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九章
照这一切看来,杨凌还没看出西军上下的盘算,正儿八经的在经营这支新军。胜捷军白梃兵一概都下死力气挽留,还在整编幽燕边地那些豪强的步骑军马,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西军上下虽然窃喜杨凌出来当了这么一个冤大头,可是忍不住也心中疑惑,难道杨凌就不知道他是文臣出身,在兵事上面花的心事越重,越招猜忌?这支新军,按照大宋规矩,怎么也再不会让他统领了?而且他的根基实在太薄,虽然因缘际会站到了风口浪尖上头,现在对朝中一系还算有用处,算是风光无限,一旦这利用价值完了,他一个南归降臣,还能有什么好结果?更不用说他这次将童贯一系得罪得如此之深!
这杨凌,看起来也不是笨人,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个道理。还不知道韬光养晦,自全功名?他好歹也是克复了燕云的大宋功臣,想到他将来命运,大家伙儿还真有些不忍心来着。
不过这点不忍在转瞬间也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当初西军凄惶的时候,又有谁可怜大家来着?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罢…………
眼看得韩世忠一行人马已经风驰电掣一般的迎向自家所在的中军营帐。马是缴获自女真军中的辽东高头健马,身边亲卫是戴着辽东貉帽的锐士,楚赏赐的锦缎也给这些经历了连场血战,击败女真,克复燕京的将士做成
了色彩斑斓的锦袍套在盔甲之外,这样一群虎狼簇拥着得意洋洋,摇头晃脑状的韩世忠,当真是怎么瞧都让人不顺眼。
以大宋文风之盛,不仅文人士大夫素来讲究风仪雍容,就连武臣也是以进退从容为上。韩世忠这副得意洋洋的做派,顿时就让那个都指挥使心里有些看不上,暗里骂了一句:“扶不上墙的老兵痞!偏偏这场战事,俺们这些根脚武臣世家都给他压得脸上没了光!罢罢罢,反正现在用得着他。好歹也是俺们西军出来的,就棒捧他,又怎的了?但愿他们这帮人都是如此得志骄狂,一直骄狂得回汴梁…………让朝中那些大人们将目光转到他们身上就好!俺们也不求什么。能踏实回了陕西,就是祖上积德!”
这都虞侯使几句话,就将西军将门算团现在心思全部说子出来。
现在大家算是和杨凌在一条船上,但是各人还是有各人的算盘。
复燕大功,有西军将门集团的一份就罢了。也不和杨凌争那份头功的虚荣。以前西军兵权太重,几乎就是大宋仅刺的野战主力,大宋对武臣防闲已经防成了习惯,随着西夏衰落下去,整治西军已经非止一日。差点就将西军将门集团给完全拉扯散了。
现在天幸刘延庆败事待罪,西军泾源秦凤熙河三军基本无损,又有杨凌这么一个耀眼的存在当在前面。大家还不把杨凌捧得更高些,让西军将门集团少受一点汴梁朝堂的注意?
更不用说现在西军将门集团打得主意就是全军赶紧回陕西诸路。人离乡贱,部下又是久戍思归,再在外面顿下去。只怕西军真的要散了。可是燕云新定,女真气势又正咄咄逼人。没有一支得力军马坐镇燕云之地,说什么西军也回去不成。杨凌带领万余人马打出了威名,让西军将门集团上下是又惊又喜,这不是最好的顶缸家伙么?虽然将白梃兵交出去了有些心疼,但是只要能回陕西诸路,收横山之马,以陕西锐士,还怕再练不出一支白梃兵出来?
这些也不见得完全是老种的盘算,西军将门集团早就成为了一个盘根错节的利益团体。又了自己的意志。转瞬之间他们差不多就厘清了其间的利害所在,做出了这么一个盘算。就是立新军,尽全力将簧言捧上去。杨凌在燕云之地有所布置,这些西军将门团体看在眼中。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杨凌要什么支持就给什么支持,再客气热情不过。杨凌麾下将锋,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的招待,又吹又拍。将他们捧到了天上。说什么也要让杨凌替西军当在风口浪尖上面。
西军上下这么有志一同,韩世忠就算捡了大便宜。岳飞不走出身将门,交游不广,人又严谨,少参与这些宴请。韩世忠是正根西军出身的,怎么也却不过情面,只好一天分几处去吃喝,往日赌债,自然是一笔勾销。韩将军三个字叫得天响,韩世忠也一概受落,有好处送来就揣腰里,只是要求西军帮忙安白梃兵之心,让他们踏实留在杨凌麾下。
照这一切看来,杨凌还没看出西军上下的盘算,正儿八经的在经营这支新军。胜捷军白梃兵一概都下死力气挽留,还在整编幽燕边地那些豪强的步骑军马,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西军上下虽然窃喜杨凌出来当了这么一个冤大头,可是忍不住也心中疑惑,难道杨凌就不知道他是文臣出身,在兵事上面花的心事越重,越招猜忌?这支新军,按照大宋规矩,怎么也再不会让他统领了?而且他的根基实在太薄,虽然因缘际会站到了风口浪尖上头,现在对朝中一系还算有用处,算是风光无限,一旦这利用价值完了,他一个南归降臣,还能有什么好结果?更不用说他这次将童贯一系得罪得如此之深!
这杨凌,看起来也不是笨人,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个道理。还不知道韬光养晦,自全功名?他好歹也是克复了燕云的大宋功臣,想到他将来命运,大家伙儿还真有些不忍心来着。
不过这点不忍在转瞬间也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当初西军凄惶的时候,又有谁可怜大家来着?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罢…………
眼看得韩世忠一行人马已经风驰电掣一般的迎向自家所在的中军营帐。马是缴获自女真军中的辽东高头健马,身边亲卫是戴着辽东貉帽的锐士,楚赏赐的锦缎也给这些经历了连场血战,击败女真,克复燕京的将士做成
以大宋文风之盛,不仅文人士大夫素来讲究风仪雍容,就连武臣也是以进退从容为上。韩世忠这副得意洋洋的做派,顿时就让那个都指挥使心里有些看不上,暗里骂了一句:“扶不上墙的老兵痞!偏偏这场战事。俺们这些根脚武臣世家都给他压得脸上没了光!罢罢罢,反正现在用得着他,好歹也是俺们西军出来的,就棒捧他。又怎的了?但愿他们这帮人都是如此得志骄狂,一直骄狂得回汴梁…………让朝中那些大人们将目光转到他们身上就好!俺们也不求什么,能踏实回了陕西,就是祖上积德!”
心里面腹诽,这都指挥使脸上却堆起了笑容。张开双手迎了下去,叫得着实亲热,也不称官衔,就叫绰号:“你这女真教子辽狗都拾掇不下的滚刀肉泼韩五!立了大功眼睛就到额角上面了,相公太尉们赏酒宴,就巴巴的过去,和相公太尉身边的旗牌四厢们打得尖热,却忘了一起在泥里面滚的营中兄弟!今日才得空过来?”
韩世忠看来就吃这一套,志满意得的下马,将镶金裹银。不知道得自哪个辽人重将手中的马鞭朝亲卫手里一丢,叉腰笑道:“哪里有这么一说?俺不还是那个泼韩五?相公们赏酒,俺什么身份,敢不去领?相公们岁数不轻了,又经不起喧闹,酒也吃不爽利,实在没多大意思…………打了这么大胜仗,俺们这些厮杀汉还不就是想痛快热闹一场?” 瞧着他们这副骄横模样,那都指挥使心里又是着恼又是欢喜。欢喜的是就指望这些家伙给这功绩冲昏了脑袋,越骄横越是吸引朝中文臣注意的好法子口恼的自然就是觉得自己世代将门出身的人物。要逢迎这些暴户,实在是有些不忿。听到身后亲卫领都嘟囔囔的似乎要说什么,他忙不迭的迎上去团团叉手行礼,放大了嗓门:“到了俺们营中。还不都是贵客?其他没有,酒却管够!你泼韩五喝一钟,俺要少了半口,就是灰孙王八羔子!酒后有兴,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将俺中军帐闹得稀烂也随你泼韩五。这可够了?“
韩世忠满意的大笑,虚让一让,就大摇大摆的当先走向中军营帐。身后那些亲卫也呼啸着跟上,那都指挥使倒是客气,就立在当地扬手让客。他身后亲卫已经一个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冷艳旁观了,那都指挥使脸上还笑容不减。
等到韩世忠身边几十人走了过去,那都指挥使身后亲卫头领才轻声骂了一句:“小人得志!那位小杨将主,以为在俺们大宋做官,还跟在辽国时候一般?把着兵权不放,燕京这个权行留后都要安排自家人,以为这燕地就是他的了?还这么跋扈,真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死!”
那都指挥使也神色复杂,最后只是叹息一声:“好歹是给俺们大宋打下了燕京,又算是从童宣帅手底下保全了俺们西军,但愿最后不要落一个没下场罢…………看他这个做派,却是难!这个世道,也只能各人顾各人了…………”
语声匆匆,还没说完,他就大步追上了韩世忠一行,笑声转瞬之间就从他和韩世忠那里爆出来,仿佛这就是一场最为简单的袍泽胜利之后的庆功酒宴而已。
燕京城内,十几天下来,也不是当日才破城时候景象了。
才破城的时候,燕京城墙烧毁大半,城中二十八坊也残破大半,到处都是废墟,到处都是死尸。
那些亲卫们也都是一副雄赳赳的模样,个个傲气十足,不过朝那都指挥使微笑点头示意一下,站在那里,一个个鼻孔都快朝天了。
瞧着他们这副骄横模样,那都指挥使心里又是着恼又是欢喜。欢喜的是就指望这些家伙给这功绩冲昏了脑袋,越骄横越是吸引朝中文臣注意的好法子口恼的自然就是觉得自己世代将门出身的人物,要逢迎这些暴户,实在是有些不忿。听到身后亲卫领都嘟囔囔的似乎要说什么,他忙不迭的迎上去团团叉手行礼,放大了嗓门:“到了俺们营中,还不都是贵客?其他没有,酒却管够!你泼韩五喝一钟,俺要少了半口,就是灰孙王八羔子!酒后有兴,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将俺中军帐闹得稀烂也随你泼韩五,这可够了?“
韩世忠满意的大笑,虚让一让,就大摇大摆的当先走向中军营帐。身后那些亲卫也呼啸着跟上,那都指挥使倒是客气,就立在当地扬手让客。他身后亲卫已经一个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冷艳旁观了,那都指挥使脸上还笑容不减。
等到韩世忠身边几十人走了过去,那都指挥使身后亲卫头领才轻声骂了一句:“小人得志!那位小杨将主,以为在俺们大宋做官,还跟在辽国时候一般?把着兵权不放,燕京这个权行留后都要安排自家人,以为这燕地就是他的了?还这么跋扈,真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死!”
