿斯顿马丁dbs,车牌号是一排整整齐齐的8。
父母车祸后,她特意去交通局看了一眼肇事的车子。
,,是阿斯顿马丁dbs,车牌号是一排整整齐齐的8。
叶子安的呼吸骤然停止。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下來,看清楚一点,再看清楚一点。
可是他再怎么看,那辆车都是阿斯顿马丁dbs,车牌号是一排整整齐齐的8。
这就是,夺走她父母生命的车子。
因为车主有钱又有权,所以他沒有背负任何法律责任,赔钱了事,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现在,这辆车,停在纪凡逸的车库里。她孩子的父亲的车库里。她爱的男人的车库里。
她爱上了撞死自己父母之后逃之夭夭的凶手,还怀上了这个凶手的孩子。
这才是她最无法接受的事情,她对不起死去的父母,她才是该死的那个!
刹那间,叶子安的脑袋空白一片,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叶子?”纪凡逸见叶子安看着车发呆发愣,笑了笑,“你喜欢这辆车?看看别的吧,喜欢的话去拿钥匙开走。这辆车几年前出了点事情,一直沒空处理,别开了。”
闻言,叶子安的眼泪倏地落了下來。
她看着纪凡逸,重复着他的话:“你的车?几年前出了点事情?”
纪凡逸也慌了,伸手要去碰叶子安的脸,“是我的车,怎么了?”
叶子安倏地伸出手,“啪”一声,狠狠地给了纪凡逸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纪凡逸第一次被女人打,懵了……
叶子安转过身,跑出了车库,上车,直奔许荣荣家。
山路九曲十八弯,好几次叶子安都想把方向盘放开,让自己落到山下去,粉身碎骨。
可是,粉身碎骨都无法偿还她的罪孽。
眼泪不停地掉落下來,模糊了视线。
叶子安擦去眼泪,心想:真讽刺。
讽刺得让她无地自容。她爱上了害死父母的凶手,和这个凶手接吻、上床,甚至怀了他的孩子。
史上的十大酷刑,都应该在她身上用一遍!
叶子安踩下油门,加速,车子好像失去了控制一样疯狂地在山路上行驶着……
而这个时候,纪凡逸站在一辆辆车子中间,还沒明白过來发生了什么事。
那车是他的,叶子安为什么要打他?
靠!他记事以來,只有他打别人的份,这是第一次被人打,还是一个女人!
死丫头!追到你你就死定了!
纪凡逸跳上他的兰博基尼,飞一般把车开出车库,追向叶子安,边打她的电话,可是她一直沒接电话,最后竟然关了机。
“shit!”纪凡逸暴躁地拍了拍方向盘,加速。
殊不知,叶子安沒有关机。
纪凡逸打來第一遍电话的时候,叶子安沒接,她知道纪凡逸还会再打來,降下车窗,把手机扔了出去。
手机摔了个四分五裂,无论它曾经有多美。
叶子安想,这就像她和纪凡逸之间,无论曾经怎么样,现在,他们四分五裂,并且,再也不会有可能复合了,就像那部手机再也不能修好一样。
四十几分钟后,叶子安的车子停在了许荣荣家楼下。
她看向楼上,眼泪忽然涌出來。
许荣荣和她,果然是朋友。就连痛苦,都同步了,许荣荣失去了战熠阳,而她……失去了自己。
她下车,上楼。
一路上,叶子安都在想这几年來的一切。
父母去世后,她曾一度非常害怕车子,远远看见那些迎面疾驰而來的车子,会吓出來一身的冷汗。
直到后來她看见了一句话,,请享受你无法回避的痛苦。
于是她去考驾照,学开车,把车开上马路,开得比每个人都快,享受速度带來的激情。
她用这样的方法面对了对车子的恐惧,最终,完美地战胜了这种恐惧。
可是,她该如何面对死去的父母?
越想,叶子安的眼泪越汹涌,进了许荣荣家的时候,她半哭半笑着说:“是纪凡逸,是纪凡逸,是纪凡逸……”
“叶子,冷静一点,说清楚,什么是纪凡逸?”许荣荣焦急地看着叶子安,手足无措。
她从來沒见过这样的叶子安,好像精神崩溃了一样,整个人支离破碎。
叶子安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涌出來:“害死我爸妈的凶手,是纪凡逸。”
“……”许荣荣愣了,好像初初听见战熠阳牺牲的消息一样愣了。
她知道叶子安父母车祸身亡的事情,也知道叶子安有多么仇恨那个凶手。
可是,凶手居然是纪凡逸?
“叶子。”许荣荣抱住了叶子安,她知道此时此刻的叶子安有多难受,“你还有我,别做傻事。”
叶子安终于放声哭了出來。
父母去世后她就沒有哭过,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无敌女金刚,失去了哭的能力了。
可原來,是因为她沒遇到真正能打垮她的事情。
现在,现实把她打垮了。
“别哭。”许荣荣抱紧了叶子安,“叶子,你还有我,我永远都会陪着你的。”
叶子安伸手,紧抱着许荣荣。
这一刻,许荣荣忽然想不明白到底怎么了,她和叶子安原本明明都好好的,可是为什么一转眼,她们只剩下彼此了呢?
第五十章叶子安怀上了他的孩子
叶子安的眼泪一直沒有停下來,许荣荣也一直沒有放开她。
这是许荣荣第一次看见这么脆弱的叶子安,薄如蝉翼,仿佛一碰就碎。她看惯了强悍毒舌的叶子安,再看现在的叶子安,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的疼。
情伤,真的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吗?
她记得还在念书的时候,叶子安曾经说过,和不想失望,就不要寄望于任何人、任何事一个道理,不想受情伤,就不要把爱情的毒药打翻。
可当爱情來轻敲心门的时候,就算是叶子安也沒能抵挡住那种诱惑,开了门,受了伤。
“叶子,你后悔吗?”许荣荣问。
叶子安摇了摇头:“我只是爱错了人。”
许荣荣懂叶子安的意思。
,,叶子安从小就不乏人追,可是她沒对任何一个人动过心,沒谈过一次正正经经的恋爱。然而命运让她遇上了纪凡逸,她坠入爱河,终于体验到了爱情的美好。
就因为那份难能可贵的美好,她不后悔。
可是她不能再继续下去,因为纪凡逸不是一个对的人。
许荣荣轻轻拍了拍叶子安的背:“叶子,不要绝望好不好?你肯定还会遇上一个更爱你的人。”这样感到绝望、支离破碎的叶子安,太让人心疼了。
叶子安凄然笑了笑:“荣荣,我问你,如果你遇上一个比战熠阳更加爱你的人,你会爱上他吗?”
“……”
许荣荣摇了摇头。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人比战熠阳更加爱她。就算有,她也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而叶子安,也和她一样,她懂了。
因为爱上一个人而彻底失去了爱其他人的能力,该不该感到可悲?
许荣荣还沒得出答案,门铃声就响了起來。她想起身去开门的时候,叶子安按住了她的手:“是纪凡逸,别去。”不用猜,她能清楚地感觉出來,门外的人就是纪凡逸。纪凡逸的气场,她太熟悉了。
想了想,许荣荣还是沒去开门。
可是门外的纪凡逸很有耐心,一遍又一遍地按着门铃。
于是,室内,门铃声不绝于耳。
叶子安始终像沒有知觉的木头人一样坐着,什么都不去理会,许荣荣有些急了,这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叶子,你真的,确定吗?”
叶子安抹去滑落下來的泪水,点了点头:“他说那车是他的,还说……几年前那辆车出了点事情,沒來得及处理。他所谓的出事,就是我爸妈的车祸吧。证据确凿,不是么?”
“……”
许荣荣找不到任何可以否定纪凡逸罪行的地方,沒再说话。
叶子安,真的爱错了人。
“命运把我们两个人都耍了一遍。”叶子安忽然笑起來,说,“荣荣,我们上辈子是不是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肯定沒有!”许荣荣不跟着叶子安悲观,她看着叶子安的眼睛,“叶子,我们沒有愧对过任何人,命运不会对我们太残忍的。”她始终相信,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所以她才愿意坚信,战熠阳还活着,他一定会踏着鲜花和掌声回來,陪她去束河。
“战熠阳牺牲了。我爱上了害死我爸妈的仇人,还怀上他的孩子。荣荣,这还不够残忍吗?”叶子安哭着哭着,忽然笑了起來,笑声里满是自嘲。
“……”许荣荣的瞳孔蓦地放大,她彻底愣住了。
“你说什么?你……你怀什么了?”纪凡逸好像被定住的木头人一样,呆呆地站在玄关转入客厅的地方,眼里的妖孽气息被愕然取代了,满脸都是震惊。
许荣荣看过去,纪凡逸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來了,他的身边站着送饭过來的阿姨,他应该是收买了阿姨趁机进來的。
这时候,纪凡逸也终于回过神來。
纪凡逸完全失去了往日身上那种翩翩风度和贵气,神色复杂、步伐凌乱地走过來,激动地抓着叶子安的肩膀:“再说一遍,你是不是怀了我的孩子?是不是!”
叶子安一把将纪凡逸的手甩开,“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不想再见到我?”纪凡逸眯了眯狭长的眸子,把叶子安拉起來,“做梦!跟我走!”
叶子安当然不会再跟纪凡逸走,狠狠地挣扎起來,可是她的力气哪里敌得过纪凡逸,几乎要被纪凡逸拎起來。
这时候许荣荣才回过神來,忙忙起身拦住纪凡逸:“凡逸,你先放开叶子。”
“做不到。”纪凡逸的声音冷冷的,他盯着叶子安的眼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死女人!怀着孩子居然还敢这样乱跑!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放开我!”叶子安吼,“纪凡逸,从今天起,我们再也沒有任何关系。这个孩子我会处理。你滚,滚,,”
“叶子安!”纪凡逸终于也怒了,“我哪里做错了?让你怀孕所以你生气了?好,我认错,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是这个孩子是我的,你说你会‘处理’,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要这个孩子的意思。”叶子安的目光忽然变得很冷很冷,好像冰块落进了她的眼睛里,“纪凡逸,我死也不会生下你的孩子。瞎了眼才会认识你。不要再找我了,滚!”
“……”
纪凡逸沒再说话。
隐隐约约的,他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叶子安对他的态度突然变成这样,绝对不是因为他让她怀孕这么简单。
肯定还有一件事情,是他应该知道的,可是叶子安沒说。
而且,那件事情跟他进门的时候听到的前半句话有关系,,我爱上了害死我爸妈的仇人。
他知道,叶子安口中的“他”,指的就是他。
叶子安说爱上他了,他很震惊,可随着震惊而來的,是巨大的冲击,,他居然是害死了她父母的人?
纪凡逸仔仔细细地想这些年來自己的所作所为,无论如何他也想不起他曾经害死过谁。
他想去跟叶子安问清楚,却突然听见叶子安说,她怀孕了。
这辈子听到的震惊和意外加起來都不及那一句“还怀上他的孩子”,就连他害死了叶子安父母的事情,他也沒时间问了。
可是现在,因为他“害死了”叶子安父母的事情,叶子安要去拿掉他的孩子。
那是叶子安和他的孩子,叶子安怎么可以?
“不要动孩子。算我求你。”纪凡逸慢慢地松开了叶子安,“我现在就去把事情查清楚。很快就会來找你。”他看向许荣荣,“荣荣,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叶子。”他不问叶子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因为他知道,现在问了叶子安也不会说。
许荣荣点了点头,把纪凡逸送出去,想了想,还是跟着纪凡逸出了门。
关上大门的时候,许荣荣叫住了纪凡逸:“凡逸,你仔细想想,三年多以前,你有沒有在机场高速上出过车祸?”
“机场高速?车祸?”纪凡逸隐隐约约想起來什么,脸色倏地变了,“荣荣,照顾好叶子,我很快再來找你。”
说完,纪凡逸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许荣荣沒來得及再说什么,看着他飞快地进了电梯后,也回去了。
回到屋内的时候,叶子安正在擦眼泪。
许荣荣叹了口气,走到叶子安旁边坐下,“叶子,你真的要把孩子拿掉吗?”
叶子安摇了摇头,半晌后才茫茫然地说:“我不知道。……荣荣,我舍不得。可是,我怀的是纪凡逸的孩子。”
“……”许荣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也无法明白,她把事情告诉纪凡逸后,他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
纪凡逸的脸色突然就白了,是因为他想起自己真的导致了一出悲剧,还是想起了其他事情?为什么走得那么匆忙?
“先不要伤害孩子。”许荣荣扶着叶子安的肩膀,“叶子,你看着我,孩子是一条生命,不管纪凡逸如何,孩子沒有错。先不要伤害孩子,好吗?”
“……”叶子安点了点头,孩子是无辜的,她知道。
终于保全了孩子,许荣荣微微松了口气。
接下來的,就看纪凡逸的了。
可是纪凡逸要什么时候才能回來呢?
许荣荣怕叶子安做傻事,沒让她回去,反而是强迫她跟留下來跟自己住在了一起。
叶子安需要她,而她,其实也需要叶子安。
有叶子安在,白天的时候她会被叶子安的事情分散注意力,不像以往那样只能傻傻地看着窗外,陷入无止境的等待。晚上的时候她们一起睡在客房,也许是白天要操心叶子安的事情,有些累了,她竟然能睡上四五个小时。
虽然还是很晚才能入睡,依然很早就醒过來。但是至少,睡眠的时间长一点点了。
只是,她还是很想战熠阳。
躺在床上,她会想战熠阳温暖的怀抱。
坐在沙发上,她会想战熠阳坚实的胸膛。
行走在路上,她会想战熠阳有力的掌心。
她无时无刻都在想战熠阳,想她们这些日子以來的点点滴滴,想完了之后发现战熠阳已经不在了,他永永远远地离开她了,心脏就好像被人揪紧了似的痛起來,眼泪又不受控制地落下……
也许,这就是入骨相思。
只是,战熠阳并不知道。
第五十一章 叶子安流产?
纪凡逸很快就查到了事情的真相。
听完特助的报告,他陷入了沉默。
他从來都不知道,叶子安有过一段那样的经历,,她曾在那么深切的痛苦中绝望地挣扎过。
幸好,到了最后,她战胜了痛苦,变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女人。
坚不可摧……他以为叶子安生來就是坚不可摧的,可原來,她是在痛苦中淬炼出來的。
淬炼的过程,叶子安承受了他无法想象的痛苦,都是因为……
他的车子夺走了她父母的生命。
纪凡逸疲累地靠到了办公椅的靠背上,片刻后,他看了看时间,还沒到下班时间,但是他提前离开了公司。
已经到了该把一切都处理好的时候了。否则,他不知道叶子安那个笨女人会做出什么來。
纪凡逸把车开到了许荣荣家楼下,上楼,按门铃。
这次,许荣荣很快就过來把门开了,他朝着许荣荣点了点头,直接进了门。
叶子安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正拿着遥控器无聊地切换着频道。
纪凡逸走过去,抽走叶子安手里的遥控器,“跟我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叶子安也不看纪凡逸,懒懒地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你爸妈车祸的事情。”纪凡逸说。
“你想解释?”叶子安看向纪凡逸,忽然笑了,眼底一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沒错。”纪凡逸伸手要去拉叶子安,“你跟我走。”
叶子安冷冷地甩开了纪凡逸的手,“滚!纪凡逸,我不想听你解释,也不想再见到你。滚!”
纪凡逸忍住气,蛮横地把叶子安拉起來,拉着她往外走。
叶子安哪里肯走,拼命地挣扎着,又是拍又是咬的,可是纪凡逸的手好像生來就长在了她的手腕上一样,也察觉不到痛似的,自始至终沒有动过,力道也不放松半分。
越是这样,叶子安越是不会心软,下手更重了。
纪凡逸面上很冷静,沒有知觉似的,实际上……他快要痛死了啊。
死丫头,居然真的下那么狠的手!待会再狠狠收拾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叶子安忽然狠心地用力,几乎要把他手腕上的肉都咬下來,他顶不住了,松开了叶子安,怒瞪着她。
叶子安生怕纪凡逸会再度扑上來把她擒住,连连急急忙忙地后退,匆忙之间,一个不小心就被绊倒在地上……
人毫无准备地摔在地上是很痛的,可是此刻,叶子安沒空去感觉疼痛,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明显地感觉到,下身涌出來一股热流。
有什么,正在流失……
刹那间,叶子安的脸色惨白成了一片。
许荣荣看叶子安的脸色就有不好的预感,再看的时候,果然,叶子安的裤子正在被鲜血濡湿……
“凡、凡逸,”许荣荣的瞳孔蓦地放大,声音里满是慌乱,“凡逸,快把叶子送去医院!快啊!”
许荣荣的尾音落下的时候,叶子安的眼泪也落了下來……
她不想失去孩子的,真的不想。也从來沒有想过,这样的意外会发生。她不是故意的。
纪凡逸愣愣的这才反应过來,眼睛霎时变得赤红一片,慌忙把叶子安抱了起來,冲出门。
叶子安从來沒见过这样的纪凡逸。
她印象中的纪凡逸,永远都是那副风流不羁的样子,就算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如果是他关心的,他就饶有兴趣地挑挑眉梢,如果不是他关心的,他连“哦”一声都懒得出声。
纪凡逸是永远不会手忙脚乱的。
可是现在,他明显地乱了,,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惶恐和无措,呼吸也变得急促,眼眶变成了恐怖的血红色。
他抱着她,好像什么都忘了一样,声音微微颤抖:“别怕,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别怕……”
叶子安只是看着纪凡逸,听着纪凡逸不断地和她重复“别怕”那两个字。
纪凡逸在安慰她,实际上,也是在安慰他自己吧?实际上,他比她还要害怕,对吧?
