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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未六羊     传古奇术txt下载     传古奇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章 可怜的悍匪

    

    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这里。

    问题很可能就出在那瓶水上。

    刚才外屋几个人的对话古傲全听到了,什么“惊动”、“员警”之类的,再把它与结实绑着自己的麻绳联系在一起,他虽然还不能完全弄明白,但已经清楚的感觉到,八成自己这几个人被绑架了。

    而且,是被几个民工以几千块钱的可怜价格给绑架了。

    这让古傲越发的不明白,从刚才的回忆来看,自己这几个人是一从万宅出来就被人盯上了。

    如果从加油站水里被下药上看,对方甚至事先就知道了这辆车的路线,这不免让人怀疑万家出了内贼,而且劫匪策划周详准确。

    但从这几个为几块钱盒饭争吵不休的民工看,让人又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们有这个专业素质。

    哦,对了,刚才电话中,似乎那位被大勇称为大哥的人物才是幕后主使,但接下来的问题是,这位幕后大哥又是出于什么目的,不惜惊动员警来费时耗力的劫持他们这四人?

    要知道他们四人还没确定成为万家的女婿,如果用他们来向万老板试图换取赎金,那几乎是一点威胁力都没有的。

    古傲正苦苦思忖着,已经吃完的二婆子提着给古傲几个人留的饭,走了进来。

    “几位大兄弟醒了啊!你们可别怨恨我们绑着你,年纪轻轻的就想自杀,真不知道你们城里人是怎想的。等会你朋友就来接你们了,来,先吃饱肚子。”二婆子挨个喂五个人的饭,古傲装出一副孙子样,不问也不叫,耳朵仔细听,希望能从这些话里理出一个道道来。

    第一个是司机,岁数也不大,性格颇内向,好像药力还没完全失效,二婆子喂他也不吃,就那样闷在那里。

    白梦仙一受刺激精神又有点不太正常了,认定这是上仙对他的考验,经九九八十一难必登仙位,于是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迷人的微笑。

    五个人中就属朱一刀和范文大反应激烈,嘴里的塞布一拔出来就哀求不停。他们跟古傲差不多时间醒来的,刚才外屋的话也听到了,认定是自己被绑架了。

    二婆子笑着:“我劝你们别白费力气了,说什么都没用。你们不就是想骗我放了你们,完了再去自杀吗?

    “知道为什么绑你们的手、塞你们的嘴吗?就怕你们再自杀。来来来,吃饭了。”别说是熬白菜,眼下就算是满汉全席,朱一刀和范文大也没一点心思吃了,仍是哀求不断,悲声不绝。

    二婆子可倒好耐性,任你怎么说,就是一筷子一筷子往你嘴里塞饭塞菜,喂完一个就重新把塞嘴布塞回去。

    他最后一个喂的是古傲,跟白梦仙一样省心,饭菜吃个溜干净。

    没太久,二婆子终于完成了喂饭工作,刚要把塞嘴布重新塞回古傲嘴里,一直没出声的古傲终于说话了。

    “大哥,求您帮一个忙行吗?”古傲可怜巴巴的望着二婆子。

    二婆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哎,我都说了,你就别白费力气了,我绝不会眼看着你们再去自杀的。”古傲哀求加深:“没别的,我上衣口袋里有五十块钱,求您帮我取出来。”二婆子一听原来这么简单,刚要伸手去取又马上缩了回来,脸一板:“你什么意思?拿我当什么人?别看我们是农工,可比你们城里人讲信用,收买我?别想!”二婆子语气坚决,腿却依旧原地没动。

    古傲一副着急状解释:“千万别误会!您看是我们自己想不开都够麻烦你们的了,吃饭还花你们的钱就更不好意思了。

    “我最了解你们这些农工的苦处,这五十块钱拿去买晚饭,买好点的晚饭,就当是我请客了。”古傲这么一说,二婆子开始动摇了,但又有点不太相信:“你们城里人最抠门最坏了,你真是这么想的?”古傲低头颇不好意思的:“其实……其实我也吃不太惯这熬白菜。”二婆子这回信了,嘿嘿得意的笑:“我就说你们城里人弯弯肠子多。算我好心,这个忙我帮了。”边说边从古傲上衣口袋里取出那五十块钱来。

    刚要走,又听古傲求道:“大哥,再麻烦您顺便买一份五毛钱的豪洲日报。我怕家里人着急,看他们有没有登寻人启事什么的。”没费二话,二婆子又答应了。

    看此情景,书贩子范文大小眼睛一转有了启发,急叫住二婆子,说自己口袋里银行卡上有三千块钱,如果放了他,或是给外面带个口信,这三千块钱就是二婆子的了。

    二婆子一听当时就怒了:“我看这里最坏的就是你!别想骗得了我!”说完就气哼哼的推门出了内屋。

    范文大瞪着一双小眼儿就是不明白,怎么古傲的五十块钱可以轻松买动,自己的三千块钱却不好使了。

    古傲缩在一边暗自讽笑,刚才自打二婆子买饭回来一直到进来喂饭,古傲早把他性格摸透了。

    来自偏远农村的二婆子,既羡慕城里的好,又痛恨城里的坏,这种人性格既有朴实的一面,也喜欢贪些小便宜。可这种小便宜却不能大了,就像书贩子出口就是三千块,准把二婆子吓住了。

    五十块钱不多不少,名目上又是请大家吃饭,二婆子当然乐意承当。再加上古傲从心理出发,先表明站在同情农工的立场上,自然让二婆子有了相当的亲近感。

    而古傲所费的一切工夫,都只是为了最后那张五毛钱的豪洲日报,既然惊动了员警,而且是有关万家的事,各大报纸一定会上头版头条。

    古傲急于想知道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相信从这几位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找谁要钱的“民工悍匪”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这么短的时间,便轻松控人于掌上,古傲真不愧是地区首骗,也没辜负了他那以贱称奇的八字命造。

    在等待晚饭和报纸前,古傲利用现有掌握的情况,做了一次颇深入的分析。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看,万家的这次大规模选婿,更像是一场别有用心的表演秀,而那篇狗屁不通的文字,以及要求得出的那个不着边际的结果,无非给人一种感觉||万家的这场选婿秀明面是选女婿,实则很可能一个都通不过。

    让人想不通的是,既然如此,还为什么拿自己的亲生宝贝女儿来炒作?万家的真正用意又是什么呢?

    思索中晚饭到了,二婆子真的偷偷带来一份豪洲日报,当看完全部内容后,古傲的诸多疑问大部分有了解释。

    与两种主流民意不同,古傲大致有了这样一个猜测。

    从万家忽然进行的古怪招亲秀上看,很可能真的存在着一股强大势力,他们看中了万家的宝贝千金。

    万老板不想应这门亲但又不敢直接拒绝,才导演出这一出戏来,不想却激怒了这股势力,于是暗中操纵了这次劫持事件。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古傲岂不是比这几个被彻头彻尾利用了的民工还可悲!自己这四位千锤百炼才胜出的天之骄子,从最开始就注定成为此次游戏的牺牲品。

    古傲的直觉是敏锐的,他的推测几乎接近了正确答案,可他万万想不到,这股暗中势力代表的是谁。

    此时苦恼的古傲想到了朝歌的劝诫,悔不当初鬼迷心窍的去应了婚,如果老老实实的待着,现在自己不是正在外面看热闹那。

    朝歌、梁库你们在哪里呀?快救救我吧!

    不过古傲毕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懊丧没多久,便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忖脱身之计。

    这几个稀里糊涂被利用的“民工劫匪”不足为患,不可揣测的倒是那位幕后大哥。能让万宝禄万大老板感觉到威胁的,一定势力不小。

    从这个角度看,如果万家一旦不答应条件,他这条小命很可能就要跟这个美丽的世界说再见了。

    可从另一个角度看还很有希望。

    在吃晚饭的时候,古傲已经在二婆子那里套出话来,大致知道了几个民工被利用“劫持”的全过程。

    几个民工刚刚进城不久,就被黑心的包工头给骗了,辛辛苦苦干了几个月,最后包工头卷钱跑了,身上从家里带来的几个钱也花光了。

    就在走投无路、困顿街头的时候,也就是发生绑架的头一天,一个大胡子、戴墨镜的中年人,忽然找到他们来帮忙,究竟什么忙当时也没说,就只给了一千块的订金,还有刚才大勇拿着的那个,需要他们的时候就打联络,然后就再没露面。

    以后发生的事,就是大勇和二婆子之间的对话内容了。

    古傲从小就在社会上混,各种各样的人都经历的很多。就拿真正拦路抢劫的罪犯来说,分两种,一种是蒙着面的,一种是露着脸的。

    一般来说,蒙着面的只要你给钱,他是会放人一条生路的。因为你没看到他的脸。而那些露着脸抢劫的,大多就是亡命徒了,不管你是给钱还是不给,他几乎都要人命。

    从这一点看,那位大胡子、戴墨镜只出现过短暂一次的大哥就属于蒙面的,这么做大概就是给自己留了后路,一旦事情败露可以及时收手全身而退。

    不过事无绝对,为防夜长梦多,还是尽快想办法的好。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几个淳朴而又有点执着的民工身上寻找突破口。

    还是豪洲人民日益高涨的抗议浪潮,给古傲带来了转机。

    在第二天买早餐的路上,二婆子更加感受到了劫持事件对豪洲城无所不在的巨大震动。

    他还特意在露天电视上看一段新闻,上面明明的列出了被劫持四个人的照片,而且还有万家迫于压力,标出的悬赏搜集劫匪资讯的二十万花红。

    不看则已,一看差点吓破了胆。

    这四张照片,可不正是被绑在里屋的那四个人!乖乖不得了,二婆子第一次感到天已经塌下来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到破房子里来的,立在崩溃边缘,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了大勇听。

    大勇还是硬着不信,直到从四个人口袋里翻出身分证,把名字与报纸上一对一字不差,本以为遇到个大好人、捡了个大便宜的四个民工||傻眼了。

    慌张之下想起来还有个,急忙给那位老板大哥打电话,可令四个民工悍匪更加慌张的是,如此关键时刻这位大哥竟然关机。

    此时古傲却眉头一展,坏水直冒,有了一个比脱身更大的损招儿。

    第二天,万宅里的电话响了,同时在接听的万宝禄和警方,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一个操着浓重外地口音,并且有点娘娘腔的中年男子,自称掌握了劫匪的确切行踪。虽然他很愿意提供这一线索,但前提是,必须往一个外省户头里汇入那二十万悬赏花红。

    当然,自从万家对外声明愿出二十万悬赏花红那一刻起,类似的报警电话接连不断。

    警方格外注意这一个报警电话,那是因为此人接下来在电话中播放了一段电话录音,经过证实确认,电话录音里的四个人,正是失踪的那四位万家准婿。

    一个结论迅速得出:打电话的很可能就是绑匪本人。

    警方一方面通过万宝禄尽量稳住绑匪,一方面故意在二十万基础上再次调高悬赏金额,目的是调动全豪洲市民,一同参与到这场猫捉金鼠的行动中来。

    全城皆兵下,很快一个有点娘娘腔、经常在动迁区出入买饭的外地民工,被注意了。

    等古傲刚刚打了一个盹,猛地清醒的时候,这栋破房子周围整个动迁区,已经被武装员警围的水泄不通。

    以防劫匪伤害人质,警方并未贸然闯进。一直在用扩音器喊话,无非就是“释放人质,争取宽大处理”之类的经典警方用词。

    此时的二婆子已经瘫坐在墙角,眼睛直呆呆的看着前方,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完了!

    完了!猪没了,鸡没了……”原来一切都是古傲操纵的,当他知道那位幕后大哥关机的时候,就自以为该自己登场了,他想利用这几个“民工悍匪”走投无路又缺钱的心理,自导自演一出“捉放曹”,趁机把那二十万悬赏花红捞到手。

    即便最后败露也不关他的事,反正所有操作都是背着那几个肉票进行的,说到底自己也是这几个肉票一员,就算几个民工揭发他,谁又相信呢?却不曾想,这戏这么快就被自己给演砸了。

    大勇虽然一身的粗肉悍骨,可也是庄稼地里长大的地道农民,双手抱头没了一点豪气。

    古傲在飞快的转着大脑,他在考虑,如何让自己在这次突变中全身而退,不留把柄。

    而朱一刀那四个人则是又害怕又激动。害怕的是,那几位不是劫匪的劫匪失去理智,做出些什么疯狂的事;激动的是,终于快要解脱了。

    忽然,所有人几乎同时困意袭来,不消多久便沉沉的昏睡过去。当古傲激灵灵的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已经多了两人:朝歌,梁库。

    古傲鼻子一酸:可算来了救星!

    朝歌这两天也一直在想尽办法寻找被劫持的古傲,可惜一直没有线索,直到警方发现此地,满城传开,朝歌才快速赶来。

    刚才他便在外面启动五行六甲术,令所进方向的员警忽然昏睡,包括房子里的人,然后才和梁库潜行入来。

    古傲把所有情况做了一下汇报,觉得万家不是朝歌所要找的人。

    朝歌就问还能否记全那篇乱文。

    古傲有着惊人的记忆,虽然只看过了一遍,却能背出来大半。

    朝歌一听也认为那的确就只是一篇乱文。

    如果按奇玉婆婆所说,想必是把一整篇东西分成了三份,虽然每一篇都不完整,但至少也能读通句子。像这样的一篇连一个整句都连不起来的乱文,又能看懂什么意思呢?

    而且之前朝歌也对万家做了一些暗中调查,这万宝禄没什么术力,也没什么其他特殊本事,道道地地一个靠起楼盖房子发家的爆发户。

    全城的住宅商厦几乎都是万氏财团的。

    但为了确保此事无误,朝歌还是决定亲自见见那篇乱文,以及行事怪异的万宝禄,同时又要周全解决眼前的困局。既不能让无辜的民工受到牵连,又要堂而皇之的让员警收场。

    朝歌想出了一个十全之计。 -

第七章 真凶

    

    朝歌的十全之计是这样的,由自己来充当那位幕后大哥,因为有变相术可以任由变换相貌,不怕在警方那里落下把柄;而这四个民工再加上梁库,则是被朝歌胁迫来干活的。

    至于那位真的幕后大哥,很可能属于万家的私人恩怨,还是留待以后他们自己慢慢计较吧。

    大勇、二婆子却心里没底,左看右看朝歌还没自己这身肌肉呢,说他来胁持自己这四个壮汉,恐怕没人能信。

    梁库就嘿嘿的笑:“放心,别看他瘦,可骨头里有肌肉。”大勇还以为真的骨头里有肌肉,差点就伸手去摸了。

    古傲更玄乎:“这位哥可是手眼通天的主儿,什么都别说,全听他的。”至于那三位准姑爷则一直在沉睡中,朝歌不准备让他们醒,一直到把这个十全之计进行完为止。

    下面就是直接跟警方对话了,朝歌缓步走入院中一立,暗自运起五行术,令地气升腾循环微微起风,把自己的话清清楚楚的送了出去。

    “人质在我手中,我的条件是||让万宝禄带着二十万和那篇文字来见我。”说完便理都不理的,四平八稳又走回屋子。

    此刻朝歌的四面八方有八、九个警方狙击手已经瞄准了他,可没有命令谁也不敢开枪,谁知道屋里还有几个劫匪,万一他们恼羞成怒,杀了人质可怎么办!

    此次事件重大,豪洲员警总长亲自督阵,当他看到这个自称劫匪的人,竟然才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时,脑袋一震,策划如此精心的主谋,怎么可能这样年轻?

    但当注意到朝歌那种超乎寻常的冷静自若时,马上又不敢小看了。立即接通万家,看万老板能否为了他的四个贤婿出动尊驾。

    万宝禄当然不同意,给钱和看那篇文字没问题,他万大老板是万万不能冒如此大危险去亲见劫匪的。

    警方是干什么吃的,平时吃我的、喝我的,关键时刻却又把我拉出来下油锅!

    “我有权利不出去,那四个人还没成我女婿呢,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也是员警的无能,跟我有什么关系?一句话||不出去!就是不出去!”而朝歌自从说了那句话后,便不再跟警方对话。

    僵持中,警方真想一鼓作气闯进去,可员警总长最怕这样冒进,成功则可,万一失败死一、两个人质,他这顶官帽怕是戴不下去了。没办法,只能把万老板死活拖出来应急了。

    员警总长出招阴损,竟然让手下故意把跟万宝禄剪辑过的通话录音,泄漏给各大媒体报社。

    一时间,豪洲的广大人民群众再一次被更加激怒了,万老板以前的慷慨仁慈形象,全部被换成了可恶的奸商虚伪嘴脸,平时假仁假义的,骨子里却是藐视草根阶级的。

    先是由闲着也是闲着的各大高校组织游行队伍,轮番在万宅门前示威,接着就是工商界联手出动,各种扬声器、大喇叭、探照灯,一起对准万宅,日夜不停的发出讨伐。

    更有一部分专门负责散发传单的,现场印刷,当场就一叠叠雪片般的传单往万家里扔,充分体现了工业时代的巨大力量。

    这些还都不足以促动万宝禄,真正让他害怕的是,在散发的大量传单里,竟然还夹带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威胁信,信中称:那四个被万家耍弄的无辜年轻人,已经是豪洲城全体人民的儿子了,如果一旦他们出事,这些人就会放火烧掉万宅。

    这下万宝禄可怕了,像软禁一样走也走不了,要真是烧起来,自己成了熏猪倒也罢,可宝贝女儿怎么办?那可是他的心头肉啊。

    老万怒了,他知道这都是员警总长使的坏,接通电话就是破口大骂,说一切都是警方暗中指使的,如果万家真的遭到暴徒袭击,他要把员警总长第一个告上法庭。

    被老万骂个狗血喷头,员警总长却一点都不气,不但好言安抚一番,而且还保证万宅一旦被烧了,作为员警总长,一定担保尽最大努力缉拿凶手。

    这倒是让老万稍稍出了口恶气,却说什么没想到,前手刚撂下电话没多久,就接到了法院传票,说是豪洲全体员警,集体上告万氏集团总裁万宝禄污言诽谤国家公务人员,如果万宝禄的表现继续恶劣,将会采取法律制裁。

    老万真的没辙了,他现在的感受就如同被人抢劫了还要陪笑脸,不但要陪笑脸,还得像哈巴狗一样表示:欢迎下次光临!

    没办法,万老只有提着他的二十万、还有那篇应婚文字,出动了。

    在与现场督阵的员警总长会面的时候,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万老板那双眼睛,简直就像饿了十天的野狼。

    员警总长则一直笑的像绵羊一样,没有任何敌意,他劝老万不要担心,警方曾对劫匪做了一次深入细致的分析。

    他要的钱并不多,野心不大,况且还着重强调要那篇应婚文字,简直表现出大大的善意,说不定他还真想当万家的姑爷呢。

    员警总长似乎还没注意到,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只是眼神如狼的老万,现在的喉咙里,已经低沉而有激亢的发出嗷嗷狼吼了。

    戴着钢盔,穿着三件防弹背心,活像只颤抖着的大灰熊的万宝禄,提着他的二十万,开始向捆着他那四位贤婿的破房子迈步走去。

    除了防弹背心,他还曾执意要警方给他提供防弹裤子和防弹裤衩。遗憾的是,这项高科技还有待科研人员开发出来。

    万宝禄终于出现在院前,就此停步。

    后面的员警总长拿着扩音器喊着:“不要怕,走进去。为了豪洲人民的好儿子,勇敢的走进去。”万宝禄恨的直咬牙,靠!你给我勇敢一个看看。他手扶在矮墙上,颤着音往里喊:“嗨!大家好!我把东西带来,有话好好说。”朝歌在里面冷冷的两个字:“进来。”万宝禄现在的处境真是后有狼、前有虎啊!跺跺脚,九十九个头都磕了,就差这一哆嗦了。进!

    当万宝禄哆哆嗦嗦蹭进门的时候,屋里的情况是这样的:古傲四个已经被提了出来,都捆着昏昏大睡。

    墙角处,蹲着那四个正用复杂眼神瞄万宝禄的民工,梁库也挤在里面冒充被胁持的民工。

    靠窗的位置,一动不动的站着已经变容的朝歌,冷冷的看着一脸挤笑的万宝禄。

    老万左瞧右看的很犹豫,好像不知道该找哪一位。最终竟然对着一身粗肉的大勇一哈腰:“你……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本来已经够紧张了的大勇,神经质的回道:“跟我说干啥?”说着,大勇看了看朝歌:“他……他才是劫……劫匪!俺是被……被持了的民工!”

    胁持不会说,只剩下一个持了。

    万宝禄有点发懵,看看年轻冷俊的朝歌,再看看一身粗肉的大勇,苦笑着:“这位小哥如此……这样,一看也不像是干……干那个的呀!”绷紧了神经的大勇破口大骂:“干?干哪个的呀?俺是民工,你再乱说,信不信我揍你?”万宝禄连忙说:“我信!我信!”朝歌发话了:“把东西拿过来。”万宝禄一脸迷茫的把提箱递给了朝歌,又一脸迷茫的看着朝歌拿起那篇文字看。

    仔细看了几遍,跟古傲所说一致,朝歌也的确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便问万宝禄这篇乱文究竟代表什么。

    万宝禄哭笑不得,说这都是自己心血来潮糊弄的东西,就是想看看这几个准女婿的联想能力,并没有固定意义。

    已经了解了应婚全过程的朝歌,也觉得这万宝禄如果不是另有内情,大脑一定有些问题,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搞出这一场闹剧来!同时也颇失望,毕竟没如自己所愿的找到楚风遗文。

    不过还是在礼貌的征求了万宝禄同意后,把那篇文字折起来收入口袋。

    接着朝歌说道:“万老板,我们商量点事。”万宝禄听这话有点怕,钱也给了,字也拿了,还要商量点事,他被朝歌那双眼睛盯的实在有点出汗。

    朝歌道:“整件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那五个是被我要胁来的民工。你的人就在那里,原封不动奉还。希望以后你不再追究这件事。”万宝禄哪有不应的理,连声称是。别说不追究了,等这件事结束,连他自己都要远走高飞了。

    然后朝歌运术让朱一刀三人转醒,按着商量好的事项,财大气粗的老万逐一把三人搞定,对外统一口径||这场闹剧是老万跟贤婿们开的一次玩笑,就只是考验一下未来女婿们的意志力。

    最后,外面严阵以待的员警们,就看到了这样一个惊掉大牙的场面:由万宝禄带领,四个贤婿作衬,五个民工尾码,陪同那位年轻劫匪,春风砸面、说笑动人的走了出来。

    虽然一百个人看了,一百二十个说这很假,但他们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这样装假?

    一场惊天动地的劫持大案如此收场,想趁机彰显能力的员警总长,真是意犹未尽、情有不甘。

    可当事人万宝禄执意不肯投诉,而且已经醒来的四个肉票贤婿,也被搞定了,从理上讲员警还真没办法。

    傻子都能看出来,万宝禄一定是被威胁了才说瞎话。

    总长不甘心地一直偷偷瞄着朝歌,想出了可以拘人调查的另一个理由||不管怎么说,已经惊动了国家公务机构。你老万有钱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就算开再大的玩笑也没所谓,可千不该万不该拿人民警察开涮。

    他以滋扰社会防碍公务为名,全体请回警局。

    朝歌早料到有此一变,嘴角微微一翘:“不错!那四个是我劫持的,顺便又胁持逼迫这几个民工帮着搬搬抗抗。”总长像只老狐狸一样绽开了笑容,手下们最了解这种笑容代表的涵义了,几百只枪齐举,一起对准了朝歌。

    此时全场寂静,上万围观群众的上万双瞪圆的眼睛,还有各大媒体现场采访的相机镜头,此刻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静立在枪林弹雨中一动不动、嘴角似笑非笑、微微翘起的朝歌。

    朝歌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藏雷隐电的天,“要下雨了。”员警总长也看了看天,点点头:“嗯!我们也该回警局了。”接着,所有端着枪的员警都看到朝歌举起了双手。

    尽管细心的人已经注意到朝歌举起的双手姿势奇特,好像在掐着什么指诀,但总长还是笑了,他本以为很难对付的这位年轻劫匪,就这样轻易的服罪了,可紧跟着发生了令所有人都惊诧不可思议的天变。

    一道刺眼的蓝光撕开云幕,闪电!

    一道竟然可以像游龙一样从天而降、出没在身边的闪电。

    每个持枪员警,都无比真实的感受到了这条巨大的、游动在身边的电龙,所有人的头发都奇异的向上飘起,甚至,他们同时闻到了只有电才具备的,一种特有的另人恐惧的焦味。

    而此时另一个让人如在幻中的事情是,那位冷静挺拔、似乎可以驾驭闪电的“劫匪”,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若隐若现的消失了。

    每个人在那一刻的第一感觉大概都是:这不是在发梦吧?

    但事后有媒体记者对在场的大部分围观群众做了广泛跟踪采访,得到的回答是超乎一致的||他们看到了一条龙,一条闪着电的龙;他们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可以若隐若现的人。

    如果要解释的话,只能说包括员警在内的上万豪洲居民,在同一时刻、在同一地点,发了相同的一个梦。

    这事很快被豪洲人传神了。

    他们没办法给此事件定义,他们更不知道如何来称呼这个神秘的“劫匪”。

    是鬼?你听过不怕闪电的鬼吗?

    是神?你听过神做劫匪吗?

    不管是什么,他总归不应该是人,不是普通的人。

    如此风头之下,人们自然也就忽略了那五个民工,其中四个此时已经抱着他们的二十万,战战兢兢、欢欢喜喜的远走还乡了。

    在豪洲上下万众一心谈论集体发梦事件的时候,那位非同凡响的“劫匪”,更深深的吸引住了万山鸿。

    万山鸿是看当时把整个事件录下来的记者的录影。她不相信这个传奇式的“劫匪”像传说中的那样非人,因为在没有感性思维的录影镜头中,他的离去,虽然行走路线上很是奇特,但并不是传说中的若隐若现。

    本来决定跟老爹离开豪洲城的她留下来了,她凭女孩的直觉,那种声音和举止,绝不应该是那副普通的面容。

    虽然在外人看来有点不切实际,但她仍固执的认为朝歌是戴了副面具的。她想看看朝歌的真实面容。

    急于离开的万宝禄,真想把女儿绑架走。

    万山鸿就问老爸:“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人在威胁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总之我觉得你,最近真的有点神经。”

    此时,酒店寓所中的朝歌已经变换了另一副面容,酒店上到经理下到侍应生,都在谈论著豪洲有史以来的最大发梦奇异事件。幸亏梁库当时躲在民工堆里没引起注意,否则早被人民群众揪出来了。

    一场轰轰烈烈,到头白梦一回。挫折后的古傲心灰意冷,一回住处倒头不起。

    因为应婚事件,古傲已经成了公众人物,为防引起人注意,并未和朝歌、梁库住在一个房间。

    朝歌回到房间后,又把那篇乱文拿出来仔细研究了一番,同样还是没有头绪。

    吃过晚饭,梁库早早的呼呼大睡了。

    朝歌没那么早睡,关了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既没习练广元古镇中学得的正统仙家内丹法,也没运转五行六甲。

    自从那一役后,原本矛盾的朝歌下了一个决定。

    既然选了这条路走,术力是必不可少的,甚至尤关重要,但如果一味深迷下去,势必最终不可自拔。所以既不习练正统丹法、废除作用奇大但后患无穷的术力,也不特意提升术力,一切都等谜局水落石出再说。

    午夜的豪洲美丽而宁静,本是迎来送往的酒店,此刻也悄悄的睡了。房间内的朝歌渐渐睡意朦胧。

    忽然房间内唯一一盏开着的小壁灯猛地一亮,很可能是电流不稳定突然增大,随即熄灭。

    往日敏感的朝歌只是动了一下眼皮,然后睡去。也许长时间的高度用神,他太累了。

    可没过多久,房间内的电视插座无故的冒出火星来,火星越冒越大,很快整条电线开始冒烟,最终竟燃了起来。

    朝歌终于惊醒了,头脑昏沉,四肢发软,感觉全身异常的不自在,就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在了房中。心中暗觉不好,去摇动梁库,却不见醒。

    这时房中大火,火势迅猛,如同被人点燃了汽油桶。幸亏朝歌掐掌诀运起活行术,把火势暂时限制在一角,迅速背起梁库向楼外冲去。

    闻讯赶来的服务生,惊恐的寻找灭火器灭火。

    朝歌先把梁库放在通风较好的顶楼阳台上,然后又急奔古傲房间,撞开门却发现这里安全无恙,古傲被惊醒,还以为重演了劫持事件。

    事后调查,这场火着的很蹊跷,经电工人员检查房间线路后,并未发现异常。朝歌又联想到刚才自己的那种奇怪感觉,从而确定一定是有人用术力导引了这场火。

    但,又是谁想杀掉自己呢?

    对方既然是术界中人,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但以往知道的术人都想得到宝藏,绝不会不问先杀的。

    朝歌思索着来到顶楼,梁库已经醒来了,不过还是有点昏沉。

    朝歌凭栏不语,无意中,发现远处几座小区、楼房还有街道的形状有点特别,其格局并不像是正常城市街区那样纵横交直,而竟然是隐隐的形成了一个大圆弧,并且这些楼区和街道不是隶属一个开发社区,没可能规划得如此协调。

    心有所感,马上跟酒店侍应生要了豪洲最新城市街区图。

    图纸铺开,在朝歌的眼前渐渐展现出一幅惊人画面。

    图中街区弧线相连,即便是直线的地方,也一定大量修饰草坪、泳池类,无形中大观看上去也呈现出圆弧状,而当把所有圆弧连成一片的时候,整个豪洲的城区建筑竟然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巨大碗器状,如果没有看错,这便是只在记载中出现过的风水宝器||汇金凹。

    这个巨大的汇金凹,让全城的风水财气,全部按照预设好的流向汇集到市中心的一栋私人豪宅。

    朝歌循图看去,那栋豪宅字标上赫然写着两字:万宅。而且这所有连成片的建筑,都几乎隶属一个公司||万氏集团。

    万宅,万宝禄,万氏集团。

    朝歌的脑路飞快的转动着,前后种种一联系,这位万大老板虽无术力,但必定与术界有关。

    眼下这个汇金凹是早已失传了的风水器物,虽尚不能肯定就是风水三大门派宝器派的藏物,但也不是没有联系的可能。

    还有那篇乱文,究竟是不是暗藏玄机呢?朝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古傲也想起了一些,现在回想起来令人怀疑的怪异细节:“朝歌,还记不记得当时万宝禄提着钱进屋内的情形?”朝歌仔细回忆着。

    古傲:“他既然与员警总长照过面,就应该知道里面的劫匪是个年轻人,而且那个民工大勇虽然长了一身粗肉,但怎么看都是一庄稼汉啊。但为什么万宝禄不找别人,却偏偏当他是劫匪呢?”朝歌眼睛一挑:“唯一解释,那就是他们认识。”梁库迷惑:“怎么看,大勇都不像是有心机城府的人,如果他们认识,为什么当时大勇却一点没表现出来?”古傲一拍大腿:“这就越说越对了!确切说,应该是万宝禄认识大勇,而大勇不认识万宝禄。还记得那位戴墨镜、蓄胡子的怪异幕后大哥吗?”就在朝歌眼前一亮之际,几乎梁库和古傲异口同声的:“幕后大哥就是万宝禄他自己?”再加上今晚的离奇火灾,事情越发的复杂迷离了。

    事不宜迟,三人直奔万宅,恰遇万宝禄正欲强行带走女儿。

    朝歌立在堂中挡住去路,同时又现出那天导引闪电的容貌来,冷冷道:“万老板要去哪里?”古傲更步步进逼冷着笑:“刚刚劫持完女婿,现在还要劫持女儿不成?”万宝禄一屁股瘫坐在地,终于承认了这场劫持大戏,完全是他自己一手自导自演而成。

    因此受了诸多无妄之灾而原本怀着无比春情的古傲,此时终于按捺不住情绪了,抓住万宝禄的手臂猛摇:“可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呀!”万宝禄木讷着神情,痴痴的道:“说出来也许大家不相信,这全是因为几百年前我们祖上一则古怪的祖训,和一篇乱文。”此言一出,朝歌三人目光一对。 -

第七章 真凶

    

    朝歌的十全之计是这样的,由自己来充当那位幕后大哥,因为有变相术可以任由变换相貌,不怕在警方那里落下把柄;而这四个民工再加上梁库,则是被朝歌胁迫来干活的。

    至于那位真的幕后大哥,很可能属于万家的私人恩怨,还是留待以后他们自己慢慢计较吧。

    大勇、二婆子却心里没底,左看右看朝歌还没自己这身肌肉呢,说他来胁持自己这四个壮汉,恐怕没人能信。

    梁库就嘿嘿的笑:“放心,别看他瘦,可骨头里有肌肉。”大勇还以为真的骨头里有肌肉,差点就伸手去摸了。

    古傲更玄乎:“这位哥可是手眼通天的主儿,什么都别说,全听他的。”至于那三位准姑爷则一直在沉睡中,朝歌不准备让他们醒,一直到把这个十全之计进行完为止。

    下面就是直接跟警方对话了,朝歌缓步走入院中一立,暗自运起五行术,令地气升腾循环微微起风,把自己的话清清楚楚的送了出去。

    “人质在我手中,我的条件是||让万宝禄带着二十万和那篇文字来见我。”说完便理都不理的,四平八稳又走回屋子。

    此刻朝歌的四面八方有八、九个警方狙击手已经瞄准了他,可没有命令谁也不敢开枪,谁知道屋里还有几个劫匪,万一他们恼羞成怒,杀了人质可怎么办!