那都指挥使也神色复杂,最后只是叹息一声:“好歹是给俺们大宋打下了燕京,又算是从童宣帅手底下保全了俺们西军,但愿最后不要落一个没下场罢…………看他这个做派,却是难!这个世道,也只能各人顾各人了…………”
语声匆匆,还没说完,他就大步追上了韩世忠一行,笑声转瞬之间就从他和韩世忠那里爆出来,仿佛这就是一场最为简单的袍泽胜利之后的庆功酒宴而已。
大宋虽然对进士出身的文臣极看重,但是大宋选官,也是非常看重资历。文臣官僚体系在宋时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峰,要任燕京等要地的知府位置,非经层层磨堪,积累资历升迁上来而不可得。非经宦海沉浮十数年,不得知大州府。就算是军中便宜行事,而且只是权行燕京知留后的差遣,可小杨将主一下将杨畋推出来,要是汴梁朝中知道了,当得人人侧目。(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形势紧急
韩世忠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进入此间,多的话不用说,厮杀汉经历过大战之后,这等宴会无非就是大碗喝酒的场景。
酒过三巡,韩世忠终于是吐露了神策军下一步的动作所在,幽州虽然已经克复,可是幽云十六州此次大宋收复在手中的,无非就是之前的涿易二州,还有现在的燕京(幽州)。
幽云十六州乃是河北山西广大的地域。
现在赵宋得到的情报无非就是,女真兵马因为赵良嗣请援,宗望所部在短短时日之内已经拿下了古北口,檀州,蓟州,天幸赵良嗣此贼已经在前番大战之中为乱军所杀,否则,此人之祸,不知要延续多久。
女真人的手已经伸到幽云十六州来了,而西面的完颜宗翰在彻底击溃耶律延禧之后,将河东北面同属幽云十六州的新州,儒州,武州掌控在了手中。
韩世忠道,“形势已经是有些危急了,你们这些腌臜厮倒是干净,拍拍屁股就走了,俺不日却是马上就要领兵北上,起码要将妫州,顺州,居庸关牢牢掌控在手中。”
“这是小杨将主的意思?”那都虞候听此也是楞了一下,直娘贼的女真人动作忒快了些,他们这里还沉浸在收复燕京,马上就要赶回陕西诸路的喜悦之中,而女真人却丝毫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起码在韩世忠这里的任务便是要立刻将顺州,妫州拿下,如果再慢一点,恐怕顺州,妫州依旧在观望的前辽地方势力就又得为女真宗望所部吃得一干二净。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收复燕京又有什么用,燕京就会被宗望所部兵临城下,没有任何的屏障。
韩世忠必须,也只有收复妫州,顺手。以居庸关之险西拒完颜宗翰,以沽河东拒完颜宗望,如此凭借两处战略位置,保证妫。顺,幽,涿,易五州能够在两三年之内迅速恢复一些生机,屯田聚粮。练强兵数万,将来也好在东路战场与宗望决一生死。
韩世忠,岳飞都是见识过女真人厉害的,前番之所以险胜女真,一则是完颜宗弼再无援军,仓促之下孤军深入,本来就是一步险棋,完颜宗弼已经是宿将,自然是不愿意将金贵的女真儿郎的性命丢在此处,这才保存了极大的实力败退。
即便是这样。最后还是以杨凌犯性命之险,与大石林牙合作,才将女真人第一阶段的野心打退了。
韩世忠笑道,“岂不正是,这一步至关重要,现在小杨将主的意思是残辽豪强已经死心,不足为虑,女真人才是将来大敌,这苦差事便落到了俺老韩的身上了。”
那都虞候只是笑骂道,“直娘贼的泼韩五。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归,顺二州现在的不过就是前辽旧官值守而已,他们手中兵马难道还比得过萧干?更不用说大辽现在连个皇帝朝廷都不存在。他们还为谁守疆,还不过就是等着俺们王师早早过去他们便直接投诚,以后端赵宋官家的饭碗。”
“正是,正是,泼韩五,某瞧着你就是眼热。这刚刚升到五品武职不久,又有实差神策军的差遣,这妫,顺二州已拿下,怕是又要策勋三转了……”
韩世忠只是哈哈大笑,“来来来,说这些作甚,俺们只管饮酒!”
韩世忠虽然现在喝得爽快,可是心里跟明镜一般,这厮说得不差,这形势就是如此,如果不是童贯,刘延庆,赵良嗣之流,这燕京早就拿下了,如果北伐之初,就一心一意的让神策军打前哨,这战事也是早就底定,哪能让女真人如此轻易的就占去数州,将形势逼迫到如此地步。
自家迁个两三转是不成问题,更何况小杨将主是放下心将神策军交给自家,韩世忠早就看得清楚,自家因为私杀刘延庆一事,已经彻彻底底的和小杨将主绑在一起,大宋有史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此恶劣的事件,不过退一万步说,如许多年,韩世忠所服这也无非只有和将士死战到最后一刻的小杨将主,不臣就不臣,到了这个地步,他老韩是心甘情愿的为小杨将主卖命了。
杨凌这个时候骑上了战马,这燕地厮杀了这么久也是该离开了,韩世忠要在此处有所动作,自己也要尽快赶到河东,那里完颜宗翰也是虎视眈眈,云内诸州还是要自家起兵收复的,只有如此,才能分担韩世忠在燕地的压力。
杨凌一边看着岳飞默默站在那里,杨凌笑道:“担心什么?怕这神策军练出来了也便宜别人?鹏举,你只管放心,你花的功夫绝不会白费,将来还不都是为大宋而战,即便是上面派出来一人掌控神策军,还不是一个被韩世忠,杨畋二人一文一武架空的存在,怕什么!”
岳飞在杨凌克复涿州易州之后,童贯随章表奏,以军班军功入仕,当时武阶官不过是个七品武官,连个加衔都没有,差遣就是神策军军马军副指挥使。
后来军功又有所获,到了现在也总算是到了从五品下的差遣,杨凌现在的官阶也不过是从三品的兵部右侍郎,但是他是文官,比武官含金量大多了。
可是对于岳飞来说,白梃兵现在差不多菁华俱都留在神策军当中,以燕地投靠的大小豪强为依托,加上和萧干一战大批的缴获,杨凌麾下轻骑重骑,这个时候只怕都已经过了一万三。
这已经是一支空前强大的骑兵集团,此刻马军就足有三十营之多,分为左右两厢,加上神策军当中的步卒,不入队的那些后勤辐重伙夫人员,神策军军已经吹气也似的展到了一支两万余人的武装集团。
在老种的刻意帮助下,装备也甚是完全,虽然完全捏合在一起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可是在北宋的武装体系当中,这样一支野战集团,完全不是岳飞和韩世忠这两员杨凌麾下重将所能统领得了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 集团雏形
怎么说岳飞韩世忠都要有至少拱卫大夫以上的阶官,领了加衔,神策军这一支军马的总管级别的差遣,才能名正言顺的统领这支神策军,可是现在杨凌连同他这支神策军,正是王黼一系所深恶痛绝,欲除之而后快的存在。
童贯虽说被贬岭南,可是王黼还在,天知道杨凌对岳飞说的这几句话,他自己究竟有几分的底气……
听着杨凌说话,岳飞淡淡一笑,也不搭腔,陪着杨凌策马活动一阵,在他的操练下,杨凌已经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岳飞黝黑朴实的面孔上还看不见几星汗水,杨凌自己也知道,岳飞不是那种太在乎功名利禄的人。
现在他的麾下这个班底,表面前是平静,该干嘛就干嘛,可是差不多都是同样的心态,每个人都显得沉默了许多。
杨凌要有所举动,保全他这一个才起来的团体,对这一点大家都没有意见,但是对于他要遂行的手段,想着要和整个大宋官僚体系斗争,每个人都是心中无底,说不定还在犹疑的自问,是不是到时候自己一定能坚定的站到杨凌这边?
自家小杨将主的心思他们是明白的,绝对不会有反了大宋,反了赵宋官家的心思,跟着他只管做就是了,稍微想得深远了一些,就是岳飞几人了,他们考虑的还多一些,毕竟走到杨凌集团核心之处,才发现他们的所作所为,每一件都是可以抄家灭族的祸事,尤其是燕京底定之后,私自扩军,屯粮安民。
虽然这些将领都知道杨凌的苦衷,也知道杨凌不会有不臣之心,但是他们所做的就是和汴梁中人对着干的事业,天晓得,将来有一天,这个集团有了和中央对抗的本钱。赵宋官家准备动一动杨凌这个庞然大物,那个时候即便是杨凌没有登基之心,嘿嘿,下面的将领难道还不会再来一处黄袍加身的戏码?
这都是后话。这些厮杀汉还没到那一步,也不会想那么多,现在的情况是不站在杨凌这边又怎么样?难道就让大家拼死血战出来的这场复燕功绩付诸流水,就让大家继续在大头巾之辈的压制瓦解下,当更为强大的外敌入侵的时候。如环庆军一般土崩瓦解,连尸骨都不得归乡?大家都是站在第一线的军人,都知道眼前猬集在燕京左近的七八万军马,是大宋最后一支能战力量。
对着残辽都打得不过如此,女真锋锐,在燕云之地可以感受得最为清楚,要是放任都门之辈将这大宋最后一支能战力量折腾干净了,到时候,就让身后大宋,也变成当日烟火焚天的燕京城么?
老种以下。这些大宋武臣,同样隐隐约约的感觉天要变了,这个世道也许就要乱了,所谓大宋,因为内耗,已经朽劣得连一场伐燕战事都组织不起来的地步,从朝中到地方,一派土崩瓦解的景象,要不是杨凌横空出世,天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这个时候。难道还自己放弃自己的实力,沦落到无能为力,甚至任人宰割的地步?
也许以杨凌为主,大家拥护小杨将主。也不搞分裂,只图保全自家实力,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伐燕战事这般的一场闹剧,大家不想再经历一场!
对于诸将甚至西军上下的这种心态,杨凌明白得很,所以他才在外表加倍的表现出无所谓。该吃吃该睡睡,该和小英温存就温存,与诸将会面和往常一样的笑骂,就是要让大家觉得他杨凌胸有成竹,是个可以依靠的对象,至少对于汴梁袭来的风潮,不是没有还手之力,大家就跟着我杨凌一条道走下去罢,到时候反正背黑锅的也是老子!
看着岳飞就是不想说话,杨凌笑笑,换了一个话题:“现在神策军中,骨干多为白梃兵和前常胜军出身,他们心思稳不稳?”
这句话问的是岳飞该管事宜,他不能不开口,岳飞恭谨叉手行礼,就如节堂当中军议回禀一般:“大家倒是安心得很,白梃兵上下,前段时日倒是有不少人念叨着要重归西军,毕竟大家家都在陕西诸路,不过老种相公宣慰了一次,燕云戍守,也必然要西军一部,大家不见得都能回返陕西诸路,要是神策军军能独挡一面,西军大部还有回戍可能,白梃兵在陕西族人,他们还是如前一般照应,还是如西军家人子弟一般,请大家放心……这般宣慰一场,加上大杨将主临走前交待,韩世忠整日和他们一处,饮宴操练都是一处,大家倒也算安下心来。”
“说起交接军中袍泽,俺不如韩都虞侯……现在白梃兵尚都算安心,专心操练扩充之后诸营,只要神策军军军号可立,各级官佐名义颁,当为大宋又添一支强军矣!”
杨凌笑笑,自家阵营稳固了就算好消息,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罢……他将斗篷风襟系上,朝岳飞摆摆手:“神策军军中事宜,你和泼韩五多上点心思,只怕现在我是不能全部照应过来了,到时候一声令下,我不管你们要花多大功夫,这支军马一定要拉得出来,派得上什么用场!你先去罢,这段时日辛苦一下,他日安定下来,我请大家吃酒。”
岳飞又恭谨的行了一礼,看着杨凌转身,这段时间一直强作沉稳的这位少年将军,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杨将主,难道真要如此?没有其他办法?”
杨凌身子微微一震,站定了脚步,缓缓回头看着岳飞,汤怀侍立在杨凌身边,看着自家哥哥也微微摇头,示意岳飞不要再开口了,杨凌的一些事先布置,对着吴玠韩世忠岳飞三名最为得用的手下基本上是没什么隐瞒。
吴玠不用说,他还是杨凌的主要大脑操盘手之一,韩世忠有时候来杨凌衙署,探探风声,然后笑笑就走,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只有岳飞始终有点纠结——要是没有这点纠结,他也就不是岳飞了,反正杨凌是绝对不会被十二道金牌召回去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权臣奸相
杨凌定定的看着岳飞好一会儿,目光冰冷,岳飞一开始还有点回避,最后就冷静下来,并不退让的迎着了杨凌的目光,半晌之后,杨凌才突然淡淡一笑:“现在燕京左近的数十万军民,是大宋屏藩,说什么也不能丢下不管……女真是个什么样的敌手,我们都明白,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保全身后大宋,因为我知道女真会将一片土地糟蹋成什么模样……所以我才放手做这一切……鹏举,我答应你一件事情,此间事了,大宋屏藩得以保全之后,我不会拥兵自固一方,行藩镇事,我会回汴粱……就这么一句话,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就这样罢……身在大宋,我实在已经是心力交瘁,不想再多和你解释什么了。”
岳飞沉默一下,再度行礼下去:“俺如何敢不信小杨将主的承诺?俺这条命都是小杨将主的,只要小杨将主言行如一,俺岳飞就算和天下为敌又能如何?小杨将主,俺顾虑是多了一些,想的也多了一些,但是小杨将主你却千万不要怀疑,俺岳飞对小杨将主的这番效死之心!”
