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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未六羊     传古奇术txt下载     传古奇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花娘

    下蛊的女人一定是冲着朝歌来的,但她一定没有料到被蛊迷了魂的,却是常

    疯子。

    而且利用人偶操纵,只能遥遥感觉出这边被下蛊人的大致情况,所以在黑暗

    中,朝歌躲闪并未被对方发现。

    又静了一会,被操纵的常疯子确定床上的人已经没了反应后,开始僵硬的向

    外走去。

    朝歌把仍在大梦酣睡着的梁库慢慢放到床上,并没叫醒他,因为这一次去实

    在凶险难料。然后就跟着常疯子走出了家门。

    夜深人静,街区的暗影中一前一后走着常疯子和朝歌。

    朝歌不敢跟得太近。

    远远的看过去,高大枯瘦的常疯子就像是用纸扎成的人形幌子,带着长长的

    拖遝声,有如一个幽魂在叹气。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后,拐入到一个很破旧的街区。

    即便这里是省城,也像世界上很多大城市一样,或多或少的都在某个角落,

    保留着一些与现代气息格格不入的老街区。

    狭窄的街道两边,大都是二、三十年代遗留下来的建筑,二、三层楼高,窗

    子细窄,砖瓦破败,经历了近一百年的风风雨雨,如今就像一群行将辞世的老人,

    静静的坐成两排,守着自己的墓地。

    又拐了一个弯,常疯子消失在一座破落的老戏院前。

    朝歌跟上前,虚掩的门缝泄出一缕淡淡的光。

    再近一点,就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女人唱戏声传了出来,没有伴奏,声音很

    细,飘渺得就像是隔了一百年。

    朝歌凝神仔细探测了下周遭的风水格局,沉静且安稳,没有丝毫被改动设局

    的迹象,也并没发现有暗藏的术力,便悄悄透过门缝向里看去。

    跟这里的老街区一样,这座老戏院有着同样的历史、同样的破败。

    不大的戏厅里,除了一排排从影院里退休下来的硬板座椅,还有点空荡荡的

    现代气息外,其他几乎一成未变。

    此刻整个戏厅暗无一光,只有最前面戏台的顶棚上独亮着一盏舞台灯,投射

    出的灯柱,在舞台中央形成了一个圆圆的光圈,在一片黑暗中显得刺眼。

    而更刺眼的是光圈中穿着戏服的一男一女,女的正在对着男子一字一句的清

    唱,男的呆立在当下,没有动作也不出声,样子倒是像极了穿着戏服的人偶。

    朝歌心中一动,难道他们就是下蛊之人?

    脸谱描浓,彩墨勾抹得已经很难辨认出真实面目,虽然听不清女子唱的是什

    么,但能感觉出一腔一句唱的很认真、很动情,就像一个痴女子,正哀哀泣泣的

    倾诉着她的爱怨情愁。

    很让人有种身临戏境的感觉。

    只是夜深人静的此刻,仅有两个观众,一个是黑暗中僵直坐在前排的常疯子,

    一个是门缝中朝歌的眼睛。

    原本的戏境,忽然变得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朝歌暗暗把唱戏女子与白天妖艳女人拿来对照,一脸戏妆已无法从容貌上判

    断,身段倒是有几分相似,但痴情的唱腔却又和妖艳女子的轻佻,有着天渊之别。

    会不会另有人藏在暗处?

    想到这,朝歌向身后四周望了望,又加强了防备。

    这时,女子唱腔为之一变,节奏加快,像是重复唱着一句什么,而且是转过

    身似笑非笑的,对着台下像死人幌子一样的常疯子唱着。

    更怪异的是,本来静坐不动的常疯子,听了女人的唱词后,竟然僵硬的拍起

    手来,可以想像得出,此刻他那一张疯脸,也一定僵硬诡异的笑着。

    朝歌凝神仔细听,似乎隐约听清了一两字耳熟的,却一时连贯不起,再接着

    听,又有一两字耳熟的,还是无法连成句子。

    朝歌心中起疑,为什么唱字这样熟悉,却都无法连成句子?

    于是再仔细听。

    可想着想着,听着听着,那女子的戏词却越来越模糊、越飘渺了,等朝歌试

    图捕捉它的时候,眼前的戏厅一下子亮了起来。

    不但亮,简直就像维也纳音乐厅一样***辉煌,原来暗小的空间已经成了豪

    华宽阔的千人座席,此刻正贵宾云集,所有人都站立起来向他鼓掌,样子就像在

    欢迎一位世界级的音乐大师。

    一切都那样真实而自然,更重要的是,这也正是朝歌曾一直深深向往的生活。

    他不自觉的推门而入,脚下的红地毯一路延伸到舞台中央,那里的一位女士

    正在向他招手,仿佛走到那里,也就走到了世界中央。

    就在掌声、赞美声和诱人的招手中,朝歌一步步走向舞台,直觉里涌出的一

    丝不安,很快被淹没在这种向往已久的沉迷中。

    他还在继续向前走着,踏着他的红地毯,迎着他的欢呼声,每走一步都好像

    距离他想要的生活近了一步,也向沉迷入深了一层。

    终于就在朝歌彻底陷入不能自拔的时候,直觉中发出的最后一丝不安,在他

    眼前撕开了一瞬清醒。

    眼前的一切忽然消失了,红地毯变成了黑漆漆的戏厅甬道,鼓掌的只是僵硬

    傻笑中的常疯子和台上人偶。

    而向他缓缓招手的,正是那位戏服浓妆的诡异女子。

    就在这瞬间,朝歌终于明白了。

    刚才女子的唱词一定是种可以迷惑心性的命蛊,不经意的引朝歌倾听,越是

    想听得仔细,就越深入蛊中,朝歌千般提防中,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在戏词

    里埋下陷阱,布局之巧妙隐秘,实在惊人。

    可没等朝歌再细想,眼前幻觉重又恢复过来,掌声更响了,灯光更亮了,女

    人的招手更加诱惑了。

    朝歌挣扎在一种矛盾心情中,一边是痴迷的渴望,一边是不安的警醒。

    更可怕的是,这种渴望随着女人的招手越来越浓烈。

    朝歌的脚再次抬了起来,但他还能在所剩不多的几分清醒中知道,这种蛊的

    厉害,是彻底诱发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如果继续任由这种欲望蔓延,自己最

    终会落在下蛊人的手中。

    朝歌已经没有选择了,要想在还没有彻底陷入痴迷前清醒过来,只有一个办

    法,施展五行六甲大掌诀,以最快速度制服台上的下蛊女。

    可以想像,任何一个人在亲手毁去一生所追求的生活时的痛苦,尤其被术蛊

    越迷越深的朝歌。

    体内渐渐运转起来的术力,就像挥起来的一把锋利巨刀,慢慢向自己的美好

    渴望砍去。

    也许痛苦中的朝歌并不知道,正在他艰难挣扎的时候,台上的下蛊女完全被

    朝歌惊呆了,她从没遇到过具备如此惊人意志力的年轻人,在她的经验里,命蛊

    的强大操控力是无坚不摧的。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朝歌和下蛊女都万万没有想到的。

    就在朝歌集中术力,准备向台上发出的时候,忽然周围的所有一切都消失不

    见了,像是完全到了另外一个空间,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片枯黄的乡村旷野。

    似曾相识的漫空惨雾中,渐渐出现了一个老朽的身影,土黄干瘦的面皮,一

    脸阴郁的表情,他的身后是一个微微隆起的地胎土丘,正是最后一战中的土守望,

    出现在朝歌眼中。

    顷刻,在那一战中所有壮烈而死的两族人,一一在朝歌的脑海中闪过。

    尤其是小轻带着花香、带着微笑,渐行渐远的时候,朝歌的一腔怒火迅速在

    体内爆开,他不再想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再想自己为什么又突然回到了一

    年前的牧家村,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拼尽全身的术力,倾泻在这个两族罪人的

    身上!

    现在的朝歌已今非昔比,凝聚了两族人完整力量的大掌诀,真的就像婉姨、

    姐妹花、阿光、午火、子水等等,全部的两族人并肩站在了一起,百术齐运,万

    钧力敌,这一发出势如江河奔流,泰山石崩。

    可朝歌并不知道,为了摆脱命蛊迷惑,他狠心运术力想制止对方时所生起的

    一刹杀心,让命蛊的诱导发生了转变,从而让压抑在体内的仇恨,像刚才对美好

    渴望一样,无限膨胀起来,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而那倾尽全力的一击,则全部倾泻在自己身上。

    随着术力发出的一声闷响后,就在土守望瞬间汽化蒸发的同时,朝歌自己也

    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朝歌才昏昏沉沉的醒来,全身巨痛中,又看到自己吐在胸

    口的一块殷红。

    天已经蒙蒙亮了,带着薄(电脑,16k,Cn)雾的晨光,从老戏院的各个角落透射进来。

    四周的任何东西几乎都没有改变,只是戏台中央多了两滩血迹,那一对唱戏

    男女已经不见,常疯子倒在一边昏迷不醒。

    朝歌坐了起来,努力把之前的事回想一遍,大致明白了七八分,虽还不能完

    全肯定昨晚台上女子就是那个妖媚女子,但也差不多,至于为什么外表差异如此

    之大,一定另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眼看台上的两滩血迹,一定是只懂下蛊而无术力的她,在朝歌自我术力的强

    烈对击下,被严重震伤,想必出不了省城。

    再从戏装上看,两人似乎与这老戏院有些关联。这回想要找到他们应该不难,

    还是先把常疯子弄醒再说。

    常疯子虽然术力奇强,但因为体内被下蛊,神智模糊,又被朝歌术力爆发时

    震得重伤,无论想什么办法都没把他弄醒。

    朝歌不再停留,拖着常疯子往考古院的家里走回。

    牧大师和梁库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昨晚的几声闷响,当时就已经让睡梦中的牧大师醒了大半,等再听到常疯子

    和朝歌两人相继走去的脚步声时,就彻底清醒了。

    但他因为有点害怕,而没有马上出去看个究竟,等下定决心终于推开门的时

    候,朝歌跟随常疯子已经走远。

    之后,悄悄进到朝歌房中一看,就觉得有点不对了,怎么只剩下梁库一个人?

    立刻把他弄醒,却问不出个究竟。

    朝歌知道没必要隐瞒了,回来后简单把经过说了一遍,包括常疯子的真实来

    历。

    这让牧大师为儿子更加担心起来,本是习惯的去老爹牧三文的照片前念叨念

    叨,一想到所有的事情,还不都是因为那块闹心的祖坟开始的,求助老爹是没用

    了,决定抽空去观音寺好好拜拜,求观音大士保佑朝歌平平安安,发誓许愿。

    常疯子还是没有醒来,朝歌不敢耽搁,稍作休整后,就又去老戏院寻找那两

    个人的线索了。

    梁库很想跟着一起去,但被朝歌留下来,一是常疯子需要人照顾,另外对方

    下蛊手法诡异,梁库去了只会是朝歌的负担。

    沿着老戏院周围的民居一打听,终于有了重要线索。

    老戏院隶属于省城地方戏协会的,身段好,腔调足,三十岁以后唱悲戏的不

    多,女名角就一个,艺名叫惠花娘,不过男的就不清楚了。

    朝歌一想很合,那同台的男子,看样子是用来操控的人偶,应该不是唱戏中

    人,问了这位惠花娘的大概住址后,就准备前往探个究竟。

    最后离开前又停下来凝视这片老区良久,因为刚才向很多老居民打听线索的

    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靠近老戏院周围,几乎所有住宅里的居民不知道为

    什么,也没听到任何声音,就在昨晚的某个时刻同时惊醒,并且一直到天亮也再

    没睡着。

    朝歌按时间一算,众人惊醒的那一时刻,正好大概是自己术力爆发的时候,

    没想到竟然引起了这样大的副作用,而且每次应用都让自己的情绪完全失控,不

    安中更多了愧疚。

    朝歌却不知道,这些还都只是表面反应,因为朝歌的那次爆怒发威,整个老

    街区的地理时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被扭曲了,许多家里养的猫、狗体内生

    物钟发生了紊乱,常常走出后无法再认出回家的路。

    而受创最严重的,还是那座首当其冲的老戏院,在不久后的一次台风中,忽

    然坍塌无一整瓦,幸好发生在半夜,无人殃及。

    按着地址,朝歌很快找到了惠花娘的住处。

    门没有锁,地上的几滴血迹,就像是指引着朝歌的路标。

    惠花娘还是那一身戏装,好像她早料到朝歌的到来,并不回头,一直一眼不

    眨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戏装男子,已经淡去的戏妆下,标致眉眼,

    寻不到丝毫妖媚,更多的是深情哀怨。

    朝歌没有问话也没有说话,就那样静对着,好像生怕惊扰了花娘眼中的情怨。

    父亲把小东子带回来的时候,我刚八岁,他九岁。

    花娘终于说话了,眼睛却仍那样看着床上:说是专门给我玩的,不用当人

    看。后来稍懂事些才知道,那是父亲为了教我命蛊,而找来的人偶。

    朝歌知道女人在讲她的故事了,也许人只有在极其绝望的状态下,才有这样

    的神情。

    花娘:父亲大部分时间,都给小东子吃一种可以昏睡的药,说是这样可以

    延长他的寿命。只有每次用他下蛊的时候,才让他偶而醒来一次。可这又有什么

    好玩呢?

    因为家里世代是巫蛊氏族,我从小就生活在一个跟外界封闭的环境里。有

    一次趁父亲出门,我就忍不住把小东子弄醒了。

    花娘说到这,秀目中笑意盈盈,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朝歌心中一触,自己从小也生活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虽说那是自我强迫式

    的,与女人的环境不同,但对于孩童时期的诸多闷苦,却是感受无异。

    更隐隐察觉出,女人似乎与用来练习下蛊的人偶间,有着一段很深的情牵爱

    意,但又不知为何牵扯到了自己,这其中必有一段曲折故事,一时猜测不出,更

    加凝神静听。

    花娘:醒来的小东子可真是有趣,陪我玩,陪我跳,更让我没想到的是,

    他竟然还会唱戏给我听。我就问他,没来我家前是不是戏子,他却说什么都记不

    清了,只记得几段戏。

    花娘用手轻轻撩起人偶小东子额前的一缕乱发,指若兰花,深情爱意。

    就这样,父亲一出门我就把小东子唤醒,我们俩一起唱戏,他唱我随,我

    唱他听,那几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说着,花娘就微笑着清唱了几句,腔若游絮,藕短丝长。

    可最终还是被父亲发现了。

    花娘的情绪开始沉下来:很疼我的父亲头一次训斥了我,他说这样做会令

    人偶过早死亡,再想找到一个来,恐怕终生都难。

    父亲最后对着小东子,再次向我重复了那句话:人偶终是活不长的,不要

    把他当成人。可我当时并没能听懂父亲的话,直到有一天,我终于理解到了这句

    话的深意……

    花娘沉了沉,淡雅裹体的古装,看上去就像一朵憔悴的白玉兰。

    那一天父亲又出远门了,刚把父亲送走,我就迫不及待的把小东子唤醒,

    真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睡过去,我和他一唱一和,永远的唱下去。

    他就跟我说了一个秘密,大概是醒来的次数多,其实他已经记起小时候的

    事情。他就向我发誓,他一定不会因为知道了真相,而偷偷离开我。他求我不要

    告诉父亲,因为那样他就再也醒不来了。

    花娘的笑很甜:我就问他,为什么已经知道是被拐来的,还留在这里?小

    东子可真是坏,他竟然说是因为我有一段戏总是唱不好,他家里可是很有名气的

    戏剧大族,如果不把我教好,将来传出去那是很丢脸的事情。

    花娘就像是又回到了十七、八岁的样子,娇嗔着又有点羞红:小东子呀小

    东子,你说你坏不坏?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为什么留下来,那是因

    为……

    花娘最终没有说下去,即便隔着一层粉妆,也能感觉到透出的一脸羞红。

    那天我们就一起唱,所有的唱段都唱过了,还嫌不够,就又从头唱,可忽

    然他吐出了一口血……

    花娘戛然而止,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小东子:因为频繁的醒来,小东子终

    于命力不长了。我终于懂得了父亲那句话的深意,但已经晚了,从那天起我就已

    经下定了心,就算拼尽自己的命力,也要想办法让小东子活下来,即便……

    即便最终无法挽救,那我就把自己的命寿变得和他一样,呵呵,这样一来,

    也就没所谓多留两天、早去几日了,因为不管怎么样,我们始终都是在一起……

    此情此景,让朝歌想到了梁库跟他讲述姐妹花小轻,在最后一战前的诀别,

    虽然各有不同,但强烈感觉到女孩对情之一字,无不柔婉中执着到极点,不禁心

    中一颤,感触长深。

    花娘接着道:父亲早逝后,我就带着小东子遍访奇士名医,为的只是能延

    长一命,但费尽周折后,也只是勉强多活了几年。

    直到十几年前我听人说,有个叫广元古镇的地方,奇人汇聚,也许能帮得

    了我。

    于是我就带着小东子去到了广元古镇-

第六章 道别

    

    一提到广元古镇,朝歌很觉耳熟,稍一想,便回想起在翻看两大风水流派时,

    见过的一个地名,正是这广元古镇。

    据资料记载,广元古镇是风水流派中,理法派的核心地,想必历代高人辈出,

    惠花娘因为各种办法都尝试过,最终想到了自己所不熟悉的风水。

    只听到花娘继续说道:刚到广元古镇不久,就偶然遇到了一位佩戴奇玉的

    老婆婆,她给我讲了一个有关那块奇玉的传说。就是根据这个奇玉传说,我带着

    小东子,终于找到了这里。

    奇玉?

    花娘语调轻声哀婉,却如同一个惊雷震动了朝歌。

    听花娘的言语,她与朝歌和梁库间的纠葛,好像全与这奇玉有关,而此刻朝

    歌的怀中也揣着一块奇玉。

    就不知道花娘所说的奇玉,到底是怎样个奇法,那个传说又是如何个传说。

    花娘:据那位婆婆说,她的那块奇玉是祖宗留下来的,其实是块仿制品,

    真品掌握在几百年前的术界里、一位神乎其术般人物的后人手里,找到了那位后

    人和真品奇玉,才有希望救到我。

    所说的这个几百年前的神术人物,完全就像是在说神易,再加上那块奇玉,

    朝歌真是越听越心惊,却不知道那位神秘的婆婆到底是何许人也,终于脱口问道:

    能让你如此相信的这位婆婆,一定不简单。

    自始至终,这是朝歌的第一句话。

    花娘还是那副样子,只是淡淡一笑:虽然我并不知道婆婆的来历,但她老

    人家却是位大大不简单的人。你可知道,就是她运用风水的力量为小东子续命,

    才得以勉强支撑,不然我们哪里会活到今天。

    朝歌已经把怀里的古玉拿了出来,伸向前:可是跟这块一样?

    等看仔细了朝歌手中之玉,花娘先是极度惊喜,但随后又想到,经此一战所

    受的重创,即便对方答应出手相救,恐怕也有些晚了,转而深深无奈:看来我

    没找错人。

    朝歌无法看到花娘的面容变化,此时心中却是在想着另外一个疑问。

    当年神易为了保全坟脉不被发现,无论选址还是两族人的隐居护卫,都是极

    其隐秘的,况且自己又是随爷爷后来到省城的,那位远在广元古镇的老婆婆,又

    是怎么得知自己行踪的?如果不是有人指点,完全无法想像惠花娘是如何找到这

    里。

    朝歌于是又问:你们又是怎样找到这里的?

    花娘:要说能找到这里也真是偶然,实际就在还没看到这块古玉前,我还

    是不敢完全肯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就算朝歌这样聪明冷静的人,也无法猜出其中原由了。

    花娘:婆婆说,这块古玉和古玉传人出现的地方,必然会有各种奇象奇事

    发生。我就带着小东子像大海捞针一样游走各地,寻找奇人异象。

    就在大概一年前路过此地时,偶然间听到了有关一场油罐奇火,和屡中彩

    票的奇人梁库。于是我就以唱戏为生,定居下来,想探个究竟。

    朝歌真没想到还有如此机缘凑巧的事情,同时也终于明白了,惠花娘最初利

    用刘蛤蟆来逼迫网吧,完全是为了引出梁库,所以除了经济上面,其他并未对梁

    妈和小红施加伤害。

    而之所以只发现了梁库,没注意到自己,大概除了梁库把遇到朝歌一事始终

    没对外宣扬,更重要的是,朝歌一向处世不会像梁库那样高调。

    偏偏梁库离开省城的这段时间,谁又都不知道他的行踪,他一日不出现,花

    娘就一日不甘心,于是就闹出了刘蛤蟆大吃回头草的糗事。

    至于后来针对自己的命蛊,一定是因为通过那次风水宝地大斗法才发

    现,很可能他们要找的人是自己。

    说到这里,花娘愧疚的叹了口气,苦笑着:本也想直接跟你们明说这件事

    情,但是还不敢确定你们就是那古玉的传人,二也是因为身为命蛊邪士,又怎么

    敢奢望你们出手相救。

    出于种种无奈,做了很多对不起你们的事!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也算

    是我的报应。

    一声哀叹,天可怜见,从把钱款尽数捐给慈善机构,到处处下手留情,心本

    善良的惠花娘,所做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爱上的人偶,出身命蛊邪术世家,真只

    怪生错了地方,投错了胎。

    此刻已经把整个事情首尾说完,花娘就像了了件心事,幽幽道:花娘所做

    的事,罪有应得,如果想要惩罚我们,就请动手吧,唯一的企求就是能让我和小

    东子同时死去。死后野火一把,扬灰一处……说着,俯首躺在了小东子的胸前。

    让花娘说什么也没想到的是,就在她闭上眼睛,准备和心爱的小东子一同死

    去的时候,却听到朝歌的话声:正与邪,全在这一心善念,也许事情还有救。

    花娘一时还听不懂朝歌的话意,直到睁开眼,看到朝歌递过来的掌中古玉时,

    真不敢相信朝歌不但不惩罚人人唾弃的邪士,竟然还肯出手相救,在那瞬间,眼

    神激闪,欣喜若狂。

    朝歌曾试过,在自己的手上把这三块古玉合并,就会与身体间相互融合,产

    生出不可思议的变化。

    他心想,如果把合并后的古玉,放到小东子的身体上,也许会产生意想不到

    的奇迹。于是便又试着把古玉合并后,轻轻放在了已经气息奄奄的小东子胸前。

    但遗憾的是,无论花娘如何在期待中度过一分一秒,那三块合成圆碧的古玉,

    仍是不见有丝毫异常变化。

    朝歌更是不解,古玉一到了小东子的身上,不但没有了自己手上的奇异变化,

    而且连原本的润色盈盈,都变得黯淡无光。就像是个独特的生命体,只有对朝歌

    一人才能发出生命的活力。

    看着迫切焦心等待的花娘,朝歌不得不说道:也许只有找到那位广元婆婆,

    才可能知道这古玉的究竟用处。

    花娘一下子绝望了,无力的惨笑着:我和小东子一步步支撑到今天,命力

    已经在朝夕之间,就算还能找到那位可遇不可求的广元婆婆,恐怕我们也绝对等

    不到那一天了……

    说完,花娘又重新慢慢把头俯在了心爱人的胸前,已经没有了奢望,相反露

    出一脸的幸福笑容,凄美的让人不忍再看。

    朝歌默默的拿起了两人的手,用强大的术力,把两人体内正在渐渐虚弱消失

    的五行命力汇聚一处,强行激发起来,这样他们就会在短时间内像正常人一样恢

    复过来,但这种状态只能维持一天,然后就像生命中的昙花,用最美丽的一现与

    世永辞。

    此时此刻,这是朝歌唯一能做到的,也是最后能做到的。

    剧烈的术力激发下,花娘渐渐恢复到往日的生命活力,与此同时,她也听到

    了小东子胸腔里,那颗渐渐勃发振动起来的心。

    猝不及防的,小东子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从睡梦中醒来,轻轻一声

    花娘后,两人深深相拥。

    朝歌收起古玉,转身走出,背后轻轻关上的房门,把一对有情人留在了瞬间

    的永恒。

    房外,两片残叶飘落,一轮红日当空。

    常疯子一直没有醒转,等到朝歌回来,他还是那样昏天昏地的昏迷着。

    这之前,梁库和牧大师吵吵闹闹、七手八脚的几乎用尽了办法,但全都无济

    于事。

    而且就在朝歌刚回来不久,常疯子的耳朵开始慢慢往外流血,看来这次对他

    的双重重创,严重非常。

    如果再这样一直拖下去,恐怕正渐渐耗尽命力的常疯子,再也无法醒来。

    唯一唤醒他的办法,既要保证对他产生出足够的刺激,又不能在已经受损严

    重的体内雪上加霜。

    朝歌想到了自己的八字,曾让常疯子拍着脑袋喊头痛的八字。

    牧大师稍稍垫高了常疯子的头,梁库找来棉纸把流出来的耳血擦净,朝歌微

    微低头,开始念出了自己的八字,语气平缓,字字清晰,终于在念过五遍的时候,

    常疯子的脸有了一丝抽动。

    朝歌未作停顿,继续不停的念着,常疯子的脸越发抽动起来,忽然在一口血

    涌出嘴角后,眼睛慢慢的睁了开来。

    常疯子眼神迷茫的像是个沧桑的新生儿,在每个人的脸上努力寻了一遍,最

    后停在了朝歌脸上。

    朝歌!

    以从来没有过的语气,第一次喊出了朝歌,醒转的常疯子已经没了一丝疯气。

    我……我终于想起来了……

    还没说完,常疯子又一口血涌出来,显然已经清醒的他,记忆上还不能完全

    恢复,每每努力回想起一件事,都要付出一成命力的代价。

    常疯子抓住朝歌的手,艰难的在上面写了一个字,这回梁库看得清楚,几乎

    和牧大师同时脱口而出:牧?

    梁库已经忍不住:你要找的人姓牧?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就是朝歌?

    常疯子笑了,他只看着朝歌:你知道吗?我也姓牧,为了这一天,我们等

    了快五百年!

    朝歌的心跳,不同寻常的开始加速了。

    常疯子语速缓慢艰难:快……五百年了,除了神易,没人知道牧氏还有我

    们这另外一支。

    可,可好像哪里出了问题……常疯子神色忽然变得忧郁,强迫回忆中又

    一口血涌出,仍艰难说着:为了等你出世,我们这一支远离祖脉不问世事,可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神易灭世后不久,我……我们这一支的人,就开始疯疯癫癫起

    来……

    朝歌马上想到了有着类似遭遇的五行六甲两族人来。

    奇怪的是常疯子的术力风格,并不是可以导致命局畸变的阵衍,为什么也发

    生了这样意想不到的突变呢?

    再有那提前启动的大局,和地胎开启后灭掉两族人的诡异杀阵,这中间究竟

    隐藏着什么可怕真相?

    常疯子缓了几口气:这种变故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块祖脉坟局被人……

    被人做了改动……

    如果牧大师能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他就能体会到朝歌此刻内心的震惊程度

    了。

    神易是何等人物,能不知不觉在他亲手设计的绝世坟局中任意改动的,又是

    怎样的可怕人物?具备那样惊天神技的人,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由于牵动过度,常疯子连续吐出几口血来。

    朝歌知道再这样下去,很可能有性命之忧,便有意让常疯子先休养好再说。

    常疯子却紧紧抓住朝歌的双手不放:如果今天不说出来,恐……恐怕再没

    机会说了!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完好保存一样东西传……传给你……

    三双眼睛都在急切的盯着常疯子,只不过朝歌更想知道,要传的这样东西,

    是否能揭开全局。

    常疯子却不说话了,紧皱眉头,好像在极努力的想着那样东西,可没等想出

    来已经连连呕血不止了。

    朝歌心念急转,忽然就想到了那三块古玉,即便可能这与常疯子想的无关,

    但这样重要的遗物,说不定能帮助常疯子想起什么东西。

    却没想到,常疯子刚一接过三块古玉,便猛的坐了起来,豁然彻悟般大笑:

    哈哈,我终于想起来了!我要传你的东西,正是与这古玉有关,你只有掌握了

    那样东西,才能开启古玉,才能真正成为冠古绝今的神易!记好了:齐伯壬

    子……

    更没想到的是,就在常疯子大笑着还没说完最后一句,须发俱颤,两眼一瞪,

    就此命力嘎然而断。

    望着表情未改、坐姿没动、却已经命绝气断的常疯子,三个人都成了石像。

    很可能对全局最至关重要的一个人,就这样一鸣惊人的去了,但却还没来得

    及说出一族人奔波了几百年的来意。

    那句只说了一半的齐伯壬子,究竟有怎样的涵义呢?那一定就是开解大

    局的关键。

    朝歌怀着沉重心情,选了处好穴,埋葬了这位有点可爱、又有点可悲的牧氏

    族人。

    虽然常疯子的溘然而逝,让全局真正的陷入到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境

    地,但他所留下的两个线索,却给了朝歌新的提示。

    曾一直让朝歌无法理解的灭掉两族人的杀阵,现在多了一个解释的可能,但

    大局如果真的被人改动过,又给原本已经迷雾深锁的大局,添了一层诡异的杀机。

    最后就是那三块古玉了。

    你只有掌握了那样东西,才能开启古玉,才能真正成为冠古绝今的神易!

