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九一章 打酱油的卢悦
三千界域屡遭大难,有点本事的飞升修士,杀伐几乎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对拿下的敌人,没人喜欢废话,死不瞑目这种事对天蝠使出,陶淘更不会有丁点愧疚。
可惜边享搜魂的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他们的头叫赢四,分散而退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防着这一手了。”
陶淘蹙眉,“所以……”
“所以这两个人不知其他三人分散在何方。”边享叹口气,“我现在只知道,城内还有三个天蝠,分别叫赢四、赢六、赢十八。”
“……”
倒是有点本事。
陶淘深深蹙眉,天蝠修士的智商总体来说,都不怎么样,可一旦出现有智商的,就绝对碾压一般的修士。
赢四不除……
她可能就有危险了。
“下一家。”
陶淘干脆利落地转身,直奔下一家,“为节省时间,从现在开始分两队,一队跟我,一跟敲门,无论如何,也要在天亮之前,把赢四找出来。”
顾安等人与她在跃马河就配合默契,闻言迅速分成两队,节省一切可节省的时间。
边享城主微张了口,他还没跟小丫头说,赢四在黑市找人买她小命的事呢。
他摸摸鼻子,一把收了两个就要化虫的天蝠,亲往按三十六地煞起名的天异街。当城主这么多年,哪怕再不管事,他也知道平鲁道的黑市,就在那里。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哪里都有黑和白,都有暗箱操作,正常只要他们不是闹得太不像,各势力是不会大管的。
可是现在,无相四兄弟为了仙石,要断他平鲁道的生机,边享就没法再姑息下去了。
三千城能这般快地发救兵,虽然他们都知道是为了谷令则而来,可是这个叫陶淘的……也定然是他们的保护目标。
边享其实也非常好奇小丫头是用何种方法,认出天蝠的。
可惜……
他也不能逼她啊!
抱着万般遗憾,边享赶到了天异街,寻找无相四兄弟。
这边,没到半个时辰,陶淘的速度又加快了好多,已经从两队,又分成了四队,除了专门保护她的银甲卫外,顾安等人,主职成为喊门的了。
时间一点点地溜走,待到客栈的禁制也被破开,顾安等把大家都叫出房间后,卢悦才发现,陶淘的脚跨了进来。
她的眼睛在先在一楼转了一圈,很快就扔下那里不知出了何事的客人,蹬蹬蹬地上了二楼。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对一息,陶淘很有种牙疼的感觉,因为她没时间跟她废话,三楼的某一处,味道有些不对。
顾安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她们对视的时间稍为过长,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就要查问卢悦的时候,陶淘已经又利落地转向三楼了。
呃……
他忙老老实实地跟上三楼。
卢悦对着楼梯,不知道是笑好,还是笑好。
可是,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三楼拿人的动静有些大。
“叫什么?”
陶淘盯着被捆成粽子的人,“赢后,是四、六还是十八?”
啊?
赢六没想到,她居然摸到了他们的底。
他恨恨地瞪着她,“姓陶的,你怎么知道我们名字的?又是搜魂?”
“知道就好。”陶淘示意银甲卫再找边享城主,“想痛快地就老实招,不想痛快……,会死得更痛快。”
搜魂对魂魄的伤害非常大,转世可能连虫都做不了了。
“呵呵!”赢六常年跟着赢四混,把他的命令其实执行得更彻底,要不是被抓得措手不及,他怎么也不会如此窝囊,“我会在下面等你的。”他的面色突然一黑,口中漫出大股的黑黄液体。
“是无觉毒!”
顾安很郁闷,无觉毒这东西,虽然是卧底专配毒,可前面的两个人,不是没服毒吗?
“这里……”
没审出名字,陶淘微有遗憾,不过这房间的味道似乎不止他一个人的,“掌柜的,这里本来是住两个人吧?还有一个呢?”
“是……,本……本来是两个人,他……他他叫那人为四哥,”掌柜指着死了还是一幅狰狞要吃人样子的赢六,“一个时辰前,那个……那个叫四哥的出门了。”
他这客栈居然住了两个天蝠,这罪他可兜不住啊。
“把赢四的样貌凝出来,马上全城通缉。”
陶淘揉了揉眉心,严重怀疑赢四和赢十八,她都抓不了了,老巢的动静,做为卧底的头头,赢四怎么可能不查?
“是!”客栈掌柜哪敢不答应,迅速凝出一个看上去,微带笑意的青年,“这个叫四哥的天生一幅笑脸,看上去很好说话。”
十二银甲卫的动作非常快,各自捏决,很快,一幅幅凝着赢四画像的通缉图,便自三楼飞了出去,贴在各个街口,各个人流汇聚的酒楼客栈处。
虽说这样做,未必能抓到他,可是总能让大家警醒些。
陶淘转身,正要下楼的时候,远方突然传来一阵暴响,所有修士的眼睛,齐望向出事的东门。
轰!
黑山印化大的黑色山峰,又一次砸在东门的法阵上,让撑着整个平鲁道的光罩,都波光不绝。
卢悦腰上挂的铭牌忽然动了动,同时拿起铭牌查看的仙人很多,在看到上面迅速发布出来的任务时,都有些顾不得其他,匆匆出门。
天蝠进攻平鲁道,就算西门那里暂时无碍,其他三门,他们还是要迅速守住的,要不然,一旦让天蝠大能突破,那就完了。
“陶道友,天蝠已经开始行动,我们现在没时间再查内奸了,你与我们去南门吧!”顾安需要她的眼睛,讯问的时候,非常诚恳。
陶淘微点了一下头,在卢悦也要走出客栈时,微扬了声音,“谷令则守御何门?”
“北门!”
回答她的是银甲卫守领陈忠,他缩地成寸,几步就走在了卢悦前面,“东门由柏严城主和普安长老共同固守。”所以,要把两个能看透天蝠的人,分散开来。
“那走吧!”
看到卢悦往西门方向,陶淘即无语又无奈。
她们三个战力最强的家伙,居然守了天蝠最不可能攻的西门,叫她说什么好?
若卢悦不是卢悦,她真想拖她后腿。
这一夜的鼻子闻下来,真的一点也不轻松啊。
卢悦好像感受到了某人的怨念,转头笑看了陶淘一眼。
陶淘抿住嘴巴,强自压下喊人的冲动,随顾安等人,直扑南门。
东门的黑山印,一下接一下,不停地捶打城防护罩,因为离得太远,卢悦只能持到,偶尔接下黑山印的金锤光芒。
真的打起来了。
卢悦叹口气,也不知道,天蝠是试探性的打,还是全面进攻。
“快看,北门和南门也打起来了。”
城墙上有人惊呼。
“闭嘴,我们的任务是守好西门。”银甲卫六人分在这一边,陈忠一双豹眼,环视全是天仙的一群弱鸡,“谁再乱看热闹,影响军心,军法从事。”
卢悦与大家一起,按着铭牌的指示,站在城墙上,面朝黑洞洞的西门外。
这里有灵力炮,也是城防唯一没被破坏的地方,应该……可能……不会有天蝠来攻。
虽然陈忠也是这般想的,可万一呢?
这里只有他们银甲卫六人是玉仙修为,其他的……只能算凑人数,不提也罢,真打起来……
天蝠与普安在跃马河对峙那么久,平鲁道把他们查得很清楚,正常的全是十三、十四阶,都相当于人族的玉仙呢。
“轰!”
灵力炮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数颗带着毁天灭地气势的仙雷,全都砸在城墙的不同地方。
轰轰轰……
让赢十八没想到的是,从来对内不设防的城墙,居然也开启了厉害的防阵,他啥都没害着。
“别停,接着扔!”
耳边传来赢四平稳的声音,“朝一个点扔,引里面的人出来。”
只要把阵中的人引出来,他就有机会,借着隐身之力,偷着进去。
赢十八明白他的意思,大战已经开始,只要再破了西门的城防,平鲁道的大阵,也就毁了大半。
轰轰轰……
看到赢十八在空中现出的身形,还有无顾忌地出手,陈忠终于朝兄弟们点了一下头,分出四人,从城墙的护罩中冲了出去。
就是此时……
城墙护罩因出去的四个人,裂开了四道缝,赢四瞄准机会,正要冲进,眼睛突然对上守这一段的女修眼睛。
那澄澈好像没看到他的眼睛里,不知为何,给了他一种深如海渊的感觉,巨大的危机感,让他的身形忍不住就是一扭,朝另一方还没合阵的裂缝去。
咦?
近路不走,抄远路?
卢悦的眼睛眯了眯,指尘迅速动了起来,有如渔网迅速撒下的藤蔓,以想象不到的速度,堵住四位银甲卫走出的裂缝。
嘭!
微不可闻的撞上声,让陈忠一下子警觉起来,“谁?”
赢四隐着身体,已然借着弹势,滑出了三十米,他在空中半眯着眼睛,直望向卢悦处,想知道,她是真的能看到他,还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卢悦当没看到他,手中的灵力再动,撒出的藤蔓在护罩上一闪而没。
“岳道友,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陈忠不是傻子,很快便意识到他们刚刚的漏洞。
“不知道。”
四个银甲卫已经追那个暴露出来的天蝠去了,卢悦决定当一个从大流的小天仙,不做出头椽子,“我就是觉得,那个天蝠有些奇怪,明明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人,他还自寻死路地暴露自己,目的……不太良!”
肯定不良啊!
陈忠被她噎了一下,不得不问,“刚刚你补护罩漏洞,有没有发现不对?我听到嘭的一声响。”
“嗯!”卢悦状似老实地点头,“前面那个藤网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反正她在护罩中,不在乎被天蝠修士看少一块肉。
卢悦没去看赢四,只想等那四个银甲卫把该收拾的收拾掉,再制造机会,让陈忠自己收拾他。
“一定还有一个天蝠隐在暗中,要朝我们的灵力炮动手。”
西门固班刘谦吓坏了,有灵力炮在,他会是这里最危险的一个人,“陈师兄,快叫彭师兄他们回来吧!”
回来?
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四个围一个,怎么能回来?
陈忠深知内奸的危害,其他三门都在舍生忘死,他们这里太太平平,总要建点功。
“陆师弟,你陪刘谦,其他人……,垛口单数的朝外,双数朝内……,我倒要看看,那混蛋要怎么进来。”
他的眼睛,其实扫过好几次赢四隐身的地方,只是没有一点发觉。
卢悦所站的垛口恰好是双数,她随大家一起,也在用眼睛扫射四方。
赢四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他真怕这里,再出一个能看透他们身形的修士。
谷令则和陶淘,已经够让他糟心的了,要是再出一个,他真要怀疑是老天要灭他们天蝠一族。
好在没有。
赢四已经无法关心赢十八的生死,因为边享在黑市拿无相四兄弟的时候,赢十八为了救他,服下了圣暴丹,药力泄完……就是他命陨之时。
现在的药力,已经快泄完了。
如果他是赢十八,接下来要做的……
叮叮叮……
无数剑气光刀下,银甲卫追着露出身形的赢十八已经又打了回来。
卢悦看到赢四的眼睛含痛,好像要送别什么人。
这……
赢十八已经完全化成了一只虫,四十九根口器,甩得虎虎生威,长短由心,与四个银甲卫打得几乎不相上下。
不过,它的眼睛……
卢悦杀过很多天蝠,从最低阶的二阶开始,一直杀到金仙级的十五、十六阶,它们的眼睛,可以是黑的,也可以在愤怒之下转成红色,却从来没有这般诡异,慢慢加深的蓝色。
“小心,不要再跟它打了,它的眼睛不对。”
陈忠也发现了,大声急喝的时候,银甲卫四人,齐齐虚晃一招,急速退开。
嘭……!
地动兼山摇。
城墙里的灵力炮还在,显然赢四没有得手,赢十八无法再给自己留后路,根本没有追那些人,直接以自身,炸向了城墙护罩。
城墙护罩急闪两下,终于哀鸣一声,歇了下去。
完蛋!
看到溅进来的虫液,固班刘谦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一道又一道的灵气护罩在城墙上升起。
“快重启!”给自己和灵力炮都打出防护罩的刘谦,朝陈忠声竭力嘶。
“两个时辰……,”
陈忠黑脸,没想到这些虫,也能跟他们玩自杀式的爆炸,“两个时辰后,城墙单护罩才能自我修复。
彭师弟,你们四人,也与陆师弟同看灵力炮,其他人……都给我戒备好了。”
他反而就站到内城墙的垛口上,“有本事,就给我出来,我们光明正大地打一场,没本事……,就给我滚远点。”
“……”
赢四垂了垂眼,到现在为止,伏身平鲁道的九个兄弟,只剩他一个了。
他凭什么滚?
第九九二章
平鲁道的城防大阵,黑山印一砸便知破落到何种境地了,那一圈圈荡开的涟漪,傻子都能看到,有些破碎。
殷晔的野望瞬间便起来了,原本的佯攻成了真攻,与殷旺、殷暴分散东、北、南三门后,他们就等着西门再被赢四破开。
只要西门再出问题……
眼见那里嘭嘭炸响不断,殷晔满身是是劲,把黑山印使得虎虎生威。
城墙护罩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好像真的马上就能破开,诱使他一次次地加深力道,每一次他都以为,这一次一定能破开。
可是,破开破开破开……
一次次地以为它能在下一息马上破开,但它就是撑在那里了,光罩上荡开的涟漪,似乎闪着细碎的裂纹,却始终没有裂得更大。
远处的天空,慢慢地变成了青黛色。
嘭嘭嘭……
青黛不知何时又变成了青蓝,直到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
天亮了啊!
殷晔想吐血,一次又一次地传音,让下面的人联系赢四,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传音海螺,就像坏了一样,不论他们怎么喊,都无人应答。
是陨了吗?
知道赢四这段时间成绩的天蝠修士,都很为他可惜。
有好几个偷偷地摸到了城防五十米处,想要看看究竟。
但让他们可惜的是,因为隔着城防大阵,再加人族这么多修士在,他们无法感应隐身的族人,只能看到城墙某处,赢十八自爆的碎肉。
“来了!”
固班刘谦轻喝一声,在银甲卫的帮助下,直接开炮。
轰!轰轰!
灵力炮的速度和杀伤力,让众多修士开眼了,三炮过后,留下了两具天蝠尸首,最后一个,撒下了大片黄色虫液,才歪歪扭扭地跑了。
“干得漂亮。”陈忠大喜。
在这其间,他连用大范围的攻击法术试探,却一次也没碰到隐身天蝠,不得不怀疑人家溜了。
现在,总算又建了一功。
不至于全是被动挨打。
卢悦倒是没什么奇怪,昌意师祖等在域外战场上,屡与那些虫怪做对,三千城的灵力炮,也有特别的法阵,可以近距离识破虫怪的真身。
只是灵力炮这东西,沉重得紧,无法做到三百六十度转弯,顾及不到身后,要不然……
她其实对这个隐忍的天蝠,已经越来越忌惮了。
其他三处打得如何,她不知道,可是这里已经死人了,甚至他之前的同伴都自爆了,他却还是如此不动如山,没泄一点行藏,想要寻找最佳机会,实在让她不能不佩服。
卢悦严重怀疑,这人就是陶淘要找的赢四,虽然他看上去,不是一幅笑样子。
她其实不知道,赢四在注意陈忠和灵力炮的时候,其实把大半的关注,还是给了她。
这个女修,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
虽然她好像一直没看到他,可不知为何,不论他往那里挪,似乎都有一道自她那里望过来的视线。
那种被她盯住的感觉太强烈,强烈到他不敢不重视。
哪怕袖中的传音海螺一次次地发起振动,他也没管。
赢四清楚,外面的三位长老,都在急等着他这里建功,可他又如何不想建功?平鲁道自普安他们的撤回的那天起,就关闭了四门,出入都不行。
他们没有外援补给,现在又只剩他一个,必须一击得中才成。
赢四往重新松懈下来的固班刘谦处挪挪,估算怎么样,才能即炸了他的灵力炮,又能在炸灵力炮的时候,多杀几个人,顺便再让城防大阵,再坏上那么一点点。
卢悦的眼角余光,似有似无地瞟向他。
被五个玉仙保护的灵力炮,如果那么好毁,平鲁道只怕也早就不在了。
她其实一点都不担心那里,倒有点希望,这家伙能早点干活,早点暴露出来,免得她还要提着一根神经。
嘭!嘭嘭……
远处,黑山印的速度和力道,似乎正在慢慢弱下,再不复之前的一往无前。
“边享,你的大阵要不行了啊!”
虽然是殷晔自己要不行了,可做为主攻的一方,怎么也不能泄自己的志气,“我们若是连续不断地狂攻两天两夜,你说它是破,还是不破?”
“……”边享抿住嘴巴,做为阵法大师,虽然他也能连续不断地修补一切可修补的,但破的就是破的,顶一时可以,时间一长,定然不行。
“你不说话?呵呵?”殷晔的声音微扬,“这样说,你自己也认同我的说法喽?”
连续不断的两日强攻,他们能做到,可是做到之后,平鲁道的城防破了,他们想快快乐乐地吃人进阶,也不太可能。
哪怕普安和章永都受了重伤,可柏严和边享还好好的,就算他们的战力都不怎么样,纠结跃马河回去的人马,再固守城主府一两天,也不是太大问题。
所以,西门城墙不破,强攻才是下下策。
“我们打个赌如何?”
殷晔不知赢四那里到底出了何事,到现在没有回复,一定有问题。
难得后辈中,能出来一个有脑子的,若是早前就发现这颗好苗子,给予全力支持,平鲁道或许已经陷落了。
“看看这是什么?”
想到赢四之前跟他说过的话,殷晔眼睛一转,高执一块巴掌大朦朦胧胧的玉壁,“古宗冲霄的叠锦园,旁人不认识,普安你总认识吧?”
那玉壁被灵力一激,显出无数山水,春夏秋冬似乎在眼前,活灵活现地闪过。
不独普安站了起来,就是受了重伤,不放心大战的章永也从软塌上支起了身体。
现在的仙盟浮山,其实就建在古宗冲霄的旧址上,叠锦园据典籍记载说,是其试炼天仙级弟子的场所。
一直以来,仙盟都在寻找此物,没想到,它居然被殷晔得到了。
“你想怎样?”普安忍不住问出。
“呵呵!很简单,你我各出十人,让他们进叠锦园试炼。”
殷晔笑咪咪,“以十个时辰为限,你的人杀我一个,我便让一个时辰,同理,我的人杀了你一个,你便不能反抗,由我强攻一个时辰。”
“……”
“……”
真是好大的赌性。
卢悦真不知,天蝠的这位大能,为何有此自信。
反而是赢四,抬头的时候,表情莫名,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期待长老们,在吃过无数次亏后,在他说了那么多的分析后,能聪明一下下。
他忍不住,把手按到袖中的传音海螺上,以特殊的敲击方式,告诉外面,他还在。
“你说赌就赌?”普安面无表情,“有本事,你就强攻两天,我们等着你。”
平鲁道使正常的拖字决,才是王道;才可能在缚龙等援来前,把这些蠢虫累得半死。
叠锦园虽然很重要很重要,却还不值得他冒一城人的性命危险,更何况,既然已知叠锦园在殷晔手中,将来总能寻到机会。
“你不敢?”殷晔很快收到自家小子们的传音,半浮空中时,微微一笑,“那我再把叠锦园当赌注如何?”
什么?
普安心中巨跳,叠锦园如果能收回,就能借用它,打开冲霄宗当年留下的圣级秘库了。
“殷晔,你当老夫傻?”
普安强自按下心动,“你们天蝠修士都能隐身,而我们……面对你们就是瞎子。这般的不公平,不要说叠锦园只是赌注,就是你马上送与老夫,老夫也不会同意。”
除了谷令则和陶淘能看透他们,其他人面对隐藏起来的天蝠修士,就是瞎子,试问,瞎子怎么打?
更何况两个小丫头的修为,只在天仙位,就算战力超绝,对上玉仙级的天蝠,胜面也只在五五。
他怎么可能在昌意、纪长明就要来的时候,让她们这般冒险?
“呵呵,别急嘛!”
殷晔笑咪咪,“我家几个小子,这些天在平鲁道玩得有些嗨,殷旺,我记得,那谁谁,修为只有十二阶是吧?”
“……是!”
殷旺心中一顿,忍不住看了看西门方向。
那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动静了,也不知……
他其实很担心有脑子的赢四,最后要被关在平鲁道永远也出不来。
自跟阴尊合作以来,他们从头到尾,都是失败失败再失败,只有赢四,带着区区八个人,把固若金汤的平鲁道,玩得快完了。
若是晔兄能把他捞出来,他一定好好配合。
“那孩子叫什么?”
“赢四。”
“对对,就叫赢四,”殷晔执着叠锦园的玉壁,“普安,你不敢打赌,那么,我们换一个办法,赢四在西门,而西门那里,似乎大都是天仙修士吧?老夫可以严令赢四不隐身,你们也从那里挑个天仙修士,让他们进叠锦园,以一战定胜负,就赌……叠锦园和……我们两方……攻与防的一个时辰。”
赢四何许人也?
普安早从陶淘的行动中,知道了他的大名,“哼!殷晔,说来说去,你不过是想救回赢四,我说的对吧?”
“……”殷晔的眼睛眯了眯,果然,他们差不多已经要查到他了,不过……,那又如何,他小子不负所望,还在西门等着呢。
“想救他可以,把叠锦园交还,老夫放他出去。”
平鲁道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赢四在暗中操作,虽然放其出去,有放虎归山之嫌,可叠锦园事关重大,普安还可是愿意换一换的。
“嗬!叠锦园何等重要之物?”殷晔脸色难看起来,“普安,我一再以诚意相邀,你却不识抬举,既然如此……,冲霄宗的秘库,就让它彻底成为秘库吧!”
他的手上灵光大盛,似乎真要毁了玉壁。
“慢!”
普安大骇,这些天蝠可以不在乎叠春锦,他真的不能不在乎,“西门进入叠锦园的修士,由我们指定?”