这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杨凌笑笑,就想走过去拍拍岳飞肩膀,果然让岳爷爷做小弟是一件很折寿的事情……特别自己还下定决心让这位岳爷爷绽放出比历史上还要耀眼的光彩!
唉,自己怎么尽选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做?他还没有举步,就看见一名亲卫匆匆而来,走到近处才扑地行礼,这名亲卫也是杨凌心腹中的心腹,跟着杨凌从北渡白沟开始打满了全场,一起出生入死了不知道多少场战事。
原来出身都忘了是白梃兵还是径源军,反正现在就算是杨凌赶都赶不走。
“小杨将主,南面传来消息……”
“正臣,河间府可调用多少得用人马?“接官亭旁边没有馆驿,向来是大宋州县定制。河间府是大城,自然也少不了。
不过到了宋朝末季,驿政也不可避免的破败了,此处馆驿定额本来是数十人。现在不过只有一个驿承和五六个驿丁而已,房舍倾颓,每年正常供应都只是账面上的数字。
反正宋时其他不成,商业是繁盛到了极处,往来官员。进河间府就能找到好上几十倍的下处,谁也不来这里打扰。
此处的驿承和驿丁,干脆辟了园子种菜来卖,过上了农家的日子,李邦彦和王黼一行人下榻这里,所有一切都是自己从人料理,好在行前童贯送的人手东西实在不少,也整治出一个模样。
使女服侍两位大人洗漱用膳之后,就觅了一个清净房舍,置上香茶。寻来王禀密议,听到王黼动问,王禀沉吟一下,恭谨回话:“在先得到宣抚书信之后,属下就已经在计点人马,属下本领胜捷军,本来骑步各半,入队之数六千有奇,可是二千马军已经调拨于伐燕大军前路统制,属下身边得用胜捷军不过四千……至于那些败兵和两万禁军。是指望不上的……属下以麾下胜捷军亲将分领得的败军,凑七千人随两位大人北上太原,已经是竭尽全力。”
其实精锐还是要胜捷军敢打敢拼,七千里面。四千胜捷军是能打的,可是三千沿途不知道从哪里收拢的逃兵已经丧胆,更不知道将来命运如何,当不得大用。
虽然有七千人,但是要凭着这些去太原赴任,牵制杨凌麾下他们那些立功袍泽。大家也只是一个不情愿。
要不是王禀威望素著,这点人都凑不起来!听到有七千人马,李邦彦淡淡一笑:“足够了,杨凌所部新册立的晋阳军毕竟还是大宋军马,其中也有一万环庆军败军,精锐甲士,也不过数千,胜捷军勇武,四千人精锐足够震慑,就是没有一兵一卒,这太原我等还不是要走一趟?”
李邦彦是王黼一党,官拜尚书左丞,可是王黼倒台,李邦彦也是受到殃及,便是被贬到河东祁县为县令。
王禀只能点头应是,他鼓了鼓勇气,抬头望向李邦彦与王黼两人:“末将斗胆,敢问两位大人抵达太原,如何行事?”
李邦彦微微的沉下了脸,他是再传统也不过的宋时士大夫,武臣,走卒耳,听命行事也就罢了,怎么居然还敢问起他们两位文官之运筹?
不过王禀毕竟是之前童贯的心腹爱将,也算是自家人,此次北上太原赴任具体行事还要指望着他,李邦彦也就没有斥责出声,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王黼却不在意,他一笑对王禀道:“正臣就是不问,某也是要与正臣分说……虽说我等与杨凌政见不和,此次行事,最忌讳的,无非就是杨凌行事犹疑不决,让晋阳军最后铁板一块,能有所勾连,一旦生乱,则某等就为社稷罪臣!此次行事,宗旨无非就是将杨凌控制架空下来!一进太原,正臣你就将杨凌扣下来!让他们完全来不及反应!杨凌所部军马建制虽在,环庆军自然回归原主,刘延庆虽然已死,他们却可以回陕西刘光世所处,至于其余燕地战卒,能遣则遣,不能遣也要正臣全力压制之,杨凌既去,西军自然胆寒,也能方便我们下一步对西军的行事!”
王黼语气也没有多夸张,就这么平淡的说着,灯火摇曳,照在他的脸上,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王禀身子暗自出了一层冷汗,这王黼虽然是文士,但是行事果决,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处。
直娘贼,杨凌有屁的个政见不和,说到底还是私心做遂,这些汴梁子一心考虑的也不过就是自家前程,不惜将大宋能战之军划分得稀烂,权臣奸相,莫过于此!
制服杨凌,震慑西军,次第安排,加上朝廷名分,成功可能不小,还在话语当中暗自笼络自己,似乎有将他分化出来,做为他们一系武力班底的意思。
对武臣说这番话,王黼算是交心了,这诱惑也当真不小!此时此刻,连李邦彦也看向了王禀,等着他的答复。
此间方略,是在汴梁,在一路上,他们这一系人马反复筹谋而出,要是单单料理了杨凌,而不给他们这一派系捞一些好处,那采叫做傻。(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河间密谋
王黼曾经能扳倒蔡京又是简单的人物?他已经看得清楚,时事已经在变化,不出数年,武臣文臣地位将来有所大动,要是真的能立出一支属于他们派系的河东军出来,朝局当中,只怕就是鼎足而立,老公相毕竟岁数已经大了,只要能站稳脚跟,他们等得起,他日朝堂当中,必然会只是他们这一系的天下!
这其间大部分的筹划,都是王黼的主意,陋室里面,安安静静,只能听见烛花轻轻爆裂的声音。
王禀垂下头来,将表情隐藏在灯火阴影里,良久良久,才听见他低声问了一句:“杨凌既然拿下,如何处置?”
王黼语调森然:“杨凌虽然有复燕大功,然跋扈于燕云之地,有莫测之心,此非人臣所为!如此大功,便是将功赎罪,某架空他便是,朝廷之中自然没有人为其出头,将来还不就是淡忘了此人,这段时间一过,寻个由头,还不是随便整治发配便是。”
王禀嘴里苦,他相信王黼和李邦彦他们这一帮人没有杀杨凌的意思,可杨凌活着,就是童贯惨败的证据,王黼一党想要翻盘,就要全力压制住杨凌,不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在大宋全军都裹足不前,在女真呼啸南下的时候,是杨凌在死战……
非士大夫出身统领重兵本来就是罪过,一旦让文臣士大夫阶层警惕起来,就是这般下场!前有狄青,今有杨凌!可是这件事情上,他怎么也不能替杨凌开口。
他自己身后也有一家,良贱百十口指望着他,绝不能掺合进杨凌的事情当中去,可是总有一种情绪在胸中翻腾,今日如此对待杨凌,他日女真再度南下之际,谁肯死战?谁肯死战!
这劳什子什么领河东军的画饼,他是不敢领教了。昧着良心早点将这场差使办完就走了!
王禀心里面悠长的叹息了一声,抬迎着李邦彦和王黼的目光,李邦彦又低低哼了一声,没有开口。折节笼络这些武臣,已经算是他们这些士大夫丢人了,这王禀还这么不识抬举!
这次能奉命行事就成,李邦彦已经再没有了半点和王禀盘框的心思,脸彻底调了过去。恨不得这场谈话早点结束,王黼却言笑自若,不当回事,他们和童贯本来就是利益结合,虽然拉拢王禀不成,但是这个世道,想出人头地的还怕少了?
特别是这些武臣,重利忘义,西军就要在他们手里分化,童贯能找出一个刘延庆。他王黼就找不出来一个?要是他能将此事了得干净利落,将杨凌架空,遏制武人掌权,官家看在眼里,定然会重新起复于他,
王黼从来不觉得自己行的是小人伎俩,他为人在文臣当中算是少有的爽快敢言,不大计较得失,他只是坚定的认为,武将拥重权不得制约。藩镇之祸难免。
而现在大宋经不起出一个藩镇!
他对着王禀温和一笑:“正臣,就是某等不为你进言,将来河东军重兴,正臣你未必无望。现在得用重将凋零。正臣你为大宋出力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王禀神情木然,却问起了另外一个话题:“末将斗胆,再动问最后一事……此次北上太原,两位大人带了多少稿赏?”
这一句话却问到了尴尬处,王黼和李邦彦对望一眼,李邦彦差点就拍了桌子。他们两人此次前来,当真是妙手空空,六千余万贯的伐燕军费,早就动支了个精光,这一两个月已经是三司开始贴钱。
此次出京,三司那里找了无数理由,就是支不出稿赏出来,冬春之交,按照大宋的财政年度,本来也就是五穷六绝之际,大宋扫扫库底,也未必凑不出一笔来应急。
但是朝中财政一系,向来是老公相地盘,现在两派争斗得不可开交,诸多掣肘,要是等争清白了,李邦彦和王黼不知道多久才能出都门!
偏偏现在杨凌晋阳军之事,又耽搁不得!王黼其实都想自己掏腰包垫上这一笔了,可是这帐怎么过?以私财搞军,你又是什么居心?现在两派咬得正紧,还架得住再添上这么一个罪名?
可谁都知道,既然要动杨凌,那么就要谨防晋阳军哗变,这稿赏对于安抚杨凌军中军心是最要紧的,北伐幽云十六州,虽然运上去大批米粮酒肉,还有绢帛钱钞,不过都是随班支用,不少还是出兵高梁河北那动兵的欠账。
槁赏一事,恩出自上,向来都是对!
战事最终定论之后,谁敢升赏,谁该处罚之后,才拨付下,大宋这个时期,军将士卒见阵,无钱不行。
最极端的还有弓手射了几轮箭就问上官要钱,不给钱就不继续打下去了,大家出生入死,地位又比文臣低那么多,还不就指望这些卖命钱。
燕云总算是克复了,西军远戍这么久,回去就是一大笔钱,现在又要在收拾杨凌,天知道架空了杨凌就要安晋阳军的军心,让他们老实,肯定需钱。
可是现在就是拨不出来!这也是王黼准备一到河东,就行迅雷不及掩耳行事的重要原因之一,拿下杨凌,也许就有转圈时间了,朝中之人再怎么斗争,可是对于压制武人是百年的共同观点,知道这上头要紧,总会想办法追送一些上来的。
这要是在这件事拖下去僵持住了,他们又两手空空,到时候才是麻烦!可是这些话,又怎么好对王禀说?这个时候,连王黼脸上都没了笑意,板起脸来,摆出了文臣在武将面前最惯常的面孔:“正臣,犒赏之事,某等一力为之……这些你就不用多问了,某等不进河间,就是怕耽搁时日,给你一天时间,点齐七千军马,随某火速进驻河东镇,一定要先一步抵达太原,误了差遣,你自己知道要紧处!”
