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零五章 我是谁(六千大章酬山水任我行书友的和氏璧)
幽幽月华之下,大家的脸,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林乘风没想到生的渴望才刚刚生起,又要面临这样的大翻转。
他们的援军还未到,天蝠的却先至了。
“咳咳!咳咳咳……”寂静中,只闻他好像要咳出五脏六腑的声音。
“青尘,怎么?不敢说话了?”殷旺直视半浮身体的卢悦,“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只要你能说出对我们有用的信息,今日……,我放你一条命。”
有用的信息?
放她一条命?
卢悦微微侧头,慕师兄的笛声虽然比之前的重了些,却还是那么好听,吴露露将来飞升,若是再也见不到美颜师兄……
还有二师兄、苏师姐、陶淘……
认识的人越多,牵挂便越深,除了自家人,这里的每一个人,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在这一刻,都是她的战友。
她可以用百般手段逃脱,可他们呢?
大家经历绝望之后,在这里一起努力,每一个人,都这么鲜活……
“想好了吗?”
殷旺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机会难得啊!”
四野除了笛音还是一如既往,大家都安静异常,似乎都在等她的选择。
卢悦轻轻叹了一口气,“机会确实很难得,不过,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你们就此退兵,免得这处河滩,变成世人闻之色变的仙陨之地。”
“噢?”
殷旺诧异,哪怕普安没受伤,面对这般境地,最好的办法,也不过是护着有限的几个人逃吧?他想不通这小丫头是以什么为底气,敢说如此的大话。
“看样子,令师拂梧教了你不少大话啊?可惜……”
吃过太多次亏,他无意再浪费时间,缓缓抬起手,“既然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那就……”
轰隆!
无云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闷雷。
“先别忙啊!”卢悦双手轻展,聚集体内所有雷力,感应诸多天蝠压下的雷劫,“一直到现在,你们只知我叫青尘,就一点也不好奇我到底是谁吗?”
“……”
“……”
殷晔殷旺等,不知怎的,都在这个小小的天仙女修身上,感受到巨大的威胁,天地气机,似乎正在拉动他们的气血,要强行逼着他们应劫,“你……你是谁?”
慕天颜的笛音微顿,再响起的时候,带动了高昂的破杀之音。
在无解之局下,师妹终于要把她自己暴露出来了吗?
可是这样能有用吗?
慕天颜此时深恨自己没吴露露的阵法造诣,否则……
“我是谁?”
卢悦似乎在问自己,也在问他们,“当别人当久了,差一点都要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不过……”
她看向天空迅速积集而来的云气,“这马上就至的漫天雷霆,会帮我告诉你们,我是谁!”
漫天雷霆告诉他们?
仙界自古以来,只有两个人有这本事,但最早的那人陨落五千多年了。
另一个……
所有人都在抬头,四聚而来的云团中,隐隐有轰鸣之声传来。
“你……”
殷旺想到什么,面色大变如同见鬼,“你是卢悦,三千城卢悦?”
“恭喜你,猜着了。”卢悦声音凉凉,在殷旺四人的注视下,拿下自己的面具,回复一直由灵力维持的假面,“在下姓卢名悦,得紫电传承,各位压着的天劫……,在我手里。”
“你……你的眼睛……”殷晔瞪眼,“什么时候回复的?”
臭丫头不是废了吗?
殷晔要多震惊,就有多震惊,如果青尘就是卢悦,那出现在三门滩的一定还是她,而……而他们基地之所以会暴露,正是……
“眼睛啊?”
卢悦轻笑一声,“我想让它回复,它就回复喽!百灵战场忙了五百年,还不带我歇歇?”
“……”
殷晔的唇角在颤抖,他们所有的霉运确切来说,正是从基地暴露开始,“是你……,在三门滩十万里外的山谷进阶?”
“啪啪!”
卢悦给他鼓了两下掌,“恭喜你,也猜对了。”
“……”
“……”
想吐血的,不止殷晔一个。
百灵谷外的那场大战,他们虽然没亲历过,却听天沫说过多次,这死丫头借着天劫,把阴尊和绝辅的布置几乎毁了个彻底。
“引雷……?你能引多大的雷?”
赢四一直关注这边,声音从传讯海螺中传出,“你以为你是紫电吗?有本事你引,小小的天仙,就算引来了雷劫,也……”
卡啦!
一直在天空中游走的闪电,突然分离出三道直直劈向捧着传音海螺的天蝠修士,他狼狈后撤,劈到地上的电丝,却又反弹了回来,扎进了他的身体。
噼里啪啦……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一阵颤抖,待到回复的时候,手上传音海螺已经破了一个洞,坏掉了。
卢悦原本便怀疑这场设伏的精准,此时听到赢四的声音,哪能不知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搞鬼?
林乘风不相信她的示警,最大的两个原因,一是自信楼船的坚固,二是此处离平鲁关太近,只要楼船能坚持一段时间,平鲁道的人马就可以迅速赶到。
有一点脑子的,绝不会选择此处设伏。
可是赢四就能想常人所不敢想,早知道……
卢悦深恨自己那天也被叠锦园所误,否则普安长老怎么会……
“原来……你怕了!”
殷旺眼见那传讯海螺再不能用,哪能不知道她顾忌的到底是谁?
“怕?”卢悦微竖的眼睛里,满含杀意,“虽然我不能保证把你们四个留下来,可是其他人……就一定会给我们陪葬。”
强行引雷,想要覆盖住这么多人,她确实不行。
不过此时,说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不行。
殷晔狰狞的老脸狠狠抽了一下,他感应到了体内活跃异常的气血,那种想要回应天劫的躁动,虽然被压制住了,可谁能知道当天劫被死丫头全面发动时,会不会出意外?
更何况,这里有他们四百七十多人呢。
没了天母,近五百的玉仙级势力,放在任何一处,都算是大势力了,若是……
这般惨烈的两败俱伤,他一时真的下不了决心。
“陪葬……?那你引雷吧!”
殷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我倒要看着,你是如何让你的同门师兄师姐,让百灵战场的伙伴,一起灰飞烟灭的。”
功德修士都是悲天悯人之辈,不管这死丫头有多杀伐果决,在面对亲近之人的生死时,他不相信,她也能这般动得下去手。
殷旺恨透了卢悦,他们所有的不幸,全从这死丫头始,若是没有她,各基地怎么会出事?怎么会答应阴尊的合作?
没有这些,他们一定还按着之前的计划,天母也肯定还好好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
“……”
卢悦果然沉默一瞬,声音微悲,“事到临头,反正是死,阁下觉得,我做不出吗?”
“做得出,你还在这放什么屁?”
殷旺突然暴喝,“来啊,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轰隆隆……
“她没本事,若是加上我呢?”彭千手拍拍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反正是死,我们一起同归于尽,我的仙人三灾,你说……能不能带动你们的?”
殷旺额角的青筋狠狠跳了两下。
“仙陨之地啊!仙界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了。”彭千手不紧不慢地道:“虽然我家这么多人,换你们这些虫,有些亏得慌,不过逼急了,也是可以干的。”
拿卢悦,拿晁开宁,拿慕天颜、唐舒这么多潜力巨大的天才,换这些虫,是真的亏,可……好歹赚了些本。
普安陨落,林乘风废了,现在只余他一个。
老贼老贼的,被人唤了一辈子,彭千手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如此平静地跟他们说,他要舍生取义。
换作一个时辰前,打死他也不相信,这是他能干得出来的。
可是,此时此刻,在这些被仙界各方称为精英的天才娃娃们面前,在素被仙界各方嫌弃,说是一盘散沙的三门滩修士面前,彭千手突然觉得,他得当这个英雄。
他站在这里,虽然还是惧怕死,可心境在某一方面,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彭千手有些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却又忍不住叹息,果然英雄是最不能当的。
“各位小友,老贼我还有个小徒弟,回头,你们哪个逃了,麻烦在天音嘱的公示栏上写上,老贼彭千手在这世上,留下了一个很深的脚印……”
“……”
“……”
殷晔和殷旺真心不明白人族修士的某些感情。
之前明明几句话就能吓走的老贼,怎么转个身,就能如此跟他们不死不休?
普安想要跟他们玩自爆,他们能理解,因为他是仙盟的执事长老,大罗金仙的尊严,仙盟的尊严,不容他后退。
可这老贼……
为了一个脚印,至于吗?
“前辈将来自己留吧!”
在唐舒等就要一齐躬身应下的时候,卢悦摸出了一个丹瓶,“您是不是忘了我是谁?”
是谁?
不是三千城的卢悦吗?
老贼不明白,这小丫头是功德修士,怎么连这小小的愿望,都不愿满足他。
“晚辈这里有魂丹呢。”
什么?
彭千手有些小的眼睛一下子大了一圈。
一个贴着禁制符,怎么看怎么可爱的墨玉丹瓶被卢悦托在手心上,“它从现在开始,是您的了。”
一念成佛,一念又成魔!
卢悦看着老贼,不由自主地想到她成了魔的亲父,心中很是感慨!
“我的?”
彭千手刚刚抬手,丹瓶便到了他手上,“哈哈哈,我的。”
他大笑着,把那颗散发着淡淡幽香的魂丹,一把按进嘴巴,“小丫头,谢了,老贼我此役不死,从此你让我向东,绝不往西。”
“……”
“……”
不同于彭千手的高兴,殷晔四人的面色一齐冷了下来。
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平鲁道一定已经派兵了。
那里有纪长明,有昌意,有年初一,全都是三千城的人。
直到此时,他们才恍有所觉,先是流烟仙子,再是纪长明三个,为何全都扔下三千城跑到这里来。
魔星卢悦吗?
她真的敢吗引暴天劫吗?
殷旺避开彭千手,死死盯着卢悦的眼睛,想在那里看到软弱,看到退缩……
可是那清亮,却似乎又深不可测的地方,只有坚定,没有一丝波动。
云层越来越厚,闷闷的轰雷炸在里面,每响一下,都像响在他们心里似的。
殷旺的嘴巴慢慢发苦,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在最好的时机,最好的地点伏击,难不成,就要因为这一个小丫头,再次功亏于溃吗?
“分兵后撤!”
殷晔在这一会也想了很多,抬手的时候,终于发布了一个后撤的命令。
彭千手忍不住咧了咧嘴巴,正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突然从空气的波动中感觉到不对,刚刚侧身,一根长长的口器扎破腰侧的法衣。
叮!
楚家奇第一个反应过来,无匹剑气速斩,直朝看似反应最慢的殷旴去。
轰隆隆!
蓄势已久的雷力,终于打了下来。
天地在这一刻,亮如白昼!
彭千手没想到,殷晔会这般摆他一道,若不当贼的身体反应都灵敏非常,他还真要着道,只是他的反应快,人家的口器扎来的更快。
魂丹才被他吞下肚子,殷晔渴望那东西,只要把这老贼吃了,魂丹也就等于是他吃。
殷旺三个显然也想到了此点,随手挡下各方攻击的时候,他们一齐帮殷晔围攻彭千手。
杀了这老东西,卢悦定然孤掌难鸣,引下来的天劫,只要小子们退开,他们……还是能压一压的。
四人被赢四调教了一段时间,这一会的脑子都转得特别快。
轰!
天地威压在彭千手的左突右冲间,一下子倾泄了下来。
无形波动,再次把渥河水激得老高。
卢悦也不知是松口气的好,还是提口气的好。
到了此时,外面的天劫将再不受她控制,最后成什么样,只有老天自己知道了。
“老贼,你个蠢才,你还看不出来吗?”远方又有一个修士,执着他们的传讯海螺,把赢四大叫的声音,用秘法传遍全场,“卢悦就是要用一颗魂丹吊你,牺牲你一个,保全他们所有人。”
赢四要被气死,早知道,他就应该也在这边,让几位长老在她刚刚引雷的时候,就全力打压。
可恨现在,什么都迟了。
有彭千手这个蠢才给他们挡在前面,自家不退兵,也得退兵。可是退了之后,到底能不能再来,就很有问题了。
凭他了解的几位长老,彭千手不管是死还是不死,以后对上这姓卢的,定然都会束手束脚。
“我乐意!”
彭千手大吼,他已经全面放开天地对气血的牵引,仙人三劫中的第一劫,拉开了隆隆序幕。
虽然不知传讯海螺的那一边,喊话的到底是谁,可……不论卢悦送出魂丹,用得是阴谋还是阳谋,能在他拼了死志的时候,还送出魂丹这等宝物,他都是乐意的。
这辈子,他吃过太多丹药,还从未尝过这东西呢。
四面八方的口器,终于因为要恐怖雷劫,慢慢后缩,但这时候的彭千手,怎么样也不会让他们如意退走了。
普安陨落,他尸身那不甘的样子深深刻进了他的识海。
他不要像他那样,死了连个本都捞不到。
彭千手心里很清楚,这里没有应劫法阵,就算得了魂丹,成功活下的可能,十成中一成都没有,既然如此,当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现在走?迟了吧!”
他要在这世间,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呢。
乘着第一波天劫还能顶住,彭千手以最快的速度,飞绕四方。
轰隆!
轰隆隆!
轰隆隆隆……
面对四面八方好像一齐点燃的炸响,唐舒额上的青筋突突突地跳着。再这么发展下去,傻子都知道,他们要不了多久,也会被拉进雷海中。
虽然林乘风和顾安等二十九人,全都受了伤,可也正因为受了伤,才更压不住天地气机的牵引。
“你疯了?你真要把我们全都害死吗?”
郭迪脸红脖子粗,他是玉仙,也压下了天仙级的灾劫,万一……
他不相信那破楼船,以前每一次进阶,师伯都会帮他准备好一切的,现在怎么办?
“魂丹……,快,给我一粒魂丹。”
如果加上魂丹,或许他可以用楼船的防御法阵,顺势过了这道劫难。
生的渴望下,郭迪迅速朝卢悦伸手。
“没了。”
卢悦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顾安等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郭迪。
她确实带了几颗魂丹,可加上郭迪,整整三十人呢,能给谁?
“没了?”郭迪鼓眼,“不可能,你连老贼都给。”他要疯了,“卢悦,我师伯一而再,再而三地护你,你……”
“我说没了!”
卢悦冲出都天阵,直奔顾安等人处,“对不住,你们先进这里吧!”
趁着天蝠还只顾奔逃,没有把天劫带进来前,先把他们转移走,才是正经的。
“乾坤屋?你以为乾坤屋就能……”
郭迪紧紧追至,只是他的咆哮被楚家奇狠狠击下的剑柄打断,“你……你们……”
他正要挣扎跟他们拼了,一团浓雾飘来,转瞬间,把他裹了一层又一层,连嘴巴都封了。
顾安等全没看郭迪,朝卢悦拱手后,以最快的速度进到乾坤屋。
“我这里也有一个乾坤屋。”李建摸出自己的,“感觉要被天劫找上的人,也都进去吧!”
好在他们这里大多是天仙修士,进阶玉仙还早,仙人灾劫只要不是主动想,正常是不会找上他们的。
去除不稳定因素后,外面的天劫再厉害,凭卢悦的光之环,凭楼船,他们再撑一段时间,应该没问题。
进去的,大都是三门滩的化神修士,最后连重伤的林乘风都被扶进了卢悦的乾坤屋里。
二人把乾坤屋全放在楼船上,打下一道又一道隔绝气息的禁法,等这一切都忙完了,天上的劫雷也因为应劫之人过多,开始波及过来了。
叮叮叮……
沉寂了很久的光之环,再次在世人面前,光明正大地出现,它们在天空,三化六,六化十二……,迅速集结起来,连成三张大网,覆盖在他们的上空。
直到此时,卢悦才喘口气,走到苏淡水面前,把代表鳄龙洞天的三寸小牙,按到师姐手里。
苏淡水只觉手心一痛,还没来得及叫,就听到师妹的传音,“这是我的鳄龙洞天,我为你开放了权限,如果……如果再有什么事的话,你知道怎么做的。”
这里的所有人,卢悦最放心苏师姐了。
苏淡水微呆,深深看了一眼师妹,攥紧鳄龙小牙的时候,搂住师妹,“卢悦,好师妹,你做得棒极了。”
能在必死的情况下,给大家谋出活路,这世上,谁有她的师妹厉害?
卢悦咧嘴,难得没听到师姐骂人,还这般夸她,真不容易啊!
“你要小心!”
彭千手万一撑不住,而天蝠又死伤惨重的情况下,殷晔四个,定然不会善罢干休。
到时候再也没人能为师妹撑着,而偏偏,这里所有人,还要她帮忙撑下一片天。
“我会的。”卢悦朝苏淡水笑笑,“他们抓不住我。”
有鲲鹏翼翅在,那些天蝠想抓她,确实有些难。苏淡水微微放心,摸出一个四指高的小扁壶,帮她掖到腰间玉带里,“这是隐仙宗当年赔我的好酒,虽然只有百来斤,回复灵气,还是不错的。”
“我有!”卢悦在隐仙宗呆了那长时间,真的得了不少好东西。
“给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
苏淡水按下她的手,“去吧,外面交给你,我先歇一会。”
她一直忙到现在,指挥那么多萤火朝天蝠动手,不仅耗灵力,还非常耗神。
“行!外面交给我。”
卢悦朝还在吹笛的慕天颜摆摆手,再次踏出楼船。
这一会的时间,几个对阵法有一定研究的修士,已经带着大家,在这周围埋了一个又一个阵盘,以防意外。
擦啦!
东南方向一阵大亮后,归于黑暗,所有雷丝俱都游离,显然那里应劫的人,已经死了。
现在……
轰隆隆!
正西方的雷声轰鸣,显然也处在紧要关头,卢悦刚要在众多天劫中寻找彭千手的应劫之地,正西方也在一阵闪亮后归于平静。
“混蛋!”
殷晔大怒的声音远远传来,“既然要死,就去给我炸了楼船。”
第一零零六章 二十个赢四
炸楼船?
终于来了吗?
卢悦站回自己的都天阵,“怕吗?”
摆阵当仙石的三门滩诸修,都还在震惊她的身份,没想到转头,她就这么温柔的问他们。
“不怕!”红脸大汉甚为热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卢悦眼睛微弯,忍不住笑了,“什么叫够本?我要让他们全都有来无回。”
在都天阵上,她的实力,被生生地提了一阶,除非殷晔四个虫王亲至,否则有一个,她杀一个,有两个她杀一双。
她是如此,相信唐舒等人同样如此。
叮!