若是能以一人之命,保下叠锦园,或许,也可以赌一赌。
只要他能找个厉害一点的。
西门那么多天仙级修士,总能找到一两个。
普安安慰他自己。
“哈哈!哈哈哈……”
殷晔放声大笑,果然,就像赢四说的,对付这些人修大能,要找对路子,摸其死穴,定然就能一捏一个准。
“好,我同意了。”
他在普安飞向西门的时候,也从城防护罩外,飞向西门,“把城门打开,先让我家赢四出来。”
有叠锦园在,他也不怕灵力炮对准他。
就算他们敢失手,也别想一炮就能轰死他。
殷晔非常希望赢四能给力点,再给力点,能与他配合默契。
卢悦在赢四似喜似悲,却又紧张无比的神色中,觉得事情可能不是普安长老想的那样。
“你自己说的,我方出一个天仙级修士,你方……由那个赢四进入,胜败……,赌叠锦园和我们两家攻防的一个时辰。”
普安紧盯着他,“我方若胜,叠锦园是我的,你们也得休战一个时辰。”
“自然!”
看到长老这般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赢四按着自己的储物戒指,已经准备好一切了。
“……嘴巴两张皮,你说的……,我还不太信。”普安死盯着他,“殷晔,你发毒誓吧,若是敢反悔,天蝠一族灭种灭族,只要你敢发这样的誓,老夫就信你,开城门,放赢四,寻人与你进叠锦园赌斗。”
“呵呵!普安,你受伤了,连胆子都小了啊!”
殷晔当然不可能发这样的誓,“什么样的誓言,可以波及一族?你把我殷晔看得也太大了,我能代表的,只是我一人,你爱信不信!”
他有叠锦园在,这混蛋现在奈何他不得。
殷晔已然传音殷旺和殷暴,让他二人,就在左近配合于他。
“你这样……老夫可信不起。”
普安人老成精,强自按下对叠锦园的执着,“不拿出该有的诚意,我们一切免谈。”
“哈哈,你就不怕我毁了叠锦园?”
难得有个能要挟他的东西,殷晔忍不住刺激他。
“只要你敢毁,我普安发誓,仙盟定会天涯海角地追杀你。”
普安人老成精,强自按下对叠锦园的执着,“不拿出该有的诚意,我们一切免谈。”
“哈哈,你就不怕我毁了叠锦园?”
难得有个能要挟他的东西,殷晔忍不住刺激他。
“只要你敢毁,我普安发誓,仙盟定会天涯海角地追杀你。”
第九九三章 这是个混蛋
叠锦园到底有多重要,卢悦不知道,不过她知道有那东西在前面吊着,普安长老就无法硬气。这就好像,她当初用杀天母的神秘人吊殷昹一样。
平鲁关现在的样子,根本容不得一点闪失。
卢悦可以让普安长老跟殷晔玩嘴剑,可真不敢让呆在一边,随时可能有什么大动作的赢四也插入其中。
这家伙跟其他的天蝠不太一样,若是让他跟殷晔里外合作,说不得,人屠子师父赶来的时候,她真要变成一个小可怜。
眼见他沉着眼,拢在袖中的手好像要伸出来做什么,卢悦再不敢等下去,藤网以想象不到的速度,一下子把赢四裹住。
咯吱吱……
藤蔓勒入肉的咯吱声才刚刚响起,很多人还很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三滴重水化成的透明小箭,已然卟卟卟地,直没赢四身体。
“对不住,两位前辈可以继续。”
卢悦朝凝固了笑容的殷晔露出四颗牙,“不过,进叠锦园赌斗嘛,就不必了,他已经被我拿下了。”
“……”
殷晔看着藤蔓中,挣扎着显出身形的赢四,眼前一黑,“你……你是谁?给我放人。普安,让她把人给我放了。”
放了?
普安微愕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呵呵,殷晔,你已经输了,没进叠锦园,你就输了。”
岳逍遥?
他第一时间看了卢悦腰上的铭牌,心中既高兴又遗憾!
高兴的是,赢四被这小丫头这般出其不意地拿下,他再也不用担心西门城防。遗憾的是,殷晔还没发毒誓,叠锦园他一定会反悔不给。
“放人,我让你们放人,听见没有?”
殷晔的眼睛里升起一抹红,那红色很快便占据了整个眼眶,他想不透,为何回回都这样,老天总是给他无数希望,然后在就要接近成功的那一刻,一把打破。
赢四做为打入平鲁道暗伏组的头头,手上定然还有一件杀伤力颇大的诛仙链,若按计划……
“放人,再不放人,普安你相不相信,我马上就把叠锦园毁了。”
都是这老混蛋,在那拖时间,否则城门一开,诛仙链一扔,不仅西门的城防大阵会受损,赢四也能平安逃出。
殷晔手上的灵光闪烁,若不是看在赢四还有一口气的份上,他真的就毁了这个仙盟寻了无数年的宝物。
“……殷晔,你一再出尔反尔,当我普安是傻子吗?”
普安虽然心急,可岳逍遥的声音,他很熟,“你要赢四和老夫指派的人进叠锦园试炼,老夫现在就告诉你,我指派她了,岳逍遥岳小友她赢了赢四,按照约定,叠锦园现在归我。”
“归你?哈哈哈……,你叫它一声试试?”
殷晔咬牙,他要被气死了,机会明明就在眼前,普安明明就要按他说的步骤走了,可……可他妈的,这个岳逍遥是怎么蹦出来的?
再等一会能死吗?
“岳逍遥,谁让你现在就出手的?”
殷晔咆哮的话,让正在往这边赶的谷令则和陶淘同时牙疼。
这才换名字几天啊?
怎么又自己跑出去了呢?
真是不败给某个人都不行了。
“出……出早了吗?”卢悦装傻,好像很后悔的样子,“前辈,这个叫赢四的天蝠修士,是平鲁道几次事故的策划者。”
她朝刚来的柏严求救时,更没隐藏自己的嗓音,“这样的人,城主您说,我出手出早了吗?”
当然没。
柏严城主看了一眼卢悦腰上的铭牌后,把注意力全给了在藤笼中的赢四。
就是这个家伙,他早从陶淘的传音中,知道了他。
“多谢岳……小友。”
原来青尘的俗家姓岳,可惜他现在没时间猜她真正的出身,柏严朝卢悦拱了拱手,转向殷晔,“殷晔,你当我平鲁道无人吗?”
先是传送阵,害了章永,毁了他们通往外界的通道。再是闻名天下的平鲁道城防大阵,成了笑话,害他不顾老脸,四处求援。
柏严城主对赢四的恨,哪怕倾尽跃马河的水,都洗不干尽。
“你平鲁道有……”
殷晔正要喝骂的话,被急急而来的殷旺捂住,“各位道友,已经发生过的事,我们再不停地纠结也没什么用了,现在——,叠锦园在我们手上,如果你们还想要它的话,请把态度放好一点。”
赢四看样子受伤不轻。
事已至此,殷旺可不敢再让殷晔的口不择言,把柏严气坏,害了他的小命。
“岳小友,把你的藤笼松一松,你看可好?”
藤笼下方似乎在滴着赢四的黄色血液,殷旺实不想看这么优秀的后辈被一个人族女修如此羞辱。
“好啊!”
卢悦无可无不可的样子,让殷旺一喜,正要拱手做谢的时候,人家朝他伸了手,“一万仙石,我让他舒服一些。”
“……”
“……”
不说殷旺无语,就是已经赶到的陶淘和谷令则也是无语之极。
“好,我做主,一会就给你。”
殷旺觉得,当初的青尘可能带了一个坏头,要不然这女修……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很快便闪了闪,在注意到陶淘和谷令则时,对岳逍遥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赢四说,青尘就隐在平鲁道,她只是拂梧大师的俗家弟子,到现在为止,她的俗家名姓,他们可还没打听着。
咯吱吱……
藤蔓果然松了松,不过因为之前勒得太紧,现在这样松开,反而让重伤后的赢四没了支撑物,整个人都软倒在藤笼里。
嗤!嗤嗤……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卢悦两手微张,居然以灵力透进笼里,在赢四还没喘过气时,把他一身法衣全都撕了一下来,只余了前面一片遮羞布,白花花的屁股,在藤笼中若隐若现。
“回!”
卢悦不嫌他衣服上沾满的虫液,手随心动,把他的储物戒指也强行撸了下来,让二者从透开的藤网里飞到她面前,“各位前辈,天仙级的天蝠也很值钱,麻烦,别卖便宜了。”
“……”
“……”
现场一片沉静,大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对她。
“你……你是青尘?”
赢四羞恼异常,一股怒气支撑着,居然让他坐了起来。
在人族日久,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修,甚至还与其中几个漂亮的玩过暧昧,怎想到,有一天,要受此奇耻大辱?
他努力用手捂住面前的遮羞布,不让它被风吹走,“你……你从一开始,就……就看了我……是……是不是?”
“阿弥陀佛!”
卢悦笑嘻嘻地宣声佛号,指了指天,“道友觉得这天空蓝吗?”
“……”
那一声佛号,表明了她的身份,赢四抬头,这里的天空很蓝,可是他不明白,这与她能看到自己有什么关联?
“佛家有言,明心方能见性。道友的隐身功夫虽然不错,可……心却坏透了。”卢悦朝他龇了龇牙,“难道道友没听过,恶念是两把刀,伤人必伤己吗?”
“……”
赢四从没像这一刻般,讨厌佛门中人。
这话,他好像听懂了,却又好像完全没懂。
“唉!跟你这种人,真是没法说话。”卢悦叹口气,“明确说吧,是道友的心告诉我,你在哪,你不论怎么藏,目的都是西门的城防,都是灵力炮,所以,不论怎么躲,我都知道你在哪?”
“你……”
赢四对佛家研究不深,深恨之。
“阿弥陀佛!”卢悦正经宣了一声佛号,可怜他,“迷人果然不悟!普安前辈,他——我交给您了,您可不能给我做了亏本生意。”
殷昹的前车之鉴太明显,她生怕这老头想不开,走了不该走的道。
岳逍遥杀赢四,若是殷晔舍得叠春园,她可能好处拿不到,还会被治罪。
可青尘杀赢四,就绝不可能有一点问题。
有拂梧师父压着,给普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因为叠锦园,做任何对她不利的事。
卢悦的脑子转得快,反正青尘已在天蝠的必杀榜单上,不在乎再多加这一件事,殷晔的样子,像是要用叠锦园狮子大开口,那她就先开狮子口,让他张无可张。
“哈哈!小友放心。”
普安干笑一声,那日他亲眼看着,这小丫头是如何把殷昹讹得当裤子,哪里敢给她做亏本生意,“殷晔、殷旺两位道友,事已至此,那我们就来好好谈谈赢四和……和叠锦园。”
若是能用赢四换叠锦园,哪怕事后,他多给小丫头一些好处,他也认了。
“嗬!”殷旺死死盯了卢悦两下,冷哼一声道:“叠锦园是叠锦园,赢四是赢四,道友不会以为,一个赢四就能换叠锦园吧?”
“……”
普安眯了眯眼,“你们想要如何?”
“我……”
殷晔才开个头,就被殷旺扯了一下,他挡在他的前面道:“很简单,赢四我们要,但只他一个不行。
我们还有三个条件,答应了一切好说,不答应……鱼死……网也破。”
叠锦园对仙盟的重要性,殷旺自然也听说过。
“你……说说看。”
普安真希望缚龙能马上赶到这里,事关叠锦园,他现在受伤了,万一……真是兜不住啊!
“青尘,赢四已经被你作到如此地步,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现在……,可以给他喂一粒治伤药了吧!”
殷旺撇开普安,先朝卢悦开口,“当然,丹药——回头你可以朝仙盟报销。”
既然占据了主动,他就不能再看着赢四被她折磨。
殷晰的死,殷昹的死,还在跃马河西岸的大败,他都给她记着。
殷旺在一开始的时候,以为自己见到这个死丫头,也会红了眼睛,失去理智。可是真正看她出手后,他突然觉得,若他也红了眼睛,失去理智,那殷晰殷昹的前车之鉴,跃马河西岸的大败,今日可能又会重演。
“晚辈也觉得杀人不过头点地是对的?”
卢悦对他的话很认可,“只是前辈不能只拿这句话约束于我,你们天蝠杀人的时候,可从来不只是头点地呢。”
被口器扎住,吸成人干的过程,不可能是一下子。
虽然她没被扎过,却可以想象得出过程的痛苦。
“想助赢四……,现在不在我,只在前辈你们自己。你们要想救他,他马上就可以出去,若不想救……”
卢悦瞄瞄知羞,护着私处,却不愿回复真身的赢四,“不想救,也不能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毕竟,我们本来就是敌对方。我杀你们,或是你们杀我,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
“……”
虽然是大实话,可殷旺只觉得她牙尖嘴利。
“两位前辈不吭声,那就是认同我的话了?”卢悦扯扯嘴角,“既然如此,就别浪费时间了,赢四的伤不轻,再这么流……流虫液下去,等你们慢吞吞地谈好了,他只怕也要重伤而死。”
重伤而死?
关你什么事?
赢四恶狠狠地瞪着她,“青尘,你也算佛门弟子?如此当着我的面,挑拨离间,你的佛祖知道吗?”
“佛祖啊?”
卢悦再次望望天,“虽说众生平等,可佛祖一定不乐意见到你们这些外域虫怪,所以他老人家肯定不会怪我的。
至于你……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挑拨离间,关心——,实是因为,你死了,跟活的价值,肯定不一样。不信,你问问你家的长老。”
“……”
赢四想吐口血给她看。
他现在终于知道,殷晰和殷昹两位长老在死前,被她折磨成了什么样。
“行了!”殷旺真想一巴掌拍扁她,“普安,你的仙盟,果然管不到佛门吧?喂一颗治伤丹药,对你而言如果都这么困难的话,那下面……,你以为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他说不过青尘这个臭丫头,还说不过普安吗?
只要叠锦园在他们手上,只要普安还在乎它,就得老实听他的话。
咻!
卢悦曲指一弹,“不就是一颗丹药吗?瞧前辈说的。”
一枚止血丹,生生地被她撞进了赢四的嘴巴,他的两片好看的薄唇,以眼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咳咳!”
赢四要被她气死,明明止血丹没那么大,他一直被她气得大喘气,嘴巴也根本没闭上,可以完美进嘴的,结果,臭丫头居然在丹药外裹了灵力团,以暴力撞进。
这是个女混蛋,女混蛋啊!
第九九四章 西门家的倒霉事
“不就是一颗丹药吗?瞧前辈说的。”
对方那般干脆利落地示弱,马上把止血丹弹给赢四吃下,殷旺其实一点也不高兴,拂梧是佛门大佬,这臭丫头一再借着她压人,现在怎么能这般好说话?
道与佛本来就只是面上光,只要这臭丫头再嘴硬,他就有本事让普安教训她,用叠锦园,让普安狠狠教训。
可是……
殷旺的心,在这一刻被那颗止血丹堵得严严实实,连气都出不了不说,还鼓了起来。
“最后一次申明啊!”
卢悦不知他所想,盯上他的时候,眼中杀意凌天,“我姓岳名逍遥,法号虽叫青尘,却不是真正的佛门弟子。家师拂梧亲口对外说俗家俗家,你耳朵聋了?”
逍遥的师伯们,都忌讳她靠近佛门,她一直记着呢。
更何况,这老混蛋,还拿她挑拔仙盟与佛门的关系,其心可诛。
“没屁本事,趁早滚蛋,拿个叠锦园唧唧歪歪,也就你们这些虫能做得出来。”
什么?
殷旺本来气得鼓起来的心脏,一下子好像要暴了般,“岳逍遥?你胆子……”
“不用你说,我胆子不小。”
卢悦截断他的话,“要不是你的修为实在高过本小姐,你以为你还能站在外面乱放屁呢?普安前辈,”她转向摸胡子听她怼人的老头,“外面的两虫,是您的事了,要是打架,您说一声,不打架……,我就不掺合了。”
该她干的活,她基本都干完了。
叠锦园似乎很重要,万一两只虫被她气坏了,一把毁了它,她可没处再找一个。
“哈哈!去吧去吧!”普安何等人也,虽然很喜欢看小丫头把殷旺几个气得七窍生烟,可到底也顾着叠锦园,“令则,陶淘,你们两个陪岳小友喝杯茶去。”
她在这里看着,谈判肯定得黄。
哐……!
普安的话音才落,卢悦就把藤笼扔到了城墙上,“陈忠道友,赢四交给你了。”她自己欢快地扑向城墙下,一脸不想认她的两个人,“走,我请你们吃好的去。”
“……”
“……”
殷旺和殷晔虽然都不服气,想大发神威跟她吵下去,却又对她这般离开,有种莫名的松气感。
藤笼里的赢四,被那哐的一下,震得全身都疼,本来想哼哼的,也因为害怕节外生枝,硬生生地咬住了牙。
他真的看明白了,这就是个活土匪,还是个女土匪。
此生要是能逃过这一劫,一定见着她,就绕路走。
“走吧!”
谷令则实在拿妹妹没办法,挽住陶淘就转身往最近的一个茶楼去。
三人很快便坐到包厢里,由着卢悦殷勤地要茶要水拿茶点,两人都不稀得说她什么了。
“陶淘,你抓了赢六,收了人家的储物戒指吗?”卢悦觉得这是个傻妞,“还有,为平鲁道忙过来忙过去,你们两个要好处了吗?”
谷令则和陶淘对视一眼,非常无奈,“我们虽然不像你那么搂钱,可也不至于到手的东西,都不要吧?”
陶淘啜口淡绿色的清茶,“平鲁道的两位城主,虽然不怎么样,却也没那么短视,倒是你,普安长老,对那个叠锦园,似乎势在必得,回头,可别下手太狠了。”
“知道!”跃马河大战,老头确实在殷全力追杀的时候,一直帮她,“谷令则,叠锦园到底是什么东西?普安长老平时也没那么蠢,怎么一碰到那东西,就傻了呢?”
“你才傻了呢。”
谷令则本来不想理这傻丫头的,不过陶淘也满是求知欲地望过来,到底开了口,“现在的仙盟八十一浮山你们知道吧?它其实是古宗冲霄的地盘,叠锦园据典籍记载说,是其试炼天仙级弟子的场所。
当然,只此,还不值得普安长老那般不顾他们围城的事实。
听说,只是听说啊,冲霄古宗当年有一位圣级老祖,他留下了一个秘库,里面可能有成圣的秘密,而想打开那间秘库,就需要叠锦园玉壁。”
这么重要?
还是有关圣级大能的东西?
卢悦长吸了一口气,“那完蛋了,你都听说了,殷晔和殷旺肯定更知道,狮子大开口是逃不掉了。”
“需要你出钱吗?”谷令则峨眉微竖,“不关你的事,少管,否则我一定会建议拂梧大师,就把你扔秘室一千年。”
“一千年啊?”卢悦似笑非笑,“反正我是无所谓,大不了多睡一会,你嘛……,肯定会想我的。”
“噗!”
陶淘一口茶全喷了。
“不要脸。”谷令则真想打人,“我让你少管事,还错了不成?”
“没错!”卢悦很认真地点头,“可是你没看到,这次是我主动退出的吗?我压根就没打算管这破事。所以,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
真能放心吗?
谷令则悠悠叹了一口气,“你不都改名叫岳逍遥了吗?干嘛还自己跳出来?我和陶淘明明一会就能赶到,那赢四怎么也逃不过的。”
这是她最想不通的地方。
“肯定有理由啊!”卢悦拧眉,把自己从赢四身上剥来的东西,从乾坤屋里拿出来,“那赢四跟其他的天蝠一点也不一样,特别能忍不说,还……咦……你们看……这是什么?”
她在撕烂的广袖中,找到已经被赢四摸出来的一小串红色珠链。
陶淘飞升未久,卢悦不认识的,她肯定更不认识。
倒是谷令则摸到手上后,眉头蹙得高高的,“这是……诛仙链?”
“很厉害吗?”
陶淘忍不住问。
“何止是厉害?”谷令则有些后怕,“南方仙域的临海城,在万多年前,还是被一个叫星舞的宗门所控,只是某一天,据说暴发了什么冲突,门下连掌门在内,陨落四位玉仙,天仙十数人,才没落下来,被现在的吴家所控。据星舞宗幸存的弟子说,当时一把炸死高层的,就是这个诛仙链。”
啊?
卢悦和陶淘的面色同时阴了下来。
两人都是聪明人,哪能不知道赢四和殷晔的打算?
“拿着吧!”谷令则小心地把诛仙链又交还给卢悦,“诛仙链听说分为上中下三等,用的时候,跟仙雷差不多,只不过不是雷属性,是地热中特别提取的炎露所炼,你……真用的时候,扔远点。”
卢悦接过,收进一只玉盒里,贴上禁制符,“也幸好我那一会感觉不对,出手快,要不然,就普安长老那样……”
人为财死,仙也同样啊!
“天蝠一败再败,不管外面谈成什么样,我们……接下来只要他们打不进来,就别太多管闲事,顾好自己就得了。”
陶淘吐口气,她好不容易飞升上来,还没见见师尊呢,“卢悦,你以后也要小心着诛仙链,相比于我和令则,你真的把天蝠得罪狠了。”
“嗯!”
卢悦郑重点头。
她不怕仙雷炸,可若天蝠拿诛仙链对付她,那乐子可能就大了。
……
三人在包厢里,寻难得的太平,外面普安长老,已经与边享取得联系,把殷旺提的三个条件,透过天音嘱,传给了仙盟的陌阡长老。
没有亲眼见到那东西,陌阡长老的智商还在线,“第一,划分区域,绝不可能。第二,仙盟针对天蝠的行动,已然全面打起,更不可能一下子停下来,告诉殷旺,你死我活的战场上,我们不可能放水。
第三,释放押下的天蝠,这个条件,看在叠锦园的份上,老夫勉强能答应,麻烦边享道友,告诉殷旺,别再拿叠锦园要胁,就这条件,答应了我们一切好说,不答应……,不出七天,老夫保证,他能从各方听到,我仙盟处死一百一十七个天蝠的消息。”
一百一十七个天蝠?