王禀一句话也不说,缓缓站起,朝着两人深深施礼下去,大步走出了这密议陋室,来到阶前,这料哨的春寒,忍不住让王禀微微一颤,夜色已经很深了,天上乌云密布,天上星辰,都被掩藏。
王禀朝北望了一眼,“杨凌啊杨凌,当你知道自己拼死而战等来的是这个结果的时候,你还会不会战郭药师,战大石林牙,战萧干,还会不会抵御女真,还会不会几度险死还生死战到最后一刻?要是能逃,你就逃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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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王禀援手
王禀所在,甚是为难,毕竟他也是局中之人,李邦彦和王黼施加给他的压力着实太大,可是到了现在,良心作祟,他还是忍不住唤来一个心腹,“速去飞鹰传信,告诉小杨将主……”
到了这个时候,其实最稳妥的方法便是派人口传,毕竟只有如此,才不会轻易的将自家暴露出去,但是王黼和李邦彦那边盯得实在是紧,恐怕要不了一两日,就得立即出发赶赴太原,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自家飞马传信,到了燕京也不知道要多少天,杨凌再从燕京转走太原,时间上恐怕绝对来不及,王禀也只得动用飞鹰传信,只盼望能够早一日将消息传到杨凌所在。
总而言之,绝对不能让王黼李邦彦都上任之后,在太原张开一张大网,然后就等着杨凌一头撞上来,虽说飞鹰也要一两日才能抵达,即便是杨凌后到,若是能够在王黼未曾布置妥当之前赶到太原,也足以站稳脚跟。
“杨凌啊,杨凌,某王禀是长了眼睛的,汴梁诸公如何行事,你又是如何行事,王某人心里有数,即便不看在义则的面上,某也要如此,能做的,我都做了,至于将来到了太原,王某人身不由己,你的命数如何,还要看你自家了!”
……
杨凌听罢,便是紧皱了眉头,王黼动作直恁快,当官做到王黼这一步,实在不能小视,在汴梁与那位老公相扳手腕失败之后,王黼便是立刻抽身,准备北上太原,对付自家。
其实作为王黼,杨凌心中清楚,要说恨自己,绝对是比不上童贯的恨意,可惜,当初那位意气风发的童宣帅,如今已经是在岭南的路上喂蚊子。王黼即便是做为童贯的统一派系,也不应该这么早就对自家下手。
此时此刻的杨凌,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富贵险中求,和士卒兄弟一同厮杀拼命的文弱之人。这个时候的他,几乎只在一瞬间就拿出了心中的判断。
北伐之后,自家风头正劲,作为一个和文臣派系搭不上边的文臣,虽然说是官家钦赐的告身。可是自从横空插手战局以来,都是以一个实实在在的武人身份统兵,王黼想必就是看到了这一点,务必就是要钻这个空子,可以说,如果猝不及防之下,自己被王黼摆了一道,架空兵权,汴梁大头巾中人不会为自己说上一句话,直娘贼。被人当做软柿子捏的感觉真他娘的不好,王黼的算盘打得很响,无非就是打倒自家,成为其东山再起的垫脚石。
这是大宋一直以来的潜规则,如果杨凌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如果杨凌再胜一局,那么都门蔡京之流,也只有乐见其成,拍手称快的份儿。不过即便是侥幸扳倒王黼,自家能将王黼逼到什么程度呢?
这一次比不得童贯前事,上一次自家的上头就有老种相公撑着,更不用说。还有汴梁蔡京暗地里推波助澜,王黼,童贯一党着实是顶不住如此阵容才败下阵来。
“鹏举,我们不能在此久留了,立刻告诉王德,晋阳军即刻启程。前往太原……”
晋阳军的骨干便是由环庆军组成,当然其中一些思乡心切,或者家中独子的,已经被遣散回环庆路了,剩下的也有七千余人,再加上从神策军调过来的三千精锐,以及在这是十几日之间安排进入晋阳军的一千燕地兵马,总共也是万人以上,只不过环庆军大多是是步军底子,这样一来,其中的精锐骑军,也不过就是那三千之数,行程之上肯定比不得胜捷军轻骑,杨凌所想的也不过就是马上启程,应对这一劫。
太原,别称为并州,曾经也称晋阳,同时也称“龙城”,此城濒临汾河,三面环山,是一座具有帝王气象的古都。
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无外如是。
早年宋太祖赵匡胤建国,一统天下,可惜的是在其生前也有两大憾事,第一就是未能收复幽云十六州,第二就是未能亲手灭掉雄踞太原的后汉政权。
当年杨继业就是后汉的大将,凭借太原雄城,多次让宋太祖赵匡胤折戟沉沙,后来太宗赵光义继位,终于是花费大力气攻下太原孤城,大宋立国之初的数代君王,因为北方辽国也气运正盛,此城因为多次兵灾,好生颓废了数十年。
可是自从檀渊之盟后,辽宋议和,划定疆域,太原,乃至整个河东,都是再也没有经历过大型的战火。
数十百年生养休聚,太原城又恢复到了当初那个天下之肩背的雄城模样,太原也陆陆续续的扩建了几次,官府甚至动用民力,将汾河疏通,挖了一条支流到了太原城下,再经过扩建,到了此时,也是繁花似锦。
此时此刻,正巧到了上元佳节,本来就是中国的历史传统节日,更不用说上元佳节传闻是道教创始人老子的生日,当今官家赵佶又是崇信道教,自封道君皇帝,上元佳节更是得到官方的大力督办,这个时候,即便是官员也会与民同乐。
在太原一片临河的街道,是整个太原城最为璀璨的明珠,道路上满是精美的花灯,各种连舫一整晚在河上巡游,但到得这个时候,就必定会经过这里。
那艘金碧辉煌的画舫犹如水上龙宫一般,也已经远远的出现在河的一端,在诸多画舫的映衬下,朝着这边驶来了。
河边小小的航船不时靠近、驶离,这一艘小船随后也在灯火掩映中轻盈离岸,划向那河道中央驶近的那巨大连舫。
音乐声自河边上传扬过来,里面的又一场歌舞怕是要接近尾声了,画舫之中歌舞散去,随后响起热烈的鼓掌声,之后有从岸边过来的小船将几个以诗会友的文人桌上出现的出色的诗句送了上来,有的还附加了某些大家的赞美与评价,将气氛推到顶峰。(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太原知府
作诗这东西不可能是一大帮人一直都干坐着品诗写诗,其实从各自的画舫之中便有诸多节目,听词听曲猜灯谜看风景什么的,时时给大家以气氛、感悟,不过到得这个时候,终究还是进入了这场盛会最关键的阶段。
因为说起来,虽然今夜的狂欢甚至会到丑时之后,也就是要过凌晨三点,但实际上子时以后,诗会便会渐渐萧瑟了。
最主要的理由是因为大多数的老人家,或者是身体差的中年人,其实诗人,也可以说文人多半身体差,顶多也就是聚会到这个时候,过了这个时间,精神上支持不住,基本都到了回家的时候。
而在文坛当中,能有一定声名的自然还是这些人,今晚想要扬名想要得到关注,这些人的看法才是重头戏,而当他们离开之后,剩余的才是真正才子佳人的游戏,泡妞到子时之后才能成为主题,相当于一场盛大的狎妓聚会,虽然在狎妓成风的这个年代来说,这事情也的确可以套上风雅的名字,但意义就已经没了之前那般重要,名与美色给这个时代大多数男人来选,他们都会首先选择扬名。
高倩倩是这几年河东一带有数的名妓,卖艺不卖身,被称为才貌双绝,与当地豪强高家有些关系,因此这次才可以请得到她。
她会选择晚上喜欢的诗词唱上几曲,当然本身也有准备节目,但她选择唱的几首诗词,往往便是诗会中某个阶段最出风头的。
这里面操作复杂,不纯粹是才华决定一切,但才华的确可以决定大多数,而若一个文人在这里受到青睐。之后的数月怕是也能有亲近那高倩倩小姐的机会,被邀去赴宴或是谈诗论文之类,这可是很出风头的事情,而若能进一步把那倩倩小姐弄上手,破了她的身子收入房中,那便更能证明他的男人魅力的终极成就。
上元佳节年年有。这类的故事也每年都有,也都能在或长或短的时间里成为流行的话题,男人在这样的话题里,自然是出尽了风头,之后便是报出名字,人家也会羡慕你是风流才子,名头响亮几分。
音乐声响起来,一张张的笺纸在众人手上传来传去,歌女轻灵的嗓音在吟唱着今晚的优秀诗作。
居中画舫最为豪华。也比之其他画舫要相对严肃一些,因为重量级的人物也多,但各种各样的表演仍旧能将气氛烘托得活泼又不失古雅。
画舫所停之处,便是一处园林,听闻也是高家产业,便唤作高家园林,这个时候都是让其中的大人物在画舫里游得尽兴了,来此园林散步醒酒。是一个布局精美、古韵悠然的园林,各种山石水路、廊院亭台。此时一盏盏绘有灯谜的花灯布局期间,众人便在园林当中摆开宴席,女人居于一边,学子居于一边,主人与一干有名气地位的渊博宿老又是一边,没有搭建专门的舞台。然而偶尔出现在园林之间的歌舞表演确实自然非常,令人印象深刻,能够来到这次诗会的多是名声颇盛的头牌之类,显然也为此花过不少的心思,高家势力由此可见一斑。
其他的不说。单单就是河支流能够一直延生到高家园林之前,便是可以看出此主人的大手笔。
聚会上自然也有灯谜啊、表演啊、赏月啊之类的环节,甚至也有不少渊博大家的发言,例如作为主人的高家家主,甚至刚开始的时候,河东大儒领袖级别的宿老都来过一趟,说过一番“诸位乃国家栋梁之才”之类的话,这边足够说明这等聚会的地位。
此处是文人墨客聚集之处,席上的才子若有佳作,多会直接起身与众人品评,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人送来几首质量足够好的诗词,纸笺在众人手上流传观看,如果那首诗真的好,或者有其它看法,便也会有人起身念诵一番,与众人讨论,此处有资格作为点评的不光是儒学大师,太原府中的官员也会做出点评。
其中最有发言权的便是太原知府张孝纯,且不说他的官员身份,就是单单一个进士及第的身份也是在座文人所不能及的。
张孝纯在为人清高正派,就算仅以文学、儒学上的修养来说,也足够被众人称一声前辈,在场的几十名才子中也有两三名受过他的教诲的,称之为师,但张孝纯这人一向严厉,众人又都有些怕他,不过他今晚倒也没有批评谁,其实今晚这上元佳节聚会的质量,还是令他满意的。
此时张孝纯正低调地跟儒学大家王公明在一旁谈笑,其实时间到这里,一般来说,真正的好诗词就都已经出来了,此时两人便在议论着这些。
“烟雨朦朦春早谢,潇潇雨蕊,晓花微寐。过隙杨柳觅踪迹,哕哕残破颜色匿……张公,杜举人的这首词真可谓是才华横溢了,虽说文无第一,但照我看,今晚怕是这首要最出风头了。”
“又是烟雨又雨蕊怪,可算是剑走偏锋,只令人思绪激荡,并无丝毫诡谲之色,的确是登堂入室之列了,不过公明向来律己严格,怎生今天如此肯定?其实今晚也是有几首好诗词能与之并肩的嘛,喏,例如方才这首。”
张孝纯笑着拿起一首:“堂前残月,浊酒举觞。梦醒天晓,对镜抚鬓自梳妆。胭脂泪,琵琶小令;分明怨,青霜两行,牵手情处,好个荒凉……你可不要偏心才是!”
“哈哈,你我今日尽捡些轻快仕女之词,也非永志,虽说与佳节盛景不符,可在此地温婉如高行首等佳人是最爱听的,你我又非评委,只是随心赏评,哪有偏心之理。唔,这词的确不错,不过最终能拔得头筹的还要看高行首了……”
高倩倩乃是清倌人,太原能称得上行首的,自然是容貌气质顶尖了,在旁只是笑道,“奴家哪有这个本事,依照奴看来,今日各位公子都是极好的,倩倩眼拙,也是花了眼,分不清个所以然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满江红
在场文士墨客,才子佳人,好一番推杯换盏,到了某一气氛最为热烈之时,知府张孝纯便是站了起来,酒喝到这里,他们这些官场的人士也实在是不好再久留了,毕竟若是打完全场,恐怕这些年轻人都是放不开,况且上元佳节虽然是一场热闹的盛世,只不过年轻才子为了某个清倌人做些意气之争,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到时候起些冲突,就需要衙门中人从中维护一下秩序的,所在张知府也是准备见好就收,正当他举起酒杯之时,一个衙门下人匆匆跑了进来,低声耳语道:“大人……”
“什么?杨凌到了!”张孝纯就被忍不住就是一抖,“他现在在何处?”