    此次事件重大,豪洲员警总长亲自督阵,当他看到这个自称劫匪的人,竟然才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时,脑袋一震,策划如此精心的主谋,怎么可能这样年轻?

    但当注意到朝歌那种超乎寻常的冷静自若时,马上又不敢小看了。立即接通万家,看万老板能否为了他的四个贤婿出动尊驾。

    万宝禄当然不同意,给钱和看那篇文字没问题,他万大老板是万万不能冒如此大危险去亲见劫匪的。

    警方是干什么吃的,平时吃我的、喝我的,关键时刻却又把我拉出来下油锅!

    “我有权利不出去,那四个人还没成我女婿呢,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也是员警的无能,跟我有什么关系?一句话||不出去!就是不出去!”而朝歌自从说了那句话后,便不再跟警方对话。

    僵持中,警方真想一鼓作气闯进去,可员警总长最怕这样冒进,成功则可,万一失败死一、两个人质,他这顶官帽怕是戴不下去了。没办法,只能把万老板死活拖出来应急了。

    员警总长出招阴损,竟然让手下故意把跟万宝禄剪辑过的通话录音,泄漏给各大媒体报社。

    一时间,豪洲的广大人民群众再一次被更加激怒了,万老板以前的慷慨仁慈形象,全部被换成了可恶的奸商虚伪嘴脸,平时假仁假义的,骨子里却是藐视草根阶级的。

    先是由闲着也是闲着的各大高校组织游行队伍,轮番在万宅门前示威,接着就是工商界联手出动,各种扬声器、大喇叭、探照灯,一起对准万宅,日夜不停的发出讨伐。

    更有一部分专门负责散发传单的,现场印刷,当场就一叠叠雪片般的传单往万家里扔,充分体现了工业时代的巨大力量。

    这些还都不足以促动万宝禄,真正让他害怕的是,在散发的大量传单里,竟然还夹带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威胁信,信中称:那四个被万家耍弄的无辜年轻人,已经是豪洲城全体人民的儿子了,如果一旦他们出事,这些人就会放火烧掉万宅。

    这下万宝禄可怕了,像软禁一样走也走不了,要真是烧起来,自己成了熏猪倒也罢,可宝贝女儿怎么办?那可是他的心头肉啊。

    老万怒了,他知道这都是员警总长使的坏,接通电话就是破口大骂,说一切都是警方暗中指使的,如果万家真的遭到暴徒袭击,他要把员警总长第一个告上法庭。

    被老万骂个狗血喷头,员警总长却一点都不气,不但好言安抚一番,而且还保证万宅一旦被烧了,作为员警总长,一定担保尽最大努力缉拿凶手。

    这倒是让老万稍稍出了口恶气,却说什么没想到,前手刚撂下电话没多久,就接到了法院传票,说是豪洲全体员警,集体上告万氏集团总裁万宝禄污言诽谤国家公务人员,如果万宝禄的表现继续恶劣,将会采取法律制裁。

    老万真的没辙了,他现在的感受就如同被人抢劫了还要陪笑脸,不但要陪笑脸,还得像哈巴狗一样表示:欢迎下次光临!

    没办法,万老只有提着他的二十万、还有那篇应婚文字,出动了。

    在与现场督阵的员警总长会面的时候,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万老板那双眼睛,简直就像饿了十天的野狼。

    员警总长则一直笑的像绵羊一样,没有任何敌意,他劝老万不要担心,警方曾对劫匪做了一次深入细致的分析。

    他要的钱并不多,野心不大,况且还着重强调要那篇应婚文字,简直表现出大大的善意,说不定他还真想当万家的姑爷呢。

    员警总长似乎还没注意到,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只是眼神如狼的老万,现在的喉咙里,已经低沉而有激亢的发出嗷嗷狼吼了。

    戴着钢盔,穿着三件防弹背心,活像只颤抖着的大灰熊的万宝禄,提着他的二十万,开始向捆着他那四位贤婿的破房子迈步走去。

    除了防弹背心,他还曾执意要警方给他提供防弹裤子和防弹裤衩。遗憾的是,这项高科技还有待科研人员开发出来。

    万宝禄终于出现在院前,就此停步。

    后面的员警总长拿着扩音器喊着:“不要怕,走进去。为了豪洲人民的好儿子,勇敢的走进去。”万宝禄恨的直咬牙,靠!你给我勇敢一个看看。他手扶在矮墙上,颤着音往里喊:“嗨!大家好!我把东西带来,有话好好说。”朝歌在里面冷冷的两个字:“进来。”万宝禄现在的处境真是后有狼、前有虎啊!跺跺脚,九十九个头都磕了,就差这一哆嗦了。进!

    当万宝禄哆哆嗦嗦蹭进门的时候,屋里的情况是这样的:古傲四个已经被提了出来,都捆着昏昏大睡。

    墙角处,蹲着那四个正用复杂眼神瞄万宝禄的民工,梁库也挤在里面冒充被胁持的民工。

    靠窗的位置,一动不动的站着已经变容的朝歌,冷冷的看着一脸挤笑的万宝禄。

    老万左瞧右看的很犹豫,好像不知道该找哪一位。最终竟然对着一身粗肉的大勇一哈腰:“你……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本来已经够紧张了的大勇,神经质的回道:“跟我说干啥?”说着,大勇看了看朝歌:“他……他才是劫……劫匪!俺是被……被持了的民工!”

    胁持不会说,只剩下一个持了。

    万宝禄有点发懵,看看年轻冷俊的朝歌,再看看一身粗肉的大勇,苦笑着:“这位小哥如此……这样,一看也不像是干……干那个的呀!”绷紧了神经的大勇破口大骂:“干?干哪个的呀?俺是民工,你再乱说,信不信我揍你?”万宝禄连忙说:“我信!我信!”朝歌发话了:“把东西拿过来。”万宝禄一脸迷茫的把提箱递给了朝歌,又一脸迷茫的看着朝歌拿起那篇文字看。

    仔细看了几遍,跟古傲所说一致,朝歌也的确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便问万宝禄这篇乱文究竟代表什么。

    万宝禄哭笑不得,说这都是自己心血来潮糊弄的东西,就是想看看这几个准女婿的联想能力,并没有固定意义。

    已经了解了应婚全过程的朝歌,也觉得这万宝禄如果不是另有内情,大脑一定有些问题,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搞出这一场闹剧来!同时也颇失望,毕竟没如自己所愿的找到楚风遗文。

    不过还是在礼貌的征求了万宝禄同意后,把那篇文字折起来收入口袋。

    接着朝歌说道:“万老板,我们商量点事。”万宝禄听这话有点怕,钱也给了,字也拿了,还要商量点事,他被朝歌那双眼睛盯的实在有点出汗。

    朝歌道:“整件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那五个是被我要胁来的民工。你的人就在那里,原封不动奉还。希望以后你不再追究这件事。”万宝禄哪有不应的理,连声称是。别说不追究了,等这件事结束,连他自己都要远走高飞了。

    然后朝歌运术让朱一刀三人转醒,按着商量好的事项,财大气粗的老万逐一把三人搞定,对外统一口径||这场闹剧是老万跟贤婿们开的一次玩笑,就只是考验一下未来女婿们的意志力。

    最后,外面严阵以待的员警们,就看到了这样一个惊掉大牙的场面:由万宝禄带领,四个贤婿作衬,五个民工尾码,陪同那位年轻劫匪,春风砸面、说笑动人的走了出来。

    虽然一百个人看了,一百二十个说这很假,但他们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这样装假?

    一场惊天动地的劫持大案如此收场,想趁机彰显能力的员警总长,真是意犹未尽、情有不甘。

    可当事人万宝禄执意不肯投诉,而且已经醒来的四个肉票贤婿,也被搞定了,从理上讲员警还真没办法。

    傻子都能看出来,万宝禄一定是被威胁了才说瞎话。

    总长不甘心地一直偷偷瞄着朝歌,想出了可以拘人调查的另一个理由||不管怎么说,已经惊动了国家公务机构。你老万有钱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就算开再大的玩笑也没所谓,可千不该万不该拿人民警察开涮。

    他以滋扰社会防碍公务为名,全体请回警局。

    朝歌早料到有此一变,嘴角微微一翘:“不错!那四个是我劫持的,顺便又胁持逼迫这几个民工帮着搬搬抗抗。”总长像只老狐狸一样绽开了笑容,手下们最了解这种笑容代表的涵义了,几百只枪齐举,一起对准了朝歌。

    此时全场寂静,上万围观群众的上万双瞪圆的眼睛,还有各大媒体现场采访的相机镜头,此刻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静立在枪林弹雨中一动不动、嘴角似笑非笑、微微翘起的朝歌。

    朝歌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藏雷隐电的天,“要下雨了。”员警总长也看了看天,点点头:“嗯!我们也该回警局了。”接着,所有端着枪的员警都看到朝歌举起了双手。

    尽管细心的人已经注意到朝歌举起的双手姿势奇特,好像在掐着什么指诀,但总长还是笑了,他本以为很难对付的这位年轻劫匪,就这样轻易的服罪了,可紧跟着发生了令所有人都惊诧不可思议的天变。

    一道刺眼的蓝光撕开云幕,闪电!

    一道竟然可以像游龙一样从天而降、出没在身边的闪电。

    每个持枪员警,都无比真实的感受到了这条巨大的、游动在身边的电龙,所有人的头发都奇异的向上飘起,甚至,他们同时闻到了只有电才具备的,一种特有的另人恐惧的焦味。

    而此时另一个让人如在幻中的事情是,那位冷静挺拔、似乎可以驾驭闪电的“劫匪”,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若隐若现的消失了。

    每个人在那一刻的第一感觉大概都是:这不是在发梦吧?

    但事后有媒体记者对在场的大部分围观群众做了广泛跟踪采访,得到的回答是超乎一致的||他们看到了一条龙,一条闪着电的龙;他们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可以若隐若现的人。

    如果要解释的话,只能说包括员警在内的上万豪洲居民,在同一时刻、在同一地点,发了相同的一个梦。

    这事很快被豪洲人传神了。

    他们没办法给此事件定义,他们更不知道如何来称呼这个神秘的“劫匪”。

    是鬼?你听过不怕闪电的鬼吗?

    是神?你听过神做劫匪吗?

    不管是什么,他总归不应该是人,不是普通的人。

    如此风头之下,人们自然也就忽略了那五个民工,其中四个此时已经抱着他们的二十万,战战兢兢、欢欢喜喜的远走还乡了。

    在豪洲上下万众一心谈论集体发梦事件的时候,那位非同凡响的“劫匪”,更深深的吸引住了万山鸿。

    万山鸿是看当时把整个事件录下来的记者的录影。她不相信这个传奇式的“劫匪”像传说中的那样非人,因为在没有感性思维的录影镜头中,他的离去,虽然行走路线上很是奇特,但并不是传说中的若隐若现。

    本来决定跟老爹离开豪洲城的她留下来了,她凭女孩的直觉,那种声音和举止,绝不应该是那副普通的面容。

    虽然在外人看来有点不切实际,但她仍固执的认为朝歌是戴了副面具的。她想看看朝歌的真实面容。

    急于离开的万宝禄,真想把女儿绑架走。

    万山鸿就问老爸:“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人在威胁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总之我觉得你,最近真的有点神经。”

    此时,酒店寓所中的朝歌已经变换了另一副面容,酒店上到经理下到侍应生,都在谈论著豪洲有史以来的最大发梦奇异事件。幸亏梁库当时躲在民工堆里没引起注意,否则早被人民群众揪出来了。

    一场轰轰烈烈,到头白梦一回。挫折后的古傲心灰意冷,一回住处倒头不起。

    因为应婚事件,古傲已经成了公众人物,为防引起人注意,并未和朝歌、梁库住在一个房间。

    朝歌回到房间后,又把那篇乱文拿出来仔细研究了一番,同样还是没有头绪。

    吃过晚饭,梁库早早的呼呼大睡了。

    朝歌没那么早睡,关了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既没习练广元古镇中学得的正统仙家内丹法,也没运转五行六甲。

    自从那一役后,原本矛盾的朝歌下了一个决定。

    既然选了这条路走,术力是必不可少的,甚至尤关重要,但如果一味深迷下去,势必最终不可自拔。所以既不习练正统丹法、废除作用奇大但后患无穷的术力,也不特意提升术力,一切都等谜局水落石出再说。

    午夜的豪洲美丽而宁静,本是迎来送往的酒店,此刻也悄悄的睡了。房间内的朝歌渐渐睡意朦胧。

    忽然房间内唯一一盏开着的小壁灯猛地一亮,很可能是电流不稳定突然增大,随即熄灭。

    往日敏感的朝歌只是动了一下眼皮,然后睡去。也许长时间的高度用神,他太累了。

    可没过多久,房间内的电视插座无故的冒出火星来,火星越冒越大,很快整条电线开始冒烟,最终竟燃了起来。

    朝歌终于惊醒了,头脑昏沉,四肢发软,感觉全身异常的不自在,就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在了房中。心中暗觉不好,去摇动梁库,却不见醒。

    这时房中大火,火势迅猛,如同被人点燃了汽油桶。幸亏朝歌掐掌诀运起活行术,把火势暂时限制在一角,迅速背起梁库向楼外冲去。

    闻讯赶来的服务生,惊恐的寻找灭火器灭火。

    朝歌先把梁库放在通风较好的顶楼阳台上,然后又急奔古傲房间,撞开门却发现这里安全无恙,古傲被惊醒,还以为重演了劫持事件。

    事后调查,这场火着的很蹊跷,经电工人员检查房间线路后,并未发现异常。朝歌又联想到刚才自己的那种奇怪感觉,从而确定一定是有人用术力导引了这场火。

    但,又是谁想杀掉自己呢?

    对方既然是术界中人,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但以往知道的术人都想得到宝藏,绝不会不问先杀的。

    朝歌思索着来到顶楼,梁库已经醒来了,不过还是有点昏沉。

    朝歌凭栏不语,无意中,发现远处几座小区、楼房还有街道的形状有点特别,其格局并不像是正常城市街区那样纵横交直,而竟然是隐隐的形成了一个大圆弧,并且这些楼区和街道不是隶属一个开发社区,没可能规划得如此协调。

    心有所感,马上跟酒店侍应生要了豪洲最新城市街区图。

    图纸铺开,在朝歌的眼前渐渐展现出一幅惊人画面。

    图中街区弧线相连,即便是直线的地方,也一定大量修饰草坪、泳池类,无形中大观看上去也呈现出圆弧状,而当把所有圆弧连成一片的时候,整个豪洲的城区建筑竟然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巨大碗器状,如果没有看错,这便是只在记载中出现过的风水宝器||汇金凹。

    这个巨大的汇金凹,让全城的风水财气,全部按照预设好的流向汇集到市中心的一栋私人豪宅。

    朝歌循图看去,那栋豪宅字标上赫然写着两字:万宅。而且这所有连成片的建筑,都几乎隶属一个公司||万氏集团。

    万宅,万宝禄,万氏集团。

    朝歌的脑路飞快的转动着,前后种种一联系,这位万大老板虽无术力,但必定与术界有关。

    眼下这个汇金凹是早已失传了的风水器物,虽尚不能肯定就是风水三大门派宝器派的藏物,但也不是没有联系的可能。

    还有那篇乱文,究竟是不是暗藏玄机呢?朝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古傲也想起了一些,现在回想起来令人怀疑的怪异细节:“朝歌,还记不记得当时万宝禄提着钱进屋内的情形?”朝歌仔细回忆着。

    古傲:“他既然与员警总长照过面,就应该知道里面的劫匪是个年轻人,而且那个民工大勇虽然长了一身粗肉,但怎么看都是一庄稼汉啊。但为什么万宝禄不找别人,却偏偏当他是劫匪呢?”朝歌眼睛一挑:“唯一解释,那就是他们认识。”梁库迷惑:“怎么看,大勇都不像是有心机城府的人,如果他们认识,为什么当时大勇却一点没表现出来?”古傲一拍大腿:“这就越说越对了!确切说,应该是万宝禄认识大勇,而大勇不认识万宝禄。还记得那位戴墨镜、蓄胡子的怪异幕后大哥吗?”就在朝歌眼前一亮之际,几乎梁库和古傲异口同声的:“幕后大哥就是万宝禄他自己?”再加上今晚的离奇火灾,事情越发的复杂迷离了。

    事不宜迟,三人直奔万宅,恰遇万宝禄正欲强行带走女儿。

    朝歌立在堂中挡住去路,同时又现出那天导引闪电的容貌来,冷冷道:“万老板要去哪里?”古傲更步步进逼冷着笑:“刚刚劫持完女婿,现在还要劫持女儿不成?”万宝禄一屁股瘫坐在地,终于承认了这场劫持大戏,完全是他自己一手自导自演而成。

    因此受了诸多无妄之灾而原本怀着无比春情的古傲,此时终于按捺不住情绪了,抓住万宝禄的手臂猛摇:“可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呀!”万宝禄木讷着神情,痴痴的道:“说出来也许大家不相信,这全是因为几百年前我们祖上一则古怪的祖训,和一篇乱文。”此言一出,朝歌三人目光一对。 -

第八章 宿命之遇

    

    万宝禄讲着:“普通人很难相信,在我们看到的这个世界表面下,还隐藏着另外一个真实世界,他是由分门庞杂的术士组成的,江湖人都称它为术界。”这些虽然对朝歌等人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万山鸿却还是头一回听说,想不到这等新奇事,会出自平庸得只剩下钱的老爸嘴里,更万万想不到,这新奇事还竟然出在自己家中。

    当下她聚精会神的,只剩下了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大概在四百多年前,我家祖上就是这个术界中人。据说当时的术界有两个对立的绝代风华人物,一个叫神易,一个叫楚风。”万宝禄继续讲着:“神易之术的确神乎其技,以一派之力几乎抵挡着整个术界。我家祖上就是那位叫楚风的高士门下||宝器派。”此言一出,朝歌心头如同开了一扇天窗,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梁库更是兴奋的直抓耳朵。

    古傲则始终对这并不关心,死鱼眼不时的在镜片底下,向水嫩可人的万山鸿瞄来瞄去。

    万宝禄说到这里,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众人,稍作犹豫。

    也许是知道的故事并不完整,也许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祖上为了追寻宝藏,而与神易对抗,中间省略了很多而直接说下去。

    “楚风在与神易做最后一次决战前,一反常态,只是孤身前往,并没有把门下的三大风水族人带去,相反还分别留下了一篇乱文和一则奇怪的祖训。”终于涉及正题了。

    朝歌在想:那篇乱文果然有些名堂,只是怀疑拿出来公众的那一篇,大概是经过改动的复制品,所以看起来一点门道都无。

    万宝禄说到这对女儿道:“山鸿,爸暂时不走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显然接下来的内容,万宝禄不想让女儿知道。

    正听到节骨眼上,万山鸿哪里会肯,笑着:“老爸,您这么一说,我就更不能走了。”

    知女莫过父,老万不再废话,继续讲下去:“说到这则祖训的奇怪处,就是跟神易几乎斗了一辈子的楚风,却在决斗临行前,给风水三大门人留下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想不通的遗命||遗命中,严戒三派后人再牵扯到神楚之争,今后各自隐退术界江湖。”朝歌暗想,神易安排好一切后就此隐世,难道就是去赴楚风的决斗之约?

    楚风的这个决定,似乎跟神易让五行六甲两族隐退术界很相似,但五行六甲两族隐退,是为了能更隐秘的护卫牧氏后人及坟脉,而眼前已经分崩离析、互不联络的楚风三大风水门人,似乎另有隐情。

    梁库的思路就简单多了,自打跟随朝歌踏入术界的那一刻起,所见所闻无不都是怪中有奇,本以为这楚风遗命是如何个怪法,不过就是跟神易让五行六甲隐退术界差不多,很不以为然的说道:“我还以为有多怪呢,也不过是让你们隐退罢了。

    “我猜啊,准是让你们好好的保护好楚家的后人呗,免得他这一去不回头的,就此断了香火,对不对?嘿嘿,我就知道!”万宝禄却摇头:“这怪的还在后面,形势、法理、宝器三大风水门人,本也以为门主楚风这样做,是为了让他们保护楚家后人,但都想错了。

    “楚风自从单独去赴那个与神易的生死之约后,便就此消失,没人知道决斗结果,从那以后神易也在术界消失了行迹,至于楚氏后人,更加不知所终。”这的确有些怪异了,难道楚风知道此去必恶,怕连累门人后代所以才做此安排?

    可又不像,因为从那以后连神易也消失了,更没人知道决斗结果,况且还留下了神秘的三篇遗文。

    这里面究竟有怎样的隐情呢?朝歌皱紧眉头。

    万宝禄:“但门主楚风却分别给三大门人留下了一篇乱文,立下重誓以命相护,一直等到五百年后,神易后人必来寻此文,到时完好呈上。”梁库抢道:“该不会就是那篇应婚谜文吧?”说着向古傲瞥了瞥眼。

    本是想笑一笑被应婚搞得焦头烂额的古傲,没想到,万宝禄却点了点头:“不错!正是那篇乱文,虽然是复制品,但文字一个不差。”要说最意外的就属朝歌了,那篇一个连句没有、一个标点没有的应婚乱文,竟然真的就是楚风遗文!是楚风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还是其中另有玄机,只是自己尚无法悟通?

    一提到应婚又触到了古傲的痛:“万老伯啊,既然祖训让您把那篇乱文给神易后人看,可您干么又用它来征婚啊……”古傲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意思就是:何必让无辜的他,这个有为青年的一腔春水白白流!

    梁库哈的一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哈!难不成万老板你是想把女儿嫁给神易后人?”

    此时朝歌还没公开身分,梁库说这话时用眼睛偷偷瞄了一眼朝歌。

    谁料万宝禄现出一脸哭相,看了看女儿,犹豫再三才苦着脸道:“那祖训怪就怪在这里啊!”万宝禄刚说完,古傲梁库再加上万山鸿一同“啊”的一声惊大了嘴巴。朝歌更是眼神一紧。

    万宝禄继续哭道:“谁知道门主楚风是怎么想的呀,他除了让我们等着神易后人来看那篇不知所谓的乱文,更还让我们立下重誓,誓言每一门人出一绝美少女,以身相许、以命相送这个让我们等了几百年的神易后人啊!”怪!实在是奇怪透顶的祖训!

    说到这里,万宝禄竟然当着众人面一把鼻涕一把泪,语无伦次的哭诉起来。自从他的原配夫人,也就是女儿过早去世的娘,观到天象有变,大局已经提前启动之时,更看到自己一天天长大的宝贝女儿,万宝禄眼皮就开始有事没事的跳了。

    这倒楣的祖训,该不会轮到他这一辈吧?

    可凭什么就该轮到他万宝禄呢?他常常这样忿忿的想,如果神易后人一辈子不来,他和女儿难道还要等一辈子不成?

    凭什么?就凭几百年前的祖训?当然仅凭这个已经足够了。

    可祖师爷,他宁可不是什么楚风的三大风水门人啊!他宁可是个普通的商人啊!在这个倒楣的祖训下,他得熬到啥时?

    因此,他不管那么多了,按照祖训,不就是把乱文给神易后人看吗?不就是把女儿以命相许吗?

    所以他就自演自导了这出应婚大戏。

    反正是按照死去老婆所说的应期来办的,他又不知道神易后人有没有来、长什么样,只要是八字奇异的都有可能,所以才有那轰轰烈烈的选亲秀,才有了那四位天之骄子、奇命贤婿,然后再找几个老实点的民工把他们偷偷绑架了,开出苛刻条件。

    按照他老万的如意算盘,正当被假定成很可能是神易后人的四位贤婿为性命担忧的时候,他老万出现了,为了解救他们,答应自己请来“绑匪”的条件,带着女儿从此远走高飞。

    这样一来,女儿既救过他们一命,也算是以命相许,又把那篇乱文公诸于众。从哪方面讲,都对得起祖训了。

    尽管老万导演的这出戏有点自娱自乐、自欺欺人,但从一个爱女深切的父亲角度看,又是那样的合情合理。

    等全部听完,梁库忍不住拍手笑道:“哈哈,万老板啊,这回算是你找人找对路、碰巧碰到家了!”刚说完一捂嘴,知道自己露底了。

    朝歌只得说出自己的真实身分。

    万宝禄非喜更忧了。原本以为搞了那次劫持可以对祖训蒙混过关,没成想反倒欠了神易后人一个人情。

    朝歌为保无误,又请万宝禄把那篇楚风遗文的原件拿出一看。

    无论是从朝歌的奇异术力,还是朝歌对此事的参与程度,万宝禄都没有怀疑他身分的理由,更况且那篇乱文家族已经守了几百年,没一个人看出门道的,如果不是祖宗门主留下来的,真连废纸都不如。

    当下打开巨大的保险库,取出了楚风遗文的原件。

    经古傲断定,纸张墨迹的确都是明清之物,上面的文字虽算不上大家手笔,但古意盎然绝不像现代人临摹之作,是真迹。再与那篇复制品一对照,一字未差。究竟有什么玄机,恐怕只有期待三篇遗文凑齐了。

    当下问了万宝禄有否其他两门的消息。不出所料,万宝禄一无所知。

    现在万宝禄的身分和用意都确认了,酒店引火的那个背后杀手不像与他有什么关联。朝歌三人暂回酒店,一面继续暗访形势、法理两派的门人,一面提防着那个暗中祸手。

    望着朝歌离去背影,本就芳心已乱的万山鸿,则更有了留下来的理由。

    事后她曾这样劝万宝禄:“老爸,咱可不能违背了祖训。好几百年呢!搞不好再落个什么报应。”万宝禄就胆战心惊:“我的乖女儿,难不成你还真要以……以……相许?”万山鸿柔柔一笑:“谁说我这么想了?”万宝禄稍稍放了点心,抹着汗:“不这么想就好!不这么想就好!”万山鸿又煞有其事地抱着老爸的胳膊道:“老爸,那你说我应该怎么想?”一时老万小眼狂转,汗越抹越多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朝歌三人刚刚从万家出来,就又险些遇到车祸。

    一连串的蹊跷,可以确定又是那个背后祸手出的招,而且此人手段极为诡异隐秘。

    按朝歌现在的水准,每到一处必然会观察和感觉到此地的风水走向,凶吉神煞了然与胸,不应该出现这种措手不及的事情。

    此人的布局手段,又不像五行六甲那样用术力导引令风水格局紊乱,从而对目标造成杀伤,这种布局以朝歌今时的造诣,完全能感觉出来。

    而此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好像在极隐秘的情况下,可以令秩序突然失控。这样一来,表面风平浪静之下,任何一人一物都可能在无意中对朝歌等人造成致命伤害。

    现在已经到了非把此人找出来的时候了,否则朝歌三人随时面临危险。

    如何能引出这个神秘之人,朝歌想到了万宝禄。

    由于万宝禄的设计,全部居民都在汇金凹的固定生活频率之中。这也是为什么先前朱一刀等人命不对格的根本原因。

    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豪洲人,从怀孕到出生,无时无刻不都在受着汇金凹频率的影响。

    汇金凹就像是一只大碗把他们罩在了里面,所以虽然生了一副奇八字,却只是平庸之辈。

    同样的,那些大奸大恶的八字也发不了力,全是被这风水格局限制所致。

    正是这个汇金凹给了朝歌启发,虽然全城模式建成了一个凹型,但那还只是外有其型,如果要令全城格局之气,真的循环不止的向万宅汇聚,想必在全城心眼部位的万宅中,一定还有一样重要的宝器发挥著作用。

    而无论这个背后杀手的布局如何诡异隐秘,最终都还立足在这汇金凹中。

    可想而知,这样宝器统领全城之气,任何一个地方稍有异动,那里应该就有所反应。

    于是,朝歌再次出现在了万宅。

    表明来意后,万宝禄有了主意:“帮忙没问题,但有个条件,这也算是变相的履行祖训了,从此后我万家与神易再无任何瓜葛。”朝歌道:“本来这规矩就是你自己定的,与我没任何关系,万老板不帮这个忙,我没任何怨言。”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正为祖训愁得脑门子发青的时候,竟然出了这等好事。真是老天保佑,万宝禄太高兴了,当即拍板定案。

    他告诉朝歌,家里中心位置上的确密供着一尊宝器,那便是汇金凹的真身,年代已经不详,但却是由北海千年老龟的龟壳鬼斧神工而成。它虽然如朝歌所推测的那样统领全城财气,但并没预警的功能。

    不过他却有另一样宝贝:风水地动仪。

    万宝禄虽然并没继承祖宗上的几层本事,但祖传下来的风水宝器可多了去,都跟那张楚风遗文封存在巨大的保险库中。风水地动仪便是其中之一。

    这风水地动仪造型奇特,在一个半米直径的铁木风水罗盘中心,坐立着一尊精铜瓮,翁壁上浇铸着八条倒悬金龙,每个龙嘴中含一铜球,正对下方的罗盘上相应有一只张着大口的铜蛙。

    把它放在全城心眼的万宅龟背汇金凹旁,一旦城中风水地气发生异常改变,所属方向的金龙便马上吐出龙珠,落在蛙口中。

    朝歌左右细看,觉得无论是名字还是造型功能,都酷似一千七百多年前东汉大术数家张衡用来预测地震的“候风地动仪”。

    ︽后汉书?张衡传︾对地动仪作了这样一段记载:“以精铜铸成,圆径八尺,合盖隆起,形似酒尊,饰以篆文山龟鸟兽之形。中有都柱,傍行八道,施关发机。外有八龙,首衔铜丸,下有蟾蜍,张口承之……”据说这地动仪构造巧妙,方圆五百里内哪个方向如果发生地震,代表那个方向的悬龙,就会把铜珠吐出,正好落在铜蛙直口。可惜具体制造方法早已失传。

    真没想到几百年前宝器派祖上,竟然在候风地动仪的基础上设计了风水罗盘,变成了更加灵敏神奇的风水地动仪,其巧思妙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本想看看铜瓮中的具体构造,怎奈瓮口已经铸死,想必其中构造精密玄妙,一旦后人不甚稍稍拆解,便再难复原了。

    根据这个风水地动仪,暗中杀手之人一旦施术布局,朝歌马上就会大致测出所在方向位置。

    同时又设立了反制措施,当一旦发觉风水地动仪出现警报,立时通知万宝禄用巨大黑石塔把汇金凹罩住,届时全城汇金凹所统领的风水地气,立即为之一散,令设局之人失去着力点,反伤其身,而朝歌等人再及时赶到,擒捉真凶。

    一切安排就绪,朝歌三人准备回返酒店。因为此事机密,朝歌不宜久留万宅,以免引起暗中之人的警觉。

    但如此一来,检查风水地动仪的重任,就落在了肚满肠肥的万大老板身上。说实话,朝歌的确有点不太放心。

    只要朝歌一出现,便也悄然出现但绝不开口的万山鸿。她看出了朝歌隐忧,盈盈一笑:“放心好了,我和老爸轮班,日夜不眠的守在这里,你放心的去吧。”朝歌看得出,万山鸿虽然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少女,但性子却极执着,平时话虽不多,但聪明绝慧,善解人意,说出的话柔美可人,却也掷地有声。

    他当下善意一笑:“那就多谢了!”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不谢!我只是有一个请求。”小山鸿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可人,朝歌停住了步。

    “我一直在想,你这样一个人,总不会有这样一副面孔,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就一下,一下就成。”一向自信的小山鸿,今天不知为何一副既点怯,又含着情的可爱窘态。

    因为低调行事,朝歌自到了豪洲城就一直换了副极普通的面孔,听完小山鸿的请求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也就在这微微之间,他已经回到冷俊傲世的本来面目,随即转身洒然而去。

    这惊鸿一瞥,令万宝禄张大了嘴,心里直嘀咕,这小子长的的确有两下子,连我这老头子看了都一愣神儿。

    忽然想到女儿,要是女儿看到了迷上,可怎么办?便赶紧去看女儿的表情。谁知道,此刻小山鸿却出奇的平静。

    老爸又试探着问:“看……也看了,有什么感觉?”女儿像是没理解老爸的话:“感觉?

    什么感觉?”按理说,听女儿这样说万宝禄高兴才对,可再看女儿两少一多的表现就稳不住神了||吃饭少了,睡觉少了,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微笑多了。

    我的天老爷啊,救救我的女儿吧,但凡稍稍跟神易沾上点边的人,没一个得好的,更何况迷上了,我的天老爷啊,这不是要出大事嘛!