这真不少了。
边享也没见到叠锦园,而且,他对自己的定位很现实,没想过更进一步,“成,我这就过去转答道友的意思。”
“有劳了。”陌阡点头,“告诉普安,叠锦园其实不值这个价,在他们面前,不必弯着腰。”
圣者秘库虽然重要,可冲霄宗记载下来的,也只有那一位圣者。
这世上的很多东西,都要讲究缘法,这么多年,圣者秘库立在那里打不开,要陌阡说,反而是一件好事,至少大家有奋斗的目标,有一直求而不得的念想……
反而……
陌阡看着边享离开,眉头拢在一起,反而有些担心,叠锦园若是打开了秘库,大家在里面找不到需要的,失望之下,反而失了进取之心。
修士修仙,其实越到后面,对心的要求越严。
陌阡长老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实不知道,这件事带来的,到底是好还是坏。
一百一十七个族人的性命,再加赢四的,等于能换一百一十八个族人的性命,殷旺其实觉得,这生意可以做了。
叠锦园虽然好,可没了天母后,任何一个有望高效进阶的族人性命,都无比珍贵。
他和殷晔、殷暴避到一边,商量了老半天,再回的时候,又跟普安讨价还价半天,终于双方再行发下毒逝,拖了光着身体的赢四,把叠锦园扔给了普安。
卢悦收到消息的时候,外面的天蝠已经退兵,紧张了半天的平鲁道,终于又松了一口气。
一枚储物戒指送到客栈的时候,西门也在等着她了。
“在下西门,见过岳道友。”
西门没想到,她居然能换个装束,就这么跟他住在同一个客栈。
“有事?”
卢悦送走普安长老的师侄郭迪,对他很不热情。
“西门韵是在下的姑奶奶,”西门朝卢悦深深一礼,“西门代西门家,多谢道友仗义相救。”
卢悦轻轻避开,“道友是说韵姨?你谢错人了,我是奉家师之命,去找她的,至于西门家的谢……,我想韵姨也不需要。”
不仅她不需要,九命也不需要。
她们都将是三千城的人,哪里还稀罕当年不管她们母子死活的西门家?
“不!西门家要谢道友,”西门可不管她避不避,眼睛微有些红,“当年,不是家祖不想救她,而是家祖……在赶往妖族的路上,被人阴了,九死一生逃回族地,为了西门家,才不得不……”
“这话你跟我说不着。”卢悦一口打断,“回头,你自去韵姨说话吧!”
这种你不是不是重要,而是有比你更重要的,两相权衡后,不得不放弃你的理由,卢悦实在不想听。
“她……现在还好吗?”
“你说呢?”卢悦挑眉,那段时间的天音嘱还是好的,她不相信,西门家没打听。
西门低头,“九命……九命还好吗?道友你说,我把他接到西门家可行?”
接九命到西门家?
九命干不干,卢悦不知道,可泡泡一定舍不得。
“他最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没管,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你们……又何必再自欺欺人?”
“……”
西门张了张口,“这么多年,其实我西门家,不是没去过三门滩。远的不说,四年前,家父就曾亲自去过。”
噢?
卢悦拧了拧眉,如果那样,她们母子,又何至于那般?
“家父……家父在去三门滩的路上,卷进一场暗杀里,亦是重伤而回。”
啊?
卢悦愕然,这家伙别是想跟她说,西门家每次去找西门韵的时候,都会出事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西门胀红了脸,“三门滩好像就与我家有诅咒一般,每次家中人过去,想要找人,总是能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
“你是想说……破岳在阻止你们?”
卢悦想过来想过去,不能不怀疑破岳那个渣妖。
“本来我们也是这般怀疑的。”西门叹口气,“不过……家父是玉仙中阶,他中的掌印相当奇怪,黑紫色的斑纹,好像会长一般,阴凉彻骨,四年下来,用了无数办法,也只能保住家父的一口气。”
“……”卢悦觉得,他跟她说这些没用,因为她对仙界的功法什么的不是很熟,“如果你是想求什么,最好拿出你们去过三门滩的证据,否则……韵姨那里,只怕不会理会。”
第九九五章 鲲鹏老头的消息
直到平鲁道,也没遇到丁点的阻力,这般平安,让缚龙和獴葦不能不怀疑天蝠已经秘密撤兵,两人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成精,哪能不明白,天蝠想干什么?
天裕关的传送阵不通,再加上天音嘱坏了,他们想联系那边,还只能找卢悦借如意红锦。
“给,这是令师拂梧让老夫带的东西。”
缚龙亲到客栈给某人送东西。
“多谢前辈!”卢悦眼睛一亮,她当然知道,这里面会是什么,“平裕关那里,一切可还好?”
“自你被掳后,天蝠再也不曾有过动作。”
缚龙的目光微有复杂,他严重怀疑是这小丫头连杀殷晰和殷昹所致,天蝠大势已去,有脑子的肯定不会再跟他们硬碰硬。
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天裕关传送阵不通,平鲁道传送阵坏了,虽然陌阡已经急调大型楼船来此,可想要回复两城秩序,至少也要半年时间。
而他们谁也不知道,天蝠还会不会伏在半路打击楼船。
显然他们的目的,是要把他们困在此两城。
“噢……!”
卢悦严重怀疑是天母没了,天蝠在又遭受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后,终于从天老大,地老二,马上要占据仙界的美好幻想中醒过神来了。
所以,没了天母大量的繁衍高阶子弟后,他们最聪明的办法,就是收缩兵力,以保实力,直到培育出新一代的变异天母为止。
“你好像不怎么奇怪。”
缚龙其实也怀疑过神秘修士的身份,只是修为太不对等,三门滩惨案时,卢悦才刚刚进阶天仙没几天。
“我干嘛要奇怪啊?”
卢悦可不敢把自己是神秘人的事暴露出来,“天蝠的事,我现避都来不及,就算要操心,我的修为,至少也要到了玉仙之后吧?”
可不是!
缚龙即欣慰又郁闷,欣慰的是这惹事的小丫头,终于能安稳一段时间,郁闷的是,他真想在她这里讨讨经,怎么就能一次又一次,让天蝠在她这里吃大亏的。
“行,那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呆着,过两天纪长明和昌意来了,我也就不必替拂梧和流烟看着你了。”
来的时候,那两人可是给他交了任务。
老头借到如意红锦拍拍屁股走了,卢悦重新关上房间禁制,打量拂梧师父给她特别炼制的宝贝。
一对用鲲鹏羽炼制的淡金色飞翅,上面的流光闪耀,看上去漂亮无比。
她先没管,把早就期待的腕弩,拿出来戴到手上,只有这宝贝,才是她直面金仙大能时,也能挺直腰板的底气。
上下挥挥手,轻若无物,除了微不适应外,其他一切都好,打开机弩,里面装着四十九枚闪着淡黄木纹的弩箭,卢悦忍不住摸出一根来。
师父说要把送她的四十九根天蝠口器炼成弩箭的,怎么……
叮!
她轻轻敲了一下,弩箭发出的却是金石之音,细细感应后,她终于还是在这完全不对的外表下,感受到十五阶天蝠口器的本质。
显然拂梧师父也对天蝠这段时间暴露的实力,起了忌惮之心,否则怎么也不会在弩箭上做这样的掩饰。
呼!
卢悦深吐一口气,这样更好,她正要低调一段时间。
把弩箭装回去,调整好腕弩,用长袖掩住,她才摸出戒指里唯一的一枚玉简。
“青尘,为师有两个消息告诉你,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
她的灵力才触到玉简,拂梧大师的淡影便出现在室内,“你要先听哪个?”
卢悦有些懵,缚龙前辈都说了,天裕关没任何事的,哪来的坏消息?
“好消息!”
如果可以选择,卢悦其实不想听坏消息。
拂梧嘴角扯了扯,“好消息就是,你的腕弩出其不意下,阴玉仙一阴一个准,阴金仙,如果算计得当,也没问题。”
“……”
卢悦好像知道师父要说的坏消息是什么了。
“坏消息就是,那两根鲲鹏羽,因为保存的不好,无法把鲲鹏一展千里的威风重现。”
拂梧知道,卢悦对那东西的期待更甚,可惜事实很残酷,“这对翼翅虽然加了极品风晶,可也只比普通玉仙稍为快了那么一点点,而且耗费的灵力有些大,唯一的好处,就是瞬间移动的功能,认主之后,万米之内,你可以随心所欲。”
这样啊?
也不算太坏的消息。
“我有其他飞行法宝,不用它代步。”卢悦很会安慰她自己,“多谢师尊,您这段时间可累着了吧?”
“何止啊?”
拂梧的灵光虚影,带有她的一丝神识,“飞渊公报私仇,怪我那天断他三次腿,愣是天快亮的时候,才把你平安的消息告诉流烟。为了找你,我的老命差点都要急掉了,回头,你可得帮我好好说说他,要是不说……”
拂梧的眼睛微竖,“我可就找你算账了。”
啊?
还有这事吗?
“行行,我保证骂他。”
卢悦在心里,给飞渊竖了个大拇指,却在拂梧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那天也快要吓死了好吧?
被殷晰抓住的地点,离上思院两百米都不到呢,要不是她反应快,又舍得东西,死得真是她。
“嗯!你乖,回头,师父再给你两样宝贝。”
拂梧难得收到一个对脾气的徒弟,正在稀罕的时候,“听说纪长明也要到平鲁道了,如果他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只管告诉我。”
“……”卢悦嘴角一抽,大力点头,“一定。”
她一定居中做好调和,免得两个师父起误会。
“我要走了,在外面不要惹事。”拂梧有些不舍,“如果惹了,兜不住只管往我头上按,你记着,你现在叫青尘,哪怕纪长明来了,没到玉仙之前,你也是青尘。”
“是!我是青尘,师父您就放心吧!”
卢悦眼眶微热,轻搂了一下拂梧的灵光虚影,由着她在怀里消散。
所有她兜不住的事,都因为她叫青尘,化为无形。
虽然相处的时间还很短,可是师父……,她一样的喜欢。
“咚咚!”
禁制把敲门声放大了,卢悦收拾情绪,打开房门,又是西门玠。
“又什么事?”
西门家的破事,她真不想插手。
“是……是这样的,”西门玠踌躇,“我……我与家里联系上了,家父说,想跟你面对面地谈一些事情。”
面对面?
她认识他是谁啊?
卢悦扯扯嘴角,“不好意思,我真的没空。”
“道友!”西门玠一把挡住她要关门的手,“家父的时间,可能无多了,天裕关那里的天音嘱坏了,他……,我求你了……”
若不是这里的传送阵坏了,他其实早就回家了,怎么也不可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不陪亲爹。
“这事求我也没什么用啊!”卢悦万般无奈,“你不能拿留影玉,把令尊要说的话,留下影像,将来交给韵姨吗?”
“家父说,有重要的事情想问你。”
问她?
卢悦拧了拧眉,她才拜拂梧师父多久啊?
不论什么事,她肯定都不知道。
万一露馅……
“我知道的事情都不多,也不曾在慈航斋长大,令尊……”
“不是有关慈航斋的事,”他家姑祖母离开慈航斋的时候,连他都未出世,更何况她了,西门玠不知她顾虑什么,“是三门滩的一些事。”
三门滩啊?
卢悦牙疼,她对那里了解得也不多,之所以能救下韵姨母子,完全是瞎猫碰着死耗子。
“真是服了你了。”
她叹口气,“走吧!丑话说前面,道友对我最好不要太报希望。”
客栈的天音嘱就在二楼,跟着他没走几步到了。
“父亲,这位就是慈航斋的青尘道友。”西门玠忙难对面,满头华发,瘦成了皮包骨,半坐在躺椅上的老头介绍,“青尘道友,这就是家父。”
“青尘拜见西门前辈。”卢悦觉得,对面的老头,跟当初的西门韵都有得一拼了,他们家的霉运可能比较多,如果可以,她其实想离远一点。
“咳咳!”西门诚摆摆手,“玠儿出去,我单独……单独与青尘道友谈。”
啊?
西门玠与卢悦对视一眼,前者无奈,“是!”他朝卢悦拱手,做了一个拜托的姿势。
“不知前辈要与青尘谈什么?”
“听说……听说道友与鲲鹏飞渊有些关系?”
“是!”这件事,消息灵通的差不多都知道,卢悦不否认。
“四年前,我从天裕关,转道三门滩打听……打听姑母的消息,意外遇到了一个人。”
西门诚按了按胸口,艰难地摸出一截断羽,“那老头身受重伤,似乎正在被人追杀,我……有鉴于家人之前的遭遇,并未援手,他……虽然修为不太高,可是跑得似乎一点也不比我慢。”
以玉仙修为,进三门滩是要被驱逐的,所以,当时,西门诚是把修为隐在天仙位上。
“我说的不比我慢,是指玉仙法力全出。”西门诚说话时呼呼大喘的气,也清晰可闻,“当时我不打算按着他的方向走,准备避开麻烦,可正要走的时候,在前面发现了这根断羽。”
他托着那根巴掌大,好像绒毛的断羽,“当时,它的上面还有血液,气息跟我见过的妖族都不太一样,异常强大。”
卢悦心中一跳,仔仔细细地看那断羽,可惜因为天音嘱的显示问题,羽毛在那上面,显得有些模糊。
鲲鹏老头坠山前辈就是在四年前失踪的,如果是他……
“当时一时好奇,就捡了它,可谁知,我刚刚把它捡起来,背后就传来一股阴冷气息,”西门诚脸上显出一股子害怕和气愤,“那人根本就没给我反应的时间,一掌就结结实实地印向了我的后背。猝不及防下,我当时只来得及护住心脉,就被打入了山崖。”
“那后来呢?”
卢悦盯着他手上的断羽,忍不住问。
“他……他似乎想要看我死透了没有,正要下来检查的时候,远方的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
西门诚陷入回忆里,“那天的晚霞非常美,天空好像被火把点燃一般,非常的震憾人心,可……可就是那样的晚霞,都被遮住了。
那个掠下正要查我死活的人,穿着一身黑袍,看到的时候,冷哼一声,再没管我,又急急扑向那暗影。”
西门诚喘口气,“那暗影出现的突然,消失得更突然,我抬眼的时候,只看到一只金色大鸟的影子,那影子好像一下子就消失在天际边。
事后……,我检查这根断羽,越来越觉得就是那大鸟身上掉下的,那人应该是妖族。”
卢悦拧着眉,“黑袍人后来找你了吗?”
“一掌已经要送命了,再来?”西门诚苦笑着吐口气,“寻道友,是因为听说道友与妖族的鲲鹏飞渊很熟,他……,我想让你帮我问问,那日的人,是不是他?如果是他,黑袍人到底什么来头?”
“……你是想寻到黑袍人的身份,然后解开身中的掌伤?”
“是!”西门诚又咳了数声,“我已经要撑不住了,若是再找不到解救方法,可能……”其实三门滩早就传来消息,飞渊的气息,跟断羽不太像,可……他真的不甘心,想亲自问问。
“那老头的样子,是不是这样的?”
卢悦迅速用灵力凝出鲲鹏老头坠山的样子。
“对!对对,就是他。”西门诚一下子激动起来,“咳!咳咳!咳咳咳……”
有些发黑的血液,从他口中溢出,那痛苦的表情,让卢悦的眉头蹙成了团,“四年前,你在何地?何时?最后看到那只大鸟飞走的方向,到底为何?前辈若是能如实相告,我会尽可能地求我师父,查验你的伤。”
她也要知道,到底是何人在追杀坠山。
明明那老头才到仙界未久,不可能惹下什么生死仇人的。
“四年前,八月初九,三门滩黔崖西侧。”西门诚不想死,“当时我就要晕了,只来得及看到大鸟在太阳落山的地方,太阳的左边,一闪而没。”
黔崖?
卢悦吐口气,怪不得三门滩没有流出任何只言片语呢。
那里就是一片没有出产的山峰,光突突的连颗树都没有,平时根本无人过去。
鲲鹏老头若是化成了真身逃命,速度上肯定奇快无比,展翅的时候,若当时没人抬头,或是抬头时,迟了那么一息半息时间,看到的也定然只是远处天空上,飞过一只大鸟。
第九九六章 暗流
事关鲲鹏老头,才到平鲁道未久的獴葦长老,又被飞渊请托连夜赶了回去。
不用问,卢悦都知道他是要亲到三门滩,亲到黔西崖,按着西门诚所说的方位,一路追过去。
四年了,能查到的可能性实在低得很,好在有獴葦长老陪着,她倒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西门城伤势太重,卢悦也怕他死在半道上,直接在西门玠面前求了谷令则,让西门家送他到三千城,交给守城的洛夕儿和栾炽老祖,帮忙查伤。
西门玠千恩万谢而去。
流烟仙子为了西门韵亲往天裕关,虽然这些年来,她对西门家不感冒,却也没任何打压。现在若是能借此机会,与三千城重新建立关系,西门家只有高兴的份。
“你这样给夕儿找事做,不怕她在背后骂人啊?”
谷令则有时都奇怪,她和夕儿的交情到底从何而来,哪怕没百灵战场的五百年,她们两个真正交往的时间也不多,可是夕儿对妹妹好像就是比对她好。
“没事,将来回三千城的时候,她若是骂不过瘾,大不了我再给她敲几下。”卢悦笑咪咪地道:“要不然时间长了,她都要记不住我了。”
这样让某人想起来,就咬牙的感觉,其实也不错。
“……”
谷令则无语,为夕儿掬一把同情泪的时候,又莫名地有些想笑。
“明天,纪长明前辈他们可能就会到平鲁道了,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卢悦奇怪。
“我才在柏严城主那里知道,昨日也是仙盟攻打钜鹿山天蝠基地的日子,那里突然多了三位金仙级天蝠,仙盟的行动失败了。”
噢?
卢悦微微挑眉。
“再加上缚龙、獴葦两位前辈,从天裕关到平鲁道一路赶来,都没发现阻截的天蝠修士,有传言说,天蝠大能已经改变策略,只留了几个人破坏我们的传送,大部分其实已经分散四方,转移他们自己的族人了。”
谷令则轻啜一口茶,“仙盟的陌阡长老,正急调大型楼船过来,缚龙前辈说,等三千城来人,他也要回天裕关,问我,是不是要跟他一起,去迎一迎师尊。”
“你是怎么回他的?”
“师尊反正也要回来,我就不去多走这一趟了。”
谷令则笑笑,“他可能因为平鲁道没打起来,想用我,把师父或者昌意前辈捆在这里一段时间。”
天裕关那里,有申屠城主在,只要参加天裕盛会的人妖两族修士撤走,那些天蝠大能也不会再去死磕。
反而平鲁道这里,因为传送阵是真的坏了,城防大阵也有问题,万一人家在他们走了后,再杀个回马枪,可就糟透了。
“师父他们既然接了平鲁道的任务,在城防大阵未完全回复前,只怕是走不脱了。”卢悦想了想,“缚龙前辈邀请你……,看中的应该只是你自己,他恐怕还接触了陶淘吧?”
可不是。
谷令则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说,他要我们再接着帮忙寻找天蝠?”
“肯定的。”卢悦点头,“你有九幽冥眼,陶淘的鼻子更厉害,天蝠撤兵,总会有一点蛛丝马迹,有你们帮忙,可以省很多事。”
“……”
是这样吗?
“我和陶淘都不打算再接仙盟任务了。”
她们这段时间,利用天赋都赚了不少,去追杀天蝠实在太危险,“卢悦你说,仙盟会不会强制命令?”
“强制命令应该不会,”卢悦想了想缚龙和普安的为人,“不过……他们会从多方面施压,甚至白送好处给三千城,让你们拒无可拒。”
谷令则眉头蹙到一处,“不行,你把如意红锦再借我一下,我要跟师父说,如果缚龙前辈提这个问题,她一定要多弄点好处。”
“……”卢悦无语,是谁刚刚还说,不再接仙盟任务了?
她默默把如意红锦借过去,飞渊给她这东西,他们自己还没用几下呢。
一夜的时间很快,纪长明三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正当午的时候,赶到了东门。
缚龙、柏严、边享三个没伤的,亲自出迎。
“长明兄,这次多亏你也来了。”边享城主跟纪长明也是老熟人了,“走走,快来跟我看看这一处应该怎么修复。”
纪长明也是仙界有名的阵法大师呢。
边享急不可待。
“别急别急!”纪长明被他搞败了,他跑这么远,主要目的真不是当苦力,“既然到了平鲁道,我也跑不掉。天蝠这几天攻得狠吗?我们怎么没看到?”
外面还有新鲜的打斗痕迹,他有些担心自家的几个人,当然,最担心的,还是那个让他操了无数心的徒弟。
“天蝠好像撤兵了,这两天都没见着。”
啊?
昌意的眼睛闪了闪,“缚龙长老,怎么回事?是因为你们来了吗?”在这里见到应该呆在天裕关的缚龙,他还真是有些意外。
“这事说来话长,里面说。”
缚龙打个哈哈,他其实也急等他们安顿下来,好马上回天裕关。路上再看看有没有天蝠,若是没有大规模的天蝠伏兵,天裕关那里的人,就要马上全部撤出了。
被困太久,他耽误了多少事啊!
六个人相聚一堂,没过半个时辰,再次分开的时候,只余缚龙一人,如前一日的獴葦长老一般,再次独自上路。
“令则拜见三位前辈!”
收到消息的谷令则带着云夕和陶淘前来拜见,“有劳三位前辈,如此为我们费心了。”
虽然她觉得这话,主要应该由卢悦来说,可谁让那丫头现在的身份是慈航斋青尘呢。
“免礼!”
不论是昌意、纪长明还是年初一,看到自家才飞升,却又打出名堂的两个小丫头,都是一脸笑意,“你们很不错,接下来,外面的事,由我们管了。”
由他们管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五个字,陶淘和云夕却都心中一松。
在此做任务的修士遍布整个仙界,与她们一般,新飞升的也有几个,该打听的,她们也差不多都打听了一些。
退回平鲁道的那天,出了那么多事,她们原本与大家一样,都是惶恐的,可仅仅两个时辰,三千城就不远万万里地来此驰援。
不管是不是为了她们而来,两人都知道,她们的心,与还素未蒙面的三千城,贴得更近了些。
“是!”
二人齐声应答。
“来,拿着。这是三千城对你们这段时间的出色表现,所给予的奖励。”昌意一人丢了一个储物袋,“平鲁道的灵犀药泉对天仙修为的修士非常不错,再过几日,就到九月九的开放时间,到时你们都去泡泡。”
“我们已经拿到出入牌了。”谷令则看到储物袋中的一万仙石,心情很好,“因为都曾参与守城,灵犀药泉,免费朝我们开放三日。”
噢?
柏严倒比以前会做人了。
昌意一笑,“纪长明,他们的城防大阵,你也要参与修复吧?跟边享说说,让她们延长七天。”
云夕就算了,陶淘和谷令则可是为平鲁道立下了大功,凭什么也只是三天?