“听闻大人在此与民同乐,杨大人便是将大军驻扎于城外,孤身前来拜见大人,只带了数名亲卫!”这下人也是极会说话,这句与民同乐让得张孝纯舒服得浑身冒了一阵虚汗!
“诸位且静一静,信任河东宣抚副使杨凌杨大人携平燕之功,现在已经到了外间,还请诸位同僚随本官迎一迎,其余众人,且自娱!”张孝纯也是官场上的老人了,虽然说平日里清廉有傲骨,但是杨凌第一时间就亲自前来拜会,这等非正式的场合极容易融洽同僚关系,杨凌已经将姿态放得如此低了,他也得给足这位杨宣抚一个面子。
更不用说,这位杨大人在民间的声望是很高的,北伐大局脆弱不堪,以一人之力重新掀起北伐热潮,白沟河孤军北渡,诈取易州,攻克涿州,后来在环庆军大败,三军沮丧之际,又是此人及时击溃萧干,可以说。即便是再汴梁诸公有意将杨凌功劳弱化,可是在军中乃至民间,杨凌战神光环都是被吹捧到了极致。
张知府说到这一步,早已是会同同僚往外迎去。虽然只是官场人物之事,可是这个时候,不管是吹奏丝竹的娇娘,还是饮酒赋诗的文人,都是停下了手中之事。齐齐往张知府所在望去。
就在这个时候,园林之外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在下岂敢劳动知府大人亲自相迎,某不请自来了。”
张孝纯抬眼望去,一个身着云纹战袍的年轻人便是迎来,棱角分明,老远便是给人一种萧杀之感,此等气质,与周遭气氛格格不入,仿佛一束强光袭来。耀得人眼睛都是有些睁不开了。
在场众人几乎都是停下了手中动作,只是看着杨凌一步一步走上前来,身后数员甲士紧紧跟随,这些甲士是不曾卸甲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透露出久经战阵的沙场之气。
杨凌这等气息,当下便是让得在场诸多女娘眼睛里直冒红星,年轻,坚毅,潇洒,气度不凡。
“哈哈。杨贤弟,今日都是知己在此相聚,文士墨客衔觞赋诗,哪里来的什么张知府。你我且随意一些!”
杨凌抱拳道,“如此,杨某就放肆些了!”
“正该如此,来,请入座!”
坐到酒席之上,难免都是要引荐一番的。杨凌到了这个时候也是酒到杯干,挨着走了一圈,每一杯下去,就是引起满堂喝彩。
“哈哈,今日如此喝下去,岂不是要将杨大人横着抬出去,不如我等各自赋诗词一首,谁若能够做得最好,今日便是让高行首以此词即兴而唱如何?”说话的便是张知府的一员幕僚,也是其左右手。
说到这里,众人便是齐齐看向了杨凌,杨凌虽然说是文职,但是……
杨凌笑道,“某自然是赞同的。”
高倩倩笑道,“这个却是无妨,奴便陪诸位大人尽兴……”
张知府笑道,如此,老夫便抛砖引玉,先来一曲,张孝纯差人送来纸筏笔墨,沉吟了片刻,便是奋笔疾书道,“小舟酌酒泣下,落余辉,欲邀明月……”
“好,如此,此词算得上上等之作,杨大人,请!”
在众人的欢呼声之中,下一个便是到了杨凌,杨凌眉头稍稍紧皱了片刻,便是提笔而书,当先三个字便是直接映入了众人的眼帘,“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仅仅是上阙一出来,便是引得人满堂喝彩,“好,好生爽利之词,虽说东坡之词豪迈,但是依我等看来,此词之男儿血性便是数一数二之作!”
在场便是只会吟些风花雪月的才子,这个时候也不由心怀激荡!
杨凌身后的汤怀等人,本来心里也是打鼓,毕竟杨凌之前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露过这一手,之前还是忐忑不已,生怕自家小杨将主出了丑,可是这个时候听到满堂喝彩,不由得将腰杆挺得更直了。
杨凌奋笔疾书,“汉家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张知府道,“杨贤弟忧国忧民之心,某等佩服,燕京血战,历历犹在眼前,在此请受某等太原军民一拜!”
满场男男女女,都在这一刻,向着杨凌等人作了揖,杨凌虚手抬起张知府,“不敢当,收复故疆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燕京虽克,可是幽云十六州,依然有大部未曾收回,今日某在此处,便是立下誓言,不日某便挥师北上,出雁门关,首先便是要将寰朔二州并入我大宋版图!”
张知府道,“好,某也在此说一句话,但凡军中粮饷,某太原军民便是倒空府库也要支持到底!”
一员文人举起折扇道,“杨大人,军中可有效力所在,某愿意投笔从戎,为大人鞍前马后!”
杨凌笑道,“诸位都是国之栋梁之才,来到某这里岂不是屈才!”
“为国为民效力,哪有高低贵贱之分,却看大人收不收容!”
杨凌深深做了一揖,“杨某在此,多谢诸位!”
“好……”在场众人都是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之声!
一旁的行首高倩倩拿起杨凌的纸笺却是犯了难,“此词,唱起来也忒难了一些……”(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汴梁蔡京
汴梁城东,蔡相宅邸处。
自从先前王黼扳倒了蔡京之后,蔡京就一意谢客,往日气象万千的蔡相宅邸,这一两年一向都冷冷清清。
今日却多有车马停在门口,这些车马主人,多是跟着蔡相失势下台的朝堂中人,往日他们就算来拜会老公相,也多半挡驾,门政收了拜帖,就客气的请诸位大人回去。
今日却不同往日,在燕云乱事变故传来之际,敏感的人都嗅到了其中味道,纷纷前来拜会,而老公相也终于开门纳客,虽然不过延请进来谈谈家常,绝口不提朝局和燕云之事,可是对于有心人来说,老公相已经睁开眼睛,看到机会,也许随时就会发力了。
果然,如今王黼罢相,虽然依旧是河东宣抚使一方大员,可是离了中枢,却是难得再返回汴梁了,可是以老公相的霸道手段,岂有不赶尽杀绝,再给他机会的道理。
蔡京延客的地方,就是一处设了地龙的花厅,这花厅头顶正中,又一块绿色透光琉璃屋顶,足有四五尺见方,名贵绝伦,花厅里面暖洋洋的,薰香烟气就在地龙里面流动,既安神又不烟气呛人,虽然厅中陈设萧然,但是这清华富贵气象,那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蔡京劝官家安逸享受,虽然说有一凡说辞,不过就是希望赵佶大手大脚,下面之人也好赚得钵盆满于。
蔡京布帕包头,穿着一身道袍,四五个年少俏丽的侍女扶持着,靠着软垫和围坐的来拜之人闲谈,精神不算好也不算坏,说的话不咸也不淡。
在座中人。也尽力谈笑风生。听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这个信号,老公相看来要有所动作了
谁不知道,老公相对付政敌,向来既快且狠。往往人还反应不过来,就已经落马,不过大家也有些疑惑,禁中传出消息,官家对杨凌稍稍有些好感,王黼对付杨凌的消息已然为蔡京得知,虽然谁对杨凌不看好,但是还远远未曾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蔡京也不可能白白助了杨凌。王黼之辈,有大把的手腕可以弥补挽回。
不过这等事情,不能形诸于口,大家也只好从老公相今日神色当中自己推断揣摩,看着老公相精神还撑持得住,大家也就厚着脸皮不提告退的话,看在这里等下去,能等到一句实在话不能。
正在大家都心不在焉的谈笑之间。看见专跑上房的家人已经匆匆引一人走入花厅,大家都一团神贯在上头。所有人目光都顿时转了过去,就看见蔡府下人引进来的正是龙图阁学士刘焕,此人算是在王黼等人把持中的大宋朝堂当中,老公相一系最为重要的人物了,今日果然也坐不住,到这里来打探老公相的动向。
仔细看来。这位刘焕又和大家有所不同,大家前来,都是一副惴惴模样,满脸都是揣摩讨教的神色,而这位刘学士。进门之后,脸上却有掩不住的一丝喜色,却又强自按捺住,和蔡京缓缓投过来的目光一碰,就几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在座谁不是宦海沉浮日久的人精,如何还不知道,刘焕和老公相,只怕此前就对此事有所预备了大家都在心里跌足长叹,之前怎么恁般不灵醒?看着老公相沉寂,在蔡府走动也就少了,就算来了次次挡驾,总让老公相念着份忠心勤谨,现在居然就排除在这大事外头,到时候朝局有变,莫不是就要落后别人一步
还不等这些大宋臣子们说话,蔡京就已经含笑起身,四五个满头珠翠的使女忙不迭的轻舒素手,扶住了蔡京,而蔡京只是笑着向大家招呼:“府里厨下偏窄,管不得诸位吃饭闲居日久,府里菜肴果子都不齐全,当不得这个主人了,刘学士且随某进去说话,各位,老夫就告一声轻慢,不送诸位了”
蔡京说话,大家忙不迭的都起身行礼,胡乱应答着:“老公相病后,某等怎么敢搅扰公相清净?今日得扰了一杯清茶,这就大是非分,哪里还敢勒着老公相宴客,愿公相清养贵体,早日康复,将来官家借重,某等蒿草之辈托庇的日子,尽长远呢,公相,告辞,告辞……”
蔡京也不怎么搭理他们,任他们在那里没口子的说着善颂善祷的话语,在使女扶持下就出了花厅,还有一个使女,垂敛不语,静悄悄的引着刘焕跟上。
竟然就直朝内院而去,亲厚细密处,让花厅中人,个个眼睛出火不知道谁低低嘟囔了一句:“这刘学士,闪得某等这般辛苦!”不多一会儿功夫,蔡京就这样安步当车的引着刘焕一直回到自己书房,也不知道老头子实在是精神健旺还是心情甚好,这么一段路都没有坐肩舆,就这样走着过来了。
蔡相书房,和王黼的相爷书房又是另外一番气象。
只有书桌几案,桌上摊开一两卷书,这些书籍字迹奇大,显然是专门刻出来给目力已衰的老公相看的,旁边书架上面的书籍累累,装订和桌上几本都是一样。宋时虽然有了活字印刷,但是书籍基本上还是雕版而成,一本书就价值相当不菲,蔡相这些书籍,显然就是专门印制,每种这世间不过就是一套而已。
墙上张挂,也只有一份书帖残片,背衬深色柚木,已经泛黄,上面仔细的蒙着了纱笼,上面不过寥寥十几二十个字,正是宣和年间内府收藏,在老公相前次下台荣养之际,官家亲自赏给的王羲之的快雪时晴贴只是这一张书帖,只怕几座城池都换得到。
书房当中,其余陈设萧然,可是富贵清华之气,却沁人而来。
蔡京在使女的服侍之下,靠上书房内的软榻,随意挥挥手,那些如花似玉都可称有倾城之色的使女们就悄没声的退了下去。
刘焕规规矩矩的立在蔡京软榻之前,等那些使女退走,就忙不迭的开口:“王黼之辈终于是离了中枢,可是此人心不会死,竟然就是盯上了杨凌为晋身之阶,这等机会,某等可万万不能错过。”(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都门暗流
蔡京哼了一声,捡起一卷摊开的书合上了,漫然道:“这个月该给晋阳军的军饷财物没有转运而上罢,你怎么答复王黼的?”