这个孩子,对纪凡逸而言,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他自己都还是个沒长大的孩子,看起來,一点都不像喜欢孩子的人。
可是他的神色,是真的很紧张,叶子安的心被他这样的神色扰乱了……
混乱中,电梯终于到了一楼,纪凡逸抱着叶子安飞奔出去,匆匆忙忙打开车门,把叶子安放到副驾座上,系好安全带,自己跳上驾驶座,发动车子的引擎。
“抓稳了。”纪凡逸踩下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般轰鸣着冲出去,吓得小区里的宠物犬都乱吠起來。
叶子安的手下意识地放在小腹上,随着车子的颠簸,又一股热流涌了出來……
那是正在流逝的生命。
叶子安才知道,生命原來如此脆弱。而她眼睁睁看着孩子的生命流逝,却无能为力。
当初许荣荣的心情,她终于懂了。眼泪,也终于夺眶而出……
纪凡逸侧头就看见叶子安哭了,心脏一阵抽痛,只能一边安慰她,一边加速。
在这种紧急时候,跑车完全发挥了它优越的性能,灵活地穿梭在车流里面,疯狂地超速,交警都拿它沒办法。
到了医院之后,马上有护士推着病床來把叶子安接走,进入手术室前,纪凡逸揪住了医生的衣服领子,红着眼睛吼道:“大人和小孩,我要他们都像什么事都沒发生过一样出來。”
纪凡逸就好像突然之间撒旦附体了一样,眸色阴鸷、脸色冷厉,仿佛能杀人于无形中,医生被他吓得腿软,连声诺诺,被纪凡逸松开后,滚一样进了手术室。
看着手术室的大门缓缓地关上,纪凡逸的心脏好像被夹在了门缝之间一样,揪紧,焦灼,煎熬。
在听到叶子安怀孕的消息之前,他从來沒想过孩子的事情。
所以叶子安说她怀孕了的时候,他震惊、意外。
可是所有的震惊和意外加起來,都敌不过那份由衷的欣喜。
而现在,那份欣喜要消失了,,他有可能要失去这个孩子。
纪凡逸忽然就明白了过來,为什么当初失去孩子的时候,战熠阳会那么难过。
那种感觉,就跟要在自己的心头剜一块肉一样,痛得无以复加……
所以,他绝对不可以失去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正想着,手术室的门开了,里面的医生和护士走了出來。
纪凡逸忙忙走上去,“情况怎么样?”
主治医生有些为难,“纪先生……”
听到这样的语气纪凡逸就有不好的预感,他眯了眯眼,猛地再次揪住了医生的衣服领口,“说清楚!我的孩子呢?!”
“纪先生……”医生犹犹豫豫地说,“孩子……那位小姐她…………沒有怀孕。”
如果说失去了孩子对纪凡逸是一种致命的打击的话,那么,根本沒有孩子,对他而言就好像把他推进了无底洞一样,他的心在不停地往下坠……
这时,纪凡逸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冷冷地盯着医生:“那她为什么会出血?”
“那个……纪先生,那只是……例假。”医生的语气放到了最委婉,他实在沒有胆子吐槽纪凡逸。
纪凡逸从失落中回过神來,渐渐地放心了,叶子安沒事就好。至于怀孕什么的,他完全可以再努力。
想着,叶子安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來,她闭着眼睛。
纪凡逸蹙眉,“你们不是沒有进行手术?她怎么会睡着?”
“这个……”苦逼的医生拿捏着措辞,“纪先生,那位小姐她应该……只是不好意思了。”
叶子安也会不好意思?
仔细一想,纪凡逸冷冷地笑了。
叶子安是该不好意思,怀孕的事情搞错了,她父母车祸的事情也搞错了,活该她这一辈子都不好意思!
护士还是把叶子安送进了病房,这也是叶子安要求的,她需要一个地方换衣服什么的。
纪凡逸自然是跟着叶子安进了病房,等憋着笑的护士通通退出去后,她踢了踢床脚,“叶子安,把眼睛睁开。”
“……”叶子安怎么可能会睁开眼睛?
“叶子安?”纪凡逸渐渐地失去了耐心,下脚又重了一点。
“……”叶子安依旧无动于衷。太糗了,这个世界上会有几个女人把例假当成是流产的?这是她这辈子最糗的一次。睁开眼睛什么的她已经不想了,只想去死。
纪凡逸知道叶子安有本事和自己一直犟下去,但是他沒那么有耐心。
把椅子拉过來,纪凡逸在病床边坐下下了,语气也恢复了正常:“也好,你就这样装死吧。接下來我说的每个字,你都给我清清楚楚地听好。
“那辆阿斯顿马丁是我的沒错。三年多以前,它也确实就是让你爸妈出意外的凶手。”
纪凡逸还想再说下去,可这时,叶子安蓦地睁开了眼睛,盯着纪凡逸,双眸满是剧烈的仇恨,好像要用眼神把纪凡逸杀死一样。
“但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纪凡逸揉了揉太阳穴,“叶子,当时开车的人,不是我。”
“……”叶子安瞪大了眼睛。
“那个时候,我的一个朋友把我的车借走了。事后他才告诉我,这辆车出了事故。我沒仔细问,不知道受害者是你父母。后來最后车子从交通局那里拿回來的之后,我沒再开过。”纪凡逸直视叶子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叶子,我不是害死你父母的凶手。你沒有爱错人。”
“……”刹那间,叶子安泪如泉涌。
原來一直以來,错的那个人都是她。
从小开始她就认为,拥有那辆车的人就是害死她父母的凶手。所以,在纪凡逸家的车库见到这辆车的时候,她就先入为主地认为纪凡逸是凶手了,从來沒想过当时驾驶那辆车的,不是拥有它的人。
她怪错了人。
纪凡逸第一次对着叶子安无奈地叹了口气,俯下身去把她抱住:“车我已经处理掉了。别哭了。”
第五十二章纪凡逸,我们就这样吧
叶子安的眼泪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是流得更加汹涌了。
纪凡逸的心疼,也有增无减。
他看着叶子安的眼泪半晌,突然说:“叶子安,你以前和我对峙的时候,就沒想过用眼泪來打败我么?”
面对着叶子安的眼泪,纪凡逸才发现,叶子安的犀利、毒舌,他完全可以招架得住。可是她脆弱的眼泪,会让他手足无措。
如果叶子安用泪眼來威胁他,她一定会成功,因为他会很心疼。
他终于明白战熠阳为什么那么舍不得许荣荣哭了。
这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她一哭,你的心也跟着滴血。
因为你爱她。
可惜的是叶子安完全不能理解纪凡逸,以为他在说她爱哭,张口就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
很痛,可是纪凡逸并不喊痛,反而是慢悠悠地说:“你对我的左肩情有独钟?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你咬的也是这个地方。……唔,也是这么用力。”
叶子安想咬死纪凡逸,但是不忍心再用力了,松开纪凡逸,狠狠把他推开了。
纪凡逸猝不及防,好一会才稳住,不满地看着叶子安:“又怎么了?不是说了那只是一个误会?”
“再说一遍。”叶子安忽然说。
“……”纪凡逸疑惑地蹙眉,再说一遍什么?
“再说一遍,不是你撞的我爸妈!笨蛋!”叶子安红着眼眶吼了起來。
纪凡逸明白了。
这个笨女人,她只是想再一次确定,她沒有爱错人。
其实,叶子安要比他想象中还要害怕凶手是他,她承受不起这种事实。
幸好,凶手不是他。
“叶子,我不是害死你爸妈的凶手。”纪凡逸看着叶子安的眼睛,坚定地说。
“……”叶子安沒有说话,只是看着纪凡逸,默默地流着眼泪,只不过那时庆幸的眼泪。
纪凡逸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痛着,他抬起手,要去拭掉叶子安脸上的泪水,手却被叶子安狠狠地拍开了。
“走开!”叶子安整个人暴躁得像一头小狮子,凶狠地爬起來:“我要找你那个朋友!当年是他喝醉了,撞上我爸爸的车的!”
“你冷静一点。”纪凡逸按住躁动中的叶子安,“告诉你他是谁,然后呢?”
“然后?”叶子安冷冷地说,“然后,老娘、弄死他!”
“……”摊上一个小暴力,纪凡逸无话可说了,只能用力地把叶子安按住。
“放开我!”叶子安挣扎,“纪凡逸,就算你不是害死我爸妈的凶手,我们之间也沒什么!”
纪凡逸怒了,“叶子安,你再说一遍!”声音里多多少少有警告。
“我们之间沒什么!”叶子安吼,“我和你,沒什么!”
“你……”纪凡逸气得牙齿都在打颤,死丫头,明显是在恨他不告诉她那个凶手是谁。
可是不告诉她凶手是谁,她就可以把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否定吗?
纪凡逸颤着牙齿狠狠地吻住了叶子安。
十分用力的吻,叶子安完全招架不住。
纪凡逸狠狠地吮吸着叶子安的双唇,接着蛮横地撬开她的齿关,舌尖伸进去,卷住了她的舌尖,用力地吮吸。
好像只是单纯的索取,沒有带任何感情。
却又像带了无比浓烈的情感。
纪凡逸这样强势蛮横,只是为了告诉叶子安: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无论如何她也不能随便否认。
叶子安任性,可以。叶子安要闹,也可以。叶子安要怎么样,都可以。
唯独,叶子安不能否认她是他的女人。
纪凡逸放开叶子安的时候,她的双唇已经是红红肿肿的了,微微湿润,看上去像饱满的樱桃一样诱人。
这对好几天沒碰过叶子安的纪凡逸來说,简直就是天大的诱惑。
纪凡逸想现在就把叶子安压倒,狠狠地占有。
叶子安太熟悉纪凡逸的每个眼神代表什么意思了,一下子看出了他的意图,把被子拉过來裹紧了自己,防备地看着纪凡逸。
纪凡逸冷哼了一声,傲慢地想:老子要是真的想对你怎么样,一个集团军都保护不了你,一床被子算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纪凡逸先认输了,他站起來,对着叶子安伸出手:“起來,跟我回家。”
叶子安知道纪凡逸说的是哪个家,,他在市中心的公寓。
打从巴黎回來,她被迫住进了纪凡逸的公寓开始,他就沒让她离开过。
也就是说,她被逼和纪凡逸变相地同居了。
叶子安摇摇头,不知道是在拒绝什么,只是说:“纪凡逸,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一家私营企业的接班人。”纪凡逸说。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斗不过他?”叶子安唇角的笑意突然变冷,“三年前,我确实沒有办法。但是现在,我有!”
纪凡逸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叶子,他死了。两年前,他在去机场的路上,被一个醉驾的人撞了,当场身亡。”他迟迟不告诉叶子安,就是因为事情巧合得有些诡异,而且……“他,是我的一个表弟。”
“……”叶子安看着纪凡逸半晌,因为害死父母的凶手不是纪凡逸而滋生出來的欣喜,一点,一点地熄灭,她陷入了沉默,沒再说话。
“……”纪凡逸早就料到叶子安这样的反应,沒有立即和她什么。
不一会,有人送了叶子安需要的所有东西过來:全新的内外衣、卫生棉。
打理好自己,叶子安默默地离开了医院,纪凡逸叫了她一声,她沒应声,然后,她听见了纪凡逸追上來的声音,她也沒有回头。
她要怎么回头呢?害死她父母的凶手不是纪凡逸,她不能怪纪凡逸。可是,凶手是他的表弟,他和凶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要怎么回头?该怎么面对?
纪凡逸跟着叶子安到了医院大门前,看着她还在往马路那边走,再走就要走到车轮底下去了,咬了咬牙,上去把她拉回來,塞进了自己的车子。
叶子安一直沒有说话。
车子发动后,她忽然想起了许荣荣一直以來都很相信的一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
许荣荣还说,她们沒有愧对过任何人,命运不会对她们太残忍的。
兜兜转转了一圈后,她才发现许荣荣说的是对的。确实,命运沒有对她太残忍。害死她父母的凶手不是纪凡逸,真凶也早就得到了恶报殒命。
可是,命运还是玩弄了她,,凶手和纪凡逸有关系。
那么许荣荣呢?
命运真的会带走战熠阳,对她那么残忍吗?或者,对她不那么残忍,却又把她玩弄了?
秋天的阳光越过车子的玻璃窗洒进车内,暖暖地晒在叶子安身上。
不一会,车子停了下來,叶子安看着本市数一数二的高级公寓皱眉,“纪凡逸,我不要回这里。如果你不想我去刨了你表弟的坟的话,送我回荣荣家。”不是说恶有恶报嘛,死了还被刨坟,不得安宁,才是最恶的报!
“……”刨坟?
纪凡逸现在开始怀疑,如果自己哪天真的惹到了叶子安的话,一定会被她弄死,死后还会被她刨了坟。
纪凡逸沒答应,也沒拒绝叶子安,只是拔了车钥匙下车……
叶子安不知道纪凡逸到底想怎么样,正想着恐吓他砸车窗的时候,忽然看见纪凡逸走向了副驾座,然后,他打开了车门。
“你要……啊……”她被纪凡逸抱下去了。
“我要你!”纪凡逸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抱着叶子安往公寓里走。
“放开我!”叶子安挣扎,“纪凡逸,混蛋!放开我!我说了我和你沒有关系的!放开我!”父母车祸的事情,始终是她心里面的一道坎,她跨不过去,无法和纪凡逸心安理得地在一起。
纪凡逸自始至终都沒放开叶子安,抱着她进了电梯, 关上电梯门后,“啪”的一声,他狠狠地在叶子安挺翘的小屁屁上落下了一掌。
“……”瞬间,叶子安的两条腿不蹬着挣扎了,不说话了,安分了,石化了。
“叶子安,”纪凡逸这会倒是忽然把叶子安放了下來,愤怒地盯着她,“你也不想想,你饿我多久了?”
“……”叶子安知道,可是,害死她父母的凶手是纪凡逸的表弟啊。她怎么能和害死父母的凶手的表哥上床?
“叶子安!”纪凡逸快要把牙龈都咬出血了,“你看清楚,我是我,我表弟是我表弟!我和他沒有关系!更何况,他已经车祸身亡了!”
“你们是表兄弟。”叶子安很冷静地说,看了看纪凡逸好像有火在烧的眸子,又问,“纪凡逸。这么多天,你沒找过其他女人。”
纪凡逸愤怒了,暴走,“你觉得我会找其他女人吗?”
叶子安诚实地点头:“你以前就经常找啊。”她说的是实话,以前纪凡逸的记录,绝对可以载入吉尼斯,且未來几百年内都沒人能超越。
纪凡逸的怒火熊熊燃起來,一拳砸在了电梯的围壁上,“叶子安,你瞎了吗?沒发现我的手机里已经沒有其他女人的号码了?”
“你不小心把手机格式化了?”叶子安瞬间又变身尽职尽责的秘书,“我那边有备份,回头再给你存上。”
“……”
“纪凡逸,我们不要再有联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纪凡逸还是沒有说话。
电梯在两个人的沉默中一层一层地往上爬,到了十七楼,纪凡逸直接把叶子安拖回去了。
纪凡逸是真的被惹怒了,门一关上就吻上了叶子安。
这次的吻才叫真正的凶猛,纪凡逸好像要把叶子安整个人都吞下肚子里一样。
叶子安还在想着怎么招架纪凡逸的吻和摆脱他,却蓦地听见“刺啦,,”一声,她刚刚穿上的新衣服……就这么被纪凡逸撕裂了。
禽兽啊禽兽!
“纪凡逸!”叶子安用力地挣扎,可是纪凡逸根本不理会她,直接把她推倒在沙发上,他修长精壮的身躯也随之压下來,她无路可逃。
“叶子安。”纪凡逸咬牙切齿的,声音里有深深的爱也有极致的恨,“你看看你几天内还能不能走出这里。”
乍一听到的时候,叶子安以为纪凡逸这是在威胁她要弄死她。
可是,不是。
其实是另一个意思。
第五十三章 老娘先弄死你!
有史以來,叶子安第一次后悔和纪凡逸对峙了。也才知道,以往的纪凡逸对自己是多么温柔。
现在的纪凡逸就是一头彻彻底底的野兽。
“纪凡逸!”叶子安的声音沒什么力气,但是却饱含怒气。
她已经不叫纪凡逸放开她了,因为已经叫过无数遍,可是纪凡逸的大脑好像可以自动过滤这两个字一样,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
于是,她只能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怒吼。
可是因为力气的流逝,她所谓的“怒吼”,听起來其实更像软软的哀求。
纪凡逸擒住叶子安的双手,按在她的头上方,长腿压着叶子安的双脚,叶子安彻底无法动弹了。他冷笑,“叶子安,你休想就这么离开我。这一辈子也别想!”
“你表弟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叶子安目光倔强地直视纪凡逸,“见到你,我就会想起我爸妈车祸身亡的事情。纪凡逸,你要我怎么和你在一起,怎么和你上床**?!”
“……”
“如果你真的想,去找别的女人吧,放我回家,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叶子安偏过头,沒勇气去面对纪凡逸的目光。
“叶子安!”纪凡逸的声音终于变成了怒吼,“我表弟已经死了!你可不可以当成他也为你父母的车祸付出了代价,别再让一个死人影响我们之间?”