    他当下决定,帮这最后一次忙,无论如何也要带女儿走。

    实在不成,就算再来导演一次劫持也要把女儿带走!

    计画如期进行着,可异常变化始终没再出现。那尊风水地动仪纹丝不动的蹲在那里。

    这人命关天的事不好雇人,只能万家父女轮班看守,老爸心疼女儿,本来让万山鸿只要白天守几个小时,意思意思就成了。

    结果偏偏人老不争气,夜里守着守着万宝禄便瞌睡过去了,一觉到天亮可倒睡的香,醒来时一惊生怕有变,马上去看风水地动仪,结果地动仪没什么变化,宝贝女儿却一眼未闭的守在旁边,万宝禄那个心疼就别提了。

    他发誓,就算头悬梁锥刺骨,也要把这个夜班守下来,可无奈,就差把刀架在脖子上了,还是照睡不误。

    看着本就柔弱的宝贝女儿因为熬夜,除了那双含着满是令人不放心的柔情眼睛,其他没一个地方不更加虚弱的。

    万宝禄受不了了,几乎是咆哮着:“什么狗屁神易,咱不跟他受这累了!我马上给那个朝歌打电话,咱这个人情以后再还!”小山鸿急忙拉住老爸,求着:“老爸,老背着人情债难不难受啊!再忍一忍,说不定马上就有动静了。”可万宝禄说什么也不依,非要了结不可。

    正争着,忽然风水地动仪发出了一阵奇怪的震动声,随着震动越来越大,铜珠在龙口里几欲跌出。

    父女俩停止了争执,极默契的一个去拿电话准备通知朝歌,一个拿起黑石塔准备罩住汇金凹。

    但当石塔也举起来了,电话也准备拨通的时候,那震动却渐渐停止了。

    事情奇怪,万宝禄还是拨通了电话,把情况如实告诉了朝歌,顺便问问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危险的杀局。

    朝歌那边安然无恙,但也觉得奇怪,在电话中听万宝禄的描述,震动极大,甚至几颗龙珠都在震动,说明几个方向都有预兆,但却并没什么事发生。

    朝歌推想,会不会是地动仪的摆设位置有误,导致功能有误差呢?决定再独自走一趟万宅。

    当得知朝歌要来的时候,因为守候了三天三夜而异常虚弱的小山鸿,却悄悄的躲进了房间,也说不清什么原由,她不想让朝歌知道她在地动仪旁守了那么久。

    熬夜让小山鸿的体力迅速下降,当朝歌走进别墅大门,走过草坪、走过喷水池,再一步步踏着台阶走入宅门的时候,她紧裹着雪白的鹅绒被,静静的立在闺房窗前,就那样一直静静的守着,就像守着那尊金龙环绕的地动仪。

    朝歌与万宝禄一同仔细的,重新勘测一遍风水地动仪摆放的位置,结果并没发现什么不对。难道是豪洲城的其他什么建筑变动干扰了监测?

    万宝禄马上否认了,全城规划建筑,小自一砖一瓦,大至一房一楼,都在他的计画控制之内,没可能不经他批准擅自开工的。

    那又是什么原因呢?是地动仪年久老化?

    也不对,为求精密,据说这风水地动仪的内部构件全部由金银合铸,既保证了耐磨强度,也保证了绝不生锈。

    两人正千方百计的寻找问题所在,忽然,地动仪重新开始震动。瞬间空气又紧张起来,朝歌抢到跟前、一眼不眨的紧盯着八条龙口中的龙珠,确保第一时间知道是什么方向出现了征兆。

    但当震动到达相当激烈程度的时候,令朝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八条龙的八颗龙珠几乎同时坠下落入蛙口。

    这究竟是什么意兆?

    朝歌电光石火的急想着,忽然心中一颤,代表八个方向的八条金龙同时吐珠,这很可能说明没有方向,而没有方向也同时意味着,风水异变正在这栋别墅的本身发生。

    朝歌暗叫不好,而另一边早准备好了黑石塔的万宝禄并没多想,一下子就把龟背汇金凹给罩住,朝歌要制止已经来不及。

    汇金凹刚刚被罩住的那一刹那,支撑整栋别墅的风水骨架立时坍塌,朝歌和万宝禄顷刻全身酸软无处生力。

    几乎就在同时,厅堂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绝美却又有种说不出忧郁的白衣少女,无力的扶在门边。

    万宝禄瞪着眼睛不知道该怎样说话:“你……你……你……”他本想问的是:你是谁?

    你怎么来到这里?你不会就是布局之人吧?

    可万宝禄看着眼前天鹅绒般清纯绝美的少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朝歌没有说话,他在等。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即便是笑,似乎也是忧郁化出的一朵幽兰之花。

    她扶着墙壁,艰难地走到窗边慢慢的依了下来,然后便盯着窗外远方静静眺望,仿佛她有什么极度割舍不下的东西留在了那里。

    “是你?”朝歌的话永远都是那么简练。

    “是我。”少女仍然恋恋的望着窗外。

    “在中心点布局,你也被困局中了。”少女望着远方,无奈而又释怀的一笑:“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朝歌:“同在困局,你又如何杀我?”少女顿了顿:“闻到气味了吗?那是管道爆裂的煤气。”提到煤气,朝歌才注意到一股刺鼻的煤气,正从打开的厅堂门阴冉而来。

    万宝禄大惊:“你……你……这样做不是连自己也害了?”少女莞尔一笑,还是望着远方:“只要他活着,足够!”没人知道少女说的这个他是谁,朝歌不知,万宝禄更加不知。

    而绝美忧郁的少女就此无声。

    越加浓重的煤气既像缥缈的云,又像阴霾的雾,用它独特的方式散发着死的味道。

    虽然风水失控的力量对朝歌等人的影响正在渐渐消失,但所中煤气之毒却越来越深,无法自救。

    此刻没人能来解救,整栋别墅都在局中,楼上的小山鸿酸软的瘫倒在窗前,她还以为是自己体力不支了,却并不知道已经被困死局。

    也许是少女不想让朝歌两人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也许是她自己想在告别世界前,把从没说出过的心事说给人听,她看了一眼朝歌后,无力而又近乎弥留状态的再次说话了。

    “其实,按照祖训,我应该是为你而死。”虽然神智渐迷,少女的话仍像电流般击中了朝歌。

    万宝禄已经语音不详了,但还是那几个字:“你……你……”少女:“不错,我就是神易后人接下来要找的法理派传人,韶云。”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经没有人能够猜测了,只有听,现在只有静静的听下去。

    “可偏偏让我先遇到了他。”少女的眼神猛地像是看到了一道虹,可随又黯了下去:“可偏偏注定这个世界上,有你没他。”少女好像在讲着她心爱之人,而且似乎这个心爱之人与朝歌无法两立。

    少女慢慢的转过头望着朝歌,游离虚弱的眼神忽然变的异常坚定:“所以,对不起!我必须杀掉你!”朝歌缓缓的,略略有点悲的:“甚至不惜杀掉你自己。”少女忽然幸福而甜美的笑了,没了一点忧郁;也许曾深度忧郁的她,终于获得满意的解脱了。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你又何必……”气流通畅涌进,浓重的煤气为之一清,一道孱弱清臒的身影,一个灿烂善意笑容深处,永远含着那一点悯世之悲的青年,拖着蹒跚步伐出现在门中。

    楚氏有玉,文凤如龙。

    楚玉的出现,也许注定是朝歌五百年的宿命之遇。 -

第九章 玄空寺

    朝歌怎么也没想到,解救自己的竟然是楚风后人||楚玉。

    朝歌另一个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身为曾经在术界呼风唤雨的楚风之后人,竟然天生孱弱,而且全无术力,但却能凭如随手拈来一般,随时随地随机起卦卜断,料事先机,无不了然于胸。

    而更加让朝歌意外的,这位应运而生、承载着楚风血脉的楚氏后人所一直守持的祖训,却与三大风水门派的祖训完全不同。

    楚风留给他血脉后人的祖训,不但让他继续统领术界追缉神易后人,而且也让他寻找自己曾亲手传给三大风水门人手中保存的那三篇遗文。

    这前后截然相反却来自同一个人的祖训,不禁让人一头雾水。

    三大门人所遵循的祖训,不但要他们退隐术界等待神易后人,而且还要选一绝色少女以命相许。

    从这上看,除了那三篇遗文内隐藏着大可以颠覆一切的真相外,楚风更似乎有与神易后人结好的意想。

    但从楚玉所知道的祖训来看,不但丝毫没有修好之意,更有继续几百年前神楚之间上演的腥风血雨之势。

    两下一参,不免让人生出一个怀疑:楚风留给三大门人的遗文,是否是故布迷阵?设局套住朝歌,由此方便楚玉出手困制?

    当楚玉从韶云那里知道这两个矛盾祖训后,也曾如此怀疑,还特意随机起了一卦,却得了一个阴晴不定、反覆无主的游魂卦。卦意难决,似有可正可反,且暗含隐昧之事。

    虽最终无法断卦取意,却知道了祖上楚风如此作为,一定另有深意,绝非表面理解那样简单。

    可究竟这个隐昧之事藏着什么,大概也只有那三篇遗文或许能给个明释。

    当互相看完万家和韶云手中的两篇楚风遗文后,两人约定,按楚玉起卦所卜,以豪洲为向南五百里以内,各自从不同路线,寻找最后一个没赴约的形势派传人。

    因为术界险恶必须做后手准备,梁库回老家秘密转移安排两家之人,等朝歌的消息。梁库万般不愿,但也情出无奈。

    而古傲从此要隐姓埋名再不能理术界之事,否则危害无穷。

    朝歌把唯一剩下的几颗长生丸以及配方留给古傲,按此配方做药的生意,保他几世无忧了,但也必须做到,从此世界再无古傲此人,隐姓埋名与小叶远走高飞。

    朝歌、楚玉两人于郊外一处古林旁道别,忽然一阵风起,枝摇叶曳,惊起两只云鹰振翅入空。

    楚玉心有所动,二鹰比翼入空像取天意,遂起得两天相迭的干卦,乍看卦象双龙天舞大吉之意;细一究,二龙相比又有相冲之斗,于平静中暗孕雷电交加、风起云涌。

    楚玉不禁悲天悯人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术界的一场宿命之斗正在启动了!各路术族之人已纷纷觉醒,你我此行如无善果,再一别后恐怕将会势不两立。实话说,我真不想看到那一天。”说的不错。朝歌明白,自从广元一役后,已经宣布了神易后人的出世,不但震动了天下术界,而且彻底释放了八门力量,不用多久必将元气恢复,至此五百年前掀起术界腥风血雨的三大势力,再现江湖。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唯一希望就是能在短时间内找全楚风的那三篇遗文,如果真能揭开另一个真相,也许还能阻止这场酝酿了近五百年的术界浩劫。

    但是,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可以颠覆一切的真相吗?

    牧家村提前启动的坟局,地胎中那只恐怖的手骨,离奇疯症的常疯子一脉,这似乎都在暗示着什么。

    而原本是代表与神易绝对对立的楚风,又做了如此怪异的安排,如果他真想除去神易后人,恐怕被困万宅那一次就是绝好的机会了。

    种种事迹总给人一种感觉,五百年前的这场术界浩劫,绝对没传说中的那么简单。所以朝歌对那第三篇乱文,寄托了相当希望。

    就在众人纷纷道别之际,却正是一场术界空前浩劫的帷幕渐渐拉开之始。没人能预料将来的发展会是怎样,是眼下的春光明媚、风和日丽,还是不愿见到的腥风血雨?

    每个人的惜惜离别之情中,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而一直在暗中用眼睛默送朝歌的万山鸿,则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少女愁情。

    别去后,朝歌独自一人向南寻来。

    时下正值春回大地,风和日丽,处处掩不住的勃勃生机,却不知为什么,朝歌心内总有一点淡淡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若失。

    虽然与楚玉只半日的相处,朝歌第一次竟然有点愧不如人的感觉。

    这楚玉虽然天生孱弱,却更给他那霞光满怀的胸襟,增添了一层悲壮之美。尽管身无术力,但仅凭一手出神入化的起卦临断,预事秋毫,便足以傲视天下了。

    对比所学庞杂的自己,虽身怀术力,但在深不可测的术界,却如同浩海上的一只孤鸿,渺小无依,去向渺茫。

    但朝歌毕竟是朝歌,很快这种小家子气的失落,就被天生的冷傲刚性给挥除了。

    想一想当年自己祖先神易是何等气魄,以一人之躯,抵挡整个术界风雨。自己虽然技不如他,但气魄却从不输人,铁肩敢担古今愁,他朝歌就算真的战至最后一秒,又有何惧呢?

    但如果真有那一日,也许唯一不愿见到的悲哀是,自己的宿命之敌为什么偏偏是胸襟悲广的楚玉?

    朝歌连日来一路向南,所经过的地方虽看到许多形势派的风水遗迹,但没有一个与楚风家族形势派有关系的。

    楚风家族的三大风水门派,虽然名字上与世俗的风水流派相近,但究其本质却不尽相同。

    世俗的风水流派,大多是帮人选坟择宅、利己利人;而楚风家族的三大风水门派,却是利用山水形式法理来布局行术控人,并极喜欢隐藏,每次布完局都像埋地雷一样再设法恢复起来。

    法理派的少女韶云就擅长此法,才令朝歌屡次险些中招。

    朝歌徒步在锁定范围内一个镇一个镇、一个村一个村的寻找。

    虽然行程已经过半,仍没一点线索,但所经之处民风淳朴,乡景怡人,渴了喝口溪泉,饿了吃顿农饭,朝披芳草香露,夜宿村野民居,让出道两年来一直与紧张险恶为伴的朝歌,重新有了一种神清气爽、恬淡安然的感觉。

    这一天,朝歌来到一个叫“三家子”的小村,见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和尚拿着一个风水罗盘,正给一民户选新房基址。旁边还跟着一个神情有点昏钝的小和尚。

    老和尚每次依据罗盘上的指标换位,都提醒小和尚注意看,似乎想利用这个机会让小和尚多学一点本事。

    怎奈小和尚急的满头是汗,可听的还是一脸茫然。

    朝歌放眼向四周看了看,发现老和尚选的这块地,四周风水平和安稳,不乱法度,的确是有些道行之人,心中颇有趣意,便凑上前跟几个农闲村人一同围观。

    那老和尚按照罗盘指标选定一个穴点,叫房主人以这个点为心,挖一个一尺二寸见方的坑,再将挖出来的土捣细过筛,然后把筛过的细土填入坑内,不要压实,以与地面平衡为准。

    这样保持一夜,第二天早上再来观看,如果松土拱起,则地气旺,地吉;若下凹,则说明地气衰,不宜。

    这正是世俗形势派总结出来的选穴辨土法之一||尺度测量法。

    另一个叫重量测量法,具体操作是从建筑基址中取一块土样,体积不多不少一立方寸,秤之,重九两以上为吉地,七两居中,三、四两为不吉。或用斗量(电脑,K,Cn)捣细的土,一斗重十斤以上为上吉,八、九斤居中,六、七斤下等。

    这都是形势派风水选穴的民间实用术法,朝歌虽早有耳闻,但亲眼相见却还是第一次,不禁更觉有趣。

    等做好了这一切后,老和尚收起罗盘,吩咐主人家要看好这个坑,第二天一早就可决定用不用这个基点,然后便随主人家回老房用饭休息去了。

    朝歌抬头一看天色,日已落尽,不如也在这里寻户农家暂住,也正好顺便赶上明早看那坑里的土,是否凸起或是凹下。

    一夜无话,朝歌睡眠本就极少,无须特意,第二天老早就醒来了,新日初生春光满院,看来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还没到早饭时间,朝歌适步向昨天那个基址走来,虽然师徒俩昨晚也留宿村里,但现在还没到。坑穴旁被农家简单围了个木栅栏,以防有人误踏。

    朝歌闲着无事,又在四周走了走,村野清新之气昂然充沛,真让人容易生出隐居之意。

    又过了一会,农家领着老和尚师徒来了。

    今天的围观者只有朝歌一个。此刻朝歌独游乡村,已经没必要换相隐藏了,一副面容脱俗冷傲,一看便知不是村陋所出,老和尚不由的多看了几眼,然后才吩咐农家主人拆去木围栏,观看结果。

    几个人低头一看,朝阳之下照的分明,那坑中填平细土果然微微凸起一个包来。

    当下农主人大喜,封了老和尚一个厚厚的红包。老和尚即将离去的时候,又叮嘱了农家主人一番。

    看到结果,朝歌也本欲离去了,但一听老和尚对农家的随后叮嘱,不由心中一动。

    那老和尚叮嘱的内容,无非是一些新房四周风水的布置事项,不懂的人听来照行就是,但在朝歌听来却有着大大不同。

    老和尚叮嘱农家,把新房门前开的那道暗渠两岸多种高草,后面坡地多种毛竹、红枫之类。务必达到有山不见山,流水不露水,大有把整个风水原貌掩藏不露的意思。

    这让朝歌忽然想起了法理派少女韶云布局手法,虽然法理派着重风水结合五行命理,而形势派偏倚地貌形态,但共同点是都擅于隐藏。

    莫不是这老和尚师徒与失踪的楚氏形势派有什么关联?

    想探个明白,等师徒二人渐行渐远,便请问那家农户主人此二位师父的来历。

    农主人天性淳朴,笑着奇怪:“一看你就是大城市里来,难怪不知道玄道老和尚的来历,他可是这方圆百里鼎鼎大名的风水先生,也是距这里三十多里外玄空寺的主持。不过说是主持,其实整个小庙也就他们师徒两个。

    “小哥,你不会也是想请他看风水吧?”朝歌含糊回应了几句,谢过后便不露声色尾随师徒二人而去。

    三十里乡路走到一半的时候,绕出一片阔林,便遥遥看到远处忽地突起一片群山,山不高却树木葱茏颇具灵秀,再走一段,便能隐约看到山腰处枝盖叶掩的青瓦红墙了。想必那便是师徒所在的玄空寺。

    立在山头一览,乍一看此寺虽小,却与环境自然融合,聚水藏风群龙环抱,是一难得的风水宝地。

    但仔细观察了溪水的源头走向,还有近山掩盖山肌的树种分布,才发现许多有人工修裁的痕迹,而经过上百年的自然生态更迭,已经由假还真了。不禁让人对这位择选庙址的风水大师叹服不已。

    可等到朝歌走到山门,却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

    寺院风水妙和法度,可偏偏山门右侧有一生根巨石未除,门前巨石必主宅门多生怪异凶灾。

    虽然巨石的凸头处,被雕成一个神态可爱的小毛狮,让怪石煞气稍减,但护门的狮子向有双吉单凶之说,这幸亏是空门佛地,否则定多是非,但僧丁冷落、香火不济已成不争事实。

    此时,那个小和尚正在清扫山门,门前青石阶上落了几只麻雀啄洗羽毛,也许是相处久了,几只麻雀对小和尚并不惧怕,你扫你的,我啄我的。

    看似个山庙闲情,却也正应了人丁冷落,门可罗雀。

    按理说,建寺者是位风水术造诣极高的大师级人物,可为何犯如此大的错误?看那石狮子玩态可人,凡经过寺门的香客大都忍不住摸上两摸,时间一长,狮头被磨的光滑异常。

    朝歌也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摸,可谁曾想手刚着上石面,那狮头竟然一声脆响裂断而落,更想不到的是,狮头断裂处露出一个空口,整尊狮子竟然是空的。

    刚才门前一直清扫的小和尚,早把老和尚叫来了,老和尚急忙赶前目光炯炯的看了看朝歌,然后伸手从石狮断口处掏出一方檀木紫匣来。

    想必当初工匠把石底凿穿,然后再掏空狮腹把这木匣藏入的。如此一来不但很好的隐藏此匣,而且风雨不透,虽是木匣却完好无腐。

    老和尚捧着木匣把朝歌请入庙内,然后吩咐小和尚燃香祭祖,遂跟朝歌讲了一段庙闻。

    原来此庙建于明末清初,祖师在寺志中留下了一个预嘱:几百年后,此石狮必为一奇士所破。后经雷电劈除,从此因缘成熟,妙果天成。

    打开紫檀匣,其中竟是一本建寺缘起,详细记载了当时寺院的地理情状。朝歌对比一看,终于明白了这位祖师之意,这块本是难得的风水宝地,但要经过几百年的风雨冲刷,树木葱茂才能逐渐成熟。

    看现成的风水不是难事,这位祖师竟然能在几百年前预测风水,感叹古人神乎其技的风水造诣,朝歌不禁叹为观止,更在其中悟出许风水的真髓。

    感于这位前清大师的风水造诣,以及高深的隐藏手法,朝歌暗暗高兴,看来失踪了的形势派,似乎与这玄空寺越来越靠近了。

    但接下来就有些问题了,老和尚说这位祖师原来竟是一位女子,而且在出家前是一位退隐归乡、高官显宦家的千金。

    这就越来越不对了,楚家三大风水门人的后裔谨遵密旨,隐秘江湖,没可能去做什么官的,更何况大多术士家族,为了继承维护术士八字的特殊性,多不为官,因为官运一旺,对术数的擅长立时顿减。

    接下来老和尚又说,她之所以出家,是因为一段有缘无分的感情纠葛,才顿悟红尘的。

    至于这套风水术在祖师出家前就已经造诣不浅了,传给寺人完全是为了救苦救难的点化手段,同时大概也是这位祖师知道这几百年间小庙风水未熟、香火衰微,寺人帮衬村民选看风水,也能有个度日来源。

    要说形势派到处都是,此道姑擅长并不见怪,而依据佛家的规矩,是不允许搞风水八字这类玄事的,可想而知那位道姑不想再操旧术,但又不能完全割舍,于是做功德的时候又多加隐藏,以免被同道耻笑,却没想到发展到后来却成了一种风格。

    想到此,朝歌不禁越发失望了。

    当夜果如预言,雷电交加,只不过雷电始终没有劈下之意,朝歌猛然觉醒,莫非要借助自己的火行引雷术?于是暗运术力导引雷电,一个炸雷破云而下,正把那巨石劈个正着,顷刻化作齑粉。

    次日雨过天晴,三人合力把那个巨坑填平,此时小庙风水已绝佳天成,毫无瑕疵,不多时日必贵人云集,香火鼎盛。

    老和尚看重朝歌,本想劝他出家,好接他的衣钵。但通过此事知道,此小庙根本留不住朝歌,便惆怅作别。

    朝歌在小和尚的人面风水中看出异兆,原本额面有一恶痣,大大限制了悟性。可自从昨夜雷电劈石后竟然由黑转红,最后彻底消失了。

    真是造化万妙,从此小和尚必将聪慧绝伦,似乎天生注定是玄空寺的中兴祖师啊。

    于是朝歌便以言与老和尚相慰,此时从大殿中传来小和尚为一香客颂经祈福的唱赞,字清腔远,梵韵了然,竟全没了以前的愚钝昏迟,老和尚心中不由莲花大盛。

    朝歌从寺里出来继续往前寻,当登上山头时,又忍不住回首环望那欲掩还露的玄空寺,反覆回味风水妙境,如同一块稀世宝玉把玩不舍,最终深深吸了口气,踏步向前走去。

    此片群山势不高、地不广,再加上朝歌术力充沛,胜出普通人脚力许多,不出半天便快要出山了。

    立在最后一座山头眺望,斜阳暖照之下,前面一马平川宽荡辽阔,后面群秀化山鸟鸣谷幽。好一副怡人美景。

    再往远处看,一片黑压压的密集建筑,想必是一个大县城。天已近晚,走到那个县城也正好找个地方休息了。

    朝歌劲步下山而来,眼看就到山脚大路,无意间眼角一瞥,忽然被一座修饰豪阔的老墓惊住了。

    看此墓碑文,土中的墓主人姓阎,应该是两百多年前清代的一个地方官。四周山木风水真真假假,假中又真,光看高超手法,的确是一位风水大师的杰作;但从手法的恶毒上看,又不像是位品正意端的大师所为。

    因为这座古坟被葬在一真中含空的绝穴上,从山式和石头的布局上,这人故意让这家后一代的人富贵起来,然后渐渐淡去,任何一个普通风水师都会认为这是个中上的好穴。

    但在第五代时,就是现在,这家后人中将出一巨恶之人,是绝子绝孙之象。想必这家人定是得罪了这位风水大师,所以出此恶招,设了一个如此阴损的巨毒风水。

    但让朝歌最感兴趣的,还是这位大师的隐藏手法,竟似是形势派的嫡传-

第十章 巨毒风水

    

    从老墓碑文上的线索看,此墓便是出自山下那个大县城。

    朝歌来到县上,先找了家小店住下,第二天便开始设法从本地县志上,调查这家的来历。

    因为是清代的事,算不上久远,而且志记颇完整,经过一番查找和打探,终于了解了个大概。

    原来这阎姓墓主,是此时县里一大恶霸家的祖坟,而他们的祖宗曾是这里的地方官,虽不是政绩卓著,也算是个不坏不好的小清官。

    但他却办了一件出了名的冤案,把当地的一位风水术士误判问斩,罪名是风水师诱奸官宦豪绅之女。

    经事后县志记载,诱奸之罪纯属诬告,全是此家官宦豪绅仗势所为。

    实情是此豪绅家有一千金,虽算不上娇美,但容貌端庄贤淑,更有内才,不但诗文字画全通,更对易经玄术极有通悟。

    一次偶然机会,结识当地颇有名气的风水师梅傲骨,据说此君不但风水造诣独特了得,常打破常规、不拘一格,且擅用障眼法把好风水隐藏起来,以免那些身怀风水术的盗墓贼破墓盗棺。

    虽然梅君所帮助的大多是穷人百姓,但当时风水好穴大多被有钱或是名人所占,若盗贼误认为好人家破墓而入,那穷人家的风水祖脉可就断了。

    因为梅君为人傲骨,从来不巴结权贵,是个稍有名气的硬君子。

    看到这里,朝歌心中起伏,赞叹这位梅君傲骨同时,更被那“擅于隐藏”四字打动,越发肯定梅君与风水形势派的因联了。

    还有就是那位千金小姐,与玄空寺的开山祖师的遭遇极为相似,她们又会否是同一个人呢?

    正是这身傲骨,深深打动了这位富贵千金,他们常以切磋玄术为名,不露身分暗中来往,而千金小姐的端庄贤淑,和对风水玄术的绝顶悟性,更是渐渐俘获住了梅傲骨,从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私定终身,产下一子。

    那千金知道家里绝对容不下穷困倔强的梅傲骨,本想把事情说明,然后与梅君远走私奔。

    不料此事被豪绅得知大怒,仗势买通高官施压,令位小官微的阎县令就范,一定要严惩胆大妄为的梅傲骨,否则轻则丢官罢职,重则全家难逃一狱。

    无奈之下,阎县令委曲求全,把梅傲骨定罪问斩,而那位千金从此不知去向。

    据说有人看到玄空寺的主持,与这位失踪的千金小姐极为貌似,但确实与否无人可证。

    朝歌忽然心中雪亮,原来那玄空寺的开山祖师,的确大有来历,莫非是与术士有男女情事的当局之人?

    可那位风水师当时身陷大狱最后被斩,又是谁做了这个巨毒坟局呢?县志中有关此事的最后一段记载中写到:这风水师尚有一兄弟,带着梅君与千金小姐的幼子从此销声匿迹,不知去向。

    朝歌猜测着,很有可能这个兄弟的后人,多年后隐姓埋名,重回此地,设法接近县令后人,最后设此巨毒坟局。

    以玄术泄报私仇,正因为如此,犯了风水占士的大忌,从而导致后代凋零,易术逐渐失传。

    如果朝歌没猜错的话,这一凋零的术士家族,即便不是他要寻找的形势派传人,也一定互有关系。

    但朝歌几乎用尽了所有办法,也没能在全县查出一个梅姓人家。

    朝歌也知道,即便真是梅君兄弟或是其后人潜回此地,设了那巨毒风水,当然不能以真姓示人。况且设完局后也不见得再留此地。

    朝歌只得另想办法,看能否再寻得一线希望出来。因为,如果连这里都没线索的话,恐怕其他地方就更难找了。

    可在寻找线索的这几天下来,线索没找到,却对阎恶霸的罪行极为愤怒。

    这阎恶霸与镇官勾结一起欺行霸市也都算了,可偏偏还有另一恶好,因为自己先后娶了几个老婆都没生养,最多生了一个女儿,于是以此为借口,几乎淫遍全镇有些姿色的女人,无论已嫁或是再嫁,都逃不出他的狼爪。

    有个别上告的,却因镇官勾结,不了了之,此后不是迁走他乡,便是忍气吞声。更有许多懦弱女子被强行奸污了,既怕声张引来报复,又怕家人就此抬不起头,往往凄苦忍了下来,整座镇子几乎成了阎家为所欲为的淫窟。

    而在被害者中,有一对李姓母女最为凄惨。

    女儿雪兰原本长得是全镇出了名的漂亮,却被阎恶霸看中强行奸污了,若是一般女子早寻了短见或是屈从,但雪兰却没有。

    死是最没用的,她绝不能这样就死了,一是对不起年迈的老母亲,二就算是死,也一定要在死前亲眼看到阎恶霸伏法。

    于是她用利刀自毁容貌,带着老母远走他乡,又绝不行讨。原本是何等娇弱的美少女,全靠在建筑工地和煤矿场做苦工赚钱,在保证老母亲生活的同时,一有机会便到省城上告,怎奈人单力薄,次次被挡在门外。

    不幸这事被恶霸得知,派爪牙把母女挟持回来,也不杀她,逼迫母女只能在镇上乞讨为生。意思是要全镇的人知道,敢与他阎家作对就是这样的下场。

    而全镇上下都在阎恶霸的淫威之下,谁又敢施舍一点米水给这对可怜母女呢?

    即便如此,雪兰也没放弃生存之望,无论遭受怎样的屈辱艰难,心里就只那一句:就算死,也要看到阎恶霸伏法!

    没人给吃的,她就到垃圾堆里去拣,去饭馆酒店的泔水桶里去淘。

    可即便凄惨如此,阎恶霸还是不放过这对母女,常有手下爪牙跟在沿街拣食的雪兰身边,一等雪兰好不容易拣到可吃的残食,立时上前一脚踢飞。

    更有恶毒爪牙声称,刚才雪兰拣到的东西是他的,没经过他的允许,即便是垃圾那也算偷。

    恶毒爪牙揪起雪兰的头发歹笑着:“我该怎么处罚你呢?”另一爪牙上下盯着雪兰那脆弱的身子,发出一串淫笑:“我倒是有个法子,把她衣服扒光,绑到中心广场上示众,看谁以后还敢偷我们扔的垃圾。”恶毒爪牙看了眼雪兰那张因为毁容而可怕的脸,啐了一口:“我看还是算了,那的生意可全都是咱阎老板的,别再他妈影响市容。”说完,竟然脱下裤子,往刚才踢走的残食上尿了泡尿,邪笑着活像个恶鬼:“给你加加温,现在可以吃了。”然后和同伙们哄笑而去。

    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雪兰,再没有一丝力量爬起来去为老母亲拣食了,偎在母亲怀里,从没掉过一次泪的她忽然哭了:“妈……女儿对不起您!都是我太倔强了,这辈子不能尽孝,也只有下辈子了……”凄惨无比悲从中来,凄风苦雨的寒檐之下,母女俩抱头痛哭。

    获知此事,愤怒的朝歌决定出手!

    他先是选中了阎恶霸开的、全县最大、最豪华的金王大酒店。

    金王大酒店的经理张有道可是阎恶霸妹夫,为人阴损狡诈,伴着阎恶霸为虎作伥,做出许多吃人不吐骨头的坏事,更是阎恶霸的最得力参谋,在县城里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平日里谁见到他还不跟见了阎王似的,人称“二阎王”。

    可今天当他见到朝歌的时候,却扑通一声跪下。

    这倒不是他情愿的,而是因为朝歌暗运金行术,在二阎王的体内如同运起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已然生生的把二阎王的两个膝盖骨挖断了。

    皮肉不见伤口,看着自己因大量内出血,很快肿起来的皮下组织,二阎王恐惧的张大了嘴,却就是喊不出声。

    接着,他就听到了朝歌告诉他要做的两件事。

    “第一,用你自己那辆最新款的豪华宾士房车,把雪兰母女像接祖宗一样,接到这里最好、最豪华的房间。

    “第二,煮两碗红糖小米粥,跪着喂两个虚弱的母女吃下。如果有一点怠慢的地方,我让你生不如死。”而很快,二阎王就已经感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了,刚才那把挖断膝盖骨的冷刃,开始在密布神经系统的全身游走。

    真如同把他活剐了一般,杀猪般的嘶嚎从嗓子眼里喷涌而出。

    二阎王无暇再想任何营救自己的办法,也不去想眼前这个令人害怕的年轻人,到底什么来路,目前他最急于做的只有两件事:接人!喂粥!

    因为他已经清楚的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才是名符其实的活阎王!