弦月剑在楚家奇手上发出一声高亢的剑鸣,紧接着,场中诸多刀、剑、枪的战意,全都被撩了起来。
锵!
当!
嗡……!
叮叮叮……
光之环亦随声附和,三层防护网上下翻飞,似乎在期待天劫,期待它们能来得更猛烈些。
立于西方安全地的殷旺,面对这样的场景,心里的骇然再也压不下去。
此时此刻,他终于觉得,当初绝辅和阴尊是对的,这样的人,一定要在她未成长起来前,狠狠按下去。
“长老,是光之环的声音吗?”
与赢四联系的传讯海螺,已经由殷旺自己拿着了,听到他的问讯,殷旺轻轻一叹,“是!他们的势已成,现在该……该怎么做?”
向一个小辈讨教,原先他还顾着面子,可事实更胜雄辩,早知道,在卢悦布云未完成前就动手,就算有伤亡,代价也绝不会这般大。
“此时退……已经迟了。”
赢四声音冷静,“我们现在必须做到两件事,一是杀彭千手,二是让所有应劫弟子,或自爆或带着天劫一齐冲击光之环所护之地。
既然他们敢拼,我们又有什么不敢的?
只要能把这些人打压下去,仙界各方的反扑再厉害,也无事无补。”
反正各基地,都在往更远的地方撤。
“反之,一旦除恶不尽,用不了五千年,他们就会成长起来,到时才是我们真正的大难。”
今天被他们逼迫若此,是个人,都会捸着机会就报仇,更何况,楚家奇、唐舒那些有真正天才之名的人,“除了卢悦,那里面还有个陶淘,长老,我们……没退路。”
是啊!
此时,他们哪有退路?
不把这些人全杀于此,哪用五千年?
死了的天才,会让人痛一时,他们承受的反击,也只会是一时,可活着的天才……
想到他们身后所站的各方大佬,殷旺就觉口中发干。
三千城可以因为卢悦,陆续出动四个大佬,晁开宁那些人呢?
还有普安,仙盟一定会利用此时机,大肆集权,到时成为铁板一块的仙界,他们哪里还有漏洞走?
轰隆隆!
咔擦擦……
诸修惊讶于他们被雷神包围的时候,卢悦眉头都没皱一下,她在雷狱那么久,何偿怕过这些东西?
叮……!
光之环欢迎各方雷力,闪瞎人眼剑,已经在雷的海泮,发出悠长的剑鸣,犁出一道想象不到的剑光,光芒还未闪到尽头,凄厉的惨叫,才刚发个声,就湮灭在诸多电光之下。
“殷晔、殷旺,你们是不是忘了,我除了是紫电传人外,还是人屠子纪长明的徒弟。”
卢悦带着灵力的声音,传出很远很远,“在天雷的世界跟我玩,全都是找死。”
叮……
闪瞎人眼剑的剑气再次横扫出去,这一剑,几乎抽调了都天阵中二十八人的大半灵力。
整个东南一片,原本隆隆而至的天雷,在一剑之后光芒大盛,任谁都能看出,那些想要拼命的天蝠不是陨在她的剑下,便是陨于天劫之中。
远观的殷晔没想到,卢悦起了个头后,枪影、剑光、刀气纵横,自楼船的四面八方发出,自家这些明明高他们一个阶位的子弟,居然连冲都没能冲过去。
可是不冲上去,如何自爆?
距离远了,自爆屁用都没有。
殷晔睚眦欲裂,恨不得以身代替,跟这些人族混蛋们拼一拼。
“哈哈哈……”守在正东应劫的彭千手,太为这些孩子们骄傲了,“干得好,殷晔,别装怂蛋了,快叫你家的人上啊!”
原先他还担心,要不要顶着天劫,跟那些要死的虫们再拼一拼。
现在嘛,彭千手倒是觉得,让这些天蝠多上去一些,给卢悦、晁开宁那些人喂招更好。
真正的天才,是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成长,他相信,经此一役,以后无论什么事,都不可能再能打倒他们。
“不啃声?怕了?”彭千手哈哈大笑,他没有应劫法阵,原本是必死无疑的,可是谁料这场天劫是人为引下,从波及五个人开始,到现在的四十多人,已经分薄了好些,凭着这些年来的积累,凭着金仙的修为,虽然满身毛发都被电焦了,却还能撑得住。
倒是那些天蝠……
仓促应劫,又被殷晔乱指挥,如果分散开来,至少有一半能撑过去,现在……悬了。
彭千手这一会突然可怜起那些虫了,一边要应付天上的天劫,一边还要顶着它们,去玩什么自爆。
这东西,又不是你想顶到哪,就能顶到哪的。
彭千手又被一柱雷电击中,身上都有皮肉香味了,他激灵灵地打了个颤抖,再不敢乱想,甩出数面不同的或龟或甲或玉似的法盾,在下面跳过来跳过去。
此时的他,万分庆幸自己是偷,这些品质还不错的护盾,不管怎么样,都能帮忙挡一丁点,只要有了这一丁点的缓冲,慢慢的,他总能熬过去。
更远的地方,纪长明和昌意要疯了。
电闪雷鸣的雷狱世界,他们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了?
自紫电身陨后,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辉煌,没想到,却在此时此刻,这万分奔命的路上再现。
多年前,他们时间没够上,没能救得了紫电,现在……他们又赶在这破路上。
每一息,每一刻,对此时的纪长明和昌意来说,都是煎熬的,只恨他们的速度已经提到了极致,再也无法更快了。
早知有此一难,顾他娘屁的大局,流烟仙子回去的时候,就应该把所有孩子都带走才对。
纪长明的满腔郁气像要化为实质,他精灵古怪的宝贝徒弟,还没好好教呢。
昌意突然发现纪长明好像要化为一团流光,把他甩在后面了。
他竭尽全力狂催脚下飞剑的时候,心中即高兴又忧虑。
高兴得是,老友在压力下速度再有突破,忧虑的是,他追不上,老友一个人冲过去,能不能护住卢悦几个。
虽然不知楼船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可能逼得卢悦自暴真身,显见普安和林乘风都废了。
昌意努力御剑,跟在纪长明的身后,以减空气阻力。
黑夜中,所有人都为壮阔的雷狱所惑,谁也没看到远方天空慢慢旋起的无形波动,因为没有云,更无人知道,它在以想象不到的速度扩大着……
想要跟楼船同归于尽的天蝠修士,顶着天劫,俱被拦于十万米外,那些人族天骄,在都天阵的支持下,没了修为的差距,所有胆敢更前一步的,不是陨于他们的刀剑之下,便是被天劫打成了飞灰。
默默在东面集合一处的殷晔殷旺四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家的儿郎,在彼此相联的天劫中苦苦挣扎。
殷晔很想说,退回吧!
可是,他再也说不出口。
回归理智的他非常清楚,想要再顶着天劫走,根本不可能了。
他们家的人就这样了,前进不了,也后退不了,隆隆天劫下,他们唯一能做得只能是苦苦熬着。
虽然应劫的都是自己人,但殷晔知道,他们在彼此熬。
只有身边应劫的兄弟先死,熬下的人,才能走得更远,否则……
一步错,步步错,他再次犯了最最致命的错误,让大家走到了这样的境地。
他们面对的不是一般二般的人族修士,而是仙界各方都公认的人族天骄。
虽然年龄还小,虽然修为还弱,可在那些人眼里,人生大概从没有后退二字。
逼得越紧,他们的反抗就越厉害。
“我们错了!”殷旺勇于承认错误,“杀了彭千手,全境压上。”
对付这些人,不能想着保留实力,更不能想什么最小代价……
只有以雷霆手段,刀对刀,剑对剑,看谁能坚持到最后,才是最佳方案。
“没了彭千手,他们就没有金仙修士,只要我们四人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卢悦,其他人……跑也跑不掉。”
“……”
“……”
殷晔、殷昼、殷旴三人,均默默点头。
败在人家的金仙手中,他们可以安慰自己,人家实力不逊他们,算计比他们厉害。
败在这些小孩子手里……,谁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尤其殷晔,他还把他家的小子们送上去,喂人家的刀剑。
“我们有一个赢四,对面……至少有二十个赢四。”
“……”
殷旺没想到,自家老大终于悟了,可惜悟的代价有些大。
他在心里叹口气,瞄向彭千手最后两波天劫,“没事,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把他们一锅端了。”
可是真能一锅端了吗?
殷旺瞄向彭千手那里的时候,卢悦也瞄向了那里。
还剩的十一个应劫天蝠,大家都没再杀,他们由着那些虫围在十万米外,让他们成为阻敌的天然屏障。
只是……
唐舒等人非常清楚,那十一个天蝠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虽然他们的天劫还处在四波五波这样子,可真正能冲到最后的,看样子绝不会超过两个人。
大家一齐把目光望到了彭千手处,老贼冲过仙人第一灾后,会有一个最致命的心魔期,虽然心魔对当事人的影响大,可外界正常都不会超过二十息。
原本这二十息,真不算什么,但在战场上,不要说二十息,就是十分之二息,也是要命的时间。
他若陨落,他们谁也挡不了殷晔四个天蝠王。
“若不然……,把郭迪放出来了吧?”
有人忍不住这样提议。
看在普安长老的面上,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他老人家刚刚陨落的时候,对郭迪做什么。
既然如此还捆着他干什么?
身为玉仙级仙人,等这波天劫过去,让顾安等再出来,郭迪总能帮大家挡一个天蝠王。
“他的心被怨恨填满了。”唐舒叹口气,“放出来……,可能更是灾难。”
“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去助彭前辈。”
卢悦挥手让光之环在天空按三才阵分布,“殷晔再来,定是彭前辈陨落之时,到时肯定会以雷霆之势取我们,所以……”她环视大家,“大家保重!”
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走,只要彭千手真能挺到心魔劫,凭她手上的东西,或许可以再挺下去。
如果彭千手挺不下去……
苏淡水收到师妹的目光,朝她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她已经研究过鳄龙洞天,也和天裕关过来的诸商家谈好了一些事,一旦彭千手不行了,她就会马上行动。
只要大家避回楼船,有慕天颜和降龙木在,运作得当,大家或许可以逃出命去。
唯一让她牵挂的还是师妹,苏淡水相信,以自家师妹的脾气,一定还会从旁牵制殷晔四个天蝠王,也不知道……
轰隆隆!
九道天劫,第八道已经过去了,彭千手尽力让自己平静,也不去想,天劫之后,心魔劫时的安全。
事到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看自己能走到何种地步。
相比于普安和林乘风,他其实赚了些本回去。
虽然那些孩子们还在那里等着他,但彭千手也知道,他身陨的那一刻,或许就是一些人四散而逃的时候。
现在还剩的天蝠,顶多三百,这么点人,散在百里之外,根本无法形成包围圈,总会有几个人逃出命去。
彭千手祈望老天能多开点眼,在大家坚持了这么久后,再给一点希望。
“前辈!”
正要迎下最后一波天劫的老贼,突然听到了卢悦的声音。
“把这东西吃下去。”
一枚银色的雷霆果实,从某处袭来,彭千手接过的时候,微微一顿,虽然有各种疑惑,却还是老实一把按进嘴巴。
第一零零七章 我恨你
绝地无留,围地则谋,死地则战!
到了如今,大家到底是在绝地、围地还是死地,全系在彭千手一人身上,卢悦连魂丹都舍了出来,自然也不会再吝啬一枚雷霆果实。
时间是他们最缺的,有这老头和没这老头,绝对不一样。
师父和昌意老祖正在赶来的路上,任何一点时间,对大家来说,都至关重要。
咔擦擦……
第九道天劫,轰轰烈烈地打了下来。
站在突然亮起的地方,卢悦感受到几道怨毒目光的注视,回视回去的时候,平平静静。
大家是死敌,没什么可说的。
从暴露身份的那一刻起,卢悦就知道,哪怕瞒下天母之事,从此心心念念想要她命的,还是会加上天蝠族。
功德修士的宿命,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她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她得活着。不论谁想要她的命,都得跟人家拼一拼。
身上的各系仙符已经全都弄好,随时都可启用。
卢悦现在只盼彭千手的心魔没那么大,这逃了又回来送死,在性格上,肯定有所升华!
不过,老贼的心魔过得再快,至少也得五息时间,她实在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撑过四个天蝠王的联手。
虽然陨在她手上天蝠王不是一个两个了,可那些人,都各有原因,基本都属捡便宜捡的,现在……
四个好好的天蝠王,再加上还要护一个彭千手。
卢悦狠狠吐了一口气,急切地呼唤师父。
要是师父来了,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纪长明天天跟她吹剑阵有多了不起,现在她真的想看啊!
“卢悦,师父来了。”
卢悦觉得纪师父如果要到了,一定会喊一嗓子,在他没喊她之前,她指望不上他。
“自裁吧!”
殷旺带着灵力的声音,传进天劫中,“现在再拼又有何用?一会儿还是要死。”他好像在劝说彭千手和卢悦,“现在瞅准机会自裁,还能让神魂转世,否则……,干尸你们都别想留下。”
彭千手在百忙之中,看了一眼拎着剑,守在不远处的卢悦,原有的忐忑,瞬间消去。
小丫头才进阶天仙连一年都没到,她都不怕,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彭千手很清楚,卢悦现在面临的压力。
眼见天劫就要进到尾声,他的神色上带了种似悲又似喜的神情。
心心念念的仙人灾劫去了一个,这原本是多大的喜事?
若是身处平安之地,哪怕感应到他应劫的大宗,都会派人祝贺,可是现在……
彭千手不明白,以卢悦的聪敏,怎么可能不知道把魂丹浪费在他身上的结果?
可是小丫头不仅把魂丹浪费给他了,还把那颗果子……
彭千手脑中显出一片恍惚,虽然心底里有根弦在跟自己说,太危险,快醒来了,可事实上,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陷进了心魔劫中。
乌云下是无尽的海洋,老贼不知道,那海洋是因为天空的映照,所以成了黑色,还是……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有去无回海。
传说这里曾是一片繁华大陆,仙山仙宫无数,只是古仙大战时,在无数大能仙人的互殴中陆沉。
数亿生灵在一夕之间湮灭,他们的不甘汇聚一处,在日积月累中,慢慢把曾经的家园变成了一片怨海。
无论什么生灵靠近,都会被他们拉入,化成大海里一滴黑色的海水。
彭千手之所以对这里还有所了解,还是数百年前卢悦出百灵谷,据说被阴尊拉进了有去无回海,虽然回来的快,可识海和眼睛俱被湮灭,成了瞎子。
他……怎么会到了这里?
彭千手急得狠,他得回去,提尽快回去,要不然,小丫头肯定顶不住四个天蝠王的强力进攻。
只是……
哪怕彭千手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应劫,所有一切俱是心魔幻境,想一下子回去,也办不到。
黑色的海洋很大很大,远方飘来一座浮山,彭千手不知自己是怎么一下子站到那座黑山上的,他被这座浮山惊住了。
全由黑色冰凌组成的浮山上,淡淡的灰色雾气在流转。
此时,老贼已经确实,自己真的在有去无回海上。
是在心魔劫中陨落,还是……
彭千手有些混乱,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真正的状况,只觉得,那黑色的冰凌深处,有一个对他来说,似乎至关重要的人。
可是……
老贼又摇摇头,曾经的曾经,他也希望自己是古仙人转世,能够像那些羡慕无比的天才一样去大杀四方,扬名仙域。
但事实证明他真的只是一个贼!
用贼的手段,给自己寻找修仙资源。
好在一直以来运气都非常不错,就像他逃了之后,又赶回去送死,结果都能遇到卢悦,送了魂丹之后,又送那不知名的果子。
“救我!”
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彭千手浑身一个激灵,当贼的都炼就了一般人无法企及的耳力,他听出来了,这声音虽然听过的次数很少,可每一次给他的印象都极其深刻,因为那不是别人的,正是卢悦。
他还在心魔劫里吧?
要不然,卢悦怎么可能出现在有去无回海?
意识到这一点的彭千手,狠狠一咬舌,想要通过舌尖的巨痛,把自己逼回现实。
大海在眼前,因为那一咬,慢慢变得虚幻起来,彭千手知道自己用对了方法,再次狠狠一咬舌头。
外面有一堆的人在等着他,他不能再在这里耽误下去了。
彭千手不仅闻到了血腥味,也感受到了血腥味,舌头肯定被他咬破了,可是怎么还不快点?
他急得要死,外面可是有四个天蝠王呢。
“救我!”
卢悦的声音,自同样慢慢虚化的黑色冰凌中响起,彭千手更急了,再次狠狠咬。
这心魔太厉害了,居然化成了那小丫头的声音。
海面上不知怎的,突起一阵大风,灰灰的雾气被一扫而空,就要回到现实的,耳边已经听到符箓甩出后炸开的巨大响声,彭千手却在意识即将回归的时候,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面容。
嘭……
一根狼牙大棒,狠狠砸向殷晔的同时,卢悦的闪瞎人眼剑,再次发出闪瞎人识海和眼睛的亮光。
叮!叮叮叮……
在殷晔等再次闭目后退的当口,卢悦咬牙,以想象不到的速度,在一息内,连劈了数十剑。
她已经坚持了十一息,短短的时间,十六张仙符都用完了。
九张攻击符,七张护身仙符,还外加上了闪瞎人眼剑两次闪瞎人眼的功能,现在……,卢悦好想叹气,身上薄薄的护罩,顶多再能帮她挡上一击。
“四位看来是真的不想要脸了。”
彭千手睁眼的第一时间是检查卢悦和他自己身上的零件。
幸运的是,他和她,都没缺胳膊断腿,都全须全尾地活着。
一个闪身,挡到卢悦身前的时候,曾经的贼王不知道此时的他,头发、胡子,甚至眉毛都在那一个闪身间,化成了飞灰。
“四个人一起朝小辈动杀招,这要是传出去,各位也无法做人了吧?”
“……”
“……”
殷晔四人对望一眼,都在各人的眼中,看到了气极败坏和势在必得!
做人不做人的,他们其实不在乎,毕竟,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但……!
老贼彭千手居然在此时挺过了仙人灾劫,这说明了什么?