“嗯!仙石你们留着买其他的,”纪长明点头,“回头我就跟边享说。”他站起来,“修炼方面,有什么不管,不用害怕,只管问他们,我还有事,回头再说话。”
他还没见到徒弟呢。
瞎了的徒弟,他见一次,心伤一次,哪怕后来知道可以回复,可也没亲见啊!
若不是顾忌着三千城,纪长明真想站到外面,高喊一声,卢悦,你师父我来了,还不快来拜见?
他进阶大罗仙位,原本可以这样嚣张的,可是……
不能!
他厉害了不假,三千城却还没有足够的资本。
那无数个如徒弟一般的三千界域飞升修士,还没成长起来。
纪长明其实也对天蝠暴露出来的实力心惊,生怕卢悦之名暴出来后,让绝辅再跟天蝠全力合作。
他急步匆匆离开客馆,转向卢悦所居的客栈。
远处,卢悦已经把窗门推开了,师父刚刚出现在视线里,她便看见了。
纪长明若有所感,一抬头,就见到徒弟朝他露出的弯弯笑眼。
他朝她招招手,指向旁边的茶楼。
卢悦马上冲了下去。
边享急着修复城防大阵,拉着柏严追纪长明,没想到,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青尘是拂梧大师的弟子,虽然她说叫岳逍遥,可事实上,有人朝三个有可能的岳家,都打听过,却未曾听说岳逍遥之名。
背地里,很多人在传,青尘用得还是假名,他们这些老的,其实也早从她脸部的灵力波动上,知道小丫头用灵力微改过。
只是,人家不愿露出真颜,再加上拂梧大师不是好惹的,他们谁也没多管闲事。
倒是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与纪长明,也如此相熟。
“……这没什么奇怪的,三千城与慈航斋,原来关系就不错!”
普安长老此时其实也坐在茶楼里,对三楼下卢悦与纪长明的互动,虽然微有奇怪,却不想郭迪再多管闲事,“不管青尘的真正身份是什么,都不是你该碰的。”
“师伯……!”郭迪微汗。
“谷令则你不能碰,这个青尘……,你更不能碰。”
普安都不知道,说自家师侄什么好,以前让他找道侣,他天天跟他打马虎眼。现在他愿意找了,可这眼光太高,没一个他能答应。
“为……什么?”郭迪不明白,谷令则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他不能靠近,为什么青尘也不行?
“她只是拂梧大师的俗家弟子,看她的样子,家世定然也与我相合,师伯,您不能帮帮我吗?”
郭迪一直认为,做为普安最疼爱的师侄,他其实很有条件。
因此,在知道卢悦叫岳逍遥后,他特意用天音嘱,朝各个岳家打听,只是没想到,一家也没打听着。
唉!
普安叹口气,“郭迪啊,你的想法是好的。”
修仙界也是个讲究家世的地方,家世好,可以少奋斗很多很多年。
“可是,你想过没有,拂梧一辈子没收徒弟,好不容易收一个,怎么就是俗家弟子?”
这……
郭迪有些皱眉。
“以我了解的拂梧……,其实跟青尘差不多,自你知道她以来,可见过,人家做过什么亏本的事?”
怎么可能亏本?
郭迪亲眼见她把殷昹讹得要当裤子,偏偏当裤子,人家也是求着她的。
“能让拂梧都顾忌,只能收做俗家弟子,青尘的家世……,怎么可能普通?”
“所以……所以我要打听啊!”
“不要再打听了!”普安无力,“她不愿暴露家世,定然有她的理由,你这般……就是触人家的底线。真惹急了,你以为,她会因为我而顾及你?”
虽然他是有些面子,可是面子不是这般用的。
郭迪垂头。
“郭迪,老夫这么跟你说吧,你……驾驭不了青尘,她的性子,不合你。”
“师伯,我们都没试过,您怎么知道?”
“这些天,你也接触了两次,可见过人家对你另眼相看了?”
普安在心里叹气,虽然他家的师侄长得高高大大,也挺帅气,可是不知怎的,他就是觉得,他配不上人家。
“你敢在我的保护下,对殷昹百般挑衅吗?”普安心累,“我们在跃马河对峙那么久,你可曾做过什么?”
“……”郭迪胀红了脸。
“她被殷晰掳走,还在传送的时候,人家就敢拼死反击,借势逼得殷晰在危险关头,还要保她的小命,换成你,你敢这样吗?”
敢吗?
郭迪张了张口,到底不敢说敢。
传送的时候,有多危险啊?
看看章永城主就知道了,他到现在还只能躺着呢。
“把平鲁道祸害成这样的赢四,你觉得能是简单家伙吗?青尘把他整治成了什么样了?赢四一开始还敢犟犟嘴,最后为何不敢再在她面前放一个屁?”
普安一个接着一个地问题,“老夫能与殷旺,把叠锦园谈下来,你说……,有没有借她的光?你有想过,若是那天没有她,殷晔和殷旺,能把我压到何种境地吗?”
“……”郭迪慢慢垂了头。
“有些天才,离我们太远,远观可以,近……就不必了。”
第九九七章
纪长明可不知道,同一间茶楼里,居然有人休敢肖想他徒弟。
“怎么还不过来?怕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板着脸故做威严,“你不是能得很吗?什么都敢干,居然还敢背着我,又去拜师?”
想他人屠了何等人也?徒弟收得迟,有前两个师父也就算了,结果居然又要分一部分给拂梧。
这真是……
若拂梧不是拂梧,他真想打到慈航斋去。
“我没背着您,是流烟仙子让我到慈航斋避一段时间风头的。”卢悦慢慢挪到他面前,虽然师父是亲师父,在瞎了的那段时间里,师父连浮屠峰都为她改了,竭尽所能地想让她住着舒服,可……
可自死沙漠地宫一别后,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心目中幻想了无数遍的师父。
“干什么?”
纪长明要被她气死,他还没骂好,臭丫头就拿流烟仙子压他,现在还敢伸手拽他胡子,“你是皮痒了是不是?以为为师真舍不得打?”
“师父……”
卢悦缩回手,弯着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拜师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您呢。”
死沙漠地宫里,只是师父的神魂分身,“上次,您的胡子是当着我的面催生出来的,现在,我……我试试,应该是真的。师父,您果然跟我想象的一样呢。”
这叫什么话?
若不是徒弟的眼睛里闪满小星星,纪长明真想揍人,他摸摸自己的美须,“你个小没良心的,为师的浮屠峰都给了你,什么叫……”
说到这里,他终于想起,徒弟虽然照顾了一段时间,可那段时间,徒弟的眼睛不行。
“罢了,就会给我打岔。”
纪长明心中微酸,轻轻敲了她一下,“坐吧,给我老老实实,把这段时间干得出格事,都报一遍。”
为了把眼睛弄好,在隐仙宗当树,一当就是四百多年,那不能动,只能看的滋味可能太不好受,所以,一出门得自由,就只顾撒欢了吧?
唉!
纪长明到现在为止也只有这一个徒弟,再加上对她愧疚良多,到底没再纠着她再拜拂梧为师的事。
不过,出格事……他还是要好好听一听的。
徒弟身份特殊,他得帮她分析所遇一切事情的处理方法。
“师父,出格事,也不是我想干的,很多都是事赶事……”
除了天母的事,还不敢说外,卢悦对着人屠子,把离开隐仙宗后,遭遇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跟他道出。
现在,她的亲师父已经是大罗金仙,如果可以,她真想在外面喊一嗓子,她不姓岳,大名卢悦,师父是今年才晋大罗仙位的人屠子,有本事来打啊!
可惜,这句话,暂时只能压在嗓子里,她得叫青尘……
卢悦不怕那些天蝠修士,相信师父同样。
只是他们身在三千城,心也在三千城,岁月无痕,流年苍苍,三千城和三千界域,是他们共同的责任。
慢慢的,听到徒弟说,她和谷令则分析三千界域,可能曾经是仙界一部分的时候,纪长明忍不住动容。
“你们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虽然他也曾怀疑当年得到功法的某一遗迹,可一直以来,他怀疑的都是古巫。
当年他就有一位古巫族的朋友,那家伙喝醉酒后,曾经说过,他们的十二圣女都是疯子,安排各种莫名其妙的后路,有好几处,居然跟以前圣女安排的秘地,相结到一起了。
纪长明曾经脑补,古巫族那些能聆听天地之意的圣女们,因为三千界域的天道不全,其实早就怀疑某些事,所以,她们一直没安全感,一辈辈地建设各样后路。
这一点,在天地门昌意等人身上,得到了最大体现。
那家伙就有古巫血脉,甚至连整个天地门,都是巫族圣女安排的后路之一。
现在徒弟突然说,她们姐妹怀疑三千界域曾经是仙界的一部分,由不得他不郑重。
“这个呀……”卢悦挠头,“如果说这个,那话就多了,师父,我认识古巫族当年做为后路,幽闭禁锢的圣女离梦……”
离梦曾经说过,古巫族有识的大能,一直在探索三千界域,他们的一些功法甚至法宝,也是得自某些遗迹。
她没把谷令则觉醒以前的记忆,也跟师父说,挑挑捡捡,断断续续,却也让纪长明听了个大概。
“这些,你跟流烟仙子说过吗?”
纪长明微有复杂,流烟也曾跟他说过,当年她能一路进阶,其实得惠于一位圣女的慷慨和点拔,那时,那些高高在上的圣女们,其实就有意于让古巫族溶于万族。
他突然想起,当年的古巫曾经宣扬说,人族其实也是巫的一个分支。
而他能在归藏界的西南,劈下大人那一剑,其实也得益于古巫在各个界域的配合。
纪长明突然怀疑起当年的朋友,那家伙是一部圣女的守护灵将,按理说,权限低得紧。
可一路追杀活支煞王(大人)的时候,他却请动了古巫各界域的势力相助。
现在的归藏界西南大峡谷是他一剑所劈,事后古巫族甚至分了一部分人,亲在那里看守大人神魂所化的大王蛇时。
纪长明突然有些唏嘘,西南大峡谷灵气湮灭,那些人在休养生息的时候,其实也饱受大人神魂所化的大王蛇摧残。
若圣女们能在那时就查到大人的真身,也许后面,就没那么多事了。
“没!”卢悦摇头,“我怀疑这些,是结合了多方面,有自己的遭遇,有拂梧师父说的功德修士受诅咒一事,有谷令则在三千界域查证的古巫一些事,也是这次碰头,才一起怀疑的。”
“……”
纪长明目光复杂,“离梦说,你是她的有缘人,而能做她有缘人的……,身上也必有古巫血脉?”
“是!”
“那你……,大胆想过归藏界人族真正的血脉传承吗?”
“……”卢悦一呆,这一点她以前其实有想过一些,可在师父的注视下,她咽了一口吐沫,并未说话。
“水溶大海啊!”
纪长明深叹一口气,飞渊是徒弟从一线天带出来的,而事实上,昌意曾经说过,一线天也并不是天地门前辈所开,它本身便是一个遗迹。
好一个遗迹,好一个水溶大海啊!
纪长明突然觉得,当年的古仙们在下了一盘自我毁灭,却又有后手的大棋后,三千界域的古巫圣女们,为了血脉传承,也在大人的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出叫做亡族的大棋。
如果域外馋风,是古仙人引进来的,那他们把最主要的劫难,应该都丢给了后手里(三千界域)。
唉!
纪长明一声接一声地叹气,半晌反应过来后,对信任瞅他的徒弟无奈,“卢悦啊,你是不是又想把师父往沟里带?知道这些有个毛用,我不还是要过本来就要过的日子?”
身心俱在局中,反正是脱不了身的。
“这不是师父您问我的吗?”
卢悦无语,“我怎么知道,说过来说过去,说到了这里。”
“罢了罢了,我不想这事,你也别想这事。”纪长明揉揉额,“我们凡事往前看,你保着你的小命,飞渊保着他的小命,我呢,保着三千城慢慢壮大,活我们自己的。”
他虽是大罗金仙了,可一向爱用拳头说话,那些动脑子想也没用的过去事,回头,他丢给流烟仙子就成了。
纪长明觉得,他还是当某人手中的剑,指哪打哪,活自个的痛快最好。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在徒弟面前说的,免得小丫头认为,他不如谷令则的师父。
“这事,以后也少跟别人提。”
“我又不是闲得没事干。”卢悦自己给自己倒茶,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才觉嗓子好过一些,“师父,殷晰的口器在我手上,要不然,您也帮忙,把它弄成箭矢吧!”
她朝师父炫拂梧帮忙炼制的腕弩,“您看,这东西,以后灵力不继,或是背后阴人,多方便啊!”
“……”
纪长明一脸嫌弃地把腕弩拿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后,不能不承认拂梧的手艺不错,“拿来吧,师父有空就帮你炼。”
他在平鲁道的任务比昌意和年初一的重,时间上恐怕来不及,“卢悦,这些东西虽好,却全是外物,光之环和闪瞎人眼剑,才是你的本命法宝,虽然最近你不能用它们暴露身份,却也不能完全忽略它们。”
他摸出一枚玉简,“阵,藏天道无限之力,有乾坤万象之变化,去了慈航斋,师父也不要你做别的,就好好把它吃透吧!”
徒弟的路,比他们走得都要艰难,他不能时时看顾,那就只能让她自己强大起来。
“是!”
卢悦老实接过,到了慈航斋应该没什么事,可以有时间琢磨一些厉害的大阵。
“拂梧大师对你好吗?”
“啊?”卢悦正在看玉简,被师父突如其来的直白,弄得愣了愣,“还行……,看在三千城和流烟仙子的面上,看在我救了拂霞和九命的面上,拂梧师父对我总会有些耐心的。”
“她脾气不太好,你……”纪长明微有纠结,“将来到她的地盘,做事的时候,可不要这般不管不顾了。”
万一徒弟被打了,他连场子都找不回来。
纪长明真伤心,他进阶大罗金仙是多大的喜事啊,可结果,居然又被拂梧碾压了。
“您放心!”卢悦老实点头,自知道是灾难体质的时候,她就决定,要老实一段时间。
“那走吧!”
外面的天……,不知何时已经黑了,纪长明都不知道,时间怎么过得这样快,感觉他还没跟徒弟好好多说几句话呢,“当了青尘,哪怕是只俗家,你也顾忌着身份。”
再呆下去,他怀疑边享要破门而入了。
“师父,您跟边享城主修复城墙的时候,可以让我跟着吗?”卢悦很不舍,“我可以给你们打下手,保证合格。”
咦!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既能教徒弟阵法知识,又正好给了他们在茶楼一呆一下午的理由,纪长明点头,“成,回头你就说,拂梧要我特别照应你。”
抢了他的徒弟,总要管点事。
“嗯!”
两师徒议定,卢悦又把做青尘时截的面具合到脸上,拂拂衣袖,与师父坦坦荡荡地打开包厢禁制,只是推开房门的时候,果然看到边享城主在走廊上来回踱步。
“哎呀呀!长明兄,你可算出来了。”
边享都不知道,纪长明跟青尘能有什么好谈的,居然一谈一个下午,整整浪费了他两个多时辰,要不是普安说,尽量不要打扰,他早就去破门了。
“来,介绍一下!”
纪长明在外人面前,很有派头,“青尘,拂梧大师早年就特别交待,她徒弟喜欢阵法,让我有空帮忙教教,这次修复城防大阵,我要带着她。”
啊?
边享微呆。
三千城虽然一直与慈航斋交好,可自拂霞叛离之后,两家在外人眼里,就不咸不淡,怎么私下里……
“青尘见过城主,以后若是做错了什么,还请诚主多为包涵。”
“哈哈!”边享干笑两声,“青尘小友说笑了,什么包涵不包涵,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长明兄不在,问我也是一样的。”
做了拂梧的徒弟,还用着假名,还戴着面具,真实身份,定然也不简单。
仙界小一辈的能人中,似乎没她这样的,显然这小丫头早年间,一直被的家长压着,没放她出来过。
纪长明这么挑的人,都愿意交她阵法,他又有什么好挑的?
“多谢前辈!”卢悦迅速再施一礼,把这位城主捧好了。
郭迪远远看着那个他想心仪的女子,与纪长明和边享城主一道往城墙上去,心中才被普安打下的野望,又忍不住冒了点头。
纪长明何许人也?
新晋的大罗金仙,三千城数一数二的人物。
这样的人,跟青尘在茶楼一谈就是一下午,关系能寻常吗?
若是能娶了她,不仅能得慈航斋助力,三千城那里,可能也能打开,若是……若是能借着纪长明,搭上他的瞎眼徒弟卢悦,弄一颗魂丹……
郭迪自家知自家事,他的修为,停在玉仙初期两千年没动,不是他不努力,而是师伯条件有限,供给只能到那里了。
下面的路,他不能全指望着师伯。
第九九八章 打人的人屠子
太极,太一也,太极生两仪,两仪生万象,万象以示无穷无尽之象数!
八卦成列,象在其中,因而重之,爻在其中,刚柔相推,变在其中……
卢悦虽然被阵法的各种变化,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可她既然认定自己要学阵法,哪里会不认真?
换阵基,刻符文,看着师父和边享城主,一点一点把天地之力,束在小小的阵基里,再来听他们的解说,那种惊奇后的豁然明白之感,让她兴趣日隆。
光之环所布的三才五格阵,已经让她在百灵战场占了很多便宜,卢悦哪能不知道,光之环最大的战力是什么?
那才是她真正的后手,做为本命法宝,堕魔海是它帮她撑下,百灵战场,同样是它帮她撑下。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光之环对应日、月、星三光,却是正好用于布阵。
“天道左行,地道右迁,”纪长明再次安簇好一块阵基,对徒弟解释得极尽详细,“三阳在下而上扬,逐爻上升……”
边享不知道,晋升了大罗金仙的老友,什么时候改了性子,居然可以对一个外人如此尽心,看着卢悦在旁点头不绝,他突然自觉真相了。
老友的徒弟瞎了,虽是天才中的天才,终生却只能那样,可能青尘的某些方,像那瞎了的小丫头。
唉!
叹气的边享全然不知,青尘与卢悦,不是‘像’,而……就是‘是’。
纪长明和他全是仙界有名的阵法大师,跟卢悦以前自个钻研阵法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们的只言片语,次次都点在她不懂的节上,那种越听越明的感觉多了后,进步自然也跟以前无法比。
对阵道的兴趣与信心,就在师父的耐心下,培养了出来。
时间如流水,一晃就是半个月。
灵犀药泉对外开放,进进出出的修士都能看到,卢悦跟在边享城主和纪长明身后,在城墙上一点点地忙着。
两位大阵师的教导啊!
眼热又有点胆子的修士,这些天,都若有若无地,往城墙上靠。
纪长明和边享倒也不禁那些人,由着他们蹭课。
“快……快看,天裕关的人回来了。”
郭迪亦混在城墙上,虽然连着多天,都没跟卢悦说上半句话,可因为普安,他们毕竟要比其他人熟些,偶尔她抬头时,还是能与他对个眼。
想要追到这样的天才修士,必须温水煮青蛙,让她慢慢熟悉,慢慢适应他在她的身边,感受他的温柔小意,直到离不开。
郭迪主意打得很正,一面指着远方来人,一面望向也急速抬头的卢悦,看到她眼中一亮,忍不住心中雀跃。
他又在她心里,露了一次脸吧?
郭迪微微得意,这样的脸,再多露几次,就可以从普通的朋友,变成熟悉的朋友了。
远处,乌压压的一片全飞行法器,既有人多的,也有人少的,缚龙、流烟等各居于外,保护着里面的人。
卢悦在人群里看到了画扇师尊,看到二师兄、苏师姐和慕师兄,还看到慈航斋的几个人,当然,久违的元狩还是被困在鸟笼里。
“道友可以放心了,”郭迪走到她身边,“拂梧前辈他们也过来了。”
“大家都离开了,家师……责任重大,自然也要离开。”
卢悦觉得这人很莫名其妙,回话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师父纪长明,生怕被他挑起了邪火。
“是!那元狩真不是东西。”郭迪顺着她的话说,“其实要我说,不如请三千城的卢悦道友过来,让她用光之环,把老东西打成神核,免了封印不说,还赚了东西。”
他觉得这个办法棒极了,“青尘道友,你说是不是?若不然,我们一起向流烟仙子谏言,把元狩收拾了。”如果能这样,他卖好了慈航斋的同时,也卖好了三千城,离魂丹肯定就更进了一步。
“……”
卢悦嘴角抽了一下。
元狩虽然是域外馋风,可这般听他说‘老东西’,‘不是东西’,她不知怎的,一点都不喜欢。
而且拂梧师父虽然要封印元狩,可显然,她并没有打算要打人家变成神核。
“这件事,前辈们想来早有成算,”她的声音淡淡,“道友若想谏言,那便去谏吧,青尘就不参与了。”
“呃!青尘……”郭迪没想到她会拒绝,“你不想给令师……”
“师什么师?”
纪长明黑着脸堵到他们中间,他早就发现,这小子不对劲,居然没两句话,就从道友喊到青尘了,还左一个拂梧,右一个令师,若不是看在普安的面上,他早一巴掌拍过去了,“郭迪,你把刚刚我教的二十八宿符,给我画出来。”
啊?
二十八宿符?
郭迪头上冒汗,忙在脚下的砖缝中寻找之前的符纹,可……哪有了?那画好的符纹,在阵基安上后,早就隐入了城墙砖中,根本看不到。
“你来蹭课,就是这么听的?”纪长明彻底黑脸,“记得几个,给老子画出来?”
卢悦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抖的某人,二十八宿符对应天上的二十八星宿,虽然有些难画,可只要认真听也认真看了,怎么也能画出一半。
毕竟师父为了教她,说得很详尽,画符纹的时候,速度放得也很慢。
“一个都画不出来?”
边享听着纪长明突然平静下来的语调,心叫不好,老友能叫人屠子,当然是有理由的。
“既然画不出来,天天来这里干什么?”纪长明出手的速度,比他说话的速度快多了,一把把他甩到城墙的旗杆上,啪啪啪……,无数鞭影在晃动,在边享哎哎哎的打岔中,迅速结束了二十八鞭。
“哎呀!”边享哭笑不得,他连个求情的话,都没说完,这家伙就把人打完了。
“滚回去,以后再在城墙上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纪长明把一身血痕,法衣都被鞭破了的郭迪扔回内城,“回头有时间,我再问问普安,他是怎么教的猪。”
猪?