    接着,朝歌步出大堂,在街边小摊上花两毛钱买了一盒火柴,然后走到全县城最繁华的商业街,对中心广场上一个保安问道:“听说,这里沿街两旁的商家店铺,几乎都是阎霸王的?”几乎全城的保安,都隶属于阎霸王私自组成的治安联防大队;名是治安,实际却是一伙流氓地痞组成的阎家打手,有哪个不服,立时造到灭顶之灾。

    朝歌这样冷里带刺的问,当然让这只阎家护院狗听着不舒服:“这里每一家全都是!你想怎么着?”朝歌只冷冷的回了句:“谢谢!”然后便划着了第一根火柴,从第一家开始烧了起来。

    刚才那个横眉立目的保安惊呆了,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只一根火柴,绝对就只那么小小的一根火柴,竟然不可思议的烧着了那么大一间的高档电器铺。

    接着就是第二根火柴,第二个阎家商铺。

    一直烧到第五家的时候,这位有点神情恍惚的保安才被看店人拽醒,赶紧给消防队打电话,接着再给县警察局打电话,他一定要让划火柴的小子知道他这样做的后果。

    可他很快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回覆:“因为警员不足,无法支援救火行动。”这是怎么了?

    平时就跟自家一样的警局,在这关键时刻怎么短路了?

    他又哪里知道,早在昨晚朝歌就已经光顾了警察局长家里,接着警局上下都接到局长颤颤抖抖亲下的死命令:“全体警员枪枝上交,放假三天。”所以,这位颇负责任的阎家狗腿,只能同县城的大部分人像看白日烟火一样,看着阎家孽产熊熊燃烧。

    在整街熊熊烈火做为背景下,朝歌一头不回的走向了不远处的阎家豪宅。

    此时的阎霸王正接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告急电话,他暂时还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但却反覆的听到一个形容||一个冷俊青年,一个像是来自地狱的冷俊青年。

    当朝歌刚刚踏入阎霸王豪宅,便有三十柄开山刀、五十把上膛枪对准了他。唯一一个不同的是手里拿着电锯,他就是一身横肉长在了脸上的阎霸王。

    “谁敢动他一根毫毛,我阎霸王活劈了他!”正当所有爪牙一愣的时候,阎霸王看着朝歌凶笑着,启动了电锯。

    “因为那样就太便宜这小子了。谁用这电锯把这小子的手脚给我活锯下来,老子就给他一百万!”阎霸王的爪牙里向来不缺亡命之徒,当即就有一个手下接过电锯,嘿嘿残笑着向朝歌走来。

    “第十。”即便是在嗡嗡的电锯声中,全屋的爪牙们也都清晰的听到了朝歌的这句话。

    第十?什么意思?嘿嘿,是不是这小子被吓的有点精神错乱了!拿着电锯的爪牙笑得更加凶残了。

    他继续往前走着,可就在迈出第二步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体内被抽走了一根筋,一根支撑一切的筋。

    他条件反射的用手去摸背后的脊椎骨,可刚抬起手,便像一滩没骨头的肉一样瘫了下来。

    旋转的电锯顺着身体滑落,正巧落在大腿上,顷刻血肉横飞。

    当在场的所有爪牙看到这一场景的时候,瞬间意识到刚才那句“第十”是什么涵义了,其实那是在说:“第十根脊骨。第十根将要粉碎的脊椎骨。”“开枪!开枪!给我开枪打死他!”阎霸王在恐怖已极的咆哮着。

    可一切都为时过晚,包括他在内,所有人一同感觉到自己的第十根脊椎骨酸酸冷冷的,像是被一把坚硬的铁钳掐住,没人敢妄动,因为他们知道这截骨头的粉碎,比宣判他们死刑还要恐怖。

    阎霸王的确够硬,到这时候还没忘了耍横:“谁!谁要是给我把这小子灭了,我……我就给他一千万!”可如果命,或是说一生瘫痪、醒不如死,谁又在乎那一千万呢!虽然他的手下向来不缺少亡命之徒,却绝对缺少救主忠勇之士。

    就在阎霸王的话刚落,所有爪牙手中的家伙,都劈哩啪啦的砸落地上。

    只有一个想趁乱侥幸图那一千万的,把枪口对准了朝歌,还没扣动扳机,手指骨头一截截的开始碎裂起来。

    他太低估朝歌对气场的敏感能力了。他虽然没一万只手、一万个身子,但全场控于掌心的五行之气无不瞬息万里。

    朝歌是不会对这些作恶多端的爪牙手下留情的,一直沿着臂骨碎上去,接着是肩胛骨、肋骨、脊椎骨、盆骨、大腿骨、小腿骨、脚骨、指骨……直到全身几百块骨头,逐一脆然有声的碎成粉末。

    这些声响,也同时击碎其他在场所有爪牙们的侥幸心。

    现在该轮到朝歌主事发话了。

    他一眼不眨,冷冷的看着已经浑身发抖的阎霸王:“一分钟之内,你们所有人,谁能弄断这位阎霸王的一根手指或是脚趾,我就饶过他。”话刚说完,几十个爪牙便像恶鬼似的捡起刀直扑阎霸王,却又听到朝歌的冷冷声音:“我没说可以用刀。”不用刀又用什么?难道用手掰?用脚踹?

    “用牙,你们的牙。”爪牙们愣住了,他们虽然够狠够残,可从来还没尝试过用自己的牙,生生的把一个大活人的手指、脚趾咬下来。

    可很快他们就做出了决定,因为在用自己做筹码,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朝歌看了看墙上的镶金挂钟,其秒针指到正的时候,一声令下:“开始!”天下最灭绝人寰的现场表演开始了,但对那些受害者,尤其是雪兰姑娘来说,这也许只是有点痛快淋漓的残忍吧。

    脚趾加手指才不过是二十根,可八十几个爪牙需要活命,于是他们你死我活的开始边争抢、边像啃猪脚一样,死命的满口涌血的咬起来。

    牙口利的咬正关节位置的,几口便咬断一截,急忙从嘴里掏出那截连筋带骨的指头或是脚趾头,激动的嘶叫着:“我咬断了!我咬断了!”牙口不利的,又不懂从关节处下口的,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的咬,直到把一整根手指上的肉全都啃光了,只剩下一根挂着残肉的光杆白骨,竟然还在狠命的咬着。

    十指连心,阎霸王像被杀的猪一般嘶叫着,直到嗓子裂了,只能从心里嘶叫着。

    就快要到五十八秒的时候,朝歌忽然轻轻叹了口气:“算了!”说完,便静静的走出了阎宅。

    在呆立了近五分钟后,所有满身是血的爪牙们都恐怖的哭了。可他们也弄不清,到底是为自己还是阎霸王的恐怖而哭。

    而朝歌暂时饶过阎霸王等人一命,却是另有缘由,他想让雪兰姑娘亲手送阎霸王伏法,这也是雪兰的愿望。

    朝歌秘密把雪兰爷爷的坟迁到了县令附近,布局冲克。

    阎家势头已经到头了,只要再让养好身体的雪兰继续上访告状,当能成功。因为坟局已该轮到雪兰时来运转,一纸文告终于惊动了省府,派下专员调查。

    众怒激愤之下,只剩下半条命的阎霸王被处极刑,并对镇上大小官员一律酌情处罚,一时间县城上下欢声如潮,鞭炮四响。

    朝歌念在这恶霸已除,恶霸并没儿子,只是女儿,而且患病无法生养,也算是绝子绝孙了,再者他们祖上毕竟是个小清官,经此一变这恶缘也可解了,于是在那巨毒坟局旁加以修改成平穴,不让此祸延续。

    朝歌虽然为小县办了件好事,但毕竟对形势派的没落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雪兰姑娘扶着老母来找朝歌。她已经听女儿说起迁坟的事情,据说自己祖上也是懂风水的,而且一直留下一篇看不懂的文字,也许跟风水有关,说不定同样懂风水的朝歌能看得懂。

    朝歌一听差点晕了过去,他没想到,形势派的祖先必定要后人留在此地,一是亲眼见证仇人的厄运,二是等待牧氏家族的后人。

    但朝歌更感叹造化弄人,没想到冤冤相报天理循环,竟如此奇妙。

    三篇楚风遗文终于聚全了,它究竟隐藏着怎样一个可以颠覆一切的真相呢?朝歌的手第一次有点发抖。 -

第一章 丢魂儿

    这地方很熟,几百座高低错落的坟丘,还是那样一声不响的静默在那里。被风蚀得

    发圆的丘顶,就像一位蹲在地头、佝偻着后背的老汉,世世代代守着牧家村的子子孙孙,也静静守着脚

    下自己躺着的那一堆白骨。长在坟头上的野草,还参杂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素素淡淡的无风自香着,

    只是这香总是怪怪的夹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有点像清明时烧纸的烟灰,让人闻着丢了魂儿似的,也长

    了一心头的野坟荒冢。朝歌走在熟悉不过的坟头间,双腿沉重,感到从没有过的累。为了探询自己冥

    冥中总被招引的宿命轨迹,这里是他迈向神秘而又诡异术界的开始。如今,眼前像有个灵幡子一样,招

    引着自己回到这里。祖坟山上不知什么时候钻出了一个魂儿,背对着,衣袖宽大、乱发披肩,朝歌眼熟

    着想起一个人。那魂儿微笑着转过身的时候,朝歌看到的是一个像还了魂的常疯子。只是此刻的常疯子

    不但一点都不疯,而且还和蔼慈祥的向朝歌笑着,招了招手:累了吧?坐我身边来。朝歌很听话的坐

    到了常疯子身边,常疯子的笑容让朝歌感到一丝似曾相识的亲情和温暖,就像多年前的某个夏日午后,

    在爷爷牧三文那双满是老茧的大手轻拍下幸福安然。祖坟山上的一老一少开始聊起了天,朝歌缓缓向这

    位长辈倾诉着两年来踏入术界的重重艰险和种种迷惑。从被提前启动的祖坟风水大局,到耗尽了几乎所

    有五行六甲两族生命的地胎手骨;从那块充满了让他不安的诡异力量的古玉,到本是真正承担辅佐任务

    却无故错乱的常疯子一族。广元古镇让本已陷入迷茫的朝歌,又似乎找到了线索,炼烟老太的叙述,真

    正揭开了有如深海急流一样的术界面纱。可原是神易百年对头的楚风,留给三大门人嫁女朝歌的古怪遗

    训,又让不仅是朝歌,甚至连整个术界都陷入了更大的谜团。所有的焦点都汇聚在了楚风那三篇遗文上

    ,如楚风当年所说,这三篇遗文中,果真隐藏着一个可以颠覆一切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是否隐喻着几百

    年来术界有目共睹的神楚之争?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另一个真相?从而是否也可以让地胎手骨、古玉、

    常疯子的种种诡异谜团迎刃而解?可最让朝歌苦闷的就是,在终于得全那三篇遗文后,却根本找不到破

    解的方法。那三篇遗文除了文字不同外,其杂乱无序、没头没尾与前两篇没任何区别。三篇遗文总共

    一千二百余字,不但没头没尾没标点,还字不成词、词不连句,更加令人头痛的是,其中到处充斥着之

    乎者也类的古文言助词。也就是说,如果试图把三篇乱文整理通顺,不但得分出标点段落,而且还要以

    古文组句的模式才可以,这对于接受白话文现代教育的人来说,跟天方夜谭没什么两样。可就算你这

    前几关都通过,想将这一千多字逐词逐句的给选择搭配成文,只一个人的人力来说,恐怕成天不吃不喝

    的干上一百年,都不见得能成。朝歌倾诉苦闷的时候,常疯子一直慈祥关爱的注视着他,这种注视,

    几乎让朝歌忘记了坐在身边的这位长者,就是曾经疯疯癫癫、神鬼莫测的常疯子。冢上的小野花,依旧

    静静的散发着那勾魂儿的香。朝歌倾诉完,紧锁双眉陷入了沉默,而常疯子的脸上依旧是那种笑容,他

    拍了拍朝歌的肩头:还记得当初我要传你的那样东西吗?那个可以让我真正成为神易的没说完的口诀?

    朝歌似乎清醒了过来。常疯子凝视着朝歌双眼,微笑着点了点头,慢慢的把一样东西递了过来。就在

    朝歌低头看清的时候,全身血液一下子凝固了,常疯子在宽大袖口中伸出的,赫然是一双白森森的骷髅

    手,捧着一颗血淋淋的活人心!朝歌猛的睁开了眼睛。楚玉睁开眼睛的时候,韶云正在含笑凝视着他。我做了一个梦楚玉好像还沉浸在刚刚的午间小睡中。你先别说,让我用你教的梅花易数起一卦,

    断断你梦到了什么。不等楚玉说完,韶云就兴致高昂的抢着说。别看韶云这美少女,平时在外人面前

    还颇带着几分冷傲,但私下在楚玉身边,则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楚玉微笑看着韶云像模像样的掐

    起修长白嫩的手指。恰巧,窗外不远处的一泽春池中央正翻起一条锦鲤,鱼尾拍起的水花,乱了一池的

    碧空洁云。韶云心中一动,取其意象得了一个泽天夬卦,喜孜孜道:我得了一个泽天夬卦,也就是八卦

    中的上兑下干。看见楚玉眉毛稍稍一动,似被说中了什么,韶云就更来劲了:兑卦属西方金,在天象征

    着新月、繁星,在地为水泽,在季节为秋,在人为少女;乾卦属西北金,在天为天,在地为高坡,在人

    为谦谦君子,在物为镜子韶云边说,楚玉边不住的点头,眼见如此,韶云的少女浪漫联想力被激发到

    了极致:你教我的哦,要善于把人情世故融到卦象中去才算入门,把刚才所有的卦象都连在一起,你的

    梦中就是这样的一幅情景:

    在一个新月初上、繁星似锦的深秋夜里,一个谦谦君子静立在高坡之上,正凝望着坡下人家中一位

    少女对镜梳妆看着含情带羞的韶云,如亲临梦中般的描绘出这一幅情景时,估计再没联想力的人也能

    猜出,那谦谦君子暗指的是楚玉,而那位于繁星秋夜对镜梳妆的少女,则天经地义的归属于韶云。把天

    地万物万事都自然的化成情人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是一种只有热恋中的男女才具备的能力。可这次

    微笑不变的楚玉却摇了摇头,这可令满心期待的韶云,大是惊讶不满:怎么不对了?这可都是你教我的

    呀!楚玉无奈的笑着又摇了摇头,随即说道:不过还是有对的地方哦?韶云又来了精神。你猜,

    对的是哪样?没等韶云回答,楚玉又继续说:我梦中在起卦,那卦象正是泽天夬卦。韶云闻言,总算是

    心花怒放了。这可要比梦到梳妆少女的意义还要大多了。这不单单是代表着与自己心爱之人已经达至心

    意相通的境界,更是明了无比的预示着天缘巧合。于是潮涌般的情义,绵绵化作韶云一双脉脉含情的双

    眼。你可知道,我在梦中要断何事而起了这一卦?楚玉对韶云的含情微笑却视而不见,依旧继续问道。

    而韶云对这句话,自然又是一番儿女情怀,私自理解:所为何事?难道是在问姻缘?这一卦,我在断

    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楚玉有些沉重的说道。啊?不会吧!韶云有些失望后,转而有些无可奈何的笑

    着。楚玉也笑了笑: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幼稚?幼稚倒谈不上,不过确实有几分孩子气。没错!这一卦

    正是我八岁时,梦中自问而得到的。从那以后,这梦就再也没离开过我。韶云静静的听楚玉讲下去。

    知道临事断卦这一门最难的是什么吗?不是八八六十四卦繁复叠加起来的所有变化,也不是在电光石火

    的心念一动间,于万物万事纷纭杂沓中取象成卦,而是最简单直接的做一个好人。断卦一门窥伺天机,

    为凡人所不能为││它是藏在俗事琐碎中的天书,它是挂在浩瀚银河中的星语。如果没有淳朴不杂的心

    境,根本就无法扣响那如同远在九天之外的玄奥之门对于恋爱中的少女,最幸福的莫过与所爱之人私

    处一室,静静的听他讲给她的心事、他的故事。所以,师父教我的第一课,就是要做个纯正不杂的君子

    、做个简单直接的好人你知道吗?师父选徒弟除了这第一堂课外,还有个古怪的规矩微笑的楚玉,

    满脸都是对师父的敬爱之意,问这句话的时候却望着遥远的窗外:在佛教的禅宗里有这样一个修持,虔

    诚弟子们在通往成佛的道路上,必须要先开启一道门││一道开悟之门。而开启开悟之门的唯一钥匙,

    就是摒弃一切世俗杂念,每天都只问自己一个问题:念佛是谁?不但走路问、坐着问,吃饭也问,直问

    到天没了、地没了、皮肉没了、骨头没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念佛是谁?到了最后,连最难控制意

    识的梦中也在问:念佛是谁?,如此一来,就离那道开悟之门不远了。相似的是,能真正成为师父衣钵

    弟子的,必须能达到梦中起卦断事。而我就是因为那个泽天夬卦,成了师父的入室弟子。那一年我八岁。后来知道,师父在他十岁的时候也梦中得了一卦短暂静默中,韶云忽闪着杏目,忍不住试探着问:

    师父他他老人家梦中得的一卦,也是在问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楚玉摇了摇头:师父那一卦很怪,

    没有念头,也没有问事,只清楚的记得在梦里得了一卦。要知道,断卦一学,必须有事要断而后或取象

    或从数成卦,毫无事由自成卦象,那就成了无名卦。师父卦技近乎通神,但始终无法断出自己梦中的那

    个无名卦。直到他老人家五十四岁那年的一个深夜,那一晚恰巧也是个深秋,虽无新月,却更加的繁星

    满空,师父正在研习一道玄学疑难,凭窗望着深邃苍穹,心胸舒展略有所悟。忽然,远处不知谁家大门

    被扣响三声,这是当地风俗,谁家新生了儿子,便在接生那一刻,要敲响自家大门三声:上告天,下告

    地,左右告邻里。师父心念一动便起了一卦,卦出,师父笑了你猜那是什么卦那一卦正是师父终生

    未解的梦中无名卦当晚与世长辞楚玉的笑眼中已是泪光闪闪:师父为了这一心念,等了一生的时间。韶云更是珠泪挂腮:相比师父他老人家,我们幸运得多了,好人坏人,多么简单的答案。楚玉抬起

    头,不知自问,还是问韶云:好人坏人我是好人还是坏人看着心爱之人沉在苦笑中无边迷茫的样子

    ,韶云比刀割还要心痛。没有谁能比她更明白楚玉此刻的心境了。做一个天地无私的君子、当一个简单

    直接的好人,是楚玉一生为之追寻的最高境界,而为百年私欲,即将领导术界追捕神易后人的行径,却

    是十足不赦的恶人。是背叛祖宗、背叛为自己耗费心血献出无数生命的至亲族人?还是急流勇退,去做

    无欲无求的君子?对于一个清闲的局外人也许这很简单,但对于重情重义的楚玉,又是何等艰难啊!

    对于此刻的韶云,楚玉就意味着整个术界,她无比深爱着这个有着孩子般纯真笑容的刚正男人。她有自

    己的价值观,不管楚玉是好人,还是坏人,她都不允许任何一人对他有些许的伤害。所以她早已经决定

    ,为了让心爱的人不再承受煎熬,必须要让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为此她必须要去做一件事情。韶

    云擦了擦泪,笑着说:好不容易有个清净的时候,我们不想这些劳什子的什么好人坏人了,好不好?走

    ,我带你去一个你意想不到的、非常非常有意思的地方那是怎样的地方?楚玉又何尝想无休止的自

    我折磨。韶云搀着楚玉胳膊站起来:起上一卦猜猜看。楚玉又恢复了灿烂微笑,念头一动,卦成心中

    :奇怪,此卦虚中幻境,很有点海市蜃楼的味道。韶云紧紧地盯着楚玉看:你见过真实的海市蜃楼吗?-

第二章 这日子没法儿过

    操!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谁要是觉得这句口头语有点粗,试图提点修改意

    见,或是表情肢体上有些异样,会直接导致两个后果。一:被杜老二揪住脖领子,骂个狗血淋头;二:

    晚上被杜老二手下的一帮走狗,拉到阴沟里灌泥汤。之所以像得了狂犬病一样嚣张,完全是因为他自认

    为在某个相当范围内,他有这个权力,他杜老二可是八门中杜门新上任的掌门直使。不想想,八门总共

    也就才八个门,他杜老二就占了其中一个,那还得了!当然,在某些范围内还是要小心的。比如今天

    ,杜老二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到喀嚓一声,某人的椅子腿断了,雷猛肚子一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爬

    起来劈头盖脸的就朝杜老二破口大骂:操你妈的!要是再在老子面前没大没小,看老子还不把你肠子屎

    给挤出来!杜老二虽然时常疯,但脑袋还是很清醒的,他深知这位火爆的惊门直使雷猛,不是好惹的主

    儿,不用打狂犬疫苗,立刻脖子一缩,换成一副缩头乌龟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隔着一个座位的死门

    直使阎进门一看这情状,就忍不住捂着嘴,含着坏、夹着阴的嘿嘿直笑。他每次看到雷猛发脾气都这么

    大动作,每次也都在假想着终有一天,雷猛会被人活活的气死。啊!那将是多么开心的一个场面,说

    句掏心窝子的话,老阎跟雷猛倒没什么私人恩怨,只是老阎一想到死人他就无名的兴奋。挨着雷猛坐着

    的伤门直使老闷儿,正私底下扣脚气扣得正来劲儿。他看雷猛一副粗鲁状,实在鄙夷的不得了,虽然自

    古以来,惊伤两门一个主攻一个擅守,同为八门主脑开门的护卫军,但每次开会跟雷猛坐一起就觉得掉

    份儿,身为一门直使,而且是一个大部门的负责人,怎就那么没素质呢?暗自摇头的还有一个人,此人

    就是专管财政、不习术力的休门直使休老大,偷偷瞥了一眼被雷猛坐坏的椅子,心疼又要花钱买新的了。但他那毕恭毕敬、小心谨慎的样子,活像是给在场这几位爷打工的帐房先生。不过,围着桌子开会的

    六个人当中,看起来最有素质的,还得算是坐在休老大身边的那个二十几岁白白净净的后生,虽然看上

    去就是说不清哪里透着一股子阴气,但神态看起来还满像刚毕业的大学生。惊门直使雷猛依旧不依不饶

    的对死着不动的杜老二骂骂咧咧,时不时还抄起桌上的茶杯作势要砸过来,休老大看着雷猛手中的白瓷

    杯眼皮子直跳││那可是五块钱买回来的。死门直使阎进门,已经蹲在椅子上憋得嘿嘿发笑了,像个神

    经病似的在嘴里嘟囔着:砸呀!砸呀!砸死他!嘿嘿!嘿嘿!嘿嘿嘿!

    行了,别吵了!伤门直使老闷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扣脚气的那只大手一挥,知道今天来干什么不?开会!老闷儿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会场一下子静了下来││很静,以至于惊门直使雷猛扑地放了

    一个屁,听起来异常响亮刺耳。续而除了那个看起来有点阴的后生没笑外,其他人都不同程度的笑了。

    可以说,雷猛的这一屁算是替大伙出了一口气,你老闷儿算哪根儿葱啊。众人中就属雷猛笑得最猛,笑

    声不但越来越火爆,还越来越放肆,让老闷儿的脸像被打青的屁股一样越来越紫。一旁的死门直使阎进

    门,更是兴奋到了极点,咬着牙,盯着雷猛和老闷儿吐着白沫嘟囔:掐呀掐呀!都他妈掐死!嘿嘿!嘿

    嘿!嘿嘿嘿!咳、咳。其实是很小声的咳嗽两下,但会场却再次静了下来。因为真正有力量的人要说

    话了。今天找大伙来,主要有两件事。说话的时候,休老大还是那副毕恭毕敬、小心谨慎的样子,一

    件是推举新的开门直使;第二件是有关在术界重整八门声威的事。外人大概谁也没想到,八门中,最有

    说话权、最有力量的人物,居然是从不习术力的休老大,这要是在几百年前的明代,哪怕是清代末年,

    也是不可思议的事。但别忘了,现在已经是西元两千多年,早已深深把握着八门经济命脉的休门,已经

    成为实际意义上的幕后控权者。对!对!自从广元一战,开门直使死了后,早就该选了。知道现在外面

    叫咱们八门啥不?杜老二最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连群龙无首都不是了,叫我们乌龟不出头!雷猛

    一巴掌拍在桌上:妈的!这是谁说的?老子非把他肠子屎给挤出来!不管是谁说的,休老大盯了雷猛一

    眼,现在的八门确实不如从前了,愧对祖宗啊!休老大不是谦虚也不是假感慨,实际上八门确实衰落了。严格来说,八门从明代创史以来,其架构更像是一个军队,虽然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

    个门不是以血缘关系凝聚的,但术数加武力,八门各司其职且组织严密,在术界打出了威风。可繁衍几

    百年到了现代,随着冷兵器在历史舞台上的退去,八门也已近黄昏了。尽管自民国开始,各门直使在术

    力上更下了工夫,但毕竟还是日久屋老,尤其广元一战开门直使死后,就更加是一盘散沙了。所以,不

    能再拖了。还请各位认真,今天把开门直使推举出来。休老大这句话,颇显得有些老迈中带着没落的伤

    感。大家早看出来,坐在休老大身边的那个后生,是死去开门直使冷玉庭的儿子冷步芳。今天休老大把

    他带出来参加这个会议,不用说大家也猜出他的用意了。雷猛心直口快:休老大说的我没意见,是早该

    推选开门直使了。但开门直使就相当于八门总旗主,我老雷还是那句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只要

    他能胜得过我老雷,我第一个服他。说着,雷猛瞟了一眼仍面无表情、稳稳当当的冷步芳,就只差没指

    着他鼻子了:让我服你个小毛孩子,想死吧你!杜老二咽了口唾沫,这次他没说话,一个劲的转眼珠子。憋了一会,伤门直使老闷儿说话了:要我说呢,休老大的话我一百个赞成。八门如果再这样下去,别

    说追捕神易后人,恐怕连脚丫泥也捞不到一块。不过稍顿了顿,按古上的规矩,选掌门直使确实是件

    大事,不如等生门直使到齐了再商议商议?杜老二马上伸着脖子:咦?对呀,生门萧万秋怎没来啊?

    休老大吧嗒一下眼:病假。他同意我的看法。沉寂了一会,又说:大家都说说嘛,有啥说啥,今天就是

    要说出个子午卯酉来。如果雷猛不说话,当然很难再找出第二个放头炮的。气氛很沉闷,杜老二忽然

    想尿尿,可当发觉死门直使正盯着自己脖子、捂嘴笑的时候,尿尿的想法立刻被蒸发了。阎进门通常只

    对死人感兴趣,这让他很不舒服,隐隐感觉着这次会议来者不善。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还是按老规矩

    休老大语气平静的说,同意推选冷玉庭长子冷步芳为开门直使的举手。第一个举手的是神经病阎进

    门。第二个举手的是狂犬乌龟杜老二。第三个举手的是脸部奋青的老闷儿。第四个耗费巨大能量举起

    手的是雷猛。真是形势比人强啊,不服也得服,不然就别在八门混了。休老大不用举手,就作了最后

    总结:通过。打铁要趁热,无须掌声,有史以来,八门最年轻的总旗主冷步芳,做了个简明扼要的施政

    演说。用杜老二的话来总结这次施政内容,就四个字:阴、损、毒、辣。主要有两件大事要干,第一

    :力量整合。说白了,就是重整八门建制以期凝聚最强力量。听起来好像很吓人,其实具体内容很简

    单,简单到只有一条指令:凡各门年轻有为者,皆可应征各门副使;正副两史逐年选拔,能者居之。就

    是这么一条简单的指令,让各门直使恨死了冷步芳,也怕死了冷步芳。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看现在表面上八门比较散乱,但各门仍不乏藏虎卧狼,冷步芳的这道指令,让那些蛰伏多年的青壮

    虎狼们看到了希望。

    这个希望不光只是权力,还有利益。按照八门自古建制,各门一律不准私自经商筹钱。因为术界人

    都懂个常理,财旺心散必然导致术衰,所以除休门外,其他各门只管专心演练术力,生活所需费用一律

    由休门统一调度。而每门直使待遇最高。就是这样一纸简令,八门上下跃跃欲试、人人争上,更重要的

    是,冷步芳轻松得到了全门年轻力量的支持。第二件要干的事:重振声威。有句话说得好:一个巴掌

    拍不响。同理,要想成名立威,就得先找个当量对等的打击对象。冷步芳选中了天元派。什么?是那个

    由叶鸣泉掌舵的天元派吗?雷猛憋了很久终于又发话了。冷步芳看着睁大眼睛的雷猛,波澜不惊的点点

    头。这回连一向沉得住气的老闷儿,也沉不住了:不会吧!要知道,天元一派是中国仅有的几个,历经

    千年还传承不倒的术界名门大派。先不讲人家高徒满天下,就天元派这三个字在术界的名气影响力,也

    是我们惹不起的!雷猛:为啥叫天元派?人家那是古老的原始术派,连我们八门这点东西,好多都是从

    人家那里演化过来的呀!知道吗你?刚才还死掐的一对冤家,现在居然默契的唱起了双簧。这倒不是中

    国人熟悉的帮里内讧,而是大实话。冷步芳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了,不过不是听了八门中很有分量的两

    个人物,他们所说得很有分量的话,因而表现出的迟疑或者顾虑;相反,看着两位大叔的眼神,充满了

    一种无奈、失落,甚至还有点哀伤的情绪││这个时代注定不属于他们了。我想在各位叔叔面前确定

    一件事:现在不是古代,而是二十一世纪!你们如果问问幼稚园的小朋友名气是什么,恐怕他们连想都

    不想的就直接回答你们:能换来又多又好吃的糖果。没错,二十一世纪,名气最顶用、最有效的就是赚

    取利益。而名气越大,里面越空!年轻人的凌厉,让一帮老家伙有点嘴拙。停了停,冷步芳的语气稍稍

    缓和:当然,我不否认天元派具有相当的影响力。但我请各位掌门直使想想,如果我们选的对手不够分

    量,又如何能打出声威?如何震慑术界?无权无威,我们八门又怎么可能在追捕神易后人中占据主导地

    位?冷步芳的眼神再次凌厉起来,凌厉得就像是鼓满毒汁的蛇眼:所以,天元派必须要除!一个不留!

    蛇用来震慑对手的不是力量,而是阴毒。会场很静。杜老二有些着急,话在肠子里折腾了半天,最后

    还是决定说出来比较舒服:呵呵,哈哈,嗯嗯,事先声明啊:本人是绝对支持休老大的,作为以刺探情

    报为天职的杜门直使,完全以事实出发并实事求是,下面本人的话不代表任何立场。

    雷猛有些不耐烦:有屁快放,有屎快拉。啰嗦!杜老二:咳咳,好,那我就直说,在本直使的周密

    策划和全门的勤奋努力工作之下,据确切探报,私底下,天元派负责人叶鸣泉与那三位颇有来往说

    到这,杜老二用眼角快速扫了一下冷步芳,就没再说下去。因为有了那三位,他相信这句话已经具备足

    够摧毁力量了。情况也确实如此,连从生下来就以死亡恐怖为乐趣的死门直使阎进门,都安静下来,更

    不用说雷猛和老闷儿了,瞳孔都快缩出冰水。问:那三位究竟是哪三位?答: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两

    个男的,一个是号称现代术仙第一人的贾似道,一个是智慧第一的陈木楞,而那位女的则是见闻第一的

    巫传女。据说贾似道是广东罗浮山冲虚古观的一位挂名老道,说罗浮山也许很少人知道,但提到葛洪,

    大概就没几个人不知道了。无论是中国正史还是道教仙班,葛洪都是历史上真真实实大大出名的人物。

    罗浮山正是他著书立传、采气炼丹的洞天之府。贾似道之所以号称术仙第一绝不是乱盖的,众所周知,

    因为人的根性日渐浮躁,明代以后道藏所记载的内丹仙法已成绝学。在现代年轻人眼里,更是虚无缥渺

    的神话传说。但作为仙道弟子的贾似道却是深信不疑,可在经过多年的修炼之后,贾似道发现内丹这

    条路太难了,对人的悟性、身体素质和八字组成都有莫大的关系,还不可或缺地要有传承的名师引导。

    于是贾似道另辟蹊径,不知哪来的突发奇想,在术力修持上猛下工夫。凡是对气功或打坐有所了解的人

    都知道,很多偏执性很强的秘法修持,都可以快速让人达到一个奇异的境界,正是因为它的见效快,同

    样副作用也大。很多练打坐或气功的人容易精神失常,据说就是因为在入定到一个很深的层次里后,被

    那里的境界所迷而无法自拔。事实是,多年的修炼不但没让贾似道疯掉,而且还炼出了一张嫩白红润的

    童子脸。从那以后贾似道有了一个喜好,疯狂的见人就问猜他多少岁。最倒楣的就是他徒弟,猜对了,

    就惹得自认半仙的道长不高兴;猜不对就得反覆地猜,头痛欲裂。不过,每每偷偷照着镜子,为自己那

    张嫩白红润的童子脸而陶醉的时候,贾似道也总要伤心一次,那就是与脸极不协调的一头枯发。智慧第

    一的陈木楞智力非凡,对于术数类的演算难题,几乎没一样能难倒他的,再繁复的数阵演算推导,对他

    而言都像剥花生壳那样简单。可他的弱项跟他的强项一样突出,如果有人问他一个苹果加两个苹果是几

    个苹果,他肯定只有一个答案:树上俩白梨,小孩干着急。智慧第一的陈木楞也有一个喜好,专爱听别

    人在背地里叫他弱智。他似乎耳力极好,谁如果这样叫了,就算你是深更半夜蒙在被窝儿里捂着嘴小声

    说的,他都会毫不含糊的第二天偷看你老婆洗澡,然后一天三顿饭的蹭你,一直蹭到你破产。见闻第一

    的巫传女,算是三位中最有来历的一位。无论是研究术数中的预测类,还是哲学类的她都知道,在中国

    的百家姓中,巫姓是直接传承自远古巫术者,真实的年代悠远且血统正宗。这位正宗巫氏后裔也的确没

    辱没了先人,自小博闻强记,对于各种门类的术数出处典故、流派走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然而,

    这三个第一,却只是这三个人喜欢这样自封的,被整个术界公认的是他们强得可怕的术力,他们说第二

    ,至今还没人敢说第一。更有趣的是,那三位的名头在术界并非人尽皆知,严格的说,只有一定修为和

    术力的人,才有资格听到这那三位的名字。据说这那三位中的任何一个出来,都可以轻松让现在的朝歌

    万劫不复,可老天有趣得很,偏偏让最聪明的人最弱智,让最强悍的人最厌恶名利。没有人能说出足够

    的理由,来劝动这那三位中的任何一个,来加入到捕捉朝歌的行动中来。贾似道!陈木楞!巫传女!