“不可以。”叶子安目光凄凄地看着纪凡逸,“就算你表弟死了,我也沒办法和你在一起。”
“……”纪凡逸咬了咬牙,狠狠吻住了叶子安的双唇。
再说下去,这个死丫头还是会倔着要走。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跟她浪费口舌呢?不如马上就把她办了,让她想走都走不了!
纪凡逸绝对是能第一时间就把想法落实的人。
手一起一落,叶子安的上衣已经被他剥掉了,只剩下一件肉色的胸衣,半裹着她浑圆的丰满,白皙挺翘,看上软绵绵的却又不失弹性,看得纪凡逸浑身都起了火。
叶子安无法动弹,无路可逃,只能从嘴巴发泄所有的怒火。
她看着纪凡逸炙热的目光冷哼了一声:“看什么看?沒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啊?”
纪凡逸眯了眯眼,低头就一口咬在了叶子安的丰满上,手握住了另一只:“一手就能掌握,哪里大了,嗯?”
“那你还不滚?”叶子安也不介意纪凡逸的轻慢了,只求他放过她,“外面有很多36e的在等你啊!”
“为什么要滚?”纪凡逸一口一口地尝着叶子安的味道,“小暴力,我喜欢你的形状,这个大小也刚好。”
“……”无耻!
纪凡逸迅速褪去了叶子安的衣服,在她身上卖力地上演前戏。
对叶子安他是很有耐心的,他想让她体验两个人契合的美好,不想让她觉得他只是在发泄生理需要。
更何况,太猴急的话,这个小暴力不知道能闹出什么事情來。
纪凡逸技术高超,很快地,叶子安就迷醉在他的前戏里,整个人都软了下去,只剩下思想在挣扎。
叶子安的身体叫嚣着想要纪凡逸,可是理智却不让。
再想起车祸惨死的父母,兴冲冲地赶往巴黎却无缘抵达巴黎的父亲,瞬间,叶子安的身体僵硬得像被冰封住了似的。
纪凡逸马上就察觉到了。
“笨女人,你要我说几遍?”纪凡逸一边努力地重新点燃叶子安身上的火,一边柔声说,“我是我,我表弟是我表弟。你能不能别再因为他,把我也当成害死你父母的凶手?叶子,我和你父母的意外,沒有丝毫关系。”
“……”可是,你和凶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纪凡逸见叶子安还是不愿意看他就知道,死丫头还是沒想明白,那……算了,直接办了她吧!
下一秒,纪凡逸褪下了叶子安的铅笔裤到膝盖弯处,火热的坚硬隔着薄薄的棉底裤,在叶子安的敏感处磨蹭着,嘴角噙着一抹坏坏的笑。
叶子安好像被纪凡逸的温度烫到了一样回过神來,挣扎要纪凡逸滚开,纪凡逸却把食指抵在了她的双唇上,另一手探进她的底裤内,停留在某个敏感的地方:“宝贝,你看,你湿了……”
“……”叶子安的身上有火在烧,心里也有一团火在烧。
靠!死人,不说这么暧昧的字眼会死吗?
“唔,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时候吗?”纪凡逸吻着叶子安的耳垂,和她暧昧地耳鬓厮磨,吐出來的温热气息全然洒在了叶子安的耳后,“在浴室,这句话是你先跟我说的。”
他的气息热热的,好像在叶子安的耳后生起了一团火,红艳艳的火光一直蔓延到她的双颊。
那天晚上的记忆在叶子安的脑海里其实很模糊,但是她在浴室里缠着纪凡逸说“我湿了”的那个画面,她却在前段时间蓦地记了起來,然后……再也无法挥去。
“那是因为我被人下了药!药!!药!!!药懂不懂?”靠,要不是被人下了药,她死也不会爬到纪凡逸的床上去,死也不会那么不知廉耻!
“乖,别急。”纪凡逸很有耐心地安抚着叶子安,同时在叶子安身下的手不着痕迹地勾住了她的底裤,慢慢地往下褪,“想要,我这就给你,,”
叶子安还在想着纪凡逸怎么能把“药”听成“要”,下身就忽然被纪凡逸狠狠地填满。
“唔……”叶子安的手下意识地挠在了纪凡逸的背上,在心里暗骂:混蛋!
纪混蛋开始一下一下地动起來,一下比一下深,一下比一下用力,叶子安被他的深度和力度吓得退缩,却被他按住了肩膀,在她耳边蛊惑:“乖,别动。”
“……”乖你妹啊!
叶子安无法骂出声,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咆哮。
纪凡逸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在心里嫌弃着,动得愈加兴奋起來,一口一个“宝贝”地叫着,好像叶子安真的是他遗失了多年又重新找回來的宝贝。
不久之前,叶子安初初听到这么亲昵的称呼的时候,心里面确实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欢喜,心脏几乎要开出一朵花來。
可是激情褪去,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却又不禁想起,,纪凡逸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叫过其他女人?是不是每个躺在他身下的女人,都是他的宝贝?
那这么一來,纪凡逸的宝贝还真不少,都可以开个博物馆了。
以前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吵,更何况纪凡逸也沒再找其他女人,所以叶子安从來沒说起。
可是这次,她巴不得跟纪凡逸吵起來,好让她离开。
“别再叫了。”叶子安的声音里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纪凡逸,你叫其他女人还沒叫厌么?”
“什么意思?”纪凡逸的动作停了下來,一脸不可理喻地看着叶子安。
“……”叶子安偏过头,沒再说话,但意思在她的眼底,已经再明显不过。
“……”纪凡逸咬着牙,死死地忍着才沒下手弄死叶子安。
死女人,他以前是有过很多女人沒错。但是跟她在一起之后,他沒有再联系其他女人好吗?她饿了他那么多天,他也沒有出去猎食好吗?
以前的那些女人,他沒叫过一声“宝贝”好吗!?
“叶子安。”一片赤诚赤诚之心全给了叶子安,却遭到嫌弃和怀疑的苦逼纪凡逸压抑着怒气,“你看我怎么让你下不了床!”
尾音落下的时候,纪凡逸狠狠的一下,深深顶入了前所未有的深度,叶子安痛得额头都差点冒汗了。
“我告诉你以前我是怎么对其他女人的。”纪凡逸野兽一样,拉开叶子安的双腿架在肩上,狠狠地冲进去,不顾一切地深深浅浅地进出。
幸好叶子安的身体柔韧度很好,否则,她铁定要被折成两截。
叶子安还沒來得及松口气,下身就传來了一阵又一阵的不适,热流紧跟着涌出來,可是纪凡逸好像正在撕咬猎物的野兽一样不管不顾,下了决心要弄死她似的,继续折磨她。
虽然说一直以來她都沒和纪凡逸心平气和地相处过,他们之间不是她想弄死纪凡逸,就是纪凡逸想掐死她。可是无论如何,纪凡逸都从來沒对她这么狠过。
他根本不是想做什么,只是在发泄最原始的生理需求。
对其他女人,纪凡逸就是这样的?
叶子安忽然无比怀念他温柔绵长的前戏,和那些下流的污言秽语。
同时,隐隐约约的,叶子安也明白过來纪凡逸想说什么了。
纪凡逸想说他以前找别的女人,不过是为了发泄最原始的欲望。可是对她不是,他把她当成了女人,他的女人。
她知道了,后悔跟纪凡逸抬杠了,能不能放开她?真的很难受啊,这是生理期啊魂淡!
小纪凡逸涨得难受,但是纪凡逸知道叶子安的身体不合适,匆匆的几下后,在外面释放了自己。
叶子安感觉到一股热热的液体喷洒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大概也知道是什么,脸上一阵不自然的发红。
纪凡逸恨不得咬死叶子安,压着她,眼神危险地警告:“要是别的女人,我今天就会弄死你。懂了?”
叶子安翻了个白眼,一脚把纪凡逸踹到了沙发下,“滚,,老娘先弄死你!”
“……”纪凡逸躺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郁闷了。
笨女人那么暴力,他喜欢她什么啊?
第五十四章 不习惯你不在
许荣荣挂了电话,露出了情不自禁的笑容。
叶子安沒有怀孕,害她父母出意外的真凶也不是纪凡逸。她早就说过,命运不会对他们太残忍的。
而且刚才她听叶子安的声音,明明就是刚刚经历过什么暧昧的事情之后的声音,慵懒、满足,带着一抹怎么也无法掩饰的小妩媚。
不过,叶子不是生理期吗?
哎,纪凡逸太乱來了。
想着想着,许荣荣无可避免的又想到了自己和战熠阳。
她和战熠阳也曾经乱來过,而且……更加疯狂。
那个时候她恨死了战熠阳,现在,只要战熠阳回來,她怎么样都可以。
可是,不知身在何处的战熠阳,听不见她心底的呼唤。
许荣荣站在窗边,眺望着远方,手停留在小腹上,眉眼中溢满了哀愁的温柔。
想到她和战熠阳的孩子在一天天地长大,很快就能來到这个世界,她的心就变得比水还要柔软。可是战熠阳离开的事情,也始终让她的媚眼弥漫着哀伤。
她在这种柔软的哀伤中,静静地等待分娩那天的到來。
所有人都说,到了分娩那天她就会死,她留下这个孩子,就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孩子的生命。
她愿意。
战熠阳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她生下孩子,完成战熠阳的夙愿,也算是弥补了上一次失去孩子的意外。
至于她……如果她真的因为分娩而殒命,其实也不错不是吗?那样的话,说不定她可以在另一个世界找到战熠阳,他们都说战熠阳去了另一个世界了。
她宁愿去另一个世界找到战熠阳,也不要伤害了孩子,一个人活着。
因为沒有战熠阳的日子,她根本就是生不如死。所以说,她宁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比起很多人,她认为自己还是比较幸运的。至少她死后,她的孩子不会孤苦无依,有那么多人替她照顾孩子,孩子一定会生活地和有她和战熠阳是一样的。
所以,她在用一种非常平静的心情去等着死。
许荣荣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沒有人愿意她死,特别是战司令。
经历了这么多,战司令看见许荣荣是如何选择的,,为了孩子,她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可明明,她有更好的选择,,她可以拿掉孩子,再嫁,重新拥有幸福美满的生活。
可是她用死來捍卫了孩子的生命。
他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沒人比许荣荣更有资格当战家的儿媳妇了。
战司令后悔以前的所作所为已经來不及,过去就像战熠阳的生命一样无法挽回了,他只能现在弥补,,组建医疗团队,尽量挽救许荣荣的生命。
医疗团队的医生是战司令想方设法从各国请來的顶尖专家,共有四个人,在许荣荣分娩之前,他们专门针对许荣荣的情况做研究,力求能在许荣荣分娩的时候,做到母子都平安。
团队的研究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了,而现在,他们需要许荣荣最新的检查情况,所以这天,许荣荣接到了梁淑娴的电话。
梁淑娴从头开始给许荣荣解释,听完后,许荣荣有些意外。
她从來沒想过,战司令会为她去做这些。
不过,检查……
许荣荣犹豫着,电话的听筒里又传來了梁淑娴的声音:“荣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替孩子想想,替你爸爸妈妈想一想好吗?你失去了熠阳是什么感觉,你爸爸妈妈失去你就是什么感觉。这种痛苦,你想让你爸爸妈妈经历吗?你怎么能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许荣荣的脸上有眼泪滑落,她哽咽着点了点头:“阿姨,你让人來接我吧。我去医院。”
不到二十分钟,司机的车就到了楼下,许荣荣也刚好换好衣服,出门。
从战熠阳的葬礼回來后,已经过去两个多月的时间了,这是她第一次出门。
时值深秋,整个小区秋意撩人。
火红的枫叶,金黄的银杏,满地的枯叶,不知道怎么的,这一切看在许荣荣眼里,竟然是荒寒索寞的一片。
她已然感觉不到这个世界的生机。
梁淑娴在车上看着许荣荣,她眼里的许荣荣好像迷了路的孩子,脸上尽是茫然,透出一点点的无助,宽松的毛衣穿在她身上,让她看起來更加纤细了,就像一只敏感的小动物。
战熠阳看见了,一定会比她还要心疼,这是他最爱的人啊。
叹了口气,梁淑娴下车,把许荣荣扶上车子,吩咐司机开到军区总院去。
a市军区总医院,,许荣荣看着这几个字,眼眶又莫名地发热。
这个地方,也装满了她和战熠阳的回忆。
那个时候她提出离婚,战熠阳心不在焉地去执行任务,却在任务中受了伤回來,她來看他,却被他困在这里再也回不去。
那个时候,她以为她和战熠阳再也无法在一起了,可是,他悄然准备了婚礼,告诉她:在他的眼里,她才是最重要的。他可以沒有孩子,但是不能沒有她。
这样的一个男人,要她怎么去忘记?
梁淑娴看许荣荣的表情就知道,她又想起战熠阳了,叹了口气,“荣荣,走吧,我们去做检查。”
检查很复杂,医生要了解许荣荣身体的每一个细节,庆幸的是每个检查都不需要许荣荣去操心任何事,她只需要跟着护士就行。
一通检查下來,花去了三个多小时。
前面的几项检查的结果已经出來了,医生虽然沒说,但是从她们的神色來看,许荣荣知道,她能活下來的几率不大。
不过,沒关系。
能不能活下去,她听天由命,顺其自然。
能活下去,她就陪着孩子成长。不能活下去,也许她能在另一个世界找到战熠阳。都挺好的。虽然她知道,其实大家都希望结果是前者。
回家的路上,梁淑娴握着许荣荣的手,“荣荣,不要这么轻易放弃好吗?医生目前虽然沒有办法,但是他们就是來想办法的。你要听话地配合治疗才行。”
许荣荣只是点了点头。
梁淑娴叹了口气,她怎么会看不出來呢,许荣荣对生死,已经抱了无所谓的态度了。现在,只能靠孩子來唤醒她。
车子很快就回到了浅水湾,许荣荣下车后直接上楼,梁淑娴上去给她做饭,陪着她吃饭,希望能开解她。
可是许荣荣的状态和战熠阳刚去世的时候是一样的,她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还是要许久才能反应过來。
都说时间会冲淡伤痕,可是许荣荣身上的伤痕,只会被时间残忍地越剜越深。就像她对战熠阳的思念,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堆积、加深,永远不会被冲淡。
他们要许荣荣活下去,对许荣荣而言,或许其实只是一种更深的折磨。
可是,许荣荣绝对不能死。
吃完饭后,许荣荣习惯性地去收拾碗盘,这才反应过來,坐在对面陪她吃饭的人,已经不是战熠阳了。
也许,她花一辈子的时间都无法习惯战熠阳不在身边的日子。
看着许荣荣失魂落魄的样子,梁淑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些日子以來,能对许荣荣说的,他们都说得差不多了。
无奈之下,梁淑娴离开了。
偌大的屋子又只剩下许荣荣一个人,她走到窗台边站着,这才发现夜色已经降临了。
今天晚上,又会是个漫长的无眠夜。
战熠阳呢?他在哪里?他可以睡得好吗?他会和她想念他一样,想念她吗?
还是说,战熠阳的生命早已轮回,早已彻底忘了她?
沒由來的,许荣荣的心底一片凉凉的悲哀……
……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流逝,也许是看了医生配合了治疗的关系,晚上的时候许荣荣的睡眠时间已经可以长一些了,白天的时候,人也不再那么恍惚。
在医生的指导下,许荣荣开始给孩子做胎教。
这样一來,白天又有事情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了。她每天都在对孩子说,就算不能陪着他成长,但是至少,她陪着他度过了生命最初的十个月……
她总是坚信,孩子能听见她在说话。
在这样的坚信中,孩子一天天地长大起來,许荣荣看着小腹从微微隆起到可以感觉到孩子的动作,那种欣喜也油然而生。
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能來到世界上了。
……
转眼,已是初冬。
秋天完全过去了,战熠阳沒有信守诺言回來。
许荣荣看着日历,扶着圆滚滚的肚子对孩子说,“宝宝,爸爸只是跟我们开了个玩笑。他很快就会回來的,下一个秋天,或者下下个秋天……他还沒有见过你,不会这么离开的。”
心怀着这种美好的期待,许荣荣望着远方,熬过了寒冷的冬天。
至于叶子安和纪凡逸,他们还是老样子,纪凡逸用尽了全力去追叶子安,可是叶子安很少买账,也不肯再承认她喜欢纪凡逸,就那样死犟着。
许荣荣知道,叶子安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放下父母车祸的事情。
可是她也知道,总有一天叶子安会明白过來,会放下的。
那天,也许不远了。
转眼,又是新的一年。
孩子的预产期在二月份的中旬,初春的季节。
新的一年,新的生命,许荣荣想,很不错的预兆。
只是,时间越接近二月,她越忐忑。不是因为她快要死了,而是因为,她和战熠阳的孩子快要來到这个世界了。
第五十五章 分娩:她闭上眼睛去长眠
二月初的时候,许荣荣就到医院去待产了。
她不喜欢医院,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沒有生命的白色和消毒水的味道。
可是,为了孩子的安全,她必须提前住进來。
每天都有人到医院來陪许荣荣,下午下班了之后,叶子安也会过來,许荣荣的状态也不像之前那样放得很空了,毕竟她的孩子就快要來到这个世界。
战司令请來的医疗团队到时候会负责给许荣荣接生,目前,他们也只能保证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也保住许荣荣的命。
于是,长辈的脸上蒙上了愁云,他们都害怕这次的分娩会夺走许荣荣的生命。
可是许荣荣丝毫沒有想到这些,她沉浸在孩子要降生带來的欣喜中,完全沒有想到自己。
生命于她,已经无所谓了。
……
二月十七号这天,许荣荣终于分娩了。
正好是星期六,恰好叶子安和纪凡逸,还有梁淑娴都在医院,许荣荣躺在床上听着他们聊天,小腹忽然一阵绞痛……
一群人都陷入了慌乱,叶子安猛戳护士玲,纪凡逸跑去叫医生,梁淑娴忙着安慰许荣荣不要怕。
许荣荣不怕,只是肚子越來越痛了。
医生和护士涌进病房,把许荣荣推向产房。
进产房之前,考虑到许荣荣也许出不來了,医生问她还有沒有话对家人说。
许荣荣把叶子安叫了过來。
叶子安的眼眶红红的,过來紧紧握着许荣荣的手,无措地看着她,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许荣荣忍着小腹的绞痛,“叶子,答应我……”
叶子安点头,使劲地点头:“我会帮你照顾孩子的,他也是我的孩子……我……不对,我不会帮你照顾孩子的,许荣荣,你给我活着出來,活着出來,听见沒有!”她已经语无伦次了。
许荣荣笑了笑,“我不是说这个。叶子,不要再和凡逸闹了,放下那些事情让它过去,好好和凡逸在一起,答应我。”
叶子安的眼泪滴落下來:“除非你答应我,活着出來!”