    常疯子最后这句话仍然响在耳畔,他所要传给朝歌的那样东西,似乎永远随

    他而去了。但至少再次证明了这三块古玉的关键。

    而眼下,广元古镇的那位神秘婆婆,成了唯一的一条线索。

    又到该上路的时候了,大局一起,天下皆动。沉寂蛰伏了几百年的术界之争,

    再次风起轮转了。

    牧大师忽然心血来潮的想跟朝歌合个影。

    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牧大师,也许感觉出了朝歌这次所去的凶险。

    但也许真如他所说:自从朝歌出生到现在,只那张爷孙三人的黑白照外,就

    再没一张单独的父子合影了,他觉得很亏,所以他一定要跟朝歌合个影。

    至于到底是哪个理由,只有牧大师自己知道。

    朝歌请来了一位很出名的摄影师,牧大师却忽然说没准备好,就跟朝歌商量

    三天后再拍,他要练习在照相的时候笑,因为那群老哥儿们,说他这张老脸笑起

    来能把小孩子吓哭。

    于是,牧大师在这三天里,除了每天三餐使出了毕生绝活给儿子做饭吃外,

    还一有空就对着镜子练笑。

    不笑不要紧,一笑吓一跳,牧大师还真的发现自己笑得很难看。

    他就更努力的练笑了,自己练怕不标准,每次练好一种自认为很不错的笑,

    就去笑给观音寺前的那群老哥儿们看。

    老哥儿们就很实话实说的劝他:都这把年纪了,别没事找事的跟自己过不去!

    可牧大师的倔脾气上来了,他一定要笑出个样子给他们瞧瞧。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脸部神经快被折磨得集体罢工的时候,牧大师的笑终

    于颇见成效。

    他很得意的笑给老哥儿们看,这回老哥儿们服了,服的不是笑,而是牧大师

    少见的倔。

    第三天到了,摄影师架起了相机,拍照前牧大师梳整了一遍,又拿出那个经

    典笑容给朝歌看,问儿子:这笑容不错吧!

    朝歌微笑。

    牧大师就保持着这个笑容和朝歌并肩站在一起,摄影师调好焦距,打开灯光,

    摆好位置,就在快门按响的一刹那,牧大师却忽然哭了。

    和朝歌正相反,梁库怕老妈和阿红担心,并没准备实话实说,一切都在不经

    意中悄悄的进行着。

    他买了颗全城最大的钻戒送给阿红,阿红的脸就唰的一下红了起来,推推却

    却,欲言又休。

    梁库就笑,别担心,送钻戒不代表求婚,就是看每个女孩都喜欢,就凑合买

    了个送你。要我看,这跟碎玻璃没啥区别。

    这么一说,阿红的脸唰的一下又阴了起来。

    梁库带着老妈去逛街,回来又跟着老妈一起摘菜、拌馅、包饺子。

    老妈悄悄趁梁库不注意,包了一个大枣在饺子里,等阿红回来了三个人一起

    吃,按着风俗,谁吃到了,谁就是喜事临头,当然这个喜事在梁库和阿红来说,

    一定是早早结婚生子了,所以这个饺子一定要包得大一点,馅多一点,一定要让

    梁库和阿红吃到。

    梁库早偷眼看到了老妈的举动,为让老妈高兴,又趁着老妈不注意,多包了

    七、八个大枣在饺子里,这样就可以确保自己或是阿红能吃到了。

    可没曾想,不知情的阿红一连吃到三个包了大枣的饺子,阿红是知道这风俗

    的,每次咬到必然高兴的叫出来。

    可她却不知道梁库作了弊,惹得老妈先是高兴后是怀疑,怎么多出这些个大

    枣来?一定是梁库这小子干的好事,注定这一餐是充满了连笑带骂的天伦家宴。

    就在悄悄关门离去的那一刻,不知为什么,梁库忽然有一种再看一眼老妈和

    阿红的冲动。

    两个青年再一次踏上了解局之路。

    与上次离开稍有不同的是,他们不约而同的向身后的城市凝望许久,好像有

    了什么预感,他们这一次踏上的,也许真的是一条没有回头路。 -

第七章 这小子太坏

    

    广元古镇之所以叫广元古镇,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它本身的确有着近千年

    的历史;二是现在即便已经到了飞船上火星的年代,它的城市面貌仍保持着古老

    的建筑风格。

    这从居民们相当顽固的生活习惯就能看得出,他们宁可耗时费力占空间的去

    盖青砖灰瓦的四合院,也不愿意住到充满时代气息的高楼大厦里。

    从而让广元古镇的面积无休止的向外扩张,除了名字,早已经不是小镇的级

    别了。

    在全镇上下的这种超乎统一的建筑氛围中,只有一处例外,那就是这里象征

    着绝对权力的检察院。

    虽然设计者考虑到与全镇的格调和谐,把楼顶处理成古代宫殿式的飞檐翘

    宇,但底下支撑它那十几层的生冷城堡式建筑,又让它在整个城市中,如同虎卧

    羊群般特立独行。

    负责监督法律公正的检察院不是随便设立的,只有够级别的城市才有。于是

    自从它设立那天起,这里就成了周围方圆百十里广大平民百姓的诉冤中心。

    来的大多都是上无关系、下无门路的农民,他们依旧用最古老的方式来诉说

    各种不公,在他们的眼里,这检察院就是古代的衙门,不同的是,这个衙门没有

    可供喊冤的击鼓升堂,而且想进入那扇有荷枪实弹武警把守的大门,简直比登天

    还难。

    但含冤的老百姓们仍是对之锲而不舍,就像工厂里的导班轮休,今天李家,

    明天张姓,真是风水轮流转,冤情永不断。

    今天来喊冤的还是位农民,准确点说,最近一段时间都是这个农民在这里当

    班,而且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农,破衣烂裤的提着一个脏提包。

    检察院门前是不准许逗留的,老农只能蹲在检察院门前、横街的对面人行道

    上,把自己的冤情歪歪扭扭的写在了一块拣来的破纸片上,大概内容是这样的

    ——老农仅有的一个儿子到城里建筑工地打工,因为包工头没有足够的安全设

    施,又逼迫民工高空作业,老农的儿子在高空作业时坠落,导致双腿瘫痪,却没

    得到包工头的一分赔偿。

    儿子倾家荡产的筹钱去打这官司,却被包工头子里外买通,一纸判书下来,

    说是因为双方没有签定雇佣合约,老农的儿子无权索赔。

    真是没了道理,不签合约本就属于包工者的违法行为,却硬是算在了老农无

    辜儿子的身上。

    老农一股肝火冲脑,下定决心要给儿子讨个公道,于是风餐露宿的赶到这里,

    期待着过往路人的关注,期待着深居在检察院里的青天大老爷,能有朝一日开恩

    关顾。

    一连几天,没等出青天大老爷的半个屁,却等来了一个瘦得像麻杆一样的青

    年。

    那青年人长得虽然有点其貌不扬,但鼻梁上架着的一副眼镜,却让老农顿时

    感觉出这青年的分量来,因为在老农的意识里,凡是有资格戴眼镜的都是读书人,

    会读书的人当然不是普通人。

    青年不说话,把夹在腋下的一卷东西在老农面前铺开,这是一大张压着塑胶

    薄膜的厚纸,上面写满了激情奋扬的血红大字。

    老农是认得几个字的,张眼一看,上面写的竟然很像是自己的冤情。不同的

    是,这冤情被这成片的血红大字一衬,再加上后面一大段的凄惨身世,不知道要

    比自己的冤情惨上多少倍了。

    原本以为自己是天下最冤的老农,看了这片血书后,真觉得自己这点冤情实

    在是很幸运了。

    心想原来还有比自己不幸的人,抬起一双深度同情的老眼,看向干瘦的青年。

    而青年此刻也正以同样的眼神看着老农:大叔,这是给您的!

    老农有些迷糊。

    青年:大叔,没看到您以前,我真不敢相信在现在的社会里,还有这样的

    冤情。虽然我帮不上太大的忙,但我要让更多人知道,所以我就写了这篇东西,

    上面的塑胶压膜是防水的,不怕下雨。

    老农终于有些明白了,眼睛就像看到了活菩萨,只是觉得写的身世内容有点

    太惨了,惨得很不像自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说,还给人感觉就像是倒了八辈

    子大楣,又做了几世的乞丐,就支吾着:我、我好像没那么惨。

    青年立刻紧紧握住了老农的手:大叔!难道您不想为儿子伸冤了吗?您一

    定要明白,不惨没人管呐!

    一句话说到了老农的要害,马上又对青年看重了几分,读书人就是读书人!

    青年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只破瓷碗,来压在血书上。

    老农怕实在麻烦这位青年活菩萨了,赶忙掏出一个铁皮罐头盒来:装饭的

    东西我有,不麻烦了!不麻烦了!

    青年却摸出一枚硬币来,当啷一声放落在破碗里:大叔,这是装钱的,如

    果有路过的人给你钱,你就收着。

    老农看了看血书,又看了看放了一枚硬币的破碗,忽然有了种要饭的感觉,

    一脸老农式的迷茫。

    青年再次握住了老农的手:大叔!我看过许多像您一样远地来这的,最后

    都坚持不住回去了。您要想一直坚持到底,就得有钱吃饭呀!这不丢脸,为了儿

    子,这算什么?

    好像青年的每一句话,都是专为老农设计的,让这位大叔听了没一点反抗的

    余地,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青年把话说完,站了起来:大叔我走了。说着,就真的站起来走了。

    老农很感激,却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话才好。

    已经走出半步的青年又停住,犹豫的转回身,已经是一脸为难的样子:大

    叔,我想求您件事。

    活菩萨一样的青年已经帮了自己这样大的忙,老农正愁找不到感谢的法子,

    当然不停嘴的应承:您说您说,可不敢当这个求字。

    青年人竟然有点羞涩了,看了看那只已经开始有过路人往里投硬币的破碗:

    大叔,我还是个在校的大学生。为了帮您,我花掉了这个月的伙食费。

    这可让老农有点为难了,自己全身上下也翻不出几个钱来,如何能付得起一

    个大学生的伙食费。

    大叔,我没别的意思。青年又看了看装硬币的破碗,对老农道:只要

    您每天把要下来的钱借我一部分,我就可以勉强生活了。

    本来看起来就有点营养不良的青年,再这么可怜一说,几乎要让老农感动的

    掉下泪来,在活菩萨一样的基础上,又多增添了无数的亲切,不住口的道:全

    给你!全给你!可要记得每天来呀!

    看着青年干瘪的瘦脸,又想起了什么,抓起破碗里的所有硬币,塞在青年的

    手里:早饭还没吃吧,快去快去!

    干瘦青年紧紧攥着那几块硬币,感激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走了。

    老农望着青年离去的身影,就像看着自己的一个至亲晚辈,心里热乎乎的有

    种冲动,从今以后已经不简单只为了儿子讨回公道,还有另外一个神圣责任:为

    这个同样像亲人一样的大学生,讨回伙食费!

    在老农一直注视着青年消失在不远处街头拐角的时候,老农身侧一座豪华茶

    庄二楼的临窗雅座里,正有一对母女同样在注视着青年。

    母亲四、五十岁,保养得很好,女儿二十出头,肤白样好,只是眼神看起来

    有点刻薄,着装打扮一看就是大城市里来的。

    她们注视青年的目光却与老者完全不同,很明显看得出,她们正以一种很怪

    异的有趣眼神,注视着刚才乃至现在发生的一举一动,样子就像刚刚看着一个很

    熟悉的地痞混混,忽然摇身变成了一个救苦救难的大英雄一样,不可理解。

    如果老农能看到干瘦青年消失在视线后发生的变化,所产生的怪异感一定比

    这对母女还要强烈。因为刚刚还一脸正义加可爱的有为青年,刚刚一转过街口,

    立时变了一副嘴脸,应该说恢复,恢复成一个标准的猥琐无赖。

    茶庄很大,几乎占了小半条街,正门开在街口的这一边。有为无赖青年刚一

    转过街口,就走进了与之身分极不相称的豪华茶庄。

    这座茶庄是全镇属一属二的级别,装修豪华,品位高等,好多政府里的大人

    经常在这里饮茶会客。

    明显不是这位穷酸大学生能来的地方,他却不但进了门,还走上了二楼,一

    路走到了那对母女的桌前,老远前就两眼熠熠生辉了,一屁股在女孩对面坐了下

    来。

    女孩的母亲露出一眼的赞许神情,拍手笑着:啧啧,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

    地区首骗呀!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都不放过,而且一出手,就让人家心甘情

    愿的把钱送到你的手。

    写字用的红墨水、笔、纸,防水用的塑胶压膜,再加上那只缺了碴的破瓷

    碗,不算人工,总记成本十元零五角二分。

    旁边的女儿,此刻就像是一家跨国集团的财务师,既专业又有点刻薄的继续

    算着帐:如果按本地物价标准,总记成本还要降低些,大概十元零三角左右。

    按最低估算,老农每天接到的施舍五十块钱。三十天一个周期就是一千五

    百元,对比成本,回报率大约百分之一万五千,简而言之,比抢还容易。

    干瘪青年嘿嘿一笑:二位也不简单呐,我要是地区首骗,你们这对母女搭

    档,可就是全国响当当了!几年来建立了庞大的全国资讯人脉网,随便一人一事,

    几乎都可以在二十四小时内调查到位,专找贪官下手;所有人员都是临时招募,

    钱一骗到手,一拍两散互不相认,贪官更怕财产被查,就算被骗也不敢声张,这

    些年来,你们可真是财源滚滚、生意兴隆啊!

    女人笑的更开心了:哪里哪里,彼此彼此嘛!以后叫我吴姨吧。

    女儿:小叶。

    哎呀,幸会幸会!叫我胡里奥。干瘪青年向小叶伸出了手以示相识,一

    双色眼在小叶身上四处流窜。

    胡里奥?想考我们吗?小叶冷漠中略带不屑,打开一个精巧的掌上笔记

    型电脑:你的真名叫古傲,原名古凹。本来是老爸给你起的,但后来你觉得这

    名字有点土,就把凹换成了傲。

    你是中大历史系的高材生,成绩很差,却有个出奇的天分,那就是自小跟

    混在古董街老爸学了一身的本事。尤其在玉器上,恐怕已经不次于当今全国任何

    一位专业的考古学者。但偏就不务正业,喜欢凭这本事在古玩行靠窜空子骗钱,

    被学校提早开除。

    个子不高,其貌不扬,说起话来还有点阴阳怪气,为人小气吝啬、好色、

    贪钱、狡诈、奸猾、好吃懒做。哦,别介意,这都是调查你的人给的评语,我照

    实念。

    古傲真不愧是圈里混出来的,脸皮早比鞋底还耐磨,嬉皮笑脸的对着小叶又

    伸出了手:圈里混的,谁还没几个假名字。呵呵,如果小叶妹妹不见外,就叫

    我古哥哥好了。

    小叶妹妹也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对这类催呕大法免疫力颇强:说正题

    吧,我没时间。

    古傲把手收了回来,左手摸着右手,就像摸着小叶妹妹的嫩手,干笑两声:

    专业!的确够专业!我古傲最喜欢和专业人士合作。好,我们就说说这次合作

    的正题吧。

    母女俩精神一振,正要听古傲下文,古傲却挺了挺腰,转身把服务生叫了来:

    这有什么吃的吗?

    服务生赶忙拿着一本精致的食谱走过来,古傲随手一点,什么蟹黄汤包、竹

    节虾饺、鲍鱼汤面的,可最好最贵的上了一桌,目中无人的狂吃起来。

    看得母女面面相觑,无话可说。真怀疑这小子三天没吃饭了。

    古傲在一顿奋战中,稍稍缓出一两口空隙来:我让你们调查的人应该有结

    果了吧?嘿嘿,没结果,相信也请不动二位的大驾光临。

    小叶用手指尖点了下掌上电脑的触摸屏,开始进入正题了:闻广清,男,

    五十一岁,广元地区检察院院长,多年来利用职权之便,收受的青铜、玉器、古

    玩等,几乎快成了半个故宫。无一不是绝品中的绝品,总价值我们估算过了。

    古傲抬起两只水汪汪的贪婪眼睛:多少?

    吴姨笑盈盈的反问:如果有人想把整座纽约买下来,大概需要多少钱?

    古傲随口:那怎么算得清!

    小叶:对,就是无法估算。

    古傲开始瞪眼了:乖乖!果然不出所料。据我掌握的资料看,这老家伙一

    直以买纪念工艺品的方式,用最低廉价把他想要的绝品珍玩,连蒙带骗带欺压的

    买下来,古董这东西就这样,不认识的垃圾一堆,认识的价值连城。

    就因为这样,从他买来的总价值看,所有加起来不过是几千块钱,根本还

    谈不上贪污受贿,所以一直没有人来查他。

    吴姨淡笑着眯起了眼睛:我们这次目的也并不是全部骗光,因为那样的话,

    恐怕他会狗急跳墙,三分之一是正好的分量,既让他痛,却又能忍得住,而这三

    分之一对于我们,却差不多够用了。

    古傲掰开手指头,颇迷茫的问小叶:那又值多少?

    小叶很简单的回答:三分之一的纽约。

    古傲的口水已经流到了裤腿,就不知道是因为点心好吃,还是纽约好吃。

    现在就说说你的计画吧。吴姨打断了古傲的口水梦。

    古傲抹了下嘴:计画是这样的——我们必须要找一个托儿(作者按:意即

    骗子的同伙,通常装做局外帮骗子拉人下水),把闻广清老狐狸引进我们设好的

    局里,让他相信我们发现了一座完整的春秋王侯墓,用他的三分之一珍藏来换。

    小叶有点顾虑:光是闻广清自己的收藏,就已经绝世罕见了,什么样的墓

    葬又能换他的三分之一珍藏呢?

    古傲鬼笑:举个简单例子,你们知道邮票中有一套的说法吧!古董中也有

    这种说法,很多瓷器、玉器都是成套的。

    就像战国时期,普通高官佩戴的一套玉佩就至少二十多块,又分上朝见客、

    祭祖外出等等不只七八套。其中每一块无论是工艺还是历史价值,都已经是稀世

    珍品了,如果能得到全套的,那还了得!

    母女能做高骗这一行,本质上实在与古傲没什么区别,都是财迷,一听马上

    来了精神,齐声的道:你是说做一个局,让他觉得这墓里埋了几整套的玉佩?

    古傲不屑一顾:切,这算什么!还要让老狐狸知道,这个王侯巨墓中不但

    玉佩齐全,就连两千多年前的生活用具、陪葬礼器等等,都完全是一整套的埋在

    那里。

    这回该轮到母女流口水了:那得值多少钱呐?

    古傲故意卖了个关子:买下整座纽约可能要费点力……接着:但要买

    下伦敦,应该绰绰有余。

    很快,吴姨又恢复到清醒状态:不过据我们掌握的资料看,闻广清本身就

    是一个古玩高手,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恐怕没那么容易。

    古傲又是嘿嘿一声鬼笑:这就要看我找的这个托儿的本事了。

    母女俩这才又想起,整个计画起着最重要引子作用的托儿,看样子古傲似乎

    已经胸有成竹了。

    其实这个托儿你们刚刚还见过。古傲说着,把头转向窗外的街面。

    母女两人随着古傲视线,也向窗外的街面看去,这里与斜对面的检察院大厦

    有着一街之隔,街两旁是人行道,此时人来人往,除了不时见有人扔硬币到那位

    喊冤老农的破碗里外,实在找不出第二个见过的人。

    母女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讶的看了看街边老农,又看了看古傲:你说

    的不会是他吧?

    古傲笑的更鬼了: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看着母女两人错愕的表情,古傲实在有种很受用的感觉,面前这对母女可是

    高骗里精英中的精英,能被他弄得摸不着东南西北,当然得意。

    古傲:大家都是行内人,你们也知道,从古到今的骗局里都缺不了托儿,

    也就是无托儿,不成局。相信常在古玩道上混的闻广清老狐狸也比谁都精,这就

    增加了托儿的难度,因为骗局里面的托儿大多都是假的,蒙人的。

    但如果找的这个托儿是真的话,嘿嘿,那这个局经典得可就快没一点漏洞

    了!

    母女两人在努力的想弄明白,这小子究竟想说什么。

    古傲又看向了那位破衣烂裤的老农:你们如果经过他身边就能看到,在他

    衣服第三个钮扣,是一块被磨成半圆的玉器。这种玉器明显的是春秋战国时期,

    王侯级别佩戴的。

    也就是说,给圈里人的感觉,这老农说不好就是在自家锄地时刨出来的,

    再进一步联想,更完全有可能老农的田底下埋着一座……

    没等古傲说完,母女已经齐声的叫着:惊天古墓!

    就在这一刻,母女俩终于明白了古傲的大致用意,他是想利用这个老农引起

    对古玩、玉器极度敏感的闻广清注意,而老农的真实背景,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的令闻广清消除疑虑,从而一点点的把老狐狸引局入套。

    母女两人在明白了古傲用意的同时,也开始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干瘦不

    起眼的青年了。

    刚才对街头老农上演的那一幕,原来不单是为了钱,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

    箭三雕的绝妙用计,一方面可以通过这个办法长期稳住老农,从而引起闻广清的

    注意;一方面可以增加与老农间的沟通,方便引导设局;最后一方面才是顺手牵

    羊的,捞那几个要饭钱。

    所费之心,所用之力,没有一丝一毫是浪费的,母女俩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

    容,她们面前这个看起来有点萎缩加猥琐的古傲。

    勉强的话只有一句:这小子简直太坏了! -

第八章 不太正常

    

    就在这时,楼下走上来两位跟古傲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听步伐,走在前头的性急声大,一上来就四处张望,好像在找着什么人;后

    面上来的却很沉稳,有着一股超乎常人的冷静。

    古傲正好背对着他们,从小叶的眼神变化中,古傲警觉的闻出了危险信号,

    原本全被自己的高招妙计征服的小叶,忽然一下子望着他的身后走神了,瞬间能

    引起女孩子这种春情荡漾的走神,只有一种可能,一定是看到了让她发生心电感

    应的男人。

    古傲扭过头,一眼就看到了正慢慢坐下的那两个人,马上又转回头来,心中

    虽然还是有些醋意,但更多的还是一喜,因为除了这对母女,他今天要见的另两

    个人到了。

    吴姨正准备接着问古傲下一步的具体计画,古傲却神秘的使了个眼色:看

    到新来的那两个人了吗?

    吴姨看了看点点头,小叶不用问,一副杏眼含春的神情,早回答得一清二楚

    了。

    古傲:这两人关系到下一步的全局,帮我彻底查查他们的来历。

    再想问详细点,古傲已经站了起来,转身准备向那两个年轻人走去,与此同

    时,那两个年轻人也看到了古傲。

    小叶终于回过神来,对着已经走出半步的古傲冷道:你想不买单就溜

    吗?

    古傲停住了,一脸痛心:你们还太不了解我古傲,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给

    你们看的!说完,撇下一大桌的狼籍和母女俩,向那两个年轻人走去。

    吴姨很奇怪的自言自语:看这两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像是我们行内人,虽说

    其中一个大手大脚的有点像暴发户,但看上去也至少是个善良的暴发户。怎么和

    古傲这坏小子搭上了关系?

    小叶一听也注意到了这点,暗暗调转了掌上电脑的方向,在它的翻盖外面有

    一个高精度远端摄影镜头。

    三个人大概谈了二十多分钟,几乎都是古傲在说话,以母女的职业眼光,一

    看就知道古傲在蒙人呢,但究竟在说什么却一点都听不到。

    三个人站起来准备走了,看样子笑前笑后的古傲,是要送这两个人下楼。临

    走竟然像全把这边忘了似的,半眼也不瞟一下过来。

    小叶面无表情:妈,我看这小子八成回不来了。

    吴姨深不可测的笑笑:没关系,这笔帐总归有人算的。转又若有所思:

    我担心的倒是另外一些事情。

    小叶疑惑的看着母亲。

    吴姨默默自语:闻广清一直隐藏得很深,连我们调查他都费了很大的力,

    就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的消息。这小子一定有很多事瞒着我们……

    古傲等把那两个年轻人送走,就顺着墙根,一路小跑的远离了那座还等着他

    付帐的茶楼。一边跑一边阴笑:我古傲什么时候付过吃饭的帐!

    不过这次借故逃脱,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他并不想马上把计画全盘告诉

    这对母女,长期的职业生涯告诉他:没一个人可以相信。

    古傲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闻广清的住处。

    虽然才来了一个月,但整个古镇的地形街区分布,他都已经滚瓜烂熟了,尤

    其是检察院通往闻广清住处的这几条路线。如果不是发现了那个喊冤的老农,也

    许整个计画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古傲开始沿着马路,边走边打着他的如意算盘了。

    没有跟那对母女说出的下盘计画,已经渐渐完备成熟,用老农来吸引闻广清

    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要问清老农那块玉的来历,如果真是地里刨出来的,

    那就好办了,如果不是,那就要费番功夫,来对老农进行一番思想教育加引导了。

    但这些都还不是问题,更重要的是,还要造出一座可以乱真的春秋战国王侯

    古墓来。因为闻广清那只老狐狸,肯定要先看了古墓外况,才肯真正的相信。

    能造出一块几可乱真的古玩单件,就已经够难得的了,如果要造出一座乱真

    的假古墓来,那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每次一想到这里,古傲就会得意的嘿嘿阴笑,在行里混了这么多年可不是白

    混的。

    早些年古傲就已经留意,结识了一个绝对独立隐秘的仿墓团伙,要说这个团

    伙可不得了,除了后台老板是个有官方背景的大财阀外,其他几乎清一色的由下

    海捞外快的考古专家组成,最初仿造假墓还只是为了骗骗洋鬼子,后来才渐渐意

    识到,这东西利润空间大得可怕。

    只要先找处没被公开发现的真古墓,盗没盗过不要紧,因为他们只利用外壳,

    先把一些按年代准备好的废古烂物,填充到墓室内,这主要是防备对方用洛阳铲

    提取墓室土样。

    然后,利用高超的手法采土补形,把曾经被盗墓的痕迹全都掩饰起来,再通

    过人工泼水夯实,移载草皮树木,自然风干一月半月的,整个一座比真墓还真的

    古墓,就被生产出来了。

    但手法高超、工程巨大,必然运作费用也要相应倍增。

    古傲想完了得意的事,现在也该想想头痛的事了。

    头痛并不是因为运作资金没筹到,而是准备用大笔资金来入股这次大骗局的

    三家老板,都是古玩行里不好惹的人物。

    可问题就在这,如果普通的老板一是没有这种财力,二是担心被古凹骗,又

    没办法找回损失。

    这三位老板可不同,黑白两道全罩,只要你古凹跑不出地球,他们挖地三尺

    也能把你给揪出来。所以这次要是搞不定闻广清,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而正是因为这个担心,他才结识了那两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古傲是在镇上的一个古董店里偶然遇到他们的,以古傲的灵敏嗅觉,立时判

    断出三件事情来:一,这两个人好像在找着什么玉器;二,他们好像并不是很懂;

    三,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暴发户的家伙,一定有钱得一塌糊涂。

    为了以防万一,如果一旦搞不定闻广清,就一定要拉个有钱的冤大头来垫背,

    而这两个人基本符合了垫背的条件,只要把他们引上勾,狠狠的骗上一笔,也许

    能顶了那三位老板的追命债。

    只是有一样颇让古傲担心。

    从这段日子跟这两个人的对话探底中,他越来越不安的发现,这两个人要找

    的东西,似乎和自己要找的东西非常相像。

    这是他个人的一个秘密,是个不可以跟任何人说的秘密,也是他真正来到广

    元古镇的原因。

    所以,他正巧今天借着母女两人专长,顺便摸摸这两个年轻人的底细,然后

    再决定如何进行下一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少街,古傲仰头看了看已过了晌午的太阳,一个

    饱嗝打上来,涌得满嘴满鼻子都是早点的气味,满意的吧嗒吧嗒嘴,看来,这顿

    饱饭撑得一直能顶到晚饭。

    古傲一想到中午可以免了一顿掏钱的饭,刚才的郁闷稍稍有些散去。

    对比普通人,古傲一点都不缺钱,但要命的是,他一花钱,心就像刀割的疼。

    古傲先给吴姨母女打了个电话,定好明天同个时候在老地方见。

    然后又给那两个年轻人打电话,也约好了相同的地方,但时间上稍比吴姨母

    女晚了半个小时。

    接着,他又回了趟检察院外,一副天生的干瘪模样,不用装就已经够苦大仇

    深的了,还没说话,老农已经把存起来的施舍钱,全硬塞进了古傲的衣兜,还一

    个劲的叮嘱:孩子,别不舍得花,身体要紧!

    古傲最后要去的,是个很有些技术程度的地方:真古斋。

    真古斋不但没一样是真品,而且还是个远近出了名的造假基地。

    古傲在这里定了块假玉。

    真古斋汇聚了一批仿古高手,有的甚至三代同堂、一脉相承的传习着仿古秘

    技。

    不管是铜器、玉件还是陶瓷,也不管你要的是春秋、唐宋还是明清,只要你

    把想要东西的材质、造型到年代写明白了,真古斋保准按期交货,把仿的和真的

    往那一搁,先别说外行们,就是瞪出一眼血来,也分不出个上下,连考古专家们

    都得费出一股子牛劲,最后还不一定敢断定。

    真古斋的颜老板更是仿古一绝,据说二十年前刚出道的时候,就仿了一套几

    可乱真的清代宫廷玉果八件——红玉蟠桃、青玉苹果、黄玉香瓜、白玉雪梨、玛

    瑙荔枝、紫玉葡萄,还有两个杂色裂纹核桃。

    要说这玉果八件,那可真是件件质正色润、琢工精湛,当时刚一露市,立刻

    被炒到百万天价。

    就当着争购的几位富豪买家,颜老板把真的那玉果八件拿了出来,这下可把

    所有人都镇住了。

    按理说这玉果八件可是宫里的珍品,绝无两套呀,可亏在场的几位,都算得

    上是收藏玉器的行家,对比了四、五遍,才从红玉蟠桃底部的一点老痕,断出这

    一套是真的。

    因为这老玉流传一久必有伤痕,如果伤痕处摸之也跟玉体一样温润适手,那

    就证明此玉已经不下百年了。

    可谁也没曾想,就在所有人为颜老板的精湛技艺,佩服得五六七八体投地的

    时候,颜老板竟然抬起手来,把那真品玉果八件摔个粉碎,从此这套清宫玉果八

    件的仿物,却成了独一无二的绝品。

    而且这一摔不要紧,摔出了仿品五百万的天价,从此真古斋和颜老板也因这

    一摔成名。

    按理说,就古傲这点可怜形象,别说在真古斋定块仿玉,能不被店里师傅和

    店员们的轻蔑眼神折磨,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古傲有古傲的本事,虽然还是那副干瘪猥琐的德性进了真古斋的大堂,但

    还没过三分钟,古董师傅就给古傲让了座,还沏了茶。

    不是别的,古傲虽然气质长相有点对不起观众,但脑袋里是绝对有料,眼睛

    暗里一瞟,就挑出连行家都要仔细看、才能看出来的仿玉瑕疵。

    能在真古斋坐堂的古董师傅,当然也不是白吃饭的,一眼就认定这干瘪青年

    是位高人,哪里还敢怠慢。

    古傲就要了纸笔写道:和阗羊脂玉一块,两寸见方,玉面三等分浮雕,左下

    东周奔马,右下盛唐仕女,正上敦煌飞天,衬底空白用商代云雷纹。

    古傲写完,又底下标了一笔:七天后取货。然后就又是那副德性,怎么进来

    就怎么出去。

    说也奇怪,按他这身鬼才,本应该是个很潇洒嚣张的主儿,怎么会是这副德

    性呢?