    请记住那三位术界超级牛人的名字,任何一个都可以断送成为伟大神易的朝歌的三个牛人,在未来翻天

    覆地的岁月里,居然恐怖的站到了一起。没的说喽。当然没的说,谁要是跟这三位祖宗拉上点关系,

    谁还敢碰?你可以不怕员警,也可以不怕黑社会。但术界这帮牛人真是得罪不起,人家稍稍发了点怒,

    让你莫名其妙的疯了、傻了、残了、死了,都还是小事。要是人家怒大了,在你家祖坟上动点手脚,不

    要说斩草除根那样难听了,此后几百年里,你家世世代代不是疯了就是残了或者是傻了,可就是不死,

    就连你家窟窿里的老鼠,都比外面的缺钙三分,那才叫一个难受啊。那句名言说的好:死并不可怕,可

    怕的是让你想死都没门!显然据杜老二的确切调查,天元派的叶鸣泉不管或多或少都是和这三位有些关

    系的。你敢碰吗?小子!雷猛斜着眼,老闷儿则很悠闲的扣着脚气,大概此刻心里也都是那句话:你敢

    碰吗?小子!冷步芳哼的一声,竟笑了出来:关系?逢年过节我也给那三位送点土特产去拉拉关系,行

    不行?年轻人的这种轻蔑,带给八门老一代的不仅是恼怒,更多的是恐惧。

    连阎进门都和雷猛、老闷儿、杜老二一起刷地看向休老大:冷步芳这小子年轻胡搞,你休老大也任

    他去?这可是关系到八门的生死存亡啊!休老大面无表情像是入了定,足足两分钟后,抬眼看了看急切

    期待中的各位:如果各位没有意见散会。无话,全傻了。

    散会后,杜老二找到了伤门老闷儿:说句掏心窝子话,八门里我最服的就是老闷儿你了。刚才你怎

    不提意见啊,冷步芳那小兔崽子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带吗?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老闷儿眼睛一翻:少来

    这套,你怎不提啊?杜老二看了看老闷,跺脚:是,我杜老二熊。可你看看休老大的态度,还有咱哥们

    提的必要吗?提了也没用!就任那小子胡搞,也不知道休老大肚子里憋的哪泡尿。老闷儿在看不清形势

    的情况下,通常保持沉默。杜老二拿眼睛翻了翻不出声的老闷儿:老闷儿,咱都拖家带口的,这我可

    就跟你一个人说啊老闷儿瞥了下杜老二,也不知道是肯定还是敷衍的,含糊的应了一声。杜老二凑

    过来:据可靠消息查,冷步芳那小子念大学的时候,喜欢上人家叶鸣泉的女儿了。结果让叶鸣泉他老婆

    知道后直接给断了。明确表态,叶家人是不可能嫁进八门那样人家的。说到这,杜老二舔了舔嘴,用肩

    膀推了推老闷儿,一脸淫荡:哎,说真的,你见过叶鸣泉他老婆没?你说那小娘们啊,都四十出头了,

    嘿!那腰身,那脸蛋儿说半道儿,见老闷儿露出鄙夷相,杜老二马上转回正题:你猜猜,那小子之

    后变得怎样?看见老闷儿渐入情节的皱眉状,杜老二赶紧接着咬耳根:那小子贱啊!居然为了娶叶家女

    ,要跟家门断绝一切关系。你再猜猜那小娘们说啥?说到这,杜老二乐得都快掉渣了,那小娘们真叫一

    个狠,就那么跟小兔崽子说:俗话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再怎么着也不能忘了本,你回去吧,

    别再进我家门了。叶夫人的确说狠了,连老闷儿都想知道冷步芳有啥反应了。杜老二若有所失:那小

    子贱归贱,不过以后还真就没去过叶家一回。就是叶家女时不时的自动找来。你说现在这帮小兔崽子啊

    ,真看不懂。稍会儿,杜老二转过神来:所以我怀疑冷步芳这小子是想公报私仇,可我们犯不着跟着送

    死啊!老闷儿顿了顿:这事休老大不可能不知道。这就更没道理了。我说老闷儿,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就现在的形势看,神易后人单薄无力,楚风后人也就剩一光杆司令和一美女小跟班。如果咱哥俩拉出

    去单干,照样找得着朝歌。还在这没天没日的混什么混?天大的雨点分到咱这,也他妈成苍蝇屎了!分

    家单干这可是大事,老闷儿显然清醒得很:那道整顿指令发出后,你能保证有几个人能跟着你干?这句

    话差点把杜老二给噎死,他比谁都清楚,如果没有其他门站在一起,就那道整顿令颁出后,几百个人都

    盯着自己这个位置呢。别说单干了,稍稍有点闪失,都被人家把肠子屎都给挤出来。

    杜老二噎了半天想走,咽不下这口气,又回来恨恨道:我就不明白一件事,你说冷玉庭当年里外那

    也叫一个人,怎就生出这样一个鸟儿来?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不管怎么说,八门这架巨大而古老的机

    器,在冷步芳的统领下,又重新开始运转了。一股强大到令人恐怖窒息的力量渐渐凝聚着,就像潜伏在

    黑夜里,一条缠动身躯的巨蟒,悄悄的向天元一派、也向整个术界张开了血盆大口-

第三章 一张老照片上

    梁库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省城那熟悉的万家灯火、热耳乡音,真让

    他有种隔世为人的感觉,立在料峭微寒的夜风中,梁库忽然颇有一番感慨。或许两年前那一个暴发户还

    有些轻狂浮躁,经历了无数次生死抉择的今天,他自问已经成为一个感悟沧桑的哲人、一个看透世间的

    智者。他俯视着过往人来的芸芸众生,和那些一脸稚嫩的同龄人,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和惆怅。他

    轻轻摇了摇头,不禁幽幽叹了口气土包子,你到底走不走啊?一辆开着雪亮大灯的宝马轿车,紧急

    刹停在梁库的脚前好像已经好久了,梁库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呆立在车风狂飙的马路中间,赶紧一个

    箭步窜到了人行道上。宝马里狠狠的丢下一句:神经!然后狂飙而去。梁库忿忿:跩什么跩?开宝马

    了不起啊?老子明儿个买一摞压死你!深沉这东西的确不太适合玩太久,梁库很快又恢复了原有的光辉

    形象,横着膀子向阔别已久的家走去。老娘是否安好?小红是否还像甜辣椒一样连掐带拧的惦着自己?

    一路上,梁库颠来倒去的想这两样,越是离家近,越是恨不得马上就见到这两个一辈子最亲的女人。可

    等进了社区、上得楼来,梁库又放慢了速度。小眼儿一转,看那死德行就知道要恶搞了。叩叩,梁库敲

    了两声门。谁啊?梁妈推开门。梁库赶紧施展隐身术躲进楼角,尽管步法永远都达不到朝歌那样流畅

    ,好在老娘眼神慢,没露出马脚。只听敲门不见人影,梁妈莫名其妙的念叨:奇怪,明明听到有人,

    怎么就没个影儿呢?俗话说母子连心,这几天梁妈就总预感儿子要回来,听到敲门声还真以为梁库回来

    了呢。于是仍不死心,就往楼道喊了两声:梁库、梁库见老久没回音,皱着眉回屋了。一年没见,

    梁库见老娘身体健康、红光满面的,心底暗暗感激,一定是小红照料得细。心里踏实了,继续恶搞,又

    再敲门。这回梁妈开得快,梁库闪得也快,一个矮身从门缝里挤了进去。一股足以让人放松到每个神经

    末梢的气息扑面而来││回家真好。暗处看着老妈一脸狐疑且念念叨叨的样子,梁库幸福得差点笑出声

    ,正准备现身的时候,好像被幅画似的什么东西晃了一眼。梁库觉得有点奇怪,凭着感觉看去,小红的

    房间虚掩着,门缝正对的房内墙上,隐约挂着一幅超大的黑白照片。自从最开始在牧大师家墙上发现那

    幅有朝歌的全家福后,梁库就对照片这东西有点敏感。趁着老妈去厨房拾掇东西,梁库小心的推开了小

    红房门。怕被老妈发现,梁库慢慢把门关上。房内没人,楼窗很大,铺泄进来的夜光,静悄悄的打在那

    张照片上。让梁库意外的是,照片上既不是时下正流行的黑白艺术照,也不是某个大牌偶像明星,却是

    个一两岁大的婴儿,瞪着一双小眼睛,正愣愣的坐在一个地主老财家才有的太师椅状的简陋软垫上。背

    景是几排瘦骨嶙峋、拥挤不堪的高楼大厦,一看就知模仿八十年代初高度繁荣腐败着的万恶资本主义社

    会。别看这种中不中、洋不洋的照相馆落后得简直像出土文物,在八十年代的省城,那还是相当大胆前

    卫的。给人感觉这小孩的爸妈有种强烈的愿望,希望将来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也能过上,不能说是腐败

    但却一定是富足繁荣的生活。梁库仰头仔细端详着,照片中的小婴儿也愣愣的看着他,这小子到底是谁

    呢?怎看起来那么眼熟?忽然一拍脑袋,靠!这不就是我自己嘛!这不仅是梁库唯一的一张照片,也是

    梁家唯一的一张照片。在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拍完这张照片不久后,梁库爸就闭上了眼。他尽管没能亲眼

    看到儿子发达的那一天,却把所有的寄托和希望都凝聚在了这张照片上,一直到弥留之际仍紧攥不放。

    梁库顿时被一种暖暖的又有点慌慌的感觉包围着,这里面既有老父亲情,也有小红厚厚的一份爱意。不

    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传来开门说话声,小红回来了。梁库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往哪里躲,现在可不敢被发

    现。鬼鬼祟祟的回家也不露面,却往人家小姑娘房里钻,这算什么事儿啊!小红陪梁妈在外面厅里热热

    乎乎的聊了大半天,梁库在房内提心吊胆的像熬了一整年。有心躲床底下吧,可如果被发现,那丢人可

    就丢得更大了。把老太太哄进房睡下,小红关了厅里的灯,终还是推门进来了。梁库慌手慌脚的施展

    隐身术躲避着小红的视线,看着小红关上门,拉上窗帘,打开壁灯幸好只开了光线朦胧的壁灯,否则

    暴露那一刻,恐怕梁库要比小红先惊叫出声了。小红的房间不算大,但摆设简洁,配上大扇的桃红落地

    窗帘,在梦幻弱光设计的萤火虫壁灯映衬下,感觉充满了一种女孩子的温暖舒适和私密。坐在床上的小

    红呆呆的望着虚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两年前网吧打工的那个甜辣椒似的可爱小川妹,现在更多了几

    分商场上的干练和成熟。只是有点消瘦和疲惫的样子,让梁库看起来有点心痛。出去这么久,也不知道

    往家里打个电话,坏蛋小红还是那样看着虚空有点幽怨,念着念着像是真动了气,回身用手指不停的

    点着墙上照片中小梁库的小鼻子,坏蛋坏蛋坏蛋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又开了家店,好累哦,快给我按按

    肩膀!说着,小红转过身,背对着照片中的小梁库,微微的来回晃着肩头,那样子,就真像是享受着

    梁库的一双大手在轻轻的揉按。我算过了,这家店最多半年回本,到时候就再开一家。等你回来的时候

    ,咱家的连锁店就快要开遍全城了。哼!你看看,你家的小红不知道有多能干大概是发现不自觉中已

    经把自己当梁库的人看了,小红噗哧一声,桃红桃红的笑出一脸的幸福。此时的梁库像是被小红狠狠的

    在心尖子上掐了一把后,又按到了蜜缸里,那感觉||美!好了好了,不闹了,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做。

    宝贝快点睡觉了,乖哦!可爱的小红,在情感的滋润下如同一个活泼的小精灵,刚才还一脸疲惫,现在

    已经是一颗饱满充盈的水晶葡萄。就像又回到了十六七岁一样,几乎是蹦蹦跳跳的打开衣橱,拿出了睡

    衣猝不及防,梁库窒息了柔媚的夜光穿过桃红色的落地窗帘,投射在只有川妹才独有的光洁皮肤

    上,泛起一层暖晕,如梦如幻的空间里,到处都充满了一种淡淡的处子体香。梁库的手没了,脚没了,

    肋条骨也没了,只剩下一颗巨大的心脏在猛烈跳动着。以前只有在旧书小说里才看到的血脉贲张,此刻

    他正真实无比的体验着。直到小红穿好睡衣躺回床上,鼻息渐沉,快要被心脏烧开锅的梁库,这才渐

    渐降下温来。摸摸心脏,抹抹头汗,不禁长长的舒了口气:要命啊!本来这时候只要梁库乖乖地摸出门

    去,也就没什么事了,可偏偏门都已经开了一半,(本书转载文学网.16K.)却勾魂儿似的非要想看看小红熟睡的样子。结果就在

    梁库把一张长脸慢慢凑近的时候,小红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此刻四目直线距离三厘米半,梁库的瞳孔

    瞬间爆炸。就在梁库以为要世界末日、天塌地陷的时候,小红却丝毫没有惊诧,像在梦中一样,张开

    双臂,把梁库的头抱在自己怀里,接着甜甜的睡。可是,没等梁库再次长长的舒口气,小红又很快的睁

    开了眼,好像觉得哪里不对,用手掐了掐梁库的脸,再掐掐自己的脸惊叫!其后果是,梁库自然少不

    了被老母一顿痛扁。扁完,老太太就催着两个年轻人准备办喜酒结婚。以老太太的话讲:饭都煮熟了,

    还不赶快入席!梁库委屈啊,什么就生米煮成熟饭了?冤不冤啊!死活不认。最后小红的川辣脾气爆

    发了,趁着梁妈不在质问梁库,是不是没煮成熟饭你就不娶了?是不是觉得娶我小红特委屈你?梁库没

    话讲了,几年的相处,早让两个年轻人的感情水到渠成了,尤其是经过昨晚,本就重情重义的梁库,更

    是被小红彻底击溃了。

    既然如此,那就给句痛快话吧,咱四川妹子最恨拖泥带水的男人。咱梁库当然不是那种娘娘腔,娶!当然是娶!只不过这次回来有更急的事要办。第二天一大早,梁库就去找牧大师。在梁库的资助下

    ,牧大师日子过得很滋润,再也不需要摆个什么煮局来骗吃骗喝了。不过,五行配菜这手特长浪费了实

    在可惜,于是大把时间都用在了自己一日三餐的食谱研究上来。日积月累,这套五行玄菜不但具备了所

    有普通菜系色香味俱全的特点,还有根据时令调补人体的功效。最让牧大师没想到的,还是一次偶然失

    误配出来的菜,居然有调节心情的奇妙效果。不过牧大师还是有心烦的时候,毕竟人老了,妻子又去得

    早,唯一的儿子却又常年在外从事高风险的自由职业。寂寞的时候除了到妻子坟上絮叨絮叨外,他还是

    要去找那些老哥们的。每每路过观音寺,看到这群老哥们依然精神抖擞的奋斗在大众心理辅导的事业上

    时,他都会油然浮现自己在这个领域上曾经的辉煌和贡献。梁库找到这里的时候,牧大师正和一个老哥

    们争论一个有关风水法器的造型是否要与时俱进的严肃话题。老哥们认为,古老造型的风水法器,完全

    可以根据摆放房间的不同来适当的改变一下,就像现在顾客想为身体一直不太好的十岁儿子的房间,摆

    一个麒麟来化化煞气。老哥们主张,可以请一尊造型卡通一点的麒麟,因为儿童最喜欢卡通了,只要儿

    童的心情好,就容易跟麒麟的磁场合而为一,也就能起到化煞的巨大作用,这也是宣导和谐社会的一部

    分啊。牧大师则认为,他首先是绝对赞同和谐社会主张的。但不管社会怎样发展,有些原则性的东西

    是不可以随意改变的,就像自古儿子就要跟老子叫爹一样,要是随便叫点别的,那不就坏了纲常伦法?

    更何况,风水法器是沿袭了上千年的传承,保留下来的那可都是精髓。不能改,绝对不能改!两个老头

    子争得是面红耳赤,以至于梁库把牧大师拽到一边说明来意的时候,大师依然慨叹:人心不古了,人心

    不古了!为了避开术界即将翻天覆地的巨变所带来的威胁,这次把两家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走,可谓

    耗费巨大。小红辛辛苦苦开起的十几家连锁店全都要放弃了││彻彻底底。不能转让也不能委托经营

    ,因为十几家店同时转让或委托,不用开新闻发布会,也够震一震城内同行了,这样一来,行踪就难以

    保密。为此,小红难过到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本书转载文学网.16K.)但她是知道所谓术界的可怕之处,因为鬼魂一样的常疯

    子,让她现在走夜路还提心吊胆着呢。

    最难办的还是梁妈,梁库怕让妈担心,不能把实情告诉她。就和小红商量好了一起哄老太太,说老

    妈这辈子都没出过这座城市,现在儿子有钱又有闲了,准备让老妈来次环球旅游。梁妈就讲了,要说年

    轻那时候倒是真想着往外走一走,现在老了也没那个心气儿了,能尽早的看到梁库和小红把婚事办了,

    再早早的生个大胖小子出来,这辈子她也就知足了,说不定哪天一觉醒不来,也可以踏踏实实的去见梁

    库他爹了。反正这次梁库回来,梁妈算是铁了心,非把儿子婚事办了不可。把梁库急得直乱转,在省城

    哪怕是多留半天恐怕都有危险,还哪来的时间办婚宴啊。最后还是小红想出了办法,反正梁家在这也没

    什么一亲半友的了,办不办酒席的也没什么意义,这次带着老妈出去转一转,也算是梁库和小红的结婚

    旅行了,现在都流行这个。好说歹说的,总算把梁妈给说通了。为了彻底隐藏两家人的行迹,梁库这次

    转移计画那可真算是大动作,先在欧美摆足旅游迷魂阵的兜一大圈,期间请仲介公司办新加坡移民。

    等一切办好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省城附近的一个小镇上定居。最后还是决定迁回来,梁库主要考

    虑的是,老妈一辈子都生活在中国北方,一旦长期定居在外怕适应不了。小红开始着手办梁牧两家四个

    人的旅游护照。真是有钱好办事,再加上小红的精明干练,不到三天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明天中午起

    飞。就要永远告别这座城市了。小红还像往常一样依次在十几家店中巡视过去,从明天开始这一切将

    与她永远道别,尽管每个店的一砖一瓦,都是自己一手一手建立起来的,但却连声道别都不能说。她

    用悄悄的把每个店的门面拍了下来,一家、两家、三家在剩下不多的时间里,梁库忽然很想在这

    座熟得不能再熟的城市里转一转。始终最难忘怀的还是那家卖彩票的小店,一个穷了十辈子的倒楣蛋,

    就是在那里像化蝶一样,升华成了一个暴发户。门面还是那样小、那样不起眼,那个可爱的三角眼老板

    娘居然还在,只是容貌比两年前更加枯涩了许多。据说两年前从自己这个店里走出去的那个穷小子是

    个大福星,凡是接触他的人几乎都发了,唯独她自己的生活却依然惨澹。从那后老板娘每晚做梦都嘎蹦

    嘎蹦的咬牙,无论经营怎样困难,她都坚守着小店,她认定终有一天老天会开眼的。梁库走进小店,背

    后门口照进来的阳光,让实在没什么气质可言的他,忽然看起来有点让人眼晕。梁库掏出两块钱随意买

    了一张彩票,叠成了一架小飞机,然后把小飞机送给了三角眼老板娘。老板娘向前挪了挪屁股,想努力

    看清一些逆光中似乎在傻笑着的梁库长相,因为她实在觉得此人有点神经。直到两天后,这张彩票让她

    中了巨奖,三角眼老板娘才猛然想起那个神经小子是谁,几乎是带着哭腔,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我的

    天!小红用拍下最后一家店时忽然笑了,因为镜头里出现了一个傻小子,背着一大包垃圾袋的空饮

    料瓶正对着她笑。这里正是她和梁库从相识到相知的那个大网吧。小红走过去掐住这小子的耳朵:死

    鬼!这几天跑啥子地方去喽?傻小子咧着嘴,也学着一口川音:哎呀哎呀,垃圾婆,咋个往死里掐呦!

    小红笑得弯了腰,一把就将傻小子的胳臂给揽到怀里,相拥着往家的方向走去。一阵微风吹来,隐约听

    到两人对话:啥子垃圾婆垃圾婆叫个没完,好亏哦!咋子亏嘛?连婚都没向我求一个,咋就成婆喽

    咋子可能哦?你休想赖帐哦!-

第四章 一张老照片下

    相比起来,牧大师就简单得多了。一个孤老头子,一栋老旧房子,说走

    就走。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妻了。一大早,牧大师就扛着一把锹去了西山。西山是省城郊区为数不多的

    几个小山包之一,郁郁葱葱的,远远看起来就像几个巨大簇拥的老榕树。八十年代中期还不流行公墓,

    牧大师把妻子葬在了这里。清明才刚刚除过一次草,牧大师用锹又仔细除了一遍,在坟丘周围一圈一圈

    的种了许多花籽,然后把坟土给重新培了培。老牧边理着坟,边絮絮叨叨的跟坟里的妻子聊家常,已经

    所剩不多的几缕长白发散垂下来,随着坡上游荡的风一飘一飘:没想到老了还要挪地方,我本来不想走

    ,孤零零留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你又那么爱干净,荒草一入春就疯长那怎么行,可又怕咱儿子担心。我

    呀,去年特意让老哥们给我留了很多花籽,今年正好用上。有你喜欢的月季、四季香、牵牛、还有鸡冠

    红。月季最先开,到时候花儿一开起来草就显不出了,你一定喜欢的不得了!到时候我再捎话让咱儿子

    也回来看看,上次你也看到了,咱儿子现在长得高高大大一表人才,我就在想啊,咱三口人儿在一起,

    那日子该多好啊!你就是走得太早了呀你走得怎就这样早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老牧伏在妻子的

    碑上已经泣不成声。入夜,省城最后的一顿晚饭。小红觉得牧大师就一个人,干脆把东西收拾收拾搬

    过来,一起吃个团聚饭,也好明天一起登机。梁库刚要出门去省考古大队的时候,牧大师却有事找上门

    来了。要说这事也不算什么大事,但听起来有点蹊跷。牧大师从西山回来的时候已经黄昏了,刚到家

    门口,就见到已经在那里等了好久的观音寺老哥们││老胡和老郑,他们神色疑惑的跟牧大师说了这样

    一件事。今天不是法会也不是节假日,观音寺的生意不冷不热。几个老哥们有事忙事,没事闲聊着就到

    五点该下班了。就在老哥儿几个边收拾简易地摊,边打趣今天老婆做什么晚饭的时候,一个三十岁左右

    的漂亮女人,拿了一张老照片来问卦。搁在往日,就这么一个问卦的,留下两个老哥们就足够了,可今

    天老哥儿几个都留下了。别看这女人穿着普普通通,但举手投足、说话办事都透着一股子干练和贵气,

    却又一点都不张扬。一年前朝歌、常疯子还在的时候,老胡就曾经接待过一个政府官员的秘书,就是这

    种气质。这女人拿着一张黑白老照片,是来问卦找人的,老胡就拿出三枚乾隆铜钱来准备摇卦,这空档

    ,老哥儿几个凑在一起拿着照片看。

    片子老旧发黄,一看就知是二十多年前照的。照片中也是个女子,不到三十,围着一条素花头巾走

    在路上,文静幽雅的气质丝毫不因黑白照片的老旧而减弱。老哥儿几个也都是在那个时代经历过的人,

    你一言我一句的猜测着照片女子的身分。二十多年前那个年代,也就八十年代中,文化大革命刚刚结束

    ,大陆老百姓的穿戴还很朴素。从那条既淡雅又与众不同的围巾,就能看出这女人出身不一般││有的

    说是高干子弟,有的说是高干夫人,有的说是大学教授,也有的说是搞文艺的。就在老哥儿几个七嘴八

    舌聊得正欢时,其中的老郑一直皱着眉头没说话,老郑跟牧大师认识得最早,也是唯一个见过老牧妻子

    的人。刚才第一眼看到照片中女子的时候,老郑眼皮子就是一跳,她太像一个人了||牧大师的妻子。

    老郑、老胡讲到这的时候,牧大师就从沙发上跳起来去老郑手里抢照片看,这一看,老牧的眼眶就红了

    ,不只是像,简直就和妻子是同一个人。老牧动情时毫不掩饰,拿着照片扑哒扑哒地掉着泪儿,好一阵

    子伤感激动,看得老郑、老胡也不免鼻子犯酸。等稍稍情绪稳定后,拿着照片看的老牧渐渐觉得有些不

    对头。因为妻子从来不照照片他是知道的,就连遗像也还是从妻子单位档案中的黑白一吋照片放大来的

    呢,据他所知,那是妻子一生中唯一的一张照片,那他手中这张又是哪来的呢?老胡就猜会不会是嫁给

    老牧前照的呢?老牧、老胡一起摇头,因为照片上女子的容貌绝对是少妇模样,跟朝歌一岁时妈妈的样

    子一模一样。更让牧大师肯定的是那条素花围巾,他记得非常深,那年秋天风比较大,妻子买的就是这

    条头巾,第一次围着它走出门的时候,院子里的老银杏正往下落叶,立在后面看着一片片的金黄银杏叶

    ,静静的在一身淡雅的妻子肩头抚落,想到这,让老牧眼眶一红又想要哭。哭是牧大师深爱妻子的一种

    私下表达方式,这种表达方式从相亲遇到妻子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延续到现在。牧大师也说不清这种

    即便是最高兴时,也带着一种深深伤感和爱的复杂感觉究竟从何而来,直到妻子过早去世后,牧大师才

    觉得,这也许是对自己无比深爱的妻子那短暂而绝美命运的一种预知。牧大师又问,白天那个女子有没

    说和照片中的人是什么关系?老胡说那女子也没说得太清,只说是她的一个远方亲戚,八几年的时候忽

    然断了联系,现在家里长辈都上了年纪,一定得趁着还明白的时候找到这个亲人。一听这,老牧就更糊

    涂了。妻子是孤儿,这连单位档案里都是这样记录的。而且跟妻子共同生活的几年里,也从没听她说过

    有任何亲戚,这怎么就忽然蹦出一个远方亲戚呢?一方面是几乎从不照相的照片里确凿无疑的妻子,一

    方面是拿着妻子照片却从来没听说过的远方亲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连牧大师都越搞越糊涂,更别

    提老胡、老郑了。还好老胡、老郑都是老江湖了,怕跟这女子断了联系,就装模作样的解卦说,照片中

    的女子现在所居住的方向,应该是在不出一百里的东南方向,卦又是意头不错的归魂卦,按理说不出半

    月就能找到。老胡又说认识一位相术大师,把照片给这位大师一看,就能断出你要找的人现在从事哪种

    行业,这样就更方便寻人了。于是顺理成章的把照片留了下来,双方约定好明天一早在观音寺见面。但

    现在三个臭皮匠也顶不了半个诸葛亮,这事自然没个头绪,只能等到明早去见那个女人了。天已经黑了

    ,老胡、老郑推门要往外走,老胡又迟疑着回头对牧大师说:你也知道,我老胡摇卦虽说三分靠本事七

    分靠忽悠,但怎么着也还能看出些东西来。你知道吗,老牧?那卦是归魂卦不假,可主事的应爻却落在

    空亡上老胡说完,最后看了一眼老牧,然后和旁边也看着的老郑一起走了。牧大师也是行内人,他懂

    得归魂卦应爻落在空亡上意味着什么,就是说人虽然能找到,但已经去世了。一切指标都符合了亡妻的

    特征。难道妻子真的有一门不为人知的远方亲戚?明天就要上飞机走了,这可怎么是好?但不管怎么

    说,他都要给亡妻一个交代,不然上了飞机也不得安生,于是就拿着照片来找梁库。等梁库听完这事

    也觉得有些难办了,飞机航班虽然可以改,但现在术界情况这样复杂,晚走半天都很危险,更何况认亲

    这件事,七大姑八大姨的牵扯那就大了。人上了年岁都比较认亲,梁妈一听牧大师讲完就不住地赞成认

    这门亲。小红则拿着照片凝神看了好久,好像被照片中女子的幽雅气质给深深吸引了。梁妈是老花眼,

    看也看不清照片中的人物,就听牧大师东一句西一句的聊起往日跟妻子的琐事来。牧大师聊着聊着,鼻

    子一酸,眼眶又红了起来,梁妈不禁也想起了过早去世的梁库他爹,也跟着扑哒扑哒的抹眼泪。忽然很

    想看看照片中的人物,小红拿来老花镜给梁妈戴上,两人举着照片在那里看。梁库左右想了想,再加上

    临从豪洲回来时朝歌的坚决态度,还是决定明天照常登机,等一切都安顿好后,自己再回来代表牧大师

    认这门亲。刚要跟牧大师说,那边正看着照片的梁妈突然皱着眉头咦了一声。怎么了?小红和梁库几乎

    是异口同声。梁妈依旧盯着照片:我怎么越看越觉得照片上的人儿眼熟梁库忽然想起了自从朝歌爷

    爷牧三文那代开始,梁牧两家就千丝万缕的瓜葛,眼睛像灯泡一样地亮了起来:像谁?小红和牧大师也

    都抬起头盯住梁妈。

    梁妈努力回忆着:我想想我想想我记起来了,像你已经去世的姨姥姥,对!还是我很小的时候

    ,曾经看到过你姨姥姥、姨老爷的一张合影。啧啧,这眉眼儿,太像了!梁库一听顿时就泄了气,这位

    从未谋过面的姨姥姥不用算,就听这辈分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多岁了。朝歌妈今年顶多也就四十开外,根

    本挨不上,纯属巧合、纯属巧合。吃过饭聊完事,再把牧大师要带走的东西都取过来,天已经不早了,

    梁库把牧大师安顿在客房,再把老妈哄睡下后转身回自己的房间。见小红还在客厅沙发上拿着那张照片

    看,好像在沉思着什么,就悄声招手让小红进自己房间来。这深更半夜的,梁库轻唤自己进他的房间,

    小红立时心跳脸红起来,难道在这个特殊之夜,这个坏小子想对我怀着一颗惴惴不安而又满怀期待的

    少女之心,小红扭捏着走进梁库的房门。梁库随即把门关上,转身对着小红一脸郑重的说:这事儿我想

    了很久小红身子一软,差点跌到梁库怀里。的确,那事她也想了很久,毕竟都老大不小了。明早该

    跟牧大叔怎么说梁库。啊?小红。你怎么了?梁库不明白,小红对自己的话为什么一脸错愕,还有

    那么点失望。哦,没什么,这个事嘛嗯,的确有点诡异。小红经过短暂错愕后,又回到了刚才看照片

    时的沉思状态。诡异?这回轮到梁库错愕了,对于牧大师认亲这件事来说,突然、古怪是真的,诡异应

    该还谈不上吧。小红把梁库拉到桌旁坐下,然后把照片放在光束集中的台灯下:你有没有发觉,除了牧

    大叔说的自己妻子婚后从来没拍过照片外,照片上还有一处很怪异的地方梁库很认真的看了看小红,

    又看了看照片:嗯,的确很怪异说完就没下文了,尽管梁库极力想证明,自己这两年大风大浪的闯荡

    绝非浪得虚名,但除了牧大师所说的内容,的确再看不出什么怪异的地方了。小红盯着照片中的女子:

    这张照片是在行走中拍摄的,你看她走动的姿势还有眼神,仔细看她的眼神,像是在被拍照吗?梁库

    听得有点糊涂,小红继续说着:以我自己来感觉,拍照的时候大多是选好景,然后站在那里摆好姿势看

    着镜头。就算想拍个自然点的生活动态照,因为心里知道是在拍照,表情和眼神也绝对和往常不同的,

    都难免有些做作。经这么一说,梁库有点明白了,尽管除了两岁时照过那么一次说不上什么心得,但对

    于人之常情,梁库还是很快领会到的:对对对!看着她,就像从前我自己每天都要走那条路回家时的感

    觉一模一样。这感觉根本不可能装出来的!