许荣荣点了点头:“就这么说定了。”
叶子安含着眼泪,使劲点头。
许荣荣终于了无牵挂,缓缓地松开了叶子安的手,被推入了产房。
产房的门关上的时候,门外的人无一沒有落泪。
所有人都清楚,今天是孩子的生日,但是也有可能,是许荣荣的忌日。
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专家也不能保证许荣荣可以活下來。
气氛陷入了一种僵硬的紧张,战爷爷的手紧紧握着拐杖,几乎要把拐杖捏碎。
战司令也好像被人下了定身咒一样,站着一动不动,一脸的冷肃。
一个多小时后,产房的门打开,护士匆匆忙忙跑出來,甚至不给门外的人问一声发生了什么事的机会。
护士再跑回來的时候,手里拿着血袋和很多药盒,纪凡逸迎上去问发生了什么事,护士一步也不敢停下來,边跑向病房边回答:“情况很紧急,医生准备放弃大人。”
犹如惊雷劈下來,病房外的人都愣了。
不一会,一名医生拿着一份声明书出來,递给战司令:“战司令,大人保不住了,签个字吧。”
“……”战司令的手颤抖着,迟迟下不去手。
医生催促,“再这样下去小孩也会沒了,战司令!”
战司令一狠心,在声明书上签了字,医生转身回产房的时候,何惠兰的哭声顿时响了起來。
许荣荣死了,她就这样死了。
她还这么年轻,可是为了孩子,她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整条走廊似乎都弥漫着生命逝去后的悲伤,每个人都喘不过气來……
又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医生和护士陆陆续续走出來,一名护士的手里抱着一个孩子,医生走到战司令面前:“抱歉,我们沒能挽救回大人。”
孩子顺利出生。
许荣荣却死了。
该为新生命的诞生感到欣喜?
还是该为许荣荣的溘然长逝而哭泣?
沒有人知道,甚至沒人问孩子的性别,只有梁淑娴颤抖着手去把孩子接了过來,紧紧抱住。
是个男孩,小脸虽然还红红皱皱的,但是已经能看出來战熠阳的影子。
这个孩子长大了,样貌和战熠阳不会差太多。
许荣荣应该看着他长大的。
可是,她闭上了眼睛去长眠。
还沒出生就失去了父亲,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大概沒有人不感到心疼,梁淑娴抱着小小的孩子,眼泪滴落在孩子的身上,哭着说:“我们都是你的爸爸妈妈。”
医生也很遗憾,让家属进去见许荣荣最后一面。
产房内,医生已经给许荣荣盖上了白布,护士早已宣布她的死亡时间,何惠兰好像被人挖了心脏一样痛得无以复加,悲痛欲绝地大哭,扑过去掀开了许荣荣身上的白布,看着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的女儿,哭得更加肝肠寸断。
为了孩子,许荣荣失去了生命。但是许荣荣,也是她的孩子啊。
也许是受了气氛的感染,熟睡的孩子突然大哭了起來。
清脆嘹亮的哭声,响彻整个产房,沒人能哄得了这个孩子,用尽了各种方法,可他只是越哭越大声。
叶子安突然觉得,孩子是在找他的妈妈。
“阿姨,孩子给我。”叶子安擦掉眼泪把孩子抱过來,放到了许荣荣的身边,孩子好像得到了安慰一样,哭声小了一点点,却依然沒有停,小小的手乱挥舞着,抓住了许荣荣的头发后,忽然不肯松开了,哭声又大了起來。
叶子安只是觉得心酸,就连刚刚出生的孩子都知道,他失去了妈妈了。
然而……
就在这个时候……
病床旁边监护仪上忽然发出了声响,纪凡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许荣荣又有心跳了!
“医生!”有生以來,纪凡逸第一次这么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医生!”
医生和护士很快涌进來,让家属出去,他们实施抢救。
奇迹,都是人创造出來的。
许荣荣和刚出來的孩子,创造了一个生命的奇迹。
抢救了一番后,许荣荣的心跳呼吸,一切指标都恢复了正常,她活过來了。
医生也无法解释,只是说也许分娩的时候是许荣荣自己放弃了自己,可是听见孩子的哭声后,她突然又不想放弃自己的生命了。
无论如何,许荣荣被送入了普通病房,醒过來之后,她就沒事了。
沉重的气氛一下子烟消云散,大家终于能去体验迎來新生命的美好。
叶子安低头就狠狠地亲了刚出生的小宝贝一口:“乖儿子,你救了你妈妈一命啊!”
纪凡逸疑惑,“怎么变成你儿子了?”
“你懂什么?”叶子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像极了战熠阳的小宝贝,“我跟荣荣说好了的,她的孩子就是我的,我的就是她的!”
纪凡逸挑挑眉梢,“别忘了你还答应过她其他的。”
叶子安当然沒忘记,,如果许荣荣能活着出來,她就好好的和纪凡逸在一起。
“纪凡逸。”叶子安忽然无比认真地看着纪凡逸,“你可不可以……去买枚戒指?”
“干什么?”纪凡逸不解。
“跟我求婚啊。”
“……”纪凡逸睖睁了三秒,压抑着狂喜问,“你会答应?”
叶子说:“妈妈现在心情好,赶紧滚去买!”
纪凡逸头也不回地跑了。
叶子安抱着孩子和其他人进入许荣荣的病房时,许荣荣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瞬间,许荣荣几乎要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她明明看见了天堂的光,可是为什么睁开眼睛,看见的又是自己的家人?
难道说,她熬过了这一关,活下來了?
叶子安把小宝贝放到许荣荣的枕边,“许荣荣,你熬过去了。”
刹那间,许荣荣泪如雨下。
她熬过去了,她选择了陪着孩子长大。
看着长相酷似战熠阳的孩子,许荣荣的眼泪更加刹不住了。
这么小的孩子,是她和战熠阳的结晶。
他们的孩子还这么小,嗷嗷待哺,这么脆弱,怎么可以沒有妈妈?她以前怎么可以产生死了也无所谓的想法呢?
许荣荣把孩子抱过來,亲了亲孩子的脸颊,默默地跟孩子道歉。
她从來都不该抛下孩子的,他已经失去了爸爸,她怎么能让他再失去妈妈?
幸好,孩子用哭声把她唤醒了。
这是她和战熠阳的孩子,战熠阳沒有机会照顾他,她就把战熠阳的份也照顾了。此刻起,这个孩子会在她的照顾下,长大成人,成为和战熠阳一样的人。
此刻起,她再也不会放弃自己,抛弃孩子。
再也不会。
许荣荣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忽然很想告诉战熠阳,他们的孩子出生了,很健康,很好。
可是,战熠阳已经不在了。
这个时候,许荣荣才真真正正地认清和接受了事实。
战熠阳是真的不在了。
他真的,离开了她。
下个秋天,下下个秋天,他也不会回來了。
许荣荣还是觉得很难过,她以后还是会很想很想战熠阳。可是,她不会再那么低迷消沉了。
她需要照顾好他们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虽然想念永远不会停止,虽然午夜梦回心还是会很痛,但是,她会活得很好很好,把孩子照顾得很好很好,就像战熠阳还在的时候一样。
看着孩子,许荣荣的唇角微微扬了起來……
她只想告诉战熠阳:她很好,以后也会很好。
熠阳,请你放心。
第五十六章 四年后
流光飞逝,转眼,已经过去四年。
驻扎在a市郊外的部队入口处,一个四岁大的小孩在满是黄沙的路上蹦着跳着,念着他会说话以來就一直时不时说起的那句话:
“我爸爸是个大英雄。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妈妈说,总有一天,他会踏着鲜花和掌声回來的。”
这时,部队里开出來一辆军车,小孩站在路中间看了两眼,眨巴眨巴眼睛,轻轻“啊?”了一声,边嘟囔“讨厌,又要让路了”边往路边让。
开出來的车里面坐着战熠阳生前的部下陈浩然,现a市军区第一集团军的副军长。
陈浩然远远地看见小孩子就降下了车窗,探出头來喊道:“战天宁同志,,”
战天宁小朋友调皮地“嘻嘻”笑了两声,忽然立正,朝着陈浩然敬了个端端正正的军礼:“首长好!”
小孩子的声音并不大,也沒有军人的底气和洪亮,但是奶声奶气的,清澈柔软,让人由衷地喜欢他,简直要让人把他疼到骨子里去。
陈浩然笑了笑,看向天宁的后面,果然看见了许荣荣。
四年过去了,许荣荣身上的变化并不大,她还是偏爱简简单单的衣服,一张小脸永远白白净净,不施粉黛。
唯一的变化,是她身上那股孩子一样的稚气褪去了,变得比七年前更加温婉细心。
也许是她现在是一个四岁的孩子的妈妈的原因。
许荣荣也很快注意到了陈浩然,朝着她笑了笑,看着他的车子开过去后,加快步伐追上了蹦蹦跳跳的儿子。
儿子已经四岁了,战熠阳离开她……也四年了。
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对战熠阳的思念早已泛滥成水流湍急的河,如果不是儿子,她也许早就跌落到河里,被思念淹到窒息死亡了。
幸好儿子在一天天长大,一天比一天可爱,五官也越长越像战熠阳,她无法放下儿子,终于是活了下來。
“我爸爸是个大英雄,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小天宁又在无休止地重复那句话。
许荣荣每次听到儿子念这句话,都会忍不住心酸。
儿子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不忍心告诉儿子,他爸爸已经牺牲了。只好告诉儿子,他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会在某一年的秋天回來。
当时儿子似懂非懂,可是这么多年下來,他就和四年前的她一样,坚信战熠阳会在某年的秋天回來。
许荣荣心疼儿子,尽量让他过得跟爸爸也陪在身边一样。
换季的时候,她还是会把战熠阳上一季的衣服收回去,当季的衣服拿出來,洗了晒一遍,跟儿子一起等着战熠阳回來,穿上这些衣服。
四年前产后,她搬回了战家郊外的老宅,但是她常常带着儿子回浅水湾,告诉儿子这是爸爸妈妈一起生活过的地方,让儿子看战熠阳的照片,看战熠阳生前留下的一些东西,告诉儿子他爸爸是个大英雄。
偶尔,她也会带着儿子回到部队,就像现在。
浅水湾有很多她和战熠阳的记忆,但是部队里,到处都是战熠阳的足迹。
回到部队,小天宁比许荣荣要更加兴奋。
也许是遗传了战熠阳的关系,小天宁不仅长得像战熠阳,就连兴趣爱好都和战熠阳一模一样。
一般小孩子酷爱的玩具他不予理睬,偏偏对枪和车子情有独钟。两岁以前,玩具枪和玩具车还能对付他,但是两岁后,他要的就是各种各样的仿真枪了。
用许荣荣的话來说,天宁房间的玩具架,就像特工家的武器库一样。
更令许荣荣哭笑不得的是,四岁的天宁已经分得清楚冲锋枪和狙击步枪、手枪等,甚至能精准地说出枪支的型号,还酷爱把枪拆了重装,装不回來就满屋子乱跑大叫“爷爷救命、姑姑救命,,”
战亦琳和战司令时常夸天宁有天分。
可是许荣荣并不想让儿子长大以后和战熠阳一样进入部队,时刻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威胁。
战司令大概也能猜出來许荣荣内心的想法,让许荣荣安心,他也不想让天宁加入作战部队。毕竟天宁是战家最后的、唯一的血脉了,孩子以后的路让孩子自己去选择,他喜欢摆弄武器,成为一个武器设计师,一样是军人,一样可以为国家做贡献。
可是许荣荣总感觉,天宁的骨子里,遗传了战熠阳对军队的那份热爱。
从天宁回到部队的反应就可以看出來,简直比收到新玩具还要开心。
许荣荣牵住儿子的手,“你跟妈妈去打扫爸爸的房间呢,还是去找其他叔叔玩呢?”
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永远优先选择“玩”。
“我去找叔叔玩。妈妈你打扫完了來找我好不好?”
“好。”许荣荣松开了天宁的手,让送她过來的司机跟着天宁,自己走向了战熠阳生前居住过的房子。
很简单的两层小楼,四年前她和战熠阳在这里住过三次。
战熠阳离开后,也许是为了表示对战熠阳的悼念,新调來的军长并沒有入住这里。于是,许荣荣养成了时不时來这里帮战熠阳打扫和收拾的习惯。
每个和战熠阳有过共同回忆的地方,她都想不停地重走一遍。
部队的沙尘大,许荣荣一个月不來,再推开门的时候,桌子上和地上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室内有些凉,寻不到丁点的人气。
四年前这里不是这样的。四年前这里虽然简单,但是干净得沒有一粒灰尘。
也许这就是战熠阳在和不在的区别吧,他的离去,让一切都蒙上了尘埃。
许荣荣仔仔细细地打扫,花费了三个多小时,终于把这里又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她关上门离开,去找儿子。
部队很大,但是她找儿子很容易。
原因很简单,在这个部队里,小天宁就是偶像一般的存在。
他是战熠阳的儿子是一个原因。
最重要的是,他简直就是漫画q版的战熠阳。
天宁长得像战熠阳,但是皮肤要比战熠阳白,像极了西方的白人孩子的那种白,嫩得几乎可以掐出水來。他不是那种壮实的孩子,脸上却有恰到好处的肉,让人忍不住想上去掐一把。他的唇像战熠阳,很薄,唇角很漂亮地微微上翘,唇色却像许荣荣,是讨人喜欢的粉红色。鼻梁则是很男子汉地遗传了战熠阳的挺直。
重要的是他那双眼睛,黑溜溜的,有战熠阳的深邃,却也有许荣荣的清澈,偶尔瞪人的时候有几分战熠阳的风采,笑起來的却比许荣荣还要天使,又长又翘的睫毛放下去三根牙签绰绰有余。
这样一个让人不由自主地心软和喜欢的孩子,怎么会沒人喜欢呢?更何况,他小小年纪,就掌握了丰富的武器知识。
天宁一到部队,不出半个小时消息就会传遍,他到哪儿都吃香,一群的兵哥哥陪着他玩,许荣荣随便问一个人都能问出來他在哪里。
“嫂子!”老兵见到许荣荣远远地就跟她打招呼,见她从战熠阳的宿舍出來了,接下來肯定就是要去找天宁了,直接就说,“天宁和亦琳他们在射击场那边呢。”
许荣荣跟士官道了谢,往射击场那边走去。
还沒到射击场,许荣荣远远地就听见了枪声和天宁的欢呼声,走近了,就看见天宁一脸崇拜地看着站亦琳,说:“姑姑,你好酷啊!我爸爸也是这么厉害吗?可以打得中中间那个红色的。”
战亦琳摸了摸天宁的头,“你爸爸比姑姑更厉害!”
不用说,天宁眼里流露出來的是更加崇拜的光芒。
也许是从小开始,许荣荣跟天宁说了太多战熠阳如何如何优秀,他从小就是爸爸的忠实粉丝,更是从小立志长大后要成为和爸爸一样厉害的英雄。
许荣荣走过去,拍了拍天宁身上的灰尘,“饿了吗?”已经是中午了。
天宁看了看肚子,想了想,猛点头。
“那走吧,妈妈带你去吃饭。”许荣荣牵过儿子的手,“跟姑姑和叔叔说再见。”
小天宁很乖地和战亦琳以及几个叔叔挥手道别,跟着许荣荣蹦蹦跳跳地走了。
熊孩子一整天都是蹦蹦跳跳的,好像有花不完的力气一样,许荣荣问他:“天宁,你不累吗?”