魂丹果然是好东西。
不同于殷昼和殷旴因为合作的少,没什么默契,殷晔与殷旺地视的那一眼里,还多了其他内容。
嘭!
咻!
啪!
……
拳影、脚影,外加口器在天空飞舞,目标都直指彭千手。
四个打一个,优势总是有的。
殷旺已经看出卢悦身上再没仙符,他腹中的三根口器,都在闪瞎人眼剑第一次闪瞎人眼睛的时候,被她斩掉了。
为小丫头战力吃惊的时候,他们对她的必得之心,更是强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度。
联手攻击彭行手,就等于再联手打击卢悦。
虽然不知道,这死丫头的闪瞎人眼剑,到底是怎么炼成的,不知道她何时再把闪瞎人眼的功能拿出来,但彭千手做为一个贼,决不可能比她的仙符好用。
那一张张,或人族,或妖族大能制作的仙符,实在让他们防不胜防。
“走!”
作贼的,正常都有比常人,更敏锐的眼力!
在殷晔四人动手的时候,彭千手也动了,他一把拎住卢悦,迅速急闪。
殷旴飞舞的口器,自然要拦。
“卟!”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身体变虫,头部还是人样的殷旴,有些愣愣地翻眼上瞅。
他的口器还在依着惯性飞舞,但意识已经模糊,眉心很痛,那里面正在淌黄黄白白的东西。
殷旴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在胜券就要在握的时候陨落了。
“啪!”
殷旴身体落下的时候,彭千手已经拎着好像灵气用尽的卢悦,回转楼船。
“殷旴!”
“殷旴!”
“殷旴啊!”殷昼大怒,一个急闪,将将要冲进慕天颜布下的熏力雾气的时候,被殷旺一把拎了回去。
“冷静!”
“屁!我要给殷旴报仇。”殷昼眦睚欲裂。
“你想死?”
殷旺声音冷静,想死我就不拦着。
大家离得都不远,他看得清楚,彭千手虽然也出手了,但杀殷旴的是卢悦。
自交手以来,那臭丫头好像每一次都把招使尽了,却又每一次地告诉他们,她的招还多着。
“各位,你们不想知道,我们为何会知道,楼船的路线以及大概时间吗?”
收到赢四的提示后,殷旺终于打起了郭迪的主意。
“呵呵!打不过,就挑拨离间吗?”
彭千手一边以灵力相助卢悦,助她鼓直怕筋脉回复,一边望向姗姗来迟的殷晔。
现在,终于又少了一个天蝠王,真是太好了啊!
杀殷旴的那一指,用尽了卢悦两个丹田的灵气,现在的身体,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空虚。
她知道,大家还要戒备还剩的三个,能抬脚的时候,默默脱离彭千手,窝到没什么人的一角。
楼船上其他地方,全都人挤人,只有这里……
一坐下,卢悦就发现了不对,郭迪也窝在这里,他身上的束缚已经没了,应该是苏师姐他们发现事态紧急,放的他。
只是,她的面色不好,是因为灵力用尽,脑力用尽,而他……
郭迪的脸,已经不能全用白来形容了,还带了点青色,窝着不动时,整个人都显得特别阴郁。
卢悦在心里轻轻一叹,随意地摸出一瓶灵酒,快速补充灵力。
“原来你的本事这么大。”
郭迪突然开口,像是第一次认识卢悦一般,打量得特别认真。
“……”
卢悦一声没啃,默默喝自己的酒。
“为什么不在最开始暴露你的身份?”郭迪的声音里,带了哭呛,“如果最开始,你就这么做的话,我师伯怎么也不会死了吧?”
“……”
卢悦闭了闭眼睛,她怎么知道阴杀了殷暴之后,普安和林乘风还会被殷晔殷旺打成那样?
身为大罗金仙和金仙的两个人,在她的预算中,最起码也能坚持等师父和天地门老祖昌意赶来。
“什么功德修士?”
郭迪冷笑,“其实你是怕暴露真身后,追杀你的人,会再加上天蝠,会连累三千城,我说的对吧?”
“……”
卢悦觉得,她还是看在普安的面上,当个聋子吧。
这世上有些东西,争不赢!
“如果你不是这么自私,我师伯怎么也不会死的。”郭迪似哭似笑,他已经听到了天蝠一方的威胁。
虽然不算天才中的骄子,可他也笨。
外面的天蝠大佬在逼着他,逼他把他们最痛恨的人杀了,一了百了。
如果不杀,结果什么样,郭迪可以预料。
外面的天蝠已经被卢悦杀红眼了,他这颗棋子没了师伯之后,用处实在不算大。
郭迪后悔无比,若是早知道青尘便是卢悦,哪怕是她上杆子追着他,他也不会看上。
一念之差,怎能想到,报复这些天之骄子的时候,会把老师伯坑了。
“卢悦,我恨你。”郭迪一字一顿,“我师伯那般照顾你,你就是这样报答的吗?”
第一零零八章 内奸
“卢悦,我恨你。”郭迪一字一顿,“我师伯那般照顾你,你就是这样报答的吗?”
“……”卢悦揉了揉眉心,头疼得紧。
在普安陨落,林乘风废后,她费尽心血,让天蝠诸修止步于楼船的五万米外,已经算竭尽全力了。
她现在就想找个安静些的地方,在彭千手还能顶住的时候歇一歇。
让身体歇一歇,也让脑子歇一歇。
可是郭迪这样……
虽然不想用脑,但郭迪即后悔又怨毒的语气,卢悦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谷令则让她防着他,二师兄又说这人对他们满含杀意,这里面,会不会被她忽略了什么?
想到某些事情后,卢悦慢慢放下揉额的手,“你到底想怎样?魂丹……我身上真没了,其他的……也早不是我自己的了。”
隐在袖中的手,其实正在飞快打出印结。
谁也没看到,楼船上空按三才阵排列的光之环,在两方大战的暴响中,轻轻晃了晃。
“你撒谎!”郭迪一点也不相信,连老贼那样的人,她都能送出一枚魂丹,怎么可能就没了?三千城的那些个大能,虽然他没打过什么交道,可师伯说过,他们都不是无耻之徒。
“不相信?那就算了。”
准备工作已经做好,卢悦似乎不愿再跟他废话,只是起身将走之际,脖间突然被一把冷冰冰的长剑横住了。
“郭迪,你要干什么?”
苏淡水一边在彭千手与殷晔的你来我往中,分析内奸问题,一边关注师妹这边,可是没想到,只一个错眼,这混蛋就把剑放师妹脖子上了。
“干什么?”郭迪赤红着眼,俊脸上有些扭曲,大吼的声音带了灵力,传出老远老远,“你们说,我干什么?卢悦,我问你,为什么不在最开始的时候暴露身份?我师伯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看他老人家就那样陨落的?”
“郭迪,把你的剑放下去!”
晁开宁帮着彭千手用剑堵了一下殷旺,在百忙中回头看到的时候,也要被他气死了,这是什么时候啊?虽然到现在还没玉仙级的天蝠出现,可那些人为什么不出现,不就是因为卢悦在吗?
三个天蝠王,他们虽有彭千手这个大能在,却只能竭尽全力地堵他们。
这么紧要的时候,大家不是应该同舟共济吗?
普安的死,大家都心痛,可怎么能怪上卢悦?
殷暴若不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被她阴杀,大家早就完了,普安和林乘风更无法为大家拖延时间,都天阵更不可能成为他们反击的最好方阵。
这些都与三千城诸人和卢悦的努力分不开,反而郭迪,做为一个全段全尾的玉仙级仙人,他们这里修为最高的仙人,却在干什么?
怨天尤人后,不顾形势,只想着自己的小九九……
晁开宁等人全不明白,普安长老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东西。
“郭迪,这是什么时候?普安长老英灵未远,在看着你呢。”
唐舒在大家的相助下,竭力阻住殷昼的进击,若不是力有不逮,真想给郭迪一剑。
他们所有人都在拼命,这个被普安长老曾寄予厚望的弟子,却像个疯子,真出事的时候,一点靠不住不说,还尽拖后腿了。
早知道,还不如一直捆着他。
大家生,他也生,大家死,他也跟着死好了。
郭迪看到了所有人的不赞同,大家看他的目光,之前虽有嫌弃,却没有像臭狗屎一样,现在……不仅有像看臭狗屎的目光,还有杀气……
三千城的人,对他全起了杀意,甚至被他挟持的卢悦也是。
可是凭什么?
若不是师伯舍生取义,他们谁能活到现在?
卢悦更不能对起杀意。
若不是师伯,她早在跃马河就完蛋了。哪里能把殷讹得当裤子,哪里还能打下若大名头?
“对,我师伯英灵未远,他在看着你们呢。”
郭迪在诸多的目光中,也感受到了殷晔三个天蝠王的,深知自己的处境,“卢悦,你自己说,我师伯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如果你在最开始,就把你的百般手段拿出来,我师伯……”
说到这时,他好像又难受异常,哽咽了起来。
他不想死,可是现在,一步错步步错,想活着,就只能是这里的人……全死。
只有他们全死了,他才能重新在仙盟站稳脚跟。
这一点,郭迪相信,那些天蝠王也是这样想的。
“卢悦,你明明有能力,以一己之力杀一个天蝠王,为何到现在才动手?”郭迪的情绪似乎很激动,手上的剑,甚至因为激动,划破了卢悦的脖子。
面前的人,不是他以为的青尘,而是师伯帮他分析过,以杀伐果决而闻名的卢悦。
仙界一直以来的功德修士,全都活不到化神。
只有她,从百灵战场而来,在送出了万多荒兽妖丹后,还在百灵榜上留下了名字。
他不会杀她,不能杀她,也不敢杀她,但在把她交给殷晔之前,得让她放松警惕。
没了师伯后,郭迪为了他自己的小命,这一会的脑子,转得非常快。
“……你想知道?”
温温的液体滑下衣襟,卢悦目视看戏看高兴了的殷晔三人,微扬了语调,“三位也很好奇吧?要不要听一听?”
她其实想说,要不要暂时休战,听个戏?
只是这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说。
“在很多人眼里,三千界域大概是个非常奇怪的地方。”卢悦的声音不紧也不慢,更不高,“那里出了流烟仙子和……和紫电仙人等人。”
郭迪离得近,听清楚了,但其他人,都在对抗天蝠王,心神分不出,再加上各种兵器划破空气的暴响声,断断续续啥都没听出来。
远在五万米外的殷晔三人,就更不要说了。
“可是除了他们,还有飞升上来,却没留下大的名号就陨落了的仙人。”卢悦看到殷晔三人的打架时的迟缓,也怕郭迪不耐烦,“一指笑天决,是十一万年前,一位叫谢长生的前辈仙人传下。”
这名字,是她在流烟仙子那里打听出来的,那位仙人,陨落在域外馋风四个长老手中,“此法决,各位看我的样子,大概也能知道,它的弊端。”
她的样子?
郭迪手上的剑微抖。
“能杀了那位天蝠王,是因为他的实力最弱。”卢悦看向还在动手,却又竖着耳朵注意她这边的殷晔殷旺三人,只要他们注意一点,就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尽出全力了,“是因为他已经被我的两张仙符重点照顾过,是因为……,他恰好,堵在彭前辈带我走的方向。”
殷晔脸上的肌肉抖了抖。
他不仅被她的攻击性仙符照顾过,还被闪瞎人眼照顾了。
后一句,是不是说,不论什么人堵在那个方位,她都能杀?
那一指笑天决,应该是抽离她身体的所有灵力吧?
哼!
两个丹田就是好啊!
否则一般的天仙修士,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一指洞穿他们的身体。
想明此点后,殷晔终于微不可查地朝郭迪用了一个手式。
杀!
用郭迪的手,杀了这个害了他们无数人的所谓功德修士,才是对她最好的报复。
“不是我不想助普安前辈,而是我……,”卢悦轻轻转头,面朝郭迪,声音非常诚恳,“就算之前,用了一指笑天法决,在距离和各方因素下,也不可能杀一个金仙级的天蝠王。郭道友,普安前辈的死,我也很难过,但是,害了他的人,是天蝠,不是我。
而我也仅仅进阶天仙没到一年,你把这么重的帽子扣给我,不觉得……太牵强了吗?”
牵强?
郭迪心头一懔,他是要杀她的,再牵强也要把理由编下去。
叮!
剑身轻轻一震,把她的脖子威胁得紧一点,“那役雷之法又如何说?为何你不能早用此法?还有,你若早点用魂丹砸,老贼也不会逃,如果他不逃,我师伯又如何会死?”
这里最有本事的两个人,他一定要拿住了,郭迪拖着卢悦,顺着楼船的拐角,想从那里,脱离出去,“卢悦,说来说去,你还是怕暴露你的真身,怕将来被人追杀,才由着我师伯和林前辈冒险,才把我们大家置于险地。”
“……内奸……是你吧?”
卢悦感受到他的急切,也从某些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耐烦,一边跟他走,一边吐出来的五个字,把郭迪和唐舒等全都炸得心神一颤。
“你才是内奸!”郭迪脸红脖子粗,“是你最开始的不作为,害了我们大家,你要干什么?”
听到声音不对,他迅速转身,把卢悦挡在前面面对蓝灵旋起的手指,“我师伯为你们而死,你们现在就要因为她一时的相助,把我师伯的命都给忘了?
还有,慕天颜,让你的鬼雾离我远点,要不然,我死,她也活不了。”
“……”
“……”
诸人都被他的疯狂惊住了,彭千手看出殷昼隐藏起来的得意,心下气得发抖,此时此刻,他哪里还能不知道,真正的内奸是谁?
“白眼狼!”
卢悦声音平静,“你左一声师伯,右一声师伯,敢问,你为普安前辈做过什么?你这样做……,想过他的感受吗?他的一世英名全被你毁了。”
“……”
郭迪脸上再次扭曲,若不是顾忌卢悦的名字在百灵榜,脱离楼船,他就一个旋身,飞出去了,“颠倒黑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看中的是你的魂丹,你们欠了我师伯的,就是欠了我的。把你的储物戒指交出来。”
魂丹,荒兽妖丹,还有无数无数的仙石。
把这人交给天蝠前,他要先把东西弄到手。
否则,郭迪怀疑,那些不讲信用的天蝠,会三瓜两枣,就把他打发了。
“东西给了你,你也保不住。”
真不是卢悦看不起他,而是这人的脑子真有问题,“你最大的倚仗是普安,他已经死了,就算把我们全杀了,对外面的这些天蝠来说,你的利用价值,都没我手上的魂丹值钱?”
“你错了!”
殷晔知道这人的嘴巴利害,忙给郭迪定心丸吃,“郭迪,快带人出来,她身上的一切,我殷晔发誓,全是你的,我们只要她的身体就行。”
魂丹虽好,人的一生却只能吃一颗,多了也没效用,他一样可以用仙石,从郭迪那里换。
而功德修士的身体,也许会有什么特殊作用。
殷晔想自己吃的同时,还想拿回去,给培养的天母试试。
此时,两方终于不再打了,大家把目光,全都集中在郭迪和卢悦身上。
若不是郭迪已经挟持了卢悦,唐舒觉得,她可能早就朝他挥剑了。
怎么能想到,这个混蛋居然能利用普安长老,朝天蝠透露行船路线?
以前她也曾听过郭迪的贤名,作为普安长老最疼爱的子侄,是很多女修选择道侣的好人选,甚至族中一位姑姑,也……
“站住!”
卢悦的冷笑,打断了郭迪马上离开的脚步,“在杀我之前,你们有没有好好研究我为什么会被三千界域的人,称为魔星?”
“她在拖延时间!”
殷旺可不想到手的鸭子再飞了,“郭迪,你现在就把她带出来,我们保证,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到哪里去,也都行。”
卢悦和名字在百灵榜单上,聪明的殷旺,很清楚,这般自私又顾惜自己小命的郭迪,是不可帮他们杀人的,
“叮!”
郭迪亦很憷普安曾经给他讲解的魔星,正要剑上用力,逼卢悦不敢动,按两个天蝠王的意思外飚,剑却好像击到了什么金属物。
叮叮叮……
笼在大家头上的光之环,明明还在,可居然又分离跑到主人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郭迪捆住的时候,也给主人穿上了锁子甲,卢悦的脖子,更被护得紧紧的。
“杀我?”
再次用尽灵力后,卢悦的脸色虽然苍白,眼睛却亮得惊人,“这世上,除了我自己,敢把剑搁我脖子上的人,全都被我片成了渣,你想试试吧?”
郭迪瞄瞄大骇,“你……你早防着我了?”
第一零零九章 异风
早就防着他?
殷晔三人同时一呆,都说卢悦除了战力外,心思缜密得恐怖,难不成她真的早就怀疑上郭迪,那……给他们演这出戏……
“你凭什么防我?”
看到卢悦似乎默认的表情,郭迪受到的打击最重,他的师伯是仙盟的普安长老,他是师伯一手带大,师伯在这里陨落,这些混蛋应该把他供着,怎么能防他?
尖叫的声音里,满是委屈和愤怒,“没有我师伯,你早……”
卟!卟卟卟……
“啊啊啊……”
伴随着惨叫,是一枚日环高速旋起来的样子,郭迪的左腿瞬间被片到了膝盖处,那入骨的痛疼,差点没让他晕了过去。
可是他晕不了,也不敢晕,身上套得巨环,全把锋利的一面对着他,一旦倒下,郭迪深切怀疑自己要被分成几部分了。
“别再跟我提普安前辈。”
卢悦眼神冰冷,一字一顿,“因为你不配,敢再提一个字,我就把你的头打成肉泥,连神魂也片成片。”
“……”
魔鬼!
独腿站立的郭迪忍不住打了个抖,从小到大,因为师伯,他所遇的前辈,全是和蔼可亲的,同辈也俱因为师伯,对他多有尊重礼让。
可是魔星……
是个真正的魔鬼,而且后台强硬,师伯已陨,再不会有人护着他了。
郭迪不敢再吭声,只是两眼流泪,显得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过来护卢悦的彭千手看到这一幕,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
他也想不通,英雄一世的普安,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个东西。
“三位戏也看得差不多了吧?”
卢悦转头看向三个天蝠王,“建议还是滚吧,家师人屠子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到了。”
人屠子纪长明?