    除非有一种可能小红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梁库看着小红:什么?偷拍。偷拍?不会吧,二十

    多年前还不流行这个吧!再说了,谁闲着没事偷拍了朝歌的妈妈,然后藏了二十多年再拿出来认认

    亲说到最后,梁库也开始觉得不对了,如果说照片上的人是真的、拿着照片认亲的人也是真的,那偷

    拍又是怎么回事呢?如果说亲戚朋友开玩笑,在被拍者不知情的状况下偷拍也是常有的,无非是想抓

    一个更自然真实的瞬间,来给被拍者一个惊喜和欣赏,但拍完后却并没给被拍者得知,在按下快门的那

    一刻,除了这张照片,一切都好像忽然被蒸发了,没人知道这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静静的房间里虚虚

    暗暗的,只有台灯聚光下那张发黄的黑白老照片还格外清晰。没人知道拍摄者出于什么目的拍了这张照

    片,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被隐藏的镜头,就躲在朝歌妈妈的侧前方偷窥着一切。梁库和小红不约而同

    的打了个寒颤,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看暗处,好似也有个镜头在背后偷偷的窥视着自己。小红下意识的往

    梁库身边靠了靠,梁库顺势把小红那双小手儿给紧紧攥住,热传导效应很快就让小红的小脸儿也红扑扑

    的热了。梁库忽然表情夸张的把小红双手捧到胸前:哎呀!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小红狠瞪了一眼梁

    库:深更半夜的,不要一惊一乍的好不好!你不是总念叨拍一个旷古绝今、超级无敌、自然烂漫的婚纱

    照吗?小红甜着小嘴儿:对呀!总算你还想着点正事儿!嗯,我想好了,有一个人包准能达到这种拍

    摄效果小红:谁啊?就是偷拍朝歌妈妈的这位高手啊!梁库经常喜欢摆出这样一副欠扁的样子,当

    然少不了经常被扁。经这么一闹,刚才的诡异气氛被冲淡了许多。小红看了看照片好像又想到了什么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比较好奇牧大师当年一定很有魅力吧,不然怎么会娶到这样一个好老婆?梁库:

    痛心啊!难道这个世界上,除了金钱、权力和长相,就没有真正的爱情了吗?小红看着梁库一副痛心疾

    首状,还真有点摸不透这小子在想什么了,只可惜梁库没坚持多久,马上又换成一副赖相:不过老实讲

    我也想不通顿时招来一顿粉拳的梁库招架不及:本来嘛,我不是说牧大叔怎么样啊,但和朝歌妈妈哪

    像一个世界的人啊哎呀哎呀,还打,我还手啦一对小恋人闹得正欢,忽然几下敲门声让他们安静下

    来。梁库还以为是老妈来查房了,把门打开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脸憔悴的牧大师,弱弱的问:能把那

    张照片还给我吗?拿着二十多年前偷拍照片来认亲的,究竟是谁?看来情况远没有想像得那么简单,

    梁库跟小红商量后决定分两路走,小红带着梁妈和牧大师登机先走,梁库留下来查清此事。只是小红

    担心梁库一个人太危险,梁库嘴一撇就吹,这两年什么大阵势没见过,放心吧,把这里的事处理好后,

    很快就来找小红他们。小红最后一次狠掐了一把梁库:记得哦,你还欠我一次求婚、一次婚礼!看着

    大鸟般升空而去的飞机,梁库忽然一下子觉得空落落的。梁库从机场回来就急三火四的往观音寺赶,到

    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见面老胡却说那女人没有来。梁库就在观音寺的土坡上等了一下午,那女

    子还是没有来。第二天再等,一大早到中午那女人还是没露面。梁库是个耐不住的性子,跟老胡、老郑

    商量好那女人一出现一定要留住她,他很快就回来。然后掏钱请了大家吃午饭,吃完一个人在周围闲溜

    达。期间他忽然想到,现在是自己一个人在处理这事,却对朝歌母亲知道得太少,连名字都忘了问牧大

    师了。回头去问老郑,老郑也稀里糊涂。反正也闲着没事,干脆按牧大师说过的,梁库找到了朝歌母亲

    的原单位。这是省城一个大型重工企业的子弟中学,随着九十年代北方重工业的萧条,这所子弟中学也

    没落了。朝歌母亲曾经在这里做过音乐老师,可以看出,朝歌的许多艺术天分,都是从母亲那里遗传的。二十多年了,而且人已经去世,本来这样子的档案是很难保存下来的,就算有保存,也没人愿意给你

    找。幸亏梁库很有钱,只要你肯出钱,别说找一本档案,就算把老学校翻倒推平种上大白菜,都有大把

    人替你干。很快,一本老旧的牛皮纸档案袋摆在了梁库面前。十辈子都身为超级贫民的梁库,哪见过

    档案这玩意,更不用说看过里面的东西了,不过即便如此,翻开档案后的梁库,还是觉得里面的记录太

    简单了,简单到除了性别女、名字余琴和一些公式化的套词外,就剩下一句了:自幼孤儿,擅长音乐。

    帮忙找档案的管理员也觉得怪,虽说场办的子弟学校办事没那么严格,但这样的档案尤其是在很重视出

    身的八十年代,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在得知要找的这个叫余琴的女人,不是梁库的老妈或什么亲戚的

    时候,管理员小心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在当时出现这种简单的档案,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就是这

    位幽雅秀丽的余琴女士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过去,而且当时审查档案的人事主管,也默许了此事。梁库看

    着管理员鼻梁上那副一圈一圈像瓶底厚的眼镜,忽然有点晕。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拿着偷拍照片

    认亲的女人,就够让梁库摸不着边的了。没想到,现在又忽然出现一个看来简单却似乎不简单的朝歌妈

    妈。有点头大的梁库开始隐隐觉得,不只是关系到牧大师的亡妻、朝歌的母亲,更有可能关系到紧紧捆

    在一起的牧梁两家。梁库满怀心事,急匆匆赶回观音寺的时候差不多快到五点,就在他刚要问老胡的时

    候,一位干练贵气的三十多岁美女,正拾阶而上向他走来-

第五章 主角上

    哇靠!这谱儿可摆大了!尽管从观音寺土坡台阶上往下走的,就梁库和那美女

    两个人,但可以感觉得出,整座观音寺周围,都隐秘的站满了穿着统一制服、负责警戒保护的专业人员。那位刚才自称是文小姐的独特美女一身素淡,几乎连一件女人常戴的首饰都没有,每随着梁库下行一

    步,周围的庞大保安团队都好像随之挪动一步,紧紧的把梁库和她护在中心。梁库有些晕乎乎的感觉:

    靠!不就是马马虎虎的认个亲嘛,不至于这阵势吧!接着,梁库就看到正对台阶下的路口中间,横跨着

    一辆十米长、漆黑光亮的林肯加长轿车,一个西服大汉毕恭毕敬的把车门打开,梁库和文小姐相继入内。车门一关却并不开走,直等到几辆奥迪V8相继前行开道,加长林肯才缓缓启动,再等到梁库偷看到

    还有几辆美国悍马吉普殿后同行的时候,不得不对正微笑看着他的文小姐说:低调低调车内飘着一

    股说不清的淡淡香水味,梁库晕乎乎的想不出一句话。巨无霸车队像一条深海鲸鱼似的悄悄游出市区,

    驶入了座落在东郊的豪华渡假宾馆。酒店副总亲自出门迎接,殷笑着就差长出一条尾巴了。文小姐把

    人交代给这位副总就要走,梁库这才忙问:怎么还没说事儿就走了?文小姐一笑:还要等几个人,到时

    候自然会有人找你。说完进了林肯,车队扬长而去,哪怕是充充场面,居然一个保安也没留下。梁库不

    免为刚才自己的晕乎有点忿忿:原来那阵势不是为自己来的,自己只不过一直是文小姐的配搭。靠!究

    竟什么来头?该不会真的是什么政府大官吧!政府大官又和二十年前的偷拍照片有个鸟联系呢?靠!越

    想越糊涂。不管怎么说,看这意思是故意找上我的,定是大有文章在里面啊,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一

    切顺其自然吧!梁库被安排到一间四房两厅的超规格豪华套房,设备齐全的如同一个私人别墅。酒店副

    总一直殷勤的紧随身后,梁库想知道些文小姐的底细,就试探着问:要说,你们酒店在省城也算是数一

    数二的了,像接待这种大来头的客户还是不多吧?酒店副总忙不迭点头:是是!梁库瞄了一眼:是什

    么呀?难道比国家部长还大?酒店副总极惊讶的问:您不知道?梁库倒吸了一口凉气,看这家伙的表

    情,似乎文小姐来头还真是相当不小,却偏装出一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知道。

    酒店副总听后表情迷惑:我还想问您呢跟没问一样,不过梁库也没指望能探出多大消息。酒店副

    临走前跟梁库介绍本酒店是皇家贵族式服务,想吃什么都可以叫到房间里来。所有消费服务都由刚才那

    位文小姐付帐。生怕梁库没听懂给这位贵小姐省钱,又忝着脸强调了一次:可是所有服务哦!别看梁

    库好吃好喝、出手阔绰,又爱臭显摆的一副标准暴发户形象,但骨子里却不是一个挥霍的主儿,尤其是

    花别人的钱。晚饭叫了自己平时最爱吃的家常菜,一顿风卷残云吃完,然后在四间房里挑了一间最宽敞

    、采光最好的房间住下。对于简单快乐的梁库来说,想不通的事最好就不要去想,饱饱的吃过后再饱饱

    的睡上一觉,没准第二天一睁眼喜从天降啊!哈哈还别说,第二天一睁眼,梁库还真被惊了一下,只

    不过没喜。一个傻小子,一个连睡觉看起来都傻乎乎的傻小子,居然睡在了自己床上。摇是摇不醒的,

    后来才得知,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上自己床的傻小子,居然是文小姐请来的第二个客人。贵姓?贵

    姓?从哪来?从哪来?我姓王。我姓王。我叫王八蛋!我叫王八蛋!梁库忽然觉得这个傻小子很

    有趣,不但你说什么他说什么,而且你做什么他也跟着做什么。比如你站起来他也站起来,你叫东西吃

    他也叫东西吃,你照镜子拽鼻毛他也拽鼻毛,你看电视他也看电视不过就是看电视有点邪门儿,本来

    有很多台节目的,但最后调来调去,就只剩下一个正在讲成人高考数学的教育台,梁库一直很喜欢看的

    儿童卡通片全都不见了。更邪门儿的是叫来服务生搞了一搞,电视好了,可一走马上又回到那个台。而

    且傻小子看的很认真,一只手在另一只手掌心像拔算盘珠子一样,不停地快速拨弄着。梁库斜愣着看傻

    小子,心里想会不会是这小子搞的鬼,以前可是经常听报导,说什么弱智儿童特别容易出什么特异功能。管他呢,老子到另一个厅里去看DVD,好久没过这种暴发户的后现代生活了。装好碟,正准备坐沙

    发上舒舒服服看电影的时候,才发现傻小子已经以相同的姿势坐在旁边了。梁库有点头痛了,不过看着

    你做什么他也学什么的傻小子,马上灵机一动,哈哈笑着想出一个馊主意,并暗暗偷笑等待晚上来临。

    吃完饭,看了会儿已经无聊的电视,梁库看了一眼傻小子,然后往自己的房间走。傻小子也看了眼梁库

    跟着往里走。梁库看了一眼房里然后坐在了床上,傻小子看了一眼也坐在了床上;梁库看了一眼抓了

    一个枕头往外走,傻小子也看了一眼跟着往外走;梁库看了一眼忍不住要偷笑了走到门外,傻小子看了

    一眼匡铛一声把房门关上。被关在门外的梁库抱着枕头,挠挠头在想,好像刚才有个人被耍了!后

    来梁库知道,这位貌似弱智的傻小子叫陈木楞。不算梁库,第二个住进来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貌

    似正常得很。

    一进来就拍着梁库的肩膀自报家门:我叫铁号山,一看我就觉得比你爸大,别见外,叫我铁伯伯好

    了。梁库眼睛一翻:你认识我爸?铁号山:不认识。梁库:那凭什么你觉得?铁号山:小鬼,满

    认真的嘛。那你觉得该跟我叫什么?梁库:老铁。老铁报完家门后一点都没浪费时间,马上满满叫了

    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在那里湖吃海喝。傻小子一个飞身窜了过去,学吃没商量。阵阵香味飘来撩得梁库

    胃里流口水,平时都吃家常菜了,没想到还有更香的。老铁看着强自忍耐的梁库开始火上浇油:啧啧,

    这道泰国正宗蕉叶风味的咖哩蟹,真叫一个强啊!海蟹的嫩鲜融入到咖哩的纯香中,再用法国的老炉黑

    麦面包一沾,干面包的空隙里,吸收满满的鲜香咖喱汁,往嘴里这么一放啊呦啊呦!文小姐的招待

    真是大方啊梁库实在是不想再忍受了,就算刚才得罪了老铁,很可能现在故意报复。但既然是文小姐

    请客,凭什么你吃我不能吃。想到这时,梁库的一只手已经抓到一只肥肥的螃蟹了。没想到的是,老铁

    不但没有奚落,反而直劝梁库多吃点,梁库现在已经满脑子螃蟹咖喱汁,哪还想那么多。可一等吃完,

    老铁开始一边拿着螃蟹脚剔牙,一边给梁库算帐收钱了。靠!都是文小姐付帐,你凭什么收我钱?梁库

    不买帐。别急嘛,年轻人,听我给你讲。老铁很讲理的,文小姐免费招待我们大家这没错,但我个人消

    费的东西,就应该算在文小姐请我的个人帐上。要不然,一会我去桑拿偷看女人洗澡,或是在大堂放把

    火,也都算大伙帐上,那不就麻烦了吗?你说对不对?对!别你一条臭鱼坏了一锅汤!所以嘛,既然

    刚才这顿饭算我个人的帐,要你付钱给我还有错吗?我又没说请你吃。靠!这老东西原来动这个坏心

    眼子,跟我玩混的,梁库眼一横:就不给你钱,你能把我怎地?老铁眼睛也一横:小子,真不给是不是?

    梁库更横:不给!老铁忽然搂着梁库的肩膀一副哀求相:没多也有少嘛,总得意思意思吧,我也一

    把年纪了,难得张回嘴,就当给个面子好不好?梁库不惧硬刀子,却最怕软话子了,在口袋里翻来翻去

    没几块现金,颇有些不好意思。老铁却一把攥住个两块的,眼睛直冒绿光:行了行了!麻雀虽小,那

    也是肉啊!梁库差点晕倒,原以为饿疯了似的铁号山现在又多了一样:穷疯了。当然梁库并不知道,

    面前这位穷疯饿疯了的铁号山到底什么来头,更不晓得这个怪癖形成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更为深远的

    秘密。不算梁库,第三个住进来的准确说,应该是貌似飘进来的是一个老道。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刚吃完晚饭,天当然已经黑了,梁库、陈木楞、铁号山三个人坐在一起看电视。因为电教类节目只白

    天有,所以猜想那个时段的电视没有被傻小子特异功能搞掉了,节目以梁库喜欢的少儿卡通为主。客观

    的说,当时的氛围尽管会因老铁不时的啃鸭脖子所发出的唆唆声而有些小小不足,但大体上还是满阳光

    、满可爱地。可就在葫芦娃经过一番大战,终于救出葫芦爹那一个感人的激动时刻,一个长着娃娃脸却

    顶着一头枯黄发的老道,感觉以飘的形式出现在三人面前,并且有点阴森森的问了一句:我的房间在哪?大概是因为这位道兄以飘的方式入住进来太过特别了,再加上道兄细皮嫩肉的娃娃脸,顶着一头枯发

    的超酷造型,还有哦,自从被他飘过的那晚开始,房间里凡是能发出声响的电器全都失灵了,电工检查

    是正常的,但就是不出声了。种种怪异,令梁库、陈木楞、铁号山三人私下聊天时,一致称此兄为:

    妖道。有关妖道与电器无故失灵之间是否存在必然关系的这一话题,梁库和老铁、木楞是认真观察分析

    过的。首先要明白一点,道士们的终极人生目标是要成为仙人的。从妖道那一头枯发猜测一定年岁不小

    了,但脸却是娃娃脸,这说明了妖道虽没成仙,却修炼不浅。另外再从整天关在自己房里,吃也只吃自

    己带的东西来看,大把时间一定是在修炼白日飞仙。这就自然推导出房间里为什么所有带声的电器全都

    失灵的原因了,很简单,因为妖道怕吵。至于妖道用了什么法子让电器失灵了不得而知,失灵就失灵吧

    ,妖道之所以能称为妖道,就证明是不好惹的。不过还可以接受的是,这种无声无响无节目的日常生活

    ,并没有让梁库觉得太难受。更似乎觉得心境上比以前还恬静了许多,懒懒的,就是有时候会隐隐觉得

    ,自己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迟钝,看张报纸看了半天,都不记得上面写了什么。不过这都不重要,梁库甚

    至有点喜欢上这种恬静、懒散、迟钝的感觉,连世界都似乎变得朦胧简单了││直到他在洗手间里滑倒。疼痛让梁库头脑为之一醒,照镜子去看跌破的脸。不照则已,一照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大而明净的

    镜子里,是一张两眼深陷、脸色惨白、胡茬滋生的恐怖人脸,活像是棺材里埋了两个月的死尸,梁库几

    乎要怀疑这人究竟是不是自己,怎么半天前还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就变了这一副样子。梁库怀疑自己是

    不是出现了幻觉,赶忙去找陈木楞,当看到陈木楞那张也像是好多天没洗过、没刮过胡子的脸,梁库第

    一反应马上又去找铁号山,其结果是,虽然看上去要比梁库、木楞好一些,但也绝不像半天前正常的样

    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当梁库在努力刺激迟钝大脑使其变得活跃时,无意中,目光停在了床头电子钟的

    日期显示上:三月十七日,但在他的感觉记忆中,今天应该是三月十号。中间的七天哪里去了?用尽

    各种极端方法刺激自己,三个人看上去终于彻底恢复了清醒。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三个人都想到了妖

    道。靠!会不会妖道用什么妖法吸我们的阳气啊?梁库联想到了聊斋。别神神道道的!还是老铁人老

    眼明,我看八成是妖道炼仙炼得不知道怎把磁场给影响了,明显我们觉得只过了半天,实际已经七天过

    了││胡子没剃、脸没洗、觉没睡哎呀!说到这,老铁似乎想到了什么非常之处,惊怒透顶,搞得梁

    库又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更加恐怖的事情。老铁不住的拍打着脑门:七天啊!七天啊!我少吃了多少饭啊!如果不是梁库此时已经躺在床上了,估计肯定晕倒。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以梁库为首的三个

    人,在梁库房间里开始大倒苦水,即便被害到如此之惨,三个人还是不敢去敲那妖道房门,谁知道他房

    间里会飞出什么怪物来,更何况又没任何证据。越是无法报复,就越是恨得牙痒痒,只能最大限度的用

    嘴来宣泄。骂着骂着,梁库忽然发现卧房内的空调滴的一声,又开始运转了,眼睛一转:那妖道怎不飞

    仙了?铁号山一拍大腿:准是在外面偷听我们说话!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把门给推开,鬼知道是不

    是巧合,妖道正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于是三个人心照不宣的一起怒视妖道。妖道云淡风清看了看三人

    ,居然微含蔑视道:拜托,请三位不要背地里讲人坏话好不好?靠!这不更证明妖道在偷听三人对话吗!三人加倍怒视中。

    妖道耸了耸肩:要知道憋在这个地方,我也很闷的!妖道的道号贾似道,既然大家都敞开了心扉

    ,谁也没断胳膊断腿,吃几顿好饭、睡几个好觉后也就补回来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况且人家还貌

    似很担心的慰问梁库三人,这七天中的具体各种反应,尽管有被怀疑好奇心大于慰问心,但也被大家含

    糊的原谅过去了。四个闷得很无聊的大男人尽抛前嫌,开始把话题转移到那位文小姐的身上。当然了

    ,四个房间都住满了人,而且据询问总机,文小姐就只订了这一个房间。那就说明要等的人都到全了,

    可她为什么还不露面?把他们引到这个五星级的鬼地方,究竟想干什么?说到这儿,不知道贾似道是不

    是有意无意的扫了大家一眼:对哦,大家都是来干什么的?刚才还很火爆的几个人此时面面相觑,支

    支吾吾的东拉西扯。老铁马老人精,问梁库:我看小兄弟是个急性子,能一直在这等,一定有什么重

    要事吧?梁库的性子是很急,本性也很善良,心里也装不住事,但绝不是傻子,眼前这几个人明显各

    怀心事,如果没事,哪个又愿意熬在这,想套老子的话,门儿都没。既然看样子大家都不太愿意说实话

    ,文小姐自然很快又成了中心话题。真没想到,一旦话匣子打开,印象中最高深莫测的贾似道却最健谈

    ,大批,别看那文小姐高贵干练的样子,没想到办事情这样拖拖拉拉,究竟在搞什么鬼。陈木楞谁说

    啥他都点头,老铁也帮衬,说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再强也有自身的弱点。要不怎么天下该女人办的事却

    都是男的最出色,比如最好的厨子、最好的服装师、最好的裁缝等等都是男人。正说得来劲,外面传来

    一个女人的断喝:谁说女子不如男啊?门几乎是被踹开的,又一位进来了。此女子也真够剽悍,当头就

    对着四个大男人一顿臭批:敢说哪个是生孩子最好的男人给我看看!就因为女人将大把时间都牺牲在家

    庭上了,男人才有机会。你们还有脸说,从今天起,在我面前统统闭上鸟嘴!臭男人!被批了好一顿后

    ,梁库回过神来问:你谁啊?女人撩了撩还颇为秀丽的头发:我是谁?我当然是文小姐请来的客人。难

    道你们不是?我的房间在哪?此话一出,梁库几个都是一愣。目前在场的男人四个,女人一个,如果

    没算错数目的话应该是五。但房间只有四个,而不管大家对文小姐怎样埋怨,但这种简单错误应该不会

    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五个人中有一个是混进来的。这个人是谁呢?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在经

    过一阵面面相觑之后,梁库把头慢慢的转向了铁号山。并没有很复杂的逻辑推理,梁库就是凭直觉觉得

    ,老铁这家伙自从进这个房间,一直最热中的事就是混吃占便宜,难道真是来混白食的?跟随着梁库,

    另外两男一女也把目光投向了铁号山。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老铁有点委屈:干嘛大家都看我梁库还以为接下来老铁要进

    行自我辩护呢,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老铁一笑:你们有专门问过我是来干嘛的吗?我可没成心蒙你

    们啊!没错,我就是找你们来的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房间里的人几乎同时都闻到一股淡香,接着纷

    纷被迷倒-

第六章 主角中

    等所有人都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一个简单宽大、客厅样子的地方。说它像客

    厅,是因为有待客的沙发或桌椅;说它有点似是而非,是因为坚固的四壁,只有一扇笨重的实木门外,

    连半扇窗子都没有。很明显,大伙被迷倒后不知不觉的被带到此地,大概就是因为此地的主人并不希望

    梁库这几个人知道通往此地的路径吧。人终于到齐了,包括被众人期待已久的那位文小姐。只是梁库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位贵气干练的文小姐,居然像下属一样,毕恭毕敬的站在那位既贪吃又贪

    钱的老铁身边。老铁看着梁库哈哈一笑:既然梁小兄弟都醒了,那估计各位都醒得差不多了。不好意思

    ,因为祖上的规矩:非本族之人入此地者:死,所以就用这种假死的法子,委屈各位屈尊到此,见谅见

    谅啊!废话少说,要不是因为那柄折扇,我才不要来这种鬼地方。据权威统计,当代女性的嗓门,比

    上世纪普遍提高了几个分贝,尤其像现在这位喜欢训斥男人的女士。老铁轻轻拍着巴掌:闻名不如见面

    ,天下见闻第一的巫传女果然快人快语。巫传女三个字一出口,贾似道和陈木楞都同时震了一震,互相

    看了一眼。术界三个顶尖人物都到齐了,他们三人虽互不相识,却都彼此听过名头。哎呀,行了!我都

    说过废话少说了!说着,巫传女向贾似道和陈木楞扫了一眼:估计这两位也不是来度假旅游的吧?向来

    自封天下见闻第一的巫传女,当然一眼就猜出了贾似道和陈木楞的身分,因为这两位的外部特征都太突

    出了。呵呵,说得没错!没有大原由,怎么可能请得动当今术界这三位顶尖人物呢。好!既然大家都快

    言快语,我老铁也就不多话了。说着,老铁吩咐文小姐:那我们就带着各位进入主题吧。文小姐应声点

    头向门外走去,众人跟随着鱼贯而出。梁库有点不安,原本就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现在看来好像更复

    杂化了,而且躲都躲不及的术界又卷进来了。幸亏朝歌还有两家人没被牵进来,现在就自己一条烂命,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还有一点让梁库感到一丝安慰的是,从刚才的对话中可以看出,好像另三个似乎

    都有各自不同事由被牵进来的。看来自己并不是这场戏的主角,还好。出了那道厚重大门,外面居然

    是条短隧道,穿过隧道再走下两个台阶,眼前出现两扇白钢巨门。文小姐按了旁边的电子密码,巨门向

    两边混凝土凹槽缩进。梁库心里暗暗的靠了一下:我看着怎么有点像警匪片中的打劫银库啊。待两扇

    巨门完全消失在凹槽内后,大家惊呆了。

    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不是梁库想像中的一堆堆现钞,而是在差不多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宽阔空间

    内,整齐摆满了一排排密封紫檀大柜,每隔几排大柜上面就刻有朝代的名字。在此朝代范围内的其他大

    柜上面,又分别刻着:六壬、奇门、紫薇、天罡等等让梁库看着似是而非的东西。梁库看不懂,却看

    得巫传女三人惊诧连连。这分明是记载术界各朝各代的巨大文献藏馆,上面许多门派早在几百年前就已

    经绝迹,更还有个别稀奇古怪的术派名字,连自封天下见闻第一的巫传女都从没听说过。这位自称铁号

    山且毫不起眼的老头子,和贵气干练的文小姐,究竟是什么来头?最后一行人在明代所属范围内的一个

    巨柜前停了下来。这个柜子与周围其他几个柜子不同的是,柜头没刻有任何派别或类别的字样,是张无

    名柜。铁号山看着对一切惊疑不定的大家,哈哈一笑:大家一定在疑问,为什么其他柜子都有名字,

    唯独这个没有?因为几乎在这个朝代同一时期发生了太多待解之谜,所以我们就把它们集合在这一个无

    名柜里说着颇有趣的看了看大家,很凑巧,除了这位梁兄弟外,您这三位的问题都在这一个柜中。请

    问哪一位想先让我解说呢?说完看向巫、贾、陈三人。梁库一听到明代心里就咯登一下,会不会跟神易

    有关呢?陈木楞还是一副似真似假的呆相,贾似道神态犹豫,显然不想在大家面前公开他的疑问。还

    是巫传女最耐不住,这一路走来有太多她想知道的东西了,她之所以自封见闻第一,就是对术界的典故

    传承太着迷了,当然,此时她最想知道的还是那件事:我先来!铁号山好了一声,示意文小姐打开柜门。巨柜之内排满了像中药匣子一样的一个个小抽屉,文小姐戴上精棉手套,在一个刻有器物类字样的抽

    屉中,又取出一个长条型的精致小木匣。抽开木匣的上盖,可以看到里面是一柄作工精美文雅的古折扇。巫传女一看到这把折扇,瞳孔一缩就再也不肯转移视线了。文小姐递给巫传女一双手套,她几乎是

    颤抖着戴上的,然后又颤抖着慢慢打开了这柄折扇。扇子的背面是幅山水图,远山近水、奇山异石,好

    一派秀丽山川。外行人乍一看与普通的山水画没甚区别,但画惯山水的人,却一眼看出此画的不同处。

    普通山水的构图,大多以一个主峰为全画中心,然后在周围连绵松水。这幅画却不同,主峰只作为虚虚

    的远景,反倒以一个圆融秀丽的小峰作为中心构图,四周护山相抱,两边各夹一条长溪龙行而过。巫传

    女对此画只看过几眼,似乎不甚感兴趣,反倒是对正面的那幅画凝神不动。

    扇子的正面寥寥几笔,洗练隽永的画着几丛兰叶,与传统水墨丹青同样也有所区别的是,以往梅兰

    竹菊在文人画中号称岁寒四友,其画中构图或石或雪都有规矩。而这幅扇面中的兰花丛中,却隐隐落着

    两瓣桃花,且桃花笔法柔媚,与刚劲洗练的兰草一比,明显给人感觉是含情带义一男一女的合笔之画。

    让人看之如睹一对才子佳人。不过巫传女的那双眼睛并没在画上停留多久,却是死死的盯在了落款的四

    个字上:桃仙慕隐。铁号山:您可看仔细了,这扇子是否明代遗物?巫传女点点头,却依旧盯着那四

    个字看。铁号山:您再看仔细了,那背面的山水图可与你保存的那幅一个模样?哦,还有,那四个字的

    落款更得要看仔细了。巫传女又点点头,还是盯着扇子看。文小姐却过来微笑着把巫传女手中的扇子

    收回匣中。巫传女咬咬牙:好!你开个条件吧。铁号山一笑:不急不急,等把另两位仁兄的东西都看

    完了,一起再说也不迟。刚才梁库也一直在伸着脖子看那柄折扇,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偷瞟

    了几眼都快化成石头的巫传女,不禁越来越觉得术界中人真的是神经得很多。第二个要解决的是陈木楞。文小姐在一个刻着图形类的抽屉里,取出一古残本手绘线装书来,文小姐帮迫不及待的陈木楞刚戴好

    手套,木楞一屁股盘腿坐地就开始翻看。残本的每一页上,都画着大大小小的几堆圆丘,页面的上下左

    右,都标有坎玄武、离朱雀、震青龙、兑白虎的字样,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符号。陈木楞每看一页,就

    用手指在手心拼命的拨弄,像是在默打算盘。可就当翻到第三页的时候发现图只画了一半,后面的都是

    空白了,不禁一下子站起来,抓住铁号山的手急问:后面的呢?后面的呢?铁号山赶紧拍了拍木楞的肩

    膀:别着急、别着急,等会告诉你后面是怎么回事。别急别急啊看着一副猴急的陈木楞,梁库再次印

    证了术界多神经的说法,看来自己懒于练习术力是非常英明地。不过忽然想起了朝歌,不禁有些担心。

    第三个该轮到贾似道了。按贾似道的本意,他是不想当着大家面来说事儿的,因为这件事不仅关系到祖

    师的仙踪去处,更关系到自己是否能成就白日飞仙的人生重大课题。铁号山还是比较了解这位贾道兄心

    思的:贾道长,别担心,您即将看到的东西也是残本,根本之谜还要我一会给你慢慢解。说话间,文小

    姐已经在文书类抽屉中,取出几张古人的残缺手稿来,贾似道不愧术力高深定弥足,尽管从后面看上去

    ,那头枯发已经在微微颤抖了,但戴手套的动作还是满规范地。贾似道故意躲到角落里才肯翻看手稿,

    除了铁号山和文小姐,没人知道那上面谁写的、写着什么,不过从贾似道那既焦急又恭敬的表情状态,

    多少都可以体验出些这几张纸对这位术界顶尖人物的重量。不过同样在看完后,以极失望又渴望的眼神

    望向老铁。老铁当然又是一脸自信微笑的进行安慰:别急别急,一会儿一会儿然后他又回头对大家

    说:既然都看完东西了,也为了能更好更深入的进行研究,请大家到旁边的静室坐坐。梁库已经看了半

    天西洋景了,怎么到自己这就没东西看了,忙问:老铁,我、我就没什么可看了?文小姐在一边接过话

    :你的大半属于现代类别,在静室里都已经准备好了。哦哦?大半属于现代类,还有一小半呢?文

    小姐笑而不答,伸手示意梁库到静室去坐,看那意思好像在说:你去了就知道了。梁库的自尊心有点被

    轻伤到了,就算咱是个配角,也不能这样敷衍我呀!静室里的确很静。台子上还摆着刚才那三位看的东

    西的影本,三人各自抓过来入神研究着。偏偏又没梁库的什么东西,于是他就四处打量这个静室。四壁

    中的正墙上挂着一块卷帘幕布,幕布前方的顶棚上吊着一个投影机,梁库没见识过这东西,还以为是先

    进家庭影院呢。幕布的下方是一张方桌,上面是一台连着各种资料线的笔记型电脑。

    方桌前是两三排沙发,侧墙角摆着一台影印机。如果此处不是深处地下的神秘藏馆中,真给人一种

    学术讲堂的感觉。好了,各位,请听我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老铁已经站在了方桌前:请把手中的东西

    放下,听我给诸位一个一个的解说。老铁说完这句话,室内的灯光全都暗了下来。投影灯亮起,幕布

    上的光线把座位上的几个人衬得虚影灰白。梁库忽然打了个冷战,觉得现在的场景,就像几个人躲在棺

    材里用手电筒照着尸布看。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门的方向,不自觉的把沙发往前挪了挪。第一个出现在投

    影上的画面,是那柄折扇背面上的山水图。当着明白人不说糊涂话,老铁开讲:想必巫女士应该也明白

    ,我们那么多馆藏资料什么都不拿,只拿这柄扇子给你看,就是因为相信它一定能打动你。在这种灯

    光氛围下,从侧面看,巫传女真的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老铁:如果我这边的记载没有出错的话,自明代

    开始,巫姓在您家这一支脉,就一直有这样一个传说。巫家从前曾经出了位舍命边关的谋臣,也算得上

    是忠良之后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后人却总是家运不济、每况愈下,这一天,巫家老一代主事人自感即将去世,

    弥留之际,忽然看到一神人自云边而下,授了他一柄折扇。按神仙的说法,扇子上有一幅绝佳的风水

    图,如果巫家能按此风水下葬,此脉后人可享五百年富贵。但此真龙风水毕竟为凡人所难找,退而求其

    次,如能按画中脉行修建风水而葬,此姓后人也可享四百年中等富贵。但要切记,四百年后一定要迁出

    祖坟改葬,否则不久之后,此脉巫姓必会出生一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奇女子,而这一女子必遭惨祸

    而导致此巫氏一族尽灭。因为你们是忠良之后,特此来点拨迷途,切记我言。神仙说完便飘然而去。等

    巫氏的这位老家主醒来后,果然发现手中攥着一柄折扇,于是巫家子孙费尽心力,四处寻觅扇中所画风

    水,但如神仙所预终未找到,于是就寻了处相似的山脉,稍加修剪,便把老人葬下了。果然自那以后四

    百年间,此脉巫氏尽管未出过什么大富大贵者,但的确富庶有余。就只是年代一久,族人各散东西,不

    但渐渐淡忘了祖坟的所在,也淡忘了当初这个传说中的切记之言。即便有人依稀记得些传说,但大都只

    当作了一个传说而已。直到四百年后,巫氏中果真出生了一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奇女子,这个传说

    似乎渐渐变成了现实只能看到暗淡轮廓的巫传女,此刻正静静凝视着投影萤幕中的那柄古折扇中的山

    水图,好像她的魂儿正在悄悄的飘向那四百年前的画中图。铁号山立在萤幕旁的暗影里,兀自讲述着:

    此女子却不想就此认命下去,于是想尽一切办法,搜罗四百年前有关这柄折扇的一切。当散落四方的族

    人中终于找到那柄传说中的折扇时,扇子却只剩下了残破的这一面山水图。这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

    奇女子,根本不相信什么神人传说,认定那是一位当时的高人指点,也许找到那位高人后代,没准就能

    寻到祖坟所在的蛛丝马迹。但这位如神人一样、无姓无名的高人又从何而找呢?从几位仅存不多的老族

    人嘴里,这些只言片语的传说中,她却几乎绝望了,据说那扇子自古至今就只这一面无名无款的山水图。于是当这位奇女子看到我手中这柄折扇的另一面时,就被无条件的引到了这里。说着,文小姐已经把

    投影图,换成了有桃仙慕隐落款的正面兰桃图。此刻铁号山颇有寻味的轻唤:巫女士巫传女。巫传女

    回过神来嗯了一声,铁号山说道:我讲的这个故事可对?巫传女又只是嗯了一声。其实不用说,大家也

    都明白故事所讲的这位奇女子,就是巫传女。铁号山轻轻一笑:本来这故事到这里也就该告一段落了

    呵呵,只是我这里关于这个传说,却完全有另一个版本。不知道各位想不想听我讲一讲?