“不累啊。”天宁蹦了一下看着许荣荣,“我是和爸爸一样的男子汉,不能说累。”也许是蹦累了,说完就开始无声地喘气,却还是用一本正经的表情看着许荣荣。
许荣荣被儿子逗笑了,正想把他抱起來,陈浩然回來了,二话不说就把天宁扛到了肩上,让天宁的小长腿夹着他的脖子,一溜烟跑沒影了,许荣荣只听见儿子开心的笑声。
这样,就足够了。
战熠阳虽然离开了她,但是她还有儿子陪着,儿子也有那么多人陪着。
她要看着儿子一天天地长大、成熟、懂事,成为一个和战熠阳一样出色优秀的男人。
吃完饭后,许荣荣带着小天宁去爬山。
山并不是很高,是四年前战熠阳离开之前最后一次带着许荣荣回到部队的时候,带着她爬过的地方,可以看到大半个部队。
望着这个部队,许荣荣揉揉儿子的头:“天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爸爸最后在部队呆的地方!”早就听许荣荣说过,记忆力惊人的小天宁完全对答如流。
“那,爸爸当年和妈妈说过什么呢?”许荣荣又问。
小天宁说:“爸爸说:‘这是我的部队,那些青年是我的兵,就算是为了整个集团军的人,我也会好好的回來。’”
奶声奶气的尾音的落下时,一片枯黄的叶子落在了他的手心上。
“妈妈你看!”小天宁兴奋了,“叶子黄了!奶奶说树上的叶子黄了就是秋天了,爸爸快要回來了!爸爸一定会回來的!”
许荣荣笑了笑,“嗯”了一声。
四年了,四个秋天都已经过去,战熠阳……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第五十七章 你是我爸爸吗
境外,英国。
八月的伦敦,温度怡人。
一套可以望见泰晤士河的公寓内,一个东方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漆黑如夜空的目光深邃难懂,好像沒有焦距,又好像有万千思绪在不动声色地翻腾。
男人的身材颀长挺拔,五官英俊出众,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是他们见过的最为俊美出色的东方男人。
可,只有一个人知道,他在四年前身受重伤,失去了有生以來的所有的记忆。
四年前,他在医院睁开眼睛的时候,大脑是空白的。
彼时,视线内,只有一个女人。
“我來了!”
开门声和一道悦耳的女声忽然同时响了起來,打断了他的回忆,他望过去,是品瑞云,,四年前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到的女人、救了他一命的女人。
四年前,他倒在荒无人烟的公海海边,如果不是品瑞云偶然出游公海发现他,他也许早就暴尸荒野了。
后來他在医院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品瑞云焦急的脸,他也清楚地看到,他睁开眼睛后,品瑞云漂亮的双眸里出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狂喜。
在大脑空白、对世界茫然无知的情况下,这个女人对他流露出那样真挚的情感,他就知道,品瑞云是他可以信任的人。
事实证明,他相信品瑞云,沒有错,至少在他身体稍稍恢复后,她告诉他的,都是真的。
品瑞云告诉他,他们是大学校友。在学校的时候品瑞云就喜欢他追过他,可是他对品瑞云无意。毕业后,他拒绝了华尔街上的工作机会回国,两人就断了联系。
那个时候品瑞云以为他们沒有可能了,伤心欲绝,一度颓废。
直到四年前的那天,品瑞云在出游公海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趴在海边、浑身是伤的他。
品瑞云说,看见他的那一刻,她才知道,毕业这么多年,她居然从來沒有忘记过他。所以,她费尽千辛万苦,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抢救他。
关于抢救,品瑞云只字不提,后來是医院的医生告诉他的。
医生说,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手脚骨折,肋骨断了四根,全身上下几乎沒有一个地方是完好的,最致命的的是,身上还有几处正中要害的枪伤。
他被断定他存活的几率已经不大,医生劝品瑞云放弃抢救,可是品瑞云执意要医生抢救他。
抢救的时候医生也只是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
手术后,他陷入了昏迷,医生说他醒不过來了,就算醒过來了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后來是品瑞云奔走了大半个地球,到处聘请世界知名的医生來救治他,只求他醒过來。
他沒有辜负品瑞云,在品瑞云变卖了自己最后一处房产为他凑医药费的时候,他醒了过來。
但是他失去了记忆,还因为身上的伤无法动弹,等同于废人一个。
品瑞云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开导他,直到他逐渐好转,半年后把他接回了英国,之后依然不离不弃地陪着他复健。
复健是一场漫长的煎熬,整整两年半的时间,品瑞云如一日的陪着他,无怨无悔。
因为爱,所以品瑞云心甘情愿地照顾他。为了他,这个美丽的女子愿意倾尽所有。
面对这样一份情感,他怎能不动容。
后來,他们在一起,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到现在,仿佛只是一眨眼间,四年的时间已经从指缝里悄然流逝,什么都沒遗留下來。
如风过无痕。
四年,人事都在不停地更迭,只有品瑞云对他,从未变过。
他对品瑞云,心存感激。
而他之所以确定品瑞云对他说的那些不是谎话,是因为最近,她的记忆在慢慢地恢复。
就好像奇迹突然发生了一样,部分的记忆回潮一样毫无预兆地涌回脑海,一点一点地填满他空白的大脑。
他记起了自己生长在一个军人家庭,记起了自己的家庭成员,记起了母亲在他十八岁的时候意外身亡,记起了他曾经在美国留学。
他也记起了他的名字。
,,战熠阳。
其他的,他暂时还沒能记起來。但是医生说,既然记忆已经开始奇迹般地恢复,那么,那些未能记起的,也会很快了。
医生说得沒有错,今天,他确实又记起了一些事情。
“熠阳。我今天带了泰国菜。”品瑞云微微笑着边换鞋边往屋内走,“知道你喜欢吃中国菜,但是我们偶尔换换口味也无妨。”
“嗯。”战熠阳走过去,从品瑞云手里接过饭菜,放到了餐桌上。
品瑞云拉了拉战熠阳的手:“你今天,有想起什么吗?”
“我早上想起來,我是个军人。”战熠阳用他那双深邃又锐利的眸子看着品瑞云,声音不大,每个字却都铿锵有力,“中国军人。”
“军人?……难道你毕业后回去,加入了军队?”品瑞云的脸上满是疑惑,“好奇怪,你在美国攻读的明明是金融经济。我还以为你回中国后会成为金融界的后起之秀呢。不过,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四年前我在公海遇到你的时候,你浑身是伤了,也许你是在执行任务。”
说着,品瑞云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神色有些失落地问:“熠阳,那你要回去吗?我明白,军人是国家的战士,只要一天不退役,你们就永远属于部队。”
战熠阳如果回去,那他们之间就是完蛋了,她的事业在英国。
“……”战熠阳沒有说话,仿佛在考虑什么。
就是这短暂的考虑,让品瑞云漂亮的脸蒙上了愁云,她失落地问:“熠阳,你是不是还是和在学校的时候一样,从來沒有喜欢过我?你答应和我交往,其实只是为了安慰我对不对?你只是感激我那两年间对你的照顾,你……”
“我暂时不会回去。”战熠阳不想看见品瑞云哭,出声打断了她。
“……”品瑞云知道战熠阳有理由,静静地等他的下文。
战熠阳说:“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还沒想起來。”
他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他知道,那对他而言,非常非常重要。
比一切、甚至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品瑞云的目光一暗,战熠阳还沒想起來,但是她知道是什么。
她也知道,战熠阳永远也不会想起來的。
“如果你想起來了呢?是不是就要回国了?”品瑞云泫然欲泣地问。
“如果我回国,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战熠阳忽然反问。
“……”
“如果你愿意,我回国后,我们结婚。”战熠阳递给品瑞云一张纸巾,“别哭了。”
“……”品瑞云愣愣的。
和战熠阳结婚,曾经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这几年來能和战熠阳在一起,她已经很满足了,甚至不敢奢想结婚的事情。
现在,战熠阳自己提了出來,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叫她如何拒绝?
想着,品瑞云的眼泪忽然开了闸的水龙头流水一样簌簌流下,她边擦眼泪边点头,眼里满满的都是欣喜若狂。
有好几次,战熠阳都想伸手去替品瑞云擦眼泪,却迟迟出不了手。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明明不想看到品瑞云哭,却无法帮她擦眼泪。
这到底是为什么?
晚饭后,品瑞云离开了战熠阳的公寓。
战熠阳在品瑞云离开后,套上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到附近的广场去漫无目的地散步。
他想一个人好好想想。
想想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任务而受伤落入公海,还有那件很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他在军队里是什么职位什么身份。
他知道,想起这些对他而言,很重要。
夜晚的广场人很多,战熠阳走进了一家商场,可是脚步才踏进去,枪声紧接着响了起來。
“砰,,砰,,”
人群中响起尖叫,战熠阳下意识地看向枪声來源的地方,很快看到了歹徒。
在四楼的一个很好的狙击位置。
别人通通大惊失色地往商场外跑,可是战熠阳直接上了三楼,直面歹徒,避开他的子弹,近身肉搏。
所有的动作,几乎都是下意识的、沒有经过大脑思考的,这是人在加入军队后滋生出來的一种天性。
战熠阳练过自由搏击,拳拳到肉的打法,歹徒很快被他制服,他懒得这么按着一个人等到警察來,夺过歹徒手上的手枪,一枪打在他的膝盖上。
鲜血迅速地蔓延过地砖……
战熠阳看着手里的枪,愣了半晌才发现,握着枪支,竟然有一种熟悉感从四面八方涌來。
他是军人,他练过枪法,他执行过危险的任务,他枪毙过无数的非法分子,他,他是……
战熠阳的脑袋掠过一阵尖锐的疼痛,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战少将!”
少将,他是第一集团军的军长,少将军衔。
战熠阳的腰直了起來,一瞬间,他的目光变得冷厉,犹如正在空中翱翔的鹰隼。
那件很重要的事情,也许,他想起來了。
四年前,他在一家酒店接到了首长的电话,说是有任务派给他。
半个多月后,他出发,执行任务,结果因为线报出错,任务失败。
为了不被敌人俘虏,最后他不得不跳下公海。
那时候他已经沒有多少力气,身上还有枪伤,他以为自己这一跳就是尸沉公海了,沒想到,被品瑞云救了起來。
只是,跳下公海的前一刻,他在想的那个人,是谁?
好端端的,为什么他会在在酒店里?为什么接到任务的时候他有些犹豫?
新的谜团迎面扑來,战熠阳的头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
警察赶來的时候,战熠阳简单地做了笔录,交代警署的人不要曝光自己,然后回了公寓。
四年了,他离开部队,杳无音讯四年,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吧?
现在,他必须回国。
他是一军之长,不能就这么抛下自己的兵和部队不管。
心中的那些疑问,也只有回国才能解开。
战熠阳的动作很快,当天晚上就处理好伦敦所有的事情,给品瑞云打了电话通知她。
就这样,一个星期后,战熠阳和品瑞云回了国内。
战熠阳沒有事先通知任何人,回到了国内后先安顿好了品瑞云,然后回家。
记忆中,他和父亲因为母亲的事情,感情并不好,但是他还有爷爷,还有一个妹妹。
就为了这两个很重要的家人,他也要回去。
国内,正好是秋天。
站在家门外,看着门内泛黄的树叶和满地的枯叶,战熠阳的心里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和谁,有一个关于秋天的约定?
战熠阳还沒想出答案,就被一声清脆的童声把视线吸引了过去。
“爸爸,,!”
是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孩,正从屋内朝着他跑过來,那张脸,竟然和他有八分像!
这个小孩叫自己什么?爸爸?
深陷在震惊中,战熠阳沒看见远处跟着她的女人。
女人的目光却是很犀利地看着战熠阳,通过对讲机不知道在和谁汇报:“是的,他回家了。……还沒见到他妻子,但是他儿子出來了。……放心,情况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他不会记起自己的妻子的,我们的药物沒那么弱!”
第五十八章 许荣荣?是谁
“爸爸,,!”
小天宁看过战熠阳的照片,记得战熠阳的样子,所以他第一眼看见战熠阳的时候,就把他认了出來了,欢呼着冲向战熠阳。
大门关着,他踮起脚尖按下按钮开了门,冲出去抱住了战熠阳的小腿,仰着头看着战熠阳,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兴奋和惊喜,又叫道:“爸爸!”
“……”战熠阳愣愣地看着这个迷你版的自己,一时间根本无法反应过來。
他还沒有结婚,哪里來一个这么大的孩子?
不过,这孩子长得跟他真的很像,而且,真的很可爱。
声音清软,脸颊白嫩嫩的,是那种只需要看一眼就让人疼到骨子里去,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拿到他面前的类型。
这……真的是他的儿子?
有那么一瞬间,战熠阳几乎要相信了。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摇了摇头,正想说话的时候,小孩子又开口了。
“爸爸,你不认识我吗?”小天宁很苦恼地皱着眉。
战熠阳看着小孩微皱的眉头,心里,竟然涌起來一股的熟悉的感觉,忽然觉得心疼无比。
这世上,有一个人,他不忍她皱眉。
“爸爸,我是你儿子呀。”小天宁扯着战熠阳的膝盖处的裤子,“妈妈说,你到了秋天就一定会回來!”他指了指地上枯黄的叶子,“你看,秋天了,你回來了!爸爸你好棒!”
战熠阳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揉了揉孩子又软又亮的黑发,触感有些熟悉,“小朋友,你妈妈是谁?”
“我妈妈是你老婆啊!”天宁小朋友费解地看着战熠阳,看不懂,又歪了歪头,“妈妈说看不懂的事情要换个角度看,可是爸爸,我换了个角度还是看不懂你为什么不知道我妈妈是谁。”
战熠阳被孩子纯洁又无辜的眼神逗笑了,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我真的不是你爸爸。”
“……”小天宁愣了愣,忽然又无比坚定地说,“你就是我爸爸!爸爸,你等一下,我回去拿个东西给你看!”
说完,小天宁风一样飞回了屋内,家里的长辈见他风风火火的,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爸爸……”小天宁边说边跑上楼,气喘吁吁地边说,“我爸爸不认识我!一点都不酷!我要给爸爸看他和妈妈的照片!”
楼下的人都是一头的雾水,根本听不懂小天宁在讲什么,不一会,小天宁又拿着战熠阳和许荣荣结婚的合照跑下楼,风一样飞出了屋子。
沒办法,大家只好跟着出去,不过许荣荣回浅水湾了,不在家。
前面,小天宁一出了屋子远远地看见战熠阳就大叫:“爸爸!爸爸……”他跑过去,把照片递给战熠阳,“你看,你和妈妈的照片。”
战熠阳有些不太敢相信地把照片接过來,刹那间,心脏好像被人狠狠地砸了一拳一样。
照片中,有他,也有一名陌生的女人,他的身上是白色的西装,女人身上是洁白的婚纱。
他们在……举行婚礼。
他……真的结婚了?
战熠阳诧异地看向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小孩子,呼吸都乱了。
这个孩子,也许真的是自己的。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和一个女人结婚了。
可是为什么,他丝毫记不起來一丁点跟那个女人有关的事情?更不记得自己结婚的事情。
他这次回來,是打算要和品瑞云结婚的。
这时候,梁淑娴和其他人从屋内出來,也看见了战熠阳。
瞬间,时光静止。
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你黯然伤神了好长一段时间后,他又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那种感觉是什么?
震撼,庆幸,狂喜……也许都不足以形容那一刻的感觉。
就好像,在漫长的黑暗中行走了一个世纪,终于在拐弯的地方,看见了一丝希望的亮光。
战熠阳,四年前,他牺牲的消息传來的时候,他们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个画面,希望战熠阳还沒牺牲,他只是和他们开了个玩笑,他总有一天还会回來。
可是四年的时光磨灭了所有的奢望,他们甚至不再敢想,而现在……
活生生的战熠阳就这样站在他们的面前,面容依旧,好像他从未离开。
他们反而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戎马半生,习惯了生离死别的战爷爷和战司令瞬间红了眼眶,梁淑娴早已泣不成声。
战亦琳捂着嘴巴,反应过來后失控了似的冲出去,一下子把战熠阳紧紧抱住了:“哥!”
尾音落下的时候,眼泪也如开了闸一样,簌簌地落了下來。
四年了,四年了啊,战熠阳牺牲的愁云惨雾笼罩了这个家四年,这个家悲伤了四年,奇迹终于发生,叫她如何不落泪?
战熠阳伸手抱了抱战亦琳,旁边的战天宁小朋友马上表达了不满,“爸爸,你还沒有抱过我!妈妈说如果你回來了,一定会抱我的!”
“噗……”战亦琳笑了,抹了抹眼泪,摸摸小天宁的头,“哥,你看见了吗?这是你儿子,大嫂给你生的儿子。可爱吧?对了,这四年你都在……”
“我真的结婚了?”战熠阳疑惑地打断了战亦琳。
战亦琳一愣,半晌才不可置信地问:“你在问什么?”
“我什么时候结婚的?”战熠阳问。
“你……四年前啊。”战亦琳拉着战熠阳的手,“哥,你不要吓我?你为什么不记得了?大嫂呢?你记得吗?”
战熠阳摇了摇头,关于结婚的事情,他什么都不记得。结婚对他來说,在记忆里是个太陌生的词语。
“怎么可能?”战亦琳不可置信地笑了笑,“你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大嫂。你不可能会忘记大嫂的!不可能!”
远处的战爷爷和其他人沒听到战熠阳和战亦琳的对话,走过來了,仔仔细细地看战熠阳,再三确认,终于确定了不是幻觉的时候,谁都沒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了。
战熠阳看着爷爷,四年了,爷爷好像又苍老了许多,不复当年英勇的模样,他的眼眶有些热,说:“爷爷,对不起。”让他们伤心了四年,是他的错。
“你回來了就好。”战爷爷激动地握着战熠阳的手,“荣荣一定会很高兴的。”
战熠阳的眉头微微蹙了起來,“荣荣……是谁?”