郭迪在众人面前丢了大丑,现在又被纪长明叫做猪,眼前一黑,好不容易定定神,又看到卢悦那微微拧眉的样,噗的一声,吐了口血。
“没用的东西,你……,会画二十八宿符吗?”
纪长明随手就指了也在这蹭课的顾安。
顾安怕这一言不和就打人的人屠子,忙以灵力一个一个地凝。
“不错,以后接着来。”纪长明环视一群骇白了脸的修士,“既然有心阵法,既然有我和边城主这么好的机缘在,既然你们到了这里,不好好学,那就是猪,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一群人响亮回答。
虽然人屠子很可怕,可能让他这样亲口答应蹭课,这真是机缘啊,不好好听,真是猪。
“还不滚!”
耳边炸响的声音,把郭迪骇了一跳,顾不了形象,也顾不了自尊,忙忙踉跄而去。
再不跑,这个仙界很有大名的人屠子,万一真要让他滚着走呢?
郭迪听过无数人屠子的恶名,根本兴不起反驳的念头。
仙界的仙人,普安师伯都曾帮他点评过,三千城能从微末走到如今,可不止是流烟仙子,紫电仙人的功劳,这个混不吝的人屠子,也绝对算一号人物。
师伯说,人屠子纪长明,可交不可惹!
郭迪一边跑,一边给自己打幻结界,一边又咬牙,他真不知道,怎么惹了人屠子啊!
这事就算跟师伯说,也是没用,他老人家的伤还未好,打架肯定打不过,而且……,而且过来蹭课,却没认真听,凝不出二十八宿符纹,丢了师伯的脸,师伯肯定也得跟他生气。
想到这里,郭迪突然就住了脚,他慢慢地转头,房屋所挡,此时的他只能看到城墙当那根光秃秃地的旗杆。
他的腿一下子就软了,慢慢靠到墙壁上,抬头看着那杆旗杆,表情莫测起来。
“青尘,随我一起去迎拂梧大师。”
纪长明打发了碍眼的小子,一把拉住卢悦,往拂梧那里迎去。徒弟是他的,就算交,也是他亲手交。
“边享欢迎各位道友到我平鲁道!”
边享做为地主,没拦住纪长明打人,却不能比他还迟,站在西门城头,挥开禁制,朝远道而来的各路修士诚挚拱手。
“哈哈哈,要麻烦边城主一段时间了。”
缚龙心情大好,与妖族谈好了对付天蝠的行动,他也终于能从天裕关圆满撤退,这是好事,更是大喜事,只要陌阡调来的大型楼船一到,天蝠就算还打着什么主意,有什么行动,他也不怕了。
“哪里哪里,请!”
边享很欢迎这些参加天裕盛会的小辈,这些人可不同于郭迪,全是如青尘一般,是天才中的天才,若是能在修复城墙的时候,与其中的几个人,结点缘法,怎么样都是喜事一件。
高层在打招呼,唐舒、晁开宁等倒是大都如苏淡水一般,把注意力,给了带面具的青尘。
殷晰在天裕关那么多大能的眼皮子底下掳了她,原来,他们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了呢,没想到……
“纪长明见过各位大师!”纪长明跟拂很熟,笑嘻嘻地道:“青尘很喜欢阵法,我与这孩子也投缘,在你们停留平鲁道的这段时间,就让她给我打打下手如何?”
如何?
拂几个,一齐把目光给了拂梧,她们的师姐,一辈子都没收到徒弟啊。
“过来!”
拂梧不管其他人什么表情,朝卢悦招招手,“江湖传言,人屠子纪长明,翻脸如翻书,他这段时间,没打没骂你吧?”
“没!”卢悦迅速摇头,虽然她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江湖传言,可师父翻脸的速度,她刚刚真的见识到了,“师父您放心,纪师父对青尘很有耐心。”
“嗯!”拂梧大有升意地望了一眼人屠子,“既然喜欢,那就去吧,若是纪长明解说不了的,问为师也是一样。”
“咳咳!”纪长明没想到,连这个活,她都要抢他的,“我记得大师修的可不是阵吧?”
“你记得?”拂梧眉稍微挑,“我还记得,当年有人脱……”
“大师!”
眼见拂梧要在卢悦面前,翻纪长明的糗事,流烟仙子迅速插入,“外面不是谈话的地,青尘平安无事,您也放心了,长明喜欢青尘,这也是他们的缘份,别的我不敢说,阵道方面,您肯定不如长明。”
哪怕下了一幅天棋,囚了元狩,真论阵道,还是无法与纪长明比,这一点,流烟仙子无比自信。
“……说的也是。”
看到那一会纪长明吓得耳朵都红了,拂梧看在流烟仙子和卢悦的面上,倒也没再接着怼,“青尘,那这些天,你就好好跟你纪师叔学学。”
“是!”
这个时候,卢悦可不敢乱说话,虽然她很好奇‘脱’后面的内容。
“去吧,也见见你的朋友们。”
拂梧很清楚,那边画扇也在看着呢。
虽然她的修为不高,却是实打实地教导出卢悦,在那些年,在他们不知道,也鞭长莫及的地方,为小丫头遮风挡雨。
欺负欺负纪长明没什么,可画扇……,她还不至于那般无耻。
“是!”卢悦朝拂梧和纪长明讨好一笑,转身往蓝灵那里,大力摆了手。
蓝灵咧咧嘴,她早就知道,这丫头可能又要借她,跟苏淡水几个接头,所以,早早就往苏淡水他们身边转移了些。
“那天可把我吓死了。”蓝灵上下打量她,“听说,你讹了……”
“我讹了很多仙石。”卢悦笑咪咪地站在他们的飞船上,豪气地道:“回头请你们吃大餐。”
“一言为定!”
晁开宁啪的一声,跟她对了掌,“大家有什么平时想吃想喝,舍不得的东西,都只管叫!”
“哈哈哈!”
“好!就这么说定了。”
“青尘,吃饭的时候,你可要把讹天蝠的过程,都跟我们说一遍。”
“对对!”
卢悦没想到,大家一下子这么热情,往画扇跟前挤了挤,“好好好,今天一切行动,听你们的。”
第九九九章 丧心病狂
暮色中,殷晔三人远眺平鲁道方向,心中各有滋味。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们从问鼎天下的雄心壮志中,被打击到尘埃里,过程不管是对已经死了的,还是活着的,都太过惨烈!
“这口气……,我真咽不下啊!”
殷暴握着拳头,深恨那个拦住了他们的城防大龟阵。
若不是柏严和边享缩在里面当乌龟,他们可能早就攻下了平鲁道,若不是时机不对,他们人手不足,又怎么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
以后……
哪怕赢四再也有本事,肯定也无法,再对起了警惕之心的平鲁道城防再有破坏。
“长老!”赢四从地洞中飚出,一反前段时间的萎靡,“平鲁道有人给我们传消息了。”
什么?
殷晔三人都是一呆,暗伏组不是只有赢四一个人被他们捞出来了吗?
“快说,怎么回事?”
殷旺的反应要稍为快一点,忙忙追问。
“普安有个师侄叫郭迪,他们在平鲁道集合的那段时间,弟子曾经跟郭迪接触过,这个人……,与他师伯的关系,非常复杂。”
郭迪?
这可是普安身边最重要的一条大鱼。
殷晔三人对视一眼,都忘不了那天被那家伙耍了的事。
“据他说,他的父亲是救普安陨落,事后,普安在外人面前把他视若亲子,其实根本不是那回事。”
赢四微笑,“普安的疼爱,三分真,七分假,自从进阶到玉仙后,郭迪能得到的供给,就少了一大半,他说,普安其实根本看不上他,觉得,玉仙就是他这辈子的终极。”
噢?
殷晔三人都面露微笑。
“弟子连着多日跟他接触,结为好友,留下了传讯方法。”赢四摸出万里传讯符,“原以为,他知道我是天蝠修士后,会直接毁了留给他的那块传讯符,没想到,这一次,他居然主动联系了我。”
殷暴最沉不住气,“说了什么?”
“从仙盟到平鲁道的巨型楼船会在十六天后到,但与缚龙等从天裕关一齐转到平鲁道的星宿海南斗,青阳宗林安,甚至流烟仙子,都将于后天秘密离天平鲁道。不仅如此,慈航斋几人,因为元狩,也将一齐行动。”
都走?
殷旺脑子转得快,就算如此,平鲁道他们现在也攻不成。
三千城昌意、年初一和纪长明,接了那里的任务,他们肯定要呆到城防大阵修复。
“他朝你要了什么?”
虽然消息对他们没什么用,可这个人如果用好了,有他在普安身边,对他们绝对有利。殷旺希望能保着这条线,长长久久地用着,“都答应他。”
“他说,只要有机会,可以配合我们阴杀纪长明。”
阴杀纪长明?
殷晔不解,“人屠子得罪他了?”
“他还要我们配合,帮他拿下青尘。”
啊?
殷晔三个都面露古怪。
赢四也被这人的大胆所惊,纪长明何许人也?青尘又何许人也?
一个身是道门大能,却被人叫做人屠子。
一个……是彻头彻尾的女土匪女混蛋,行事不羁,这辈子能从她手中逃过一次,绝对逃不过第二次。
赢四打开万里传讯符,郭迪喝醉酒后,有些暗哑却又张狂的声音传了出来,“赢四,你怕了青尘是不是?可老子告诉你,只要你们能帮我把她弄到手,将来,你想把她怎的,就怎的。”
“关建是,我们怎么帮你把她弄到手?”赢四的声音,似乎很无奈,“我现在进不了平鲁道。”
“我又没说马上,你急什么?”郭迪啪的一声,摔了一酒杯,碎瓷溅起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告诉你,青尘的家世很不一般,岳逍遥根本就是她的假名。普安说,拂梧目光极高,她一直没收到徒弟,难得一个投缘的,按理怎么也会收为亲传,可她只收她为俗家弟子。”
“这一点不用你说,我都知道,青尘不是与妖族飞渊有很深的关系吗?飞渊来历,普安没告诉你吗?”
“妈的,死老头防着我呢。”
听声音,郭迪在那边好像又摔了一个杯子。
“鲲鹏飞渊关系到仙界的一件大秘事,普安曾经说过,不让我打听。”
不让打听?
殷晔和殷旺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不过,青尘又搭上了人屠子,那混蛋不是个有耐心的主,可是为了教她阵法,这段时间,都不知有多耐心,哪怕普安当初教我,也不过就那样。”
赢四虽然已经听第二遍了,可再听的时候,还是觉得,他是个白眼狼。
“我这里查不出青尘的出身,可若有你们相助,就不一样了。”
郭迪的梦做得很多,“她能朝蓝灵借荒兽妖丹,一借就是三十颗,蓝灵那个手抠的,还就借了,说明,她手上的荒兽妖丹也不会少。
另外,她跟三千城的人走得很近,我都看到了,前晚,她宴请大家,对三千城的几个人非常照顾。
你们帮我把她的身份查出来,我借我师伯的力,再套套近乎,实在不行,不还有霸王硬上弓吗?”
郭迪的声音,恶狠狠,“只要把她弄到手,师伯肯定得为我兜着,到时,她是我的,她的人脉也是我的,你们想知道什么,不是更方便?”
“行!我们保持联络。”
“还有……,我最近没钱了,先拿五百万先花花。”
“……我尽力,不过……到什么地方给你。”
“下次再联系的时候,我会跟你说地点。”
谈话就此结束,赢四看向三位长老,“郭迪志大才疏,不过,他不喝酒时,表面上,还是人五人六的,有普安做他后盾,若是真能借他阴了青尘,于我们肯定是件好事。”
仙界的天才,都是他们的大敌。
尤其像青尘这种,若是能在她未成长起来前,就折了,最好不过。
殷晔和殷旺同时点头,虽然只是接触了一下,可他们在那丫头身上,好像看到了拂梧。那老尼姑,在天裕关外,连杀他们好几个兄弟呢。
“干得不错,通知各方暗伏组,在有郭迪的地方,尽可能的给予方便。”
“是!”
“如果可以,赢四,你要尽可能地查一下,他为何那般恨纪长明。”殷旺沉吟了一会,“想要纪长明死的人多着了,必要的时候,把消息卖给绝辅。”
域外馋风跟三千城人,可是仇恨满满。纪长明进阶大罗金仙,绝辅比他们更想除掉他。
“是!”
……
卢悦怎么也没想到,郭迪能如此的丧心病狂地与天蝠合作。
虽然后知后觉,那家伙,可能对她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让师父先发现了,可她真没在意。
这种被长辈惯着一路平安的人,她又不是没见到过。当初的伊泽师兄,说起来,跟郭迪差不多呢。
前夜她被大家闹得头疼,虽然如愿跟画扇师尊,跟二师兄他们说上了话,可真是太闹了。
而且,她怀疑晁开宁那家伙,也猜到她是谁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卢悦甚至觉得,唐舒看她的目光,都很有深意。
真是的,这一点绝对不能怪她,肯定是蓝灵谨慎过头,又帮忙过头,在他们面前露了点馅。
因为此,昨夜最后的交换会上,她可让他们占足了便宜。
唉!
卢悦觉得,她的尾巴可能要满天飞,任何一环出了问题,对现在的她来说,都不是好事。
就算阴尊暂时又沉睡了,还有一个绝辅呢。
功德修士这个坑,她这辈子可能都填不满。
“好了,休息时间过,咱们接着来。”
纪长明知道,徒弟要在这里等楼船大家一起走,给平鲁道外的天蝠错觉,让他们以为,到时拂梧也会在楼船上。
这样一来,虽然相处的时间,又会多上半个月,可安全方面,于卢悦就很有风险了。此时能多教一些,是一些。
平鲁道的城防大阵,彼此相联用各个阵基溶合了数百种防阵,哪怕只吃透一成,有光之环在,凭徒弟的聪明劲,逃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卢悦和顾安等人,忙收敛心思,认真看边享拿下坏了的八门锁土阵阵基,边上没坏的是偷天借地阵阵基。
土连大地,两阵基相辅相依,一个坏了,另一个也就成了摆设。
此二阵,她之前在吴露露给的阵法玉简中看到过。边享刻画符纹的时候,她就在识海里,用光之环模拟了。
三只小环,瞬化万千,或六或九或十二,依着符文而变。
纪长明在一旁,看到徒弟眼光闪过的明悟,心中很是欣慰。
徒弟收了千多年,可怜他真正教得太少,以致她有好东西,都不知道怎么用。
回头有时间,他一定要看看光之环,现在回复成什么样了,那宝贝好像自跟徒弟以来,就一直有损。
纪长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前夜他特意问了昌意,当年,创下天地门的乌衣,在巫族中到底是什么来头。
天地门传承那么久,他好不容易炼出来的光之环,怎么到卢悦为止,就只有五个主人?
他们讨论半天,最后连昌意都糊涂了,怀疑光之环的主人,必须是功德修士。
可惜,天地门几番遭难,留下的很多典籍都不全,再也无法培养出如古巫圣女那样的人物了。
叮!
识海中的大阵成型,卢悦突然感觉脚下传来一股力量,还未细究,就被师父一拉。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瞬间消失。
“师……纪师父?”
一惊之下,她差点就把师父喊出来了。
纪长明摇摇头,“看好,要安阵基了。”他算是败给这丫头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啊?边享是什么人?一旦安好阵基,发现有灵力外流或者滞碍什么的,肯定要怀疑。
“想要实验,回头你有的是时间,现在……不行。”他很快又传音给徒弟,“此二阵相辅相成,也好也不好,做为防阵,它不需主人太费力,甚至某些时候,还是主人的助力,可是它只是防,没有攻,你明白吗?”
卢悦点头。
平鲁道的城防大阵天下有名,不就是在于一个防字吗?
“当你用到此阵的时候,你也会被它禁锢住,哪里也走不了。”
纪长明看着边享把阵基合上后,城墙上荡过的灵力潮,“你不可能是城墙,哪里也不走,更何况,你也没有土灵根,借阵之力,事倍功半……”
这样啊?
卢悦低头,城墙砖上五彩流光婉转,看上去漂亮非常呢。
“木生火,火生土,可以微有扭转。”纪长明再接着讲解,“当然,如果再加光之环的光明属性,天之力,你也能借到些,唯一要防的就是,天地无光之时。”
天地无光?
光之环又叫日月星环,对她来,可能阴天的时候,有些艰难,不过雷域之行,再加上百灵谷的天劫园被绝辅引暴,光之环其实储存很多光之力,没有幽泉捣乱,她可以用好久好久呢。
“好厉害!”
有修士在旁目眩神迷。
不过,灵力潮汐来得快,去得也快,阵基安好后,外露的符文没闪两下,当它们消失的时候,灵力潮汐也消失了。
但城墙给人的感觉,就给刚刚的不太一样了。
虽然石头还是那石头,没有长大,颜色也没变,可一刻,似乎都比刚刚更厚重了几倍。
“看到了吗?这就是阵法的魅力所在。”
边享城主面露微笑环视大家,“此二阵相溶,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它们是一加一百,一千,一万的数。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些年,我其实一直在想,一是起点,二是载数,三……才是万物的生命之源,若是有人能再布一防阵,溶入此二阵之间,会是什么样子?”
他望向纪长明,“长明兄,你说,若是我们能做到这一点,灵力大炮是不是也轰不开它们。”
嗯?
纪长明半眯了眼,“边兄很有想法啊!那你有什么头绪吗?”
“哈哈哈!”边享大笑,“你别说,我还真有点头绪,就是一个人,老是被几个问题困住,怎么也无法做到协合,今天我们任务完成得不错,正好,你随我看看去。”
若是能借纪长明之力,把一直困扰他的问题弄好,那城墙大阵,他就再也不用操心了。
第一千章
流烟仙子要走,同时,她还要把谷令则和泡泡带着。
理由很简单,谷令则因为九幽冥眼,因为现在的身份,再在外面,非常不安全。
“原来当卢悦的姐姐,也是不安全的理由之一。”谷令则见到妹妹的时候,苦笑不已。
“都说了只是之一。”卢悦可不会愧疚,“真正的理由是,你是流烟仙子的徒弟,是三千城的少城主。”
外面看三千城不顺眼的多着了,她很喜欢流烟仙子的谨慎。
“可是我这样走,留陶淘在外面,怎么感觉都不地道。”
不地道?
卢悦忍不住笑了,“陶淘没特别身份,仙盟想要借她寻找隐藏起来的天蝠,保护都来不及。她没安全方面的困扰,有什么不地道的?”
她都羡慕死她了,靠鼻子吃饭,要是她也有那样的鼻子,该多好啊!
“可是……我不想这么快就走。”
谷令则看着妹妹的笑脸,心中非常不舍,“你要是进了慈航斋,我们不知又要多长时间,才能见一面了。”
“……两家不是一直有生意吗?”卢悦想了想,“你想我了,可以找借口去慈航斋见我,我……有机会,也会回去的。”
她又不是真的尼姑,慈航斋只是一个歇脚的地罢了。
“卢悦,你对佛门……”
“放心,我六根不净!”卢悦翻了个大白眼,“贪、嗔、痴、爱、恶五毒俱有,是进不了佛门的。”
她喜欢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喜欢有仇就报,喜欢占小便宜,尤其是见到坏人的仙石,一定要抠到手的毛病,这辈子大概都改不了,所以,卢悦很放心自己的佛门之行。
“……”谷令则无语,轻轻敲了她一下,“有这样说你自己的吗?”
“我这是大实话。”卢悦摸出一个储物戒指,“回去见到洛夕儿,帮我把这个给她,就说,这是我带她发财的。”
谷令则蹙了蹙眉,“你忘了我这个大活人吗?连夕儿远在天边都有财发,我怎么就没?”
师妹和妹妹,有什么事的时候,都会把她忘了,这太让人心塞了。
“你不是发过财了吗?”
卢悦很无语,“陶淘靠鼻子,你靠眼睛,你们发的财,都比我容易,还要分我的肥,是不是太过了?”
“我也可以把我发的财,跟你对半分。”谷令则一本正经。
“对半分?”
卢悦跳起来,“你可真会打算盘,你才发了多大财?我又发了多大财?你的要跟我以半分,那我的是不是也要跟你对半分?”
“你个财迷!”
谷令则磨牙,“我有那样说吗?”
“哈哈,那先把你的交出来,我的……,”卢悦挑眉微笑,“你随便选。”
“没兴趣了。”
谷令则败给她了,每次离别的伤感,都能被妹妹带到莫名的沟里去。
“哈哈哈!”卢悦笑着趴到她身上,“好姐姐,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给,这香囊里的储物戒指,全是殷昹得力手下的,我还没看过,回头,你帮我整理,喜欢什么只管拿。”
看到妹妹递过来的小香囊,谷令则没接,“我就是说说,你……把它交给画扇前辈吧!”
没有画扇,就没有她们姐妹的今天,虽然这位前辈现在的修为,还没她高,可曾经发生过的事,她一直记着。
“我现在是谁?”卢悦斜了姐姐一眼,“富甲天下的青尘呀!我能少了自己师父的东西吗?”
谷令则一滞,“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欠揍啊?”
可恨,妹妹不论是谁,都有本事赚大笔大笔的财物,她拍马也赶不及,“差不多就行了,到了慈航斋,不准这样,动不动就招人恨。”
“慈航斋有几个能像拂梧师父那样的?”卢悦叹口气,“到了那里,我就是想得瑟,也肯定得瑟不起来。”
“……”谷令则无语,不过看到妹妹有些愁眉的样子,她倒是更放心了些,“最近你学阵法,学得很认真啊!是不是到了慈航斋,就要主研阵法?”
“是!我的法宝是光之环,它应该发挥最大的作用。”
“给!”
谷令则在自己的储物戒指里翻了又翻,摸出三枚玉简,“每一代的古巫圣女在聆听天地之意时,都会研究她们另外喜欢的,这里面记载的阵法,各有奇思妙想,你可以看看。”
“……行,那我收着了。”卢悦不跟她客气,“古巫圣女那什么聆听天地之意的传承,建议永远不要再示人了。”
她生怕这个傻姐姐,又把曾经的东西捡起来,“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尽量让它过去,你现在叫谷令则,是三千城流烟仙子的徒弟,记着了?”
“记着了!”