刘焕一笑:“之前筹集的伐燕军费,早就用光,这一两个月供应燕云诸军,河北诸路提举常平积储也早就垫付一空,只等着和三司冲销,现在只指望三司下拨财物转运上去,只要三司不开口,这个月晋阳军一贯钱钞也领不到,某回答正在努力筹措当中……王黼这厮,只得灰溜溜去了,却不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情。”
“没了粮钱,即便是拿下了杨凌,王黼还不是要面临晋阳军生变的情况,到时候,我们的机会又来了。”
蔡京淡淡一笑,抬手点了刘焕一下:“小人得志此语,正是为你所设,却也不厚道了一些,言语当中,还是要应付一些的?”
刘焕也不以为意,笑道:“公相大度,某却量窄,前些时日,他们尽得意够了,此番碰他们一碰,又能如何?”
言罢他立刻就放下了轻松了神色,小心翼翼的动问:“公相,此番幽云大捷,禁中传来官家兴起消息,童贯虽然被贬,可是依照官家的性子,怕是半道上就要将此人招了回来,到时候,王黼,童贯依旧是根深蒂固,某等却要怎般利用,才能奏效?是不是就要在御史台中联络一番,做好准备,到时候一涌而起?”
蔡京摇摇头:“这哪里得够?官家是念旧之人,宫中更有那位梁隐相维持……此番动作,还不足让汴梁朝局动摇……再等等,再看看罢……”
老头子语调轻缓,却作为赵佶身边的老人,蔡京自然是将官家心思把握得极准,这上面,大宋朝堂这么多人,能和他蔡京比肩的,了不得就那么一个梁师成隐相而已。
他斩钉截铁的下了结论。刘焕只好不说话,只是眼神还不住闪烁,最后终于忍不住嗫嚅道:“那要到了何等程度,才算是好时机?那些武臣重利。眼界狭窄,要是王黼许了晋阳军好处,让这事轻轻平息下来,却又怎么处?”
蔡京只是淡淡一笑,适意的在软榻上靠了下来:“杨凌此子。观其行事风格,也不是任人拿捏之辈,杨凌所凭借的就是手中兵权,或许也是可以与杨凌争上一争的,可以预见,到时候杨凌拥兵之下,王黼也不见得能顺利拿下此人,可以说,是有斗一斗的资本的,武臣若是自保。本来就是行险是大遭朝廷所忌的事情,硬着头皮撑到底,让朝廷最终只能借重他们,才是自全之道,但绝不可能交权,要是中途而废,反而是自寻死路,要不就让人当真不敢得罪,要不就一开始逆来顺受,这般行事半截又轻轻住手。让对头反而警惕起来,对头再翻出旧账,就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矣!”
刘焕静静听着,一句话也插不进去。他算是技术型的官僚,对财政上面算是精熟,这般朝堂当中几派争斗,再加上这个文武之争的大局,比起蔡京眼界,何止是天差地远?
蔡京在这个地位重要。而且也算是忠心耿耿的心腹面前,也没有藏私的意思,细细的继续分析了下去:“所以当今局势,只能是静观其变,王黼若胜,我等就趁此打压,官家对于杨凌也是有些好感的,如此亏待有功之人,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把柄,如果杨凌胜之,武臣坐大,岂是文人能够看得下眼的,到时候,便是如杨可世一般,将其调遣进京,兵权旁置之下,此人也只有认命。”
蔡京今日说了这么多话,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毕竟岁数大了,又见了客人,靠在软榻上眼睛就有些半睁半闭,眼看就委顿下来。
刘焕就准备告退,临行之前,他忍不住突然想到一事,心头盘旋一下,最后还是迟疑着动问出来:“可是老公相,若是杨凌此人真的有胆子与王黼斗上一斗,可见此子并不是容易掌控之人,我有一个想法,我等是不是应该早些下手,将杨凌拿下,那么王黼也就断了进阶的路途,毕竟武臣不能坐大。”
蔡京眼睛闭着,淡淡开口:“不可,即便是老夫,也只能是让杨凌在汴梁富贵终身,若是随意贬放,这么大一个大宋,还剩下多少可以一战的军马?也就是这么多了罢?将他们糟蹋干净了,谁来卫我辈在汴梁都门荣华富贵,争权夺利?保全他们,也就是保全自己,留下此人罢,总不能让此人寒了心,说不得将来还有倚仗此人之处。”
“现在时局不比以前了,剿灭方腊之前,那位小种,就在汴梁当中奔走,也没什么门路可钻,倒也是可怜了……某还是让你给那位小种相公带句话,没事尽可到老头子府上来坐坐,闲聊两句……结果促成了童贯流放贬岭南,现在倚仗武人之处甚多,老头子精神不济,就不送你了,且慢去!”
刘焕忙不迭的客气了两句,告辞退出了书房,自然有使女上前将他引出内宅,交到外宅下人那里,蔡京静悄悄的靠在软榻之上,浑没在意刘焕什么时候离开的,书房里面一片安静当中,就听见蔡京突然喃喃自语:“这两年怪像跌生,某该如何自处,才能终老……”
就在汴梁暗流涌动,各派人马各出手段的时候,太原所在,杨凌竟然是直接就领了兵马北上,大宋北伐方略还在继续,收复十六州也没有尽善尽美,虽说克复燕京已经给了国人一个交代,可是战事并没有完。
接到王禀飞鹰急报之后,杨凌赶的便是一个时间差,纵然王黼催得王禀日紧,可是王黼毕竟没有经历过战阵,即便是坐在马车之中,旅途劳顿之下,根本就经不起急行军,更何况王禀一路上尽量使些拖延时间的法子,例如号令游骑哨探往前弄些巨石挡道,总是能拖延一些时日的,哪里比得上杨凌吃喝都在马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困局所在
前后因果加起来,杨凌竟然险险赶在了王黼之前,阴差阳错之下,更是赶上了上元佳节,一曲《满江红》使得太原涌起了一阵报国热潮,令得无数文士热血拳拳,无数娇娘为之倾倒,王黼即便是赶到太原,也不好在朗朗乾坤之下对其下手!
杨凌考虑甚为周全,即便是如此,王黼目前也不是他能够撼动的,所幸这个时候便是挥师北上,欲图收复寰州,朔州,如此大功之下,再度回返太原,王黼还敢下手?
太原城西某处,此处便是河东宣抚使节堂,童贯曾为河东,河北宣抚使,北伐统帅,在河东自然是有开衙立府的职权,这宣抚使节堂便是之前童贯的行府。
现在府衙分为左右两院,右院便是宣抚副使的居所,到了这个时候,杨凌北上,可是却是将吴玠留了下来,招揽人才,为其所用,毕竟为了长远,总要建立一套自己的幕僚班底。
紧紧只是第一日,便是有数十人前来投效,大半都是秀才左右的底子,其中还有十几人是举人,大宋冗官到这个地步,甚至有不少进士及第的人员都是得不到门路,奔走数年依旧没有补到实缺,来几个举人没甚大不了的,吴玠亲自坐镇于此,倒也挑出了二十几人有实干能力者,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人是没有官职的,都是作为杨凌的私人幕僚,薪水也不用官府负责,直接由杨凌支付。
这些人到了这个时候,只能是牢牢的和杨凌在一起,只不过还需要考量其品行,值不值得信任。
而杨凌所在,此时已经离了太原数十里,沿路城镇,都是在出具了凭证之后,给予粮草上的接应,每到一处都是万人空巷的地步。河东已经近百年没有战事了,也是好久没有看到大军过境的场景,纵然平日里有边军,厢军驻扎。可承平百年,还有几人能开弓举矛都是说不清楚的。
韩世忠那边都是神策军的菁华所在,更不用说还有白梃助拳,现在晋阳军要稍稍弱一点,靠的还是以前环庆军的底子。杨凌从神策军之中抽调了三千人,才堪堪将这支晋阳新军的士气挽回。
现在他的身边也不是名将如云的场景,只有岳飞一人,除此之外,便是前台州防御使,环庆军前军都统王德最受杨凌信重,其他的就是亲卫汤怀了。
其实杨志的本事,杨凌也能够料到,只是还需要证明自己,将来如何。总有提拔他的机会,现在杨凌考虑的还是自家的局势。
老种到了这一步,即便是想帮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西军早就成为一个牢不可破,最大目标还是为了自身存续发展的准藩镇团体,这已经是一个毋庸讳言的事实,不然朝中也不会用这么多心力来防备西军。
西军要维持下去,西军的将门团体要长保富贵下去,原来的根基是西夏猖獗,朝廷再怎么样也不能触碰西军利益。现在这个根本没有了,西军就要别寻他途。
西军被调出来远征两三年,江南燕地,狠狠厮杀了两场。元气大伤,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到自家故地,将养元气,将已经被朝廷童贯等人**得七零八落的西军再粘合起来。
按照正常的发展途径,西军本来是没有这个机会的。在真实历史上,西军在不光彩的伐燕战事之后,只有一部得返陕西,还有相当多的军马留在河东或者河北。
被朝廷分割之后,西军军心士气大跌,每一部都没有足够力量了,女真南下之后,河东河北留守的西军,除了王禀尚在太原苦守了一番之后,其他的都望风即溃,才回到陕西还没舔完伤口的那一部西军被种师中领出来勤王,结果在援太原的时候全军覆没。
可是现在,局面却不同了,朝中诸公,盯着的就是杨凌和那支神策军了,将他们剥离开,好在杨凌安排得妥当,数年之内,神策军依然为杨凌如臂指挥,毕竟一则离得最近,汴梁生硬难得到这里,朝堂人认为杨凌也实在不能让人放心,神策军威名一时间都盖过西军了,朝中诸公,当然先要将这出头鸟先敲打下去。
所以才有了神策军镇河北,晋阳军镇河北,西军几乎全部还镇陕西的风声传出来,西军上下,无不松了一口大气,直呼天之幸天之幸。
究其所以,还不是因为杨凌横空出世,一下成为了吸引朝中诸公全部忌惮和仇恨的存在!
为西军将来计,怎么样也要维持住杨凌这个很能拉仇恨的存在,西军才有足够时间舔伤口,将养元气,直到可以长保西军将门地位,维持他们在陕西诸路这种有着特权的存在方式。西军将门团体,当然还谈不上有什么藩镇割据之心,但是对维护团体利益,除了造反之外,的确是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西军虽然基本可以确定主力大部回镇陕西了,可是他们也知道,一旦北面有事,朝廷还是要拉西军出来,此番回到陕西,没有五六年是将养不回来这个元气的,要知道出师时候十五万以上的西军健儿,能回乡的不过就剩下一半!
军心士气,都低落到了极点,再轻易拉出来,连伐燕时候的战力水准都维持不了,而北面新崛起的那女真鞑子,据说战力还远在辽人之上!
朝中诸公为私心计,晋阳军和神策军都摆放在不合适的位置,让神策军担起了燕地乃至河北的防守重责,其次就是晋阳军坐镇河东,纵然杨凌手下不乏良将,但是七零八落重组的以环庆军为骨千再设立起来的河东军镇,相当时间内,都是实力异常薄弱。
如果说晋阳军要是垮了,西军还得来救驾,西军上下所想,就是能在陕西呆得尽可能的长,别来北面倘这个混水。
而这关键所在,就是要增强杨凌实力,让杨凌亲领的晋阳军和遥控的神策军,足以为朝廷北面屏藩,让西军再不至于从陕西轻动出来,而且杨凌的存在,也替西军分薄了多少压力,杨凌顶在前面位置越稳,西军躲在他身后日子就过得越安稳。(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小人之言(上)
杨凌其实要考虑的事情也不是很多,神策军没什么问题,就是晋阳军要在太原要立稳脚跟,要重振士气,要兵马粮草扩充,要一场场大胜!
王黼之流,乃至朝廷在处心积虑,在防范这些大宋的能战之军,那些能领军作战的武臣,那些深得军心如杨凌之辈,而这些军马,这些武臣,乃至杨凌,如何又不能拿出手段,应对这个朝廷?