“……”全家人愕然。
战亦琳艰难地解释道:“大哥……好像忘了大嫂。”
战司令和梁淑娴一惊,仔细一问,他们发现,战熠阳什么都记起來了,偏偏忘记了和许荣荣有关的一切。
“不争气的东西!”战司令含着眼泪怒骂,“什么人该忘了什么人该记得,你自己不知道吗?身为一个男人你居然连自己的老婆都能忘了!”
战熠阳的目光和声音一样的冷,“轮不到你管。”
“熠阳。”战爷爷比较冷静,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事有蹊跷,看着战熠阳,“给我们说说你这四年來发生的事情。”
“详细的我会写份报告交上去。”战熠阳说,“我想回总部机关一趟。”
“……”
沒人说话了。
因为四年前的战熠阳回來了。
他忘了许荣荣,又是那个冷血无情的少将,眼里除了部队还是部队,四年不回家,现在甚至连家门都不想进。
然而就在这时,天宁弱弱的声音响了起來,他扯了扯战熠阳的裤子:“爸爸……”小心翼翼的声音,完全沒了之前的激动和欣喜,“你不记得我和妈妈了吗?”
“他……”战熠阳目光犹豫地看着天宁,“真的是我儿子?”
战司令恨铁不成钢似的咬着牙,“你妻子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來的儿子,你居然怀疑?不会看看孩子的长相吗?不是你的是谁的?”
“熠阳。”战爷爷擦掉脸上的泪水,“天宁是你的孩子。先别急着回总部,陪陪孩子吧。”
战熠阳看向那个小小的人儿,先前激动欣喜得发亮的目光现在变得怯生生的,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了一样看着他。
他忽然有些自责,伸出手去要拉孩子的手,孩子躲开了,瞪大了乌黑的眼睛不满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忘了妈妈?妈妈那么想你!”
“……”面对一个孩子的指控,战熠阳的心脏居然猛地一抽,有些刺痛。
似乎,忘记这个孩子的母亲,是件很不应该的事情。
“天宁,你听姑姑说。”战亦琳把小天宁的手拉过來,安抚他,“你爸爸沒有忘记妈妈,他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好不好?”
“爸爸,是真的吗?”小天宁半信半疑地看向战熠阳。
战熠阳想了想,为了照顾孩子的情绪,还是点了点头,反应过來的时候才发现,他居然已经把孩子抱起來了。
或许,他虽然不喜欢那个女人,但是这个纯洁得如同天使的孩子,他喜欢。
小天宁等了四年盼了四年终于盼來了爸爸的怀抱,又以为爸爸还记得妈妈,顿时什么都忘了,捧着战熠阳的脸颊狠狠地亲了一口,“爸爸,我们现在就去找妈妈好不好?给妈妈一个惊喜!妈妈很想你!”
“……”战熠阳沒回答。
“天宁。”战亦琳说,“现在先不要去找妈妈,我们一起给妈妈制造一个惊喜,好不好?”
实际上,是战亦琳想和家里人商量商量这件事情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许荣荣知道战熠阳沒牺牲,却惟独忘记了她和孩子,一定会无法接受。他们甚至无法确定,许荣荣会不会做傻事。
现在许荣荣在浅水湾,还不知道战熠阳回來的事情,他们还有一点时间。
梁淑娴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先不要告诉许荣荣,免得她承受不了打击,他们想方法帮战熠阳恢复记忆,或者想一个更好的方法让许荣荣接受这件事情。
然而这时,战熠阳又说:“我在国外有女朋友了。这次回來,我是准备和她结婚的。”
犹如一颗惊雷在客厅爆炸,客厅诡异地沉寂了……
战亦琳把脸痛苦地埋进了掌心里。
这下彻底完蛋了,或许战熠阳失忆许荣荣还能接受,但是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还要和那个女人结婚,这个许荣荣肯定无法接受。
一出悲剧,正在酝酿。
“你还想和谁结婚?”战司令很生气,“战熠阳,你是有老婆的人了,还要和谁结婚?”
“我已经不记得他了。”战熠阳说,“不可能会还和她一起生活。”
“听你这意思,你是要和荣荣离婚?”战司令冷冷地看着战熠阳,“战熠阳,我告诉你,这一辈子你休想再娶第二个女人!战家的儿媳妇永远只有一个许荣荣!”
战熠阳眯了眯眼,离婚?
沒错了,就是要离婚。
品瑞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心心念念着他跨越了她半个生命,甚至放弃了在英国打拼出來的一切跟着他回国,他答应过要和她结婚的。
至于他的妻子,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就是认为那个女人是不重要的。
如果很重要,他不该记起了一切却偏偏忘记了她。
品瑞云和他所谓的妻子,对现在的他而言,明显是品瑞云更重要一些。
他要告诉家人,他的选择。
“我出去一会儿。”
说完,战熠阳毫不犹豫地走出了家门,再回來的时候,他带回了一场巨大的变故。
第五十九章 许小姐,我们离婚吧
许荣荣还在浅水湾,对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情,更不知道,她一生的命运,即将被现实毫不留情地改写。
她回浅水湾,是为了整理房子和战熠阳的遗物。
浅水湾的一切都和战熠阳刚刚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沒有任何一个角落发生过变化,连战熠阳喝水的杯子都摆在原位。
许荣荣想,这样,战熠阳回來的时候就不会陌生了。
四年了,其实她自己也知道战熠阳不会回來了。
但,心里抱着一份这样的期待,不是挺好的么?
虽然时日流逝,期待慢慢地落空,心也渐渐地被掏空的感觉,是一种常人无法忍受的煎熬。
打扫好了房子,许荣荣锁好门,回战家的老宅。
此后的很多个日日夜夜,她宁愿自己死在回去的路上,也不要在回去的时候,见到那样戏剧一般残忍的事情在自己的面前上演。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着,许荣荣的脸贴着车窗,目光沒有焦距,所以,她沒有注意到左边车道上的那辆车。
左边车道上那辆车里坐着的,是战熠阳和品瑞云。
战熠阳要把品瑞云带回家,告诉全家人他的选择。
他踩下油门,加速,先一步回到了家。
两人,擦肩而过。
将近一个小时后,许荣荣回到了战家的老宅,从车上下來,发现家里的大门居然开着。
一般情况下,大门是不会开着的,是家里的阿姨忘了关门,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许荣荣带着满腹的疑惑走向屋内,前脚跨进门的时候,整个人,瞬间,睖睁。
视线内,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那背影,镂刻在她的脑海和心底的最深处,她路过千百次奈何桥也不会忘记。
四年前,他的死讯传來时,她以为,她再也无法看到他的身影了,虽然她固执地相信他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回來,但那只是给自己一份念想,她很清楚。
这四年,她也一再地告诫自己,她还有一个儿子,不管等待的多么难熬,她也要坚强。
可现在,他又站在了她的面前,她甚至可以不用去看他的脸,只需要一个背影,她就能确定,是他回來了。
她这四年來伪装的坚强,瞬间碎成了齑粉。
她这四年來凝聚的思念,都在这一声颤抖的呼唤里:
“熠阳……”
闻言,战熠阳浑身一僵。
这声音,他沒听过,至少不存在他的记忆当中。
但是,这声音却好像有一股奇特的魔力一般,穿透他的耳膜,直抵心脏。
心脏,被击得微颤。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战熠阳來不及细想,转回身去,看见了一名泪眼朦胧的女子。
他知道,也许她就是家人口中的,他的妻子。
她长得不算倾国倾城,却非常耐看,小巧精致的五官,好像是一位心思细腻柔软的人精心打造出來的一样,越看越有韵味,他的目光,一时间竟然无法移开了。
眼泪滑过她白皙的脸,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想要去帮她擦眼泪。
只差那么一点点,他的手就伸出去了,幸好理智把他的手抽了回來。
他连品瑞云都无法帮,又怎么可以去帮这个陌生的女人擦眼泪?他答应了品瑞云要和她结婚的,品瑞云就在旁边,他怎么能当着她的面这么亲呢地对一个陌生的女人?
许荣荣看见战熠阳的脸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不顾一切地扑向战熠阳的怀抱,犹如飞蛾扑火般毫不犹豫,不顾后果……
这个世界上,只有战熠阳的怀抱能让她的心温暖,她一度失去这样的温暖,现在再度拥有,已经沒有什么好犹豫了,也沒什么能阻挡她。
下一秒,许荣荣已经扑入了战熠阳的怀抱,丝毫沒有注意到站在一旁,变了脸色的品瑞云。
“熠阳……”许荣荣紧紧抱着战熠阳,好像要用尽这一生的力气來把他留住一样,“我好想你。”
她泣不成声地诉说着四年的思念和委屈,“你去了哪里?为什么四年才回來?我真的好想你……”
战熠阳胸前的衣服迅速地被许荣荣的泪水打湿了,滚烫的泪水好像渗进了他的心脏里一样,灼得他的心脏火烧一般的难受。
他的手僵硬着,一脸的漠然。
他警告自己不要去碰怀里的女人,他是要和她离婚的,即将和他结婚的品瑞云就在旁边。
“熠阳,你……”许荣荣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抬起头來,忽然愣住了。
战熠阳的目光,好陌生。
就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陌生得让人心凉。
这不是她的战熠阳。
“熠阳,”浓浓的不好预感袭上了许荣荣的心头,她不安地看着战熠阳的脸,“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我不认识你。”战熠阳目光漠然地看着许荣荣,冷冷淡淡地说。
“……”许荣荣睖睁了半晌,流着眼泪摇头:“别开这种玩笑。熠阳,我求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你离开四年这个玩笑,已经够大了。”
战熠阳不认识她?怎么可能?
他不认识她,那么他以为四年前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是谁?四年前他爱的是谁?
“我沒有开玩笑。”战熠阳继续无情地往许荣荣的心脏上补刀,“我不记得自己和你结过婚。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许荣荣的体型本來就偏瘦,脸上常年沒有血色,现在战熠阳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轻易地抽干了她身上所有的血,她的脸苍白得像积了雪的高山,吐出四个字都异常艰难:“……相亲大会。”
战熠阳想了想,记起來了。
那个时候,他被首长逼着去参加相亲大会,根本不是出于自愿。他知道首长想让他成家立业,可是,他根本沒那份心思。
后來,他想通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就是一个家,他只需要娶个女人回來生个孩子,就再也不会有人烦他了。
最后,他挑了这个女人给自己生孩子?他怎么会挑了一个这样娇娇小小的女人?他从不认为自己喜欢这种类型的。还是说,他只是觉得她看上去很听话?
战熠阳皱了皱眉,看向许荣荣:“然后呢?”
“然而,第二天,我们结婚了。”许荣荣无助地拉住战熠阳的袖子,看着他的双眸,“熠阳,我们……”
“我们根本沒有感情基础。”战熠阳的目光更加冷淡了,“我和你结婚,只是为了生孩子。对不对?”
“……”
许荣荣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
战熠阳说得都沒有错,但,这不是她的战熠阳。
“孩子已经这么大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战熠阳不留情更不留恋,“我们,离……”
“哥!”战亦琳出声喝住了战熠阳,走过來,“你只是暂时想不起來而已,就不能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想想吗?想起來了你会后悔的!”
“所有重要的人和事我都想起來了。”战熠阳看着许荣荣的双眸泛着冷光,他不相信一个女人对自己來说能有多重要,他的生命里,重要的只有军队,所以,,
“许小姐,我们离婚吧。”
“……”
许荣荣松开了战熠阳,脚步禁不住的往后退。
为了孩子和她结婚,知道她不能生孩子了,却还是执意和她举行婚礼的男人;说沒有孩子可以活下去,但是沒有她不行的男人,四年后对她说,我们离婚吧。
那些字的每一撇每一捺,都化成了尖利的刀子,呼啸着往许荣荣的心脏上插。
她的心脏痛得好像被千百根细细的丝线缠住,丝线无情地收紧,把她的心脏勒得支离破碎,她痛不欲生。
“大嫂。”战亦琳忙忙扶住许荣荣,“大嫂,大哥只是一时糊涂忘了你,我们会想办法帮他恢复记忆的。你不要放弃,不要忘记你们的以前,他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千万不要放弃。”
许荣荣泪眼朦胧地看着战熠阳,他忘了她?
战熠阳居然会忘记了她。
不过,幸好是因为他只是忘记了他而已,他并不是真的不要她了。
只要他记起來,他就不会再说这样的话,所以……
“我不会答应跟你离婚。”许荣荣的目光里透出一股坚定,“熠阳,不管要我做什么,我一定会让你想起我。”
她不会放弃的,四年前她要离婚的时候,战熠阳做了那么多。现在,角色互换了而已。
战熠阳能感动她,他就也能唤醒战熠阳的记忆。他只是,暂时,忘记了他们之间的感情而已,帮他想起來就可以了。
“如果我说,我有女朋友了呢?”战熠阳把品瑞云的手牵过來,冷冷地看着许荣荣,“我回來,是为了和她结婚。”
战熠阳要离婚,许荣荣已经摇摇欲坠快要扛不住了。
他居然,还要和另一个女人结婚……
许荣荣皮开肉绽的心好像被人扔进了盐水里,巨痛几乎要让她麻痹了。
她看向那个女人,漂亮得让人窒息,就连之前的蒋悦怡和欧阳娇娇之类的加起來都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高挑、性感,看上去聪明干练,站在战熠阳旁边,就如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无可挑剔。
许荣荣自己也知道,她比不上这个女人,但是……
她还是不会放弃。
“熠阳,我才是你法律上的妻子。”她强迫自己坚强,“无论如何,我不可能会答应和你离婚。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我。”
战熠阳有些诧异。
这个娇娇小小的女人,看起來更像个大学刚刚毕业的学生,柔弱无力,不堪一击得好像微风就能把她吹倒。
可是她的坚持和倔强,却和她的外表完全不符。
这样的她……
战熠阳的心底,有什么在翻腾。
品瑞云和战熠阳生活了四年,从小的训练让她非常擅长察言观色,战熠阳再怎么不动声色,她还是从他瞳孔微小的变化里捕捉到了不寻常的讯息,下一秒,她硬生生地逼出了眼泪,打断了战熠阳心底翻腾的东西。
战司令终于怒了,掏出配枪直指品瑞云:“滚出我们战家!再也不要进这个家门!否则,我的子弹不长眼睛!”
品瑞云的脸色倏地白了,惊恐地看向战熠阳。
战熠阳冷冷看了战司令和许荣荣一眼,“她会走。”顿了顿,他又说,“我跟她一起走。”
第六十章 战熠阳是真的不要她了
“你敢!”战司令的年纪虽然不轻了,但是身为军区总司令,常年发号施令所累积下來的威严还是足够骇人的,他的脾气一上來,一爆发,能把小天宁都吓哭。
“你带着这个女人走试试看!”战司令的枪指向战熠阳的腿,“你看我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战熠阳消失了四年,死而复生,战司令又怎么会真的舍得朝着他开枪。只是,他不能看着战熠阳就这样辜负了自己的妻子,拔枪相对,也只是为了吓住战熠阳。
战熠阳的目光中甚至沒有浮出一丝一毫的惧色,反而有冷冷的笑意,好像笃定了战司令绝对不敢开枪一样。
最后,他牵着品瑞云的手,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站住!”战司令的子弹上了枪膛。
战熠阳依然沒有回头,战司令的食指以一种常人无法察觉的幅度微微颤抖着,作势就要去扣动扳机……
许荣荣知道战司令是个说到就绝对会做到的人,生怕他真的会伤了战熠阳,忙去拦着战司令:“爸,不要……”
“砰,,”
谁都沒想到,在许荣荣的阻拦下,枪居然走火了,子弹堪堪从品瑞云的身边擦过去,品瑞云吓得倒在了战熠阳怀里,一张绝美的脸煞白。
战熠阳整个人都裹上了一层骇人的阴鸷似的,回过头來,目光冷厉地看向许荣荣。
许荣荣的脸色也有些白,神色慌乱地解释:“熠阳,我不是故意的。”
战熠阳只是哂谑地冷笑,**裸的不信任。
最后,他拉着品瑞云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许荣荣知道,战熠阳肯定更加讨厌她了,因为他不相信她。
心,被刀割一样痛得无以复加。
她甚至想不明白,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真的,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战熠阳离去吗?
室内,一片沉重的静。
忽地,“咚咚咚”的下楼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安静,紧接着响起的,是天宁的叫声:
“爸爸,,”
战熠阳的心脏被儿子的声音击中,闻言,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才回过头,小天宁已经扑过來抱住了他的腿,仰头看着他。
“爸爸,你要去哪里?”刚才他在楼上,对楼下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无所知。
“……”一时间,战熠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希望儿子再像刚才那样,用陌生又不满的表情看他。
从十八岁起,他就用这种表情看战司令。他不想让儿子将來像他恨战司令一样恨他。
“爸爸,你是不是又要走了了?”小天宁扁着嘴看着战熠阳,“这次你又要走很久吗?妈妈会很难过的,我也会……爸爸,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儿子的眼睛很亮,满满的都是小心翼翼的祈求,战熠阳不由自主地蹲下來,摸了摸儿子的头:“我不会走了。我出去办点事情,马上就回來。”
“真的吗?”天宁想了想,“爸爸你晚上能回來吗?”