谷令则把妹妹鬓间掉下来的一缕头发,抿到发髻上,“放心,有你在,我怎么也不会弄混的。”
“……”
卢悦无言,她怎么感觉更不放心了呢。
她在与她不在,这个问题,谁能保证?
前路是黑的,谁也不会知道,接下来可能遇到的是什么。
“我走了,你也要保重!”
谷令则搂了一下卢悦,“没意外的话,你应该是与唐舒他们一起坐仙盟的楼船离开,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那个郭迪……,很有问题。”
卢悦扯了扯嘴角,那家伙已经被师父打了一顿,现在又要被姐姐记上了吗?
“你别不当一回事。”
谷令则眉眼微竖,“我们一起行动打到跃马河,他是普安长老喜爱的后辈,安了一个队长之职,可……郭迪的私心很重,他的队伍,其实实力最强,可队员受伤的几率,却是各队之首。
不仅如此,这个人……也很有城府,普安长老对他重要,他就可以不顾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偏偏说出来的话,回回又站在大义上。
你……真的要小心。”
这世上,有些事不是坏在真小人手里。
伪君子的杀伤力,在某些时候,有想象不到的厉害。
知道人屠子纪长明那样打了郭迪之后,谷令则其实就担心了,“他跟伊泽不一样,是早就定型的人。”
“……”
卢悦慢慢郑重起来,“我会注意的。”
虽然不觉得姐姐识人的眼光有多好,可能让她有这么多坏感,郭迪也许真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谷令则走到门口,突然又住了脚,“你真打算瞒着泡泡?”要她说,泡泡最好还是跟着妹妹,这样……大家都安心。
“我现在叫青尘!”
卢悦何偿不难过,“泡泡跟着我,还是得藏着,他一个人……多寂寞啊?你不用再劝了,他跟九命玩得正好,我希望他能每天快乐,而且……而且他现在也必须回三千城,回去了,你就知道了。”
九天阙得重现世间。
做为九天阙的主人,泡泡怎么能走?
谷令则叹口气,“回头,他要是找你,我是不会劝的。”
“你帮我跟他说,我在慈航斋,若是想了……,就跟时雨师伯一起去看我好了。”
小家伙是个爱热闹的,隐仙宗的几百年,他太可怜了。
“行吧!”谷令则叹口气,“我真走了。”
“我送你!”
慈航斋和三千城关系好,她送姐姐,被人看到也没什么。
街对面,郭迪在一层透明结界前,看到谷令则跟她挥手,正要细看她们的表情,房间的禁制突然一响。
普安走了进来。
郭迪没动,还是站在窗前。
普安在心里叹口气,也走到了窗前,顺着师侄最开始的视线望过去。
“……你还不死心?”
远远看到谷令则和卢悦的时候,普安眉头深蹙,“郭迪,我不是已经告诉你……”
“有些天才只可以远观嘛!”
郭迪其实很高兴,师伯终于来找他了,他几天没回去,就算他怪他在城墙上丢脸,现在肯定也不会骂了,“可是师伯,您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天才。”
普安:“……”
他的心,突然好累啊!
如果师侄真是天才,他又怎么会着急逼着他娶亲?
连着两千年,修为都没有一点松动,不是灵力的问题,也不是丹药的问题,而是师侄的所有潜质,早就被他发掘完了。
玉仙真的已经到了师侄能修的最高点了。
“我一千三百岁进阶天仙,当年,天下谁不说一声,郭迪是天才?”
郭迪朝着师伯的时候,面露委屈,“我才五千岁,就算现在的修为一时滞碍,您怎么就能否定了我?”
如果能有一颗魂丹,他一定可以更进一步。
如果没有……
只要有仙石,有大笔仙石,用丹药堆,他也可以再进一步。
“师伯,您不疼爱我了吗?您……”
“我打不过拂梧!”
普安突然出声,“哪怕纪长明,真拼起命来,你老师伯……,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郭迪一呆。
“在可以的范围内,师伯我可以把你闯的祸事兜住,可有些人,有些事,我……兜不住。”
普安直视几天没见,有些清减了的师侄,“郭迪,这世上的天才,也分为上中下三等,我知道你想更进一步,想借谷令则的手,弄突破神魂的魂丹,我帮你分析了为什么她不能靠近的理由,你……权衡利弊,很快便放弃了。
你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吗?”
郭迪:“……”
他望着师伯,心头突然很是慌乱。
“这世上,任何事想要成功,都不是权衡利弊就能成的。”
普安叹口气,“你的性格……才是你真正的缺陷。这一点,我早就发现了,所以,才一次次地带着你做任务,可是没想到……”
几千岁的师侄,还是要跟他说,师伯,您不疼爱我了吗?
疼爱!?
师弟为他而陨,师妹也因为师弟的陨落,生下孩子后,喂三天奶,去徇情了。
他一把屎一把尿,不借任何人之手,养大的毛孩子,怎么不疼?
可能是太过疼爱了吧,养成了郭迪凡事依赖惯了。
普安的眼睛微湿,是他对不起师弟,对不起师妹,原想着,让郭迪找个他能看得住的女修,结个小家庭,他将来再多照应,谁料……
“郭迪,听师伯的,忘了这里的一切,回了仙盟,你喜欢谁家的女孩儿,师伯都帮你。”
“……”
郭迪有些薄的唇,抖了又抖,半晌也未说出话来,只垂了眼睛,藏住里面的不屑,“我不懂,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不是直接教?我想追青尘,所以才没认真听课,可是纪长明,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鞭了我二十八鞭。
师伯,您知道,当时我都吐血了吗?
他人屠子凭什么?他那样打我,以后……我还怎么做人?
还有……”
他望向普安,“他光是打我吗?他也在恨您吧?卢悦从百灵战场出来,您没有像缚龙前辈那样相助,他也在打您呢。”
后一句话,郭迪几乎是喊出来的。
普安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师伯,您是仙盟长老,三千城算什么?他们还没强大起来呢,就敢这样对您,以后……”
“闭嘴!”
普安异常疲惫,“郭迪,我从没教过你小性,你爹你娘也是……”
“他们在哪呢?”
郭迪一下子就打断了普安的话,“师伯,您告诉我,他们在哪呢?”
“……”
普安隐在袖中的手,抖了又抖。
如果可以选择,他其实真不想师弟为他陨命。
“我没要求您做什么,我就是想试试,在青尘那里,再试试。”郭迪腰背挺直,“撞了南墙,那是我活该。师伯,您让我试试吧!您帮我找纪长明,让我再跟他蹭一段时间的课,这次我保证,一定用心听。”
“……”
才恨透了纪长明,现在又这般……
普安好像才认识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师侄,“纪长明叫人屠子,那日当场说的话,你以为他会再自己吃进去吗?”
“师伯,您是仙盟长老。”
仙盟长老啊!
普安第一次恨这个身份,就是这个身份,才让郭迪以为事事有倚仗。
“郭迪,师伯受了重伤,回仙盟以后,就会隐居幕后,再不管事。”
普安从薄薄的禁制中,看向外面的蓝天,上面有缕云丝,似乎在随风缓缓移动,“找纪长明……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第一零零一 危机
十八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只是卢悦再次见识了师父的不靠谱。
平鲁道的城防大阵并未回复,可纪长明和边享直到仙盟楼船到了又要走了,也没从阵室出来。别的人可以在这里等着,她却要乘仙盟楼船,佯装与拂梧师父等一起回慈航斋。
“走吧!”
临行前,苏淡水拉了有些幽怨的师妹一把,“纪前辈一定和边享城主研究阵法,研究到了紧要处。”
卢悦扁扁嘴。
一声不吭地上楼船,她现在不想说话。
作为徒弟,难得对阵法感起了兴趣,正嗷嗷待哺的时候,结果师父不管她死活,溜了的事,她……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卢悦觉得,男师父都不靠谱,当初须磨师父是这样,现在人屠子师父还是这样。
可惜,画扇师尊被昌意老祖留了下来,要不然……
她的面色不好看,郭迪的面色同样不好看。
纪长明到现在都没出来,明显是躲着普安师伯,不想再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再站到城墙上回复名誉。
可恨!
可恼!
郭迪朝三千城的几个人看了一眼,沉着脸,跟着普安走向楼船的最高层三楼。
“那人怎么回事?”
慕天颜眼波一闪,“要因为纪前辈,把我们也恨上了吗?”
楚家奇也抬眼看了一下郭迪和普安,按下弦月剑的躁动,“这个人……我们大家都要小心。”
弦月剑每每触到杀意的时候,都会躁动想反杀回去,他摸出一枚传音玉简,贴着额传下几句话后,迅速放出。
“怎么啦?”
苏淡水看到那玉简飞向还未走的年初一长老处,不由问了一句。
“没什么,提醒一句。”
人家的师伯是仙盟的普安长老,如果真要做什么,机会太多了。
楚家奇虽然不爱管事,可纪长明因为师妹卢悦,才打的郭迪,只凭这一点,他就有义务提醒。
三人连袂上了二楼。
一楼的修士最多,大多是天裕盛会时,在那里做生意的商家,当然,因为那边不安全,所有转移到天裕关的三门滩修士,有点钱的,几乎全在这里。
他们站在甲板上,远眺曾经的家乡。
这一次离开,可能很多人都不会回去了,哪怕天裕关和平鲁道的传送阵重新回复,有些人……也未必敢再回去。
天蝠的实力强大,万一再杀他们个回马枪,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命,可能也要丢了呢。
“呜呜!呜呜呜……”
呜呜咽咽的笙斗声,从下面传上来,卢悦叹口气,干脆挥手关了窗门,坐到不大的木塌上打坐。
远远地,赢四看到楼船缓缓升起,脸上闪过一丝莫名期待。
等了这么久,忙了半个月,这一次,总能有所收获了吧?
刚到三楼未久的郭迪,撇下普安,回到小了一号的房间,打开赢四之前给他的特别海螺。
天才!
什么天才也要分上中下?分三六九等?
郭迪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为了那些参加天裕盛会的天才,缚龙亲到天裕关一拖多月,他师伯……更在这次任务里受了重伤,要不管事了,亲自卸去仙盟长老一职。
没了那个名头,谁还能因为他是普安疼爱的师侄高看他?
隐居幕后的师伯,不问外事的师伯,还能让他在外人面前抬头挺胸吗?
更何况,这里面,可有好几个三千城的人。
苏淡水、楚家奇、幕天颜……
数着他们的名字,郭迪突然想到了什么,迅速摸出一枚玉简,看了半晌后,脸上闪过一丝奇异。
谷令则被流烟仙子早一步带走,可这三个人,据他之前打探出来的,都与纪长明那个魔星徒弟卢悦,很有关系呢。
“咦!流烟仙子、纪长明、昌意、年初一。”
他在小桌上,把这四个人的名字写出来后,陷入了沉思。
因为谷令则被困平鲁道,三千城的洛夕儿,反应奇速,在仙盟发布救援任务未久,就接了下来。
而纪长明三人,从曲江万万里驰援,用的时间也远比当初师伯预估的最快时间,还快了两个多时辰。
这里面……
郭迪敲着桌子,他总觉得有一条线在连着,可凭他自己,就是连不上。
十数万里外,殷晔三人忙得满头汗,自得到楼船的回程路线开始,他们就一直在布置。
“好,大家退后。”
安好最后一块异形石,殷晔带着大家迅速退出数万米外。
半晌,那里似乎都没一点动静,殷暴正要询问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好像之前布置的地方,整个空间都坍塌了一般,被一片黑暗所吞。
他忙晃晃脑袋,坍塌后只剩黑暗的地方,正在被正常的空间和光茫填上,殷暴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
“真是太棒了。”他赞叹道:“只要郭迪给我们的路线是正确的,这一仗……”
“停!”殷晔半眯着眼睛,“不到最后一刻,不要再说……我们赢了。”
他败了太多次,不想再自我安慰了,也不要那种自我安慰。
因为期望得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情绪再这样大起大伏下去,殷晔觉得,他可能都是把自己逼疯了。
“不错,没到最后一刻,我们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殷旺看向高升的太阳,“郭迪的路线是给了,可若开船的林乘风……改变路线……”
若是改变了路线,他们这些天的辛苦,就全白费了。
看着坍塌的空间再被正常的空气填满,殷暴抿住嘴巴。
“长老,赢四传消息了。”
远处,专门拿着传讯海螺的天蝠修士,飚了过来。
他手上的灵力一点,赢四有些清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长老,仙盟楼船于辰时一刻,在平鲁道正式起行,前进的方向为曲江。”
曲江?
有天蝠修士差点忍不住惊呼!
他们这里的位置,可不是曲江。
“楼船于辰末,转向渥河。”赢四的声音再次传来,“现正沿渥河而行,郭迪传来消息,楼船上,真正的金仙级大能,只有林乘风和老贼彭千手两个人。”
殷晔皱了皱眉,大鱼还是太少了啊。
可惜!
缚龙和流烟仙子,还有慈航斋的人,全在半个多月前秘密离开了。
“普安受伤,同行的大概有百位玉仙级修士,参与了押船任务。”
百位玉仙?
殷暴舔了舔唇,大鱼虽然没几条,可是小鱼不少啊!
“参加天裕盛会的商家,有六成在此船上,另,三门滩两千多人,也在转移之例。”
这下子,连殷晔和殷旺的眼睛,都忍不住亮了亮。
参加天裕盛会的六成商家,虽然他们没什么仙石了,可身上的财物,绝对远超想象。
“做得不错,”殷晔给他肯定,“告诉郭迪,他有什么条件……”
“他已经提了。”赢四其实不怕他提条件,“若是我们行动成功,除了青尘外,三千城的苏淡水、楚家奇、幕天颜,我们得给他…有做英雄相救的机会。还……必须给他此行的十分之一利。”
“……答应了吗?”
“我说,要禀报长老问一下。”
“他的目标——是魔星卢悦手上的魂丹吧?”殷晔的眼睛闪了闪,魂丹那东西,于他也很有用啊。
“肯定是!”赢四回答,“卢悦在百灵战场上,就可以为了洛夕儿,把魂丹拿出来,苏淡水、慕天颜三人,全是她同宗的师兄师姐,她不可能不管。”
“告诉郭迪,慕天颜一个人,肯定就值一枚魂丹了。”
殷晔这样说,“他飞升时,在仙盟坊市与人赌斗,卢悦没顾自己瞎了的事实,亲与流烟仙子一同赶了过去。我可以把慕天颜留给他救。”
“……”赢四虽然早就猜到长老会这样说,可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长老,其实我们都可以答应他的,魂丹多了也没用,他也只能用一枚,剩下的我们也可以用仙石……”
“赢四,你以为郭迪是你吗?以为卢悦是你吗?”
殷晔打断他,“卢悦可不止有魂丹,她还有很多荒兽妖丹,那些东西,于郭迪来说,比仙石好。
而且……,卢悦此人,绝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哪怕瞎了,你也不能小看她,三千城有她……,就等于多一个流烟。”
多一个流烟?
赢四的心头一紧。
“此人胆大心细,能想常人所不敢想,可不像人屠子,只会用拳头说话,魔星之名,不论于阴尊,还是于绝辅,还是……于我们,只怕都实至名归。”
阴尊?
绝辅?
赢四后背有些冒汗,他也终于想起,这两位大能,围着百灵战场,跟她较量了多次,便宜其实没占到多少。
“告诉郭迪,他无论想从卢悦那里得到什么,都不能亲自出马,得让普安谈。”
心中有鬼和心中无鬼的人,在某些细节和语气上,是不一样的。
“好!我这就告诉他。”
赢四迅速截断传音。
殷旺在旁其实一直在皱着眉头,“兄长也想弄几颗魂丹?”
“机会难得啊!”殷晔叹了一口气。
“就算一切顺利,魂丹,我们恐怕也不可能从卢悦那里拿到。”
殷晔和殷暴同时看向他。
“兄长也说,卢悦的魔星之名,对我们来说,只怕都是实至名归。”殷旺认真看向他二人,“我研究过她很长时间,如果对阴尊的合作者来说,阴尊是霉鬼的话,魔星卢悦身为功德修士,与她沾边的,其实都被上天厚爱了那么一二分。”
他们本来就满身霉运,若是此次行动,算计上那个人,也许已经预示了失败。
殷晔和殷暴都是好一阵沉默。
“这东西发动的速度太慢,”
殷旺望向前方,“而且仙盟的特制楼船,防御力非同一般,一旦被他们撑过那几息,我们想要建功,也一定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两个金仙,普安虽然受了重伤,生死关头,却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这世上……做什么事,不需要付出代价?”殷晔叹口气,“跟代价相比,若是此战,真能把参与天裕盛会的那些人杀了,还是值得的。”
一群未来的金仙、大罗金仙,一战而亡,结果是什么?
各方势力把怒火给他们的时候,也一定会怪上仙盟。
只要人族不是铁板一块,各自为政,他们就有机会。
殷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
卢悦的打坐,不知怎的,再也进行不下去。
她的心静不下去,那种隐隐的不安,越来越严重。
啪!
灵力一动,窗门挥开,渥河的水浑浊异常,带着泥沙正在奔流。
“咚咚!”
房门不知被谁敲响,“谁?”
“我!三千城楚家奇。”
二师兄?
卢悦忙把门打开,“请进!”
楚家奇进来关门的时候,她把窗也关了,禁制随即启动。
卢悦又打了两个结界后,给他倒茶,“二师兄,你可是稀客呢。”
不同于苏师姐和慕师兄,在平鲁道的那些天,他们还借着三千城与慈航斋的关系,到她那里晃了两次,可是二师兄,就只有自己去看他的份。
“你听!”
楚家奇放开怀里的弦月,把它放到小几上,剑身轻颤,“叮……!”微扬的声音里,带了杀伐之音。
卢悦的眉头忍不住蹙了蹙。
楚家奇把手重新放到弦月上,安抚住它,“这把剑,陪着我杀了很多人,它对杀气非常敏感。”
“是谁要杀你?”卢悦眉毛微竖,如果师兄不方便出手,她来。
“杀气很重,可是我在楼船上转了一圈,却并未发现具体的目标。”
楚家奇其实没完全说实话,郭迪就对他有杀意,但那杀意,却不会让弦月如此激动,“来源方向,似乎不在船内。”
不在船内?
“你是说天蝠锁定了楼船?”
卢悦有些不敢相信,缚龙、流烟仙子等人是秘密离开的,在平鲁道上船时,以他们形象示人的纸傀儡,跟林乘风一起上的三楼,他们在三楼甲板上,可是晃了好一会。
殷晔连平鲁道都没打了,怎么可能……
“不知道!不过,这楼船上,真正的战力,跟天裕关相比,连三十分之一都没到。”
天裕关?三十分之一?
卢悦心中猛然一跳,迅速站了起来,“你等着,我去找一下普安前辈。”
第一零零二章 在行动
“改变行走路线?”
林乘风的眼睛忍不住眯了一下,这里离平鲁道还很近,就算天蝠要动手,也不会选择这时候,“小友的意思,老夫知道了。”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不过草木皆兵,就大可不必了。
“前辈什么意思?”
卢悦站在那里,可没被安抚住,“您只是知道了,却并没有打算更改路线,我说的对吗?”
听说这大型楼船也好也不好,一旦设置好了路线,再改的时候,会非常麻烦。这位前辈听了她的话,却没有一点为难,就来一句知道了,当她是傻子吗?
“呵呵!”林乘风笑了一下,反问她,“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离开平鲁道才多长时间?”
“……”卢悦的眉头微拧,他们离开平鲁道不过五个时辰,按正常的思维来算,天蝠如果攻楼船,肯定要在更远的地方,否则这边才打响,那边平鲁道就会收到消息。
“想到了?”林乘风看她眼神变幻,看在拂梧大师的面上,倒也没有相逼,“想到了就下去吧!”
“……前辈,您与金仙级的天蝠大能真正接触过吗?”
卢悦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的烦躁,“他们的想法,跟我们的不一样,如果您拿您以为的,去想他们,一定是错误的。”
早知道还不如找普安,就算他因为郭迪被打,迁怒了她,也不会拿一船人的生死当儿戏。
“什么是错误,什么是对,老夫还不至于要你来教。”
林乘风微沉了脸,“这么大的楼船,不论变道到哪,都不可能隐藏起来,所以,被他们看到才是最正常的。
他们爱跟着,那就跟着好了,老夫不能因为他们跟着,不停地更改路线,因为——改不起。”
改不起?
眼见卢悦还不死心,彭千手忙拉开,“青尘啊,你看到这里是什么地方,渥河。”
他打出一面地图,“渥河分七岔,其中三个岔口,分指九封、炎宇、镇幽,天蝠想打楼船不假,可他们现在也没人手,否则也不会放开对天裕关的围攻,平鲁道前段时间虚弱的时候,他们都只能干瞪眼。更何况现在。”
没有路线图,攻打楼船就得在这三处伏兵,那得多少人手?
这才是林乘风和彭千手自信的地方。
“那……如果他们手中有我们的路线图呢?”
卢悦不看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一看之下,心中巨大的危险感,反而逼得更厉害了。
“路线图?”林乘风冷笑,“那我问你,你知道老夫要往哪里去吗?”
为防意外,他可是跟陌阡长老等算了好几天,沿渥河而行,其实那三处稍近的大城,都不是目的地。
“我不知道,但前辈一定知道。”卢悦双眼微眯,“前辈知道了,仙盟那边也一定有人知道,这世上,能传第二耳的事,都不叫秘密。”
“仙盟在你眼里是什么?”林乘风没想到,她居然怀疑这么多,当下冷哼一声,“岳逍遥,别忘了,你只是拂梧的俗家弟子。”
道门的天才修士,却拜佛门高僧为师,这算什么?
臭丫头要是他家的,早敲断腿了。
“道佛都搬出来了?”
卢悦大怒,拽回彭千手的拉扯,“那我就等着前辈,带我们一路平安。”
“你……”
“唉唉唉,林道友何必呢。”彭千手拉架,“事实胜于雄辩,跟个小孩子,我们有什么可计较的?”
“岳逍遥之名是假的。”林乘风其实一点也看不上老贼彭千手,“你摸了她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
“啊?呵,呵呵……”
彭千手呵呵干笑,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卢悦已如旋风般又冲了进来,“老贼,东西交出来。”
呦……!
反应这么快?