晋阳军的底子就是环庆军的前身,其实也是打得苦战的,今天不准备按程休息了,就准备一口气走到雁门关。
前面传骑已经通报大军要来,那里想必已经安排了大军下处,杨凌这等人物过境,又是一方副使相,还是秉承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宗旨,雁门关的文武,自然也是要应酬一二的,大军在这里,说不定还有一两天的耽搁。
到了雁门关,就算是开始踏入大宋势力之外之地了,但是在这边关,已经是近百年没有战事,倒是自有繁盛之处,大军上头,那个不是有个几十贯资产,即便是曾经的环庆军败军,天恩浩荡,腰里也是有几贯的,都想着在雁门关这等所在好好消遣消遣,今日拔营,晋阳军都显得精神百倍,高高兴兴的。
大宋道路条件,地方丰盛程度,甚而行政能力,都远后世,后世一般很少看见上万大军聚集在一起同时开拔,原因无他,道路条件和地方供应能力都不足,往往都是分成一千人左右,一起一起的向前进,此时大宋却是不然,马步过万,全副旗号,行进在大宋土地上,真是自有一番壮盛景象。
就连杨凌,也是第一次感受这种全军齐集,耀武扬威前行的感觉。要知道在燕地转战的时候,军情如火,哪里有让你集结全军慢慢同时进的功夫,往往都是带领身边轻骑。几百里奔袭转战,将骑兵的机动性挥到极处。
……
汴梁皇宫,赵佶也是有些郁闷之极,谁想到一场王黼童贯竭力主持的燕云战事打成这样,前面的兵将也渐渐有失控的态势。最后还不得不将蔡京请出来才算好容易摆平一切,将大把大把的钱财送上来犒赏将士,最终才算将西军打发走了。
这叫赵佶的自尊心如何不受到严重伤害?原来还有童贯王黼他们平衡制约蔡京,现在暂时这些爪牙都没有了,这朝局是不是还能如前一样平稳,他赵佶还能不能安闲游玩,都是未定之天,心里面大是不爽,那就是自然的了。
蔡京这是一头,那些武臣渐渐不驯又是一头。大宋官家祖艺相传,将压制藩镇作为第一要务,西军在几十年前渐渐开始强盛,中央禁军又衰败得吓人,如何控制好西军都成了历代官家的要务。
几十年前,是朝中名臣,都不要命也似的朝陕西诸路送,都要去经历一圈,压制了西军强兵几十年,后来名臣不多了。干脆派出家奴,童贯之辈也算是争气,也算是压制住了西军这么些年,借着将他们调出来北伐。正好可以次第削弱分化。
没想到童贯就此落马,如何再压制这些武臣也是赵佶心中耿耿之事,赵佶多少也有点城府,毕竟也当了这么些年皇帝,知道自己露出什么口风,底下人就会揣摩行事。不知道闹出什么来。
什么事情不想成熟了,还是最好不要透出这个风去,折腾这么些天,还是拿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来,今日在梁师成这里,将其伺候得好了,总算是无心透露了点口气出来,看看这个心腹能不能拿出什么办法出来。
梁师成本就是一个老宦官,可是赵佶对于权力的渴望大于处理政事,梁师成便是大大涨了权势,有隐相之称,他是在赵佶身边这么久的人,如何能不知道赵佶的意思?看这位官家总算是露出了一点话缝,连忙见缝就钻,当下就拜倒在地:“臣等死罪,不能为君父分忧,尸位素餐,还请官家责罚。”
赵佶兴味索然的摆摆手:“典守者不能辞其责,你是朕身边人,少经外务,也怪不得你,起来罢。”
梁师成心中暗笑,他外务还经得少了?这些年朝局变动,蔡京掌一大半,他掌一小半,赵佶多少也知道一些,这个时候就是在睁着眼睛瞎说了,这位官家有个好处,就是对身边宠信人宽厚无比。
梁师成诚惶诚恐的起身:“官家之忧,臣下也略略知道一些,左思右想,却还是为难,今日见官家如此焦灼,竟大扰官家大道修行,臣下冒死,不得不进忠言,一家之见,还请官家鉴纳。”
赵佶一怔,缓缓坐下,虚虚抬手示意:“言者无罪,师成,你说就是。”
梁师成垂手肃立,低声道:“圣明无过官家,今日朝局之事,蔡老公相复相,本不是什么要紧事情,不论谁领政事堂,岂不都是在为官家驱驰奔走?士大夫及我辈官家家奴,谁沉谁浮,无碍大局,说句诛心些的话,就算王黼童贯此辈受了些委屈,又怎的了?雷霆雨露,莫非君恩,将来起复,还不是官家一句话的事情?”
这种话就是如蔡京等士大夫出身的说不出来的了,往前追几十年,那些宋史留名的重臣更是不会说,宋时士大夫在君主面前自有其品德所在,说是和皇权分庭抗礼也差不多少了,就算蔡京一意媚上,也绝不会自贬人格到这等地步,在他们心目中,还是和赵家共天下。
奈何时值末世,就是士大夫德行,也一代不如一代,更不用说梁师成这种皇帝家奴出身,冒窜进士籍,除了媚上惑主,窃据权柄,就没什么顾忌的人物了,而上位者,往往爱听的也就是这些话,梁师成得固宠而不倒,也是其来有因。
这番话说得赵佶脸上果然也露出了笑意,连连摆手:“童贯王黼,也有他们的罪过,一场战事,朕竭力支撑他们,还打成这般模样,最后连武臣都掌握不住,受些责罚,也是该当,就看他们悔过如何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小人之言(下)
梁师成近前一步,声音放得更低:“蔡老公相复位,武臣得遂所愿,燕地战事也平了,蔡老公相虽公忠体国,然则武臣之辈,之后就欲壑难填矣,蔡老公相也自然也深明其中厉害,西军虽然尾大不掉,可是这一次也实在伤了筋骨,更何况朝廷对杨凌又是厚禄加之,但是此人心思我等却是不知道,焉知不是与西军有所勾连?如今神策军人马难制,这才将杨凌重新调开,不过官位上也不是委屈了他,杨凌反而得以开府,得副使相衔,掌太原河东一镇北伐要害事。”
“现今王黼所想的无非就是那些心思,圣明无过官家,王黼打的也就是杨凌的主意,可是朝野上下也晓得,此子打仗是极厉害的,燕京虽然克复,可是幽云十六州我们只收复了河北诸州,雁门关以北,依旧有开疆拓土的机会,所以对杨凌也是厚重!”
“只是官家,一味重视武人只是饮鸩止渴,莫此为劲旅也,现知枢密副使乃是杨可世,也是武人,恐怕有武臣坐大之嫌,只不过都门人才济济,更有老公相镇着,足可制之。”
“臣之所请,就是必依祖宗家法,兵权所在必掌于文臣士大夫之手,如此朝廷意旨可明示中外,震慑武臣中不臣之辈,自然天下无事,内重外轻之势可成,如何再有臣下所不忍言之事?官家,臣下一得之愚,尽剖陈阶前,但请官家垂鉴。”
梁师成这一状告得十分之刁,虽然口口声声对蔡京复相并无成见,话语中却不动声色的将蔡京复相和武臣跋扈联系在一起了,诛心到了极点如果蔡京在当面,也得变色,这隐相之阴毒,和他蔡京不相上下,甚而犹有过之。
而杨凌也自然就被牵连,也成了和西军一体有叵测之心之辈。绝不可用,总之绝不让他将来再有机会,说不定还要以他为突破口,为再度攻倒蔡京的张本。西军在外动不得,可是杨凌在外根基浅薄,将来要是调进都门,动起手来自然是要多方便就有多方便。
一旦牵扯到党争,就只有你死我活。古今概莫能外,梁师成为王黼童贯靠山,攻倒蔡京,现在蔡京复位,梁师成为自身计,也只有和蔡京斗到底,而眼前最为现成的突破口,就是杨凌之事。
神仙打架,杨凌这个凡人遭殃,还未曾进汴梁城。就已经被下了眼药,要是梁师成得逞,将来杨凌是什么下场,难说得很。
梁师成这番话说完,就看着神色变幻不定的赵佶,静室当中,一时安安静静。
良久之后,赵佶才皱着眉头,轻声道:“童贯常年在外,执掌西军。高俅掌三衙为辅翼,他们都是朕心腹也,朕深知,忠心是有的。也绝不多于不相干之辈来还,但是兵事上面却有限得很……禁军如此,当然难以压服西军,当然难以内重外轻,杨凌此子,毕竟立下如此功业。助朕了了先祖心愿,若是忠心,朕也不惜高官厚禄……看他如今心思,事功之心是热切了一些,也不至于就是跋扈难制吧?他如何有老种小种那般根基?”
梁师成心里顿时一沉,官家这失之宽厚的毛病又犯了,对一个体制之外的人,又何苦这般为他着想?
其实赵佶自己也是有苦说不出,他散漫,他轻浮,他贪图享受,他崇道,他自以为是,但他毕竟是大宋皇帝,而且是个并不很笨的大宋皇帝,总要为祖宗留给他的基业着想,不管是将来保卫他这个皇帝,还是用来压制四方边镇,总得拿出点像样的兵事模样来才好。
可是都门禁军经营了几十年,只有越来越坏,没有半点起色实在靠不住,现在更不能靠西军,这样只会让西军更加骄横夸功,所以只能靠杨凌带出来的兵马。
别人有党,他赵佶是孤家寡人无党,考虑问题自然和别人不大一样,作为大宋皇帝是不亲细务的,要紧的就是不断识别提拔人才出来,一代又一代的将治理国家的事情接过来做下去。他可以重用蔡京梁师成,可以提拔童贯王黼李邦彦,为什么就不能试试杨凌这个新人,看他有何本事呢?未必就不是一个大宋得用忠臣。
可是被逼让蔡京复相和杨凌老种之辈在燕地勾心斗角,派系都拉到军中去了,这仍然横亘在赵佶胸中,让他委决为难,既想用杨凌成为赵家爪牙,又实在是放不下这颗心。
一瞬间内,赵佶脸上神色变化个不停,这些年来只怕从来未曾这样认真考虑过国家大事,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此事先不要下什么定论,等杨凌到了汴梁,朕在看看罢……朕亲眼看看,这杨凌是何等样人,是不是得用得用自然有得用的道理,若是不得用,朕也不会让其得高位,此子已经上表,要收复寰州,朔州,某如何能不从之,毕竟是开疆拓土之功,将来也好面对祖宗,先忍一忍罢。”
梁师成心中叹息,这一次进言,看来没抓到最好时机,并没有引导官家朝着他所想的方向做出决断,官家还是想再看看杨凌这个人,官家的脾气就是,看你这个人顺眼了,恩宠不替,到时候这杨凌千万不要给官家看顺眼了才好,到时候那位蔡老公相,才是真正再度站稳了脚跟。
官家是喜新鲜,爱风流的性子,杨凌一个靠马上得的功名,总不会投官家的眼缘罢?不论如何,在自己这里,总得严防死守要是杨凌得用如果不妙,那么要以杨凌扳倒蔡京肯定不可能了,地位就再也难以动摇,官家必然倚重蔡京,自家再也没有说话的份儿了,杨凌蔡京一内一外,内则朝野同声,外则震慑西军,更不用说蔡京还有一手治国的本事,到时候他这个当日攻倒蔡京的幕后主使,还不知道是怎样结局,要知道蔡京的手段,也不差似他。(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女真兵势
这时赵佶又叹了口气,自觉这个麻烦还迁延下来,打扰他修道不浅,淡淡的对梁师成嘱咐了一句:“今日之言,切莫传出禁中,可知道了?如果有所走漏,先找你这个隐相的不是。”
朔风大起,将雁门关外卷得尘土飞扬,漫天迷蒙,天边铅灰色的云层堆积,眼看得又是一场大雪又要纷纷扬扬而下。
大宋宣和五年二月,天气比起往年都要寒冷得多,这几年来,明显能感觉到冬季变得漫长,来得早去得迟,在这河东边地,半点都看不到春意来临的迹象,反倒是一场大雪接着一场大雪,将所有人都笼罩在这酷烈的苦寒中,挣扎不出。
远望雁门城塞,就在漫卷的雪尘中,险关绝隘,若隐若现,风声凄厉,反复拍击在城塞上,竟让人有摇摇欲坠的感觉,一行人马,不过六七骑,身披铁甲,头戴兜鍪,外裹披风。正在一处山丘上静静勒马而立。几名亲卫簇拥之中,立马在最高处的,正是驻守雁门三关的晋阳军都指挥使岳飞。
这段时日下来,岳飞消瘦了不少,脸上线条如刀砍斧凿一般加倍分明起来。下巴上黑黝黝的一片,尽是粗短的须根,在燕地时侯还有些青涩的模样,已然消褪得干干净净。
沉郁之气,却未稍减,突然一名亲卫向东面一指:“来了。”
岳飞转头向东,就见漫天雪尘当中,一行人约有十余骑,正逶迤而来,从山中穿梭呼啸的朔风,将他们的披风扯得高高卷动,不多时侯,就见这一行人已然趋近,当先一人,正是薛永。
铁甲毡帽,裹得严严实实的。跟随而来的军将亲卫,都是以前常胜军的老出身,最为心腹可信之人。
岳飞策马而下,接着他们。薛永就在马上行礼:“岳指挥。”
岳飞神色淡淡的,还了一礼,也没多做寒暄,薛永嘴角一牵,并未多说什么。岳飞虽然受杨凌信重,对薛永行事不闻不问。
可薛永如何不知道岳飞心中极其不愿薛永如此孟浪?晋阳军比不得神策军,现在打不得败仗,本来士气就低迷,再一打败仗,恐怕全军上下都散了。
所以岳飞的意思是要稳重行事才好,出兵雁门关之后,便是要步步为营,派出薛永这一指挥的兵马出关看看情形已然算是岳飞奉杨凌号令为谨,极力的按捺住自家性子了。
在以前薛永浑不以岳飞这态度为意。反正他又不图在大宋的富贵,管这岳将主怎样想?就算岳飞想动手,正好伸量一下传得神乎其神的岳指挥到底有多大本事。
往日大家都在杨凌的全盘布置下各行其是就是,真要见面,岳飞如此无礼,薛永能掉头就走,不过今日不比以往,现在女真兵锋,已经拿下了儒州,武州。新州,大军还在深入!