“……”战熠阳的脸上流露出为难,孩子一口一个爸爸,他不忍拒绝他。
战爷爷走过來,“熠阳,晚上回來一趟吧。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说完,战爷爷看了眼品瑞云。
战熠阳点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听说战熠阳晚上能回來,小天宁又高高兴兴无忧无虑地去玩了,只有许荣荣一个人,看着战熠阳的背影,失魂落魄。
命运,狠狠地玩弄了她一次。
她忽然想起有个享誉国际的艺人,在跃下文华酒店之前,留下的遗书里的最后一句话。
,,我一生沒做坏事,为何会这样?
是啊,她一生沒有做任何坏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荣荣。”梁淑娴走过來,想要安慰许荣荣,却恍然发现了语言的苍白无力。
苦等四年的丈夫,忘了自己,带回了另一个女人,这种事,不是许荣荣这么瘦弱的身躯可以承受得了的。
“荣荣,你要坚强。”现在,梁淑娴只希望许荣荣能熬过去,“熠阳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许荣荣勉强地笑了笑,点头:“嗯。”
她懂,经过了战熠阳的那一“死”,她知道只有活着,一切才能有希望。而四年前她奢望的,不过就是战熠阳能活着回來。
现在,战熠阳活着回來了,她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至于他失忆的事情,她不能怨天尤人,只能努力想办法帮战熠阳恢复记忆。否则,她会彻底失去战熠阳。
“大嫂……”战亦琳走上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荣荣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回房间歇会儿。”
说完,许荣荣就一步一步地上楼了,消瘦的背影看起來十分让人心疼。
战亦琳看着许荣荣,眼底一片无奈。
不过,她很清楚自己是站在许荣荣这边的,整个战家都是。
四年前许荣荣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天宁的时候,战家这一代,就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儿媳妇。
许荣荣上了楼,才关上门就沒力气了,背靠着门滑下來,坐在了地板上。
眼泪,决堤。
她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哭出声來。
就算知道自己应该坚强,应该想办法解决眼前的事情,可还是……很难过。
曾经,战熠阳那么爱她。
他让她等他,说他一定会回來。
他做到了,在这个落叶飘零的季节,他带着另一个女人回來,要和她离婚。
四年前战熠阳的好划过脑海,许荣荣的心脏愈发绞痛,她的掌心捂住胸口,泣不成声。
眼泪无声,浸湿了这个午后。
很多年后,许荣荣回想起这个遥远的下午,依稀还能听到心脏一瓣一瓣地裂开的声音。
晚餐时间快要到的时候,许荣荣突然说要离开。
一家人都很紧张地看着她,她笑笑,“我只是出去一趟,四个小时左右就会回來。”
梁淑娴暗中叮嘱了司机好好看着许荣荣才放心地让她离开,司机问她去哪里的时候,她轻轻地吐出三个字:“浅水湾。”
司机感到很奇怪,早上才从浅水湾回來,怎么又要去了?
车子停在浅水湾的楼下,已经是四十分钟后的事情了,许荣荣下车,看着灯火通明的楼下大堂,心中五味交杂。
她早上才刚离开这个地方,隔了数个小时后再回來,心境竟然完全不同了。
上楼,开了门,却不想碰见了战熠阳。
她离开家就是为了不在晚餐的时候见到他,她不想面对他冷漠的神情。
回到浅水湾,她是想來确认这个她深爱的男人,真的也曾深爱过她。
可是,沒想到会在浅水湾见到他,这个充满他们回忆的地方。
还有品瑞云。
品瑞云依偎在战熠阳怀里,战熠阳揽着她的肩,两个人站在阳台上,背影刺痛了许荣荣的眼睛。
战熠阳和品瑞云听见敲门声,回过头來,看见许荣荣,脸上都出现了诧异的表情。
他们的目光直射向许荣荣,节奏同步,默契十足……
许荣荣明明是回到了家,此刻却感觉自己是个外人,心一寸一寸地凉下去,声音竟然也带上了几分冷意:“出去!”她看着品瑞云说。
品瑞云诧异了一下,把刘海别到耳后,抱着手走进客厅,居高临下地看着许荣荣:“你凭什么叫我出去?!”这里不是战家,她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和许荣荣争战熠。
“凭这是我家!”许荣荣的拳头紧紧握着,直视着品瑞云,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因为伤心而有些微颤,却透出一股坚定,仿佛一个守在下雪边境的战士坚定地守护着国土。
品瑞云的脸色变了,可是战熠阳就在旁边,她不能对许荣荣动手,冷笑而來一声:“我沒记错的话,房产证上只有熠阳一个人的名字。”战熠阳带着她回这里的时候告诉了她,这是他购置的房产。
“我们是夫妻,这是夫妻共有财产。”许荣荣指了指大门,“出去!否则,我叫人!”
品瑞云愣了愣,看向战熠阳。
战熠阳低低地喝了一声:“够了!”他走过去,冷沉沉地看着许荣荣,“你也说了这是夫妻共有财产,意思就是这房子有我的一半。我的人,你凭什么赶走?”
“……”
许荣荣语塞。
不是因为她找不到反驳点了。
而是因为,战熠阳说,他的人。
他说,品瑞云是他的人。
那么,她呢?
许荣荣倔强地不让眼泪流出來,“熠阳,我求你,不要带她回这里。”
这个地方,满是她和战熠阳的美好回忆。这四年,她靠着这个地方的回忆度过。她真的不想,以后这个地方有任何让她不堪回首的地方。
“放心,既然你也会來这里,我以后不会再來了。”战熠阳说,“既然你这么重视这套房子,爽快点答应离婚,我可以把房子给你。……还有,我要孩子的抚养权。”
说完,战熠阳带着品瑞云,毫不留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偌大的房子内,只剩下许荣荣一个人。
她坐在地板上,眼泪簌簌地落下來,最后她只能掩着面,任眼泪把掌心浸湿。
战熠阳,他是真的不要她了。
哭声,最终还吃冲出了喉咙,响彻空荡荡的屋子……
战熠阳在电梯里,听不到许荣荣的哭声,心里却一阵莫名的烦躁,他把双手插往口袋:“我回去一趟,你去酒店住着。”
“熠阳。”品瑞云攥住战熠阳的手,“我们,会在一起的对吗?你会和那个你不爱的女人离婚的,对吗?”
她知道答案,毕竟她对组织的药还是十分有信心的。问,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给战熠阳看。
战熠阳如品瑞云所料一般点了点头,“会的。”
品瑞云甜甜蜜蜜地依偎到了战熠阳怀里,战熠阳看不到她的时候,她的眼底,划过阴狠……
第六十一章 小生命的美好
战熠阳和品瑞云出了大楼之后,正好一辆出租车载着一位小区业主回來,战熠阳让品瑞云上了空车先回酒店,他上了自己的车子,准备回老宅。
发动车子之前,战熠阳的视线透过车窗,看了眼车窗外的高楼。
他记得这里的房子是他六年前就购置的,直到四年前才突然住进來。
至于住进來的原因,他发现自己根本记不清了。
他结婚也是四年,也许是婚后和他所谓的妻子一起搬进來了。
为什么,只要是和那个女人有关的事情,在他的脑海里,都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白布一样,回想过去,白茫茫的一片,连一个零碎的片段都沒有。
他就这么,不愿意记起这个女人吗?
不过,不重要了,反正他是要和她离婚的。忘了,对他而言也许更好。
想着,战熠阳收回目光,发动车子,毫不留恋地离开,双眸也渐渐地蒙上了一层冷漠。
白色的路虎灵活地穿梭在马路上,战熠阳一路上面无表情,三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了战家老宅的门外。
此时,天色已经将黑,天地间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纱一样,变得模糊不清。
战熠阳从车上下來,还沒迈步往屋内走,天宁就已经从屋内欢天喜地朝着他奔出來,大叫着:“爸爸,,”
四岁是孩子最活泼最美好的年龄,活力,纯真,美好。
战熠阳看着儿子奔过來的身影,小小的,像未长大的纯洁无比的天使,眉宇间的冷硬不自觉地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和。
“爸爸!”小天宁跑过來,一把抱住了战熠阳的大腿,“妈妈为什么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妈妈……”战熠阳想了想说,“她晚点再回來。”他蹲下來,看着儿子的眼睛,“你叫天宁?”
“嗯!天天向上的天,安宁的宁。”小天宁点着头,声音如同他小小的脸,干净清澈,让人不由自主地喜欢。
战熠阳好像发现了这个小生命的美妙之处一样,伸手把儿子抱了起來,看着他,当成这是他和儿子的第一次见面:“你好,我是你爸爸。”
在这之前,战熠阳从來沒想过自己会有孩子,也无法想象。
可是,见到这个酷似自己的小生命后,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叫生命的延续,心脏被他充满了童真的笑容一寸一寸地软化。
这是他的儿子,身上留着和他相同的血液,是他生命的延续。
战熠阳的心底,涌起來一股柔柔软软的感觉,竟然……似曾相识。
“我知道你是我爸爸!”小天宁抱着战熠阳的脖子,“妈妈有给我看你的照片!妈妈说,你是个大英雄,你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回來的!”
战熠阳的唇角不自觉地爬上來一抹浅笑,“爸爸回來了。以后,你跟爸爸一起生活好不好?”
小天宁从懂得每个人都应该有爸爸开始,和爸爸一起生活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现在战熠阳这么说,他除了猛点头之外,找不到能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激动的方式了。
片刻后,小天宁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那妈妈呢?”
“妈妈……”战熠阳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孩子,他不会和他妈妈生活在一起,他要去接受另一位阿姨。
“妈妈也要和我们一起!”小天宁忽然手舞足蹈地说,仿佛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一幅一家三口的幸福蓝图,他无比憧憬。
“……”
“爸爸,妈妈很想你,她经常看着和你结婚的照片哭。姑姑说妈妈等你等得很伤心,安慰一下妈妈就好了。你会去安慰妈妈吗?”小天宁看着战熠阳,眼里满满的都是纯真。
战熠阳不忍心让孩子失望,点点头,抱着他进屋了。
屋内,气氛有些沉重,甚至不比战熠阳牺牲的消息传來的时候少。
“先吃饭吧。”战爷爷走向餐桌,其他人也跟了过去,只有许荣荣还沒有回來。
一家人落座,小天宁就坐在战熠阳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战熠阳,好像从來沒有见过他一样,明亮的眼底是一片欣喜。
终归是小孩,他只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爸爸回來了,还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爸爸给这个家带來了巨大的变化。
“都吃饭吧。”战爷爷拿起筷子,响应得最热烈的小天宁,他拿起儿童练习筷,喊了一声“吃饭”就低头扒饭。
旁边的战亦琳知道小天宁是兴奋的,摸摸他的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吃完饭后,战熠阳跟着爷爷回了书房。
爷爷说:“熠阳,我不同意你和荣荣离婚。”
“……”战熠阳还是愿意听爷爷的话的,蹙着眉头不说话,等着听爷爷说原因。
“为了你,荣荣做了太多的事情。你牺牲的消息传回來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的身体不适合怀孕,否则到了分娩的时候有生命危险,我们只能在她和孩子之间选一个。
“我们都劝她拿掉孩子,她还那么年轻,再嫁的话,还可以找到很好的人家。可是她坚持生下孩子,分娩的时候差点就沒命了。
“四年來,我们试图让她再去找一个人再嫁,可是她从來都不同意。你走的时候她才二十二岁,你能想象吗?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姑娘,冒着生命危险为你生孩子,心甘情愿守寡。
“她等了你四年,终于把你等回來了,你怎么能跟她离婚呢?”
闻言,战熠阳有些许动容。
他从來都沒想过,那个娇娇小小,看起來弱不禁风的女人,在他不在的日子里,默默地为他承受了那么多。
可是现在,他对她沒有感情,有的,只是对她把天宁生下來而滋生出來的感激,所以……
“爷爷,我愿意在物质上补偿她。但是婚,必须要离。我答应了瑞云,要和她结婚。”战熠阳态度坚决,不容置否。
“那个品瑞云,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四年前,是她救了我……”接下來,战熠阳把品瑞云为他付出的种种,告诉了爷爷。
听完,战爷爷陷入了沉默,他也明白战熠阳为什么执意要离婚了,两个女人为他付出的一样多,他选择了自己记得的那个,补偿忘记的那个,无可厚非。
可是,要他们怎么忍心去伤害许荣荣?
“你先出去吧。”战爷爷摆了摆手,“我和你阿姨他们商量商量,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处理。”
“不用商量了。”战熠阳态度冷硬,“离婚,我已经决定了。”
然后,战熠阳走出了书房,沒想到战亦琳就在门外,她看着他,目光里尽是陌生。
“你爱她。”战亦琳说,“哥,你爱的人是大嫂。”
战熠阳愣了愣,潜意识却又告诉自己,许荣荣那个类型,不是他喜欢的。但是他不想和亦琳争执,想了想说:“是曾经。现在,我要和瑞云结婚。”
“你会后悔的!”战亦琳急火攻心,却又对战熠阳的记忆无可奈何,“你只是忘记了她而已。你不知道你有多爱她。以后想起來,你会后悔的!”她恨不得把战熠阳丢失的记忆拿回來塞到他的脑袋里。
“不会。”战熠阳绕过战亦琳,往楼下走去,“现在对我而言,瑞云更重要。”
他不再听战亦琳的话,说完就径自下楼了。
战亦琳掩面,想哭,也想叹息。
战熠阳下楼,是准备离开去酒店住的,反正继续呆在家,听的无非就是不要和许荣荣离婚的那些话,可是小天宁扑上來缠住了他,他无法把孩子推开。
“爸爸,你今天晚上会和我一起睡吗?”小天宁满脸都是期待地看着战熠阳。
“熠阳。”梁淑娴走过來,“今天晚上陪陪天宁吧,孩子盼着你回來,已经盼了很多年了。”
小天宁撒娇功夫一流,一把抱住了战熠阳,头往他的胸口钻,“爸爸,你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
“爸~爸~”小天宁加强了马力。
战熠阳终于是招架不住,轻轻点了点头,他想,他缺席了儿子的生活四年,现在,该是弥补的时候了,决不能让儿子像他一样,把应该是最亲的人当成了最大的仇人。
小天宁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梁淑娴和战司令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梁淑娴看了看时间,微微皱了皱眉,“这么晚了,荣荣怎么还沒回來?不是说四个小时就回來吗?”
“打电话问问她到哪里了。”战司令说。
梁淑娴去拨许荣荣的手机。
许荣荣的手机响起來的时候,她刚好从车上下來,她接通,告诉梁淑娴:“阿姨,我在回家的路上了,还有半个小时就到。”
挂了电话,一阵凉凉的秋风吹过來,许荣荣抱紧了自己,继续往前走。
其实如果坐车的话,顶多再十分钟就可以到了。可是,她想走一走,静一静,回家的时候,她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所以,她提前下车了。
山路蜿蜒,好像沒有尽头,天际已经浮出几颗不算明亮的星星,许荣荣慢吞吞地走着,也不担心会有什么危险。
这个别墅区住了许多军政界的重要人物和家属,保镖和卫兵出入得比业主还要多,就算入夜了,一般也是沒什么危险的。
可这次,情况不太一般了。
许荣荣走了十多分钟后,一束车灯远远地照了过來,她以为是回家的业主或者什么人的车,不去理会,自顾自地走着,可慢慢地,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车开得太慢了,按照正常的速度,它应该早就从她身边擦过去了才对,可是车灯却一直在照着她,这速度,感觉上,好像在光明正大地跟踪她。
许荣荣忽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回过头看向那辆车,就是这一瞬间,车子忽然加速,直直地朝着奔着她开过來……
这车,好像失控了又好像被控制得很好,要撞她!
许荣荣的脸色倏地白了,越过路牙石,跑到了公路外的山路里。
她不能在马路上跑,她两条腿跑不过车子的四个轮,估计不用跑两步就会被撞飞了。
可是她离开了马路,钻进满是大叔杂草的山路里,车子就拿她沒办法了。
跑出去几步,许荣荣沒有看见车灯追过來,也沒感觉到有车在追自己,停下脚步往后一看,连车的影子都看不见。
刚才,难道只是一场梦?
许荣荣茫然四顾,蓦地,视线内掠过一道不算陌生的身影……
第六十二章 起诉离婚
那道身影……
怎么可能?
许荣荣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刚才的一切,就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醒后,唯一可寻的只有心底真真实实的感觉,其他的,皆无痕迹。
她的脑海中又浮出品瑞云的影子,刚才,她好像看见品瑞云站在一棵树后,冷笑着一张绝美的脸看着那辆车开向她。
这一切是品瑞云在引导的?她在吓她?为什么?就因为白天的时候她赶她出门?
仔细一想许荣荣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疯狂了,品瑞云看起來,并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女人。
还是说,是因为她不喜欢品瑞云,所以潜意识里就觉得她要害自己?她自行把品瑞云想象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许荣荣对车子的恐惧慢慢地消失了,她却又开始恐惧自己。
如果她真的变成了一个可怜的被害妄想症患者,该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少夫人!”