殷晔眯了眯眼,他一直算着时间呢,从这边出事,到平鲁道能做出反应,赶来救援,至少还要大半个时辰。
“呵呵!”他冷笑一声,“卢悦,演这么一出戏,也挺累的吧?耽误了我们多长时间?半刻钟而已。可是现在,你还能提灵力,还能役雷吗?”
殷晔侧了侧耳,“你听听,这是什么声音?”
空气中传来震动,无数遁光,正从四面八方汇聚。很快,大家便看到了诸多天蝠修士,再次把这里围成了铁桶。
“今日无有后退,不是你们死,便是我们亡。”
殷晔在半空中以俯视的姿态看向卢悦,“卢悦,我们打个赌如何,一刻钟,当我们全面压上,你们守不住一刻钟。”
意识到他们又被她耽误了时间,他就暗自传令各方,让小子们全面围来。
这一次,他要以绝对的雷霆手段,让臭丫头再也耍不了诡计。
轰隆隆!
才刚刚沉静下来未久的天空,再次汇起雷云。
“要叫各位失望了,我与紫电前辈最大的不同是,我——还有光之环!”
她就是要让这些虫永远憷了她,否则三千城将永无宁日,“只要你们敢再踏前一步,雷狱定将为你们再开。”
光之环是本命之宝,刚刚饱餐一顿,天空中的雷力也还未完全散开,所以卢悦现在根本就不用费多少灵力,就能玩两手漂亮的,把这些虫吓个半死。
才刚刚经历过雷狱的恐怖,她不相信,他们还有胆子再在这里围着。
咔擦!
一根粗大的闪电,划破长空,把某些天蝠的骇然表情,完完整整地现在众人面前。
殷晔铁青着脸,这才想起,光之环不家储雷之效。
时间就这样要被她一点点地消耗掉了,一旦人屠子赶来……
“郭迪没告诉你们,在各位动手之前,家师纪长明和昌意前辈就已经动身,赶来接我了吧?”
卢悦满是讥诮的声音,在黑夜中随着越来越大的风,传出很远,并且在远方扭曲,更给人一种诡异之感,“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
数百玉仙级天蝠修士,这股力量,放在任何一方,也是非常强大的。
她不仅要让这些人怕了她,更要他们怕了三千城。
只要殷晔退兵,这些人的心里,定会被种下一个因。
一个连他们三位长老,都怕了纪长明和昌意的因,由此,延伸到对三千城的恐怖。
“你……”殷旺不是傻子,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东南方向突然传来无数人的惊呼。
“啊啊……”
“救命……”
“风啊啊啊……”
“……”
惊叫和惨呼声在风中旋转变调,越来越不正常的风,把大家的法衣全都激荡起老高,好像要把人带走一般,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不对了。
“退!都退!”
苏淡水在楼船上迅速发令,“退回楼船,快点!”她看到了什么?那旋起无数东西的巨大风柱,正在以想象不到的速度往这边犁来,甚至他们这里,已经被它的风力笼罩住了。
阵法师迅速忙了起来,就等大家退回,马上激起之前布置的各种防护法阵,让它们护佑楼船。
“退!”
彭千手紧跟着挥手示意唐舒等快退,虽然殷晔三人还未退兵,还想查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可风声不对,有他和卢悦守着,暂时应该还不会有问题。
而且,就算有问题,他护一个卢悦还是可以的。
已经被组织起来的三门滩诸修,在唐舒等人的带领下,快速而有序地回撤,他们好像全没听到郭迪哀求的还有我,还有我……
天蝠的惊呼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赶去查看的殷昼如旋风般冲回大叫,“退,快退……!”
呼呼……
可是已经迟了,卢悦体内没多少灵力,旋转的风暴好像已经把她罩住,只瞬间,放出的神识便被风力激得扭曲,身体亦不由自主地想要飞起来。
彭千手一把拉住她,正要带她回撤楼船的时候,殷晔和殷旺同时出手了。
旋转的大风已经把慕天颜的灰雾和苏淡水集中到这片的萤火吹散,没有援军,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二人都恨透了卢悦,亦恨透了彭千手,哪怕已经感觉到风力不对,可身为天蝠王,他们对自身的实力都非常自信。
就算玉仙级的孩儿们全在惨呼,可二人自信,自然界的异风再大,也绝不会伤及大家的性命。
惊慌只是暂时的,他们有翅膀,只要顺着风力而行,最多在各种异物中被撞伤。
千载难逢的机会殷晔殷旺二人,都不愿失去,所以,对殷昼的叫喝,也充耳不闻。
他们堵在楼船方向,掌、脚全出的时候,口器亦在飞舞。
“啊啊啊!扎错了!”
郭迪惊叫的声音,随着数声入肉的卟声,变得惊慌起来,“是我,是我啊!”
可是全力进攻的殷晔殷旺哪里能顾得上他?
已经暴露了身份的郭迪,对他们来说,什么利用价值都没了。
卢悦知道自己现在虚弱到了极点,对郭迪哀痛的叫声,厌恶之极,他们离得还算近,心念一动,旋转飞回的光之环,瞬间带走他的四肢。
这个混蛋百死莫赎!
只是他是普安的师侄,看在那老头的份上,斩他四肢,接下来是生是死,端看老天之意。
“不!不……不要啊……”
郭迪眼睁睁地看着四肢喷血后,又在眼前旋起,虽然没了光之环的捆绑,灵力已经可以动了,可是没了胳膊腿的他,根本无处着力,只能自封伤口,由着身体,也随风而飘,“师伯,师伯……救命啊……”
痛哭的声音,在异风中扭曲的传出很远很远。
但是现在谁都顾不上他。
楼船上的诸人,在周围防阵一个又一个破开的同时,都在齐心用各种道法,加固唯一的存身处。
木藤、土墙、水罩、冰封……
一个又一个道法,在楼船的周围和上空成型,它们彼此混和一处,很快便把楼船所在,裹成了一座圆秃秃的小山。
唯一能看出不同的,大概就是那里还留着一个面朝大战处的洞口。
呼呼!呼呼呼……
楼船好像在晃动,也要飘起,外面的惨呼与痛叫,此起彼伏,众人虽然非常担心彭千手和卢悦,可是真没一点办法。
出去帮不了忙不说,还有可能成为他们的负累。
卢悦无法再出手相助彭千手,只能把自己身上的锁子甲变得更厚,让击来的口器,戳不穿它。
只是,她越来越发现大家的不对,殷晔再次拍来的掌影,在风中居然虚化,他们的身体,似乎也在随风而起,不受控制了。
这……
到底是什么风啊?
“殷晔殷旺,快退啊!”
殷昼急切地呼喊声传来,殷晔和殷旺配合日久,都在一咬牙间,不顾被彭千手的玉杵打中,拼命攻击。
“走!”
彭千手终于无法再护卢悦,尽起灵力,想要把她甩回楼船。
呼呼……
劲风中,卢悦的眼睛根本睁不开,放出的神识,也在离体的时候,被风吹得不受控制,四散而去。
“卢悦,接住!”
一根长绫自洞口中甩出,缠在了卢悦的腰间,唐舒正要用力把她拉回的时候,脱离战团追踪而至的殷旺,狠狠一掌拍来。
唐舒心骇欲死,拉,卢悦定然要被那巨掌拍中,不拉……
电光火石间,她选择放手的同时,观澜仙子赐予的保命剑符,被她狠狠甩出,直逼殷旺。
呼呼!
旋转的风,果如她所想,把卢悦往空中拉去,只要她能拖住殷旺,他就没法下杀手。
叮!
苏淡水几人亦紧张得要死,眼见殷旺避开观澜仙子的剑气,还要追击师妹,楚家奇体内灵力狠狠一催,尽数而出,直刺殷旺。
卟!
被连番打击,又打到现在疲惫之极的殷旺,终于没躲开这迅猛的一剑,剑光透体而出,他再也无力追杀卢悦,风声呼啸得越来越不对,似乎卷住了这里的雷力,高空中,不时有偶尔的电闪,而他好像也要控制不住身体,要被卷进去了。
到了此时,他真的无力再追杀,对穿而过的伤口,好像在大力抽出他的血液。
殷旺避开洞口再次击出的各种剑气灵光,按住腹间伤口,正要往风力弱的外围去。
呼呼呼……
狂风再次加剧,楼船的摇摆也在加剧,苏淡水只来得及看到殷旺带着不可置住的神色,被风力高高地旋起。
叮叮叮……!
一张冰刺符,被在三门滩做生意,看样貌似乎非常忠厚的牛荆甩出。
大家的神识虽然不能触到风中,可是延伸到洞口外围一点,还是能做到的。
呼呼呼……
旋起的狂风,带着无数冰凌直追殷旺而去。
“殷晔,救我!”
众人听到殷旺变调的求救声,可是没一个有点笑容。
卢悦也被这异风卷走了,好好的,平鲁道以南,怎么会出现这样要人命的东西?
风中的草木土石异物非常多,神识不能离开洞口半米处,他们对外面再发生的一切,全都不知道。殷晔和彭千手到底打到哪里了不知道,卢悦被卷到哪里更不知道。
大家只能在晃动越来越厉害的楼船上加固,希冀用重力,让风吹不动。
小山在慢慢变大,虽然洞口还是留着,可外面黑漆漆的,除了呼呼不绝的狂风,什么都看不到了,连之前的偶尔还能听到的呼救,也再不可闻。
彭千手没有回来,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风柱还没有离开的迹象,大家的心都一沉再沉。
他们不知道,这异风是不是要把楼船也拔上去,从洞口吹进来的风看,似乎带了抑制神识和灵力的异力,因为所有站在洞口的人,都被慢慢波及到了。
“洞口……封了吧!”
苏淡水说出这句话时非常无力,师妹在外面,虽然不知道被风吹到哪了,可留着洞口,总是一份希望。
但现实……
她如果不说,唐舒等人心有顾忌,更不会说。
一旦大家全被这异力所侵,再有什么事的时候,真要一切都完了。
“封!”
蓝灵吸吸鼻子,打出透明印结。
这下子再也不能把神识探出查看了,大家只能用眼睛,透过透明印结,看向外面一片漆黑的世界,等待偶尔电光闪过后的刺眼,直到洞口被尘土堵上。
时间在这一会变得非常非常慢,若不是沙漏提醒着,还没到一刻种,苏淡水都要以为过了地老天荒……
第一零一零章 倒霉的殷旺
“风……风停了。”
晁开宁急等着风停,在沙漏的一刻钟过去后,感觉船不再晃动,马上把耳朵贴到船板上,“蓝灵,快,开结界。”
啵!
结界才开,无数神识顶着堵住洞口的尘土涌了出去。
外面漫天星辰,天地一片静寂,似乎刚刚的异风,只是他们的一场幻觉……
咻!咻咻……
苏淡水不顾体内半伏的灵力和神识,第一个冲出去后,一道又一道的遁光,也冲了出去。
楼船的所有,已经真的成了一座山,方圆十数里,被旋起了数米深的泥土山石。
而远方……
似乎根本没有风力旋转过的痕迹。
这……
“有天蝠!”
惊叫的声音才刚响起,数道剑光,就直奔而去。
化身成虫,以口器,把自己死死钉在楼船下方地基的某个天蝠,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斩成了数截。
“再找,抓一个活口。”
唐舒发令的时候,神识亦迅速散开,“彭前辈,你在哪?”
静静的夜,只有他们的活动声。
彭千手没有任何回应,而残活下来的两个天蝠,很快便被晁开宁带人抓了回来。
他们恨透了这些天蝠,趁其使不出灵力,口器也不便的时候,俱捅了数剑,折其翼翅,断其口器。
“风呢?朝什么地方去了?”
唐舒竖起眉的样子,很能吓人,“说,说出来,我就让你们死个痛快!不说……,就给我一寸寸地砸,砸成虫泥。”
那风中有雷,肯定不会有域外馋风,可是这么消失无踪,就太不正常了。
“不知道,异风里放不出神识,也睁不开眼睛,你指望我们知道什么?”
两个天蝠修士也崩溃得很,他们分散在各处,异风袭来时,一开始大家根本没重视,而等到重视的时候,已经一切都迟了,至少有四分之一族人被卷走,他们好不容易才保下自己的一条小命,谁知道,却因为动不了灵力,拔口器太慢,被人硬生生地堵着打了一顿,现在小命也要没了。
“不知道?那殷晔和彭千手呢?”
殷晔死不死的,唐舒不管,可彭千手护大家到现在,她一定要管。
“他们打架,阁下觉得,我们能往前凑吗?”
“……”唐舒面色一顿,朝晁开宁摆手,“给他们个痛快。”
大家躲在楼船里,没看到外面的一切,这两虫在外面,原来也是瞎子,既然如此,再问也是无用。
“卢悦,师父来了,你在哪?”
纪长明果如卢悦所猜的那样,在就要到的时候,亮了一嗓子。
……
旋转在风中的卢悦,听着不时有天蝠发出的惨叫,为了避免如他们般也被异物撞伤,尽可能地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好在光之环化成的锁甲很给力,她虽然睁不开眼睛,也放不出神识,却一直被护得好好的。
卢悦由着风把自己往空中送,到了此时,任何反抗似乎都无用,她也就顺其自然了。
反正殷旺最后也向殷晔求救了,彭千手那里,她可能不用担心了。
至于楼船……
本身就有可挡金仙修士的护罩,又有苏师姐他们在,出事的时候,她还瞟过一眼,几乎都快建成乌龟壳了,哪里还用担心。
再等一会,师父和昌意老祖也会赶到,她现在唯一要操心的,就是自己会被吹到什么地方。
外面的惨叫越发的多,抱着脑袋的卢悦,终于后知后觉,感觉更多不对了。
她没什么灵力,怎么这些玉仙阶的天蝠就不知道以灵气护罩护着自己呢?
还是……,他们的灵气护罩跟神识一样,一放出就被吹走了?
想到这里,卢悦的眉头拧了拧,灵气护罩可不是神识,贴身的就行,怎么也不至于被吹走才对。
那……
她努力感应自己的灵气,发现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转啊转,一点也没增加,反而有些滞碍的样子。
不仅如此,连神识好像都有很大一部分,龟缩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
经历过数次特殊禁地的卢悦,严重怀疑异风的尽头,也是个特殊禁地或者绝地。
可是她的乾坤屋装了顾安等人,放在了楼船上,而鳄龙洞天又给了苏师姐……
唉!唉唉唉……
卢悦连在心里叹了数口气,慢慢又慢慢地往脑袋下挪一只手,她得转些东西出来,要不然,真要是绝地,一会连神识都用不了的时候,可就糟糕透了。
最让她糟心的是,凡人都能用的纳宝囊等物,全丢在鳄龙洞天里,她现在能转的,实在有限。
连酒葫芦都不能用大的,还有丹瓶也是。
“嘶嘶……!”
“救命啊!”
“卟!咳,咳咳……”
在诸多天蝠各种各样或凄惨或等死的声音中,卢悦费了半天劲,终于挪出一卷被卷成团的厚毛斗篷,把它紧紧抱在怀里,这样即能塞点东西,抱着也不会伤及腹内,真遇到什么大的撞击时,还能拿它缓冲一下。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还可以在斗篷的帽子里,塞几瓶丹药和灵酒什么的。
卢悦为将要到的地方做了最坏的打算,在神识越来越不能用的时候,努力又硬塞进二十枚仙石,东西虽然未必能用得上,但万一呢?
天蝠被卷进来不少人,万一他们又合伙欺负她一个,有仙石在,或许可以布一个小阵。
做好能做的一切,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咔擦!
“啊!”
风声中偶尔传来的雷电,似乎击中了一个天蝠,卢悦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刮吧!打吧!让暴风雷电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她期待它们把天蝠都收拾了。
呼呼!呼呼呼……
黑暗中,谁也没看到,异风正在收尾,下方的天地,在风去过后,已经平静了下来。
卢悦也不知道,她还要被刮多久,在与无数草木山石撞上后,她的后背也开始疼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地过,体内的灵力,已经全数沉静下去,而周围的惨叫声,也越来越低,卢悦可以想见,那些天蝠此时的惨样。
虽然她的修为不如他们,可她还是炼体修士,在锁子甲的护卫下,连她都感觉到痛了,那没了灵力修复的天蝠,再这么撞两个时辰下去……
卢悦蜷成一团,把脸埋在厚毛斗篷上,在无数的旋转中,默默忍受着撞击。
……
“被风刮走了?”
纪长明如何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拼了老命赶来,是为了救徒弟,结果其他人都好好的,就他的徒弟被风刮走了?
“苏淡水,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有一段时间,他也感应到这里有个超级大的风柱,但为什么又是他徒弟倒霉?
“唐道友说的,就是事实。”
苏淡水非常无奈,“卢悦被三个天蝠王看住,最后,她为了让我们大家能从容退回楼船,选择跟彭千手彭前辈断后,本来他们也可退回的,可殷晔在最后,又仗着修为,把他们拦在了外面。
彭前辈护了她一段时间,直到护不住的时候,想以灵力把她送回,可那个叫殷旺的可能早就防着了,阻住了我们的救援。”
“殷晔?殷旺?”纪长明的眼睛里带了一丝血红,“还有个混蛋呢?叫什么?”天涯海角,他也不会放过那些东西。
已经是大罗金仙的纪长明,现在不怕任何人。
“好像叫殷昼!”唐舒真心觉得纪长明现在最先找的不应该是那些天蝠王,“前辈,那异风很奇怪,出现的突然,消失得也突然,您是不是先查一查?”
纪长明:“……”
当他不想查吗?
这里离平鲁道不远,而平鲁道和天裕关之间的百万里地,早就因为一次次的大战,与古仙战场的某些地方相连,平日不出来则罢,一出来……
虽然平鲁道这边,从不曾出现过异常,可先有普安和林乘风的拼命,再有徒弟役雷,诸虫应劫……
唉!
这地方的异常,要找地头蛇平鲁道的三个城主问才成。
“都收拾收拾,跟我走吧!”纪长明很无奈,“回平鲁道,我就去问边享。”
徒弟费了那么大的劲,就是想保下这些人。
他就是再急,也不能丢下他们。
更何况,普安陨落,这也是大事呢。
“林乘风人呢?”
昌意终于赶了过来,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老笨蛋。
“先别找他了,”大援又到,纪长明终于可以脱开身,“你先看着他们,我去查一下异风的起始地。”
流烟仙子说徒弟是属猫的,有九条命,可现在找不着人,他是真的急。
……
没了风送的浮力,强烈的失重感终于袭来的时候,卢悦轻轻松了一口气,终于要到地点了吧?