    梁库又把沙发往前挪了挪,急切说道:不怪人家说你废话多,快讲啊!这比小说过瘾多了!巫传女

    的脸色阴晴不定,并未说话。铁号山继续讲了下去:在四百年前,巫家传说的同一时代确有家忠良之后

    ,不过并不姓巫而姓李。且此家境况虽不算大贵,却也不算很差。忽有一夜,电闪雷鸣且天摇地动,按

    古人那时的说法,好像有黑白两条蛟龙在打仗。虽没殃及人命,但天一亮,就有人发现李家的祖坟几乎

    被夷成了平地。这可让李家上下哀号一片,因为古人极重视祖宗祭祀,给人的感觉这无疑天降恶兆,要

    灭李氏一族啊。正在李家上下如临末日的一片慌乱中,一位据说是相当俊朗的白衣文士走进门来,问李

    家人,有没有人捡到一柄折扇。本来李家遭到这样的厄运,哪还有心思去管什么折扇不折扇的。不过当

    时李家的老爷还真算是一位福至心灵的善人,见这白衣文士如此丰神俊朗,绝不似凡夫,于是就问家人

    有没有捡到一柄画有兰桃图折扇的。说也巧了,一早跑去偷看被毁祖坟的人中有位小姐丫鬟,发现一截

    断松枝上落着一柄精美折扇,于是偷偷拿回给小姐看。那小姐顿时被画中情意美图所吸引,猜想不知是

    哪位路过才子把与心爱之人的定情之物遗落此地,于是小心珍藏起来。听有文士来寻这柄折扇,就马上

    叫丫鬟送上去了。显然这柄折扇是那白衣文士极为心爱之物,当下非常高兴就说相逢不如巧遇,我这把

    折扇背面的山水图是处风水绝佳的地方,本是他心爱之人向往双双终老的地方,如果李家把祖坟迁往此

    处,后世可享五百年富贵,但毕竟是画中理想之物,现实难寻。不过,距此不远的南山中有一块地极似

    此图,按图稍加修整,李氏后人仍可享四百年中等富贵。但要切记,四百年后一定要迁坟改葬,否则当

    后人出了一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奇女子时,就是整个氏族灭绝之时。说到这,铁号山看了一眼巫传

    女,恰巧此时的巫传女也正盯着铁号山。梁库正听得来劲,术界虽然神经比较多,但个个都会讲故事,

    就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举手发言:我说老铁,你这个故事虽然好,可我听着比上一个版本还神啊?会不

    会也是传说啊?老铁脑袋一晃:传说和传说间可大有不同啊,有的传说三分假七分真,有的传说却三分

    真七分假,小子别急,待俺老铁慢慢讲来那白衣文士说完那灭绝二字之时,便建议李老爷找人把折扇

    上的山水图临摹下来,也好造福后世子孙,一个时辰后他再到此取回折扇。正处世界末日的李老爷哪有

    不从之理,不都传说昨晚有白黑两龙在打斗吗?以当时的文化氛围,李老爷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位白衣文

    士大有可能就是那条代表正义的白龙化身。于是赶忙找来家中一位擅长水墨的巫姓教书先生哦?姓巫

    的教书先生?梁库向巫传女转了转眼珠子:不会这么巧吧?连一直傻愣愣的陈木楞也跟了一句:真的很

    巧哦!贾似道虽没说话,却也饶富兴致地盯着已经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巫传女。老铁:还有更巧的在

    后面。那位巫姓先生祖上可曾是小有名气的术士,一眼就看出那图中的风水果然是凡夫难寻。于是他立

    刻捧着折扇回房闭门临摹,大概是这位巫老师临摹得太认真了,一个时辰文士来取折扇时居然还没摹完

    ,直又过了半个时辰,才抹着一头大汗把折扇奉还。外人却不知道,巫老师之所以耗了近两个时辰,是

    因为他摹了两幅画,一幅是照着折扇一笔不差的真图,一幅是貌似形非的假图。我不说想必大家也猜得

    出,那真图自然被巫老师给偷偷地带回了家,并按照白衣文士所说,把自己的祖坟迁到了南山梁库恶

    狠狠的扣着鼻屎:靠!良心大大的坏了!哦,对了,那个忠良之后,老李家后来怎么样了?那真叫造化

    弄人啊,巫老师按真图只落了个四百年平常富贵、出了个末世奇女。但那位宅心仁厚的李老爷按照假图

    迁葬后人,却出了个流芳百世的大名臣。尽管名臣那一代两袖清风、家无余田,但藉此荫功后世子孙何

    止五百年富贵啊!说着,铁号山转向巫传女:巫女士,我说的对吗?关于后面这个真版本,巫传女也

    在后期搜罗当年资料时知道了,否则如何敢自封见闻第一。只是惊愕于铁号山又怎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于是忍不住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你究竟是什么人?铁号山哈哈一笑:别急、别急,等我把在座各位的所

    有故事都讲完了,再讲我的故事。巫传女还真是个急脾气:别的故事我没兴趣听。你开任何条件我都答

    应,只要你马上告诉我那位白衣文士到底是谁?说了别急嘛,答案就在下个故事里梁库拍手:好耶!-

第七章 主角下

    贾似道睨了一眼:小子,你当是来听书的?给我安静点!梁库正要还嘴,影像

    一晃,萤幕上已经换成了贾似道当宝贝一样看的手稿纸。铁号山:在座的除了这位梁小兄弟,相信其他

    都是博学饱闻之士梁库:靠!你什么意思?不过这点我承认。铁号山:所以在说下一个故事前,我

    先讲一个典故。很多宗教人士都知道,无论是在佛教还是道教,明清之后的弟子们,都经常把当时公认

    的祖师言论记录下来,集结成册,这种文体叫作祖师语录。不错。贾似道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萤幕中的

    手稿纸。在比巫老师那个年代稍晚十年左右,广东罗孚山的冲虚古观里,出了一位大有成就的内丹祖师

    辛道梓,在现今流传的这位祖师语录里,有这样一段有趣的记载:某个霞光满空的傍晚,古观里来了一

    位叫沐音的信士,向道梓祖师请教道学。交谈的主要内容围绕在仙人与人有何本质不同,那位沐音信士

    认为,成仙一说如羚羊挂角,踪迹难寻,但他却可以通过术力密法,在亲缘血脉中让自己的神识流转不

    断,是否也可以与长命不息的仙人殊途同归呢?道梓祖师用许多道统正识驳斥了这位信士:真正修道之

    人是快乐的,而那些能与天道合一的仙人,更是得到无可名状的永恒快乐之中。最后又问沐音,你是否

    快乐呢?沐音沉思良久不能答,后郁郁而去。铁号山直了直腰:这段道家公案,其本意为的是启迪后辈

    弟子,要紧跟道统正识来成就丹业。如果做一个体验不到快乐的道者,还不如回去做个凡人。先不说这

    段祖师语录为多少后辈弟子指正迷途,却至少有两位在相反角度从中得到了大启发。一位是当时在场负

    责记录此段语录的大弟子,一位就是说着,铁号山微笑着看向面无表情的贾似道。梁库似乎明白了

    什么:哈哈,不会就是差点把后面那句妖道说出来。铁号山:当晚那位大弟子就追随沐音而去,有的

    说他得了大法力,有的却说他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于是密法术力究竟会否与难之又难的仙法殊途同

    归,成了贾道兄的心头之忧此时的贾似道已经闭上了眼睛,确实,顶着那头枯发晃来晃去真的是很痛

    苦。巫传女:讲了半天,又跟我有什么关系?答案呢?铁号山还是那句话:别急,知道你们眼前这几

    张手稿是谁写的吗?

    就是那位不知所终的大弟子亲笔记录那段祖师语录的手稿。巫传女:那又怎样?铁号山拿一根伸

    缩钢管,指着手稿中的两个字:请各位看仔细了,这是两个什么字?说是让大家看,铁号山的眼睛却

    看着贾似道。贾似道不明白老铁要干什么:那两个是沐引两字,怎样?没错!原稿中把那位向道梓祖

    师问道的沐音信士,写成了沐引,是笔误还是另有原因?到底以谁为准?神情显示,贾似道开始认真了。铁号山:嘿嘿,据我们所知,四百年前的那位大弟子治学很是严谨,这么简单的错误他是绝不会犯

    的。我们就查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误,别看这是枝微末节,一定有大的理由。后来我们终于发现,在同一

    时代的同一道观里,有位很出名的刚刚仙逝的大道士道号林慕隐,于是我们明白了,在当时,这位身为

    道家反面教材的沐音是犯了名讳,那么他的真名就不言而喻喽慕隐!巫传女和贾似道几乎是同时喊出

    声的,因为这个共同点对两个人的震动都太巨大了。梁库和木楞大喊:好玩好玩!铁号山好像也被感

    染了,两手一拍:哈哈,没错!就是慕隐!贾似道强忍激动:同样,开个条件吧,只要你告诉我这位慕

    隐究竟是谁。铁号山还是不急的样子:重头戏才刚开锣,不要急嘛。既然已经理清了思路,找出了两件

    事的关键点慕隐先生。那么我们再回到那柄扇子上来。画面一切,萤幕上换回了桃兰古扇。铁号山向

    着巫传女:你也亲眼看过了,你手中的那半面是临摹,我手中的这把才是千真万确的正品。你一定很想

    知道我们又是如何得到的呢?嘿嘿,像折扇这种随身爱物,再加上慕隐那样的人,即便是四百年前也很

    牛的我的祖辈们,也还是没办法拿到的。但万万想不到的是,四百年后,我们却在一个叫穆启铭的老人

    那里间接得到了梁库听到这,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铁号山接着说:要说起这事儿,我们还要回到

    几十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中去。在千千万万个相似的小县城里,身为县文化站管理员的穆启

    铭,被红卫兵抄家了。梁库终于忍耐不住跳起来:你说的是我外公?于众人的惊愕中,铁号山笑着鼓

    起了掌:这回,真正主角上场了!铁号山似乎对自己调动场内气氛的能力很是得意:请各位注意听,

    接下来的内容更加至关重要。当那位寿限已到的穆启铭以一种传奇性的方式死去后,他被抄家的东西有

    一样流入到我们手中,就是这柄折扇。要知道,像这种男女爱情的随身折扇,是不可能轻易流入外人手

    中的。老贾和巫女又异口同声:他是慕隐的后人?呵呵!似乎很有理,但老铁却摇头:不能算是慕隐

    的直系后人,但却有非常大的关联。大概诸位已经看出,扇子上桃仙慕隐是一对恩爱男女的合名,嘿嘿

    ,而这位穆启铭就是那位自号桃仙女子的后人。梁库听得血涌心翻,苦苦困扰了这么久的身世之谜,居

    然在这里得到这样一种解释,如果那个铁号山没有说谎的话,桃仙究竟是谁?而那位慕隐又是谁?惊疑

    之下,梁库几乎问不出话来。而此刻的贾似道和巫传女却静了下来,尽管他们几乎做梦都想找到慕隐的

    后人,但此刻被铁号山这么轻易的说出来了,这世界哪有那么便宜的事,铁号山必有后文。他们静静等

    待着。果然,铁号山卖足了关子后又开始发言了:既然主角已经登场,那我就讲讲我们这位梁小兄弟的

    故事吧。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位神秘的慕隐到底是谁吗?同样,在我即将讲述的这个故事里可以找到

    答案。很简单,无须我说,当你们知道这位叫梁库的梁小兄弟和他的铁哥们朝歌是谁的时候,你们也就

    知道慕隐是谁了神易!这回是陈木楞替大家发出的惊句。当今术界又有谁不知道朝歌、梁库这两个

    名字的,即便是不屑与八门合众的贾、陈、巫这三位当世高人,也是对其常有耳闻的。不过也正是因为

    这样,相反让贾、陈、巫三人开始怀疑铁号山究竟出于什么目的了?因为当今术界太多人想尽各种办法

    追扑朝歌,想得到那传说中的玄秘宝藏了。巫传女丝毫不掩饰怀疑之情:你究竟是谁?我们凭什么相信

    你的话?对!你究竟是谁?我们凭啥信你的话?梁库也加入了质疑阵营。铁号山不慌不忙的问梁库:

    你可是真梁库?穆启铭可是你外公?梁库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反一想,左右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就我一个能怎么地,坚定回道:是!你又能怎地?铁号山又转向巫传女和贾似道:我给二位讲的故事、

    看的东西是否有假?贾、巫两人以沉默的方式给了铁号山肯定的回答。铁号山:呵呵,我没有求各位

    相信我,也没有强迫谁来到这里。但本着负责的态度,我还是向诸位简短介绍下我们的来历。咳咳,之

    所以说简短介绍嘛,那是因为我知道,在我说出我的来历后,你们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听起来,老铁的

    来头似乎很大,大到众人不敢相信的地步。铁号山:要知道,世间很多伟大的事物最初都是起于不经意

    的小处。转而问向自封天下见闻第一的巫传女:在术界里你可听过铁圣一门?巫传女认真的想了想,摇

    头。

    铁号山:那就对了!如果被人知道,那才是我们铁圣一门的失败。众人差点晕倒,到底是什么古怪

    门派?这种隐秘特性倒是有点像特务。铁号山却自顾自的开始了凝重的叙述:早在宋代,玄学大师邵康

    节曾收过一个叫昧离的未挂名弟子。之所以未挂名,是因为这个叫昧离的人在拜师时已经五十有余了,

    而且天生愚笨,只是学易之心坚毅无比。邵大师更看重的是昧离的孝心,据说昧离的父亲也曾是位在当

    地小有名气的占卜术士。但在一次给官贵占卜时被同行设局误算,从此在当地身败名裂,这口气咽不下

    ,不久便撒手西归了。昧离的母亲是个烈女,从此她便立志要自己的儿子努力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术士

    ,以慰丈夫的在天亡灵。尽管看不太清铁号山的神色,但从真诚语气上,众人渐渐被触动了。只可惜

    昧离天生资质鲁钝,对玄学更是毫无天分。在十年之间不管如何努力,所学之术都还不及普通书生三月

    之功。又过十年仍然如此,久而久之,烈女母亲开始精神失常而生活无法自理。孝心极重的昧离一股急

    火上涌瞎了双眼,本来已经不堪重负的妻子,也重病不起,不久后留下弱子残夫也辞世而去。从此,瞎

    子昧离只能背着疯母亲,牵着弱子走街讨饭为生,即便如此,仍未忘记钻研学易,直到耗得油干灯枯,

    昧离自觉大概要不久于人世了,就到邵大师门前为弱子讨了一卦,问弱子学易能否成就?呜呼,人之将

    死仍未忘老母之盼。邵大师便起了一卦,初看之下大师面色一忧,恐怕在术数一门难有大成,哪知再深

    一看不禁又一喜,不知做何解释,此子虽在术数造诣登高很难,但潜藏卦相所呈,此子居然大有术界万

    户侯之相。就在这一忧一喜之间,受尽苦难的昧离魂归九天了。他再也无法知道这一忧一喜究竟意味着

    什么。邵大师葬了昧离后,送昧离之子去学徒经商,临别前道出卦相真意:汝此去十年后富起商贾,发

    财钜万,虽于术数无所进长,却可倚资财培术界正气。十年后此子果真经商巨富,念及素有铁板神数之

    称的邵大师恩情,便拜大师为铁圣,训令后代子孙以铁为姓。不以术胜,以财扶正,这就是我们铁圣一

    门的最初由来。梁库眨了眨有点湿湿的眼睛:说老实话,三个故事就属这个不够神,但最感动人了。

    剩下那三位听众也并不是毫无感触,不过在没知道这位从没听说过的铁圣门人真正意图前,是绝不会轻

    易相信的。巫传女:故事倒是讲得不错,不过还是没说清你此次的真正目的。大概是努力从刚才的情

    绪中放松出来,铁号山稍静了静才说话: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求你们相信,也没指望你们相信。至于我

    的真正目的嘛,不是没说清,而是还没说。言归正传。老铁提了提嗓子:我们铁圣一门繁衍到明代的

    时候,已经相当的兴盛,但一直奉行低调行事,所以几乎不被人知晓。就在这个阶段,明代的术界出了

    两位惊天动地的人物||神易、楚风。从此由宋至明平静了几百年的术界,开始了最大的一次浩劫。说

    实话,即便当时铁圣一门耗尽所有人力、财力,也丝毫无法左右神易、楚风这两位不世出的人物。所以

    铁圣一门在尽己所能暗暗维护术界的同时,也只能静观神楚两家的争斗。不管怎么样,就在神楚二人在

    最后一次独斗不知所终后,本以为从此术界会平静安歇下来。却没料到,从各个迹象观察,神楚两人彻

    底消失的几百年间,神楚两家却似乎正在酝酿术界更大的一次浩劫。从那以后,我们铁圣一门就在竭尽

    全力试图逆转危局,但很无奈,我们面对的是太过强大的神易和楚风,即便两人已经彻底消失,我们的

    困局仍无多大改观。更为可怕的是,直到神楚最后一战过去一百年后,我们才慢慢地察觉到,神易一脉

    的格局似乎正被什么力量悄悄改变着,从而把整个局面一点点地导向更为险恶的境地。听到这,梁库开

    始觉得这个一边低劣的贪吃贪便宜、又一边高尚自称维护术界和平的老铁,说的话是真的了。因为在与

    朝歌风雨同舟的这两年各个细节他是知道的,从牧家村被提前启动的大局,到诡异无端杀死五行六甲的

    地胎,到疯醒无常的常疯子,朝歌也曾怀疑过,好像有什么被打乱了。趁着老铁停顿,梁库疑问:一

    路过来,我和朝歌也觉得哪里出了偏差,你说的那种悄悄改变格局的力量,究竟从哪里来的呢?会不会

    是楚风这老小子下的坏道?铁号山笑了笑:虽说神楚两人是死对头,但论实力,楚风还是不及神易很多。能布局改变神易脉局的,只有两种人可能很快又转为凝重神色,一种是超出神易术力的更强者,但

    以我们铁圣一门的当时见证,是不可能有这样人物的;第二种就是神易至亲之人桃仙?陈木楞抢道。

    铁号山有趣的看了看外表颇神似傻小子的陈木楞:很多时候我真觉得你不该叫陈木楞,应该叫陈大智。

    转而对众:我们怀疑,这种神秘既可怕的变局之力,就是来自桃仙。巫传女很生气:怀疑?费了半天劲

    ,你们自称很牛的铁圣门,居然还停留在怀疑的层面上!铁号山也有点沮丧:我们的确对这个神秘的桃

    仙所知甚少,但从那幅情意绵绵的兰桃图,还有那桃仙慕隐的合名看,桃仙却是神易的至亲之人。据我

    们所知,慕隐是神易从出名到隐世总共才用了两次的私号,一次是这柄折扇,一次就是与冲虚古观道梓

    祖师的论道。要知道那次罗孚山上的对话,距离神、楚最后一次独斗,只有三天之隔。也许那是神易即

    将隐世前的最后一次留名。巫传女瞥了一眼梁库:难道这小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自打巫传女得知梁库跟自己要找的慕隐关系密切后,就再也无法忘怀梁库了。铁号山:别说这位梁

    小兄弟,就连神易直系嫡传的朝歌,到现在也是被搞得迷迷糊糊,要是他们知道一切,我还找各位来做

    什么?这一句话再次提醒了诸位,贾似道马上跟了句:那你找我们来到底想做什么?呵呵,刚才我只

    帮大家理清思路,现在看来所有的根结和隐私,都集中在了这位桃仙身上,只要突破了这一关,大局才

    能明朗。到时贾、巫二位想要的东西,也许就在其中,我说的两位有意见吗?巫传女:意见倒是暂时可

    以保留,但我很想知道,你如何来突破这位真像仙一样踪迹缥渺的桃仙?嘿嘿,在说出突破之法前,我

    要给大家讲最后一个故事了。萤幕上,出现了陈木楞在大柜前看的那本画满丘型的残本图。铁号山:

    各位知道这画的是什么图吗?即便是术界顶尖人物的巫传女和贾似道,也看了很久不敢肯定,最后贾似

    道若有所思的:看起来山不山、丘不丘的,宫位参差错落像是奇门阵法,却又似是而非。但总感觉杀气

    暗藏。铁号山:如果在纸上都能看出杀气,要是真身临其中又如何呢?巫传女:别卖关子了,到底是

    什么?陈木楞早就想问这句话了,因为他这辈子最大的喜好就是算解术数难题,无论风水八字星相面学

    等等,都是一数相通的,正所谓术数相依。当他从文小姐手中第一眼看到这几张残图的时候,他心中的

    算盘就再也没办法停止了。坟局。铁号山这次回答的很干脆。巫传女不禁惊愕:怎么会?谁会用自家

    祖坟来布这种杀局?先不用说目的何在,如果没有相当把握控制全局,肯定家族怪事百出,那不是自断

    家门吗?铁号山不无赞同的说:的确如此。可这位奇人不但完全有把控全局的能力,而且这个局大得吓

    人。话音刚落,萤幕上换上一张巨大坟地的照片来。铁号山:那几张残图,只不过是这座坟局的冰山

    一角。在座的内行人听后都不禁吸了口凉气,就只梁库不但不怕,反而有些亲切,因为他看这坟图实在

    有点像牧家村的那块坟地。铁号山看着正端详照片的梁库:是不是看起来很眼熟啊?梁库点点头。不

    过这可不是牧家村,而是在与牧家村同一条子午线上的另一端,相隔了整整一个省距离的无名庄。看

    着众人一脸迷茫的样子,铁号山从头讲了起来:我前面已经说过了,早在神易时代,我们铁圣一门就开

    始关注他的行踪了。我们虽然无法左右他,却能尽最大可能的记录他的行踪。我们发现,在他与楚风决

    斗的十年前,就开始在一个叫牧家村的地方布置巨大繁复的杀阵坟局。因为当时村子周围有五行六甲两

    族的护卫,我们根本无法靠近。直到五行六甲两族发生内斗逐渐消亡,我们才有机会进入村子。但让

    我们很失望,村人虽然都是神易本族,但对术界之士却一无所知,甚至连个懂术的都没有。这大概也是

    神易故意为之。也正是看到五行六甲的诸多怪象,我们才渐渐发觉坟局似乎被做了改动。起初我们对此

    毫无头绪,直到发现子午线上的那座无名庄,我们才推测也许问题就出在这里。但让人失望的是,这座

    无名庄八阴抱阳的建制非常古怪,是把主人的庄子建在巨大坟局杀阵的中央,这与八阳抱阴的牧家村正

    好相反。我们根本无法进入其内,就连名字我们都无法得知。但也正是这样,我们就对牧家村坟局起著

    作用的就是这里更多了几分确定。虽然无法进入庄子,但庄内进出人等,我们都进行了紧密跟踪。让我

    们想不到的是,从这个庄子出来的人,都没有再回去一个。这样几十年后,那庄子就再也没有人进出过

    ,估计已经成了一座死村。从庄子出来的人最后繁衍成两个支脉,一支姓穆,一支姓余。自己的外公穆

    启铭,朝歌的妈妈余琴,是否就是铁号山所说的那两个支脉呢?梁库一直在认真听着,他真希望朝歌也

    能听到这段对话,因为他和梁库出生入死也探询不出的家族之谜,此时却正在悄悄的浮出水面。虽然还

    不能完全肯定老铁是否在说真话,但至少在那个未知世界已经开了一扇小小的窗。铁号山:这两个支脉

    虽然表面上各不相知、互不往来,却分别很系统的做着一件非常有共同性的事情。穆家一脉努力牺牲整

    代人整代人的富贵,来保证在后世出一位洪福齐天、能准时唤醒牧氏后代的人:梁库。而余氏一脉则从

    明代到现代几百年间,差不多每隔一百年,就出一女子嫁给牧氏嫡传一脉的后人,余氏嫁给牧家的最后

    一位女子,就是朝歌的母亲。不管是真是假,当听到自己和朝歌果真有亲戚关系的时候,梁库心里还是

    热乎乎的。铁号山顿了顿,好像在思索什么:老实讲,我们现在还不完全清楚余氏一脉,每隔一百年就

    与牧家通婚的这种行为,究竟有何目的。另外也完全猜测不出,那位桃仙不惜花费几百年家族之运,来

    设计这一切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尤其对于她是神易最爱之人,这种篡改神易祖坟的事,就更不可思议

    了巫传女似乎听出个漏洞:请问贵铁圣门是否已经查到了桃仙来历?铁号山摇头:别说来历,人都

    从未见过一次。巫传女鼻子差点气歪:拜托!你们连桃仙的影子都没瞄到半个,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无名

    庄就是她设的呀?问题很尖锐,铁号山却没被难倒:不管这座无名庄是不是主着那位桃仙,此刻已经并

    不重要,重要的是,无名庄的主人铁定是篡改神易坟局的人。各位都是术界的饱学之士哦,当然这并

    不包括梁小兄弟。请再确定的告诉我一次,无论是在四百年前,还是四百年后的今天,有没有人的术力

    可以胜过神易?众人无话,同时也不言而喻的证明了,能篡改神易坟局的,也就只剩下这位神秘到可怕

    程度的桃仙了。看着已经被自己说服的贾、陈、巫三位顶尖高手,铁号山终于说出了他的破关计画。

    挑明了说其实很简单:既然无名庄集中了这么多隐秘,那么打开它,也许就意味着打开了通往神易之门。但要想进入无名庄,就必须要找到安全通过周边那可怕巨大的坟局杀阵。陈木楞的作用是:集中一

    切精力对整个坟局进行计算,力争在庞大繁复的格局中算出一条通路。巫传女、贾似道的作用是:利用

    二位一阴一阳的强大术力,根据陈木楞计算出的结果,来牵动坟局中的风水杀力,一旦验证可行,就可

    清出一条安全通路来。梁库的作用是:如果梁库能自由通行牧家村坟阵,也很可能自由进出无名庄的坟

    局。这样梁库就可以深入坟阵,按区域仔细画出局图,从而提供给陈木楞精确计算的依据。除了那次没

    有事先通知就把大家迷倒带到这里外,自始至终,铁号山都的确本着民主自由的方式,与众人沟通着。

    包括是否自愿参加这次不无凶险的破阵之旅。一见术数难题比见亲爹还亲的陈木楞,当然一百个赞成,

    更何况那座无名庄里,也许还藏着更加稀奇古怪的阵法,稍稍憧憬一下就让他兴奋不已。贾似道更不在

    话下,他的最高人生目标,就是找到那位慕隐先生。巫传女就不用说了,关乎自己主坟和生死大限的线

    索,很可能就在这座无名庄里,打死都是要去的。至于梁库嘛,一直在思考更高层次的问题:如果真按

    铁号山的说法,自己是无名庄的后人,那这要参加了,不就是让人家利用去挖自己的祖坟吗?况且别听

    铁号山说得那么好听,什么维护世界和平哦,是术界和平,鬼才知道到底安的什么心。不过老实讲,

    如果那无名庄真是自己的祖坟所在,他还真想进去仔细看看。矛盾之中梁库灵机一动,不是说只有我才

    能自由的进出坟阵吗?嘿嘿,那就对不起了,我先进去看看庄子再说,画不画图还不是我说了算。哈哈

    ,还有一样,如果我不去,这帮所谓的什么破阵团伙真要是去抓朝歌来怎么办?有我在这挡着,可给我

    兄弟朝歌减轻多大负担啊!越想越觉得自己太应该参加这个破阵团伙了。嘿嘿,别看那铁老小子表面很

    聪明,实际上算是着了我梁某人的道了!梁库很爽快的答应了加入铁号山等人的破阵之旅。

    重情重义、天真善良的他,在为自己这次聪明至极的举动而暗自偷乐的时候,却根本想不到,就算

    把朝歌送给人家,铁号山也是不会要的。因为此时的朝歌已经成了整个术界的焦点,带着这么一个人物

    上路,估计只有死人的无名庄,很快就要变成术人们的旅游胜地了。铁号山最后一句:既然大家都没

    意见了,那么从今天起,我们的所行所想就只有一个目标了:破阵无名庄!-

第八章 今夕是何年

    面对三篇楚风遗文毫无办法的朝歌,忽然想到了电脑。是呀!为什么一直没有

    想到利用大功率运算的电脑?朝歌不禁哑然失笑,这几年来的术界生涯,越来越让他有种时空错乱的感

    觉,所接触的人和事,与原来的现代都市生活越走越远,现在连思维都有点被侵染了。朝歌准备重返豪

    洲,一边可以寻求电脑专业人士的帮忙,一边可以等待楚玉的出现。几月之隔,据说万宝禄父女已经悄

    无声息的离开豪洲,整座城市在那场轰轰烈烈的征婚大事件中,逐渐强迫着沉淀下来。他们必须这样,

    必须习惯没有万宝禄和他宝贝女儿的枯涩日子。虽说还有很多当初抱着伟大理想的征婚青壮人士们,仍

    沉浸在巨大的失落和痛苦之中,但更多的人已经站了起来,化悲痛为力量,时刻准备着投入到更加任重

    道远的求偶人生大业中去。只是另有很多人得了心烦气躁的怪病,像世界杯、耶诞节狂欢后,人们重新

    面临现实的悲惨世界一样,豪洲各大医院的医生,一致把这种症状简称定名为:婚后综合抑郁症。其实

    那是万宝禄撤走风水宝器后,全城又恢复到原来样子的缘故,一时间众人还适应不来。尤其表现在从出

    生到成长都深受万氏城市风水格局影响的年轻一代人身上。朝歌依旧易容低调进来,豪洲最大的软体发

    展公司,座落在城区商业中心大厦八层。其大胆另类的后现代主义装潢设计,除了向人标榜其公司的先

    锋理念外,更给人一种IT行业本身所特有的生冷。还好柜台小姐的灿烂笑容让公司有了点温度,问明

    来意后请出了业务主管。与柜台小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位年轻的业务主管满脸的无精打采,一看就