    后来有熟悉他的人就推测,古傲这个样子多半是装的,因为虽然才气嚣张颇

    引人注目,但形象猥琐,却好在不被那些自命不凡的有钱人重视提防。

    骗门之徒,实在应该视古傲为一代楷模。

    但也有从小看古傲长大的前辈一口咬定:这小子从小就这副孬样!

    今天已经是第七天,古傲静悄悄的走进真古斋。

    古董师傅一眼就认出了他,这回直接让进了内堂,里面早坐了个人等他,正

    是真古斋的颜老板。

    原来自那天古傲离开这里后,古董师傅就赶紧把那张纸,连同古傲的一言一

    行禀报给了颜老板。

    古傲如此年轻就有这样造诣,当然也着实让颜老板讶了一讶,于是亲自动手

    刨璞琢玉,也是想见识见识这位传说中的年轻高人。

    此刻那块已经仿好的羊脂玉,正端放在茶几上。

    要说古人传下来的名言,十句里只有一句是真的话,那一定是这句:人不可

    貌相。

    这句话在古傲身上得到了真理般的证实,同样在这位传奇般人物的颜老板身

    上,也得到了不可质疑的印证。

    当古傲看到颜老板秃得只剩下几根毛的头顶,还有那副不笑自哭的尊容时,

    立时有了种强烈的惺惺相惜亲切感,而这边的颜老板似乎也正英雄所见略同。

    落下坐来,颜老板就急于想看看古傲的真实本领,古傲却轻轻的叹了口气:

    哎。不看也罢。

    颜老板就更想知道,这个不看也罢到底是怎么个不看也罢了。

    古傲:刚才从门到坐的这九步里,从光线间远近变化中,我已经对它观了

    三遍。

    实在新奇,别看平时古傲猥猥琐琐,一提到玉器、古玩,也似乎玉面文采起

    来。真乃天生一块骗才。

    古傲:第一远观,玉周围的茶几桌面上,隐约有一层灰雾,大概是玉料取

    自石根,玉质不纯,混了石粉,光线不透,玉颜灰浊,此为玉之无颜。

    颜老板脸色一红:惭愧!上等和阗羊脂美玉实在稀贵,所以取了次品。

    理解。

    古傲:第二中观,玉表面那层光晕凝结,气韵不通,应该是饰纹、浮雕与

    玉体三者间并没浑然调谐,玉气横陈,此为玉之无气。

    颜老板已经微微出汗:如果三者完全调谐,没有一年功夫,恐怕难成一

    半。

    明白。

    古傲:第三近观,但凡美玉成料开琢之前,玉匠多取山泉水浸泡洗涤玉料,

    因为只有这种近岩之水才最能吃进玉体,清澈柔润,再把玉贴藏在玉匠胸前三天,

    美玉最有灵性,吸收人气后,自然在玉内生出玉魂一般神韵。

    可是现在近观此玉,腹内如包黑铅,此为玉之无神。无颜,无气,无神,

    哎,不看也罢……

    此时的颜老板已经在擦汗了:兄弟实在是见解独到精辟,实在是因为时间

    仓促,无法一一完善。虽然这块玉瑕疵诸多,但在当今市面上也还勉强算个中上,

    少也能价值个万八千,就当交个朋友送给兄弟你。等有时机我再琢块好的,偿还

    兄弟心愿。

    古傲此刻的心里可要乐疯了,刚才这通横挑鼻子竖挑眼,本来也就打算多压

    低几个价钱,没想到颜老板这么够哥儿们,万八千一块玉说送就送了。

    古傲心里虽乐翻了,脸上却仍旧钢筋水泥:这,这怎么好意思?

    颜老板非送不可,退让两下,古傲自然最终还是纳玉入怀了。

    古傲又聊了几句准备走人,颜老板最后道:兄弟,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

    量。

    古傲听。

    颜老板:如果兄弟有兴趣留下来一起经营真古斋,我愿意让出三分之一的

    股份。

    这可更出古傲意料了,刚才自己一番故作高深的大道理,很多古玩行家都懂,

    只不过在他古傲的临时提炼,再冠上些神呐气呀的玄玄乎乎的形容词,才一时唬

    住了颜老板,要论真实本事,虽然自己有料,但也绝不会高过面前的仿古高手颜

    老板。

    别搞不好多说几句走了嘴,再把这块玉要回去,那可就亏大了。

    古傲随便支吾了几句:我考虑考虑……便转身走去了。

    后面的颜老板,似乎还在不住的惋惜摇头:人才呀人才!

    古傲一出了真古斋,又是沿着墙根一路小跑,等七扭八拐的,真确定了后面

    没有真古斋的人追过来,这才习惯的阴阴偷笑。

    精神一放松,肚子就叫起来,这才发觉天已将黑,不禁有点后悔了,刚才不

    如在颜老板那多坚持一会,说不定还能混顿饭吃。

    现在掰指一算,距离明天上午去茶庄与吴姨母女会面,还有十多个小时,看

    来远饭解不了近饥啊。但一想到要自己掏钱买饭吃,实在又心如刀剜。

    就这样在饥肠轰鸣与心跳声中,古傲走过的饭店一间又一间,忽然,一个不

    用花钱、又可以解馋不饿的绝妙主意冒了出来。

    他急急的往镇中心走去,选了一个巴士站坐了下来。

    现在正是上下班人流高峰期,也正是夏季高温期,一群群的等车人龙在这里

    拥来摆去。许多穿着短裙、低腰裤的时尚女性,不时让沉闷的空气闪过一丝清凉。

    古傲就是要依靠这种肉色女香的清凉,来抵御饥饿的袭击。

    古傲对女性的审美,是相当具有卓尔不群的品味,他不像很多色男人只知道

    女人有前胸和后臀,古傲对此是极鄙视的,在欣赏的时候如迫不得已,他甚至连

    女性大腿以上的部位都不会瞧上一眼,他只对女人那双妙不可言的小脚感兴趣。

    他认为,女人如果能拥有一双不长不宽、不肥不瘦、五指均匀、色泽活润的

    灵巧美脚,那人也是一定错不了的。

    首先,脚是身体的最大承重部位,体重偏肥的人,体格蠢粗的人,一定脚掌

    肥厚,虽然色泽可能红润,但形状上有失可爱。

    而体重枯瘦的女孩,脚一定色暗少肉,青筋暴露,脚趾漏风,当然无美可言

    了。

    古傲甚至已经到了只看脚,就能准确判断女人年龄的高深地步。

    一双涂着指甲油,脚面白皙,但脚跟已经渐渐白黄的脚,大概应该是二十六

    到三十女人的脚,她们已经开始用指甲油来掩盖变色的指甲了,而发白淡黄的脚

    跟,也在预示着她们走多了社会路后的疲惫之态。

    肉色白中淡粉,很喜欢用漂亮的凉鞋来衬托美足的,应该是二十二到二十五

    这部分女孩,她们大多刚从学校毕业,她们的脚就像对社会一样,充满了幻想和

    美好。

    最美好的脚,应该属于十八到二十一这个阶段的女孩了。她们无忧无虑,粉

    嫩鲜活的小脚上,没有一处不充满着青春光华。

    古傲这个以毒攻毒、以色攻饿的妙法,的确管用,一直看到巴士停运,可憎

    的肚子里,一直充满了美好的清凉。

    趁着肠肚还没造反,古傲紧了紧裤腰带,赶紧徒步奔向火车站。

    因为火车站里不但有免费的水,还有候车室里免费的睡觉长凳。他要在那里

    渡过漫长黑夜,然后重新迎接明天的太阳。

    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古傲,的确很怪异,谁能想像一个绝对比普通人富有很

    多的年轻人,为什么用如此吝啬来折磨自己,几乎已经到了某种变态的程度。

    就像没人能真实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一样,大概只有他自己才懂得这个秘密。

    喝了一肚子水,躺在候车室长凳上的古傲,在进入梦乡前的最后一句话,是

    这样咬牙切齿的:他妈妈的!明天那顿早点,一定把两天的饭吃回来! -

第九章 见谁灭谁

    

    第二天的太阳终于出来了,而且也终于照在了已经开张营业的茶楼大门上。

    今天古傲没再让吴姨母女等,而且是提前了一个小时就到,因为他急需足够

    分量的早点,来镇压正发生在肠胃里的世界大战。

    就在吴姨母女准确按约定时间,出现在茶楼大门的时候,古傲还在吃第六笼,

    也是最后一笼的灌汤包,不是很小的桌面上如发生了一场空难,碟盘横飞,残汤

    四溅。

    可就当母女俩迈著有节奏的女人步子,一级级的蹬上二楼的时候,展现在她

    们面前的,却是倚靠在座位上、像是睡着了的古傲,桌上空空如也,唯有的一个

    盆景摆设一丝未动,就跟这里已经有十年没客人光顾了似的寂寞。

    母女奇怪的对视一眼,小叶更向四周扫视了一圈,早时已过,客人寥寥,心

    里犯疑: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规矩,不会是昨天吃得太多,到现在还没消化吧?

    再或是怕我们不来,一旦吃了还得自己算帐买单?

    古傲还是被小叶坐下来时故意发出的声响弄醒的,眯着眼一看到母女身影,

    立刻坐起来招手,把服务生叫过来,瘦臂一挥,五指乱擢的点了一大堆吃的,活

    像是八个饿死鬼,误投到他这一个人的胎里来了。

    小叶嘴上轻撇,心里暗笑,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小子真的是怕我们不来没

    人买单,等古傲终于点完,冷着眼对服务生道:记好了,现在点的这些都是他

    本人买单。

    古傲立刻像是正充气的皮球,被狠狠的扎了一针,对服务生有气无力的道:

    那还是算了,现在点的这些,都不算这位小姐的。

    服务生稍稍愣了一下,古傲又惨兮兮的一字一句补了一遍:我都说过了,

    现在点的这些都不算。

    服务生终于明白,哦了一声走了,他当然听明白了,现在点的不算,刚

    才点的当然要一个不漏的算在小姐头上了。

    看着古傲被自己揭穿,小叶暗暗出了一口恶气。

    小叶虽然善于理财精打细算,但对人经验上却比妈妈嫩多了,可也正好有个

    互补。

    吴姨就没那么简单了,无论古傲怎么装出一副熊样,都无法掩饰两片嘴唇因

    吃完饭暂时的饱满生理反应,心里有数,脸上仍是笑容不变。

    古傲:饭不给吃,请喝一杯茶,总归没问题吧?

    小叶看着古傲一脸哀求样,说不出的舒服:可以,就一杯。

    古傲眉头皱得越惨,心里越是想乐,这个小姑娘可真是单纯的可爱,你就是

    给我两杯还喝不下呢,吃得这么饱,一杯茶正好。就只是吴姨笑的让他有点浑身

    不舒服。

    吴姨一直就那样笑着看古傲点了茶,喝了茶,放下茶,道:这下该可以说

    说你的下半盘计画了吧?

    古傲刚一张嘴就一个饱嗝涌出来,立时引起小叶的一脸狐疑。

    淩厉眼神逼视下,古傲又皱了皱眉,一只手慢慢摸了摸肚子,叹了一声:哎!

    胃病饿得越来越严重了。

    有种胃病叫胃气涨,的确越吃不下东西越打饱嗝,小叶轻而易举的又被古傲

    这坏小子糊弄了,解气的轻笑:活该!谁让你暴饮暴食、骗吃骗喝。

    小叶终忍不住心软,叫了碗最便宜的阳春面,说是以后再跟古傲算钱。

    古傲立刻一副英雄凛然状,说不吃就不吃,让小叶意外同时,眼中的古傲形

    象多多少少有点提高。

    古傲转头对吴姨道:吴姨,昨天帮忙查的那两个人,怎么样了?他们关系

    到整个计画,等我摸清他们的底,再结合计画说给你们听。

    吴姨又笑了笑,向女儿小叶点了点头。

    小叶就打开掌上电脑,调出资料。母女俩一个工于心计,一个擅长资料,配

    合的很有默契。

    两人都不是本地人。小叶开始读资料了:个子高的叫牧朝歌,稍比他

    矮一点的那个叫梁库……

    刚说到这,楼下就走上来两个年轻人,一个张扬得像典型的市井暴发户,一

    个冷峻得像是海拔三千米的冰峰。

    可不正是朝歌和梁库。

    朝歌和梁库来到广元古镇已经快一个月了,大概是十几天前偶然遇到古傲

    的,在这之前,他们一无所获。

    朝歌两人刚到古镇所面临的问题是,如何找到那位带着奇玉的老婆婆?

    既然从花娘那里知道老婆婆是风水奇人,还有她的那块奇玉,寻找她就有了

    两条线索,一个是这里的古玩界,一个是风水界。

    他们先是从风水界找起,但忽然发现,这里虽然号称风水大师多得随便扔一

    砖头都可以砸到几个,但没聊两句就露马脚了,完全都是挂羊头卖狗肉,以风水

    为名糊弄人的骗士。

    而且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朝歌竟然寻找不到一个真正的风水形势派传

    人,这就有些不可理解,此地可是形势派的核心源地,难道真是社会发展,导致

    传统风水衰落到这步田地?

    原本是想,那位奇玉婆婆既然风水之术那样了得,而且是在这里出现的,很

    可能就是传统风水形势峦头派的掌门人物,现在这样,让最初计画变得异常渺茫。

    最后线索是古玩界。

    但遇到了同样问题。尽管因为这里居民的怀古情节比较浓,从而表面上让广

    元古镇的古玩界颇为兴隆,但对于朝歌要寻找的那块古玉,却是听都没听到过的。

    当然,朝歌自从牧家村后,越来越觉得整个大局充满了扑朔迷离的危机,尤

    其是常疯子最后说出的话,他怀疑神易的百年坟局被人暗中动了手脚,所以到广

    元后非常低调,在打探线索时也不能说得太明显。

    他在寻玉时,只是向人含糊的说,那是刻着三样不同东西的古玉,相信如果

    有人看过,或是听过有关奇玉婆婆传说的,就一定能联想起朝歌要找的东西。

    可一直过了十几天,才在一个看样子同是外地人的干瘪青年那里,得到了些

    线索。青年自称见过类似朝歌要找的东西,约定几天后茶楼见面。

    这个干瘪青年正是古傲,而那次见面,也正是昨天那次会面。

    不过昨天的会面,古傲只是有意让吴姨母女来查查朝歌和梁库的底,然后再

    根据具体情况,决定如何行事。

    上得茶楼的梁库,这回很快就看和吴姨母女坐在一起的古傲,因为朝歌早就

    叮嘱过一切低调行事,并没大声大气的叫,同朝歌还是在昨天那个座位坐了下来。

    古傲则又是通过小叶的眼神变化,猜出了朝歌和梁库的到来,心中不是滋味,

    看来人长得高大英俊真是很重要。

    古傲像颗发了酵的酸葡萄似的念叨:哎!只看外表没有内涵,人心不古啊

    人心不古啊……

    见小叶还是没什么反应,开始不耐烦了的催:喂!别看见帅哥就忘了正事,

    还没说完资料呢。

    小叶横了一眼:就这么多了!

    古傲:啊?就这么多呀?

    吴姨:还有一点,但也的确不多。据说那个叫牧朝歌的,是个很出名的年

    轻批命大师,至于那个梁库……倒千真万确是个幸运王中王,彩票公司就像他们

    家开的,每买必中。两个人是怎么在一起的,不得而知。

    古傲心里却把嘴一撇:什么大师小师的,我可见多了,还以为是什么来头呢,

    看来是遇到同行了。表情却一脸失望:什么资讯来源呐!就这点,太糊弄我了

    吧。

    说着把最后一口茶喝光,然后站起来就想走过去。

    吴姨不紧不慢的笑道:这回你吃的东西,我们可真的不买单了。

    古傲还装傻:一杯茶,一碗面,可都是你女儿主动请我的,这可赖不掉。

    吴姨笑着不说话,招手让服务生把这桌的帐单拿过来。

    这下古傲彻底被揭穿了。

    小叶气得鼓鼓的,平时自己可也是出了名的精打细算刻薄美女,别说请人喝

    茶吃阳春面,就连白开水也没请人喝过半口。

    现在全被古傲这坏小子给坏了,真恨不得……真恨不得……气得小叶一时都

    想不出用什么法子来解恨了。眼神更加淩厉的飞刀霍霍。

    但奇怪的是,古傲忽然一笑,形状上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也就算了,竟然还含

    着非常饱满的轻蔑:切!不就是顿早点吗?加上你们的,今天我请。

    这下子把母女俩给搞愣神了,真怀疑是听错了。

    还是吴姨老辣,倒要看看这坏小子要耍什么坏招,笑道:好!也不用你请,

    把你自己的算清了就成了。

    古傲没说什么,又故意对着小叶使劲切的一声蔑笑,然后就向朝歌那桌

    走去了。

    小叶气得不知道怎样好,转头对着吴姨:妈!这小子又这样笑诶!

    古傲既然这样说,当然有他的把握,不然还怎么叫古傲!

    几次的交往,他早看出梁库的性子,拿钱不当钱,好像花不完。

    再结合刚才得到的资讯,他料定这位彩票王,准是被叫朝歌的大师,用什么

    骗招给套住了,这顿饭的应急方案,自然是算在财大脑小的彩票王头上了。

    就算那个叫朝歌的,看起来不是个好惹的人物,但他们想要的东西却被自己

    摸准了,不信不被我牵着走。察言观色,揣摩人心,可是骗术的必修基本功。

    可梁库早看这小子不顺眼了,倒不是因为古傲长得比自己有特点,而是说话

    总是鬼鬼祟祟又没个准信,从第一次见面拖到昨天,又从昨天拖到现在,每次都

    山盟海誓的许愿说把那块玉拿过来,可没一次准的。

    总而言之,对他的评断就一句话:衰人一个!

    朝歌也早看出这小子的不可靠处,很可能就是为了骗钱,但眼下只有这么一

    个线索,不管怎样,是真是假,今天总能有个结果。

    古傲挨着梁库坐下来,自以为笑的很甜,在梁库看来却起了一身疙瘩,下意

    识的把刚喝了一口的茶杯,往自己方向挪了挪,总感觉这小子好像浑身都是坏毛。

    朝歌静静的看着古傲,在等他说话。

    古傲看起来比昨天自信多了,因为此刻身上已经多了那块颜老板送的仿玉,

    对朝歌道:放心!我说话算话。说着,轻轻拍了拍揣着仿玉的口袋。

    梁库:少废话,拿出来看看。

    古傲嘿嘿一笑:钱呢?

    梁库:我梁库也从来说话算话,如果真是我们要找的东西,随便到哪家银

    行,立刻取他个百八十万的不成问题。

    古傲不笑了:闹了半天没钱呐?没钱还想要东西!

    朝歌说话了:见了三次面,没有见到一次玉。

    古傲知道朝歌这是在反说他拖了几次没信用,哈哈几声干笑:好,我信

    你。说完,一只手慢慢摸进自己口袋里,眼睛却像贼一样四处瞥寻。

    梁库不耐烦了:别装戏了,你要是再不拿出来,我们可走了。

    古傲嘘声道:这东西可是稀罕物,可是我花了五十万才弄到手的。

    梁库鼻子没气歪,心里骂:就你这德性,砸骨卖髓也不见得值几个钱,还五

    十万呢。

    古傲终于摸出了玉,两手捂着给朝歌看,一双死鱼眼紧盯着朝歌,哪怕只是

    一丝抽动,他都能摸出朝歌的心理活动。

    但朝歌看玉,自始至终脸上连根汗毛都没动一根,接着便一言不发的起身就

    走。

    梁库明白,准是这小子又骗人了,不知道弄了什么东西来糊弄。哼了一声,

    也站起来要走。

    古傲却装作一脸无辜:价钱好商量,坐下来谈嘛!

    朝歌已经走出了三步。

    古傲忽然静下来了:好吧!你看这是什么?

    朝歌听出了古傲话中异样,停住了,回过头,看见古傲正用手指蘸着茶水,

    在桌面上快速的画着什么。

    再走近些,朝歌的眼睛亮起来了,古傲此刻画在桌面上的,隐约正是自己要

    找的那块奇玉,虽然茶水线条简单粗大,而且第三部分的那块有点模糊,但比喻

    的山水却极相似,看来这小子刚才只是在试探。

    朝歌于是紧逼道:真东西在哪里?

    这一刹那间,古傲也完全知道了,朝歌要找的,也正是自己要找的那块古玉,

    沉吟道:这个……说实话吧,这东西虽然不在我手上,但我却知道在哪里。

    梁库一把抓住古傲:在哪里?快带我们去!

    古傲咧着嘴挣脱开:别……别急,有话好好说。

    三人于是又坐了下来。

    古傲继续左搪右塞,目的无非是想进一步摸清,朝歌是如何知道这块古玉的,

    以及寻找这块古玉的目的。

    朝歌也知道,想从这小子嘴里掏出东西,比给老虎拔牙还难,而且你表现的

    越是想要,这小子就越是水涨船高,索性淡下来:好吧,既然这样,你回去考

    虑考虑再找我。说完,站了起来准备走。

    梁库知道那块奇玉所代表的重要性,同时也了解朝歌的心意,临走扔下了句

    话:钱我多得是,无论谁出价,我都高两倍。

    说完,刚要随朝歌走,却一把被古傲拉住了。

    古傲一脸哀相:大哥,我一看你就是个爽快人!等我把这玉弄到手,准第

    一个给你送去。

    梁库嘿嘿一笑:是看我钱爽快吧?不过这倒是真的,记住了,我出双倍价

    钱。

    古傲使劲陪笑:一定找大哥!一定找大哥!

    紧跟着又一脸哀相:不过还要求大哥先帮个忙,最近手头紧,能不能帮我

    先把茶钱垫上?说着,怯怯的向吴姨母女方向望了望。

    梁库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再加上还惦记着古傲有关玉的线索,于是一脸不

    屑:这点小事,我包了。以后没钱就别学人家请吃饭!说完结了帐,就去追

    朝歌了。

    一顿饭又骗过去了,古傲却没多少高兴的意思。

    原本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现在发现竟然还有人知道,而且还似乎是个

    同行。对方究竟还知道多少呢?

    情况有点复杂化。

    梁库没跑几步,就追上了为等他慢步而行的朝歌,两人并肩往住处回去。

    梁库:我看这小子不牢靠,估计就为了骗钱。

    朝歌:从画的看,他至少跟那块奇玉有点关系。

    接下来朝歌就有点像自言自语了:他也是外地人,忽然来到这里,是不是

    也为了那块奇玉呢?他又是怎样知道那块奇玉的呢?如果能找到奇玉,离婆婆也

    就不会远了。

    梁库:要不要我们盯着他,他要是没了,这根线可就断了。

    朝歌摇摇头:他既然肯前后三次主动找我们,就说明他像我们需要他一样,

    也需要我们,他一定会再找我们,过分在意他,更容易适得其反。

    梁库还是有点担心,他可没朝歌那么沉得住气。

    很快就回到住处了,为行事低调,朝歌特意找了处不起眼的私人旅馆。说是

    旅馆,其实就是临街带院的一个仿古二层楼民居。

    因为这条街不是交通主道,来往车辆不多,既干净又安静,只有几只鸟不停

    地在树上屋檐飞上飞下,扰得老猫无法安睡午觉。

    两层楼的房间加起来总共七八套,房东住在底楼,是个有点古怪的孤寡老太

    太,喜欢在角落里背后看人。

    那房东平时话不多,但谁要惹到她,不但惹她的这个人不得安生,所有的邻

    居住客也跟着倒楣。

    因为别看老太太六、七十了,但依然极其执着,她会拄着根烧火棍差不多的

    拐杖,见人就说,逢人就讲,七传八扬的,保证没多久,惹她的人可就成了全镇

    的是非基地。

    还好,朝歌和梁库都没惹过她。

    朝歌两人住在二楼,房子很宽敞,前面看到街,后面看到成片的四合院民居。

    紧挨着的一家四合院,是家装点得很不错的八卦掌拳馆,像这种几乎在大城

    市已经绝迹的场所,在广元古镇却到处都是,太极拳、武当剑、六合枪、青龙棍

    等等,虽然大小不一,但都门房精雅。

    学员竟也不少,着装青一色的仿古练功服,早晨游掌捧日,晚上挥拳月光,

    不见得多大用处,倒是格外的赏心悦目。可见广元镇人对怀古的一种超常表现。

    广元古镇并不算什么旅游胜地,因为除了是风水重要流派的核心地外,就没

    什么出奇的地方了,上千年也没出一个两个的社会名流,而且地段稍偏,侥幸成

    了现代社会发展的一个特例。

    因此来古镇的人,大多都是找亲戚或是办公事,像朝歌和梁库这样以旅游名

    义入住的,尚属少数。

    房客里除了朝歌和梁库,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样子像是个大城市

    里即将毕业的高中生,也住在二楼。

    没人知道他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他也不说。成天就知道扪着劲跑步、俯卧撑、

    仰卧起坐,再不就是像拳击手一样,对空不厌其烦的挥拳。给人感觉更像是国家

    集训队的运动员,只是好像不小心来错了地方。

    不过今天这个小伙子有点反常。

    按平常,这会儿他应该正在院子里做俯卧撑,或是其他什么剧烈折腾,但现

    在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搬来把四方椅,闭目端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腰板挺直,双

    手叉腿,小背心绷着健美肌肉,运动裤衬着硬骨腿,样子三分运功,又像七分静

    等。

    他在等什么呢?

    梁库平时就觉得这小兄弟有趣,多次在他百忙的锻炼空隙中,试图找个闲聊

    的机会,但都无一例外的吃了闭门羹。

    今天好像是个机会,梁库没同朝歌上楼,而凑到小伙子跟前:嘿!干嘛

    呢?

    没反应。

    梁库又凑近了些:午睡?

    再次没反应。

    梁库:练功?

    还是没反应。

    哈,我知道了!梁库很是自作多情的:你一定是在等我!

    大热天的,梁库撅着屁股,嬉皮笑脸的逗着就是没有反应的小伙子,一看就

    知道是闲得闹心在找乐子。

    梁库刚要再继续逗,就听到一阵劈哩啪啦的怪响,抬起头仔细一听,才分清

    原来是后院的八卦掌拳馆,午休后又开始操练起来了。

    等梁库转回头再想逗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小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

    而且是圆睁睁的一双虎眼。

    这让梁库实实的吓了一跳,不过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小伙子又慢慢从口袋里

    取出一条红布条来,横系在额头上,就像那种常见的赶死队或是抗议团。

    梁库这回可是真心在问了:你到底要干嘛?

    小伙子极干脆的只说两个字:踢馆!

    接着,梁库只能傻着两眼,看着小伙子出了院门,一步步直奔八卦掌拳馆。

    嘿!那气势真得叫一个赞,真真实实的叫做:见谁灭谁! -

第十章 全职偷窥

    

    踢馆?

    靠!是不是这小子看武打片看多了,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踢馆?竟然还

    是西方拳击要踢东方八卦掌的馆。

    哈哈,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梁库三步并做两步跑上二楼房间,风似的窜到正对着后面的窗前,回头大呼

    小叫的喊正在前窗站着的朝歌:快来快来!有好戏看了!

    朝歌莫名其妙,心想梁库准又发现了什么无聊的事,但看激动的程度,又似

    乎真有什么大事发生,于是慢步走过来。

    二楼居高临下,离的又近,可以清楚看到八卦掌拳馆里外的一切。

    此时拳馆四合院的空场上,有五、六个中学生大小的师兄弟正挥掌挪步,前

    后相连的围着一个***在转,每一圈的步数都是相同的,像是踏着一个八卦图。

    ***外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神情像是他们的大师兄。

    那位见谁灭谁的小伙子,已经走到了拳馆门前,梁库指手画脚,早把刚才的

    事讲给了朝歌听,于是,刚才还只是梁库满头雾水,现在又多了个朝歌。

    拳馆的大门是开着的,上面一块横匾:八卦掌拳馆,左右两挂对联:易分六

    十四卦,掌有七十二拳。

    小伙子像只牛犊一样冲了进去,一步步走向正在转圈挥掌的几个师兄弟。

    这看得梁库激动不已,这小牛犊的一身健壮和气势,虽说见谁灭谁是有点不

    合时代的夸张,但这场仗却一定是热闹非常的。

    看来梁库是当一场闹剧来观赏的。

    但接下来的进展却有点无法理解,只见小牛犊横冲气壮的走进院子,逼近人

    圈的时候,包括大师兄在内的所有师兄弟,就跟当他透明一样没反应,该干嘛的

    还在干嘛。

    这不但让梁库大出意料,连朝歌都察觉出了异常。

    就小伙子这身装备,额头的那条红布,还有气势汹汹的派头,任谁看了也得

    给予应有的重视呀!可在这里全失灵了。

    更有趣的是,小牛犊好像对此早有预料,在转圈的几个人前挺了挺胸的挑战

    后,发现没人搭理他,就又走到大师兄身前。

    大师兄终于给了点面子,挥手叫几个师弟停下来,好像说了几句什么,其中

    一个看起来和小牛犊差不多大年龄的小师弟站了出来,小牛犊立时低头架起两个

    拳头,脚下前后有节奏的跳动着,样子就像是在拳击台上。

    梁库一乐:哈,终于开始了!