神识和灵力果然被禁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天蝠是活着的。
反正她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身边不远处,就有两个青青紫紫,都撞得没有一点声息的虫尸。
看着它们戳着的口器,卢悦很可惜她不能收着了。
呼!
头顶一道暗影袭来,却是数座房子大的断峰,因为体积,没了浮力后,砸了下来。
这要是被它砸中?
卢悦轻提一口气,在诸多异物中借力远离。
嘭!
嘭嘭嘭……
山峰、巨石、粗木,一样样地比她更快地下落,卢悦努力不让它们撞到自己,在空中蹦跳不绝,好在唐舒的长绫因为风力,裹在她的腰腿上,把它当长索,也能借一些力。
在又一次险险地躲过砸下来的巨木后,她终于看到了还活着,并且反向着挥舞口器,如她一般,想要避开被砸命运的殷旺。
虽然他现在不是人身,可是气息还在。
看到他的翅膀破破烂烂,却还努力震翅的样子,卢悦的嘴角扯过一丝冷酷笑意。
咻!
长绫猛然一甩,绞住他的一边飞翅。
殷旺身体一斜,一下子被两根没了树叶,却还很粗壮的残枝扫中。
做为金仙级的天蝠王,他的身体相比于族中其他人,还是非常棒的,虽然生疼生疼,可他还能撑住。
殷旺望向身下。
卢悦拉着长绫,就荡在下方,在他看过来时,咧嘴的时候,还扬了扬眉。
“……”
殷旺那个气啊!
真想挥舞着口器,把她戳成筛子,可恨,现在没灵力,口器的伸缩,不能如以前般自如。而且……而且,他还得把就要砸到他的碎石碎木甚至族人的死尸扫开,根本没功夫。
“我荡…我荡…我荡荡……”
唐舒的长绫显然是个不错的法宝,卢悦很高兴,有殷旺顶在头上,为她挡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很快这个防护罩就不能用了。
她已经能看到下方的天地,一望无际的沙原,极目眺望,可以看到无数流丘在风中起伏,好像海中的浪头一般连绵不绝。
抱着厚毛斗篷显然不能把最后一根弩箭射出去,
卢悦刚刚努力让右手一边扯着长绫,一边抱住斗篷的时候,殷旺开口了,“这里情况不对,我们合作吧!”
合作?
跟一只虫?
一只拼命要她命的虫?
做梦!
卢悦仰脸望着他,抬起了左手。
殷旺大骇!
殷暴就死在臭丫头射出的弩箭上,现在又要冲着他来了吗?
他顾不得管背上的诸多异物,口器挥舞不绝,想要挡下她的致命一击。
嗤!
“哈哈哈……”
看到一具死了的天蝠把半身的口器,全戳在殷旺本就破烂的飞翅上,卢悦忍不住大笑,现在杀不了,那暂时就先留着。左手再次抱住斗篷,长绫一甩,借向外围的一根巨木,轻轻一荡,脱离到最外围,翻滚着落下沙丘。
嘭!
她才在沙地上卸去身体力道站起来,就看到殷旺顶着两个虫尸,砸在了一块突起来的断峰上。
哪怕离得远,好像都听到了某虫的闷哼声。
卢悦咧咧嘴,迅速把斗篷一展,里面的一堆瓶瓶罐罐兜住后,再次卷巴卷巴包紧了,利落地当包袱捆到了背后。
这是她能不能好好活的下来的底气,杀虫重要,可这东西更重要。
长绫抖抖,环到右手臂,卢悦走向一只死了的虫尸。
她还缺少一件兵器,闪瞎人眼剑现在唤不出来,光之环变成了锁子甲,在这里似乎也定型了。不过,杀殷旺,如果用他们族人自己的口器,一定更有意思。
殷旺艰难地把身后两个族人的死尸挥开,就非常尴尬地发现,他飞不起来,也没有腿更没有脚。
这……
怎么办???
第一零一一章 上古雷宗
一身锁子甲的卢悦,拎着一根大力拽出来的天蝠口器,慢慢悠悠地走向还在山峰折腾的殷旺。
没了腿脚,又飞不起来的天蝠王,似乎连蠕动都不会。
“蜗牛爬得都比你快!”
“……”
殷旺想吐血,大敌在前,当他不想快点吗?
可是做为变异天母的第一代孩儿,他出世未久,就闭关冲击八阶了,八阶后就可以变身成人,一直以来,他压根就没用虫身爬过。
现在突然落到此种境地,真的不适应好吧?
“有本事你给我点时间。”为了性命,也为了卢悦的鄙视,殷旺不相信,做为天蝠王里也比较聪明的他,练习一段时间后,还不会爬。
“给时间?”卢悦一愕,不过看到他不愤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哈……,原来你不会爬啊!想现学现炼?”
殷旺:“……”
“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话。”
卢悦笑咪咪地坐到离他不太远的地方,“你练吧,我正好乐乐。”
这些天蝠,明明知道化身成虫会有很多不方便,可还是全在异风中化成了虫,显然是虫身于当时的他们抵抗撞击有利。
只不过……
卢悦已经观察过这周围掉落的虫尸,发现它们之所以会死,大部分的原因在于,被游散的雷电击中了头部。她不知道,那些雷电是没有击她,还是击她的雷电,一早就被光之环化成的锁子甲收取了。
反正,她现在活蹦乱跳,倒是这些天蝠,苦逼到了极点。
看在以往的敌对份上,卢悦愿意好好看殷旺的笑话。
“老天还是公平的,殷旺,要不是你对我契而不舍,非要追杀,怎么着也不会被异风卷进来吧?”
“……”殷旺看到大仇人一边惬意地气他,一边还拎着个阴阳鱼的小扁壶往嘴巴里倒果酒,真是气得全身无力。
“告诉你个秘密,”卢悦虽然看不懂虫的表情,可是某虫眼睛里的那份后悔,还是让她非常愉悦,“我从小到大,十年里至少有七年,是走在逃亡杀人的路上,还去过好多不同的绝地。”
她拍拍背后的大包袱,“一发现异风的情况不对,我就挪着手,一点点,一点点地运东西,嘿嘿,这里的至少能保我三十年。”
“万一你百年都出不去呢。”
殷旺黑着虫脸开口,“到时我反而得了个痛快,你……,哼哼!”
“哈哈!”卢悦笑,“可惜呀,你的愿望肯定实现不了,我还有个师弟,叫什么你不记得了吗?”
师弟?
鲲鹏飞渊?
殷旺突然感觉全身都疼,他到底干嘛要追杀她呀?
可恨真要杀了人也就罢了,偏偏人家没一点事,他却……
“哎呀,本来被你们逼出真实身份,我还在愁到哪去休假呢。”
卢悦不怕把他气吐血,龇了八颗牙乐得紧,“现在不用担心了,这片大沙漠,可以让我至少玩十年。
嘿嘿!对了,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这人运气向来不错,不管落到什么绝地,都会有些收获,你说,这里如果是古仙战场的话,我会不会再发一场大财啊?”
“……”
殷旺想把耳朵堵上。
这臭丫头太烦人了,他堂堂天蝠王,真要被她活活气死吗?
这不行,绝对不行!
其实到现在,自家都没活的弟子出现,殷旺已经有所怀疑了。
异风中,不是他不想维持一直以来的人身,而是根本控制不住地变回真身,否则怎么也不会连翅膀都破了。
“……把我弄死了,你在这里,可就连个说话的都没了。”
殷旺想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所在,“这里绝不会是分散在空间裂缝中的古仙战场碎片,我的虫身,是被异风中的异力强逼着出来的。”
噢?
卢悦眨了一下眼睛。
“你没有发现,这里的时间不对?”
时间不对吗?
卢悦看看天再看看地,蓝蓝的天空,有些蒙蒙的,没看到太阳,也没看到月亮,因为地面全是沙,也不能从草植上查看是早辰开刚亮的时候,还是太阳落下山的时候。
确实有些不对呢。
被吹上来前,天还是黑的。
“我把我的身家给你,你……”
“卟!”
殷旺的话音未落,原本还在思索的人,却已经翻脸了,族人的口器被她弄变成了武器,狠狠戳进之前被楚家奇打穿的伤口中。
“你的身家,本来就是我的。”
卢悦站起来,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如果这里不是古仙战场,那正好,把你们全搜搜,顺便再把妖丹挖出来,也是一笔大财。”
虽然弃了这么多高阶天蝠的口器会很可惜,可妖丹也非常值钱,她不算亏。
“你就不好奇这里?”
“好奇个屁,你还学不学爬?不学的话,我可要干活了。”以后可以慢慢查,但现在,她唯一好奇的,只是看金仙级的天蝠王爬。
“……”
殷旺听懂了,双目暗沉不已,此生,他从未被人逼到如此境地过。
“不爬?”
卢悦威胁的话音刚落,殷旺垂着脑袋,再次在地上拱起身体。
打到如今的交道,他早就发现,这死丫头对敌时狠辣的本质。想要不马上死,他只能给她表演一场。
殷旺万分憋屈,他一边往前拱,一边避开卢悦所立方位,往断峰的边沿爬。
卢悦的眉头拧了拧,在他艰难的爬行中,她总觉哪不对。
卟!
手中的的细长口器,再次戳到殷旺的伤口中。
“你……”
殷旺猛然抬头,积蓄已久的力道,终于把口中的五根口器全都吐了出来,目标就是近在咫尺的大仇人。
卟!
早就想射,一直没机会射的腕弩,在卢悦迅速后退的时候,也卟的一声,穿过了殷旺的脑袋。
“啊……啊啊啊……”
脑中的巨痛,让殷旺控制不住身体的抽搐,嘭的一声,跌下数米高的断峰。
卢悦拎着沾满黄色粘水的口器,站到断峰边,看殷旺在沙地中挣扎。
好在她反应快,知道这个一力追杀她的天蝠王,亡她之心不会死,要不然……
抬起左腕上小巧的腕弩,机括一按,唯一的一根弩箭,又咻地一声回来了,卢悦也不嫌它脏,再次冷酷瞄准。
卟!
弩箭入肉的声音,把殷旺的痛叫,又加大了些。
只是做为天蝠王,身体的回复速度还是惊人的,虽然第一箭的时候射穿了他的脑袋,可也正因为射穿,造成的伤害反而不是那么大。
殷旺恨透了她的腕弩,但事到如今,他对那东西,根本没有一点办法。
“那是你的同族!”
卢悦站在断峰上,看到他饥不择食,连族人的死尸都不放过的时候,微微拢眉。
“你管?”
殷旺恶狠狠地滚在同族死尸身边,数根口器扎在它身上。
同源的族人味道其实也挺好,而且有它在身边,只要卢悦敢再射箭,他也能拿着挡一挡,“有本事你再射啊!”
卢悦:“……”
没了灵力,只用机括的弩箭虽然也不错,可杀伤力和破坏力,弱了十倍都不止。
正常绝地求生的意念越强,反击得越恐怖。
卢悦可不想被这样的天蝠王扎上,想了又想后,她弯腰捡起数枚后落的石子。
咻!咻咻咻……
七枚石子击的速度一点也不比弩箭慢。
啪啪啪……
殷旺高举族人的尸首,直接挡了大半,另两枚虽然落到了身上,可只要没击到伤口里,实在不算什么。
发现这一点后,他终于又有了生的底气。
卟!
歪过族人的尸体,殷旺刚想看看卢悦的表情时,以为被她放弃的弩箭,又一次射出,扎进了他的眼睛。
“啊啊啊……”
巨痛袭来,他再次翻滚起来。
“忘了告诉你,在没修仙前,我的目标是凡世的武林大侠!”
卢悦很高兴自己多才又多艺,这一次她没原地回收弩箭,几个纵跳,跑到殷旺的脑袋前十米,才按下机括。
卟……
回来的弩箭带了很多黄黄白白的东西。
“啊啊啊……”
殷旺的意识终于有些模糊了,控制不住疼痛翻滚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差不多要完了。
“……你……你在三门滩,是不是真的见过那个神秘人?”
半晌后,他这样喘息着问。
殷旺不明白,他都这样惨了,死丫头怎么还是谨慎地立在他能拼死一搏的距离外?
“我……我就要死了,你……你就把真相……真相告诉我吧!”
“真相啊?”卢悦眨了眨眼,虽然这里似乎没其他活口,可真相太恐怖,她还是不要再挑这个执着天母的天蝠王,“真相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吗?”
“你……你在撒谎!”
殷旺的双目慢慢无神,“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撒谎,你的良心……良心不痛吗?”
“不痛!”
卢悦摸摸自己的心脏处,觉得它这一会跳动得非常欢快。
“……”殷旺被她这理直气壮的两个字,气得又清明了些,“你果然知道,是谁?是……三……三千城人?”
“去问阎君吧,如果他愿意告诉你。”
问阎君?
殷旺努力歪过脑袋,用还剩的一只眼睛狠狠瞪着她,“如果……如果你的修为……再高一点,神秘人一定……一定是你。”
“……”卢悦忍不住挑了挑眉。
“真……真是你?”
殷旺的眼睛一下子鼓了鼓,身体突然被诸多口器一撑,死命地朝卢悦砸来。
只不过他的动作快,一直防着他回光反照的卢悦也不慢,一个旋身,就往旁边避去。
嘭!
沙土飞扬!
“是你?是不是?”
殷旺在痛苦中嘶狂,再次撑起口器,居然无师自通地,把诸多口器当成了爪子,伸出半米以极快的速度朝她爬来。
卢悦还没见过这样的天蝠,脚尖一用力,在断峰突出的石块上几下一跳,又翻了上去,“不是我,我今年才晋天仙呢。”
她严重怀疑如果承认,殷旺会一直撑着那口气,直到把她扑倒为止。
“不是你……”
刚刚追着也爬上来的殷旺晃了晃身体,再次立住后,死死盯着她,“不是你,不是你?”
卢悦立在断峰的另一边,只等一个不好,马上逃跑。
只是……
时间一点点过,殷旺还是这么盯着她,若不是他身上滴滴啦啦的黄水在身下积了一小摊,卢悦都要怀疑,他还是能马上扑过来。
应该是死了吧?
卢悦吁气的声音微有些粗。
幸好她没得意忘形,要不然……
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后,她终是没有马上招惹这个天蝠王,跳下去捡三门滩之前死难修士留下的断剑,挖其他天蝠的妖丹。
一颗、两颗、三颗……
直到挖了五十四颗,把这一片十数里都找得差不多了,卢悦才重新跳上断峰。
殷旺还是那样站着,只是眼睛死灰,再无一点神光。
卢悦拖过一根树枝捣了捣,眼见戳进他的伤口,人家也没一点动静的时候,才小心上前。
金仙级的天蝠,她也杀了好几个,真没遇到过这样的。
半晌后,她到底没舍得人家的口器,全都弄下来擦干净,捆在了后背。远远看着,还是只有半米左右的淡金色口器,像是一捆柴。
天空还是那颜色,天地之间,唯一动的,只有偶尔的风。
卢悦迎着风,向来处走去。
不过此时的她,并没有最开始跟殷旺说的那样轻松。
飞渊现在离她很远很远,隔个仙域都是轻的,如意红锦那么重要的东西,在异风中,她也没敢拿出来。
现在的天地,可就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连泡泡都没陪着她。
卢悦叹口气,把长绫在脸上裹了裹,挡住风沙,像个真正的旅人一样,在沙漠上留下一长串的脚印。
……
平鲁道再次热闹起来,年初一守着天音嘱,问讯各方,有没有人知道,唐舒等描述的异风是什么东西,连通何方?
可惜,哪怕问讯的悬赏,一升再升,也无人能给出一点线索。
直到一天一夜后,把出事地点查了无数遍的纪明长把彭千手也拎了回来。
“别问了。”
他和昌意的脸色都非常复杂,“问别人还不如问我们自己。”
问自己?
年初一实在不懂。
“我们查过了异风开始的地点。”昌意放出一张地图,“离卢悦他们所在的楼船只有六百里,这个山峰跟其他地方的不太一样,上面的木植全长不到三米,否则夏日雷雨之时,定会被劈死。”
劈死?
役雷?
年初一差点跳起来,结结巴巴,“你们的意思是……是说……对……对面是……是……”
纪长明点头,“我也细问了彭千手,那异风最后就笼罩在卢悦两次役雷的地方怎么也不走,非常有可能就是紫电一直想寻的上古雷宗。”
古雷宗啊!
年初一又跌坐回去。
紫电活着的时候,踏遍四大仙域,就想寻到上古雷宗,可是一直到死,他都没有成功。那地方好像早就湮灭,从不曾有人踏足。
所有的记载,只在偶尔出现的古玉简中。
第一零一二章 寻缘人
上古雷宗?
听到师父流烟等人的猜测,谷令则特意查了有关紫电仙人的一切,再加上妹妹那里,似乎没一点事,倒也默认了。
“夕儿,别愣着了,快去闭关吧!”
流烟仙子对小徒弟有些愧疚,卢悦身份暴露,就算阴尊陷入沉睡来不了,域外馋风绝辅和天蝠两家,只要能抽出人手,一定会来三千城闹一场。
万一有什么事,小徒弟还是化神,连个反击都做不到。
“是!”洛夕儿的眼睛在师父和谷令则身上转一圈,“弟子去闭关,如果有什么事,你们也不用瞒着我,直接放传音符,回头我集中看。”
卢悦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在没有联系上之前,她总归是不放心的,再加上三千城……
“知道了。”谷令则推她出门,“好好进阶吧!”
“师父,那我走了。”
流烟仙子摆手,目送她离开大殿,才对转身回来的谷令则道:“三千城一般事务暂时还由你管,我去云梦山,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随时通报。”
三千城别的不提,防务绝对没问题,倒是新打下来的云梦山,虽然大阵早前就被纪长明完善过,可她总不放心。
再加上泡泡的九天阙……
“令则,你说,让云梦山直接溶进九天阙如何?”
“……”谷令则想了想,“师父,云梦山很大的,溶进九天阙,需要泡泡一步步走到头,你觉得,现在时间上还来得及吗?”