林乘风抚额,觉得他的脸都跟着一块丢了。
“什么东西?”老贼彭千手装傻,“小丫头,老贼虽是老夫名号,可你师父叫得,你却叫不得。”
“不还?”卢悦冷笑,当场拿出万里传讯符,“纪长明,有人欺负我,你管不管?”
“……”
“……”
林乘风和彭千手一齐傻了傻,这种打不过叫救兵的事,可以这样当着他们的面喊出来吗?
“管!”纪长明暴怒的声音很快从另一头传了过来,“哪个混蛋,报上名号。”
“老贼……”
“慢慢慢!”彭千手败了呀,虽然听说纪长明很喜欢这小丫头,可他真没想到,那家伙居然能多管闲事,要当她的靠山,“玩笑,就是玩笑。”
他忙把摸出来的乾坤屋和两个丹瓶又往卢悦手上堆,“我就是闲着没事干,跟小丫头开个玩笑。”
“你个老贼,手不想要了吧?”纪长明也是败给这老东西了,偷谁不好,偷他徒弟的,“青尘……,东西还你了吗?看看对不对,不对,我现在就过去剁了他的手。”
卢悦迅速把神识往乾坤屋里透了透,这里面,她其实真没装什么,“不对。”
啊?
彭千手一下就急了,人屠子那个人他可惹不起,“你这小丫头说什么呢?这么短的时间,我就是想转移,也需要时间吧?林道友,你可要给我做证哇。”
林乘风吹了吹胡子,实在对老贼无语了。
不过也由此,刷新了他对卢悦的认识,听说殷昹当着普安的面,被她讹得当裤子,还借了一屁股债,现在是要当着他的面,让老贼也当裤子吗?
卢悦没理彭千手,“您来吧,我不仅得罪了老贼彭千手,还得罪了林前辈,这船……我不想坐了。”
“……”
正跟纪长明在一起研究阵法的边享城主对某人的话,相当无语,他们研究阵法,现在正是关键时候,这小丫头跟人置气,当……
“你们现在在哪?”
纪长明一下子严肃起来,“我马上和昌意追过去。”
他的徒弟,在性格上,可能有这样那样的不足,可绝不是随意跟人置气的人,现在这样,定然是有问题。
“渥河,我们正沿渥河而行。”
卢悦收下万里传讯符,“两位前辈既然不愿相信我,那没办法了,为了小命,我还是回平鲁道的好。”
“……”
“……”
林乘风和彭千手,一齐看着她躬身一礼后就那么退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
拂梧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没想到,她的徒弟居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偏偏纪长明那个傻子,要当人家手里的枪,他们还能说什么?
半晌后,彭千手面露纠结,“我们……要停船等人屠子和……”
“放屁!”
林乘风冷冷盯了他一眼,“滚蛋吧你,要是让老夫知道,你敢……”
“我不敢!”彭千手很光棍地道:“你知道的,我胆子小,不能惹的,都不会出手。”干贼这一行的,除非巨利,否则能不碰狠人,谁都不会去碰。
青尘虽是狠人,可她现在的实力低微,再加上拂梧离得太远,原本没办法当她靠山的,只要能从她身上偷到天蝠的应急库房,他就可以找个地方,金盆洗手猫着了。
可惜,他算得没她算得精。
“……”
林乘风瞄着他出门,很无语,他今天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遇到的一个两个,全他妈的是混蛋。
楚家奇还在等着,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觉得师妹此行,可能失败了。
叹口气,他站了起来,刚刚打开房门,卢悦已经从三楼下来了,“我已经跟纪前辈说过了,他会和昌意前辈,一起来接我们。”
噢?
楚家奇挑挑眉,露出一丝笑意,“我这就跟苏师姐他们说。”
“行,我去跟蓝灵他们说一下。”
走还是不走,不归她管,但——她必须说一声。
蓝灵与唐舒在一起下棋,两人都没想到,卢悦能给她们带来这样的消息。
楼船这样大,被天蝠盯上很正常,怎么能回头呢?
“纪……纪前辈要来接你?”
蓝灵看了唐舒一眼,“三千城苏淡水几人,已经决定跟你一起行动?”
“是!”
卢悦已经不在乎唐舒的打量了,她知道她早就怀疑了,现在把师父拉出来,不过是帮她确定猜想而已。
她心中的危机感没有减弱,希望唐舒在猜到她是谁后,再相信她一次。
“你等一下。”
唐舒深深看了一眼戴着面具的卢悦,走出船仓,站到甲板上,默默感应四方。
楼船的防护罩看上去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可谁都知道,它不是表面上的无害,蓝灵生怕它阻了唐舒正确的感应。
在百灵战场那么多年,他们能活着回来,并且闯下若大名头,当然有他们特别的手段。
“如果……纪前辈真的来接你们,我们与你们一起走。”
半晌后,唐舒回头,“蓝灵,通知李建和晁开宁,并且告诉大家,从现在开始,全面戒备。”
因为楼船的防护罩,她其实没感应到什么,可她相信卢悦。
相信她在危险来临时,异于常人的敏锐,否则,不要说万古冰川了,就是当初被设为禁地的暮云草原,她也不可能闯得过去。
“我这就通知他们。”蓝灵迅速敲晁开宁的门。
“我去找顾安,你要与我一起吗?”唐舒没管她,看向卢悦。
“一起!”
不同于郭迪,要陪着普安离开平鲁道回归仙盟,顾安做为此行的船员,也负有保护大家的责任。
虽然不能让他像信赖陶淘那样信赖她,可她和陶淘是什么关系?
一幕让林乘风怎么也没想到的事发生了,做为掌舵人的他,没有采纳卢悦所谓的示警后,她居然在下面煽风点火,把能调动的人手,全都调动了起来。
顾安不像郭迪,事事有普安照应,做为没靠山的散修,能做到队长之职,本身就说明了他的本事。
“我相信你的直觉。”自上船以来,他也有些不安,“我会再向林前辈谏言!兄弟……”拍拍听呆了的队友,“去通知大家,按青尘道友的原话说,让他们都打起精神来。”
大家都知道,青尘是被天蝠长老殷晰从天裕关掳出来的,结果掳人的殷晰成了她手中的材料,她却安然无恙。
更何况,他们还亲历了跃马河之战,亲眼看着她,在殷昹的追杀下,一路避开。
虽然当时普安也在护着她,可两位大能的打架,她夹在中间,能一边言避刺激殷昹一边逃跑,本身就说明了她的本事。
顾安再向林乘风谏言的时候,下面的人,再无刚开始的轻松,已经紧守在楼船的各个阵眼里,做好一切突发的准备。
与此同时,纪长明没管边享的阻拦,给昌意发信后,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朝渥河方向追来。
三千城的卢悦、慕天颜四人重要,可那些参加天裕盛会的孩子们同样重要。
楼船上有天音嘱,这边纪长明二人刚走,那边边享城主,就把这里的事报了上去。
林乘风刚打发掉顾安,手下就来报,陌阡长老要与他对话。
“小心无大错,”陌阡长老这样说,“陆道友,楼船至关重要,如果路线图真被泄露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是改楼船路线图,只凭我一人,改过之后,三个时辰的衰弱期,谁能压制住彭千手?”
林乘风非常烦恼,“他敢当着我的面朝青尘出手,不就是仗着他是这船上重要的战力吗?一旦改路线……,他的为人,我实不放心。”
“所以,纪长明和昌意来了啊!”陌阡长老不想老友普安的伤再加重,“等他们来了,你让他们与我一谈,到时,我会另外发布任务,请他们与你一起行船。”
这样大家都安心了。
“平鲁道那里……”
“平鲁道北门,已经差不多修复大半了。”
相比于平鲁道,陌阡更不能让楼船出事,“三千城年初一还在那里,另外,我也会秘密通知边享,这段时间注意安全。”
人手是个大问题,外仙域战场上,域外馋风和狮吽人联手,蠢蠢欲动,再加上各处怀疑的天蝠基地,为安全计,全是金仙级仙修士探查,仙盟真正能抽得出来的人手,相当的有限。
虽然四大仙域和各宗也有人手,可为防天蝠再像虞城那样闹事,地盘总要有人坐镇。
陌阡最近也很烦,虞城虽然只是一个小城,城主也只是一个玉仙,便全城上下,被天蝠灭城的事,实在太让人惊悚,若不是有幸存者,拼命逃回报上,所有人还蒙在鼓里呢。
这件事,为防引起骚乱,并未对外公开,只有金仙级的修士才有权在天音嘱的密字档查阅,也正因为此,星宿海南斗、青阳宗林安、三千城流烟等,才那么急地回自己势力。
要不然,他哪里需要烦楼船的安全问题。
“好!那我就把船开慢些,等他们。”
既然陌阡长老把一切都谋划好了,林乘风也没什么可坚持的,“等……”
说到这里,楼船突然微不可查地巅了一下,他的面色一变,来不及再跟陌阡说什么,急冲前方的控制室。
第一零零二章 群策群力
楼船在空中行,无缘无故怎么会巅?
林乘风心惊的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把楼船的护罩一层又一层地激了起来。
咔!咔咔咔……
楼船护罩被空间坍塌消去的同时,全由万年铁木组成的船体,所有突出来的部分,好像也受不了那份压力,化成木屑。
“啊!”
“啊啊……”
数声惨叫才起,卢悦刚刚转头,就看到三门滩那几个飚出,想要逃命的修士,整个人化成了一团血雾一闪而没。
剩下还想逃命的,被骇得腿软,在阵眼中修士的相助下,连滚带爬地又往船仓跑。
楼船的护罩被一层又一层地撑起,却又一层又一层地被剥离。
时间在这一会,被无限放慢,原本隐身的殷晔等人,看着这个庞然大物如此挣扎,一齐在空中现出身形。
“林乘风,你们完了。”
躲在船仓中的郭迪心骇欲死,他还在这楼船里,天蝠要连他一起杀吗?
王八蛋,他们怎么能这样?
郭迪欲哭无泪,船仓的所有护罩禁制,才被他激起来,就如流光一般,婉转了出去,加持到主护罩上。
“啊啊,啊啊啊……”
“闭嘴!”普安旋风一般冲了进来,把情绪已经微微失控的师侄护在自己的护罩下。
“师伯,师伯,您可来了啊!”
郭迪紧紧抱住老师伯的时候,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船体又猛然一巅。
咔啦啦!
船体要崩的刺耳声音,让林乘风顾不了别的,全身灵力,尽数倾泄下去,在护罩刚刚崩了的时候,又狠狠地撑了起来。
虽然不知入了何种圈套,做为修仙界的大佬,他还是知道,如此毁灭性的空间阵法,就算运行,也绝不会超过百息。
只要撑过这百息,所有人就不会死,反之……
“彭千手,快!”
彭千手顶着一枚甲盾,站在三楼甲板上,却好像没听到林乘风的话。
他是贼头,一身修为,全在一双巧手上,不算以命护住楼船又如何?外面密密麻麻的天蝠修士,又如何能让他们活着逃出?
一层又一层的护罩,在波闪不绝,所有人都知道,最关键的时候要到了。
陶淘庆幸自己没呆三层,阵眼中的仙石,一块块地化为灰烬,在替换的空档,所有就近的修士,有点脑子的,全都充当了输出灵力的仙石。
咔!
脚下的甲板微裂,不过这一次的灵气护罩,被一层又一层地激起后,没有再破了。
卢悦长舒一口气的同时,补充灵气的酒瓶子,也按到了嘴巴上。
最要命的威胁虽然没了,可是天蝠大军却来了。
她在那些人中,看到了不少熟悉面孔,若是所猜没错,全是跃马河一战的幸存者。
“彭千手,不想死,你可以现在就走。”
殷晔手执黑山印,让它慢慢放大,“当然了,想死,我殷晔也一定成全你。”
老贼在天裕关的时候,也协同杀了他一个兄弟。
仇,他得报,不过,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要更让人痛苦。
他们如此精准地知道路线,仙盟事后一定会查。
能不暴露郭迪,殷晔还不想暴露。
就让仙界各方,在最后,把怀疑目光给彭老贼,让他终日活在战战兢兢中,才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彭千手咽了一口中吐沫,他的眼角余光,不仅给了林乘风和普安,也给了这艘楼船。
慢慢长大的黑山印,终于把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遮住,他的心头一跳,“呵呵!”干涩又油滑的笑声才出,林乘风和普安就知道,他要如何选了。
果然……
“原来是殷晔道友,”
彭千手一边朝他拱手,一边往后退,“老夫其实早就金盆洗手,你们的事,不关我的事,告辞了。”
他有楼船阵牌,在护罩一穿而过的时候,如风般飚远。
“林乘风,你也要不行了吧!”
殷晔面含笑容,“要不要我也放你一条生路啊?”
以金仙修为抵抗空间坍塌,平鲁道的章永城主也试过,他到现在都是躺着的。
就算林乘风在空间坍塌中,得到楼船护罩间隙地补充,现在也不可能如常跟他们打架了。
“哦,还有普安,老朋友,你跪到地上,给我们磕三个头,我也做主,放你一马如何?”
嘭!嘭嘭!
血红色的求救烟花,在他的声音中,从楼船的四个角,分射天空。
只是……
殷暴在上空一闪,生生捞住了那些小火球,把它们团成一团,扔向滚滚而流的渥河。
嘭!
河水被炸得冲天而起。
“……你早就知道我们楼船的虚实?”
普安扔下郭迪,走向甲板,“是谁?谁与你们合作的?”若是不知虚实,分散的求救烟花怎么也能放出一枚。
还有路线……
“谁与我们合作……?”殷晔看他铁青的脸,面露笑容,“套你们的一句话说,去问阎君吧!”
黑山印猛地一下砸来。
巨大的山体带着空气的暴响声,狠狠地撞到楼船上。
嘭……
船上所有人都是一阵东倒西歪,本就要不行了的楼船虽然勉强还撑着护罩,可甲板上的裂痕越扩越大。
嘭!
林乘风努力驾着楼船横到渥河两峰之间的时候,护罩无声息灭,一层的修士如风一般,咻咻咻……,避开天蝠,朝三面狂遁。
卢悦看得清楚,甚至有人,直接往水下跑。
“想走?都给我回来吧!”
殷旺浮起身体,“孩儿们,杀!”
三面隐藏的天蝠,其实没用他叫,早就口器翻飞不绝,把逃得最快的人,挂在了那上面。
“你们想赶尽杀绝?”普安没管那些又逃回来的人,直视殷晔,“这步棋下得可真妙啊!”
“哈哈!哈哈哈……”
殷晔大笑,“普安,你说,这次是你耍我,还是我耍你?”
“你们用内鬼,不算本事。”普安瞄了一眼还在闷声拼命启动应急防御阵法的林乘风,“不过,想把我们一口吃下,也要看你们的胃口……,好不好!”
事到如今,他知道,这些天蝠的胃口都会很好。
他们的主要目标在唐舒、楚家奇等人身上,这些孩子们,都只是天仙修为,就算付出一些代价,于两族的长远对立来说,拿下他们,伤亡无论多大都是划得来的。
“我们的胃口自然很好。”
殷晔的黑山印再次浮了过来,“就不知道……”
他的话音未落,一串有些熟悉的红色珠链,突然自二层某处甩出。
轰隆隆……!
巨响与石块纷飞,在平鲁道已经受损的黑山印,到底没挡下诛仙链,被炸成了无数碎块。
“青尘……!”
殷晔双目圆睁,他满头满脸的石屑,“你想早点死是吧?”
“就算我不想早点死,你们也不可能放过我吧?”早就作好一切准备的卢悦,甩开二师兄,脚步轻轻一提,脱离楼船,“先别动手噢,杀了我,神秘人的消息,你们就永远也别想知道了。”
可恨师父和昌意老祖,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在三个时辰内到。
楼船的各阵眼没被破坏,应急防御法阵,需要时间启动,不把黑山印毁了,再被它砸一下,真要一切都完了。
“又拿神秘人的消息诓我们?”殷晔满眼杀机,“事到如今,青尘,你以为,我们还会再信你吗?”
赢四说,这死丫头有可能就是知道神秘人的消息。
她敢发誓,不过是因为佛门所谓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该死念头。
天母啊!
“不信?”卢悦看向进前一步的殷旺和殷暴,“为了小命,如果我跟你们说,那天我撒谎了呢?”
“……”
“……”
殷晔三人互看一眼,他们都希望,那天她撒谎了,她是真的知道神秘人的消息,“你说说看,神秘人是谁?”
“我从小就被家里人关着,仙界的大人物,也就这段时间才接触,那神秘人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不过……”
她看了他们三一眼,“不过,我知道他的长相。”
说到这里,卢悦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你们也别想着什么搜魂,我这里可不能搜,因为……它会‘嘭’的一声,爆了!”
“长老,她在骗人。”赢四的声音,随着一个捧着传讯海螺的天蝠修士,越来越近,“从现在开始,不要听她说任何话,拿住了,以后慢慢审。”
传讯海蛇一直开着,他人虽不在跟前,可心和耳朵一直在这里,陷空大阵之后,长老的黑山印,也没完全砸碎楼船,万一……
‘嗡!’
赢四的声音才落,巨大楼船一下子解体,第一层噗通噗通掉入水中,只是上面的人,却一个都没了。
“混蛋!”
殷暴灵气化成的巨手一把捞来。
嘭!
普安瞬息而至,狠狠轰出一拳。
咻!咻咻咻……
卢悦与这老头合作过多次,在他帮她挡住危险的时候,腕上的弩箭,也一下子甩出二十一根。
卟卟卟……
入肉的声音,把两方人都吓了一大跳。
殷暴简直不敢相信,他直着眼睛死死盯着插入额头的四根弩箭,嘴巴嗬嗬两声,身体在普安的掌劲下,再也撑不住,直直后冲。
“长老!长老……”
接住他的几个天蝠修士睚眦欲裂,殷晔和殷旺也顾不得其他,口器纷飞,想要把普安和她戳成筛子。
“走!”
普安一把把卢悦甩了回去,手中一把剑,已然与那些飞舞的口器,叮叮当当打在了一起。
咻咻……
卢悦陷入法阵的时候,再次射出弩剑,这一次,她没瞄殷晔和殷旺,目标放在了围着楼船的天蝠修士。
叮叮叮……
口器翻飞,被应急法阵护住的楚家奇,已经从顾安那里拿到了阵牌,弦月剑剑气,随着弩箭一起,朝那些射出口器,似人又似虫的东西打去。
一瞬间,残破的楼船,缓缓下落渥河的时候,还从四面八方,打出各种剑气灵光。
殷旺满脸阴狠,他痛恨这种翻转,渥河两岸,全是巨石山峰,根本不利于他们队形的展开。
他与殷晔合攻普安的同时,亦狠狠给了两岸山峰几下子。
林乘风终于从控制室冲了出来,“现在二对二,当我怕你们吗?”
他做错了事,后悔已然迟了,好在纪长明和昌意正在赶来的路上,连续数掌拍飞那些倒来的山峰后,迎向殷旺,大声道:“大家坚持住,纪长明和昌意就要来了。”
感谢上苍,哪怕没有烟花,他们也在赶来的路上。
或许,陌阡长老在天音嘱坏了的时候,也会给平鲁道发令,让他们救援。
普安和林乘风截住殷晔和殷旺,尽量远离楼船,只怕他们的架,让那里的防御法阵,再受到波及。
“这样不是办法!”
阵眼缩小了大半,楼船也缩小了大半,三门滩的修士虽然多,可战力实在不行,乱挤着,还只能添乱。
顾安的眼睛都是红的,“唐舒,你们各守阵眼,填充仙石,其他兄弟们,随我一起杀出去。”
唐舒那些人,才是他们最要保护的,可是此时,大家在一条就要沉的船上,谁也跑不掉。
相比于三门滩那些无头苍蝇一样,没有任何组织纪律的修士,唐舒等人,看个阵眼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少了他们八十几人,三门滩修士,在天蝠攻来的时候,也会出全力守船,而不是乱出招,或是就等着他们救。
“是!”
“是!”
八十三个玉仙一同飞出的时候,唐舒等人,也接下了他们空出来的阵眼。
“我也出去!”
苏淡水早防着了,一把拽住卢悦,另一只手亦死命把楚家奇拖着,“各位道友,不想死的,给我现组十二都天阵。”
组了十二都天阵,就能借大家的力量了,到时哪怕金仙,以师弟师妹的本事,也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三门滩都是散修,虽然很多人都听过十二都天阵,可真正用的过,少之又少。
好在逍遥诸人,每个人都会。
卢悦手中的藤蔓结网,瞬间在不大的甲板上,挤挤地画出三个十二都天阵,把要站的方位,全都格化好。
他们现教现学,偶尔有打到船前的天蝠修士,全被慕天颜的玉笛雾气所扰。
水面上,雾气起得比别的地方都快些,笛声呜咽,雾气越重,天蝠就算隐身,也由陶淘叫破,被楚家奇一剑劈了。
第一零零三章 死战
暮色里,催开了无数红色的花……
金仙大能真正拼起命,远比所有人想象的厉害,随着远处的地动山摇,一座座山峰倒塌,渥河的浪头,也一次次地把楼船高高推起。
林乘风和普安身上都有重伤,他们非常明白,只有把殷晔和殷旺拖住,凭自家那些天才的本事,玉仙级的天蝠修士再多再厉害,想在短时间里拿下楼船,也绝不可能。
他们的动静越大,纪长明和昌意来就就会越快。
到了此时,大家谁都没有退路!
也在拼命的顾安,在百忙中回头,发现楼船上的十二都天大阵虽然还未完全练熟,可是三千城的几个人配合默契,再加上青尘在一旁不时地射出弩箭,始终未让天蝠进上百米。
他终于放心了。
大力砍翻一个天蝠修士,后背猛然一痛,紧接着内腑五脏好像要被什么东西一下吸走,此时哪能不知道这是有天蝠的口器扎进了身体。
电光火石间,他没有往前飞冲,跟天蝠斗了这么久,顾安早就知道,一旦被天蝠的口器扎住,最好的办法,是忍痛回头斩他丫的,否则人家能在三息之间,把五脏都吸走。
到了那时,哪里有生?
他亲手收敛过两个后背中招的兄弟,都死在那三息生的渴望下。
叮!
长刀猛然后斩,那一截口器被扎断的时候,顾安体内灵力一动,生生把插入的口器大力推了出去。
鲜血横流……
虽然用灵气堵伤口堵得快,可那一息之间,也在生与死间徘徊了数回。
就着还未完全暗下去的天光,卢悦见到无数修士身上带彩,湿濡的黄色,是天蝠,夺目的艳红……是自己人。
玉仙级的天蝠数百,有绝对数量上的优势,而顾安等,最低的都要以一敌二。
再这样下去……
咻!咻咻!