    和他对垒的那个小师弟却没那么紧张,而且竟好像还有点不以为然,懒懒的

    挥掌踏步,开始绕着小牛犊转。

    小牛犊不等对方转满一圈就出手了,嗖地一记刺拳打向小师弟,无论从速度、

    角度、进退步伐还有时机,小牛犊这一战术试探性的刺拳,都还马马虎虎过得去。

    但却被游走中的小师弟步伐一错,轻易躲过去了。

    然后小师弟还是那样不紧不慢的绕着小牛犊转***,不管小牛犊怎样急于近

    身搏击,小师弟都像只滑不溜手的泥鳅,只是偶尔趁对方的步伐身形,没来得及

    调整才快速出掌上前,顿时逼得小牛犊手忙脚乱。

    梁库就骂:靠!这算什么?障眼偷袭法?没劲没劲!

    梁库无意中的一个形容,却让朝歌心中一动。

    虽然他两人都不懂拳法武术,但很明显这八卦掌的拳法,完全是根据周易八

    卦而来的,刚才小师弟利用踏着卦位的不断游走,一旦小牛犊的步伐调整不过来,

    而出现防守死角,便出掌相击,小牛犊当然险象环生。

    从八卦的原理上,非常相似于利用视觉死角而隐身的隐身术,不禁慨叹周易

    之学千变万化,却不离核心的应用玄妙。

    此时场中的小师弟越转越快了,随之小牛犊的状况越来越不妙,步调拳路渐

    渐失了章法,没几下就被欺进身来的小师弟脚下一绊、掌上一推,就远远的摔了

    出去。

    小师弟完全是利用小牛犊自身失去重心的力量把他放倒的,手上并没下力,

    所以小牛犊虽然扑通一声,被摔得灰头土脸,但并没多少疼痛,一骨碌爬起来再

    战。

    结果没过几招,又扑通一声灰头土脸。

    接连几次如此,每摔一次小师弟就撇嘴笑一笑,而四周围观的一众师兄弟,

    就会发出更大的起哄蔑笑声。梁库这边就靠一声,失望并忿忿着。

    小牛犊开始发狂了,也不管什么拳法不拳法了,张开两只手东扑一下西撞一

    下,憋得脸红眼凸,恨不得上去把小师弟咬上两口。

    小师弟却狡猾得很,嘴角阴着笑,小牛犊越是发狂就越是乱了阵脚,扑通扑

    通的真像一头傻牛被一众人耍着玩。

    梁库实在看不下去了,本以为小牛犊会在拳馆里大闹一番,却不曾想反被戏

    弄了。

    更可恨的是这帮拳馆里的坏小子,仗着手下会点功夫,就拿人家耍着玩,明

    明可以收手了,还没完没了的使坏。

    梁库刚要破口大骂,然后冲下去论理,却忽然发现已经有人先出手了。

    只听得一阵强烈敲击声传来,所有人转目一看,房东老太太凶霸的出现在众

    人眼中,手中的一根拐棍正狠命的敲打着大门,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哪来那么大劲。

    你们这群有娘生没娘教的小兔崽子,想合伙欺负人是不是?房东老太太

    的尖锐怒声,就像几十把刀在对着一万分贝的扬声器同时刮着玻璃。

    全镇的人有哪个不认识她老人家的,话音刚落,一圈人就嗖的一下,只剩下

    了一脸陪笑的大师兄。

    小牛犊好像是被长辈发现自己出糗似的,羞怒着一股气的冲出了大院。

    大师兄尴尬的陪笑:大……大娘,您认识他?

    房东老太太把拐棍又狠狠一杵:大酱头,别跟我装傻,街里邻居谁不知道

    他是我的房客?等我跟你师父去算帐……

    房东老太太回头看了看已经没了影的小牛犊,又狠狠的骂两句,就颤颤微微

    的往回走。

    楼上的梁库对着朝歌,一脸哭笑不得:真没想到啊,她老人家竟然还这么

    够义气!看来我们的人身安全绝对不用担心了!

    此时,楼道里一阵咚咚咚的急步声上来,紧接着隔壁小牛犊的房间匡当

    一声重重的关了起来。

    梁库颇忧虑的摇摇头,问朝歌道:知道年轻人现在这种情况下,最需要什

    么吗……安慰。

    要说梁库这人,除了人长得市井点,说话常常损人点,花钱大手大脚点,但

    大体上绝对要算是个感情丰富、外加一副热心肠的好人。

    此刻他决定要去对小牛犊进行一次失败后的心理辅导,除了那三分好奇之

    外,剩下的七分真的是有着大哥式的关怀。

    第一声敲门很轻柔,但显然没什么反应。

    第二声敲门稍稍重,里面还是很静。

    梁库像是看到了此刻躺在床上、倍受失败折磨的痛苦中小牛犊了,看来只是

    这样敲是没作用了,于是说道:其实你的实力并不差,只是好像输在步法上。

    话音还没落,门就被哗的一下拉开了,小牛犊正满头大汗的,端着一碗

    热气腾腾的速食面,眼睛睁得牛大,嘴里还挂着几缕面丝:你说什么?

    面对如此巨大反差,梁库此刻也只能在心里靠了一声:牛!这小子恢复得

    真快!

    梁库实在没有想到,他只是观战的时候,觉得使八卦掌的那小子完全是因为

    步子转得快,才屡屡偷袭成功的,哪里有懂得什么拳啊步的,却因为自己乱猜的

    一句话正说到要害,从此和小牛犊打成一片。

    梁库也渐渐知道了小牛犊叫李闯,家是外地的一个大城市,高一学生,从小

    就爱看功夫片,从初中开始就参加了学校的拳击课外班。

    据说自己家以前祖代也是练八卦掌的,但大概是因为时代不同了,许多传统

    的东西都衰落了,到了他这辈,祖传的八卦掌就几乎绝传。

    在小闯的脑袋里是有自己看法的,他认为八卦掌的衰落是合理的,实用性不

    强,搏击起来根本无法像拳击一样拳拳到肉,简单说,在骨子里,他是看不起似

    乎只有老年人才练的传统武术项目的。

    但他的这种自负观点,在两年前的这里遭到了一次挫败。

    其实自从记事起,小闯就记得爸爸经常借出差的机会,带他到广元镇来玩,

    而且每次来都住在这家店里。

    小闯虽然看着古镇什么都新奇,但真正注意起这间八卦掌拳馆,还是从自己

    开始参加拳击班开始,他想用自己学到的本事来证明自己的观点,结果他输得很

    惨。

    从那次起,他几乎每年的寒暑假都要来这里一次,目的只有一个:用苦练的

    西方拳击来打败不中用的传统武术。

    也就是踢馆。

    至此,梁库也就理解了,为什么小闯气势汹汹的走进八卦掌拳馆的时候没人

    理他,原来早认识了;还有失败后,为什么能如此神速的从痛苦中走出来,满头

    大汗的竟然吃大碗面,原来早失败惯了。

    刚才梁库敲开门的那句话,实际也是小闯一直在想的,他是懂技击的,也自

    然懂得自己除了输在心浮气躁外,重要的是无法破解对方的八卦步法,所以他开

    始准备认真的研究一直被自己看不起的八卦掌步法。

    但有点困难的是,八卦掌的体系完全是架构在神秘古老的周易基础上,对受

    全盘现代教育的小闯来说,那无异于天书。

    梁库立刻拍胸: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他!

    这倒的确不是吹得很大,梁库在跟朝歌学习隐身术中,多少还是记了点东西。

    随即顺口背几个口诀,又画一个八卦出来,指明卦位方向,顿时让小闯肃然起敬,

    从此改称梁库为老大。

    但梁库并没意识到,他正在不知不觉中,把隐身术的部分玄妙精华,结合到

    了小闯的西方拳击之中。

    就在梁库成天和他新认的小弟私混的时候,朝歌一边等待古傲的再次出现,

    一边想着用其他办法探知那块古玉传说。

    而古傲那边,则因为终于等到三位老板的运作资金,就要开始对闻广清展开

    全盘完美的计画了。

    但稍稍让古傲感到美中不足的是,跟随后台老板们的资金注入,同时也来了

    两位名义上是帮忙、实际是监督古傲的钦差大人,一个叫老王,一个叫蝎子眼。

    古傲立刻通过吴姨母女,对这两位进行了调查。

    老王是退了休的老员警,具有丰富的盯梢经验;蝎子眼是曾被判过刑的黑帮

    打手,心狠手辣,但通常对雇主忠心耿耿。

    这让古傲很不舒服,这一文一武,成天的在自己周围阴魂不散,真的就像脖

    子上缠着条蛇,屁股上叮着只蝎,行事总不自在。

    但调查中,又得到了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资讯,大概连背后这两位老板都没

    顾及到,当年亲手送蝎子眼进监狱的,就是这位老王。

    因为筹措资金的这三位老板虽互相耳闻,但都无交往,所以自然没有配合。

    老王和蝎子眼也是到了广元古镇后才彼此发现的,两人握手时真是仇人相

    见,分外眼笑,之所以是笑,那是因为为了钱,他们必须合作。至于笑的后面

    究竟藏几把刀,鬼才知道。

    这又让古傲乐了起来,毕竟只要鸡蛋上有缝,他这只苍蝇可就有空可钻了。

    三位老板的钱怎么花、怎么用、怎么贪,还得是他古傲说了算。

    只是让他担心的是第三位老板,虽然没听说他委派了什么监工,但凭古傲的

    直觉,和这第三位老板的脾性,暗中一定还有第三双眼睛在盯着他。

    这让他时刻都没忘了这个骗局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凶险性,从而也更觉得

    把朝歌和梁库拉进来垫背的必要性,毕竟他古傲的小命只有一条。

    但现在还不能过于心急。

    不管怎么说,他古傲对自己的这个超完美骗局还是有信心的,他现在要先专

    心把骗局运作起来,看情况再说。

    于是一个定名为玛丽莲梦露的超完美骗局,开始启动了。

    首先,古傲通过与老农亲人式的闲聊,知道了那个由残玉磨制成的钮扣来源,

    原来是从已经去世的父亲衣服上拆下来的,因为这东西比塑胶的要耐用,所以从

    父辈沿用至今,至于究竟从哪里来的,不得而知。

    古傲马上加以引导式的猜测:会不会是您父亲种地的时候刨出来的呢?

    老农立时恍然大悟式的点头:嗯!八成是!我们那经常有人在地里耕出东

    西。

    古傲很容易的就完成了引导任务,这很简单,在老农本身就一片空白的基础

    上,利用他平时熟知的生活环境,稍加引导就成了。

    古傲又不时的提上那么一两句:您爸爸就没再刨出其他什么东西?

    老农努力的想,最后竟然也有点遗憾的回道:没有。

    注意,这是绝不可缺少的强化引导,从这一刻起,连老农自己都深信不疑的

    认为,这东西是从地里刨出来的了,当任何人问起的时候,尤其是闻广清问起的

    时候,答案只有一个:这东西是从地里刨出来的!

    这东西的来历解决了,仿墓团伙就开始进入指定范围内,进行运作了。

    而与此同时的古傲这边,也开始了全计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全职偷窥。 -

第十一章 面无人色

    

    要想对一个人进行深入了解,除了他的社会背景,更重要的还有日常习惯,

    及连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生活细节,因为社会背景大多是经过掩饰的表面,而只

    有生活细节才更容易透露出真实的内心世界、性格倾向、喜好憎恶。

    其实一个高级骗子,和一个好的谈判专家,或是广告策画人做的事情大同小

    异,都是在通过对目标者进行深入了解后,以目标者所喜好的方式,让他们自觉

    的、很乐意的、很不提防的走进你的圈套。

    而这部分被美其名曰为全职偷窥的调查程序,其工作量是庞大的,往往

    占据了整个计画的三分之二,但同时它的成功机率也是巨大的。

    这部分的工作,是由吴姨母女和古傲亲自出马完成,因为这关系到了整个计

    画的具体制定。

    三员名将的亲自出马,再加上身为前员警的老王配合,很快,从吃饭到睡觉,

    从喝水到撒尿,从外衣到内裤,从电视到看报,一个完整无比、钜细靡遗的闻广

    清,被活生生、赤裸裸的挖了出来。

    闻广清,无儿无女无老婆,甚至都没听说过有什么亲戚。为人很低调,除了

    古董更没发现有什么其他爱好。

    他就住在检察院的宿舍大院里,生活简朴,甚至达到了与之职务不相称的清

    苦状态,除了那部单位配给的黑色进口轿车还算勉强过得去,其他没有一样高档

    的东西。

    但可以肯定的说,闻广清不是守财奴,而是个古痴。

    之所以没人告发他,大概也有这个原因。

    他收集古董不是为了钱,而是一种要命的嗜好。所以在关键时刻,他宁可赌,

    也不能忍受遛走的机会,这也大大增加了本次计画的成功指数。

    在经过认真反覆仔细的研讨之后,一个更为明确的行动步骤确定下来:首先

    第一步,要设法在极其自然不经意的情况下,引起闻广清对老农身上那块残玉的

    注意。

    与此同时,向闻广清的上级伪造一封联名告发信,内容是控诉闻广清多年来

    以权谋私,身为检察官,却严重的影响了司法公正。这些当然是莫须有的罪名,

    闻广清虽说不是个很为民办事的好官,但至少还不是那么严重的坏。

    这封信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给他点压力,会自动的多点动力为民伸冤,从而向

    上级来证明自己的廉明,当然就增加了受理老农一案的机率,从侧面配合了引起

    闻广清发现残玉。

    一旦闻广清受理此案,以他对古玉的专业水准,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闻出

    那块残玉的古味。

    但他无论怎么探听,从老农嘴里也只能得到一个模糊答案:这东西是从地里

    刨出来的。

    这样,他势必借着调查老农的冤情之便,开始更加卖力的调查这块玉,究竟

    是哪块地刨出来的。

    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因为老农的家里,正有一个比真的还真的假墓在等着

    他。

    这时候,古傲得到老农家里仿墓团伙传来的确切消息,已经找到一个类似朝

    代被盗古墓,仿制工作正在进行,预计最快半个月后完工。

    这是一次多工协同作战的大局子,尽管多处有小小的不如意,但总体来讲,

    还算很顺利的进行着。

    古傲不禁为自己超强的策画组织能力飘飘然起来,不过他也时刻没忘了对朝

    歌和梁库保持监视及联系。

    虽然照目前的形势看,完全不需要费力找冤大头来帮自己垫背了,但一是为

    了以防万一,还不能完全放弃梁库这个大财库,二是还不清楚朝歌的真实来意。

    毕竟都是为了同一块东西来的,如果稍不留神被他坏了事,那时候哭都来不

    及了。

    正在古傲热火朝天、飞速运转的时候,朝歌这边依旧花香鸟语,一派悠然。

    梁库每天和小闯混在一起研究八卦掌的步法,先由小闯每天早晚趴在二楼窗

    户上,把八卦掌一帮师兄弟,练拳走架子时的方位步数和变换画下来,用记号标

    号先后顺序左右脚,然后等到白天和梁库一起研究。

    还别说,有梁库对术阵的一知半解,加上小闯对技击进攻位置的熟悉,两个

    家伙竟然摸索着,渐渐接近了古今技击的最核心部分。

    小闯脑袋聪明悟性好,虽然还不完全懂得术阵的诸多玄奥,却能从实际搏击

    的角度去理解,没两天,攻击进退的步法迅猛提升,当然对搏击技法的理解也是

    一日千里,但他却仍浑然不觉。

    朝歌这些日子一方面等着古傲消息,一方面几乎徒步走遍了全镇的每个角

    落,样子真像是个游览者,在古老的街道屋宇间走走停停,偶尔与院门前的老人

    问些建筑上的典故。

    实际上,他是在留意着镇子里每户庭院的风水格局。

    朝歌的想法是奇人奇玉必落奇地,以奇玉婆婆的风水造诣,所居之地应该是

    个与众不同的奇穴,但观遍全镇下来,这种奇地没找到,却发现了另外一个有趣

    现象,全镇屋宅虽没有极特殊的奇穴,但每一家的阳宅风水都很平均。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大概是古镇建立在平原之上,由古至今的建筑,都规

    矩的顺着最初的街道格局延伸,真给人一种错觉:几百年来,整个城镇的规画都

    是早制定好的,和谐而均匀。

    也许,如果不是古镇居民那种固执的怀古生活习惯,整个古镇早已经成了一

    个横七竖八的现代怪物。

    古镇活人居住的阳宅里,没有找出特别之处,朝歌又想到了埋葬死去人的阴

    宅。

    根据坟相坟脉,完全可以顺推出其人后代的发展。再根据选脉的手法风格,

    又能看出选脉人的造诣如何,流派哪个。

    如果奇玉婆婆就是本地理法派的代表人物,无论怎样刻意低调,或是因为某

    些特殊原因而突然衰亡,相信总会在坟相上露出踪迹的。因为能保持一个术数家

    族几百年来都能一脉相承,绝对不是一、两代祖坟脉力所能达到。

    但就在朝歌走出镇区,沿着几处或零散或集中葬地观测之后,一个不可思议

    的现象让他震惊了。

    在所看到的这些坟穴中,无论是新坟还是旧墓,年代横跨百年间,几乎有三

    分之一脉相,竟然全都法度严谨厚实,即便其中有个别受到地势限制的,也能巧

    妙的进行修整,一石一树无不手法高超,远远不是镇里那些所谓骗饭吃的风水大

    师所能办到的。

    那么,一个巨大的疑问摆在了面前:是谁一直以来在指点着几乎全镇人的阴

    宅风水?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的话,确切说应该真有这样一族人的话,怎么可能全镇

    的人无一提及呢?

    如果不存在这样一族人的话,眼前的现象就更加不可解释,除非有一种可能:

    这庞杂坟脉所属古镇里的不同姓氏,各个都是深谙风水的术士。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此时一阵乱风在几座坟茔间,对撞汇成数个小卷,旋着几片草叶从朝歌的裤

    脚滚过,像是几个带着风一穿而过的人,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朝歌回头,向远处坐落在地平线上的广元古镇望去,青一色的灰砖灰瓦,就

    像是一块灰蒙蒙的浓雾凝聚不动。

    朝歌忽然意识到,平淡的广元古镇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就在朝歌惊然发现了古镇异样后不久,古傲的超完美骗局也遭遇到了意想不

    到的变故。

    这一天是星期二,昨天夜里的一场大雨,把早晨的空气和空间,刷洗得清爽

    透彻,让太阳的光线更具备了穿透力。

    古傲之所以选择今天,而且是早晨上班时间,是有三大原因的:一,三天前

    得到消息,五天后仿古假墓完全竣工,可以交付使用。从闻广清受理案子,到派

    亲信下乡调查,这期间的时间间隔恰到好处。

    二,选择早晨上班时间,是因为闻广清的轿车,从南北方向的车道上拐进检

    察院大门,闻广清习惯坐在那侧的车窗,正好对向街边老农,而这时蹲在大门西

    边对面的老农,正处在东方天空太阳的照射之下,衣扣上的残玉最容易发出独特

    的折光射向轿车。

    三,今天是农历的好日子,就在老农身后不远处的住宅区里,有一对新人办

    喜事,就算闻广清轿车拐进检察院时,没赶上他们婚礼鞭炮,但停在街边的一排

    花车,却应该能引起闻广清的注意。

    这就足够了,只要他稍稍往这边望一眼,老农胸前那块闪着折光的古玉,一

    定对他产生不可避免的吸引,因为这对古痴的他而言,太熟悉了。

    一切都那么真实自然,一切都必须保持真实自然,否则任何一个人为设计出

    来的貌似偶然,都有可能引起闻广清的猜疑,也同时让他对老农产生提防心理。

    而同处在检察院大门对面的茶庄二楼,此时正坐着悠闲享受早点的吴姨母

    女,她们放在靠窗桌面上一个特制女式小皮包里,正打开着一个已经调好焦距的

    高清晰数位摄影机,它的镜头透过皮包拉开的锁链,对准著闻广清轿车将要拐进

    检察院的位置。

    在那瞬间,它可以清晰的捕捉到,轿车内的闻广清是否注意到了老农的那块

    古玉。

    当然,古傲更肩负着一个重要任务,他率领两位钦差大人老王和蝎子眼,临

    时弄来三辆廉价脚踏车,分别把守在这条街的两端。

    他们要负责的任务是,一定确保在闻广清扭头向老农方向望的那一刹那,不

    允许有任何车辆在道中驶过,以免在那宝贵瞬间遮挡住视线。甚至必要的时候装

    作摔倒,把脚踏车横在路头,不惜一切手段,保证计画的顺利完成。

    现在的准确时间是上午八点十五分六秒,距离闻广清出现还有十分零三秒,

    远远骑车守在街头的古傲已经是第五次看时间了。

    他破天荒的自掏腰包,花钱买了一块精确电子表,没有办法,这次行动太需

    要精准配合了,必须要忍痛出血。

    在行动前,所有人都像特种部队一样对了次表,如果谁出现一秒钟的误差,

    都可能意味着承担起整次计画失败的严重后果。

    时间是上午八点十八分十秒,距离闻广清出现还有六分零五十八秒。

    一辆计程车驶过古傲身边,车内播放的FM传出主持人对司机们的问候。好

    在这条道并不是主要交通干道,古镇人的生活习惯又决定了汽车总量的稀少,所

    以对于控制短时间的街道,古傲还是有相当的把握。

    时间是上午八点二十四分整,距离闻广清出现还有一分零八秒。

    新婚队伍开始鸣放鞭炮,成串的劈啪闪光在花车前倾洒,引来路人驻足观看。

    不一会鞭炮停,一团浓重红药烟雾四周蔓延,虽然失去了一个可以吸引闻广

    清的机会,但没想到这层浓雾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妙效,它在老农的身后形成了一

    个显眼的烟雾区,更加让古玉折光变得入眼。

    时间是上午八点二十五分零八秒,闻广清的汽车准时出现了。

    古傲迅速看了眼对面由老王把守的街面,无车少人情况良好。

    但就是这稍不留神中,一辆崭新的计程车从古傲身边向前驶过,这下可把古

    傲惊出一身冷汗,如果按这个速度,计程车很可能与闻广清的车擦身而过,就是

    这一瞬间就可能完全把所有计画葬送。

    古傲急中生智,把手中新买的电子表使劲向崭新的计程车投去,崭新的表与

    崭新的车相碰,啪的一声碎成几块。

    计程车噶的一下停住了,司机忙走出来,左右上下的看车有没有伤到,而古

    傲则长吁了口气,笑了,他竟然没为那块表感到一点心痛。

    但马上,他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没了一点血色,因为就在这时,也就是恰好闻

    广清的车,就要拐进检察院的这一关键时刻,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路人,慢慢在

    老农的身前站下来,他的身体正好挡住了老农身上那块残玉的折射。 -

第十二章 全都说出来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太没准备,任何补救办法也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著闻

    广清轿车拐进检察院,然后那个中年人才转身走开。

    还没等古傲从错愕中彻底反应过来,中年人拐进一条小巷子,转眼消失的无

    影无踪。

    准备得如此缜密完美的计画,就这样失败了,仅仅因为在一个凑巧的时间,

    在一个凑巧的地点,凑巧出现了十几秒钟的中年人。

    是疏忽吗?还是在众多的凑巧背后,隐藏着什么可怕的未知东西?

    着手准备重新再来一次并不是很难,但如果不弄清楚今天这十几秒中到底发

    生了什么,恐怕他们会陷入到一个危险境地。为此,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反覆

    回忆起刚才所看到的每个细节。

    现在有两个假设,一,这个中年人只是个普通的过路人;二,这个中年人不

    是普通人。

    这个中年人是普通人吗?

    抛去众多太凑巧的凑巧先不说,单有一点就非常值得怀疑。

    在众多人对细节的回忆中,给人的感觉,中年人是忽然出现在老农身前的,

    这就是说他一定原本是从老农身后的人行道上走来的,像众多行人一样,并未引

    起古傲等人的留意。

    但问题就在这里,按正常习惯,如果一个偶尔经过的过路人,他想看看老农

    纸上写的是什么东西,一定是选择最近、最方便的形式,先从老农的背后观看,

    然后为了更进一步看清楚纸上的内容,才可能走到老农的身体正面。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不可理解了。

    因为古傲就怕在行动的时候,有人驻足观看而挡住老农,今天一早,就特意

    让老农把那张写着内容的压膜纸倒扣过去了,轿车里的闻广清是看不出这个异常

    变化的,但这个古怪的中年人,为什么在看了一眼毫无内容的白纸后,还要转到

    老农的正面呢?

    这只有一个可能,他根本不是为了看纸上写的内容,而是早策画好了的,按

    准确时间挡在老农的身前。

    如果按这样推论,这个中年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那么他又是什么人呢?

    如果他的行为是预谋好的话,就说明了一个可怕问题,古傲等人的计画早被

    人窥视了,然后在关键时刻进行破坏。

    这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不会是员警,如果是想抓获他们这些出名骗犯的话,员警一定会悄悄的在暗

    中,让古傲等人把所谓完美计画进行到底,直到最后一刻人赃俱获。

    如果不是员警,那只有一种可能了,他是为了争夺利益的骗子同行。

    很可惜,由于当时情况的过于突然以及短暂,有关中年人的任何正面图像也

    没捕捉下来,他究竟来自何方,背景如何,根本无从着手调查。

    正当思维陷入僵局的时候,古傲的脑子里一直重复着一个问题。

    如果这个人和自己一样都是骗行里的人,从他对自己所有计画熟悉掌握的情

    况看,他绝对不会是一个人。

    而且,如果把这个破局的人换做古傲自己,他也绝不会单纯的就那么一套方

    案,也就是说,在中年人挡住老农那几秒钟的前前后后,一定有他们的同伙在替

    他打掩护。

    古傲忽然不自觉的想到,那辆被自己手表砸中的崭新计程车。

    全古镇的计程车加起来没多少辆,怎么在短短的十分钟间,在这条并不是主

    交通干道上出现两次呢?

    再进一步推想,会不会这是对方互相掩护的两套方案?也正是因为计程车的

    异常,在瞬间吸引住了古傲等所有人注意力,以至于当中年人忽然出现的时候,

    所有人都暂时陷入一种思维落差状态,最终导致机敏的吴姨和小叶,没能来得及

    用数位相机捕捉资讯。

    古傲越想越对路,越想越惊心,最后竟忍不住脱口急呼:是那辆计程车!

    虽然神秘的中年人已无从可查,但那辆崭新的计程车,很快落入到众人视线。

    古傲还印象深刻的记得,这位让他出了一身冷汗的计程车司机,经过旁敲侧

    击的套话,终于得到了一资讯:他那天驾驶着他崭新计程车出现在检察院前,并

    不是无意的,而是有人出了钱,特意叮嘱在指定时间经过指定地点。

    终于可以确定了,古傲他们遇到了一伙同样技术高明、策画严密的专业骗子。

    只是这伙人没想到的是,他们露出的马脚,是在完全无法预料的情况下,被

    古傲的一只新表砸出来的。

    神秘人的身分是确定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摆了出来:是谁向他们泄漏了整

    个骗局?

    三位老板?

    不可能!他们不会拿自己的钱开这个国际玩笑。

    老王和蝎子眼?

    也不太可能,他们都已经不年轻了,都是有家世的人,谁都知道那三位老板

    惩戒内奸的手段,给的报酬已经够丰厚了,他们绝没必要冒这个险。

    吴姨和小叶?

    更没可能,身为高明骗士的她们比谁都懂得,骗局介入的人越多,就越有暴

    露的危险,更何况得罪三位老板,就把自己陷入了死地,这样做对于她们真是百

    害无一利。

    剩下的就是古傲了。

    按理说,最不可能的就是古傲了,从最初发起到整个策画,乃至最后承担严

    重后果的,都是他一人,他又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小命来耍着玩呢?

    但如果都不是,那又会是谁?不但知道骗局,而且还非常深入的了解他们每

    个行动细节。难道见鬼了不成?

    这个问题,恐怕还是由古傲本人才能解释得清。

    吴姨的话,把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古傲那张有着极其复杂表情的脸上。

    基于对地区首骗的专业信任,我们才选择了跟你合作。吴姨继续她的平

    和式逼问:我从调查出闻广清资料后就开始有个疑问,这样一个偏僻古镇,这

    样一个隐藏至深的闻广清,你又是怎样得知他内幕消息的?