许荣荣的思绪被一声呼唤拉了回來,她循着声源看过去,司机又把车开回來了。
“少夫人,太太说夜晚山路不安全,让我折回來接你。上车吧。”司机说,“战少将今天晚上好像留在家,陪着小少爷呢。”
闻言,许荣荣心里五味杂陈,最后还是上了车,回家。
到了家门口,她下了车,还沒进屋就听见了一片欢笑声,有爷爷的,也有梁淑娴的,其中天宁的笑声最大最清脆。
不用说,大家肯定又是被鬼灵精天宁逗笑了。
许荣荣走到门口,就看见全家人都都在陪着天宁玩,气氛和乐,其乐融融。
战熠阳先察觉到许荣荣,看向门口,许荣荣愣愣地看着他,艰难地朝着他绽开一个笑容,他嘴角的笑意却一点一点地消失,双眸又被一股冷漠覆盖,好像许荣荣是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人一样。
许荣荣脸上的笑容被心底涌起來的悲凉淹沒了,她终究还是无法维持那笑容,心里一片凄苦。
如果战熠阳沒有忘记她,那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他就会迎上來,握住她的手,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在她的脸上或者唇上落下一个吻,脸上有她熟悉的浅笑,而不是这样的冷漠。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许荣荣,看着她,客厅内的笑声忽然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许荣荣恍然觉得,她是多余的那一个,她不该回來。
“好了。”战爷爷站起來,“时间也不早了,天宁,你该去洗澡睡觉了。”
战家是军人家庭个,一家人的作息都很规律,小天宁也从小养成了这种习惯,乖乖地站起來,像极了战爷爷手下听话的小士兵一样朝着战熠阳敬了个军礼:“是,首长!”但一转身又橡皮糖一样黏住了战熠阳,“爸爸,你带我去洗澡好不好?”
“……”战熠阳沒有给孩子洗过澡,但是孩子的眼里闪烁着明亮的期待,他无法拒绝,点了点头,把天宁抱了起來,上楼前,他看了许荣荣一眼。
许荣荣还愣愣地站在原地,战亦琳走过來,“大搜,你上去帮帮大哥吧。他第一次给天宁洗澡,肯定沒什么经验。”声音蓦地变小了,“趁机和大哥好好说说,你要相信你们四年前的感情!”
“嗯。”许荣荣浅浅地笑了笑,上楼了。
天宁有自己的小房间,他的衣服和玩具之类的也都在自己的房间里,许荣荣知道战熠阳一个大男人肯定不懂得在洗澡前先给孩子准备好衣服,进了天宁的房间拿了睡衣,回房间。
推开房门就能听见父子两的笑声从沒关门的浴室飘出來,许荣荣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满足。
战熠阳忘了她,还要和她离婚,用冷漠的眼神看她,不再把自己当成她的丈夫。可是至少,他愿意去扮演爸爸的角色,他愿意给天宁父爱。
该满足了不是吗?虽然战熠阳让她失望了,但是他沒有让天宁失望。
许荣荣的眼眶有些发热,她抑制住哭的冲动,走向了浴室。
天宁趴在浴缸里,不断地用手掬水泼向战熠阳,战熠阳低着头闪躲,听不出丝毫怒气地轻斥:“别闹了。”就连声音里的无奈,都带着一丝宠溺。
许荣荣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蓦地滑了下來……
“别闹了”这三个字,战熠阳在四年前也经常对她说,和现在是一模一样的语气。
他明明就还是他,为什么要忘了她?
“妈妈!”
天宁注意到许荣荣,叫了起來,许荣荣在战熠阳看过來之前擦掉眼泪,走过去,“天宁,别玩了,起來穿衣服,小心着凉。”已经是秋天了,a市的空气已经变凉,小孩子一不小心就要感冒。
可是天宁第一次享受到爸爸给洗澡的待遇,兴致不免有些高,正在兴头上,根本听不见去许荣荣的话,继续闹。
“天宁!”许荣荣口气不自觉地就有些重了。
“……”小天宁从小就很懂事,知道干什么也不能惹妈妈生气,一听许荣荣的口气不悦,立马偃旗息鼓站好,用认错的表情看着许荣荣,委委屈屈的样子让人心疼极了。
战熠阳心疼了,不悦地看向许荣荣,“我给天宁洗澡,你进來干什么?出去!”
冷漠的神情,毫不留情的驱赶,许荣荣的委屈攻陷了坚强,眼泪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滑落下來。
她常听人说战熠阳对下属要求严格,冷酷无情,是一座活生生的冰山。可四年前,她无法想象,因为战熠阳几乎从來不用稍重的口气和她说话,就算是生气到极点,也不会吼她。
可今天,她清楚地领略到了他的冷漠无情。个中滋味,居然是蚀心一样的痛。
“妈妈……”小天宁从浴缸里跨出來,走过來拉了拉许荣荣的手,用愧疚的表情看着她,“妈妈,对不起。”
战熠阳愕然,他沒想到孩子会是这样的反应。这个孩子,比他想象中还要懂事,还要心疼他妈妈。
许荣荣更加心酸,随手拿了条浴巾蹲下來,把天宁裹住,免得孩子着凉。
天宁伸出手,一点一点地帮许荣荣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战熠阳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
许荣荣对上战熠阳漠然的目光,好像整个人被冻住了一样,如坠冰窖。唯一温暖的地方,只有脸颊,而那温暖,是从小天宁的掌心里传來的。
多年以前,只要她流眼泪,战熠阳就会用他粗砺的指腹帮她拭去泪水,他掌上的温度,和天宁一样暖,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可以清晰地记得。
可现在,她流泪,他冷眼旁观。
许荣荣忽然意识到,她已经不再是被战熠阳捧在手心里的宝,除非她能让战熠阳记起她。
而现在,她应该把所有的眼泪都逼回去,去解决眼前的事情。
想着,许荣荣深呼吸了口气,站起來,看向战熠阳:“天宁的睡衣放在外面的床上,带他出去穿上吧。”
说完,许荣荣转身出了浴室。
战熠阳走过去把儿子抱起來,回卧室,放大床上,这才注意到天宁的神情一直都是低落的,好像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他摸了摸天宁的脸,“怎么了?”
“我惹妈妈不开心了。”天宁低下头,好像一个自知犯了弥天大错的孩子,声音低低的,充满了歉意。
“……”战熠阳的手停留在小天宁的白嫩的脸颊上,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儿子,许荣荣哭,是因为他。
“我不能惹妈妈伤心的。”小天宁低着头,手指不安又愧疚地绞在一起,“姑姑说,爸爸你这么久不回來,妈妈已经很伤心了。我不能让妈妈更加伤心了。”
战熠阳安慰儿子,“爸爸现在回來了,妈妈不会伤心了。”
小天宁好像听见了天大的好消息一样:“爸爸,那你帮我去哄妈妈好不好?”
“……”
“爸爸!”
战熠阳硬着头皮答应下來,给天宁穿上睡衣,“你先睡觉。”
“我要和你一起睡。”小天宁拉住了战熠阳的手。
战熠阳点点头,天宁又说:“你先去哄妈妈。把妈妈哄开心了再回來陪我睡。”
“……好。”
自家的儿子不比一般的四岁小孩好忽悠,又可爱懂事得让人心疼,战熠阳只能走出了房间,去找许荣荣。
不过,他并非真的要去哄许荣荣,一出房间,他的脸上就又弥漫了一层寒气。
许荣荣很好找,她在天宁的房间里,门沒关,战熠阳路过的时候看见了她,进去,关上门。
听见关门声,许荣荣下意识地看过去,看见了战熠阳,微微一愣,想叫他的名字,可是他脸上的冷漠却把她吓退了。
“我來和你说说离婚的事情。”战熠阳倒是开门见山,“我已经让人准备文件了。还有,我再说一次,我要孩子的抚养权。”
许荣荣摇摇头,“熠阳,我不可能会签字的。”
“别让我逼你。”战熠阳的神色又冷下去几分,“签字离婚,房子、车子、足够你过完下半辈子的钱,我都会给你,算是你冒险生下天宁的报酬。别的,你不要再多想。”
“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吗?”许荣荣的唇角忽然扬起,微微笑着看着战熠阳。
“什么?”
“天宁。”许荣荣说,“还有,你。”
“……”
“所以,熠阳,我不想再说了,我不可能会签字离婚的。”许荣荣的目光中透出一股坚定,“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会让你记起我。”
“记起了你,又怎样?”战熠阳冷笑着,好像在说:你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能不能记起你,对我來说无所谓。
许荣荣的心一阵刺痛,却还是不肯放弃,目光坚定如初地看着战熠阳:“不管你说什么,我不可能会放弃你的。”
“那我只有起诉离婚了。”战熠阳毫不留恋地走出房间,就这样抛下了许荣荣。
许荣荣所有的坚强被战熠阳的冷漠击溃,她无力地坐在了地上,眼泪浸湿了掌心……
片刻后,她忽然想起了刚才视线内掠过的品瑞云的身影,觉得还是不应该过于相信一个不认识的人的人品,擦掉眼泪,去找战亦琳。
第六十三章 不愿意和她共处一室
许荣荣去找战亦琳而不是直接把事情告诉战熠阳,是有原因的。
她知道,现在在战熠阳的心目中,品瑞云比她重要,战熠阳是不可能会相信她的,甚至还会觉得这是她给品瑞云的欲加之罪,她要抹黑品瑞云。
战熠阳对她的印象已经够不好了,她不想再雪上加霜了。
所以,她只能去找战亦琳。
战亦琳有能力,有人脉,一定可以查清楚那个品瑞云。如果查出來品瑞云不是良善之辈,那么,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战熠阳和她在一起。
许荣荣推开战亦琳的房门进去的时候,战亦琳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世界军事史》,看见她,忙从床上坐起來:“大嫂!”
“亦琳。”许荣荣也不拐弯抹角了,走到战亦琳的床边坐下去,直接就说,“我想让你帮我查查那个品瑞云。”
“大嫂,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战亦琳疑惑地看着许荣荣,她了解许荣荣的性格,她相信人性善良,无缘无故的,她不会去查一个人。
许荣荣把在山路上似幻似真的经历说出來,又补充道:“我不确定我看见的那个人是不是品瑞云。但是,很像是她。我不能和熠阳说,只能來托你调查一下了。”
“其实……”战亦琳沉吟了一下,还是说了出來,“大嫂,那个品瑞云,我们已经开始查了。”
“嗯?”许荣荣满脸的不解。
“是爷爷和爸的意思。”战亦琳说,“大哥告诉我们,四年前是品瑞云救了他。爷爷觉得那太巧合了。加上大哥身份特殊,接近他的人,爷爷肯定都要调查一遍的。大嫂,你放心好了,调查结果一出來,我就会告诉你。”
“好。”许荣荣终于放心下來,离开了战亦琳的房间。
但是她沒有马上回房,反而是走到了屋外的花园,坐在古色古香的石雕亭子里,倚着圆柱,若有所思。
现在战熠阳还在房间里,她回去的话,徒增尴尬,而且,战熠阳看她的神情肯定是冷漠的。
所以,她宁愿一个人待会儿,想想到底该怎么样帮战熠阳恢复记忆。
夜阑,人静。
郊外的灯火不如市中心凶猛,沒有光害,头顶天空上的星月异常明亮,皓白的月光洒下來,无声地在花花草草上裹了一层,有一种静谧圣洁的美。
许荣荣披着皎洁的月光静静地坐着,不知不觉中就过了一个多小时,困意渐渐地袭了上來。
她看了眼二楼,房间的灯已经熄了,以为战熠阳已经离开房间了,其身上楼。
可是回了房间才发现,战熠阳还沒走。
他躺在床上,怀里搂着天宁,天宁枕在他的手臂上,两人都睡着了。
月光越过窗沿洒进來,微风掀动窗帘无声地微微摆动着,床上的一大一小面对面睡得安静香甜。
一样的面容,大的阳刚俊美小的精致可爱,两人好像连呼吸的频率都是同步的,让人不忍心去打扰。
现在的天宁,一定很幸福,许荣荣知道,战熠阳的怀抱,真的具有让人幸福的魔力。
她的心,得到了些许安慰。
夜未央。
许荣荣沒有叫醒战熠阳,轻手轻脚地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了下去。
她知道战熠阳要和品瑞云结婚,肯定是不愿意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的,她应该叫醒战熠阳。
可是,原谅她的私心,她这样躺下來,希望能骗自己片刻,假装战熠阳回來了,他依然那么爱她,他们一家三口躺在同一张床上,构成了一幅幸福美满的图。
缓缓地,许荣荣闭上了眼睛,可是她并沒有睡着,也不敢动。她知道战熠阳是多么警惕的人,她稍稍一动他就会醒的。
一旦战熠阳醒了,她的美梦也会被唤醒。
可是,她再怎么努力去维持,也敌不过战熠阳的手机铃声。
听到铃声响起的那一刻,许荣荣下意识的就闭紧了眼睛,然后,她感觉到战熠阳动作轻缓地起床了,应该是怕吵醒孩子,最后他走到了窗边,接通了电话。
“我在家……今天晚上暂时过不去了……嗯……”
战熠阳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种极其吸引人的磁性,不算特别温柔,但是恰到好处,给人的感觉却十分舒服,和许荣荣记忆中一般不二。
许荣荣心中忽然觉得悲凉。
她记得战熠阳的声音,但是她也记得,战熠阳只有在和她说话的时候,才是这种声音。对外人,他通常是冷酷的神情,沒有感情的声音。
曾经,战熠阳的温柔是她的专属。可是现在,属于另一个女人了。
这个时候,战熠阳刚好挂了电话,他转身,目光停留在许荣荣的脸上。
她沒有睡着,他不至于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來。
他才刚刚挂了品瑞云的电话,难道转身就要和另一个女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不可能。
可是他又答应了儿子,明天早上儿子醒过來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一定是他。
两难的选择。
许荣荣闭着眼睛,但是他知道战熠阳在犹豫,她也在犹豫,她是不是应该离开?
犹豫中,许荣荣听见了战熠阳转身的声音,她以为战熠阳要走,猛地睁开眼睛,叫住他:“熠阳。”
战熠阳只是想去喝水,闻言回头看向许荣荣,等她的下文。
许荣荣掀开被子下了床,“你在这儿陪着天宁吧,我去天宁的房间睡。”她知道天宁一直渴望爸爸陪着他睡觉,她不忍心让儿子明天醒过來后难过失望。所有的失望和难过,留给她就好。
战熠阳不置可否,只是看着许荣荣走出了房间。
可是走到房门口的时候,许荣荣忽然停了下來 ,她回头看向战熠阳,又折回來缓缓地走向他,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祈求:“熠阳,你可不可以抱我一下?一下就好。”
她等战熠阳的怀抱等了四年,可是他回來这么久,却从不曾抱过她。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怀念战熠阳坚实温暖的胸膛,那曾经是她的港湾。
“……”战熠阳蹙了蹙眉,旋即,目光冷了下去。
“……”许荣荣看着战熠阳的双眸,他的漠然好像侵入了她的心脏一般,一寸一寸地冰封了她的心脏。
心沒有温度,难过在心里浪潮一样凶猛地翻涌着。
许荣荣的眼眶有些发热,她猛地不顾一切地扑入了战熠阳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他,脸埋在他的胸口处,眼泪夺眶而出……
她有多委屈无助,他知道吗?
战熠阳能感觉到胸膛的地方被濡湿,也许是夜阑人静的关系,怀中温软娇小的身躯他感受得清清楚楚,他的身体描绘着许荣荣的曲线,鼻端还可以清晰地闻见她身上沐浴露的清新香气。
呼吸的节奏好像被打乱了,邪念顿起……
战熠阳的目光又冷了几分,他猛地推开了许荣荣:“我已经打算和你离婚了,以后不要再靠近我。现在,出去,,!”
他其实是害怕自己会不受控制。
更无法明白,为什么会对许荣荣产生那样的想法?
许荣荣的心口被浓浓的委屈堵住了,每一下的呼吸都带动心里的伤口,一下一下地抽痛着,眼泪簌簌地落下來……
可是,战熠阳始终好像沒有看见她的眼泪一样,依旧用冷漠的神情看着她。
沒人为你拭去泪水的时候,你只能选择坚强。
许荣荣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坚定了重复了一遍那句话:“熠阳,我一定会让你记起我!我永远也不会放弃你!我永远不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说完,许荣荣转身,走出了房间。
战熠阳看着许荣荣的身影,只是注意到,不甚明亮的光线中,她的轮廓里流露出來的,满满的都是失落。
只不过,他不关心了,他只关心该用什么方法让她在协议书上签字。
许荣荣确实很失落,因为连她想欺骗自己,现实都來阻拦,现实残忍地告诉她,战熠阳是真的不想和她在一起,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秒钟也不愿意。
耗了三分之一的生命三十年來等她的人,现在甚至不愿意和她共处一室,多么可悲而又讽刺的事实?
许荣荣失魂落魄地推开了天宁的房门,躺到儿子小小的床上,辗转难眠。
失眠的魔抓再度伸向了她……
许荣荣知道睡不着的时候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只是浪费时间,干脆起床,去拿了电脑过來,开始查阅和失忆以及帮助恢复记忆有关的资料。
她说过,她一定会竭尽全力让战熠阳恢复记忆的。
这样一來,时间就过得快了许多。
沒多久,东方的天际就泛白了,许荣荣在记下了一些自认为有用的资料后,也渐渐地觉得有些困了。
她看了看电脑屏幕,还有一些东西需要记下來,但实在撑不住了,只好趴在了桌子上,打算睡一会就起來继续。
可是折腾了一天一夜,她的身体比她想象中还要累,这一趴下去,只是感觉到头因为熬夜而有些痛,片刻后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她就陷入了熟睡,且一觉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