一个隐身又要用口器暗害人的天蝠被弩箭射中了脑袋,滋啦啦!
那天蝠只觉脑袋里一麻,脑浆瞬间被弩箭的冲劲和雷力,一下子绞成了汁,隐形再也进行不下去,跌落到地的时候,半人半虫有身体上,一只眼睛滚落在地,那不甘的样子,看上去狰狞无比。
“收箭!”
能修到玉仙级的天蝠,都也不是傻子,眼见那弩箭杀人后要再一次飚回,他忙大力击打,“青尘,老子要把你的所有箭,全都斩了。”
咻!咻咻!
回答他的,又是数根在夜色里极快的箭影。
卢悦顾不了其他,已经在箭上加持了雷力,她抬手的快,可随着一个又一个天蝠因为弩箭而倒下,他们也起了防范之心,五次中只有一次能扎到人家的脑袋,而偏偏,她的箭被越来越多的天蝠注意,十支已经不能回来一支了。
练习好了的一个都天阵,已经被慕天颜所占,笛音缭缭,雾气随风向千米之外延伸而去。
突如其来的重力束缚,让一个正要避开对手快剑的天蝠当场少了半片身体,“嘶啊!啊啊……”
那痛苦的嘶喊,拼命的挣扎,没让他减轻多少痛苦,也没让他挣脱掉雾气,又一银光一闪,他狰狞的脑袋高高飞起。
卢悦瞄向第二个就要好的都天阵,咻,狠狠阴了一个天蝠后,她正要跨步上前,苏淡水却已抢了位置。
无数蓝色莹火,好像在一息之间,铺满了数万米内,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时,它们已经带着一丝红线,猛然扎进正与己方对敌的天蝠身上。
“啊啊!”
“呀呀!”
“混蛋,这是什么?”
战场上,从来都是瞬息万变,虽然十三、十四阶的天蝠,都很能忍痛,可这小火点扎进身体,就好像要烧进肉里,烧穿骨髓的痛苦,还是让他们不能不分心一顾。
苏淡水没选择自己的剑,她很明白,剑再快,杀得也只是一个人,可是用火,虽然可能一个人也杀不了,却可以助那些在天蝠围攻中,就要走到没路的同伴身上。
在淡淡的莹火中,那些血染征袍的修士,每一个都让她舍不得。
“回来!”
唐舒在阵内大叫,“退回两万米内。”只要能退得近一点,苏淡水和慕天颜就能干涉上,就能成为助力。
他们谁也没管近处的天蝠,因为楚家奇的剑奇快无比,敢进楼船百米的,不管怎么隐身,都在陶淘的配合下,成了他的剑下亡魂。
还有第三个都天阵,可是卢悦已经不想去抢了。
她的剑再快,也无法救那些就要倒下的人。
打到现在,四十九只弩箭,只有一支回来了。
卢悦身形一闪,从阵中踏出的时候,唐舒、晁开宁四人,也组成了四方阵,从楼船上冲出。
一个人的力量虽然有限,可是十个人呢?
楼船是安全,但他们谁都无法忍心看着自家这边的修士,被天蝠吸成人干。
填充灵石的阵眼,被一个个地让出,或四人,或五人,或七人,或九人,全由天仙级修士,组成的人阵,在苏淡水和慕天颜的掩护下,冲出楼船。
江恒左小腿上被扎进了天蝠的口器,他一剑斩了自己的小腿,就扑过去狠狠一劈。那半变身似人又似虫的天蝠,还没高兴起来,就被他的一剑劈了半边脑袋。
围攻的另两个天蝠,再次飞舞了口器,左右夹攻,眼见就要把断腿的江恒扎成筛子,一根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绿藤,迅速扎住了他们飞舞的口器。
呼!
卢悦狠狠呼出一口气,她终于赶上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在发现口器被扎,一时挣扎不开时,天蝠就知道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他们的灵气护罩,一层又一层地激起。
叮!叮叮叮……
断腿的江恒,显然也是狠角色,独腿站立,迅速几剑,瞄准天蝠的脑袋。
前两剑没有破开天蝠防御,他想也不想地,再发剑时,灵力全出。
到了此时,他也根本没想过再活着回去,两方的差距太大,他只求在死前,能杀个痛快,捞个够本。
卟卟!
高高飞起的头颅带着不敢置信,远远掉落。
“不要反抗!”卢悦一把抓住面无人色的他,一个旋身,身后的鲲鹏翼翅轻轻一展,就把他带到了楼船上,“快救!”
话音刚落,她已然又急速地闪离。
苏淡水在百忙之中,只来及看她一眼。
外面的天蝠修士,修为都比他们高,为了楼船,也为了长久地坚持,融合了一丝凤凰火的琉璃净火,根本不能跑出五万米外,毕竟唐舒他们正在她和慕天颜能守的五万米内,救助伤员,击杀天蝠。
她好想跟师妹说,别跑太远了。
太远了,她和慕天颜真的救不及。
第三个都天大阵,终于组起,楚家奇要近身护着楼船安全,也没去抢,由三门滩公认的狠人长枪晋野所占。
枪影重重,他努力帮唐舒等在救人的路上,扫平障碍!
三门滩曾是他们的家园,家园被天蝠毁了,他们避了这么远,结果,天蝠还是不放过,万万里地跑到这里再行杀戮。
虽然之前有很多人羡慕老贼彭千手能远远逃开,但现在,当他们用自己的力量,力抗实力高强的天蝠,每一个人的心中,都生出万丈豪情。
“杀!”
晋野暴喝一声,长枪枪影把一个天蝠狠狠钉在了地上。
路过的唐舒挥手就是一剑。
他们的四方阵中,托着浑身浴血,有七八个洞,其中左肩上,还插着一截口器的顾安,他面色如纸,已是樯橹之末,连走路都成了问题,被晁开宁以灵力托着,他们要带他回楼船。
卢悦越来越顾不得那些天蝠,杀他们太浪费时间,那些浑身染血的修士,虽然还在战着,可……,那苍白的面色和越来越无力的剑,实在让她害怕救援不及。
再发现天蝠围功的时候,她就直接罩以藤箱,阻那一息半息,把自家人拎走。
鲲鹏翼翅的速度是可喜的,苏淡水只见自家师妹,一趟趟地来回,一边拎人,一边还在口上叼着个小小的青玉酒葫芦。
卢悦不敢耽误时间,鲲鹏翼翅是快,可灵力用得也快,她现在忙,恨不得生出四只手,哪有时间倒酒,只能这样了。
形象什么的,此时没人能顾得上。
卢悦只求快点再快点,在有限的时间里,能抢回更多的人。
人抢完了,她就可以痛快杀了。
……
陌阡长老自楼船的天音嘱断开开始,就在朝平鲁道的边享吼叫,他无法知道楼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那里真的没什么战力。
普安有伤,林乘风古板,彭千手靠不住。
早知道天蝠会透过内奸知道楼船的虚实,他怎么也会要林乘风等纪长明三人一起回程。
可现在……
一想到那里可能发生的事,陌阡就怎么也坐不住。
“长老,平鲁道总要有个人坐镇,”边享其实也急得不行,“我是阵师,我留在平鲁道接应,才是最佳方案。”
纪长明和昌意在青尘喊人的时候,就跑掉了。
结果,这才多长时间,陌阡又逼着他们出兵,“柏严和三千城的年初一,带了百名玉仙也去驰援了。我们现在不知天蝠具体有多少人,总不能等他们拼完命,退回的时候,连个安全的地方也没了吧?”
真到那时,那才惨了呢。
陌阡长老鞭长莫及,虽然也知道,他的话是正确的,可真的不能定心啊,“罢了,你赶快去修复城墙,能修多少是多少,留一个执事在这里,让他随时汇报你们能感应到的战况。”
感应到的战况?
边享努力压下心中的巨跳,柏严会驰援,是因为远方的大战,已经波及到了这里,东南方数里外的一座山,都开了数道裂缝。
若不是平鲁道的城防大阵厉害,地动肯定也会进城。
只是这些,跟陌阡汇报又有什么用?
现在真的谁也救不了他们。
边享朝一个执事招招手,“你在这呆着陪长老说话,我去修复城墙。”
早知道还有这样的战事,他怎么也不会拉着纪长明,浪费那么多时间。
远在平鲁道的人,都感应到了大战,正在往渥河赶的纪长明和昌意,又怎么会无觉?
两的遁光在拼命加速,都明白楼船如果完好无损,凭着那里的防御,普安和纪长明,怎么也不会拼命。
他们感应到那种英雄没落后的背水一战,感应到他们与敌协亡的一往无前……
气息中,没有彭千手的任何一丝,这让纪长明和昌意都恼火不已。
那个墙头草,一定在卢悦他们最需要他的时候,自己逃了。
王八蛋,有本事这辈子都别让他们找着,找着了一定千刀万剐。
嘭!
“普安……”
随着一声巨响,林乘风悲痛欲绝的声音远远传来,趴在船仓中的郭迪愣愣转头,他心慌得厉害,有个不敢相信的念头,不停地响在脑间。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天蝠指着他背靠师伯,好大树乘凉,一定不会杀师伯的。
郭迪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再也无法趴下去,
他爬起来,终于冲出了楼船。
“啊!啊啊啊……”
他一边大吼着,一边替一个认识,就要倒下的兄弟,挡下了三个天蝠的攻击。
师伯不能死,师伯死了,他就什么都没了。
郭迪从没有像这一刻般知道普安对他的重要性。
跟着老头长大,他其实更知道,师伯拖着重伤的身体去跟天蝠拼命时,报得是什么念头。
缚龙被困天裕关那么长时间,不就是因为楼船上那些所谓……天才中的天才吗?
现在轮到了他的师伯。
可是缚龙只是被困,怎么他的师伯就要……
“啊啊啊啊……,我跟你们拼了。”
郭迪其实恨透了那些天才中的天才,只是此时,师伯为他们而陨,他无法动手。
他把满腔的恨意,全给了骗了他的天蝠。
卢悦把从天蝠口器上,就要被吸成人干的一个修士带回的时候,看到郭迪勇猛非常地连砍了两个天蝠。
只是他身后的人,全身浴血,眼中神光已经快要湮灭,再不救,可能……
咻!
长藤瞬结成茧,把那修士护住后,连接的藤蔓猛然一缩,藤茧到手,带着他二人,卢悦速转楼船。
第一零零四章 无力
一枚枚丹喂进受伤修士的口中,楼船上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哪怕大家都猜到普安长老可能陨命,却再也没人半路逃亡。
三门滩的修士开始自我组成起十二都天阵,只想在那一刻来临的时候,能够杀上一个或两个玉仙级的天蝠,如果那样,所有一切都值了。
黑暗的夜,在翻涌中流动着无形的肃杀之气。
“咕!”
突如而来的声音,让远远观着这边的彭千手吓了一跳,四顾一眼后,发现只是他自己在咽吐沫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古怪之极。
林乘风的那声大叫,若是无意外的话,应该是普安陨落了,可是……楼船方向那些小辈们却还在坚持。
他们……难道不怕吗?
彭千手觉得,他是怕的。
仙盟执事长老普安的损落,如果在仙界算是一场地震的话,那些小辈若是全在此……
彭千手激灵灵地打了个颤抖,如果这些泰山崩于前,也坚定执着反击天蝠的天才精英们全陨落于此,那就是整个仙界的大地震!
到时,天下只怕再也无他的安身之所。
各势力疯狂反击天蝠的时候,也一定要把他从老鼠洞里抓出去……
想到这里,彭千手又不由自主地咽下一口吐沫。
他口干得很,感觉连吐沫都有些拉嗓子。
回去?
还是不回去?
两条路,似乎都是死。
若是在最开始的时候,他没胆怯,与普安他们一起坚持就好了。
可是……
彭千手脸上露了个好像要哭的表情,他怎么知道,青尘能在阴了那么多人后,天蝠还对她不设防,又让她把殷暴阴了?
三对二啊!
这是多好的机会?
“啪!”
彭千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他怎么就没及时回去呢?
否则,哪怕之前当了逃兵,普安和林乘风会怪他,顶多也就酸几句,绝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
只要再坚持两个多时辰,纪长明和昌意一定就会到了。
“啪!”
彭千手又甩了自己一巴掌,他努力让自己清醒,现在该怎么办?
三千城的那两个小辈似乎很有本事,若是能借着楼船的应急阵法,没有金仙级天蝠捣乱的话,守住那五万米,肯定不成问题。
还有青尘,还有唐舒、晁开宁那些人,他们每一个身上,定然也还有长辈赐于的宝物仙符。
现在去,也许还不会被各宗联手把他当老鼠打。
干了。
彭千手摸出一个大酒葫芦,狠狠灌了数口,一抹嘴巴,正要急急飚回的时候,远方再次传来地动山摇的一阵响。
咔咔!
身下的山峰在颤抖,一条裂纹自下而上地扩大着,渥河水大概也早被改道了,河水很快便填了过来。
轮到林乘风了吗?
彭千手的酒葫芦一下子从手中滚落,灵酒被泼散得到处都是。
他蠕动了两下嘴唇,亲眼看着酒葫芦顺着山峰,不由自主地跌进浑浊的渥河水里。
先是普安,后是林乘风,他们就算再重伤,真要逃命,那些天蝠如何能拦下?
他……
不能再等了呀!
彭千手拂拂衣袖,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他之前避之不及的地方。
林乘风一边大口呕血,一边还把普安不成样子的尸身捆在自己身上,他无法让仙盟的长老在陨后,成为天蝠的养料,最后人家成长了,再来打他们。
左冲右突间,他其实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最先该死的,应该是他啊!
远方的笛音虽然还在继续,可是灵气暴动的情况少了很多,是顾安他们也不行了吧?
也是,顾安他们才多少人?区区八十三人,如何能跟四五百的天蝠比?
等纪长明和昌意赶来的时候,或许大家尸首都被天蝠带走了。
如果那样……
林乘风眼中闪过一缕异常,哪怕死,他也要这些天蝠什么都得不到。
与殷晔狠狠对上一拳后,林乘风狠狠咽下要喷出的血团,也没管垂下来,已经能三百六十度随意弯的胳膊,如风般往后退。
他一分一毫也不会便宜这些天蝠。
“哪里走?”
殷晔和殷旺紧追其后,他们已经从这人眼底的疯狂中,猜到他可能要干什么了。
费了这么大的劲,眼见好东西就要到手,如何能让这疯子破坏?
三人的速度都奇快无比,很快便到楼船之前的地点,只是此时的环境已经大变样,奔流不息的渥河水,因为前方的改道,山峰的倒塌,已经变成了缓行的沼泽地,之前能见的河滩,早已不知在哪了。
但让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星星点点的火光,在若有若无的雾气中覆盖甚广,偶尔几颗飞出映照着水面,在缭缭笛音中,显得异常诡异。
林乘风心中巨跳,他已经看见了,唐舒那些人,全都脱离了楼船,在三门滩修士的帮助下,组成了完整的十二都天阵,各据方位,又彼此相顾。
与其对峙的那些天蝠,在雾气内外,已经倒了好大一片,只敢围,而不敢攻了。
不敢攻了呀!
林乘风突然有些泪目,这些未成长起来的孩子们,真的比他想象得还要好十倍百倍,他如何能……
“殷晔、殷旺,老贼我回来了。”
彭千手在黑暗中现出身形,挡住他们追击林乘风的脚步,“软蛋不好当,想了又想,我还是痛快活着好。”
普安圆睁双目的样子,太刺他的眼了。
虽然一直对曾追杀过他的仙盟长老,都没好感,可看到这样的普安,此时此刻,彭千手忍不住心生悲怜。
“老贼?”
不独殷晔殷旺那些天蝠意外,就是林乘风、卢悦等,同样意外。
这个临阵脱逃的人,在能有一拼之力的时候,自己跑了,结果自家这边死了最主要的支柱后,他居然又跑了回来。
软蛋不好当,为什么不能早点悟?
“噗!”林乘风心情激荡下,当场吐了口血。
“哈!哈哈!哈哈哈……”殷晔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放声大笑,“回来了?你现在回来了,你觉得还有用吗?你问问他们,还要不要你?”
他的手指向静静伫立的唐舒等人,“你们完了,林乘风,你还能提起灵力吗?”
还能提灵力吗?
如果没有心情激荡,凭着一股狠劲,他可以带大家一起重归虚无,可是现在……
“咳!咳咳!咳咳咳……”
大口大口的血,自他口中喷出,里面带着或大或小的内腑碎肉,全身筋脉纠结一处,灵力……
林乘风的遁光再也不稳,背着死了的普安,摇摇晃晃就要跌下去之际,被蓝灵以灵力护住,让他缓缓下落。
“师伯……”
郭迪踉踉跄跄脱离全由顾安那些伤员组成的都天阵,急扑而来的时候,一下子扑在普安身上,“师伯,师伯你怎么了呀,师伯啊…啊啊啊……”
林乘风顶不住他的竭斯底里,半伏在地上,努力解把他和普安捆在一起的捆仙索。可是他体内的灵力不动还好,一动,简直要把身体碾碎一般,“咳咳!咳咳咳……”
叮!
蓝灵轻叹一口气,轻拔琴弦,帮他解了那个麻烦,普安的尸身滑倒在地,郭迪好像不能自己,就趴在他身上哭。
“啊啊…师伯啊,师伯,我是郭迪啊,你醒醒,醒醒呀,呜呜呜……”
“看看!”殷晔语带笑意,“老贼,你觉得,事到如今,他们还能要你吗?”
“……要!”
卢悦看不到老贼的表情,可是他既然来了,总能帮他们挡一个金仙,“要让阁下失望了,我们要他。”
“哈!哈哈!”殷晔大笑,“是因为老贼要帮你们送死,所以你们才要吧?”
“我不要……!”
郭迪带着哭腔大吼,“老混蛋,你早干嘛去了?”
如果他一开始就没逃,三对二,师伯一定不会死。
现在来,什么都迟了,郭迪招手就是一剑,直朝彭千手的后背去。
叮……!
长长的剑气,在半圆的月光下,显得苍白而狠戾。
叮!
唐舒站在都天阵中,轻启一剑,在那剑气就要打到老贼,而老贼也未还手移动的时候,击落在地。
“郭迪,长老已逝,我希望你能够冷静。”
她虽然也恨老贼临阵脱逃,可既然他在这个时候还能回来,那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接着。
“冷静?我凭什么冷静?”郭迪就差要跳起来了,现在,除了彭老贼,这里的所有修士,就他的修为最高,这些天才,又凭什么要他冷静?
反正是死,那就让他在死前,做一做以前不敢干的事吧!
“唐舒,死的人不是……”
“凭最开始的时候,你也躲在一旁。”
楚家奇不惯他脾气,声音冷冽,“所有人都在拼命的时候,你在干什么?郭迪,普安长老死在何人之手,你不会忘了吧?”
虽然顾安那些人全受了伤,可他还真不想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这样心性软弱之辈。
他之前也看不起老贼,但此时此刻,人家为他们挡在了殷晔殷旺之前。
这是一场战役,他们在跟天蝠拼命的时候,彭千手也跟他自己打了一架,虽然不见血,可此时此刻,楚家奇佩服他能站在这里。
而且,他们真的需要他。
“你……”郭迪指着楚家奇,手抖心也颤,所有人看在师伯的面上,看在他连杀三个天蝠的份上,都没说那句话,这姓楚的,凭什么这样说他?“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说我?你……你当我不想出来吗?我师伯……我师伯要我躲着……”
“普安前辈英灵未远。”楚家奇看了一眼圆睁双目的普安,“劝阁下一句,别辱他一世英名。”
什么?
殷晔殷旺看到郭迪晃了晃,要站不住的样子,都忍不住齐把目光给了这个渺了一目的家伙。
三千城专出各种奇葩,笛音重雾和这好像琉璃火的小萤火,是楼船上的慕天颜和苏淡水所为。
再加能看透他们行藏的陶淘,还有这个独眼的楚家奇……
他们第一次觉得,魂丹不一定有这几个人的价值大。
“你……你……”
“好了,带你师伯回楼船。”
林乘风抑制住再咳的冲动,“彭千手,这里……交给你了。”
既然这些孩子们能如此地配合,既然老贼回来了,也许能拖到纪长明和昌意赶来呢。
如果有一丝生的可能,林乘风怎么舍得,带这些代表仙界未来的天才们,一起去死?
人生在世,谁都会犯错,真说起来,他犯得错,比老贼大。
“交给我了。”
彭千手深深看了一眼普安,“你放心,死之前,我一定会抓着一个,让他陪着我们一起走。”
直到现在,普安身上的还有仙灵之气泄出,显然,他也是想在死前,与敌协亡的。
只是自暴这种事,在受了重伤后,想迅速做到,也不是那么容易。看其丹田处连骨头都戳出来的破洞,彭千手很明白,他的仙婴,是被天蝠一连串的暴击,在重伤后,给生生地打散了。
“就你?”
“就我!”
“还有我们!”
唐舒声音清冷,“阁下的目标是我们,不过……”她横了横自己的剑,“也要看它答不答应。”
“……”
殷晔脸上的肌肉忍不住跳了跳,他怎么能想到,处理完普安和林乘风后,这些小辈们没有惶惶,没有茫然,更没有绝望……
十二都天阵吗?
他的手慢慢抬了起来,虽然没了黑山印,可绝对实力就是绝对实力,他要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看看,这里,是他说了算。
“慢!”
卢悦轻浮在一个都天阵上,连摸数枚或仙符或玉符的东西,“彭前辈,这个厉害一点的殷晔交给你,殷旺是我的。”
殷旺双眼微眯,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两道奇快无比的遁光声就到了跟前。
“兄弟来迟了。”殷昼和殷连袂飚至,“晔兄、旺兄,阿暴呢?”
现场的情况,一目了然,自家明显是占据了上风,可……
“两位兄弟来得正好。”殷旺很高兴地看到人族一方所有人变脸,“青尘,现在你还敢这样说吗?”
“……”
又来了两个,卢悦心中一阵无力,虽然她相信凭师父和昌意祖师的本事,可以以一打二,可他们离到还有好一段时间呢。 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