    现在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伙知情人,而且是非常了解我们行动的知情人,让

    我不得不这样猜想:如果问题不是出在你这里,那么就一定出在你的讯息源上。

    古傲真的开始流汗了,尽管在他出道以来,这是仅有一次因为心慌而出现的

    冷汗。

    他除了已经意识到吴姨推测的这个可能外,同时也终于一下子明白了,那个

    一直隐藏不现的第三位老板监督人,就是吴姨和小叶。

    回想起以往诸多细节,这对非常财迷的母女,怎么可能一分钱没提的情况下,

    就那样卖力的配合?他太小瞧她们了。

    一切的合理解释就是,这对远近闻名的母女,一定是在接到自己邀请后不久,

    同时又接受了狡猾的第三位老板的雇佣。

    而她们之所以对古傲有求必应,那是因为早有人替她们买单了。

    你一直在瞒着我们许多事情,说出来吧,否则受雇于人,我也帮不了你。

    吴姨这句火中含冰的话,算是明确的回答了古傲心中的猜测。

    老王和蝎子眼似乎很平静的旁听,但他们可以向任何人保证,除了把现在的

    每句话,一字不漏的传达给两位老板外,还会把古傲完好无损的送交到他们手里。

    古傲彻底绝望了,现在的形势他几乎没了一点选择。

    好!我就把整件事情讲给你们听。

    古傲终于说出他一直想保守的个人秘密了:其实我这两年来,一直在寻找

    着一块很神奇的古玉,据说它关系到一个巨大宝藏!

    听起来有点像天方夜谭,但当你看到古傲此刻的神情时,没一个人不相信他

    在讲着一个比真实还真实的故事。

    吴姨轻轻问道:能讲得更详细点吗?

    古傲进入到一种催眠式的回忆状态:知道我为什么被学校开除吗?盗卖古

    董只是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校方怀疑我跟一位校内知名考古教授的死有

    关……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太阳怎么就那么圆,天空怎么就那么蓝,连那个很坏的

    八卦掌小师弟现在看起来都那么顺眼,尤其是他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

    之力,又不得不死撑面子挨打的时候,在小闯眼里,他简直比一份巨无霸汉堡还

    顺眼。

    小闯没办法心情不好,因为憋了几年的气,受了几年的屈,在今天总算一次

    性的清还了。

    就在今天早上,小闯的心里还有些七上八下,这些日子关在屋里,整天和梁

    库研究怎么破解八卦掌,虽说自我感觉上信心十足,却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这

    两年来每次踢馆前都信心百倍,结果一上场,还不是被扁。

    另外一个让小闯造成没有太大把握的原因,是老大梁库。

    虽然老大好像对玄天玄地的八卦有两套,而且按着他教的那种步法,在技击

    上好像的确有着不可思议的妙用,但老大本人却对技击一窍不通,小闯学到悟到

    的东西,只能自己理解,却不能找个真实的对手练一练。

    小闯终于憋不住,他要准备第二次踢馆了,但这一次要冒着再次出糗的风险。

    不管了,学了的东西不用出去,实在憋得难受。

    既然决定再次踢馆,赶早不赶晚,就趁早上拳馆晨练的时候出手。

    早晨六点刚过,小闯又身穿小背心、头扎红条带,像头小牛犊子似的,出现

    在八卦掌拳馆的四合院里。

    这让在场的一众八卦掌师兄弟颇感意外,通常这小牛犊子都是半年踢一回,

    当场出糗后就回去城市里,边读书边练习,再等放假踢第二回,当然其结果都是

    一样。

    不过这回怎么没过几天,就又皮痒了?

    而小闯冲进拳馆后,也是先愣了愣神,场子边上多了位眼睛炯炯、双手后背

    的中年人。

    小闯是认得的,他就是这里的八卦掌门周天易,不一定每天都出现,大部分

    时间都让大徒弟带着一帮师兄弟在练,今天凑巧让小闯给赶上了。

    赶上就赶上了,小闯可不管那么多,直接走向了他的冤家对头,八卦门小师

    弟。

    有师父在场,小师弟可不敢应战,平时师父就三令五申的警告,不许动不动

    就跟人家比试,把心给比野了,将来进社会想收都收不住,那时候要出事可就是

    大事了。

    虽说现代的门规家法,都没法跟古时候比了,可毕竟师父的威严在,所以只

    能背地偷偷的拿小闯过过手瘾。

    无论小师弟怎么装作没看见,小闯却是盯住他了,小师弟走到哪,小闯的胸

    脯就挺到哪。

    大师兄急得没办法,上前就去想把小闯拽走,却哪里能弄得动这头正卯足了

    劲的小牛犊。

    师父就问大师兄怎么回事,大师兄还没回答,小闯却吼了句:踢馆!

    这一嗓子吼的,那叫一个天雷脆响!

    连在二楼上观战的梁库,都不禁赞了一声好。

    他却哪里知道,就是这次踢馆,踢出了一场掩藏在古镇表面平静下的旷世诡

    战! -

第一章 鼻青脸肿

    “踢馆!”

    小闯卯足了劲的这一声大吼,别说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他自己都觉得今天有点超常发挥。

    隔壁楼上正观战的梁库也兴奋非常,在那里大呼小叫,就跟体育场里正观看斗牛比赛一样。

    周天易稍稍惊了一下,马上就从几个徒弟的表情中猜出了几分,脸沉了下来,对大徒弟严厉道:“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大师兄眼看是瞒不了了,支吾著:“这……这小子说是我们练的这些个不中用,过时了,小师弟就和他切磋了几下,谁想到他输了还不认帐,就赖上门了。”

    大师兄边说,边拿眼睛瞄师父,根据师父表情的阴晴起伏,来决定如何把事情编的婉转。

    知徒莫过师,周天易当然最清楚几个徒弟的脾性,眼看他们眼神闪烁、躲躲藏藏,就知道准是仗著几脚功夫,跟面前这个小牛犊过招时没手下留情,惹的人家找上门来。

    虽说他还不是很清楚其中前後原委,但以前在隔壁院子里偶尔看到几次放假来的小闯,料定都是年轻人之间的磨擦,就呵斥跟小闯过招的那个最小徒弟,上去给小闯道歉。

    小师弟哪里会情愿,眼睛连看都不看小闯一眼,含糊不清的道了声歉,样子活像是吃了一百颗黄莲。

    现代的师徒家法,早不能跟古时候比,师父威严虽在,但完全只是表面的威慑作用了。

    小闯把手一挥:“不用道歉,你没错!传统拳法没有西洋拳实用,我的确说过,我现在还是这麽说,上几次输给你不能代表什麽。有种就再来一次!”

    小闯说话句句虎虎生风,咄咄逼人,要放在平日,八卦掌的几个好事之徒早出手戏弄了,但今天有师父在,一肚子痒痒憋著,心想:一等师父离开,一定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皮痒的小子。

    周天易笑了笑,觉得这虎头虎脑的小闯颇可爱:“小兄弟很有志向,不过你现在还小,等你再长大些就明白,东方拳法不全是为了技击打斗,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锤炼。我徒弟有不对的地方,我替你罚他们。但比武却是绝不再允许了!”

    说著,周天易走到小闯身边,长辈式的抬手,想拍拍小闯的肩。

    小闯本能的脚下一动,也没见得如何动作,肩膀刚好错开,周天易的一只手乍一看是拍到了,但只有他自己和小闯知道,那手实际拍空了。

    这一不在意的动作,完全是小闯的本能反应,多日的苦练步伐,不知道各种变换进退在脑子里冥想了多少遍,连吃饭、上厕所、睡觉都没忘了时时重复。

    但他却不知道,这一下意识的对阵衍步伐的应用,让周天易的眼皮子,为之猛然的一次抽动。

    同样,此种惊诧并没在老练世故的周天易脸上暴露出来,但就在这一瞬间,他改变了主意。

    “小兄弟怎麽称呼啊?”周天易忽然摆出了一副更加亲近的长辈式笑容。

    “李闯!”小闯回答的很乾脆。

    周天易:“呵呵,果然像是块练武的好材料,不知道从哪里学的拳,这里有亲戚吗?”

    周天易在暗暗的套小闯的来历,但这种近乎於聊家常的问话,却让几个徒弟们搞不懂,师父是不是心血来潮,要收小闯为徒?

    小闯被搞的也有点不知所谓,但还是回答了:“没亲戚,我家在外市,一放假就到你这里来踢馆。”

    问话间,场上紧张的气氛淡了许多,楼上正观战的梁库莫名其妙,心想那中年人婆婆妈妈的跟小闯乱扯些什麽?倒快是动手啊!

    可以理解,毕竟为了这一天到来,他梁库可是付出了无数心血。

    简单对话後,周天易话头一转:“难得小兄弟跟我们拳馆有缘,也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你们东西方拳法多交流交流。”说著,对那个最小的徒弟道:“你们就再切磋一次吧!”

    几个徒弟一时没反应过来,师父的转变太快了点吧,小师弟一脸犹豫不定的望著师父。

    周天易似乎没看见,又补充了一句:“但我有话在先,你俩切磋点到为止,不可以好勇斗狠。”

    这句补充,可算让小徒弟肯定了点,心里一阵窃喜,这回终於可以名正言顺的修理面前这个狂妄的小子了。

    此时大师兄的嘴角,甚至阴笑的露出了两颗大犬齿。

    终於开战了,所有人都莫名的激动起来,学武的人就是这样奇妙,如果所学的东西不能找个人拳拳到肉、鼻青脸肿的证明有效与否,那还不如让他去自杀。

    小闯紧攥的拳心有点冒汗,毕竟只是隔了十几天,不知道老大和自己研制的这种中国玄步配西洋拳击,到底管不管用。

    可这一紧张,小闯就全失了步法上的空灵无碍,几拳挥了出去,又是被小师弟窜空子欺近身来,险些又被掀翻在地。

    几个师兄弟大声叫好,楼上的梁库却叫苦不迭,他不懂什麽技击,自认为能帮上小闯的,只有更加震天动地的大呼小叫了。

    周天易看出了小闯心理,微笑道:“小兄弟,切磋拳法,最怕心里有拘谨,放开打,你刚才迈出那一步,再偏左一点就更到位了。”

    听完这话,小闯心下一宽,反正输的不是一次、两次了,索性豁出去了。

    一放开手脚,蕴含阵衍玄妙的隐身步法,渐渐发挥出来,顿时小师弟就感觉到了压力,因为他开始发现,他没那麽容易欺近刚刚还在慌乱的小闯了。

    对师父不帮徒弟反帮外人的这种做法,几个徒弟百思不得其解,小师弟就更加不理解了,心里一气,憋足了坏劲,要全撒在小闯的身上。脚下步法加速,手上的力道也已经超出了切磋范围。

    这几个徒弟哪里会知道周天易的阴险用心,他这样做,是为了激起小徒弟的怒气,以便让小闯最大限度的把刚才躲过自己那一拍的玄妙步法发挥出来,因为小闯那种蕴藏著无比玄妙的步法,对他太重要了。

    小闯越打越顺,把隐身步法与西洋拳击结合起来,这十几天一直是用冥想的办法来演练的,毕竟和实战有很大的出入,现在通过与小师弟的现场对练,小闯越(小说站)来越熟练隐身步法的妙处。

    他发现对方的盲点,竟然就在正前方,盲点在大多数人的理解里被误解了,不要认为视线的两侧是死角,其实人的视角馀光比正面更灵敏。

    现在场上的对阵形式完全逆转了,在原本打心里狂妄的小师弟眼里,小闯的身形忽然变的飘忽起来,明明是看准在左,待快步欺上前的时候,小闯却忽然站在了他的右侧,而每次失误,不是脸上就是肋下,定会遭到小闯的铁拳痛击。

    而在几个旁观的师兄弟来看,小师弟被小闯连连攻击得手,是不可理解的,明明是可以躲过的拳,小师弟却像是眼盲了一般,傻傻的在那里等著挨打。

    更可气的是小闯那小子,不知道迈的是什麽狗屁步法,在***里对小师弟穿来插去的,活像在跳蹩脚的探戈。

    他们当然看不出,这种被他们鄙视为蹩脚探戈的步伐,却是蕴藏著玄妙步法的隐身技击术,短短的十几天,两人已经完全不是同个档次了。

    不消几个回合,那个曾经轻松羞辱小闯的小师弟,已经鼻青脸肿,金星乱冒,恐怕再挨不了几拳,就要一头栽倒了。

    周天易终於叫停了,无论怎样掩饰,都遮挡不了此时周天易眼中流露出的惊诧。

    还没等周天易发话,大师兄已经耐不住性子出手了,因为他觉得小师弟今天输的实在是窝囊,他甚至怀疑小师弟是不是吃错了什麽东西,搞的有点神情恍惚。

    对於大徒弟的贸然行动,周天易少有的未加表态,甚至可以看得出,此时他的神情是种默许。

    这一次对阵,可是大大的不成比例,人高马大的大师兄,光是岁数就比小闯大了近十岁,一身蛮肉吊著两只凶眼,每踏一步,都如同砸下一记木桩,双掌抡风,活像个黑煞神似的向小闯扑去。

    旁观几个师兄弟的嘴角,同时露出了阴笑。

    楼上的梁库可有点坐不住了,他妈妈的,这摆明了是以大欺小啊,不禁破口大骂,正要转身下楼冲入拳馆,却忽然听到一声脆响,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截乾柴枝,被人一拳打断的声音。

    梁库停住脚,往场中看,刚才还电闪雷鸣的大师兄,此刻保持著向小闯出掌的最後一个美妙造型,僵立在那里,旁边是一脸轻松的小闯,只是微微的抖了抖右手,好像刚刚击到了什麽重物。

    周天易和几个徒弟盯著大师兄的僵立背影看,大约僵持了几十秒的时间,大师兄开始慢慢转过身来,鼻梁骨已经塌陷下去,两行和著鼻屎的污血,顺著嘴流下来;一双凶眼布满了形将爆裂的血丝,肥厚肉胸起伏的如同巨号风箱,大有一触即发、天崩地裂之势。

    但接下来,让所有人都意外吐血的是,恶煞般的大师兄,竟然裂开大嘴,震天动地的嚎哭起来。

    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输了也就罢了,可偏偏输给一个连嘴毛还没长的毛头小子手里,输给毛头小子也就罢了,可偏偏又是当著师父和众师弟面前输的,一口气无处消受,瞬间化作决堤哭嚎。

    此刻的大师兄,也不管什麽身分不身分,面子不面子的了,挂著一脸的鼻涕泪血,哭著嚎著,向小闯扑去。

    小闯越打越有信心,後来乾脆连手都不用了,只用巧妙的步伐,就把疯了似的大师兄蹩得连滚带爬。

    本来刚才那一记重拳,就已经连本带利的偿还了小闯这些年受的委屈,可显然大师兄还是不依不饶的在那丢丑,连小闯都有点过意不去了。

    “够了!”

    随著周天易的一声厉斥,准备再想爬起来的大师兄,没再爬起来,坐在那里痛不欲生的乾嚎不止。

    梁库一路欢呼著飞奔而入,一把就抱起了小闯,又是拥抱又是尖叫,一句话形容,就是不知道该怎麽折腾好了。

    正当梁库拍手大声叫好,众师兄弟一脸羞怒的时候,有两个人的表情看起来极不相衬,一个是躲在角落里的房东老太,一个就是周天易。

    他们的震惊,绝对不是普通意义的惊诧,在他们的眼中,似乎让人看到了世界末日,但让人难以理解的是,除了无比震惊外,周天易的嘴角却还挂著一丝诡笑。

    就在小闯和梁库欢庆胜利的时候,古傲向吴姨等人,诉说了自己的那一段秘密。

    那还是在念大二的时候,有一天,校内一位知名的考古教授找到了他,古傲当时还很奇怪,虽然自己在玩古界的名头很响,但本身却是读中文的,平时跟考古教授几乎没有接触,不知道找自己有什麽事。

    教授把古傲请到了自己的寓所,并很诚恳的说出了来意,他通过各方渠道,知道了古傲在古玩界的人脉和造诣。

    教授想请古傲帮忙,在盗墓和文物贩子的群里,打听一块古玉的下落,因为自己身为名牌大学的知名教授,与盗墓集团和文物贩子打交道,一是不熟,二是不妥,所以最後无奈下找到了古傲。

    古傲立刻意识到,教授要他帮忙找的东西一定重要非常,对这类机密隐私,古傲虽然很想知道个究竟,但也不好刨根问底,只想等教授自愿的告诉他。

    可教授并未多说,只是给古傲画了一张古玉图,告诉他说,这块古玉跟一个民间传说有关,最後还少见的补充了一句,如果真的找到,一定重谢古傲。

    这就让古傲更加有想法了,他把那张小图拿回去反覆研究,发现此玉不但造型古奇,而且从玉雕手法上看,完全不是一个年代的产物,凭他古傲如此了得的断古经验,竟然看不出一点头绪,料定这块古玉来历非凡。

    古傲边说,边找了支笔,就在桌面上画了一张图,那图上所示,正是朝歌也在寻找的婆婆手中的那块仿玉。

    吴姨母女还有老王、蝎子眼,虽都是见过世面的,但对古董玉器的了解,仅仅都是知道它值钱而已,深知能被古傲这小子看上的东西一定错不了,小叶已经忍不住问:“那一定很值钱吧?”

    古傲迷茫中痴痴的看了小叶好久,好像是在想如何回答小叶,但最终不置可否,就接著讲了那段往事。

    古傲肯定了这块古玉的潜在巨大价值後,开始认真著手在自己的那个***里撒网找线索了。

    对於寻找的难度,他是有心理准备的,连自己和一位知名考古教授都无法确认来历年代的古件,恐怕天底下没几个人能知道。

    实际的寻找难度,更远远的超出了古傲的预想,他几乎找到了他所有能找到的行内人,也想了所有他能想的办法,竟然耗时一年,仍是踪迹皆无。

    古傲曾有一段时间甚至怀疑,那块奇特的古玉根本就不存在,但每次看到教授的认真神态,再参考了教授的为人、名誉、地位等等,怎麽都觉得教授不像在说谎,况且一个大牌教授,至於跟一个有著劣迹的学生撒谎吗!

    但无论如河,那块古玉还是没有一点线索。

    转眼已经大四了,经过了一年的折腾,古傲已经越来越没信心。教授却仍是兴致不减,为这还特意请了一个月的假外出,究竟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这一个月,没有教授的督促,古傲完全放弃了努力,毕竟大学最後一年了,毕业前需要准备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里外一忙,也就把这事忘了。

    以至於一个月後,教授忽然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有点觉得突兀。

    这次外出回来,教授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神色犹豫,气色惨澹,明显这次出去是一无所获。

    教授再一次把古傲叫到了自己的寓所,他对那块古玉仍然念念不忘,但让古傲更觉突兀的是,就在这次见面後不久,教授急性心脏病突然发作,死在自己的寓所里。

    古傲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沉默了,脸上表情有两分似乎是在为教授的死哀思,八分却是确定的遗憾,因为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这块古玉为什麽让一个大牌教授如此挂念,而这又恰恰证明了,这块古玉很可能隐含著巨大的价值。

    吴姨母女,还有老王、蝎子眼,四双眼睛乾乾的瞪著古傲看,虽然他们最初想问的,是古傲从哪里得到闻广清那里,密藏著无数价值连城古董的消息,因为他们怀疑,有人把他们的行动泄漏给了另外一批骗子同行。

    但古傲久久没有说出资讯来源,却扯到了一块古玉,他们并没有不耐烦,因为他们都隐隐的觉察出,此事绝不简单。

    古傲正在一点点的从头说起。

    古傲被开除了,他被校方以“盗卖古董,屡教不改”为由开除了,而此时距离毕业只有不到一个月。

    其真正的原因,还是校方隐隐觉得,古傲似乎与教授的突然死去有些关联,因为很多教授、讲师,甚至是学生,都感觉到了教授近期的反常变化,而且在教授保留的笔记里,凌乱的记录著有关一块奇特古玉的资料。

    校内的几位资深教授,一起对这块描述的古玉进行了研究,但得到的结论都是,此玉不合古代一贯的玉文化规律,很可能是某种神秘古老巫术的祭品。

    经反应,校方又找到了古傲,因为教授在反常後期与之接触很频繁,而古傲又是被校方早就记录在案的问题学生。

    古傲本人都是处在云里雾中,又如何回答得出校方疑问?结果就成了此次事件的第二个受害者。

    被开除的古傲,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除了因为还剩一个月就要毕业了却被开除,更多的还是为了那块神秘的古玉。

    在社会上混迹了一段时间後,古傲通过四处打听,虽然无法知道教授遗留下的笔记里,到底记录了什麽,但却知道了,教授最後请的那一个月假,是去了一个叫“广元”的古镇。

    就这样,古傲怀著复杂的心情,来到了广元古镇。

    古傲最初到达後所遭遇的经历很相似於朝歌,在全镇进行了拐弯抹角的探听後,发现全镇的人,没一个说见过在这里曾长住过一个月的教授,以及关於古玉的任何资讯,忽然让古傲有了种古怪的感觉。

    古傲外表上,完全是以一个来休闲度假者的身分,在广元住了一个礼拜,和谐安闲的氛围,让他像是回到了梦里的童年。

    每天早晨,阳光从火车站候车室的窗户透射进来,他从长凳上醒来,有一种对生活的无限舒适感,站起来狠狠的伸个懒腰,再看著零星进出等车送站的人们,还有柔和太阳下,古镇懒洋洋的生活调子,他真的有点怀疑是否曾认识过教授这个人,和他的那块神秘古玉-

第二章 超级组合

    古傲除了好吃懒做、奸猾狡诈、好色贪钱外,每天固定看报纸,可以说是他身上唯一难得一见的好习惯。

    但这个好习惯的养成,说起来却又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古傲最初看报纸,还是老爸没去世前逼著养成的。

    同是玩古界高骗的老爸,当然不是为了让儿子多关心国家大事,而是凭他在这个行当的几十年经验,报纸里的新闻资讯,通常隐含著大量的有价值的线索。

    而且,许多骗子集团在有大动作前,都要通过报纸招收所缺的专才,他们大多都是各种诚邀加盟专卖店等方式登出广告的。

    一个行当有一个行当的规矩,通常一个高骗每到一个陌生城市,不用四处探听,只要打开本地报纸一看,全城的大事小情,和骗行的各种动态,便能一目了然。

    最能反应广元古镇情况的,当然是广元日报,就在车站广场一侧,有个宣传栏,那里每天都有免费的广元日报可看。这里成了古傲一天开始的站。

    不过广元日报里的行情,跟广元古镇一样平淡乾净,古傲半字不落的一连看了四、五天,竟然没发现一个有关骗行的资讯。

    靠!这到底算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坚持不懈中,第六天的周末副刊上,古傲终於闻出了些熟悉的味道。

    那是一条登在显著位置的、既像寻人又像寻物的极简短启事──

    寻古玉,走失,有发现者重谢!

    然後是联系方式。

    加上联络号码,全部启事内容不超过二十五个字,真可谓简短到了极点,而且好像故意模糊到底是寻人还是寻物,但有一点表达的很清楚:寻古玉。

    古傲露出了坏坏的笑容,这种手法他太熟悉了,虽然还不能完全肯定发启事的就是同行,但其中似乎一定有些文章。

    他随又想到了“寻古玉”那三个字,脑袋不禁一转,自己也是为了一块古玉而来的,该不会有什麽联系吧。

    随即又自嘲一笑,哪里会那麽巧!

    进而对自己这段时间因古玉古镇与教授的诸多古怪,而有点疑神疑鬼的心理,做了下自我辅导,告诉自己:人可以胡思乱想,但绝不要把胡思乱想当真。

    但古傲最终还是准备试试,毕竟目前没什麽事情好做,就当小小的消遣、消遣。

    他用公用电话接通了登启事人的联络号码,但并没说出自己的来意,而是装做打错了电话,意图是先摸摸底、探探路,他开口就问:“张小闲在吗?”

    大大出乎他意料的是,接电话的竟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声音稚嫩而又疑惑:“张小闲?叔叔你打错了吧?”

    古傲:“打错了?你是哪里?”

    小姑娘:“这个电话是我家店铺里的公用电话,我正在帮我妈看店呀!”

    电话挂断後的嘟嘟声,在古傲耳边响了好一阵,他在想是自己打错了,还是对方故布迷阵?再有一种可能,就是号码登错了。

    古傲并不著急,他准备过了一整天後再打,因为启事登出後,通常刊登者一定第一时间先看,如果号码登错了,他会在发现後立刻改正。

    可当第二天的报纸刊登出来时,那则启事内容依旧没有改动。

    古傲紧皱的眉头旋即又开,这似乎证明号码没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古傲再一次拨通了号码,接电话的已经换成了一个三、四十岁的妇女,声音沙哑简短而且还有点不耐烦,想来应该是昨天那个小女孩的妈妈。

    这回古傲没再绕弯子,直接说:“是你登的寻古玉启事吗?”

    电话那头不假思索的:“不是。但登的人,在我这里留了些东西。”

    古傲又坏坏的笑了。

    因为一直对平静的古镇心存疑虑,再加上从事骗行已久,古傲行事万般小心,别一个不注意,著了人家设好的套。

    古傲拿到地址後,并没冒失的直接去那家店铺,而是足足在那周围观察了三天,直到彻底摸清了这店主一家三口的底细,才终於决定找上门去。

    说是资料,其实就是一封用火泥封了口的密信。

    据老板娘说,留信的人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听口音是外地人,花钱在报纸上登了一则启事,要我们帮忙,如果一旦有知情人找来,就把这封信转交出去。

    古傲拿著信走出店门,在镇子里七拐八弯的兜了一通***,直到没发现任何可疑的跟踪後,找个僻静的角落,拆开了那封密信。

    刚看第一眼,古傲的眼皮子就是狠狠一跳。

    这张信纸上的字迹很少,很大一块空白的地方,画著一块显眼的玉图,那玉图不是别的,正是教授一直托他寻找的那块奇玉。

    古傲下意识的把信捂住,左右探头寻看,万万没想到,世(电脑小说站)间的事竟然真的有这麽凑巧。事隔一年後再次见到它,立刻有种气血上涌的感觉。

    古傲再迫不及待的去看纸上的字,就跟登的那则寻人启事一样,只简单的写了一句话──

    此玉去向,检察院闻广清,能者居之,三倍高价收购。

    只此一句话和那张玉图外,就再也找不到半个字迹了,竟然联络方式也没留下。

    这又是什麽人呢?

    他又如何得知这块古玉,以及知道古玉的去向呢?

    看他做的这样隐密,显然生怕被人知道他的行踪,但连个联络方式都不留,难道很有把握,得到古玉的人一定能找到他吗?

    想到这里,古傲不禁背後生出凉风,会不会在自己拿到资料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人监视了呢?

    古傲连忙把信揣到怀里,但又马上拿了出来,无论如何,都感觉这封信有点不祥之兆,拿著也不是,扔掉也不是,最後乾脆撕了个粉碎,捏成团,远远的抛进了一处水沟里。

    忽然间又多出了一个知情者,而且看样子,此人对古玉的了解程度还很高,看情形,他放出消息去,很可能是不想把自己卷进去,但又很想得到那块古玉,於是用这种办法来寻求不怕死的人,替他去冒险。

    古傲为这事挣扎了很久,从教授到古镇,从古镇到寻玉启事,从启事到镇子的权威人物闻广清,越来越多的线索,证明了那块古玉的真实及其价值,但同样也证明了它的某种潜在危险。

    继续追查下去?

    还是到此为止?

    一连三天,古傲满脑袋都是这两个问题,一边是很可能隐藏著巨大的古宝价值,一边是隐藏著某种潜在危险的扑朔迷离的各种巧合。

    最终,宝藏的诱惑,战胜了对不祥预感的犹豫。

    古傲开始著手针对闻广清实施骗局了,当然仅凭自己的力量,是完全不够的,於是,我们看到了吴姨母女,还有那三位老板的加盟。

    古傲把整个过程讲完了,最初来这里是因为那块古玉,进而怀疑那块古玉已经落入到闻广清的手里,再进一步调查後,才发现闻广清不但很可能得到了那块罕见的古玉,而且更收藏著数不清的古宝奇玩。

    这样一大块肥得流油的红烧肉,又如何不让古傲口水直流呢!

    但直到最後才发现,肉虽美,却烫嘴的很。

    讲到这里,古傲总算把自己的全部家私都抖了出来。

    他没办法不抖出来,因为现在的形势明摆著,自己的那个超完美骗局,遭到了严峻挑战,如果再不对众人实话实说,吴姨等人就不会通力合作,恐怕局势会越变越糟,其结果就是自己这条可爱的小命,会被三位老板摆到餐桌上大卸八块。

    对於古傲讲的这段隐情,在吴姨母女还有老王、蝎子眼的心里,是有著不同想法的。

    吴姨母女是最了解古傲这坏小子的狡猾处,但这次她们却是颇有几分相信。

    因为就算古傲说谎,把各种藉口都编的天花乱坠,但不管怎样,只要这次没能得到他向那三位老板承诺的东西,他都会立刻遭殃的。

    很简单,三位老板不看过程,只要结果。

    另一方面,古傲不说实话,其导致的後果,就是让局势更加混乱,他现在需要的是及早摸清当前到底发生了什麽,而这是必须要依靠众人通力合作的。

    老王是退休员警,在他的职业性办案眼里,眼前的这帮家伙,没一个是可以相信的好人。

    他笑咪咪的一副局外人的神态,因为他的任务很简单,不管你耍什麽花样,编什麽故事,拿不到古董,我就把你押到老板那里法办。

    当然,没退休前,他的老板是政府,现在,他的老板是古玩大佬。

    蝎子眼则习惯的一副自以为高深的阴狠状,他几乎一刻都没把眼睛移开古傲的脸,他要用这种方式给这小子施加压力──别耍花样,老子才不相信你说的鬼话!