流烟仙子扯了扯嘴角,头一次发觉,原来地盘大,也是烦恼。
“倒是离云梦山不远的朝阳山,以晨雾的奇美闻名,不算大,灵气足,却又处三千城和云梦山之间,以后想把云梦山包括进去也容易。”
流烟仙子微微点头,徒弟的建议不错。
而且朝阳山这个名字的兆头不错,“就它了。”她站起来,“云梦山新建了传送阵,但天蝠有毁阵的前科,三千城内的传送阵,你要派人看好。”
“是!”
“云夕修炼上如果有什么不懂的……”
“我会告诉她。”谷令则很高兴朋友能被师父看重,“师父,您不如再收一个徒弟吧!”师父的徒弟多了,她和夕儿也能轻松点。
“嗯!等这波事处理完了。”
流烟仙子也在考虑。
她跟云夕接触了一段时间,那女孩理智与智慧并生,实在喜欢,要不然也不会在带谷令则回来的时候,把她也带着了。
……
顶风前行的卢悦怎么也没想到,三千城长辈,甚至连姐姐谷令则都因为她暂时的平安,以为她进了上古雷宗。
在这里,所有的时间,好像都是停顿的,她感觉自己已经过不了止一天,可天空没有一点暗下来的迹象。
若不是莫名地觉得风的另一头会有人烟,卢悦觉得,她可能都要怀疑什么了。
走过的脚印从清晰到模糊,慢慢消失在远方。
叮叮当……
风中突然传来若有若无的铃铛声音,卢悦心神一震,忙急奔起来。
这没有日也没夜的地方,她感觉心慌慌,如果能碰到人,怎么也不敢错过。
漫天的黄沙在她急奔起来的时候,似乎在风的流动下,也起伏起来,只是卢悦现在不关心这个。
“喂……!前面的朋友,等等我!”
终于看到坐在高头驼兽上,好像小商队的人了,卢悦高兴不已,朝人家急奔过去。
不同于一般的灵驼,驼兽据说有山象的血统,其背非常宽广,几乎可以建一座小房子,是沙漠中商队最好的伙伴。
叮叮当!叮叮当……
驼队不大,只有四只驼兽,之前好像在这里歇息,沙地上留下了很多痕迹,卢悦追上的时候,领头的青衣老者,才在驼背的木房前,低头深深看了一身锁子甲的她。
“这位老丈,我……我在这里迷路了,请问可以跟你们一起走吗?”
好人坏人的,她现在也管不了,卢悦拱手拱得异常诚心。
“迷路?”
慵懒好听的声音自木房中传出,“小姑娘在说笑吧?这风陵渡只渡有缘人,无缘的人,是不可能进去的。”
风陵渡?
卢悦迅速在脑中诸多地图里翻查这地方,可惜她一直以来,做事都太有目标性,到什么地方,就查什么地方,其他的都没太在意过,风陵渡还真不知道。
“有缘人吗?”想了想后,卢悦干笑一声,“在下是被风吹进来的,敢问前辈,这里……是什么地方?”
“风吹进来的?那就是有缘了,跟着吧!”慵懒好听的声音,打了个哈欠,没有回她的迹象,倒是同意她跟着走了。
“多谢前辈!”
陌生地,陌生人,卢悦的要求倒也不高,让跟就行。
叮叮当……
驼队再次启行,老者喊了一嗓子,“小五,有客人。对了,你叫什么?”
“卢悦!”
卢悦第一次希望,自己能是天下闻名的人,这些人能知道她,然后让她攀点交情,打听一下。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老者眼中无有一点波动,就好像卢悦二字,就是张三李四一般。
“卢悦?这边!”
第三只驼兽背上的木房打开了,里面的少女似乎天生一张笑脸,朝她招手,“我叫花小五,你可以与我共乘。”
共乘?
卢悦大喜,“多谢!”
面对青衣老者,她不知怎的还有些压力,反而这花小五,看样子非常亲和。
卢悦一个纵身跳到驼兽上,“我在沙漠里迎风走了好长时间,敢问花……”
“叫我小五!”花小五笑嘻嘻地道:“风陵渡从来只进有缘人,卢悦,你是有缘人呢。”
“……”卢悦满腹的问题,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咳!什么……什么叫有缘人啊?”
“有缘人就是有缘人啊!”花小五好像也不解了,“我们叫寻缘人。”
寻缘人?
卢悦心中一跳。
“老祖若是心有所动的时候,就会叫我们进来寻找有缘人。”花小五不用她问,就自己解释了起来,“不过,一直以来,我们都没寻到有缘人。”
“……”
他们有寻过吗?
卢悦很怀疑,明明是她主动找上他们的。
沙漠这么大,要不是她的腿脚好,身体好,又靠着直觉,迎风而来时一直没放弃,有可能人家都回去了,她还困在沙漠深处呢。
“贵……贵老祖前辈,因为什么要寻找有缘人啊?”
看他们一身青衣简单而干练,也不像佛门中人。
“我也不知道。”花小五一脸无辜,“老祖发布任务了,斯幽师姐抢到一个,然后我闲着无聊,就跟着来了。”
“……”
“老祖这样的任务都发了好多次,只要想出来玩,就可以去抢。”花小五上下打量她,“卢悦,你是什么人啊?怎么会出现在风陵渡的?之前,另一队的清秋师姐和林染师兄还传讯说,她们寻到了有缘人。”
要么就没有有缘人,要么一来就两个,花小五也非常好奇。
不过,卢悦更好奇,如果他们已经有有缘人,那……那个人是谁?
“我是三千城人,出现在风陵渡,真是被风吹进来的,至于说,你们另一队寻到的有缘人,可能我也认识呢。”
希望不是天蝠,不过天蝠全是虫身,想来这些人,不会把它们当成有缘人。
那另外的,如果也是被风吹进来,就算她不认识,人家也一定认识她。
“三千城?”花小五显然不知道这个地方,“什么样的风这么厉害呀?居然都能把人刮进来?你什么修为啊?”
“……天仙!”卢悦望着她,“花道友什么修为?”
“嘻嘻,我比你高,我玉仙。”
花小五似乎很骄傲,“你以后要叫我小五姐了,我才进阶,第一次出来玩。”
“……”
卢悦甚为无语,她在这花小五身上,只感受到单纯。可是玉仙级的仙人,按理说,不应该用单纯两个字来形容的。
“令师……应该很疼你吧?”
卢悦第一次觉得,她的几个师父,愣是把她养成了人精子,实不算疼她。
“还行,谁让我最小呢。”花小五笑嘻嘻,“不过现在好了,你比我还小。”
卢悦扯了扯嘴角,“贵宗是……”
“到了你就知道了。”
花小五的关子,让卢悦无言以对。
如果对面是人精子,狐狸什么,她还能在言语上好好试探,可是这个花小五……,她感觉无从下手。
问到现在,她什么都没问出来。
卢悦轻轻吁了一口气,再接再厉,“你那位清秋师姐有没有说,她寻到的有缘人长什么样啊?”
“噢!说了。”花小五脸色微微沉了一下,“清秋师姐说,那人不知被什么凶残的人,去了四肢。”
郭迪?
卢悦差点跳起来。
那混蛋比她还早地进了异风里,可她确实没在风中看到他,打扫战场的时候,也没他的影子。
但是,怎么可能呀?
没了四肢,又受了重作的他,按理说,是不可能在异风里存活下来的。
“你真认识?”
花小五虽然单纯,却也不笨,“是什么人斩他四肢的,你知道吗?”
知道吗?
卢悦脸色不好,“是我!”
就算她不说,为了性命,郭迪可能也会说。
“你?”
花小五惊讶不已,按向身旁不远的木珠,“斯幽师姐,卢悦说,清秋师姐寻到的有缘人,是被她斩了四肢。”
“噢……?”
斯幽慵懒的语调,微微拉长,就在木珠里问起来,“你和那什么,叫郭迪的人有仇啊?”
“他是个混蛋!白眼狼!奸细!”
“呵呵,名头还挺多的。”斯幽好笑,“不过清秋已经报讯老祖,老祖对有缘人很重视,希望到时你们对质的时候,你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卢悦眨了一下眼睛,“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等我在外面晃够的时候。”
“……”
卢悦真心觉得,这话没法好好谈下去。
“卢悦是吧?我们出一趟门都不容易,既然你只是斩他四肢,没有当场杀了他,显然也不是太急于处置,就好好跟小五玩儿吧!”
“我最近在学棋,”花小五目光灼灼,“一起玩怎么样?”
卢悦直觉她的目光不对,可还没等她想好如何拒绝,人家已经在木桌上一拂,木桌当场翻转,变成棋盘。
“我才学,不太会,你呢?”
“我不会!”
“呀!那太好了,我教你。”
卢悦当场被噎,如果不是坐在人家驼背上,如果不想跟着离开这诡异的风陵渡,她真想跟她说,我对棋不敢兴趣。
“我不太喜欢下棋。”
“没事,我原先也不喜欢,不过学学就喜欢了。”花小五以过来人的姿态笑,“来,我教你走……”
“小五!”
木珠里斯幽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困了,弹首催眠曲。”
“师姐,我要教卢悦下棋呢。”
“就你?”斯幽呵呵两声,“别误人子弟了,在事未明前,她还是老祖一直要找的有缘人,要是被你教残了,连我都得倒霉。乖,听话,有风险的事,我们都不能干,弹首曲子吧!”
花小五:“……”
卢悦:“……”
她们两个像傻子似的互视一眼,然后一齐撇开。
花小五默默摸出一把瑶琴,挥开窗门,很快悠扬,清越的叮咚声,便从她的指尖泄了出来。
卢悦松口气后的第一感觉是好听,第二感觉是真好听,在驼兽脖间的铜铃偶尔的附和下,好像置身春日暖阳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呵欠。
咦?
不对!
她马上坐直了身体,努力不让琴声控制昏昏欲睡的神思。
花小五朝她笑了一下,未意她的耳朵,做了个堵的动作。
可是堵耳朵这种行为,卢悦哪好意思在弹琴者面前,这般光明正大地做出来?
“你看,外面的风都要睡着了。”
花小五再次朝她示意,“你很不错!”
卢悦没听到她后一句,关注点全在风都要睡着的话上。透过不大的窗户,应该随风而动的流沙,确实静止了,与远处好像还在滚滚而行的流沙对比,显得非常诡异。
她轻轻咽了一口吐沫,真心不知道,在不能用灵力的地方,这般弹琴,居然……
“这把琴叫天邪!”花小五朝她露了个无邪笑容,“自记事起,它就与我一起了。”
叮叮咚咚的天邪琴一点也看不出古朴的样子,倒像是新制的,上面还有青色木纹。卢悦也不知是松气好,还是怎么的,总之,一言难尽。
“你想学吗?我教你!”花小五朝她龇牙笑,“教这个,老祖肯定不会怪我误人子弟。”
第一零一三章 雷霆上人
层层叠叠的山栾,无数巍峨宫殿半隐在仙雾之中,驾着各式遁光来来往往的仙人们,远远看去,一派繁盛景象!
白发白须又一身白袍的老者,独坐于广场高高的法柱上极目远眺,等待他等待了无数年的有缘人。
“老祖,郭道友的身体已经回复了大半,他想来拜见您!”
女修清秋远远便朝老者躬身。
“……等一等!等斯幽他们回来。”
老者摆手,他的有缘人,盼了多少年,可要么没有,要么一来来两位。
在没有看到另一个之前,有些事,无法做。
“前辈!”服下仙丹,已经重新生出了四肢的郭迪长身玉立,在林染的相助下,也跟了过来,清秋和老者的对话他全听到了,但有缘人这个身份,现在对他至关重要,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别人抢了,“小子已经问过林染道友,另一位您等的有缘人,可能是我的生死仇人。”
说到这里,他的眼圈都红了,“前辈您不想知道,我……我何以被人斩了四肢?那人的本意,是要我生不如死。”
“……”老者长长的眉毛抖了抖,转脸朝郭迪望过去。
“前辈!仙盟十大执守长老之一,普安长老是我的亲师伯,家父陨落于外域战场,家母生下小子第三天,就徇了情,我……我是我师伯一手带大。”
郭迪看样子非常悲愤,“二十一日前,师伯陨落,那人知道我再无靠山,斩我……”
“他们回来了。”
老者突然打断他的话,“有什么事,你们当面锣,对面鼓地说吧!”
虽然他做梦都想要一个有缘人,可这个郭迪的灵根和心性,却不太适合。
当然,如果再来的真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也还是要再等。
老者仰望蔚蓝天空,眸光中似乎闪耀着星空。
卢悦站在斯幽的遁光上,看到这边已经复原的郭迪,都不知道有多惊讶。
断肢重生丹虽是极品仙丹,但一下子回复四肢,却也不是这么容易吧?
“卢悦!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郭迪先下手为强,“看到了吗?我的手脚已经被清秋道友用仙丹和秘法回复了。现在,我再也不怕你了。”
“……”
卢悦的目光闪了闪,看向一侧正在打量她的寻缘人清秋和林染。
这二十来天,她不仅接触了花小五,连斯幽和长伯也接触过了。
虽然斯幽和长伯,一直没在她面前露出什么高深法术,可花小五和她的天邪琴,却让卢悦深为忌惮。
而从花小五的态度上,亦可看出斯幽和长伯的本事,远在其上。
这位清秋仙子能助郭迪在短短二十一天里回复如初,本事定然也了不得。
“斯幽见过老祖,您要的有缘人,我带回来了。”
斯幽仙子好像没听到郭迪的咆哮,朝老者交过旨后,转向清秋二人,“看样子师姐和师兄是早就回来了。”
“老祖、师姐、师兄,小五都想你们了。”
花小五朝清秋和林染笑笑后,一个旋身飞到老者面前,“老祖,您有没有想我呀?”
“想……想……”
老者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对小丫头的孺慕似乎非常欢喜,“这几天当人师父,感觉如何?”
“还行!”花小五朝卢悦眨了眨眼,“老祖,卢悦的本命宝叫光之环,就是她身上现在穿的锁子甲,听说要回复灵力以后,才能环环相击,以灵力和阵法的方式控制力道击出乐声,您帮她回复灵力和神识吧,这样就可以现场演绎了。”
“卢悦拜见前辈!”
卢悦在老者望过来时,深施一礼。
做为修仙之人,被禁灵力和神识,就等于生死全在人家的掌握中。
没了神识没了灵力,斯幽的遁光微一快,她连人家的宗门匾额,都没看清。
不过,她心中有很多疑问,做为仙界也算小有名气的功德修士,可斯幽和花小五,甚至长伯都不知道她。
甚至老者看到她时,那无波的眼神,似乎也在说明,他并不知道她。
按理说,百灵谷外的那一战,只要家有天音嘱的,就不可能不知道她,除非……除非这个宗门,因为一些事,关闭了整个山门,连天音嘱都关了。
但这些,卢悦又觉不合理,只凭一个花小五,只凭她的天邪琴,就可以看出这个宗门的底蕴有多深。
这层层叠叠的仙山仙宫,一点也不次于隐仙宗。
可她真没听流烟仙子以及任何人说过,仙界有哪个大宗,关闭了山门。
“免礼!”
老者的目光停留在她的锁子甲上,轻轻伸手,光之环没经主人同意,居然叮叮当当地复原成三只小环,飞到了他的手上。
“光之环?以日、月、星为名的吗?”
“……是!”卢悦脸色有些不好看,她的本命宝啊,怎么能……
“咦?”老者轻轻摩挲了两下,引出一丝电芒,“二十多日前,你就是用它役的雷?”
“是……,也不是!”卢悦没再弯腰,“役雷之法,传自紫电仙长。”
抬出紫电仙人,就抬出了三千城,她不相信……
“紫电?”老头拢眉,“他在何处?”
卢悦:“……”
郭迪:“……”
两个相互敌视的人,闻言不由自主地对视到一起。
“……紫电仙长已于五千年前,陨落于外域战场。”卢悦很憋屈,把这个宗门闭世的时间,再次往深处猜。
“陨落了?”老者半眯着眼,深深地看向她,“你无雷灵根,服过不少雷霆果实吧?”
雷霆果实?
卢悦一呆,这东西很多人都不知道,连师父纪长明和流烟仙子也不知道,怎么……
“是!”
她忍不住怀疑这老者,与陨落的紫电有些关系。
“雷霆果实?”花小五太惊讶了,“卢悦,你怎么跑到我们家雷狱的?”
他们家……雷狱?
卢悦心念电转,后背微有些寒。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又不是只有我们家的雷狱有雷霆果实。”
老者的解释,让卢悦又活了过来,刚刚,她真要吓死了呀!
雷狱分明在三千界域,是紫电宗的。
如果那地方是他们家的,那简直太恐怖了。
“郭迪说,是你斩他四肢,原因何在?”
老者半垂双目,其实把郭迪和卢悦相遇的表情,全尽收眼底。
“卢悦,我师伯几番助你,你却在他老人家刚陨之际朝我动手,你……你良心何在?”
郭迪后背的热汗冷汗交替,真心希望这个避世宗门,能一直避世下去,否则后果他真不敢想。
“良心?”卢悦不傻,已经猜到这白眼狼要如何颠倒黑白,“问我之前,你怎么不先问问你自己?如果不是你投靠……”
“我没有!”
郭迪大叫,“我从来都没有,殷晔和殷旺在挑拨离间,你看不出来吗?如果我有,那你被我挟持那么长时间,怎么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当时那样配合他们,我……我也只是因为你身上的魂丹!”
他现在身无长物,可这丫头,却有好多宝贝。
放出魂丹,不相信这些人不动心。
“你也知道那是我的?”
卢悦迅速反击,“谁没事带着一堆魂丹?给了彭前辈一颗,我身上根本就没有了。”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却是长伯与身着金袍的中年修士,一齐过来了。
“你撒谎!”郭迪脸红脖子粗,“有本事,就把你的储物戒指,全都倒出来。”
他重伤,一无所有地被清伙仙子救进这里。
但这丫头却在异风后,背着一个大包袱,甚至还背了那么多金色的口器,她的收获一定多不可数。
所谓财帛动人心,只要她敢把储物戒指里的东西全倒出来,郭迪不相信,这些人不动心。
“前辈,您要看我的储物戒指吗?”