    知道仍在饱受着婚后综合抑郁症的煎熬。对话思维明显比往日痴呆了许多。直到进入主题,并得知朝歌

    给出的高价酬劳后,呆板眼镜后面的呆滞眼神开始有了光彩,毕竟是搞IT业的,很快理性战胜了感性。自从万宝禄撤走资金后,豪洲经济一落千丈,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大单生意了。相思虽然痛苦,可没

    钱的穷日子更加难过。以防万一,朝歌并没有把那三篇遗文拿出来,而是在书店买了一本︽古文观止︾

    ,从中间选了比较生僻的三段古文,去掉标点,打乱章句,再抄到两页纸张上做样本。如果软体公司

    开发的系统,能把样板中的文字还原成那三段古文,就说明应该也能使用在自己手中的那三篇遗文。到

    那时再亲手把文字输进去,万无一失。尽管身为豪洲大好青年中一位的业务主管,看朝歌给的这篇东西

    的模式,非常相似万宝禄征婚时的那篇东东,但似这种仍然还沉浸婚后综合抑郁症的人多了,真怕朝歌

    恢复太早而终止这单生意。业务主管带领他的专业班底,按照朝歌的意思,很快就拟出了一个古文识别

    系统的软体发展计画,经过再三协商后又加了价,软体发展公司决定全力投入这个计画,力争在三天后

    完成计画。三天,还有三天时间,封存了近五百年的楚氏遗文,很可能就要水落石出了。在经过专业人

    士对计画的详细讲解,再加上自己对电脑的一些了解后,朝歌对这个古文识别系统还是颇有信心的,数

    月的压抑心情不觉中挥去了许多。形单影只的漫步街头,自然想起了梁库。没了那家伙的胡搅蛮缠、插

    科打诨,忽然觉得有点空落起来。几月已过,不知道家中是否安排妥当。因为术界江湖的越发艰险,

    在朝歌心中,一直不想拖累身无半术的梁库,但几年下来的兄弟友情,已经深深的感染了外冷内热的朝

    歌,不知怎的,总有种不自觉的期待,也许在某个街头转弯处,那个一脸市井的梁库,说不定真会赖皮

    笑着忽然出现。寻思中转过一处街头,迎面路人擦肩而过,朝歌不禁驻足良久,下意识的寻找着那个期

    待的身影。梁库虽然终没出现,朝歌眼神却渐渐落在了街头尽处的一座古塔上。

    此处正是他和楚玉约好,一旦得全那三篇遗文将再次见面的地方。远远望去,苔色青旧的古塔巍峨

    立在一片郁郁葱林之中。或宗教或风水,自古建塔的地方多有讲究,无论那片可解烦忧的绿林,还是古

    塔与风水的渊源,都多少不自觉的对朝歌产生吸引。反正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朝歌信步向古塔走去。

    走得越近,那古塔越发仰视,郁林越加秀茂,闲人游往,这里已然成了豪洲的名胜:街心公园。古塔的

    一基座上刻了半面碑文,上面大概记载了此塔的修建年代,而更有趣的是有关它的缘起。据碑文记载:

    此塔修建于宋中晚期,那时的豪洲还是个小村子,连年灾雨成患、民不聊生,百姓相传都是海中恶龙来

    此作祟。直到有一日,来了位僧不僧、道不道的邋遢散人,这位散人破衣烂袜、言行疯癫,托着一只乞

    食化斋的破钵当街盘坐,时而对行人无端漫骂,时而指天对地说要降伏恶龙。一连数日不走,豪洲百姓

    见他可怜,并不在乎被无端漫骂,凡各户有些余粮菜饭的,就端来舍给疯道人吃。这道人也不言谢端起

    就吃,又是一连数日。忽有一天乌云密布,看起来又要暴雨成灾。好心百姓就劝邋遢散人赶快离去避雨

    ,这散人不但不走,反而疯态更甚,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支铁铲就地而挖,没两下,地中便汩出一汪泉眼

    ,顿时风雨大作、电闪雷鸣。有百姓于门缝中窥见,邋遢散人探臂于泉眼中,捉出一条赤睛黑蛇来,顷

    刻暴雨骤停、云开日现。邋遢散人已不见踪影,只留下那只乞食破钵倒扣在泉眼之上。

    村人奔走相传欢呼雀跃,筹资在钵址上建起现在这座高塔来,并给这塔取了个趣名:要饭塔。古人

    记事大多附会异事奇闻,先不说可信与否,朝歌看得津津有趣。

    并绕着古塔转了一圈,对四周风水地势闲目远望。这不看则已,一看大惊,塔址所在木秀草丰,地

    势凹中有起,必是水脉汇经的关口,且不说如塔记中记载的通海泉眼是真是假,如果没有这座塔镇,光

    是浩淼暗涌的各路地下水脉散发出的水气蒸发凝结,便已经足够大雨为患了。古事奇说混杂着风水现实

    ,半碑塔记让人浮想联篇、亦幻亦真,朝歌如立在恍惚缥渺的时空交界点,大有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老爸,你都问我八十遍了!没人认得出你。朝歌正沉浸在一种幽古怀思之中,忽被一个少女话音拽

    回现实。这声音好熟,朝歌循声看去,左侧不远树荫下,有一老一少正坐在长条木椅上。再仔细一看,

    朝歌差点笑出来,那一老一少居然是化了妆的万宝禄父女。不是据说此父女已经离开豪洲了吗?现在怎

    么又回到了这里,而且看装扮和悄悄说话的神情,两人分明不想被人知道。难道又有什么重要事而返回

    的吗?当下朝歌暗暗仔细听这父女聊些什么。万宝禄:宝贝女儿啊,我一个人来送信不就成了。你非要

    跟着来,这要是被人认出来,又少不了一大堆麻烦。万山鸿:哎呀,老爸,你就别烦了。听话中意思

    ,好像父女两人给什么人送信,神、楚两家现在的情况是错综复杂,朝歌不敢疏忽继续仔细听了下去。

    哎忽然却听万宝禄叹了口气:女儿啊,你老爸我还没老糊涂,我知道你那心思,可可你也看到那小

    子神情了,说消失就消失,心里根本没咱啊,女儿啊,死了这个心吧!我啥心思?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老爸你能清楚?我不早就直说了吗?不错,亲手送这封信,我就是为了见朝歌最后一面,见完了,我

    一定跟你走!好了吧?哎呦,我的宝贝女儿,千万可不要再说那两个字,让术界的人听到了,咱父女俩

    可真走不了了朝歌可以肯定是在说自己了,一想到万山鸿对自己的一番情义,心中不觉微微一荡。只

    是万没想到父女俩居然是给自己送信的。我拆开看看,里面到底写些什么看样子,万山鸿好像要拆

    开一封信,却被万宝禄止住了:那可不行,这可是楚玉亲自交给韶云,再转托我在这里等那小子的,这

    这要是拆了,被那小子发现了,那还不怀疑咱父女俩偷看,到时候多没面子啊还是万宝禄最了解自

    己的女儿,他知道只有打朝歌这张牌,才能阻止宝贝女儿拆看那封信。其实让不让朝歌发现自己偷看信

    并不重要,在社会上打滚了这么多年的老万深知,很多事情你知道得越多越危险。他实在不想自己父女

    俩蹚术界这池子浑水了。刚才一听到信是给自己的,朝歌就已经猜到有七八成可能是楚玉的信了,因为

    在此相约见面,只有他和楚玉两人才知道,难道楚玉方面情况有变?但此刻还不是自己现身的时候,至

    少要等到那三篇遗文有了结果再说。想罢,再看了一眼长条木椅上的父女两人,悄悄离开了要饭塔。豪

    洲最大的软体公司的确效率很高,三天后古文识别系统建立完毕。朝歌对照︽古文观止︾,检查了软体

    公司排完的结果,几乎一字不差。朝歌很满意,他马上又多付了一万块钱,这台主机他要一个人私用。

    一台主机加萤幕也才不过几千块,这当然没问题,业务主管马上收起钱,很知趣的把所有人都叫出去,

    现在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朝歌和他面对的电脑。朝歌开通软体,拿出三篇遗文在桌子上铺开,然后按顺序

    把字敲进系统。对于此刻的朝歌来说,每输入一个字,就意味着离那谜底近了一步,他努力控制着自

    己的情绪,一个字一个字安静而准确的打进去朝歌终于把三篇遗文一字不差的输进电脑,他静静的看

    着萤幕,等待着系统重新排版后给他期待已久的结果。大约一分钟后,电脑萤幕上出现了最后结果。

    让朝歌不知所措的是,那结果居然只是寥寥几十字的一首有点悲天悯人的春秋古诗。诗经,黍离彼黍

    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诗文大意是:那黍子长得一排排,那高梁生出苗儿来。离家远行难迈步,心中烦闷方寸乱。了解我的

    知我有忧愁,不了解我的当我有所求。悠悠苍天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诗文出自︽诗经︾王风,王

    指王都,周平王迁都洛邑后,王室衰微,天子位同列国诸侯,其地产生的诗歌便被称为王风。王风多乱

    离之作,特别是︽黍离︾一诗,历来被视为是悲悼故国的代表作。朝歌真不知道为何自己准确无误输进

    去的一千多字,出来的结果居然只剩下了几十字。找来业务主管检查一下,无论是系统还是软体,此刻

    都在正常的运行着。于是朝歌又重新输入了一次,结果还是那首悲天悯人的古诗歌,第三次仍然是。

    朝歌闭上眼睛安稳了下情绪,他努力在想究竟问题出在了哪里?

    当第四次输入的时候,电脑忽然自动当机了,紧接着软体公司的所有电源突然烧爆。朝歌能很清楚

    的感觉到,一股强大的能量正从自己这台主机向外蔓延。也许楚风根本不想让人知道这三篇遗文的内容。那为什么还要如此安排呢?是在给他的后人争取时间吗?而三大风水门人上演的,又会不会是一出苦

    肉计?这样一想,不禁让朝歌惊出了一手冷汗。再回想一下,楚玉的断卦本事是何等高超,他会不会故

    意让自己找对方向,然后利用自己研究的时间来重整势力?但又一想,如果楚玉想置自己于死地,或者

    擒获自己逼问宝藏,早在万宝禄家韶云出手那一刻,就可以达到目的了。如果这个推理是正确的话,那

    是否就意味着,这三篇遗文还有另一种开启方法?此时此刻的朝歌真有点迷茫了。他像放电影一样,把

    这两年来的经历给理过了一遍。眼看着术界又将风起云涌,自己孤身一人立在了风头浪尖之上。绝不能

    再把这最后一线希望给丢失了。找楚玉,也许是最后的一个冒险办法了。当朝歌看到万山鸿的时候,

    还是那张长条木椅上,她正一个人静静的等待着。三天,对于一个等待自己心爱之人的少女来说,的确

    很长,长得可以让存蓄的思念浓情挂满树梢,漫过塔身铺满草地了。朝歌绝对不是不谙人情的木疙瘩,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感情就像火山一样,一旦爆发必将不顾一切。但现在还不到爆发的时候,蓄势喷发

    的火焰正在等待一个契机。望着木椅上的背影,朝歌缓步走向万山鸿。你不是说有事要忙吗还以为

    背后走来的是老爸,当万山鸿转过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张丑陋至极的脸。就在微微惊诧之后,万山

    鸿笑了,因为她看到了那双眼,那双就算是自己有一日死了、身体化成灰、散在风里,也不会忘记的一

    双眼。你来了少女的长发被阳光透射得金黄柔软。朝歌点了点头,停在了万山鸿的面前。万山鸿这

    三天以来,想了无数的对话,现在却忽然不知从何说起。有信要给我?朝歌的语调很生冷,他想尽快离

    开,因为他第一次在别人的注视下有点慌慌的感觉。万山鸿的微笑多了一丝伤感,又有一些自嘲,她不

    明白往日直爽的自己,怎么忽然变得这样扭捏。她把那封信放在了朝歌手上,当看着朝歌生冷的转身就

    走的时候,她对着他的背影:有句话今天不说,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安生朝歌停了下来。

    我喜欢你!小山鸿很平静的笑着,别奇怪,这是大多数女孩子遇到自己喜欢的人都会想说的一句话

    ,你也不要我就只是想当着你的面,说出这句话这么简单。要不然到我老死那天,忽然觉得这辈子还

    有句最想说的话却没机会说出来,那多亏本小山鸿很留恋的深深的吸了口豪洲草木芬芳的空气:今天

    这一面后,我就要和老爸永远的离开这里了。最后有件事我想求你朝歌虽然静默,却无法拒绝。小

    山鸿笑着:我想最后一次看看你的脸翠叶摇曳的阳光下,朝歌转过身,那张棱角分明、眼神深邃的脸

    ,慢慢映入小山鸿的眼帘。小山鸿似乎很满足了,她和朝歌同时转身走。朝歌绕过假山的时候,万山

    鸿走过一洼池塘;朝歌走出草坪的时候,万山鸿走上小街;朝歌消失在人海中的时候,万宝禄气喘吁吁

    的迎面碰到女儿,万山鸿天真烂漫的一把抱住老爸的胳膊,说今天太阳真好、一起逛逛街吧。万宝禄总

    觉得女儿的笑有哪里不对,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就这样,小山鸿死死抱着老爸的胳膊,一条街一条街

    的逛过去。万山鸿说那家熊宝宝店她好喜欢,万宝禄就说老爸到另一个城市给你买一家;万山鸿说那家

    鞋子店是全城最有特色的,万宝禄就说咱把他老板请来当经理,也开家一模一样的。万山鸿说这家花店

    的玫瑰都是女老板亲自栽培的,说着万山鸿撇下老爸,走到那一大簇玫瑰花前看完这枝看那枝,兴奋的

    说这种玫瑰花瓣都是红的,只有花蕊有一点点白。万宝禄就说:爸给你买一座大大的花棚,种他一大房

    子这种玫瑰,你说好不好?万山鸿突然停住了,出神的看着火红玫瑰中间那一点白蕊,默默的笑着说:

    其实也不用那么多,我只要一枝就够了。却忽的笑出两滴泪来,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万宝禄在后面

    默默的看着女儿,他只能那样默默的看着给朝歌的那封信里写着一个叫望仙山的地方。韶云指着远

    处的翠峦群山跟楚玉说:那就是望仙山。楚玉笑着问:难道真的有人能看到神仙?老屋中的瞎婆婆说

    :能能!赶巧儿三天后就是这里的谢神会-

第九章 望仙山

    望仙山的脚下有一座村子,叫望仙镇。当楚玉和韶云站在镇头碑石旁的时候,看着

    孤孤寂寂的一座小村子,却不明白为什么叫望仙镇。据说多少年来,望仙山的北麓一直就这么座村子。它的南麓方向就是豪洲城,偌大的望仙山方圆几百里茂翠连绵,始终没有公路相通,进出望仙镇自古

    只有绕行一条路。韶云说,如果不是这座望仙山相隔,其实自己的家乡离这里很近。很小的时候就听

    乡人传说,望仙山脚下有个望仙镇,那里很多人都亲眼看过山里的神仙。于是她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

    梦想着来望仙山看看仙人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像自己想像的那种长袍大袖、白须飘飘。楚玉就笑,问

    韶云后来是不是得偿所愿了。韶云嘟着嘴说,如果神仙那么容易被人看到,也就不叫神仙了。看着楚

    玉笑的样子,韶云又不经意的说:这里真是好静啊,比起又乱又杂的豪洲哎,对了,我们约朝歌来这

    里好不好?现在外面那么复杂,估计没人能想到神、楚两大后人在这里见面。楚玉听到这,沉默不语。

    韶云:是不是怕我又去找朝歌的麻烦?等你进了村子就知道这里有多简单,简单到我根本没机会找他的

    麻烦。楚玉往村子里走,仍是低头不语。走了一会后,给韶云讲了一个楚汉相争的典故。两千年前,

    楚霸王项羽和刘邦争天下的时候,有个叫范增的谋士来帮项羽。这位范增其实是个有着高深造诣的大术

    士,他早就在星象中观到天下必为刘邦所得,但仍竭尽全力协助楚霸王以图扭转乾坤,可最终不但项羽

    四面楚歌,自己也在孤寂忧虑中死去。韶云一直听楚玉说完,幽幽道:我知道你讲这个典故,是要我不

    要干预你和朝歌之间的事情可你又不是楚霸王,他也不是刘邦。转而又有些调皮的说,哦,亏你想得

    出,居然用范增那个食古不化的老头子来比喻我韶云这一转,也把楚玉逗笑了,刚才的沉闷为之一散。韶云灵感一动,接着笑道:要说一点巧合都没有也不对,至少楚霸王的楚,和楚玉的楚是相同的嘛

    说到这里,韶云自然联想到了传为千古佳话的霸王虞姬之恋,偷看了两眼浑然不觉行走中的楚玉,不禁

    桃红飞颊。可刚没沉浸多久,又想到了虞姬自刎别霸王那凄惨结局,不禁又心中黯然,自问好好的怎么

    就胡想了这些?于是望望翠峰叠峦的望仙山舒了口长气,然后快步赶上已经快走进村子的楚玉。村子真

    的很小,老屋也破败得像是在日晒雨淋中静静的睡了上千年。

    如果不是偶尔路过一两个扛着锄头的老农,像看仙人一样呆看着楚玉、韶云两人,还真让人以为这

    是一座荒村。楚玉不禁半是打趣半是疑问:难道真有人看到过神仙?有有!背后传来一座老屋前正在

    扎着纸牛的瞎婆婆的声音:你们来得巧,三天后就是这里的谢神会瞎婆婆是村长年迈的老母亲,她虽

    然眼睛看不到,但只听声音就欢喜着像清清楚楚看到了一对金童玉女。村子没有旅馆,楚玉两个就在好

    客的瞎婆婆家住下了。村长是个沉默的人,没事的时候除了在村子里转一转,就是蹲在自家老屋前,盯

    着院子里刚刚抽芽儿的豌豆秧,吧嗒吧嗒的抽他的土烟。土烟的味道散在山村古老而又清澈的空气中,

    倒是多了几分暖暖的人气。村长的老婆也不多话,却是个勤快人。屋里屋外的忙活,稍稍闲下来就帮着

    婆婆扎纸牛。时常抬起头看看正在看自己的楚玉和韶云,没话,只笑,一笑就露出白白的两排山泉牙。

    听瞎婆婆说,这纸牛还有堆在里屋炕头上的纸羊,是七天后谢神会上要用的,现在镇子里的人走的走、

    老的老,人气儿寡了,要放在从前,每逢谢神会都是要祭真羊真牛的。韶云好奇的问,谢神会究竟怎样

    个来历,以前总是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的听不全。瞎婆婆就边扎着纸牛边兴致勃勃的讲了起来,婆婆很

    喜欢说话,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活泼的性子。说在很古很古很古以前啊,这镇子里出了一个叫将

    卫的后生。要说将卫这个小伙子也是个苦命的娃,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爹娘,是靠乡人们这一家那一家帮

    大的,所以长大了就很感恩。有一年镇子闹大旱,田里的地都裂得跟龟壳一样。这样下去村人不是往外

    逃荒,就是等着饿死。将卫就自告奋勇说要进山去找神仙降雨,如果找不到就不出山。乡人怎么劝都没

    用,将卫一个人进山了。没想到三天后真的降了大雨,全镇子人就传这一定是将卫遇到神仙才求到雨的。镇子人得救了,可自从那以后,将卫就再也没回来过,有人就说,这一定是神仙们看将卫这后生心善

    ,留下做仙僮了可谁都没想到,直到八十多年后婆婆刚要往下说,媳妇在一边暗暗拽了拽婆婆的衣

    袖,不知道是不是凑巧,蹲着抽烟的村长这时也干咳了两声。婆婆醒了一下神,就转了话锋,含糊着说

    ,从那以后,镇子每年的农历三月初一就定为谢神会了。楚玉、韶云是多聪明的人,一看神情就知道大

    概有什么话不好讲。不过就只一个传说而已嘛,干吗搞得神神秘秘的。两人互看了一眼也没深问下去,

    大概深信风俗的乡人们怕犯了什么忌讳吧。

    有了这个传说,韶云不禁更加向往,对楚玉说:哎呀,听起来真是让人好乱想。不如明天一早咱俩

    也进山去走走,说不定也能遇到神仙哦随便说出的一句话,瞎婆婆手一抖,被尖锐的竹尖扎破了手指

    ,媳妇没有看婆婆的手,反是惊愕的张大嘴,看着正满脸憧憬着的韶云。婆婆没了刚才的兴致,忙不迭

    的紧说:可不敢进山!可不敢进山就在楚玉和韶云都不知道为什么村长一家有这么大反应的时候,一

    直没出过声的村长说话了:山里因为自古就没通过路,太荒僻了,经常有人看到熊和狼出来,政府早就

    下了通知,没有县里批准不许任何人进山。村长从没有过的严肃神情,让楚玉、韶云知道这是认真的。

    但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抑制不住的乱想。第二天一大早楚玉、韶云就起来了,站在屋前仰望着就在眼

    前的望仙山。两个年轻人真的很想去,尤其是韶云。但比他们起得更早的村长,一直在默默的抽着土烟

    盯着秧苗看。毕竟入乡随俗,要是真的犯了人家的什么禁忌的确不好。最后在楚玉的劝说下,韶云最终

    没有去爬山。如果她真的决定去爬,别说现在镇子这些老人家,就算再多几个镇子都挡不住她。一整

    天,两个年轻人就在小小的镇子周围逛,当然还有一直跟在后面的村长。第三天,韶云和楚玉去了离这

    最近的真正一个大镇子,雇人买了一整车的大米白面、鲜肉还有一些酒。韶云想的是既然是谢神会,应

    该缺不了酒。路上,已经好奇的一晚都没睡好的韶云就问司机:你们镇子离望仙镇最近了,有没听过那

    里有关一个叫将卫的传说啊。司机就问:看你们买了这么一大堆东西,准是去参加谢神会的吧。

    你们是不是跟那里有什么亲戚关系啊?我看准是,要不外面是没人去参加的。楚玉心想,要说一个

    小村子的风俗的确没什么人参加。但既然本地人司机这样说,估计就没那么简单了。果然,司机开始不

    问自说了,反正路还远,闲着也是闲着。这位中年发福的司机不但嘴大,声音也大得像破喇叭,有颜有

    色的说起了他所知道的传说。原来他并不知道将卫的故事,却听祖辈儿们讲,最早的望仙山不叫望仙山

    ,而叫做望阴山。据说很古的时候,曾经有一支军队进去后就没出来过,所以经常闹鬼不安生,后来请

    了高人改了名字叫望仙山,在村子里还修了座塔镇一镇,那村子以后就成了望仙镇了。就这来头,外人

    谁还敢去啊!楚玉和韶云这才明白为什么一个小村子却叫镇。

    大嘴巴司机看看楚玉和韶云,又瞥了眼后车箱的货,颇打圆场的说:我这人嘴臭话直,你们别介意

    啊!呵呵,呵呵呵呵!听了两段不完整的故事,韶云的心更痒了,更加想知道全部的故事了。车子开

    进了小村望仙镇,当村长知道这是送给他和全镇子人的时候乐了,同时也暗暗的舒了口气。还以为这对

    小祖宗走了一整天已经进山了呢。就在韶云和楚玉回到村长老屋的时候,朝歌进了村子。村人晚饭吃

    得早,太阳刚落山就已经吃完了。村长到各家各户去,开始最后忙活着明天谢神会的事。朝歌取出三篇

    遗文,亮着昏灯的房间里,陷入了很长时间的静默。如同朝歌一样,楚玉同样费尽心思也无法揭开三篇

    遗文的秘密。朝歌把那首诗经也念给了楚玉听。楚玉默默的背念着这首充满古人忧思之情的诗歌,仍毫

    无头绪。韶云最开始像看天书似的看了几眼后,就出屋去看热闹了,似乎她对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惊天秘

    密,丝毫不感兴趣。入夜的望仙镇到处都在燃着冥纸,每堆冥纸的亮火旁都围着嘴里念念有词的一家人

    ,整个村子明明灭灭的,就像黑夜中的一盏招魂灯,此时此景也许更适合望阴山这个名字。烧完冥纸,

    当村长媳妇扶着瞎婆婆回老屋的时候,韶云已经等在了那里。瞎婆婆很高兴、很感激韶云为镇子买了那

    么多东西,这是好多年镇子所没有过的盛况了,神仙也会看到的,听说连崖山底下那几个已经上百年没

    出过水的泉眼,也开始咕咚咕咚的往外冒泉水了,好兆头,好兆头啊!韶云说,婆婆别客气,然后就讲

    了白天听到的故事,她几乎有点任性的说,如果婆婆不给她讲全这个故事,真的会忍不住进山去看个究

    竟的。媳妇睁大了眼睛想阻止婆婆,瞎婆婆却异常冷静的说:原本不讲这个故事,为的就是不让你们这

    些好奇的年轻人进山,现在看来讲出来大概更好些。望仙山最早确实叫望阴山,至于为什么叫望阴山没

    人知道。山下这个村子自然也叫望阴村。很古很古的时候,这里周边有两个小国,每年都战乱不停,战

    事扩大,村民为了躲避灾祸就全村进了望阴山。不久后其中一个国家被打败,他的军队也逃进了这座望

    阴山。从那以后已过了好多年,不管是望阴村的村民,还是被打败的军队,再没有一个人出来过。不

    知道什么时候,朝歌和楚玉闻声也走了进来,瞎婆婆开始静静的讲起了这望仙山的故事。后来外面逃荒

    的人陆续住进了这座空村,可据说时常有人听到山里有军队喊杀声,还有妇女的哭泣声。就传开了说,

    一定是军队和村民的亡魂在里面闹怪。新来的村民们就请了位道士来作法,道士说望阴山的名字不好、

    不安生,就改成了望仙山,还修了座塔镇一镇山里的阴气。从此望阴村自然也就成了望仙镇。据说从那

    以后,还真的渐渐听不到怕人的哭声了,镇子也就渐渐平静了。韶云忍不住问:不是还有那个将卫的传

    说吗?瞎婆婆按了按媳妇拽着自己的那只手,讲出一个完整的将卫传说。自从闹旱的镇子真的降了雨

    后,的确就没人看到将卫出来过。一直到八十多年过去了,有一天太阳忽然被天狗吃了。韶云眼睛顿时

    一亮:天狗吃日?不就是日蚀?瞎婆婆:对,好像哪个后生跟我说过,天狗吃日就是日什么蚀。天狗

    吃日在那个时代可算是天降奇兆,太阳恢复后,快到了傍晚,就有人看见从山里走出来一个年轻人,见

    到村人就说自己是进山求雨的将卫。村人都怀疑是不是见到了鬼,因为将卫是八十多年前进的山,现在

    出来的时候,居然还是个后生的样子。虽说以前也曾听说过什么洞中一天、世上三年的说法,但轮到眼

    前真是不敢相信。就有人出主意,把村里仅存的百岁老人请来认一认,看看这个将卫,到底是不是当

    年的那个进山求雨的将卫。结果那位百岁老人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年轻人就是八十多年前的求雨将卫。

    这一下子全村都轰动了,都来围观问将卫进山是不是真的遇到了神仙。将卫就说真的遇到了,而且是遇

    到了很多神仙。好像当时的将卫很着急的样子,没讲得很清楚就说要带村人进山寻仙去。可就当村里的

    年轻后生们嚷嚷着要跟着去的时候,老人们却不同意,说要寻至少也要等到天亮之后再去。将卫却死活

    不肯,说等到天亮就晚了。就在这种争执中,看上去年轻力壮的将卫忽然腿一蹬死了。正当所有人不

    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人们惊奇的发现,死去将卫的脸渐渐脱了相,

    完全认不出将卫的样子了。这下人们才想起他刚才说等到天亮就晚了的话,是不是将卫的魂儿附在了进

    山迷路的年轻后生身上,回来带领村民去找他在山里发现的东西,或是他自己的遗骨。再想想白天所发

    生的一切,村民们越加肯定这个说法了。毕竟将卫当初是为了救整个村子而牺牲自己,于是望仙镇的村

    民自发性地在距离进山最近的一座山崖上,建了将卫祠,而且以那天为记,每年的农历三月初一,都要

    举行一次谢神会来纪念将卫。故事讲完了,无论是朝歌还是楚玉、韶云,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完整的

    有关神仙的故事。但不管怎么完整,三个年轻人都还是觉得有点玄。可听了接下来瞎婆婆说的话后,又

    有点不同了。静了一会,瞎婆婆说:这故事我年轻做姑娘那会就听过老辈儿人讲过,要说当时我也不太

    信啊。可是在我出嫁后的有一年又遇大旱,干得连崖上的将卫祠都裂了一条缝,正巧裂在据说是埋着当

    年那个被将卫托魂儿的年轻后生尸骨的石碑上

    我可是亲眼看到的啊,真的有一副白白的骨头架子啊听婆婆什么都讲了,媳妇也没什么可拘束的

    了,怯怯的补了句:还有啊,这座山不是没人想修条路。可十几年前进山的探测队就一个都没出来,后

    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政府就下令封山了朝歌、楚玉、韶云,三人一夜无语。天刚亮,望仙镇的谢神

    大会开始了。朝歌、楚玉、韶云作为望仙镇的贵客,被邀请与村民一起登上崖顶的将卫祠,进行谢神仪

    式。这是一座高两百米、一面是坡一面是陡崖的独丘,崖山下的石窝里的几口巨泉,两天前忽然汩水不

    停,此时已经汇聚成一条大溪蜿蜒入山而去。独丘突兀的独立在连绵缥缈的望仙群山前,它就像立在山

    与镇子中间的一道巨大界碑,自古至今仍告诫着人们,这里是你与山的最后界限,踏过它,你将进入一

    个可能永远无法返回的世界。在村长的带领下,扛着纸羊、纸马、香烛祭品的村民,排成一条长长的队

    伍沿坡而上。已经为数不多的几个后生赤着膀子,拼力的敲着能把魂儿震破的大鼓。崖上的将卫祠就如

    同村人们扎的纸羊、纸马一样原始也一样简单,蘸湿了酒的纸羊、纸马被点燃成一只只的火团抛下山崖

    ,以村长为首的几个老汉唱起了谢神歌。这些被岁月风蚀得过早而已衰老的农家汉子,他们在用一种古

    老苍凉的方式与神沟通,好似是在他们就要被生活压抑臣服的时候,忽然爆发出的一种强烈渴望。忽然

    太阳变暗了,就像有只巨大的天狗正无情的吞噬着它。百年一遇的日蚀,再次降临了望仙山。村长的嗓

    子就像赤膊后生拼命地敲打着的巨鼓,谢神歌迸发出了从没有过的震撼。就在那歌声似要把嗓子震碎、

    震成灰的时候,歌声忽然戛然而止,大地骤暗,天狗终于把最后一缕日光给收进了腹中。这时,韶云向

    朝歌发起了攻击。像潮水一样滚滚而来的术力,瞬间把朝歌推下悬崖。日蚀让根源于火行族术力的他

    ,脆弱得如同一片秋叶,死寂黑暗的世界中,他只能听到耳边掠过的风几乎与此同时,在冷步芳的周

    密策划下,八门向天元一派发起了致命一击。而梁库一方,也正跟随着铁号山,踏上了诡异难测的破阵

    之旅。黑暗中,崖顶的韶云嘴角露出一丝等待已久的狡黠笑容。楚玉却感受到了从没有过的沉重。天

    降奇兆,卦以成相,从今天开始,术界将真正进入了一个黑暗时代,他不得不准备迎战一个更加可怕的

    朝歌诞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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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5202/ 第一时间欣赏传古奇术最新章节! 作者:未六羊所写的《传古奇术》为转载作品,传古奇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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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古奇术介绍:
神秘的东方古术,神秘的风水玄学,一个设计了近五百年的风水大局,展现在我们的面前,谁,才是这个大局的幕後者,谁,才是这个大局的胜利者?
一个个古老术族被逐一唤醒,不到最後一刻,没人知道这风水大局的背後,究竟意味著什麽……!传古奇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传古奇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传古奇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