    无论怎样聪明,古傲毕竟还是年轻,出道以来,第一次受到了这样大的挫折,心烦意乱下,一时没了主意。

    他第一次放下了身段,把可怜巴巴的眼神,投向了吴姨和小叶,他已经指望不上任何人了。

    吴姨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要说古傲这坏小子,没一样是讨人喜欢的地方,可这一旦软下来,还真够让人可怜的,他毕竟年轻,总还有孩子的一面。

    一是年岁长,二是经历得多,沉稳老练的吴姨,很快静下心来,冷静地开始分析目前的局势。

    问题很可能出在刊登广告启事的那个神秘人身上,古傲是通过他的消息,才开始针对闻广清动手的,而能如此自始至终的了解古傲一行人行动的,也只有这个人最有可能。

    暂且不去想他究竟处於什麽目的,现在首要的,是先把那个人的底细摸清。

    方案一定,开始行动。

    吴姨频频拨打,开始调动属於自己的人脉资讯网,小叶则进入掌上电脑,通过老妈调动来的网路IT盟友,攻入到广元日报的主机伺服器。

    她们要查找广元日报广告部的客户资料,看一看那位刊登寻古玉启事的神秘人,究竟是什麽来头。

    声声,按键频频,还没半个小时,在小叶电脑的萤幕上,已经进入到了广元日报主机内,广告部的资料库。

    老王看著母女俩如此神通效率,真不敢相信中国的骗子已经达到这种高超地步,无论是效率还是科技含量,都是身为老员警的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蝎子眼就更老土了,瞪著一双凶中渐傻的浑眼,很明白地看著母女俩的一举一动,心里在想,不就是多了点游戏功能的破嘛!老子见识过。

    看著母女俩的如此效率,古傲又振作了起来,他凑到小叶身前,低头盯著页面上不停翻动的资料看。

    很快,刊登寻玉广告的客户资料被调了出来,等待档页面打开的几秒间隔中,五个人十双眼睛,一起聚精会神的盯著小叶手中不大的电脑看,顿时有种温度骤升的感觉。

    档终於打开了,古傲的心情却再一次跌落下来。

    因为页面显示,刊登启示的这位神秘人资料,竟然是一张空白文档,好像被人故意删去了。

    看来,此人为了不留痕迹,很是花了番心思,计画之周详,行动之慎密,给人更加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众人陷入沉寂,只有小叶还在资料库里不停翻找,她怀疑是负责存档的工作人员搞错了,因为除非他们里外勾结篡改了资料,否则没可能是空白记录,因为身分登记,是在报纸上发广告人员最基本、也是必须遵守的程序。

    沉了相当一会,吴姨若有所思的道:“从这个人的行事手法,还有他对闻广清和当地人的熟悉状况看,很难想像他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地人。”

    老王也在一直开动著他的侦探脑筋,他总有一种直觉,那家公用电话有些古怪,吴姨的这句话提醒了他,猛然清醒道:“我倒是有个办法,也许能找到另外一些线索。”

    老王的办法,就是重新探测寄放高价收购古玉资料的那间店铺。

    “请问广元日报上的那则寻玉启事,是您登的吗?”

    “不是,但登启事的人,在我这里留了些资料。”

    吴姨拨通了那间铺子的电话,接听的是个哑著嗓子的妇女,回答的几乎和古傲说的一字不差,看来,应该就是那位古傲曾联系过的店主老板娘。

    吴姨:“您还记得那人的大致模样吗?比如身高,还有容貌。”

    店主有些不耐烦:“我们只是帮忙的,哪里还记得那麽多,你如果对那则启事有兴趣,就到我这里取一份资料,对不起,我很忙。”

    吴姨这次通话,只是想通过对话形式,来摸清店主的一点底细,但说什麽也没想到,店主那里竟然还有份资料。

    几个人盯著吴姨看,尤其是古傲,拼命琢磨著吴姨脸上的表情变化,显然吴姨的吃惊,让古傲心里七上八下。

    吴姨最後顺著店主回答著:“好,我是开古董店的,也许我能帮上登启事的人。”

    老板娘草草的说了一句:“好,你来拿资料吧。”然後就把电话挂断了。

    情况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化,登启事的人好像留下的不只是一份资料,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启事,这种情况倒没什麽不正常,但分明跟古玉有关的如此隐密事情,怎麽会留下那麽多资料呢?

    “啊!我明白了!”古傲瞪大了眼睛:“我能发现那则启事,同样别人也能发现。会不会在我之前,也有同行得到了相同资料,所以我们浑然不知的被人盯上了?”

    吴姨点头,但又马上摇了摇:“就算是这种情况,但最终还是无法解释得清那个神秘人,如果搞不清他的来历,那麽我的行动和计画,永远都是处在一个不可预知的境地。”

    老王的这一提议,结果真的有了点作用,只是最终还是没能找出那神秘人。

    他的最初怀疑是那个店主有问题,但通过刚才与吴姨在电话里的对答表态,显然她只是受人所托。

    “咦?”

    忽然,一直在查找资料的小叶,发出了一声惊奇,所有人都看向她。

    小叶看著掌上电脑的萤幕,像是发现了什麽不可思议的事情:“刚才我在试图用程式调出关於那则启事的客户资料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古傲最先凑过来,接著是吴姨,老王和蝎子眼没动,因为刚才就发现掌上电脑的字比苍蝇腿大不了多少,凑过来也白费,听就行了。

    小叶:“虽然所有相关资料还是没找到,但却让我找到了另外一条重要的东西。”

    说著,小叶把电脑拿给妈妈看。

    电脑小小的萤幕上,是一张密密麻麻列满了资料的表格文档,看档案名是“广告季度一览表”,上面罗列了近三个月来,所有刊登广告的流水帐。

    吴姨仔细看了看,那则寻古玉启事也在里面,不过照样没有名字。一时还不明白小叶到底想要说什麽。

    小叶用手指尖轻轻点了点文档的最底右下角,吴姨这回终於看仔细了,那里是此文档的建立日期,那日期竟然是三年前。

    古傲和吴姨恍然大悟,几乎是同时惊出了声:“这则寻古玉的启事已经很早就有了!”

    小叶为自己的发现颇得意,瞥了瞥古傲:“嗯!我翻阅了几乎所有的资料库,有记载的最早日期,这则寻玉启事的登出,最早可以推到六年前,至於六年前是不是最开始,那还不能肯定。”

    “但有一点很明显,那个登寻玉启事的人,一直在按著固定频率,每年都定期登出这则广告。

    “这麽长的时间,都在按著相同的频率在登出启事,而且大量的向外分发资料,难道这个人在有意识的、故意把注意力吸引到闻广清那里?”

    古傲在低头沉思中自言自语,看样子又恢复了点以往的英雄形象。

    小叶咬著小嘴,也皱著眉:“可他为什麽要这麽做呢?这样大量的散播消息,难道他就不怕惊动闻广清吗?”

    吴姨:“正常情况推测,连续这麽长时间的刊登寻玉启事,不可能不被精明狡猾的闻广清发觉。”

    老王接道:“但表面情况看来,这麽明显的散播,不但闻广清就像聋了瞎了,而且听古傲曾说过,全镇的人也一样对古玉的存在一无所知。”

    蝎子眼终於憋不住了:“他***!以为老子们好骗啊!都他妈在装戏!”

    老王明知道蝎子眼骂的是闻广清或是古镇人,但还是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蝎子眼。

    要说刚才老王和蝎子眼对古傲的故事还很怀疑的话,现在通过吴姨母女的证据展示,越来越不得不相信了。

    就这样,三个骗子,一个员警,一个混混,为了解决一个共同危机,破天荒的组合在一起-

第三章 为了等到你

    

    吴姨有点凝重:“看来,这个古镇还真不简单,我们的行动最好停一停,在没摸清楚所有情况前,我们真的很可能有潜在的危险。”

    所有人都有这种想法,唯独古傲最头痛,因为停下来就很可能意味著此次行动的失败,行动失败了,当然也就意味著自己的大难临头。

    古傲不禁著起急来,但又一时想不出什麽好的法子。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在那里,又悔恨起当初不该如此贪心,否则就没这种麻烦了。

    吴姨安慰道:“别担心,停下来并不代表我们放弃了,三位老板的钱已经花出去了,不把事情办出些眉目来,谁都不好过。”

    吴姨的话,也正是老王和蝎子眼心里想的,虽说自己的任务只是监督,但此次行动如果真的失败了,搞不好连自己的那份报酬都要缩水,所以他们本心并不是想看古傲热闹。

    “其实,我们一直还有另条线索可以挖掘。”老王好像又有什麽新发现,他看著古傲继续说:“不是还有两个人在寻找古玉吗?”

    古傲一下子想到了朝歌和梁库,在没行动前,就一直担心朝歌是自己的同行,所以几乎没断了暗中监视,就怕行动的时候坏了自己的好事。

    但很明显,坏事的不是这两个人,再加上古傲初受挫折,自乱阵脚,一时竟然把这两人给忘了。

    古傲马上脑袋又一转,记得自己并没把这两人的事告诉给老王呀,他怎麽知道的?

    看来,这老小子真不愧是几十年的老员警了,以後行事还真要多防著他点。

    吴姨也想起来,那两个曾调查过的年轻人,不过古傲只说了是拉进来的合作伙伴,吴姨还以为他们是跟自己一样的呢,听老王这麽一讲,颇感诧异:“哦?他们也是来找古玉的?”

    古傲点点头:“但我总感觉那个叫朝歌的,不是个简单人物,所以最後决定没拉他们进来。”

    古傲当然不敢说,拉他们进来,主要是想多个垫背的。

    老王笑咪咪的又接著说:“既然他们也是为那古玉来的,说不定他们知道些关於古玉来历的重要线索。”

    一丝生存的希望,顿时从古傲的眼前升起,就算那两个小子并不知道什麽重要线索,但事情已经到这步田地,能拉进来一个是一个,只要有新的元素加入,都可以让这个骗局有藉口继续下去,反正能拖一天是一天,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古傲的坏水,又渐渐的冒了出来。

    当古傲一行人走进旅馆大院的时候,朝歌也正巧从外面回来,这回古傲没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兜了一个大***,两方人马终於走到了一处,朝歌把古傲、吴姨等五个人往自己的房间让,进门时跟坐在阴影里的房东老太打了声招呼。

    要不是朝歌出声,五个人真还没注意到,阴影里还有个古怪的房东老太,人是老的已经鹤发鸡皮了,但一双眼睛还发著冷冷幽光。

    刚在房间里坐下,隔壁就传来梁库与小闯的喧闹声,听声音好像是在为小闯的胜利庆祝,叮当碰杯,吆五喝六的。

    小叶立刻眼波流转的问朝歌:“这个声音是谁呀?咦?你那个叫梁库的朋友呢?”

    朝歌向小闯的房门扫了一眼:“嗯,就是他。”

    望著小叶脸上那熟悉的暧昧之情,古傲到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让刻薄美女小叶一直动心的,竟然是那个长著一脸市井气的梁库,顿时内心一阵酸涛翻涌。

    更不平衡的是,如果输给又帅又冷、又深藏不露的朝歌手上,他也就认了,可偏偏是梁库。

    为什麽偏偏是他呢?

    左看右看,也不比自己强到哪里去呀!

    极度不平衡之下,古傲忍不住夹枪带棒的讥讽:“哎!耳朵听不清也就算了,可眼睛再看不清,那就太没品了吧!”

    小叶好像早准备回击了:“什麽叫品呀?事业有成有财气,那才算有品呢!”

    古傲被顶的眼睛翻了两翻,差点背过气去。却看的周围人似懂非懂。

    本来刚刚遭受了出道以来事业上的首次挫折,现在看来恐怕是情场事业两茫茫了。

    可古傲并没发现,就在他怀著无比失落、酸楚伤感的沧桑心情,蹭进房门的时候,侧面小叶那薄薄翘翘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走进房里坐下,朝歌就把那个有关古玉和婆婆的完整传说讲了出来,当然并没说出那块真品古玉就在自己怀中。

    而且为了不让古傲等人更加迷惑,朝歌只是说了那块古玉很可能与一个宝藏有关,至於神易的故事,只字未提。

    双方交换过意见後,统一了观点,都是为了那块古玉而来的,只是古傲一直并不知道,有关这块古玉以及婆婆的真实传说。

    朝歌再结合了自己发现的种种怪象,更加认定了全镇上下,肯定隐藏著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往前一推想,教授很可能是亲眼见过婆婆,才知道了世上还有这麽一块奇异古玉。

    後来的迷茫,大概也是因为事隔多年後,不但有关真古玉的下落踪影全无,而且当回到广元古镇时发现,这里竟然没一个人知道有关这块古玉的一点点传说。

    在众多的可疑线索之中,朝歌渐渐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教授的身分和社会阶层,与花娘的完全不同,但那位身为术界人士的广元婆婆,却为什麽要把这个传说,说给这两个人听呢?

    她好像有意的大范围向外传播这个传说,现在包括朝歌、古傲、刊登启事者,还有暗暗破坏古傲计画的那夥人,光是确定为这块古玉而来的,已经有至少四夥人了。

    以此类推,如果广元婆婆真是有意,想通过各阶层人士向外传播这个传说的话,这些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尤其是术界的人,为此玉来到广元古镇了。

    但实际的情况却是,全镇不但没一个人知道此玉,而且他们似乎在隐藏著各怀术技的真实身分。

    这样一路想来,朝歌很快的得到了一个可怕猜测。

    现在镇上的居民,很可能大部分都是为那古玉和婆婆而来此定居的,这些年来,他们默默的守在这里,等著婆婆出现。

    也许,他们是想从婆婆那里得知更多有关古玉的线索,因为满世界的去寻找一块两寸见方的古玉,跟大海捞针般无异。

    而又有几人可以像花娘那样,把自己和心爱人的生命,全都寄托在一块古玉之上?

    “如此大规模的向外传播,而全镇的人表现得竟然没一个知晓,有一种可能……”

    朝歌的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镇上大部分人也都跟我们一样,都是为了那个传说而来,不同的是,他们比我们早到了十几年。”

    这个大胆猜测真是一语惊人,但也只有这种可能,才解释得清古镇的诸多怪异。

    吴姨目光闪烁,对面前这位冷峻青年,立时更加刮目相看。

    在此启发之下,众人纷纷顺藤摸瓜,越推测越有理,於是决定对广元古镇的历史人口进出记录,展开调查。

    吴姨母女又利用电脑,准备进入广元镇政府的资料库。

    老王看这对母女越看越神,心里想著自己见过的骗子倒是不少,但这样高超的还是头一回,连政府的机密资料库都可以进入,还有什麽办不到的呢!

    吴姨知道老王的心思,笑道:“你以为我们母女真的有那样神通吗?其实我们有专门合作的专业工程师,他们替我们攻克网站,然後再通过远端遥控我们的电脑,把资讯资料同步与我们共用。”

    小叶道:“这回进入政府的资料库,比进入广元日报要多费点周折,大概要等一会才行。”

    “听你们说这广元古镇的各种怪异,我又想起一件不同的古怪来。”

    就在等待资料传输中,老王又想起来一件事:“别看古镇没什麽出名的地方,但在员警系统里,这里却是个奇迹,因为根据内部资料统计,古镇十年没有发生任何盗窃、抢劫、杀人等案件。

    “现在看来,这的确有点不太正常。”

    梁库和小闯正在大肆庆祝,梦想下一步如何把整个古镇的武馆都踢了,二楼传下来的声音,震得满院子都是。

    隔壁的几个人,却在焦急的等待著资料传输,还有楼下的房东老太,拄著她的烧火棍静静的坐在角落阴影里,身影虚虚的,只看得出轮廓,却看不到表情。

    楼道里,不断传来几个人的议论声,虽然很小,但在极静的小楼堂里清晰可辨。

    天黑的时候,终於等来资料了。

    对近六十年的人口迁移情况做了汇整,结果发现,人口变化有两个高峰,一次是五十年前因为江水泛滥,全镇的人几乎迁移而去,接著在古镇经历洪水过後,所有人又迁了回来。

    第二次是在十五年前,这次人口迁移很有意思,以往村镇间的人口增长,一是因为灾荒,大多是农民,二是大型厂矿建设。

    但这一次却很散,来自全国各地的都有,而且从事著各行各业,也就是说,这部分人占据了原住民的五分之一。

    这很可能就是传说的最初密集发生时,也就是说婆婆的出现,集中在十五年前,但後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神秘的消失了。

    她和她的那块神奇古玉,都像空气一样忽然蒸发了。

    她的消失,目前有两种可能:一个是那块玉和玉後面的那个传说,已经落在了一个人的手中;另一个就是,她在有目的的把人都引向广元古镇,然後隐藏起来,说不定现在正偷看著大家。

    而这时,吴姨觉察出五十年前的那次洪水迁移的怪异处。

    广元古镇的地理环境是四面环山,周边一条干江流过,在五十年前那个年代,根本没能力预测突然而至的洪灾。

    但显然在那段记录中,几乎是全镇人提前七天的时候,就开始组织的迁徙了,这能说明什麽?

    朝歌忽然心中一动,是否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已经预测到了洪水将到?

    再看镇子的历史,原本是因为出了风水大师後,才开始由一个小地方,发展成现在这个模样的。

    也就是说,这镇子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卧虎藏龙了,前後两次相加,真正为了那块奇玉传说的人,占据了人口的五分之四,连带他们的成家人口,大有五万之众,数字惊人。

    在座的人除了朝歌,恐怕没一个懂得什麽是术数,朝歌为了避免把众人引进更加迷惑的境地,并没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但古镇有一大半的人是为了古玉而来的情况,他们是大致清楚了的。

    一时间,他们自我觉得隐密的行动,忽然在全镇人的眼睛窥视下,明显的有如秃子头上的虱子。

    谁又是他们相信的人呢?

    一切又都是为了什麽呢?

    这时,全镇忽然停电了。

    梁库和小闯莫名其妙的走进来,又忽然发现了这麽多人,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

    古傲把经过简短的说了一遍,梁库听後,无奈的对朝歌苦笑:“这世界是怎了?怎麽我们到哪里,哪里就神经失常啊!”

    所有人都围坐在黯淡的房间里沉默无语,本来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全镇最繁闹的时候,但突然没有声音了,偌大的古镇,彷佛就像是一下子被抽去了魂。

    紧接著,围绕著庭院开始发生了各种各样的怪现象,平时懒睡的猫,不安稳的蹲在门角,一只鸟也没落下,你总觉得有成千双眼睛在盯著这里,但无论从哪个角度往外看,一个活人都看不到。

    所有人都能预感到,要有大事发生了。

    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一步步传上楼来,门被推开了,房东老太拿著蜡烛出现在门口。

    烛光跳动,把一屋人的影子,映得飘忽四壁。

    房东老太直勾勾的看著朝歌,说了句话:“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等到你。”

    朝歌也一眼不眨的盯著房东老太,也许揭开谜底的时候到了。

    房东老太:“如果我老太婆没看错的话,你应该就是五百年前的神易後人!”

    房东老太苍老中颤颤巍巍的一句话,像是在朝歌心里引爆了一颗重磅深水炸弹。

    神易的名头,也许在术界没几个人不知道,但他朝歌踏入术界加起来也没有两年,这老太又是从哪里看出自己来历的呢?

    古傲等人听的就更是云里雾里,虽然已经觉察到整个古镇无比怪异,但对於房东老太的这句话,还是万万无法理解的。

    就在众人的惊目和大嘴中,老太手举蜡烛慢慢走了进来,先是滴了一滴烛泪在桌面上,再趁热把蜡烛固定在上面。

    她缓缓的看向朝歌,凝重神色中,竟还有著说不出的疑惑:“不知道为什麽,你虽然是神易的五百年後人,但似乎对整件事知晓的并不太多。”

    朝歌在此之前,他对整个术界和神易的了解,几乎全来自五行、六甲两族人的残缺记忆,就算老赌头说的颇为完整,但显然主要是针对两族人发生的事情,也因此,自那一战後,导致朝歌陷入到了一个更大迷惑当中。

    现在,朝歌听房东老太如此一说,心中不禁一阵翻涌。

    说著,房东老太叹了口气:“哎!想想这也合理,如果你对整件事情始终明了,又怎麽可能安安稳稳的繁衍这四百多年呢?

    “嘿嘿,真没想到啊,真没想到,整个术界苦苦追寻的神易後人,五百年後竟然住在我的店中。是机缘巧合还是……还是神易圣术的安排呢?”

    自言自语中,房东老太神色迷离,每提到神易两字,眼中便露出无限复杂的神情,有敬畏,似乎又有著几分贪婪。

    “虽然不敢肯定我就是您说的那个神易後人,但至少似乎与他渊源很深,不知道婆婆能否说说其中详情?”朝歌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房东老太渐渐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静静等待中的朝歌:“嗯,一切还要从五百年前说起。”

    於是,就在房东老太的颤巍讲述声中,一个诡异迷离的古术之界,渐渐完整的在朝歌眼前呈现。

    术界的形成,最早源自道家五术。

    术者,道之用也。

    道家五术为:山、医、命、相、卜。

    山,即道家修炼法,如三元丹法、内家武术、符咒法术等。

    医,中医也,中药、针灸、按摩、祝由、导引养生等。

    命,推命改命之法,子平四柱、紫微斗数、铁板神数等。

    相,观其形而预测未来之法,相天术︵星相︶、相地术︵风水︶、相人术︵手、面、骨、音︶等。

    卜,利用时间或是异常徵兆,而随时进行占卜吉凶之法,如太乙、奇门、六壬、卦卜、测字、占梦等等。

    虽然术最初是按道家五术来划分的,但随著民间的不断发展,到後来主要形成了三个等级。

    初级为纯术数类,如推命相法,以及由周易五行衍生出的千奇百怪的各种杂技古术,惠花娘的诡异术蛊,就属其中一类。

    中级是武术结合术数类,大多为内家拳法、器械等。

    最高级是导引丹法结合术数类,如五行族、六甲旬等。

    三个等级中,导引结合术数力量最大,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术士,但往往他们受到的制约也更大。

    就像五行、六甲两族人,他们所具备的术力,在普通人眼里不可思议,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术力虽强,但练不得法,或是多用滥用,自身乃至家族必将发生可怕异变。

    很多此类高手都梦想打破这种制约,如果一旦打破这种制约,几乎就是人中之仙了。既可以不舍弃七情六欲,却又享受著神一样的权利。

    但传说中,从古到今能达到此种境界的,似乎只是凤毛麟角,而在有明一代,只有神易一人,最接近那种突破制约的高手。

    传说神易的百葬珍宝中,很可能收藏著大量珍本,里头就有这种大宗之术,得到它不但可以富甲天下,而且还可名列仙人。

    受到制约最小的,要算是纯术数类了,同时所具备的能力也最小,他们大多都以各种市井杂工的身分出现,怪异百般。虽然力量最小,但三个级别就属他们的人数最多,几乎遍布乡村市井。

    以武术结合术数是中级部分,既没有导引受的制约那麽大,同时又比杂技的力量大。他们严格的说,应该是介於武林和术界的中间者,他们既瞧不起武术,但又总觉得比导引的术士低了一等。所以成了三个类别中,最尴尬的一族。

    而在追捕神易的过程中,术界又渐渐形成了三大阵营。 -

第四章 八门

    

    房东老太娓娓道来,朝歌越听,越如同在自己的眼前徐徐开了一扇窗户,而梁库虽然有很多听不懂,但大致还明白房东老太在说些什麽。

    就只是苦了古傲、吴姨等人,听得云山雾罩,说神话不像神话,说故事又完全不像是假的,想插嘴问问吧,可一看老太和朝歌的神情,就不敢贸然出声了,憋的别提多难受了。

    房东老太继续讲述著。

    第一阵营是楚风率领的三大风水门派,徒众之广,高手之多,在三大阵营中堪称领袖。

    听到三大风水门派,朝歌忽然想到了那块古玉上面的三个奇特图形。莫非两者有著什麽内在联系?

    朝歌问:“您说的这三大风水门派,是否跟那块古玉有关?”

    房东老太:“嘿嘿,不但有关,而且还至关重要!这正是下面我要说的。”

    在接下来的讲述中,完全颠覆了朝歌先前的一切想像。

    原来那三大风水门派,竟然是神易的死对头。

    在当时的术界中,几乎无人不知,神易手中有块奇特的古玉,结合神易的术力,可以发挥出可怕的能量。

    数次交锋,天下聚集的无数高手,都拿神易毫无办法,其中主要就是因为那块奇玉,他几乎成了神易的代名词。

    朝歌面无表情,心中却在想,常疯子临死前要传的东西,也许就与那奇玉有关。

    梁库却听得眼睛发亮,老太婆说的,不会就是朝歌怀里的那三块残玉吧?没想到那三块残玉还会有这麽大的威力。

    数次挫败後,楚风开始潜心研究,发现神易与古玉结合发出的可怕力量,虽然可以暴如飓风、飞沙走石,但仔细回忆对斗过程,那可怕力量的汇聚,好像都来自於三个神秘的能量源。

    於是,再结合古玉上的三个图形,楚风竟然在当时原有的两大风水流派的基础上,悟出更加玄妙的三大风水门派。

    它们就是利用山川地形,用自然的力量,具有排山倒海之势的峦头形势派;结合奥妙周易玄理,可以激发凡人体内力量为己所用的法理派;最後则是利用各种奇妙的风水宝器,来增强和转换前两派力量的宝器派。

    在当时的术界,这三派术士任何一派独立出来,都足以威震八方,以一敌万了,更何况三派在楚风手中结合运用起来,大有移山掀海之势!

    楚风也正是凭藉这三大风水门人而傲笑群雄,成为追捕神易的领军人物。

    渐渐深入情节之中,虽然仍是听不太懂,但却不影响古傲的幻想能力,一时憋在心中的无名懊恼,已经转换成了对神奇三大风水术士的无限向往。

    假如世界上真有这种神术,再假如这种神术恰巧被自己练成,嘿嘿,还做什麽费脑子的骗子?到时候什麽纽约、伦敦、曼哈顿的,统统都是老子的玩具罢了,嘿嘿!

    古傲阴笑中,差点流出口水。

    小叶也正听的入神,幻想神情中,时而得意,时而蔑视,还时而有点少女的羞涩。真不知道威力无边的远古神术,在一个少女心中的幻想,又是怎样光景。

    而吴姨、老王与蝎子眼,则是更多的怀疑了,显然表现出年轻人与中年人的不同思维模式。

    旁边的小闯,可以说是年岁最小的了,对神术的渴望与幻想,也是最刻骨的。

    梁库却看的直摇头,要说这三大风水门派的神术,他一样都不感兴趣,因为先不说练就的难度,就算砸骨炼髓的练成了,可一不小心就成了苦不堪言的五行族和六甲旬,制约多多,危险多多,正所谓莫羡别人好,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啊!

    但要说那宝器派,却还是有点意思,毕竟有实际的东西在,多多少少总归能值些价钱。

    朝歌眉毛一挑,终於明白了那古玉上三个不同图形的各自象徵,原来那第三个图像上的古怪器物,是代表风水中的宝器派。

    困扰已久的疑点终於解破,只是完全颠覆了自己先前的推测,原以为三大门派与神易有何渊源,没想到竟然是用来制约神易的反派力量。

    转又一想,既然这楚风术力如此了得,牧氏家族的坟脉被改,是否与这楚风有关呢?

    当下朝哥旁敲侧击的问:“既然楚风家族这样厉害,几百年来,早应该摸到些神易後人的踪迹。”

    没想到,听完朝歌的话,房东老太苦笑了两声:“虽然说楚风家族的三大风水门派,在当时术界几乎已经无人能敌,但与神易相比……”

    说著,房东老太无奈的摇摇头:“还是无法望其项背。想想就知,楚风的三大风水神术,还是从神易的佩玉中悟得,而神易的造诣,恐怕早已更加可怕了。”

    如此说来,那又是谁有如此能力,改变了牧家坟脉呢?

    朝歌没再多问,问了恐怕也得不到答案。

    第二阵营是代表皇家势力的,他们主要由开、生、休、杜、惊、伤、死、景八门组成,组织严密又有皇帝的支持,但终究无法与楚风家族的术力相比。

    八门本发源於上古兵家的奇门遁甲,他们的组成和功能,除了和古军队打仗很相似外,各自所习的导引术力相当诡异,平时隐藏极深,如无迫不得已,绝不轻易示人,保证每用必有奇效。

    这种隐密习惯,非常像自古兵家的善奇而用,以奇制胜。

    每门都有各自的实战击术,和其具体的职责功用。

    八门中以开门为核心首领,也只有开门的人才可以佩剑。

    生门是开门的副使,地位仅次於开门,武器为长短银枪。

    伤门、惊门是八门的护卫军,负责防御和进攻,专用大刀,威猛无敌。

    杜门是个隐密组织,武器是类似短刀的匕首,专门进行暗中打探消息和潜伏敌营的操作,行事诡异不可捉摸。

    死门,八门中最凶残可怕之门,武器使钩,专司杀伐暗刺之门,在追捕神易的过程中,凡是被怀疑与神易有接触过的人,一律格杀勿论,常常有整村整镇的人被其屠戮一光。

    休门是八门中唯一不习术力武技的门人,他们专门负责整个八门组织的内部事宜,包括钱财过账等。专心研商,大多出身财阀。

    而八门中最独特的,还要属景门,在术界记载中,景门很少出手,它既像开门的後备队,又像敢死队,从来不轻易出手,可一旦出手必将惨烈无比,不是灭敌无一,便是全门死绝。

    更让人诧异的是,景门中人为清一色女子,清一色的绝色女子,清一色的手使板斧,每战必红状上阵,拼杀惨烈视死如归,常令敌手心胆俱裂。

    房东老太一口气讲完一个段落,稍作停顿间,梁库忽然一本正经的问:“老太太,武侠小说中,我比较喜欢金庸的。您喜欢哪一位?”

    房东老太被这突然一问,搞得有点发蒙。

    古傲马上凑趣接道:“我喜欢古龙的,嘿嘿,你看楚留香大把花钱、大把女人,多有性格!”

    小叶把嘴一撇:“切!没品味!要说梁羽生的白发魔女,我最爱了,视天下男人如粪土。”

    小闯走前一步:“各位大哥,各位大姐,你们说的这些都已经落伍了,现在流行看黄易的。”

    小闯说完,梁库、古傲、小叶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切!”