恐怕对于蔚州也有虎狼之心,一但女真人得了蔚州,以完颜宗翰的果决。定然会抢占飞狐口,那个时候,整个边地就会出现防御漏洞,女真可以从飞狐口进入大宋内地,甚至不用拿下雁门关,便是可以兵困太原。
薛永在得知传来的军情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回雁门关提兵北上,可是薛永毕竟是经历了无数场厮杀的将领,还是知道兵事凶险,不可孟浪行事,现下自家麾下兵马,扩充到了正军千余,辅军倍之,俨然也是一支相当强大的力量了。
可是论起质量,其中骨干还是依靠从神策军抽调出来的二三百人,其余从环庆军改编出来的人马,虽然不少也称得上甚强悍,可是毕竟大战之后士气低迷,其他人还有在燕地招揽豪强的兵马,毕竟士心不曾完全归附,装备也不是如何齐全,调度也称不上如臂使指。
这样看来,只有请小杨将主定夺了,岳飞得知后,也不敢贻误,当下就带了薛永,直往杨凌所在而去。
……
雁门关内,倒是有千户以上的百姓居住,商家酒肆也是齐全,这个时候林冲一身赤袍,带着几名亲卫,摇着马鞭就进了这不大的酒肆当中。
一挑开麻木门帘入内,热气就扑面而来,多少军汉,正在各处座头喝得面红耳赤,不时还响起欢呼,震得房梁都簌簌落灰。
“为小杨将主贺!”
林冲环眼一扫,就看见一个熟人,此人乃是曾经的环庆军将士,唤作李逵,生得黝黑,脾气暴躁耿直,人称“黑旋风”。
当日北伐一战,这条汉子周身伤口深刻见骨,人人都以为此人死定了,没想到将其从战场里捡回来之后,这厮不消半月便是能够下床行走了。
这条长大汉子,就穿了件军卒的袍服,衣领敞开,露出黑渗渗的胸毛,正与几名军汉赌酒,偏偏手气奇臭,关扑下来往往一个赢面都看不见。
几个钱一角的浊酒,喝了不知道多少盏,淋淋滴滴,满胸口都是,朝廷为大局计将环庆军重组,掌握河东路局势,李逵便也是被弄到了晋阳军中,不过李逵却混不在意,在哪里都自得其乐,过得自在之极,对他这等没心没肺的凶汉,只要命还在,偶尔有酒肉吃,天塌下来也没鸟相干。
短短几日,居然又结识了几个狐朋狗友,在此间纵酒为乐,李逵和林冲识得,林冲喊了一声:“李黑塔!喝得爽利么?”
围座纵酒的军汉全都抬头,若是来的是其他军将,少不得大家就要提着心上前见礼,声音也得小一些,要是岳飞亲临,全部偷偷溜走,直回营中都有可能。
林冲却是军中出名的爽直军汉,向来和士卒是打成一片,酒肉不分家的,军将和士卒太没有距离,自然不是为将正道,管理约束都要乱套了,所以以林冲出身如此之硬,在晋阳军中怎么也升不上去。
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副指挥而已,他几个兄弟,都早已独当一面了,这些军汉看到林冲都乱纷纷的起身:“林将军,这边快坐!俺们好好敬林将军一轮,为小杨将主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 擂鼓聚将
林冲摆摆手:“灌自己就是,爷爷坐哪里,用得着你们鸟管?凭你们这些酒量,爷爷也吃不爽快,都滚蛋!”一边说着,一边就走到李逵身边,大马金刀的坐下,笑道:“李黑塔,和你吃酒,还有三分味道,将大盏来!”
李逵翻着怪眼,看看林冲:“怎么不在小杨将主身边,出来寻酒吃了?俺虽然残场,也不惧你!”
林冲哼了一声:“你们能出来耍子,俺就得跟着小杨将主捏着嗓门,扭扭捏捏的和那些大头巾打交道?气闷个死人!俺瞧着小杨将主现下到了如此地位,也不是什么好事,哪有在燕地领着俺们厮杀痛快?如小杨将主一般,八面奉迎,还有文人作词的本事,前些日子的满江红,就是俺麾下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厮杀汉嘶吼两句也是极有气势的,要说让俺见着大头巾嗓门都捏起来了,那可得生生闷杀人!”
李逵拍腿大赞:“也就是林将军你,最对俺胃口!依着俺说,小杨将主来此领晋阳军,谁不服打过去就是,犯得着折腾?半路截杀了直娘贼的什么使相,也不直什么,俺们这些厮杀汉在,谁敢吭一声,尽管刀枪上领!”
大盏这个时侯送了上来,李逵一口就是二两下去,拍拍林冲肩膀,一副深得我心意气相投的模样,周遭军汉,这个时侯声音都低下去,晋阳军中,也只有这两人有这般酒量。
原来还想过去凑凑热闹,现在都默不作声自吃酒,早吃完早点回营干净,李逵和林冲对饮两盏,扫了林冲一眼:“我这里传来小杨将主军令,要在晋阳军挑五百人,以充小杨将主身边亲卫,唤作黑云都,李黑塔,你这个黑旋风的诨号也不是白来的。既能厮杀,也有资历,要不要俺荐你上去?”
周遭军汉,耳朵顿时就竖起来了。小杨将主身边黑云都,可是现下军中最好的进身之阶,多少人在其间历练一番,放出来就是都头押队。
运气好些,一营指挥使虞侯使也颇有几个。不过小杨将主选黑云都素严,有本事,有胆色,忠心耿耿不必说,也从来都是要临阵厮杀过几次,有战阵经验之人。
不过此次黑云都一选就是五百,万一祖坟冒了青烟,说不得也落一个名额在自家头上?就算一两年后不放出来为军将,日日随侍在小杨将主身边,从此就是小杨将主最为嫡系心腹出身。还怕将来没好处了?
不过林冲也真是敢说,推荐李逵入黑云都,以李逵的威武,恐怕连小杨将主也能扛了起来,这家伙,简直就是个人形祥瑞,也不知道林冲怎么和李逵就看对了眼,难道因为这两人都是酒仙?
李逵喝一盏,林冲也是一盏,半点也不相让。听到黑云都三个字,顿时脑袋就摇得跟拨浪鼓也似。
“俺伺候过姓刘的两父子了,直娘贼的没什么味道!还是现在爽利,平时操演。闲时吃酒。晋阳军又不欠俺们厮杀汉饷钱,临阵时侯,主将一声号令,冲上去杀他娘就是,俺本事强,就俺杀了对手。对手本事强,俺死了也没什么好怨,提心吊胆捧着鸟蛋去伺候人,俺不想来第二遭!到河东路走一遭,总是要在外厮杀痛快!”
林冲点点头,一副没看错李逵的模样,“你现在安心为辅军就是,得便俺就凋你入小杨将主亲卫军中,为一正军,到时候,在俺手底下厮杀,屈不了你这厮。”
李逵是因为贪酒犯了军事,自然不可能为正军,就编为辅军。每日砍柴喂马赶车保养甲胄做一应杂事,早就闲得浑身发痒,辅军粮饷,不足正军一半,李逵向来是手里没积蓄的,难得出营,也只能喝这村酿,看着正军居然还能去瓦子也只能干咽口水。
什么军将,李逵倒不稀罕,能为正军临阵冲在前面厮杀,却对足了他胃口,当下就把胸脯拍得梆梆响:“这条性命,就卖给识家!临阵之时,俺要不是站在第一个,豹子头你就砍了俺脑袋挂门口辟邪!”
周遭军汉,都默默流泪,林副指挥啊林副指挥啊,怎么非要将李逵塞到这些大人物身边来,他这种德性,还不是要害了他吗……
两个军中闻名的酒棍正说得发瘾之际,突然就听到不远处临时衙署那里传来擂鼓之声,初则隐隐,酒肆中军汉都抬头四顾,以为听邪了耳朵。
接着鼓声一声接着一声,直擂在每个人心底,号角之声,也呜咽响起,林冲一下站起身来:“小杨将主聚将!”
酒肆中所有军汉,也全都起身,桌椅哗啦啦的响成一片,全都朝门外冲去,晋阳军军令之严,大家这些日子都是见识过的,除了神策军就是大宋军中之最。
聚将点兵不至,定斩不饶!杨凌能够带出号称大宋第一强军的神策军,晋阳军身在他的麾下,自有其骄傲,可也必须遵奉这凛然不可违的酷烈军令!
酒肆主人围着脏兮兮的油单从后厨出来,尴尬的搓着手不敢说话,林冲扬手就丢了钱囊过去:“俺都请了!”
接着就带着几名亲随大步冲出,周遭军汉都给他挤得东倒西歪,李逵也动作飞快的跟上,一边兴高采烈的问:“有厮杀了?”
林冲恶狠狠的骂了一声:“直娘贼,就怕没有厮杀!”
雁门关中,一下子涌出了不知道多少军将士卒,有马者骑马,没马者飞奔,或者向衙署奔走,或者归营,一名名盔插翎羽的杨凌亲卫传骑奔走四下,大声传令:“将主聚将,各军归营!误卯之人,定斩不饶!”
晋阳军军将士卒,不管此前在市坊当中如何纵酒,如何耍乐,这个时侯都显出了他们精悍的强军本色,都闷着头默不作声的向着各个方向疾奔,不知道多少人从各个地方冒出来,汇成一股股洪流,在雁门关城中涌动。
脚步声转眼之间,就从杂乱错落变成整齐的轰响,震得雁门关城似乎都在颤抖,如此强军,哪怕敌人悄没声息的迫到眼前,似乎也一声号令就能聚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