卢悦懒得理这个混蛋,转向老者。
她现在没灵力,没神识,连光之环都落在人家手里,如果人家要看,为了小命,她可以认。
钱财身外物,就当她没发。
此时的卢悦很庆幸,她分了很多东西出去,连鳄龙洞天都没在身上。
“……”老者摆摆手,“二位到现在,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卢悦和郭迪同时摇头,他们都被禁了灵力和神识,只凭眼睛,能看到的实在有限。
“他二人的事,不用你们管。”
老者站起,朝长伯等诸人挥手,“随我来吧!”他一个闪身,带上卢悦和郭迪,在广场上一闪而逝。
“师姐,我怎么感觉老祖怪怪的?”
花小五没想到老者跑得那么快。
“……”
“……”
斯幽和清秋互视一眼,两人的都一反刚刚慵懒和冷清的样子,一齐蹙了蹙眉。
“我捡得叫郭迪的有缘人,口口声声,不停地说他师伯普安,那什么仙盟,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叫普安的执事长老?”
斯幽眯了眯眼,“听到你捡到有缘人,我就没再动了,卢悦是自己找上我们的,她说她在沙漠里迷了路,朝我们问路。”
两人眼睛撞到一起,又一齐撇开。
“老祖这些年一直都古古怪怪,”穿着一身黄袍的中年人叹口气,“行了,既然有缘人被你们找到了,回头自己到库房一人取一粒金色雷霆果实吧!”
“谢掌门师叔!”斯幽和清秋面上一喜。
“师叔师叔,那我和林染师兄呢?还有长伯,我们都一起忙了一趟呢。”花小五一下急了,雷霆果实她也想要啊。
“那……”掌门笑着打了个关子,在她的眼巴巴中,咳了一声,“就一人一粒银雷果吧!”
啊?真有?
花小五三人大喜,“多谢师叔。”
……
他们这里其乐融融,这边,老者带着卢悦和郭迪,一路无言,他们飞行在高空上,只能看到下方的无数仙山,以及偶尔闪过的遁光。
“在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之前,你们想不想知道我是谁?”老者站在云中望向下面时,眸光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郭迪忙拱手,“敢问前辈……”
“时间太久了!”
他叹口气,“我都快忘了我是谁。”
“……”卢悦抿住嘴巴,她想知道的很多,可一切全掌握在这老者身上,人家说不说,她都没任何办法。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偷着跟在驼队后面。
“老夫……雷霆上人,你二人可曾听过?”
郭迪心中一跳,果然跟紫电有些关系吧?
“似乎听……听家师伯普安说过。”虽然他没一点印象,可师伯如果活着,对这样的大能,一定知道的。
“……你呢?”雷霆上人沉默一瞬,转问卢悦。
“没听过。”卢悦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因为一些事,我与外界一直接触得不多。”
“噢?”
雷霆上人想了想,跺了一下脚,云层虽然还是飘飘渺渺,却有了实地的触感,坐下时,示意他二人也坐下来,“老夫避世已久,已经很多很多年不闻外界的事了,你们……谁给说说?”
“我!”
郭迪马上举手,“我从小在仙盟长大,师伯又是仙盟长老,仙界发生的事,基本都知道。”
雷霆上人点了点头,“那就……从令师伯普安的生平说起吧!”
“是……”
郭迪兴奋起来,“我师伯姓郑名安,出身……”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卢悦一路听着普安的英勇,听他在外域战场与当年的两位外来域外馋风大人斗生斗死,听他偶尔提到紫电,提到普安入主仙盟后,是如何的照应三千城,照应师父人屠子……
她没有打断他的话,就她认识的普安长老,也确实是不错的老头。
其实仙盟里,她认识的仙人,都还不错。
出百灵谷前,因为那个恐怖梦境,让三千城不要去任何一个人接,可结果,因为流烟仙子一开始的没动静,缚龙长老愣是带着一群人去接应。
仙界正是因为有这些人,一直承续到如今!
不论经过多少伤亡,一代又一代,从不曾缺少热血!
雷霆上人也默默听着,普安的成长,几乎贯穿了仙界十八万年,这十八万里年,不仅有仙界本身的动荡,还有域外馋风的二次来人,两界山的噬鬼和祸害天下的阴尊……
那一场场战役,虽然没有亲见,却可由仙盟陨落的十数位金仙上猜出,大战在任何时候都是惨烈的。
只是……
“阴尊……有十颗头,集世间一切忧、惧、伤、悲、愤……,永远也杀不死?”
雷霆上人虽然极力控制情绪,可话音里还是带了一丝颤音。
第一零一四章 天鉴
“阴尊……有十颗头,集世间一切忧、惧、伤、悲、愤……,永远也杀不死?”
雷霆上人像恐惧又像不敢相信的样子,让卢悦忍不住眯了眯眼。
“是!”
郭迪也有些疑惑,阴尊常常闹事,他不死的本质,主持一方势力的大能,按理说应该都知道的,
怎么这位老前辈却……
点头回是的时候,他偷瞥了眼卢悦。
“那……这世上,什么样的宝物,是阴尊最怕的克星?”
发现两个有缘人的疑惑,雷霆上人在心里深深一叹,回复平静语调再问的时候,他又一次引动了光之环的雷力,那细小的电弧就闪耀在他的手间。
“光……光明法宝,还有……功德修士。”郭迪又一次看了眼卢悦,发现人家蹙着眉头,一点也没回答迹象的时候,只能再开口。
“像这样的光明法宝?”雷霆上人拿着光之环问向一直沉默的卢悦。
“是!”卢悦朝他伸手,“前辈可以还我了吗?”
这是她的本命宝,仗着修为,夺她宝物,不是一代大能该干的事。
叮叮!叮……
雷霆上人没还她,用指头轻轻弹了光之环数下,“这宝贝受过不止一次的伤吧?虽然被你用诸多好材料和丹田硬生生地修复了,但事实上,当它再崩的时候,将再不可挽回。”
“……”卢悦抿住嘴巴,光之环在天地门,带上她才有五位主人,从乌衣老祖到唐心前辈,连着四位主人,都死的非常惨。
得到它时,它从通天灵宝,降至下品法宝,被帚木大师当成一般的法宝,就那么随意地送给了她。
做为一个常常被人追杀的主人,光之环确实挺可怜的。尤其古战场一战,与阴尊同落空间裂缝……
但能把它回复成现在的样子,她已经尽了全力。
“前辈……有什么相助之法吗?”
她也担心光之环再崩,可师父纪长明也没别的办法。
仙界少有光明法宝,也是因为它们的宿命,从一开始,它们便是某些人立意必须毁的宝物。
“过刚易折你懂不懂?”雷霆上人叹了一口气,“世上什么最烈?以雷和火为最!此物既然能吸日月、星辰之力,你为何却只用了雷霆之力?
这小丫头没有雷灵根,却在短短时间两次役始雷力,成为他一直求而不得的有缘人,显然性子也刚烈得很。
这性子也好也不好。
他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寻来的有缘人,绝对不能半途夭亡。
“因为雷霆之力最快,也最好吸收。”
卢悦眸光复杂,“前辈的意思是,我以后尽量只以日月、星辰之力,慢慢滋养,也可以让它长长久久吗?”
“……”雷霆上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又一次认真打量卢悦,“你一直都很忙吗?”
他在这小丫头身上,似乎看到了有如实质的血海,其手上都不知染了多少鲜血。
这样的人……,按理说应该是阴郁的,但小丫头却能让花小五自然亲近,一定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很忙!”
“是因为这光之环?”雷霆上人把光之环递回,看着她把它套到手腕上,“是因为那些域外馋风和阴尊?”
沧海变桑田,虽然不知阴尊,但当年某些人引进的域外馋风怕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有一部分是在为它。”
卢悦回答的时候,垂下眼,掩去眼里的情绪。
“这样啊?”雷霆上人沉吟了一会,“做为有缘人,老夫有样东西可以送你,弥补你在时间上的不足。”
啊?
郭迪一下子慌了起来,“前辈,我……我也是您的有缘人吧?”
雷霆上人看了他一眼,“老夫寻找有缘人,寻了很多很多年,你四肢俱残,按理说是不可能通过异风进到这里。”
他朝他脖间一探,飞出一颗黑黝黝的珠子,“清秋和林染,是感应到了此物,才以秘术,隔空把你弄进来。”
“这……这是上古雷宗的雷子。”郭迪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家师伯特意送我避……避阴尊的。”
上古雷宗?
卢悦深深看了一眼那珠子,面色渐渐变了。
“我号雷霆上人,那你们现在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吗?”
雷霆上人重点关注卢悦。
“上古雷宗?”
郭迪简直不敢相信,典籍记载不是说,上古雷宗因为里面的雷修士多,打得连碎片都没了吗?
隐在空间裂缝中的古战场偶有现世,可这么多年来,从没有有关雷宗的丁点东西现世。
他的面色突然也变了,终于记起雷霆上人这个号。
“卢悦,你收集雷力的雷狱,在什么地方?”
这小丫头显然比郭迪聪敏多了,雷霆上人紧盯着她。
“……三千界域!”卢悦回这话时,心跳都忍不住加快了些。
“离仙界远吗?”悠悠问出这话时,白须白眉,一身白的雷霆上人连脸色都有些白。
“远!非常远……”
雷霆上人看着她,“跟我说说那里吧!”
他已经从郭迪的口中猜到了很多,流烟、紫电等一开始的势弱,紫电的陨落,仙界某些人的高高在上……
“那里的天道不全。”
卢悦望着下方半隐在雾气中的仙山和仙宫,目光深远,“很多很多年前,曾经百族林立,有一支最为强大的人族,据说有神的血统,号称为巫。
巫,上一横顶天,下一横立地,中间一竖通天地,他们一直在探索那方世界,聆听天地的意旨!
可是有一天,三千界域来了一群叫域外馋风的不速之客,他们掀起了灭世之战……”
在卢悦好像平淡的述说中,雷霆上人和郭迪,却看到了无数刀光剑影!
“……圣女离梦,以身祭天,助木府天道演绎!我杀天蝠王天沁,进入百灵战场,归藏界元晨宗洛夕儿,在无数人的相助下,灭杀那位一直隐身幕后,妄图颠覆三千界域的绝影大人。”
说到这里,卢悦终于抬头看向雷霆上人,“前辈,您说,当年,把域外馋风引进这片星域的大能,是对……还是错?”
“……”
雷霆上人抖了抖唇角,却无法开言。
世间有万物轮回,星域……自然也有兴衰轮回!
当年某些人强改这一切的时候,可能就预示了今天的一切。
“古仙大战,天崩地裂,也是因为大家的意见不统一吗?”
卢悦紧跟着又问了一句,当年,她在百灵战场得天道示警时,在那大殿里看到的,便是吵嚷一片。
“……”雷霆上人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含了无数悲悯,“也是,也不是!在说当年的大战之前,我再告诉你一个故事吧!
曾经,有三个好朋友,他们分属人、妖、精三方,他们彼此互助,在仙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有一天突破天地桎梏,成为圣者。
与天地同寿后,某一天三个好朋友突然无聊了,决意去探索更为广阔的星空,他们收集天下无数重宝,炼制星船,然后交待好弟子们,就这么出发了。
百年、千年、万年之后,新晋弟子们,都要不知他们的时候,他们回来了。
只是三人,再不复当初的神采,万多年里,他们其实走了很多很多地方。
三人都非常疲惫,回到家乡自然是哪哪都好,可万年过去了,曾经熟悉的弟子家人,有的更上一层,有的……却早就没了。
人是如此,物……自然也是如此……
当年走时,留下的极品仙石矿脉,已是一片荒芜,但仙法昌盛,却到了人人可修练的地步。
有灵根的可修炼,无灵根的,只要能找到特异仙草,或是族中有长辈,愿意帮忙种下仙种,亦可修炼。
特异仙草越来越不好找,极品矿脉,自然也越来越少。
三人忍不住想到,曾经看到的一片末法星域。
据说那里,也曾仙法昌盛,可结果却慢慢走向了末法,天地灵气稀薄到连一个炼气小修都没有的地步。
宇宙广大,星域繁多,那样的末法星域,不是只有一个,甚至还有走向崩塌死寂的星域。”
听到这里,卢悦忍不住变色。
她已经猜到为何要引入域外馋风了。
“你是个聪明孩子。”雷霆上人不管有些懵懂的郭迪,只看向她,“当理念的不同,出现在这样的三个人脑中时,你说,会发生什么?”
“……”
卢悦抿住嘴巴。
“对与错,有的时候,可以反过来说,是错与对,或者,这世上根本没有对错,有的……只是我们的心。”
雷霆上人叹口中气,“我在这里,等了很多很多年,也是因为我的心……
当世界颠覆,所有人都被卷进去,在最后疯狂的时候,我想,我还有最后一片净土。”
他望向下方层层叠叠的殿宇,目露悲哀,“生与死间,有大恐怖,我回来迟了,”
卢悦的后背冒起一层白毛汗。
她早就发现,这里的天空,和风陵渡的天空一样,虽然亮着,却没有白天与黑夜,没有日月和星辰。
“曾经……,这方世界,没有阴尊!”雷霆上人再叹一口气,“或者,一直都有,可他没成气侯。”
引进域外馋风,带来了限制进阶的域外天魔,毁去那些逆天典籍,掘了逆天仙根后,这个世界跟当年那些人想的可能不一样。
“忧、惧、伤、悲、愤……,惧是‘心’的一场浩劫。”
雷霆上人望向星空,“卢悦,你见过阴尊吗?”
“……见过。”
“你想一想他的样子。”他递过一面铜镜。
卢悦在铜镜里面,看到了自己的眼睛,然后,那眼睛被一团冥火所替,慢慢连脸也幻成了阴尊阴沉的样子。
一旁的雷霆上人,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没想到,铜镜里幻出来的阴尊,是从卢悦眼睛始。
眼睛与心,从来都是相依相存,二者在某些特别人眼中,其实是‘一’。
“他长成这样?”
看着铜镜中的两团冥火,雷霆上人的眉头再蹙,“十颗头颅,你还见过他其他的样子吗?”
“分身算吗?”
“算!”
卢悦拿过铜镜,这一次是从脸开始,她把百灵战场中,约她进古战场碎片的阴尊,幻了出来。
雷霆上人的长眉在见到阴尊的那一刹那,忍不住抖了抖,“他是杀不死的存在,现在正在霍乱仙界吗?”
“没有,这具分身,陨于古战场的空间裂缝,另一个……”卢悦轻吐一口气,“也被毁了,阴尊现在应该是在沉睡里。”
沉睡啊?
那就好。
雷霆上人站起身来,连朝天空打出手印,半晌之后,一枚半透明,如蓝水晶的圆球飘了下来,他拿在手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交给卢悦,“此物乃雷宗的传承至宝,名天鉴,其中积存的日月星辰之力,已接近半满。回头,你把它与光之环放在一处。
当天鉴完全透明之时,就是光之环圆满之时。到了那时,你才能再去收集雷劫之力,听明白了吗?”
“老祖,你在干什么?”
远处,身着金裕的中年修士,焦急地冲了上来,“天鉴是我雷宗的,怎么能送与外人?”
雷霆上人没管他的话,直接把天鉴塞到卢悦手中,“烛伊,你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要走了。”
“您要走,与我们的天鉴有什么关系?”
烛伊掌门朝卢悦伸出手,“这是我雷宗至宝,小丫头,快快还来。”
“卢悦是我雷宗传承弟子。”
雷霆上人挡在卢悦面前,“烛伊,你看这天……”
他挥开一线蓝天,阳光从那一线中射来下时,只听‘嗤’的一声,烛伊掌门突然捂住了脸,神情惊骇,半晌才慢慢松开了手。
“啊!”
郭迪没想到,那手上,居然被腐蚀了好些,而他的脸上,不知何时,被阳光灼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小洞,他吓得当场爬远了些。
“老……老祖!“烛伊愣愣的,接受无能。
他挥开一线蓝天,阳光从那一线中射来下时,只听‘嗤’的一声,烛伊掌门突然捂住了脸,神情惊骇,半晌才慢慢松开了手。
“啊!”
郭迪没想到,那手上,居然被腐蚀了好些,而他的脸上,不知何时,被阳光灼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小洞,他吓得当场爬远了些。
“老……老祖!“烛伊愣愣的,接受无能。
第一零一五章 风未停
接受事实?
烛伊看着自己的手,目光即恍惚又无措,他好像想起了一直不敢确定的某个恐怖事,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
“烛伊,放下吧!”雷霆上人抖着唇走向他,“曾经的黑白对错,早就随风飘走,我们……该走了。”
“到……哪去?”
烛伊掌门好像被他惊醒,指向下方的层层山栾,“这里是我的家,老祖,你让想我到哪去?想让我们到哪去?我们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说抹杀,就抹杀了?
就算我有错,雷宗何错?弟子们何辜?”
雷霆上人的须发在颤抖,“我们执着这么多年,又有何用?外面早就沧海变桑田……”
“我为什么要管外面?”烛伊掌门大怒,“外面人的死活,与我何干,我只要管雷宗。”
说到这里,他袍袖一甩,朝卢悦和郭迪狠狠拂去。
“啊啊啊……”
郭迪本来就躲在最后,力道袭来时一个不稳,就那么直直掉下。
雷霆上人帮卢悦挡住所有力道后,才微一提手,把惨叫不止的郭迪又拽了上来,“如果迁怒有用,我早陪你们一起去迁怒了。烛伊,你不想知道,我雷宗现在的传承弟子吗?”
传承弟子?
烛伊掌门有些狰狞的面容,在郭迪和卢悦身上扫过,最后停在卢悦身上。
“你的眼光还是那样好。”雷霆上人老眼含泪,“雷狱崩塌,可我不相信它真的没了,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以风雷珠为引,只要百万里内有人役雷,风雷珠便会被彻底引动。”
他等得早就绝望了,原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他再也撑不住的时候化为飞灰。
却没想到,清秋和林染出去一趟,愣是透过风雷珠引发的异风,查觉到了雷子,把郭迪带了回来。
收到禀报的时候,他有多失望了。
好在,老天还有眼,雷宗隔了多少年,重新现世的弟子,虽是女娃,性情却能承下宗门。
“卢悦是三千界域修士,三千界域若……”
“跟我们无关!”
烛伊掌门虽然把卢悦看了又看,却实不想老祖再把当初的血淋淋,塞到他的脑子里。
“天鉴可以给她,但……他们必须马上滚,永生永世,不许再踏进来。”
“我滚我滚……”郭迪哀求雷霆上人,“求老前辈开恩,放我走吧!”