    房东老太被搞迷糊了,愣在那里看著几个年轻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却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些什麽。

    梁库终於道:“老太太,别搞笑了,我怎麽听您讲的,跟武侠小说似的呀!”

    朝歌狠了一眼嬉皮笑脸的梁库,虽然房东老太说的这些有点脱离现在这个时代,但有一样却不要忘了,原本没接触坟局杀阵前,诡异迷离的术界,不更是不可思议吗?

    现代人被所谓的现实生活框的太死了,如果像一个婴儿那样毫无成见的看事物,也许这个世界,远远不是所谓成熟的成年人所想像的。

    房东老太并未太在意梁库的胡搅蛮缠,继续讲了下去。

    第三阵营,与其说是阵营,还不如说是术界自发组成的大杂烩,其中既有能力高超的诡异术士,又具全了各种奇派杂术,更有许多从远古秘密流传下来的绝家秘术,人数最多,门类杂博,让人防不胜防。但因为没有固定统领,令他们始终处在三大阵营的底层。

    经年累月中,现在这三大阵营的人,几乎占据了整个古镇。而这所有人又都齐齐的盯著朝歌一人。

    众人的面面相觑中,梁库的眼睛瞪了起来,令他心里发毛的是,想到了被围困在牧家村的恐怖日子。

    光是一百多个土家人,就已经像是末日浩劫般的恐怖了,现在全镇上下几万术人……我的妈呀!

    说到这里,朝歌又想起最开始就一直有的疑问,自己和梁库来到古镇行事万般低调,甚至从来没有直接提及古玉一字,房东老太和古镇人,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身分的呢?

    房东老太眼神复杂的向小闯和梁库望了一眼:“你虽行事小心,但你的这个兄弟却把你给卖了。”

    梁库又瞪起了眼:“喂喂喂!老太太,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这两天我大门都没迈出一步,怎麽就是我出卖了呢?

    “再者说了,你了解我们之间是啥关系吗?生死兄弟知道不?就算我卖了自己,也没可能卖我兄弟啊!切!”

    朝歌也正是如此想。

    昏黄烛光中,房东老太仍是一副模糊幽冷的模样:“既然是神易的後人,应该知道护卫神易的五行、六甲两大族人吧!”

    房东老太声调迟缓,但字字说来,却感觉到说不出的有力:“嘿嘿,这两族人凭著一套神鬼莫测的阵衍掌诀,在五百年前的术界,当真是威风八面,所向披靡!”

    听到“阵衍掌诀”四个字,朝歌已经明白纰漏出在哪里了,抬头看向房东老太:“您是说小闯的这套步法,让镇上的人看出了阵衍的影子?”

    房东老太点点头:“阵衍万变,不离其中。术界人为了破解阵衍,累代经年的不知道倾尽了多少心力,那麽明显的路数,又怎麽能瞒过他们的眼睛!”

    梁库本还为老太的胡猜懊恼,现在听起来却有点飘飘然的感觉,嘿嘿,没想到自己从朝歌那里东拼西凑的隐身步法,竟然还有如此作用,难道真是自己的悟性奇高?

    随便学一学就可以这般气象,哈哈,要是认真学那麽几天,那还了得吗?

    正得意著,忽又想到就是因为自己泄漏了行藏,导致现在全镇的人都盯上了朝歌和自己,一时又高兴不起来了。

    房东老太忽然欲言又止,像是心里有个很大的疑问想问,却犹豫著未说出口。隔了一会又继续讲了下去。

    日益壮大的三大阵营,终於在楚风的率领下,和神易展开了旷绝古今的最後一战!

    已经到了高潮处,所有人不觉中都屏住了呼吸。

    朝歌更是仔细聆听,因为在老赌头以及所有五行、六甲两族人的记忆里,从未提到过有此一战。

    梁库最是心直口快:“哦?真的假的?这可是我从来没听过的新段子,快讲快讲,哈哈,三大阵营一定被神易打得屁滚尿流、落花流水了!”

    房东老太更加阴郁:“几百年来,有关那最後一战很少流传,你们道那是什麽原由?嘿嘿,只因参加那最後一战的天下术士,几乎无一生还。”

    房间里死静,各种难以想像的惨烈画面,在他们眼前各异浮现。

    房东老太:“整个术界也因为那一战而一蹶不振,直到四百多年的今天,才逐渐有些复原迹象。”

    原本有关神易的事迹,在五行、六甲两族人的记忆里,已经像神一样传奇,现在又从术界人的嘴里更加深了一步。

    不知为何,朝歌每每想到自己是神易的後人,心底都暗暗一阵涌动,不自觉的生出向往之意,体内术力竟然也运转加快。

    但那些被苦苦折磨的五行、六甲两族人一一浮现眼前,马上一丝隐隐不安掠上心头。

    “但自那一战後,却留下了两个谜团,至今未解。”

    房东老太沉吟道:“其一是,最後对决中,神易和楚风生死未卜,去向不明;

    “第二个就是,那关键一战中,不但神易的护卫者五行、六甲两族人没有参加,连楚风的三大风水门人也竟然不见踪影。”

    房东老太说完,不经意的看了眼朝歌,可以看出她很希望朝歌能提供些有关的解释,毕竟他是神易後人。

    但见朝歌缩眉沉思,好像所知道的并不比自己多多少,心里不禁纳闷,是这个年轻人城府深,还是的确另有隐情呢?

    忽然梁库脱口惊叫:“啊!你是说那次对决,天下那麽多的术士,神易就只他老人家一个人去的?”

    老太苦笑:“嘿嘿,一个神易已经万不可敌了,如果再有别人,那可真是天下术界的浩劫了!”

    房东老太说起来忽然有些悲凉,想来她的祖先师门,也大概在那一战中受到重创,因为立场不同,神易给她带来的是更多的恐怖。

    但以几百年後的中立眼光看,追捕神易的这批人也是死有应当,他们都太过贪婪了。也因此,在老太语气中的怨恨之情,更多的是化成了无奈和悲凉。

    梁库则已经是有点钦佩的神魂颠倒了,连连惊叹中不自觉的看向朝歌:“呵呵……几百年前是没办法回去了,不过请你们尽管放心,在我梁库的护卫之下,神易重现的日子不会太远了!呵呵……”

    朝歌沉吟不语,他在想神易一战留下的那两个谜团。

    在牧家村并没发现神易的墓葬,最後地胎中的那只手,也未必就是神易的,因为在风水起局上,只要是牧氏的长辈族人,都可以起到影响牧氏子孙的作用。且在五行、六甲两族人的叙述,有关神易的去向也很模糊。

    由此看来,神易完全是有可能把牧家村的坟局布置完才去应战的,五行、六甲之所以没跟随前去,大概是因为给他们嘱托了更加重要的使命──守护牧氏祖脉,恭候五百年後神易再世。

    而神易最後一战,对天下企图宝藏的术士痛下狠手,应该也是为了能给五行、六甲换得五百年的喘息之机。

    这也就可以理解,为什麽两族人发生那样大规模的内斗,牧家坟脉历经几百年,却仍未被公众发现。

    只是还无法得知,楚风的三大风水门人为何也未参加。

    果然不出所料,接下来的讲述中,房东老太证实了朝歌的推测。

    整个术界对那最後一战遗留下来的两个谜团,都大致有这样一个猜测。

    五行、六甲保存实力,很可能是为了完成一项更重要的任务,而从神易的出手,还有几百年来两族人谜不露行的迹象看,这个任务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守护神易留下的百墓珍藏,二是守护神易留下的後人。

    因为埋在地底的宝藏,始终都是要开启的,即便是神易,他也不能任这些宝藏没没无闻化成水土,而最有资格开启这个宝库的,当然是神易自己的後人。

    至於为何楚风三大风水门人也突然消失,术界就比较倾向认为,楚风的修为虽然还无法跟神易相比,但在当时术界也已经算是登峰造极的人物了。

    很可能在决战前,楚风从种种迹象中,已经觉察出神易的用意,於是也暗中留下三大门人,一旦此次对决天下术界尽毁,可以保存实力,俟时机成熟,与神易後人再一较高低。

    虽然这种猜测有点一厢情愿,但他却是残留的三大阵营中,大部分术人心中的期望。

    所以,很多人听到婆婆和那块奇玉的传说後,各路术族纷纷暗中赶来。

    在他们看来,能在三大门人的风水重镇出现这位神奇婆婆,很可能就是几百年後重现世间的楚风门人,她似乎在利用这种传播手段,广泛召集三大阵营的术界人马,而这更可能说明,他们终於发现了神易後人。

    可当越来越多的三大阵营人士聚集而来的时候,奇玉婆婆却始终未再出现,八门及其附属,就开始逐渐掌握全镇,并设局向外散布消息,说是那块古玉已经落在了闻广清的手中。

    闻广清等政府公人,都已经是八门的附属了。

    虽然表面上各阵营的人都听从八门的,但私底下却各揣心腹,久而久之,他们都对八门这样做产生了怀疑。

    他们开始怀疑,实际上根本没什麽奇玉婆婆,都是八门人捏造出来的。

    他们这样做可以一举两得,一方面紧紧控制住术界之人为己所用,一方面通过散布和吸引来人,帮助他们寻找神易後人的踪迹。

    一有消息,这些人就一定会来到这里,但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神易後人。 -

第五章 炼烟异人

    

    “但真正让术界人开始怀疑八门的,还是十几年前,发生在古镇的一次地理异变。”

    地理异变?

    朝歌虽然没说话,但疑惑的眼神有似语声。

    谁知,看到朝歌疑惑,房东老太却生出更大的疑惑来,又奇怪的看了眼朝歌:“奇怪,来了这麽长时间,你真没觉察出古镇的怪异风水格局?”

    朝歌虽然观察到整个古镇的建筑群风水格局,几百年来都是按照某种蓝图延伸的,但似乎还够不上“异变”两字,显然婆婆的话另有所指。

    情况不明,朝歌未作正面回答,只是为了打消婆婆疑虑,解释道:“有关神易的术界往事,我的确了解的很少,否则也不会送上门来了。”

    房东老太看朝歌不像是装假,惊疑不定中,指引道:“既然懂得阵衍,相信你的导引也已经有一定的基础,你只要在这里任何一处的风水格局中,运行你的术力,马上自知。”

    朝歌本来就对自己体内的术力存有隐忧,自从在戏院里与花娘一战後,就更加对术力刻意回避了,现在听房东老太说的怪异,不得不启用一试。

    小楼大门朝南,正属火旺之宅,只要用术力把南宅火气稍加转接,桌面上的蜡烛就会明亮异常。

    朝歌摸清格局後暗运术力,虽然久久不用,但稍一提领,仍顺畅如流,可就只是一旦把自己术力融合到宅气之中时,忽然发现本属南宅火性的地气,丝毫没有回应。

    朝歌又暗暗加了把力,可自己的术力,仍是如石沉大海般无处著落,这种情况,就像所处的整个宅院如同海市蜃楼般,只有虚影并无实质,而这又怎麽可能呢?

    如此怪异的风水地理,还是朝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惊疑不定中,目光如炬。

    吴姨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一老一少在搞些什麽。

    房东老太接著道:“这种情况,是因为有人用强大术力,把整个古镇风水格局的主脉强行封闭了,导致全镇风水虚有其形,而无其实。

    “遍看当今术界,有这样能力的只有三种人,一是神易後人……”

    说到这,老太微微摇了摇头,因为从刚才的状态看,朝歌虽为神易後人,但远远还未达到那个境界。

    “二是楚风的三大门人。”老太又摇了摇头:“但至今没见他们的踪影。”

    老太继续:“那剩下的也只有八门中人了,虽然单独每门并无这个实力,但如果八门聚合,那可就威力惊人了!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更有效的控制术人,再有就是针对神易後人。因为地脉被封,凡是依靠风水地理施展术力的奇人异士,只要身处古镇便无从发挥,空有一身术力,却比常人强不了多少。”

    梁库有点大觉不妙,刚才已经为全镇上万的术人犯愁了,现在竟又听说连朝歌的阵衍导引都面临失灵危险,这可真是漏屋偏逢连夜雨,秋天的茄子又遭霜。

    但又一想,不对,既然都无法施展术力,那也就意味著什麽王八门的,也用不了术力,嘿嘿,这样大家不就扯平了!

    想到这,梁库得意的笑道:“嘿嘿,既然大家都用不了术力,那也就没什麽好怕了。哈哈,没想到王八蛋居然干这些损人不利己的傻事!”

    梁库在得意傻笑的时候,朝歌却皱起了眉头。

    虽然大家都不能用术力布局了,但八门的技击之术,还有第三阵营的各种不依靠地理风水而起作用的奇门杂术,光这两样用出来,敌我的对阵形式,就已经如同鸡蛋碰石头了,再加上全镇的可怕人数,就算一人一口唾液,也够把人淹死了。

    果然,房东婆婆冷笑著:“嘿嘿,你不是很喜欢看什麽武侠小说吗?应该还记得我说过的八门武技。”

    梁库这下傻了。

    说了半天,一个疑问早在众人的心里产生,最後,还是心直口快的梁库问了出来:“说了半天,您老太又是什麽来头呢?又是出於什麽目的,来讲出这些呢?”

    房东老太想了想:“我们炼烟氏虽然懂得术力原理,但却不习导引,也不练武功,应该算是最不中用的杂术中人吧,嘿嘿,问我出於什麽目的,可真有点一言难尽。”

    众人听到“炼烟氏”三字已经新奇无比,又听老太对於目的似有难言之隐,就更加欲知详情了。

    刚要细问,却忽然一阵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的传过来。

    片刻,三辆闪著刺眼警灯的警车急停在门口,七、八个提著枪的员警,神色凝重的向院子走来,你甚至能听到他们迈步时裤腿之间发出的摩擦声。

    就在第一个员警的第一条腿迈进小院的时候,忽然一柄大号杀猪刀飞来,旋转著带著风,不偏不倚,一下子楔入到後脑,刀身一没入半,在前额突兀的露出一个刀尖,员警一声没吭的倒下了。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一对还穿著胶皮围裙的屠夫夫妇走过来。妇人上前轻轻一提,把镶入员警脑中的那把大号杀猪刀抽了出来,然後就和手上拿著一把挂猪肉用的铁钩的老公,大开杀戒了。

    一个用杀猪刀连抹带捅,一个用挂肉勾子随手一撕,有的胸口裂开,血如喷泉;有的肚子被撕,肠子流了一地。

    凶神恶煞般的夫妇俩手上不住,脚下不停的往前走,真像是把七、八个员警全当了猪猡一般。动作之快,令人眼花撩乱。

    可惜了几个员警,还没来得及扣动手枪扳机,自己身上就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口,喷射而出的血,溅了屠夫夫妇一身一脸,两人却面无表情,眼睛一直盯著前面的这座小院。

    突如其来的这一幕,把楼上所有人都惊呆了,小闯和小叶开始狂呕,梁库也有点坚持不住了,就算亲身经历过生死搏斗大场面的朝歌,此刻也不得不被院外的血腥所震惊。

    房东老太皱著眉,两眼如鹰:“没想到,他们这麽快就动手了!”

    等所有员警瞬间被开膛破肚後,这对夫妇却站住不前了,习惯的把刀在围裙上一抹,然後男的阴阴道:“周天易,你看了这麽长的时间也该看够了,想拿我们夫妇当枪使,嘿嘿,你还差远著哩。我只是早看这八门的走狗不顺眼了,所以替众位开个路,各位如果想进,我们夫妇给你们把门。”

    话音刚落,周天易果然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哈哈一笑:“哪敢劳两位把门,只是我还有些自知之明,要想进这个门,论资格还轮不到我。”

    开膛破肚夫妇就和周易天互相礼让起来,样子真是诡异异常。

    忽然一声怪啸,一条长棍从夫妇俩的前胸一掼而过,棍去仍是不停,两夫妇看著从自己胸口被带出的肺叶肉血,还没弄清是怎麽回事,黑铁匠已经窜到前面接到了棍子,不耐烦道:“罗嗦个屌,要进就进1

    周天易一脸微笑礼让,铁匠闷声闷气:“我知道你没安什麽好心,不过俺铁匠不怕,我就打这个头阵,他娘的,再过一会八门的人来了,你们谁也别想占到便宜!”

    此话让朝歌等人一惊,这势如鬼刹的黑铁匠已经让他们觉得,自己的生命真的如同蚂蚁般脆弱了,他竟然还是如此畏惧八门之人,看来房东老太刚才所讲句句属实,每个人心中都狂呼不妙。

    古傲等人更是如同恶梦之中,不过这个恶梦如果真只是个梦也就好了,偏偏它是真实的,甚至让你能听到肠子流出来的滑动声。

    就在这个间隙,谁也没有注意到,房东老太已经走下楼,颤颤巍巍的从厨房里提出一个小煤炉,立在院子当中,引火起灶,又在上面架了一口小铁锅,黑乎乎的不知道在锅里加了什麽东西,就那样若无其事的慢慢翻炒起来。

    梁库头一仰,差点惊翻过去:“我的老太太呀!这都什麽时候了,您还有心思作饭……”

    刚说到饭字,一眼瞟到院外流了一地的黄白血红相间的内脏,梁库终於忍不住,一口呕了出来。其势更甚小闯和小叶。

    朝歌虽然也心头一紧,但很快又稳了下来,从刚才的一番话和镇定的神态看,老太太绝不是一般人,她既然敢出去,就一定有她的应对之术。

    不知道什麽时候,四周悄悄的围上来密密麻麻的人,但都在一定的距离内停住了。

    铁匠嘿嘿一笑:“如果没人跟我争,那我可就进去了。”

    转身往院子走来时,铁匠就一眼看到了,院中正在锅里慢慢炒著什麽古怪东西的房东老太,於是道:“我知道你老太婆有些门道,识相的就乖乖地炒你的东西,我只要那两个外地小子。”

    言罢,铁匠就一步迈了进来,可刚走了两步,忽然脚下一软摔倒了。起来的时候就变了一张脸,吃吃的笑,样子活像是看到自己做了皇帝般,捡起本是自己的那条还粘著血迹的黑铁棍,不住的惊喜:“宝物!宝物!”

    然後回头往外看,一步抢了出去:“宝物!宝物!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铁匠边念叨著,边拿起地上屠夫手里还攥著的那根铁钩,像是天下至宝,左右不知道藏在那里好,忽然眉头一展,拿起屠妇的那把大号杀猪刀,撕开衣服就把自己的肚子刨开了。

    肠子呼啦拉流了出来,铁匠竟然没有丝毫痛意,还笑著把那只铁钩使劲塞到破开的肚子里,然後用衣服裹了裹,生怕被人看到似的往外走,没注意踩在自己流出来的肠子上,一跤绊倒,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这一幕比刚才的更加令人心惊胆颤了,当那些意图冲进来的众人,发现老太锅里炒的东西嫋嫋升起五彩之烟时,立刻意识到铁匠的古怪之死,必定与这邪门儿的彩烟有关。

    那烟在院子周围凝结成云,月光一照,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所有人都急忙捂住鼻子,瞬间消失在阴影里。

    房内众人也意识到了那烟的危险性,不约而同的捂住鼻子,同时手忙脚乱的去关窗户。

    朝歌却仍镇定的守在窗前,这时众人才开始注意到一个奇妙之处。

    那渐渐在小院中蔓延开来的五彩之烟,就像有人操控一样,虽然烟气似雾无孔不入,整个院子和楼房如同被裹在一块五彩云里,但那烟雾漫到距离楼房墙壁门窗还有三寸距离的时候,竟然神奇的停住了,无论怎样扩散飘浮,这三寸之内,都如同真空了一般。

    朝歌用手指在墙壁上摸了一下,染上了些深褐色涂料样的东西,隐隐散发著不易觉察的药味。

    想必就是这种东西发挥了奇妙作用,阻挡了毒烟入侵。

    朝歌又想到她还未来得及解释的“炼烟氏”,不禁对房东老太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就只是看到铁匠的惨死之状,实在觉得老太的手段太过令人生寒了。

    这时,院子里传来老太的说话声:“师弟,你来了!”

    一阵吱噶吱噶声从阴影里传了出来,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头子,推著一辆当街贩卖糖炒栗子的小车,渐渐出现在院前。

    缓缓走近的老者费力的抬起头,月光下,依稀可见整个面容虽然已经老态毕现,但仍可看出年轻时眉清目秀的影子。

    他腰上还系著根绳子,一头拴著一个二十几岁的壮小伙子,眉眼神似老者,此时正在追著一只萤火虫,每到快要抓到时,就刚好被腰上的绳子牵扯住,不时的抱怨连连,给人的感觉很怪异,其神态就像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常常对老爸耍赖抱怨,想解开腰上的绳子,但绳子上的结巧妙异常,儿子没有一点办法,就在那里噘嘴赌气。

    “几年不见,看样子师弟的炼烟术又长进了!”老太语气古怪,话里有话。

    被叫做师弟的老者,回头对著还在赌气不前的儿子柔声说:“乖,快叫师姑。”

    傻儿子用力的摇摇头,样子坚决。

    老者又哄道:“宝贝乖,听爸爸话,晚上就让你去见你妈妈。”

    傻儿子听到这句话高兴起来,没几步就跑上前了,一直把腰上的绳子拉直到不能再靠前才停住,奶声奶气的对房东老太叫:“师姑!”

    “嗯,乖!”房东老太勉强一笑,却又似乎藏著一丝惋惜,好像是想到了什麽:“师弟,炼烟走偏你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就不能收手吗?”

    此时的老者,正在惨死铁匠的身边蹲下来,用手指抹了一点铁匠嘴角里流出的黑色血迹,自言自语的:“奇怪,哪味药出了问题?原本在还没迈进院子的那半步,就会发作的。”

    朝歌到这时才猛然发觉,原来这个古怪的老者才是真凶,听他们的互相称呼,好像是同出一个师门,而且还似乎跟什麽炼烟有关。

    再看那小木车,下面一个燃著红炭的小火炉,上面一口黑锅,锅里黑糊糊的一些东西看不清,分明是正在加温,但却看不到一点烟冒出。

    诡异气氛中,房东老太一脸阴沉警惕,好像随时防备著什麽。

    默默念叨中,老者慢慢站了起来:“看来,不管我怎麽调治烟药,最後都总差那麽一点点,哎!只要有那五口锅的任意一口,我的烟药都可以大功告成了!”

    说话叹气间,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还在找刚才那萤火虫的傻儿子,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惆怅,真不敢相信,这神情会出现在一个以杀虐为实验的怪人脸上。

    老者转身对房东老太道:“师姐,这麽多年了,你就不能把那五口锅借我用一用吗?只要我炼成一剂烟药,一定完好奉还!”

    房东老太:“如果心性走偏了,就算把五口锅都给你也无济於事,还是先把你的杀性改一改,或许将来真有一日……”

    说著,老太欲言又止,偷偷的瞄了一眼正在发呆的傻小子。

    一股浓烈近乎痴狂的杀意,从老者眼中一闪而过,随又叹了一口气:“哎!师姐,别以为我一来就是向你要锅的。

    “全镇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你家来了位活神,不是我当师弟的多嘴,咱们炼烟氏绝对没这个能力把事情揽下来,就算你过了所有的杂术界人,恐怕最後还是过不了八门。

    “不如你把那五口锅借给我,最近我的炼烟术大有突破,相信一旦有你那五口锅,就能把本门失传已久的丹药重新炼出,那时候我们联手,或许还能保全性命。”

    房东老太冷冷的:“多谢师弟的好意了,不过这件事不是我想揽的,现在是推都推不掉了,至於那五口锅,还是那句话,什麽时候你的心性转正了,什麽时候考虑让你试用。”

    老者的神色闪过一丝无奈与惋惜:“师姐,你我同门一场,难道真要闹的不欢而散吗?”

    房东老太冷冷一笑:“嘿嘿,如果你非想闹成这个样子,我也没办法。”

    老者摇摇头:“既然这样,那师弟就直话直说了,今晚子时前我还会再来,见不到那五口锅,嘿嘿,别怪师弟不讲同门之情。”

    房东老太冷冷一笑:“不见不散。”

    房东老太与老者一对一答间,楼上众人七嘴八舌的,对老太身分进行了各种猜测,可谓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可最终却猜不透老太的意图。

    但很明显,无论老太的手段有多高,以一人之身抵抗整座广元古镇,恐怕是螳臂挡车。

    最终还是房东老太解答了众人的疑惑。

    她上楼来的时候,那尊小炉还在燃著,那口黑锅里的五彩烟还在冒著,院外四周也就自然还是那样静悄悄著。

    据房东老太说,她之所以明知险恶,却还是帮朝歌等人的忙,并不是为了那个宝藏秘密。

    当然,她不否认自己也对那宝藏感兴趣,毕竟世代留在这里,无非也是为了这个秘密,但真正的原因,主要还是不相信八门中人。

    按八门的行事原则,凡是跟神易有牵连的,一律格杀勿论,就算她拱手把朝歌交出去,恐怕也难保全尸,莫不如把这个赌注压在朝歌一方,毕竟是神易的後人,拼一拼说不定也就过来了。

    紧接著,房东老太又详细讲述了自己炼烟氏的来历,以及她与师弟间的恩恩怨怨。

    炼烟氏,最早源自修炼外丹术士的後裔,外丹没炼成,却研究出许多药理变化,根据不同时辰以及各类药物的搭配,竟然产生各有奇用的烟气。

    房东老太的本名叫烟自霞,烟雾凝结起来,常常如晚霞之云;师弟叫烟自清,因为师弟练的烟是无色无味的,所以得此名。

    房东老太讲到这里,不禁哀叹了一声,道出了有关师弟烟自清的一段悲凉往事。 -

第六章 祖师锅

    

    最初的烟自清,并不是现在这样,不但一点都不凶残,而且还是个很文气腼腆的人,心地善良,从来不与人争,很多烟气的功效,必须要用一些活物来实验的,但每次他都不忍下手,也因此影响了炼烟术的提高。

    他讨了一个好老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恩爱百般,幸福万千。

    但就在一次炼烟不慎中,妻子与儿子都被烟气伤到了脑神经,变得痴痴呆呆,那一阵子偏巧烟自霞出去采药不在,回来後,烟自清的妻子,已经把自己烧死在家中了。

    烟自清也因此受到了极大刺激,他把原因都归咎到自己没有用生物实验,而导致了烟术不高的过失上。

    为了救儿子,烟自清开始疯狂的用活人来实验。

    炼烟氏的各种烟丹里,有一种叫作“遣梦丹”的,可以设计并操控梦境。

    如有人在现实无法得到或是达到的目的,就会如实把各种心愿说给炼烟氏听,炼烟氏燃炉生烟中,把此人的各种期望梦想,念给渐渐失去意识的人听,入梦者就会在药力的作用下,按照设计好的梦境进行做梦,常常以为梦境幻化成真,让人产生比吸食毒品还要快乐百倍的幻觉。

    但除了上瘾之外,对身体生理并无病害,过去王宫贵族常沉迷此道。

    好一个奇妙无比的“遣梦丹”,把众人听的心痒无比,如在梦中。

    古傲如痴人梦话般的呓语著:“真的这样神吗?真的这样神吗……”幻想中开始了天马行空,一会成了唐明皇搂著杨贵妃,一会赶著一千车的珠宝做了成吉思汗。

    虽说这“遣梦丹”会让人如此享受妙用,但发明“遣梦丹”的这位祖师,却原本是炼内丹的。

    他总是遇到各种虚幻境界无法突破,深知自己根性尚浅,後来转到外丹门下,根据这些境界炼制了这种“遣梦丹”,本是想告诫和考验弟子的,没想到被後世用来巴结权贵。

    比“遣梦丹”更厉害的,就是烟自清一直在研炼的“幻真丹”,它可以不用入梦,直接就可产生“遣梦丹”的效果。

    但它的弊端就是如果药力过甚,虽然给试烟者一次绝对的超前快感,但常常被实验者却无法从梦中醒来,神智总是停留在梦中,如果这种状态停留的过长,被实验者就会成为植物人,并且在逐渐萎缩中不治而死。

    更可怕的是,炼烟者可以通过各种手段,来引导试烟者的潜意识,使其自身感官已经完全被虚幻代替,黑铁匠就是惨死在烟自清的“幻真丹”烟气之下。

    听到这里,正发美梦的几个人,如同被泼了桶带冰砖的冷水,因为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铁匠的惨死之状,又隐隐的觉得,这美妙的“遣梦丹”有点狰狞可怖了。

    本来,烟自清是想利用此丹,给老婆和儿子治病的,因为痴呆的人不好控制脑神经,可一旦入梦,就可以被炼烟者控制了。

    但因为现代的各种草药,对比古代都退化了很多,炼起来提纯不够,所以总是无法使丹药发挥最高效力,於是就想用烟自霞的那五口祖师锅,据说这五口锅的特性,可以把药炼制到最高纯度,从而达到古丹烟药的标准。

    一提到那五口祖师锅,古傲和梁库一同来了兴趣,不禁四眼放光,期待著房东老太快快讲来。

    房东老太就又讲述了那五口祖师锅的故事。

    那五口古锅材质各异、巧夺天工,是炼烟氏代代相传炼制烟丹的圣器。

    排在首位的就是软金锅,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奇金之锅,平时看上去软的像一坨赤黄面团,用手一捏就成了一个锅型,更奇的是,都说足金怕火,但这一经火烧,竟然硬如钢铁,而且一直烧的通体黄红,也不液化。

    传说是祖师在锻造五锅时,总是无法使金在高温下不化,而只有纯金的高质性不跟其他东西化合,从而在炼制烟丹中保持各药的本性。

    祖师一时之急,便受了古代铸剑大师的启发,开始用自己的血来合金冶炼,但悲惨的是,几乎耗尽一生心血,却没收到效果。

    这一代祖师郁郁而终,弟子们就把这块金坨与祖师合葬,但有一天电闪雷鸣中劈开了石棺,众人赶到时,只看到石棺的侧面印了一个人影外,祖师一根头发都没留下,而那坨金从此竟然也神奇的有了属性,火越炼越如玉般通体透明而有硬度。

    不知道是劈雷把祖师的尸体焚化,从而导致软金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还是祖师真的以身摄入了。

    此锅被尊为五锅之首。

    珍木锅是一个上古珍木化石鬼斧天工而成的,造化奇妙的是,这木化石的上半截还没完全石化,保持著微妙的木性,而下半截完全石化,正巧可以加温,不让内层的木质烧化。

    天水锅是由一块亿年黑河石雕成的,此锅每到下雨前会自动渗出水来,阴性极强,最接近水性了。

    圣火锅,与其说是锅,还不如说是火。其只是万年不灭火种,并无锅形。据说长白山原始森林中有种地火,春夏秋自燃,遇冬深藏古木树根,遇水不灭,经万年不息。

    祖土锅则是一个土陶,看上去最不起眼,但却相当珍贵,据说这是本门最早用来炼药的锅,陶质独特。历三千年而不腐,但从土质看确属一般,其背後一定有著比金锅更为神奇的传说。

    五口祖师锅中,除了软金锅是为了保证药性纯一外,其他四口都是利用自身强盛无比的五行气,来弥补药力不足的。

    续“遣梦丹”後,五口祖师锅又把众人的兴致,推到了另一个高峰。

    梁库彷佛看到了自己搂著这五口锅吃饭睡觉,古傲好似摸到了一叠像帝国大厦一样高的美元。

    说完祖师锅,房东老太话锋一转,又回到了烟自清的主题上。

    烟自清的妻子自焚死後,心性彻底逆转,这些年来,为了给儿子治好病,疯狂的用活人来做实验,以摆地摊、卖糖炒栗子为名游走各地,不知道有多少人成了他的实验品。

    从今天一战看来,儿子虽然没治好,但炼烟的功夫竟有惊人提高,烟越来越清,普通人已经觉察不到了,而且药力惊人。就算身为师姐的她,也已经没有必胜的把握了。

    梁库就急著说:“靠!对比起来,我宁可落在黑铁匠的手里,也不愿意落在烟自清的手上,还好来个痛快的。”

    悲壮中,又想到那五口神奇的祖师锅,眉开眼笑道:“您不是有那五口祖师锅吗?炼出的烟药一定胜过那个老小子。”

    房东老太却叹了口气:“我虽然有那五口祖师锅,但这五口锅在炼药时都有严格的时间方位和一整套的秘诀,可这套秘诀自从八代前就已经失传了,现在这五口祖师锅只是当做本门的圣物供奉著。其实一直没有借给师弟一用,其中也有这个原由。”

    梁库一屁股坐了下来:“费了半天劲,全白说了。”

    古傲眼睛一转:“哎,什麽都是摸索出来的,不如把那五口祖师锅拿出来实验实验,也许能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古傲说这些个除了真有此心外,更是希望看看这五口宝贝锅。

    对於从小就跟古董打混的他,这样神奇的东西几乎只从神话中听说过,做梦都没想到,现实中还真有这种东西,而且这现实还被自己遇到了,就只是时间和地点都不太凑巧,不管了,看一眼这宝贝,就算死了也多少值了。

    梁库奇怪道:“这五口宝贝锅既然在您的手中,难道您是掌门吗?既然是掌门,还怕什麽师弟?”

    老太回答:“本来按师弟的悟性,这掌门应该是他的,但因为过於心软,师父便觉得不适合当掌门,於是我就勉强做了这个掌门。可没想到一旦心善的人狠起来却是这样的可怕,虽说现在他的烟术已经不在我老太之下了,却更不是掌门的料了。”

    老太随即又叹:“自己这把老骨头不在心上,可一旦药方和祖师锅失传了,可就无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古傲眼珠子转来转去,一脸的垂涎表情。

    梁库就拿他开涮:“为了整个炼烟氏,也是为了祖国的神秘文化得以发扬,在这危机时刻,我看古傲你就拜老太太为师吧!”

    古傲正被说中了心事,但丝毫看不出脸红的趋势,反而一脸认真:“虽然我古傲不算笨,但还有自知之明,这炼烟之术博大精深,一定要有个天才人物才能继承,所以这拜师一事不提也罢。

    “但说句心里话,自从我第一眼看到烟奶奶,就有种非常的亲切感,我自小爷爷奶奶去世的早,如果烟奶奶不嫌弃,就认我做你的乾孙子吧!”

    靠!梁库已经要晕过去了,虽然几次交往,已经知道这小子不但贪钱好色,但说什麽也没想到,脸皮竟然厚到这种登峰造极的境界。

    古傲是何等人,见什麽人说什麽话,他很明白老年人,尤其是上了岁数的老太太,最喜欢小辈的来甜言蜜语的套近乎了。

    果然,一番表达,让本来古怪的房东老太,看上去感动了很多。

    不过感动归感动,老太太并未被打动,原来她似乎是有意把这东西传给朝歌。试想一想,天下又有几个人的天分,能比神易後人还要厉害的?

    再者说了,一旦朝歌接受了炼烟氏的衣钵,就算自己还不够资格做神易後人的师父,但多少也有了些师恩成分,这个高枝攀的可划算得很。

    朝歌也从老太的言语眼神中感觉到了什麽,只是对神功奇术向来持回避态度的朝歌,却没有丝毫接下这份厚礼的想法,但又不好冷了房东老太的一片热心,模糊道:“只要我们齐心合力,未必没有办法过这一关,如果八门真的实际上已经控制了全镇,我想对於您师弟烟自清,他们不会坐视不管,毕竟八门想要的是我。”

    这番话并未表明回绝,但也没表示同意,不至於让老太太当场绝望,更重要的是,一语点破了当前形势,全镇的人都想得到神易的那个绝世宝藏,而朝歌成了打开这个秘密的唯一钥匙。

    他们相互争夺中,也必然相互牵制,朝歌这方众人正好可以利用这种纷争产生的空隙。

    房东老太不禁暗暗心惊,看这个神易後人,就只是二十几岁的模样,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麽意外,现在还没完全继承神易的骇世神术,但这麽年轻,就竟然有如此冷静和洞察形势的能力,相信只要假以时日,整个术界又将掀起惊涛骇浪了。

    眼看亥时已过,子时将至,虽然知道各方势力不会任由烟自清对楼内等人施以毒烟,但为了以防万一,老太还是提早做了准备。

    况且烟自清的後面除了八门在外,不知道还会出现什麽厉害的角色。

    房东老太开始设烟布阵了。

    仔细观察整个小楼,才忽然发现里面大有文章,墙壁许多地方装有暗窗,而且通气的暗格纵横,只要稍加布置,房内空气流通就会发生截然不同的变化。

    每组暗格烟道的中心枢纽处,都有燃化烟丹的器具,一方面可以把外界攻进来的毒气疏通走,另一方面,又可以把房内燃著的毒气,弥漫在小楼的各个方向。

    烟丹分三种,一种是丹香,样子像是燃香,方便点燃,但药力易散而且弱,主要是弥漫在各个出口暗道起防卫作用。

    一种是蜡封的丹丸,药力胜过丹香,在一个小碳炉里慢慢加温,它的烟具备攻击性,可以对进入小楼周边半径五米内的任何人,产生杀伤作用。

    最猛烈的要算是第三种丹锅了,因为可以骤然高温,又可以大量用药,其出烟量和烟所达到的药力,对人以及任何生物都有异常的影响。

    三种烟丹另一个有趣的地方是,虽然丹香最弱,但对接触到的人会以最快速度发作,会使眼睛内部的晶体糜烂,如不及时救治,很快就会顺著眼睛溃烂入脑。

    丹丸烟气会让人产生极度的恐惧感,在你眼前可以出现各种恐怖的幻觉,在高度的精神压力下,可以诱发体内各种严重紊乱,如继续中毒下去,常常肝胆破裂,心肌梗死。

    丹锅的药力是最慢发生的了,可一旦发生就很难解救,这种烟可以完全破坏人的神经系统,类似於烟自清迷杀铁匠那种。

    三种烟丹是以对人的控制程度来分等级的,而不是时间快慢。

    房东老太边布置,边把各种有关炼烟氏的手段讲出来,并告诫各人,要距离窗子和门远一点,越是这些地方,越是容易中毒。而且给每人一截发了霉的酸草枝含在嘴里,这东西可以解房东老太的烟毒。

    这让众人皱眉不已,古傲和梁库还有朝歌,却毫不迟疑的把酸草枝含了进去。

    古傲当然是怕死,不就是一截发了霉的草枝吗?只要是能保住命,就算是一棵发霉的酸树,他也能吃下去。

    梁库什麽苦日子没过过,这点对他来讲已经是小意思了。

    朝歌却是懂得一点原理,别看这些霉菌,它们有著极强的分解能力,或许就是依靠这个原理来解毒的。

    蝎子眼看看连古傲这坏小子都含了,自己也一口含了下去,还蔑视的看了一眼正在犹豫的老王,脸上骂了句,别看你是员警,可论狠劲跟老子差远了!

    老王是看几乎所有人都含了他才含的,就算吃亏上当,也不是他一个人。

    最後,剩下了吴姨母女。

    吴姨咬著牙皱著眉,好几次後,才勉强的把酸草枝含了一截。

    小叶本来就已经快反胃了,看到老妈的痛苦神情後,当下就决定,无论如何也绝不吃这东西。

    就在这时,忽然从一楼後窗传来异常声响,众人赶过去,被眼前的一幕恐怖画面惊呆了。

    两个企图从後窗偷入进来的汉子,脸色黑青像是被活活吓死了,而且眼部已经溃烂的没了眼球,两道浓浆顺著倾斜的脑袋眼窝处往外流,更明显是中了丹香之毒。

    小叶当场一阵狂吐,吐完了很潇洒的拢了拢头发,二话不说,一口就把发霉的酸草枝放入口中,狠命的嚼了起来。

    在烟自清还没来到之前,杂术人士开始轮番进攻了。

    因为地脉已封,术力无法应用,进攻小楼打头阵的,大多是练习武术的悍夫。

    有两三一夥的,有八九成群的,也有独来独往的。

    他们拿刀提棒,横眉凶目,各揣心腹,本来就一直潜伏在小楼四周静观形势,企图坐收渔翁之利。

    自从烟自清出现之後,众人因为惧怕烟毒,都不再急於进攻。可时间一长,又开始坐不住了。

    且不说那个推小木车的古怪老头已经如何的厉害,再加上令人超级头痛的八门。如果他们一直这样坐等下去,神易後人是跑不了,可他们自己除了免费为别人做了看门狗外,其他是一点便宜都捞不到。

    於是,他们在互相观望中,开始蠢蠢欲动了。

    最先憋不住的,就是水鬼门的浑大、浑二兄弟俩,几百年前,他们的祖先本是江上吃黑饭的,可以整夜泡在江心,一等有船只经过,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船底下敲个洞,等船客发现船漏水,陷入一片惊慌失措时,就可趁乱偷窃。

    财物到手後,再潜回水底,至於那船是死是活,他们从来不管。

    到了现代,这一行越来越派不上用场了,水鬼门人就渐渐发展到岸上来,从暗偷到明抢,总算是没完全辱没先人们的辉煌。

    浑大、浑二两兄弟,继承了水鬼门从斗杀术到暗窃术的各种技俩,其中本来应该是必修的潜水换气术,现在却成了可有可无的选修科目。

    不过值得这两兄弟庆幸的是,虽然是选修科目,但当初因为师父的偏好,而很是认真的逼著他们练习过,没想到今天终於用上了。

    因为通过刚才这一场斗烟,连傻子都明白,只要不呼吸,就算这烟再毒,也是拿人没办法的。

    嘿嘿,虽说祖宗传下来的这换气术,除了潜水,连狗屁都不顶,但此刻却赶得正巧,要说闭气不呼吸一天有点难,但若是一、两个小时,还是轻松自然的。

    老太婆若是没了毒气撑腰,那还不是任他兄弟摆布?

    至於神易後人,肯定是因为地脉被封无法施展,否则也不会让一个老太婆来充门面了。

    想一想,师父还真有先见之明,好像早知道我们两兄弟要有今天这一关。这也正是兄弟俩决定先闯头阵的主要原因。

    浑大、浑二两兄弟正暗暗窃喜,就在他们边从後窗潜入,边做著活捉神易後人白日梦的时候,他们却说什麽也没想到,老太太的三种烟毒,正悄悄地潜入他们的毛细血管。 -

第七章 迷捕

    

    当进入小楼五米半径的时候,浑大最先有了感觉。

    他忽然没来由的心跳加剧,刚刚眼前那再普通不过的小楼,此刻竟然变成了一口巨大的、涂著血红朱漆的棺材。

    小楼後窗玻璃上的偶尔反光,就像一条盘在棺材内的巨蟒,闪现著青幽幽的眼睛,正等著他们兄弟俩送入蛇口。

    很快,浑二也有了感觉,兄弟俩又不能说话,因为这换气术一开口就泄了,只能用惊恐的眼神互相对视,完全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麽。

    要说兄弟俩虽然在镇上装出一副安分守己的良民状,但在外面杀人掏心、活吃人肉,什麽场面没见过,但此时此地所发生的,却是平生未曾遭遇的。

    他们每踏前一步,体内的神经线就好像被两座绞盘狠狠的拉紧,相信此刻发出的任何异常声响,都会立时让他们崩溃。

    距离小楼的後窗还有半米之距了,鼻尖都已经滴落冷汗的兄弟俩,又互相对望了一眼,究竟是进还是退?

    浑大咬了咬牙,几百年来,不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吗?

    进!

    人的机遇有时真的很矛盾,有时人的狠劲会造就成功,同样这种狠劲也可以带来毁灭。

    浑家兄弟俩挨过炼烟氏丹丸的那五米恐怖半径後,终於没能闯过丹香第三关,就在撬开窗子的一刹那,浑家兄弟的眼睛,像是被注射了一剂强硫酸,甚至能听到眼球晶体化成浓水那瞬间发出“噗”的一声。

    这一声音,这一变化,这一景象,同时让两兄弟苦胆破裂,一命呜呼。

    当然,这种结果对於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因为就算他们闯过了丹香这一关,最後还是会被丹锅之烟迷惑意识。

    这两位死景颇为壮烈的浑家兄弟,正是让小叶毫不迟疑吞下发霉酸草枝的那两个壮汉。

    浑家两兄弟的带头行动,在围困小楼的杂术群里,引发了一个连锁反应,他们并不清楚这兄弟俩是否得手,但也正是不清楚,他们才更加急於行动,如果真的因为自己的迟疑,被这两兄弟得手,那他们可真是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第二批忍不住准备攻入的人,瞬间成百倍增长,各门杂派竟然有数百人之众,从各个方位向小楼黑森森的压了过来。

    他们每人都用多少能解毒的浓茶水浸湿厚毛巾,裹在鼻口上,手中各种寒刀锋刃,在月光下闪闪刺人,如同一群随时可以把任何生物撕得粉碎的恶狼。

    眼前这情况,已经引起楼内众人的注意,古傲等人开始慌了,就算老太太的防御系统如何完备,可一旦这群恶狼似的术人一古脑的冲进来,数百人中,总有几个、十几个侥幸活下来的。

    想想那对屠夫夫妇和黑铁匠的杀人手段,恐怕任何其中一个,都可以把自己这群人像蟑螂一样灭掉。

    吴姨母女乾脆不往外看了,坐在一旁,抱在一起。

    要说还是老王和蝎子眼是见过场面的人,看看他们俩,虽然同样也是发慌,但心里已有主意,到厨房里各自摸了一把菜刀紧紧握在手里,一副硬汉形象。

    古傲给自己打气道:“对!跟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一双赚一个!嘿嘿,哈哈……”

    蝎子眼忽然双眼无神的望著外面,不无悲惨道:“杀人家?还是别做梦了,这刀我是留著自杀的。”

    古傲:“好!那咱们就……呃?”

    朝歌还是一如既往的站在二楼窗前,冷静观察著,他几乎能数出可以看到方向的进攻人数,从而默默估计出其他方向一共可能的人数。

    梁库守在他身旁,一会看看窗外,一会看看朝歌,看窗外的时候神情紧张,看朝歌的时候,又多少找到了些精神上的安慰。

    小闯则瞪著一双虎眼盯著外头,一对小铁拳攥得紧紧的。

    只有房东老太看起来最悠闲。

    她偶尔向窗外瞥上一眼,然後就像老太太做针线活似的,一根一根、一颗一颗的分类她的烟丹,计算著各个机关处烟丹燃尽的时间。

    在她心里,只要小楼的三层防御系统运作正常,别说是人,就连带膀的苍蝇,也休想飞进来半条腿。

    从院门正面摸进来的只有两夥人,加起来也不过五、六个,奇怪的是,就属正面大门好走又宽阔,却进来的人最少,大概是都在想,越是好走的地方,越是机关重重。

    而且这立在院中央、还在阴魂不散飘著烟的炉灶小黑锅,正对著大门通道,这东西看一眼就让人发毛,更何况逆烟而上了。

    敢从这条道走进来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世上罕见的术界高士,一种是大脑高度不发达者,学名──白痴。

    不过,现在从正门摸进来的这两夥人,既不是所谓的术界高士,也不是白痴,他们的大脑虽然不是很发达,但还没到高度不发达的程度。

    他们之所以敢从正门摸进来,完全是迫不得已。

    因为小楼的其他方向,早被其他各门派霸占了,本来他们还想跟各门各派争个公道,但仔细一对照不成比例的人数,又看了看对方如狼似虎的眼神,还是算了吧,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说来也凑巧,正面摸进来的这五、六位虽然分属两夥,但认真论起来,远祖上却是同门,都是结合术数练形意拳的,而且拳架上又都以虎形为主。

    不同的是,其中一夥的祖辈,常以走镖兼做师爷为生,渐渐繁衍到现在,後世子孙支脉大都定居城市,也沾染了许多市井俗气。

    这一夥人,领头的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外表看来也算是仪表堂堂,可是一张嘴,便现出一副尖酸势利的婆娘像。

    另一夥则是道地的山沟农民,瘦小乾黑不说,又有很严重的罗圈腿,走起路来一拐一晃,飘飘忽忽,说什麽也看不出半分虎的样子,倒是像条十足的山地病猫。

    因为这样,差点被同是形意虎门的婆娘汉鄙视死,张口闭口不是乡巴佬就是老病猫。

    本是同祖同门的,乡巴佬的一方领头人,本想和婆娘汉这位城里亲戚攀谈攀谈,套套近乎,没想到人家半只眼都没瞧得起自己。

    这也算了,还张口闭口乡巴佬的,要知道,尽管外表形象有点类似老病猫,但乡巴佬可绝对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因为常被人瞧不起,平时最嫉恨别人鄙视自己是乡巴佬了,如果有谁如此冒犯了他,必定想出各种阴损的办法报复回去。

    就连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有可能让他联想到鄙视,立时把他刺激得如同一只炸起毛的猫。久而久之,又多了个雅号──神经猫!

    神经猫现在面对这位同门大汉肆无忌惮的鄙视,肝火早烧到了脑门,一时又不能来硬的,便咬牙切齿,眼球欲爆的骂道:“死八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著瞧!”

    虽然沾亲带故的,但死八婆实际上是不屑与神经猫为伍的,没办法的是,不管他怎麽假清高,在别人眼里,他和神经猫都是属於一个档次的。

    但又不甘心落在人後,於是死八婆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似的,一左一右与神经猫各带著自己的人,从正门摸了进来。

    在院外没有茶水棉布蒙上鼻口的时候,两人叽叽歪歪的你一句神经猫,他一句死八婆的嘴斗个不停,可一进入彩烟范围,那种充满尖酸恶毒的对骂,立刻用飞刀似的眼神来代替了。

    即便院门很大,院子很宽,这两夥人的行动很明显,但因为心里害怕,走起路来还是显得像是作贼。

    他们尽可能远的绕开那个小煤灶,往小楼靠拢,死八婆向神经猫使了个凌厉飞眼,大概意思表示:神经猫,瞧你那熊样!就不能勇敢点,把那个冒鬼烟的小灶一脚踢倒了!

    神经猫立时飞剑似的回敬了一眼:你厉害,你怎不去踢?鬼知道里面还有什麽机关。死八婆!

    人心就是这样有趣,要死大家死,等死也没所谓。

    最终,那锅烟料还在好好的烧著。

    在进入到五米半径内的时候,丹丸烟毒在本来就有点神经质的神经猫体内发作了。

    神经猫忽然觉得眼前的景物有点变形、有点虚幻,尤其是仍时不时的往这边飞眼刀的死八婆,怎麽忽然看起来像是变成了一只巨大可恶的、公不公母不母的绿头苍蝇,嗡嗡的令人作呕心烦。

    不自觉中,神经猫下意识的提了提手中一把有点苗家风格的锋利短刀。

    死八婆似乎觉察出哪里不对了,因为在飞过来的眼神里,他发觉神经猫拿他有点不当人来看了。

    很快,死八婆也发作了,在他眼里神经猫也变形了,变成了一只有著锐利爪子的、炸毛血眼的疯猫。

    他已经不是下意识了,而是很确认的举起了手中的那把很秀气、很女人的鸳鸯剑。

    终於在药力的诱发下,神经猫和死八婆的嘴斗,最终发展壮大成械斗。

    两个领头人都动手了,那几个跟班的,也自然迷了魂似的互相拼命起来。

    这乒乒乓乓的一斗不要紧,在摸进小楼四面八方的几百人里,引起了可怕的连锁反应。

    本来他们在丹丸的药力作用下,互相提防的敏感神经和恐怖幻觉,已经到了极点,就像是晒了八百年的乾柴,稍一点火马上猛燃。

    一时间,在小楼周围不到二十米的狭小空间里,几百个狂人疯了似的互相屠戮起来。

    通常是手中刀刚刚插入一个人的心脏,几乎是同时就感到有三把利刃从不同角度撕开了自己的身体。

    失去控制的疯马、疯狗很可怕,失去理智的疯人更可怕!

    在几乎已经超出人体极限的尖叫声中,很快几百人锐减到几十人,最後是十几人。

    奇迹的是,在这生存下来的,几乎各个都是杀人魔王中,竟然出现了死八婆和神经猫的身影。

    跟刚刚不同的是,死八婆双臂已断,还有一只胳膊连著一层皮,挂在膀子上一荡一荡;而神经猫两眼已经成了血窟窿,像是被什麽两齿利器刺瞎了。

    他们的生存的确是奇迹,残酷造就的奇迹。

    拼杀中剧烈的疼痛,让他们稍稍缓和了一下烟丹药力,为了在众多强敌中生存,失去双臂的死八婆和瞎掉双眼的神经猫,组合成了一对绝妙搭档。

    他们紧紧靠在一起,一个用眼一个用手,两人本来就是同练虎形拳的,配合默契自如,虽然险象环生,最终生存了下来,可他们带来的师兄弟却全都死光了。

    几个浑身是血、断臂残肢的杀人魔,通过一场歇斯底里的发泄,闯过了小楼第二层防御的五米半径。

    可说什麽他们也不会想到,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更加恐怖残酷的第三层防御。

    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快,在踏入小楼窗门的所有人中,眼睛几乎是同时感觉到一阵钻心的奇热。

    接著他们就听到了,从自己眼窝脑中传出的一声爆裂声,瞳孔化成了一股浓水,迅速的向脑内腐蚀进去,人一下子变的像是著了火的疯牛,挥著刀斧没命的四处砍杀,没挣扎多久,便烂成一个空脑壳。

    其中一个最为凶悍,发觉不妙,乾脆用手指活生生把自己的眼睛抠了出来,挥舞著血片大刀,凭感觉冲上小楼。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一直在楼上静静观看的房东老太,有点惊慌得不知所措,她实在没想到还有这样凶悍的人。

    眼看血魔一样的大汉就要冲将上来,虽然眼睛已经瞎了,但其威怒发狂,恐怕楼上没一个能幸免於难。

    大汉又逼近了一段,再上一、两个台阶就要冲进房内了,此时朝歌也发现了异样,快步冲到门口,眼前寒光一闪,几乎能感觉到大汉的刀锋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大汉的脖子从里到外烂开了一个小口,小口扩散的速度比大汉的动作还要迅猛,眨眼大汉一根血淋淋的喉管全都露了出来,扑通一声,大汉跪倒在楼梯上,双手摸著越烂越细的脖子,惊恐之状难以言喻。

    原来刚才慌忙间罩在口鼻处的棉巾脱落,毒气迅速侵蚀进了呼吸系统。如果不是如此,後果真是不敢想像。

    连一向阴沉的房东老太,此刻一颗老心跳动的几乎难以承载。

    但奇怪的是,如此血腥的场面,却并没让朝歌感觉惊天震撼,也许是因为一走路来惊险不断,让朝歌的承受能力逐渐增强,但此种解释,又让朝歌自己隐隐觉得并非完全如此。

    究竟为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知道是因祸得福,还是更加残酷,因为第三层防御的丹丸,主要是通过与瞳孔晶体的混合物产生腐烂作用,恰巧神经猫的双眼早已被破坏,所以虽然和死八婆一同跨进小楼,但却没发生什麽事,而鼻口上的棉布,又防止了呼吸道传染。

    死八婆就惨了,感觉眼睛里就像有两条毒蛇在往脑里钻,恐怖到极点又没发泄的地方,喉咙里发出恐怖的呵呵声。

    神经猫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但他还是能感觉得出,此刻的死八婆生不如死,他稍稍犹豫了下,手起刀落,死八婆的一颗已经半空的头颅滚落一处。

    跟在後面还没来得及进入小楼的人看到此景,当时便吓傻了几个,仅剩下的一、两个疯了似的逃离小楼。

    神经猫砍杀完死八婆後的第一反应,也是尽最快的速度逃离小楼,但眼睛已瞎,刚一动步便绊倒在地,起来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发觉自己好像进入到一个金黄闪烁的地宫,宝物堆山,古书成柜。

    自己不是已经瞎了吗?怎麽还能看的如此真切?

    在神经猫那张地狱般的脸上,忽然痴痴一笑,此时此刻说不出的诡异,第一层防御系统的“遣梦丹”发力了。

    “你不是想要宝物吗?这些都是你的,快点藏起来吧!”

    一道飘渺而又无法抗拒的老太太声音,在神经猫的脑海里回荡,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出现在惨暗的楼道里,正是房东老太。

    跟神经猫一样,刚才吓傻没来得及逃跑的那几位,此刻也被老太操纵著,傻傻的笑著,眼前出现了自己一直想要得到的神易宝藏。

    为除後患,老太正想用师弟烟自清的手法,来迷杀这几人,身後传来朝歌的声音:“也许他们还有用。”

    大概连朝歌自己都没想到,他会想出如此冷血的办法。

    在刚才看到神经猫等人在房东老太的操纵下如同木偶,如果有可能的话,能不能利用他们,来对付外面攻进来的术人呢?

    这些人都身怀惊人武技,而自己这方,除了老太太的烟丹外,便没有任何抵御方法了。

    就像刚才挥刀冲上来的大汉,随著对烟毒的熟悉,攻进来的人势必越来越多,到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麽情况。

    在明白了朝歌用意後,房东老太心情颇复杂的看了一眼波澜不惊的朝歌,心里想:眼前这个年轻人实在难以捉摸,没人知道他的体内藏著什麽。

    不过她还是不得不承认,朝歌的这个办法非常好!

    於是,老太马上对小楼的三层防御系统做了改动,加大了丹锅和“遣梦丹”的药力,主要是为了迷捕攻进来的术界人为己所用。

    一切准备妥当後,包括神经猫在内,房东老太又把刚才迷捕的几个术人,通过潜意识引导,隐藏在小楼各个角落处,专等偶尔有术人突破三道防线进入时,格杀勿论。

    改造後的小楼,名副其实的真正成了一座活地狱,一座等待慢慢吞噬贪心术人的活地狱。

    最早一批生还的人,描述了小楼里的恐怖情景,他们推断出弥漫在小楼四周的,绝不是一般毒气,而且是可以通过与眼睛发生溃烂反应的烟气。

    於是,这次术人的装备比上两次明显提高,不但找来了防毒面具,而且还推来了一批氧气瓶。

    没有防毒面具的,就土洋结合,口鼻照样用茶水毛巾捂紧,然後砸开商店,找来许多可以密封眼睛的潜水镜。并且在进攻之前投掷石块,把院中的那个炉灶打翻了,锅里不再有烟冒出。

    但又发现五彩烟气很重,久久不散。

    没时间再拖了,周边术人们开始准备第三次进攻了!

    无论封闭的有多严实,进攻的术人都忽略了烟毒的另一可怕隐密性,那就是通过皮肤的毛细血管渗入。

    同样,他们没能逃脱丹丸带给他们的超级恐怖享受。

    虽然这次学乖了,避免了互相屠戮,强忍著战战兢兢的迈进小楼的各个通道後,却被隐藏在那里的神经猫等人,一刀刀送上了天。

    黑暗里几百人挤在一处,不知道发生了什麽,於是又一场惨烈的自相屠戮开始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是超近距离的肉搏。

    而侥幸活下来的一部分人,却又被老太太用改造过的“遣梦丹”洗了脑,虽然控力上还不能跟烟自清的“幻真丹”相比,但暂时还是听任摆布的。

    现在他们和朝歌等人并肩一处,成了小楼的护卫者。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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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东方古术,神秘的风水玄学,一个设计了近五百年的风水大局,展现在我们的面前,谁,才是这个大局的幕後者,谁,才是这个大局的胜利者?
一个个古老术族被逐一唤醒,不到最後一刻,没人知道这风水大局的背後,究竟意味著什麽……!传古奇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传古奇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传古奇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