很多很多年前,听说有人在古战场的碎片里,看到活在幻境里的古仙人,那些人明明死得连骨头渣子都烂完了,却还以为自己活着。
这不是最可怕,最可怕的是,戳破幻境的修士,最后被怨灵噬咬得连根毛都不剩了。
既然卢悦是人家的有缘人,那就放他出去吧!
郭迪怕急了,他只要一想到,这些天照顾他,并且帮忙回复胳膊腿的清秋仙子是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妖怪,就感觉牙齿要咔咔咔的相撞。
“放你走?”
雷霆上人的白袍无风自动,“先说,这雷子,普安从何得来?”
啊?
原本就慌乱的郭迪,看到卢悦也紧紧盯过来,牙齿真的撞到了一起,“不……不是我的。”三千城因为紫电仙人,可是连人家的门的都敢灭。
“普安前辈从何得来?”
卢悦虽然觉得普安可信,但雷子若真是紫电遗物,他的仇人,一定还有漏网。
“我……我不知道。”
郭迪的话音才落,雷霆上人的手已经覆到他的额上。
半晌,收回手时,郭迪紧闭着眼,软倒于地。
“他果然当了天蝠虫的内奸。”
虽然已经从郭迪口中知道,有虫天蝠,也从外域而来祸害仙界,可雷霆上人,之前还真没当一回事。
这次从郭迪的识海里看到一切,老头实在震惊,“普安得所之雷子,是被纪长明灭门的林家嫡子林平所献,他走的是仙盟西城长老的门路,只是普安疼爱郭迪,此次出征,特拿其他宝物,跟西城换下的。”
他一生见过无数性情的人,却还是被这个郭迪恶心了。
“……前辈,我要带他的人头回去。”
卢悦沉默一瞬,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从何处来,回何处去,把这里的一切,就当做一场梦,可能于大家都好。
“烛伊,你也来看看。”
雷霆上人其实并没有杀郭迪,把人让给一旁面色阴晴不定的烛伊,“卢悦,现在我已经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紫电和你的役雷之法,传自我雷宗。”
卢悦轻轻点头,这一点,她已经有所猜了。
师父纪长明说,紫电仙人活着的时候,曾努力寻找上古雷宗,可是终其一生,也未曾寻到。
还说,她以后想收役雷弟子,恐怕会很麻烦。
“紫电前辈在三千界域遗下了一个宗门,就叫紫电宗,雷狱是紫电宗的传承秘地。”卢悦看了一眼一边搜魂,一边表情莫测的烛伊掌门,“很多年前,天蝠其中的一支,与入侵三千界域的大人纠结一处,攻入我们的灵界,妄想以那里为踏板,入侵整个三千界域,可他们最后,在紫电宗铩羽。”
“……”
“……”
雷霆上人和烛伊掌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二人对视的时候,若说无欣慰,那绝对是假的。
“你的功法……”
“正是传自紫电宗,我……我是紫电宗二殿长老。”
云散……风却未停……!
卢悦跟着花小五学了二十天的乐器,那女孩聪慧且天真善良,虽然她学得不甚专心,可人家教的绝地认真。
一想到,花小五早就陨落,现在的身体,或许是怨灵什么的时候,卢悦就觉得有种莫名的难受,在身上漫延!
对和错……
爱与恨……
黑、白、灰……
在这些古仙人身上,其实早就远去。
岁月无法回头,就算回头,波及整个仙界的自我灭世,只怕也不是一个区区雷宗可以挽回的。
面对雷霆上人和烛伊掌门,卢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下意识地,把承自雷宗的紫电宗说出来。
“好!好好好啊!”雷霆上人连说了四个好字,“既然都听到了,就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又一个身影半浮在空中,卢悦看到了熟悉的花小五,看到了斯幽,看到了长伯,甚至看到了清秋和林染……
那一张张鲜活却又莫名悲伤的面容,让她的心也忍不住沉痛起来。
“老祖,我真的早就死了吗?”
花小五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明明我三年前才进阶,明明我……”她在自己的手上,划了一道口子,“老祖,我的血还是热的,还是红的,这怎么解释呀?”
她不想相信的,可是那一缕阳光,惊劫得不只是烛伊掌门,所有雷宗弟子感受到时,都觉得难受得不得了,一些被封印的记忆,在脑中隐隐出现。
“小五,我的小五啊!”
雷霆上人老泪纵横,“是老祖对不起你们,老祖回来迟了。你们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啊……”
大家都不甘心,他又舍不得,就一起自欺欺人了这么长时间!
“老祖……,天鉴……是您特意送到天外……,只为……只为隐瞒我们的吗?”
清秋仙子问出这句话时,数度哽咽。
她知道自己失了一段记忆,也曾怀疑过宗门的天空,可老祖说,他要收集日月星辰之力,让全宗配合……
“对不起,我……舍不得你们……”
雷霆上人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心存执念,可是当初决定以道胎,相助烛伊等人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想时间回流,想曾经的所有伤悲,都是一场大梦。
为此,他截取了所有死难弟子的记忆,以圣者道胎为基,让大家一直活在事发前的三千年幻境里,在幻境里一直轮转。
甚至,为了不让斯幽和林染、清秋这些孩子怀疑什么,在关闭山门的借口中,发布任务,一边寻找雷宗的隔世传承者,一边让他们到风陵渡散心。
“老祖,我们的宗门,真的早就不在了吗?”
花小五一边哭,一边走向卢悦,“你进的雷狱,真是我们家的吗?”
“……”卢悦不知如何回答。
“你……你摸摸我的血好不好?看看……它……它是不是热的。”
花小五吸着鼻子,把流血的手,伸到了卢悦面前。
卢悦感觉自己的胳膊有万斤重,慢慢抬起,触到这双曾手把手教她乐谱的修长手指,“热的,小五姐姐,它是热的。”
如果时间可以回流,她发誓,绝不会在这里役雷。
“哈!”花小五笑的时候,泪流不止,“你怎么能喊我小五姐姐?你要喊我祖师爷。老祖,您……您是不是再也坚持不住这方世界,我们……我们要一起化成飞灰了?”
虽然一直没出过山门,可也不代表她傻。
如果外面真的过去了无数年,沧海是桑田,他们这些……这些是人又是鬼的东西,在没了老祖支撑后,只能是飞灰。
“……”
雷霆上人望向大家,“我……我可以勉力助……”
“啊……!”
烛伊掌门满是狰狞地仰天大吼,“是我!”他捶向自己的胸,“是我不甘心,是我……不相信!是我……不愿意!是我……心存幻念……”
当年突逢巨变的不甘不愿,愤怒痛苦,在这么多年里,在老祖为他们承下所有伤痛的缺失记忆里,其实也有那么一丝两丝的怀疑与复苏。
现在,一切真相大明,他……再不用纠结。
烛伊望向一个个或悲,或伤,或不敢相信的熟悉面孔,“不用勉力,老祖……,当年,我们五千七百九十二人在走这条路的时候,把你拉下了水,把大家也全都拉下了水,今日,我们五千七百九十二人,您……就不必再管了。”
既然是勉力,与其大家一起化成飞灰,还不如他们退出,让无辜的同门走得顺畅一些。
卢悦看到了,烛伊掌门的数声大叫,可能唤醒了某些人的记忆,人群中斯幽和林染默默后退,五千七百九十二人,很快便退到了最后。
雷霆上人看向一直慵懒的斯幽,看向当年一个又一个惊才绝艳的弟子,站到了人群之后,若说不伤心不难过,那绝对是假的。
他们的不甘,也是他的不甘啊!
只是,再坚持下去,最后……
雷霆上人到底不愿再牵连当年愿意走入轮回的无辜弟子,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烛伊掌门又冲了回来,“卢悦!”
“弟子在!”
面对脸上有洞,却还满是威仪的烛伊,卢悦虽然心情复杂,躬身行礼时,却没有迟疑。
“此为掌门印信!”
烛伊摘下身上的由金银二色好像雷光组成的小巧雷树,“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雷宗掌门,执此掌门印信,我们走后,你便可……便可以神念沟通,带走秘库所有能带走的东西。”
他双手捧着送到卢悦面前。
卢悦心下颤了颤,一时不知道如何接。
“你放心,当年的所有禁忌,全都毁了。”烛伊望向下方层层宫宇,声音极悲,“雷宗没了雷狱,就也没了传承,秘库中,有以特殊方法保存的雷霆果实。”
搜魂郭迪,他看到了紫电收弟子的艰难,虽然下界还有个紫电宗,可……这么多年,却只飞升了紫电一个。
“另外,这株雷树亦是避雷宝物,哪怕不曾收雷,每隔千年,也会凝出一枚金色雷果,你……若是能帮忙收集雷力,百十年,亦可收获雷霆果实。”
说完这些,他把印信硬塞到她手上,落没后退。
小丫头在不能动用灵力和神识后,还能背出一个大包袱,还能把天蝠虫的口器绑到身上,应该也不会看着他们的储物戒指,不知道捡。
哪怕大家大部分的宝物和储物戒指,都在大战中被毁去了,可只要她有心,总能再捡一些回去。
“老祖,我的天邪琴也是好的吧?”花小五在腰间一拂,把化大的天邪琴亦捧到卢悦面前,“我想把它亲手教给你,那些天教的乐谱,你也还记着吧?帮……帮天邪再寻个好的传承者……行吗?”
“……”卢悦抿了抿唇,看向那一双双暗淡的眼睛,终于开口,“你等一下,”她转向雷霆上人,“前辈,我是功德修士您已经知道了吧?”
雷霆上人眯了眯眼。
“我还有个双胎姐姐,她有一只能看到九幽的眼睛,您放开我的灵力和神识,让我试一下,勾通九幽吧!”
第一零一六章 缘与劫
勾通九幽的眼睛?
雷霆上人想到小丫头在灵镜前,幻出阴尊时,先从眼睛始时,那双闪着冥火的眼睛……
“那眼睛,除了能看破虚妄外,还有什么作用?”问出这句话时,老头其实很紧张,雷宗的传承弟子,不容有失。
“如果全面启动,还能……引发人的心魔!”
引发人的心魔?
阎王的眼睛?
雷霆上人心中猛然一跳,“她的眼睛,你是不是也能用?”
“应该……是!”
卢悦微微蹙眉,“很早以前,我是看不到天蝠的,可是后来,我们一起修炼的时间长了,我对天蝠的感应就不一样了,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太记得,但现在,我虽然没有九幽冥眼,可是隐藏起来的天蝠,我能看得破。”
“双生之休?”雷霆上人的胡子颤了颤。
“是!”
“不要再借她的力。”
雷霆上人面容严肃,“令姐的眼睛……,以后记住,绝对不要动用。”
卢悦:“……”她被这老头的严肃吓着了。
“很多年前,仙界有个传说,能引发心魔的眼睛,又叫阎王之眼,阎王是什么你知道吧?那是鬼。”
雷霆上人紧盯着她,“我雷宗已经全是鬼了,你……离那双眼睛远一点。”
“……”卢悦的面色在片刻间就变白了,她当了很多世的鬼,似乎一直都是姐姐的眼睛。
“虽说大道三千,可是人道,才是最协和天道的,世间一切生灵,想要成就大道,第一步,就得修成人身。”
雷霆上人看着卢悦,“令姐的眼睛,可以震慑一切鬼族,可是……如果只是她自己一个人,那是好眼睛,但你们是双生之体,她若无事时还罢,一旦受伤强行用眼,消耗得定然就是你的神魂。”
她的神魂?
卢悦突然想到影子出事后,她本来一直都是无感的,可在阴面鬼哭林的那段时间,谷令则受伤,她的影子一下子就被阴尊阴了。
“我知道了。”
卢悦有些后怕,这件事引发了后来一系列的凶险,她一直没敢跟谷令则好好谈,好在,姐姐那里似乎也有所觉,后来,再也没乱用眼睛。
雷霆上人微微放心,两手法印繁复不绝,放开她的神识和灵力,“你可以试着勾通九幽,若是不行……,也是我们的命。”
说出这句话时,老头虽然苦涩,却也有种庆幸的解脱感。
阴尊的分身,他见着了。
虽然曾经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可那份熟悉感,还是让他想起了他。
执念为魔!
灭世之战,不甘赴死的人太多太多。
好在,他虽然有执念,却只在雷宗。
当年反对那般灭世,最主要的原因,除了不甘赴死外,也是因为感觉杀戮太重,会引发怨灵冲天,生出不在预期中的大魔。
拼命逃回毁了山门,烛伊、斯幽等人的样子,让他生怖,下意识地截取大家那段记忆后,这些年里,他一直致力于引导大家的心性。
否则……
雷霆上人觉得,在知道仙界有阴尊出世后,哪怕卢悦是雷宗的有缘人,他也只能秘密给点东西,让她远离。
只能在他撑不住的时候,让所有人在无知无觉中化为飞灰。无论如何,也不敢这般逼当年就有些魔化的烛伊,正视事实!
老天,对雷宗还算不薄!
不死的阴尊,累积了世间多少怨灵?那永远活在仇恨中的痛苦,永无解脱,才是真正的大难。
事到如今,大家能够轮回是福气,化为飞灰……,亦是解脱!
百万年里,开解弟子们的同时,雷霆上人其实也一直在开解他自己,现在的他,想得很开。
只是……
雷霆上人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子幽寒,还被他用道胎维持的雷宗,按理说是不可能有这种九幽之气的。
他随着众人,一齐望向回复灵力和神识后就闭目祝祷的小丫头,忍不住还是生出一丝祈望。
能够轮回,谁想化成飞灰?
雷霆上人迅速带着卢悦从云层中飞下,往当年大战后,唯一完整的广场去。
诸人紧随其后。
花小五凑到斯幽的身边,“师姐,我们一起!”
斯幽尽量不让自己看师妹受伤的手,摸摸她的脸颊,“不管在不在一起,我们都有很多同门陪着,你……不要怕!”
“师姐,我从小就跟着你。”
“傻瓜!”斯幽努力不看师妹又红了的眼圈,拉着她走向清秋,“清秋师姐,我把小五交给你了。”
清秋点了点头,“斯幽,你缺失记忆后,有怀疑过什么吗?”
“当然!”斯幽跟她扯了扯嘴角,“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比你聪明,你都有怀疑,我怎么就没怀疑?”
清秋:“……”
又被堵了,以前她是尽量不让臭师妹影响她的心境,看她笑话,所以面上的风度,一直都保存着。
但现在……
“我知道,你一直都比我聪明。”清秋把一声叹息,按在嗓子眼里,“如果卢悦,能够助我们大家一起轮回,我希望在来世的时候,把你压下去。”
“哈!”斯幽转向卢悦身前三米处,那里已经旋起一团幽云,通往九幽的洞口,似乎正在打开。
这道门,当年他们其实可以平平静静地走。
“修仙修仙,我们逆天而行,结果天是逆了,却玩什么自我灭世。”斯幽笑得讽刺,“既然如此,我还修得什么仙?如有来世,我斯幽情愿做一棵没有情感的木植。”
清秋:“……”
她就怕这个心高气傲的师妹,要如此想,才想激起她重新做人的欲望。
“谁跟你说,木植没有情感?”
她望着幽云慢慢撑开地面,“当年的那位圣者……”
“别跟我提他。”斯幽厉声打断。
“既然还是恨,那就做人吧!”清秋冷笑一声,避开卢悦那里,把暗含灵力的声音,送到每个人的耳朵旁,“天生万物以养人,轮回世间总有再遇之时,想不被人家一脚踩死,那就去当踩人的人。”
“……”花小五在旁听着两个师姐的唇枪舌剑,眼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笑意。
轮回道已开,有老祖和卢悦在,她觉得,大家入轮回应该不成问题了。
两个淡淡的影子,站在幽云中。
“有劳两位使者,我想问,如何能助他们轮回?”
面对好像有些熟悉的阴使,卢悦深躬一礼,曾经的曾经,她拼命的想见他们,想知道自己与谷令则的某些事。
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她心怯了。
有关九幽冥眼的事情,卢悦觉得,雷霆上人略有隐瞒,而隐瞒下的部分,可能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以己身功德精血为祭门,护住他们的魂魄。”
飘飘渺渺的声音,响在卢悦的识海。
这什么祭门,听着像很多很多年前,堕魔海明珠城出现的往生之门。
那东西,卢悦早有经验,手中印结不断,“诸法因缘生,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尽,不生则不死,此灭最为乐!”
她身上飞出的无数橘色光点,与体内浮出的精血,在轮回道前,搭起了一座拱手,“前辈,到您了。”
雷霆上人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这一切。
功德与精血,就这么舍了出去。
他转过身,最后一次看向雷宗。
哪怕现在的雷宗,全是他自己用道胎和圣者神念幻出来的,他也为它迷醉!
“走吧!走吧走吧……”
与他一起回头的人很多,曾经的家园,亦暗念了很多人的执念,只是,现在他们要离开了。
远方的仙山宫宇,在雷霆上人悲侑的声音中,慢慢崩开。
卢悦看着它们一路崩来,直到广场。
“孩子,别怕我们。”
当一个个原本鲜活的面容,在眼前化成飞灰,只剩一点狰狞淡影的时候,雷霆上人轻声道,“归路是天涯,你以后……,会慢慢懂的。”
叮!叮叮叮……
轮回道中,似乎传来催人的铜铃声。
“都别怕,走吧,走吧!”
雷霆上人看着清秋拉住花小五,走在最前,心其实是碎的。
“帮我给天邪找个主人。”
花小五在门前回头。
虽有无数的谢字,在舌间旋转,可当无可为报的时候,她反而说不出来,只能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会帮它找个跟你一样的主人。”
归路是天涯,卢悦还无法领略,但……,此时此刻,咫尺是天涯,她却明明白白地看到了。
“谢谢!”走进轮回黑洞时,清秋轻轻丢给她两个字。
然后,每一个通过的人,都在进去的时候,把谢谢给了她。
直到烛伊掌门等五千七百九十二人。
嗤!
微不可闻的声音,让隐含期待和害怕的烛伊愣愣抬头。
红色精血与橘色功德之光交织的拱门,轻轻晃了一下,似乎要倒。
卢悦正要加重输出,站在一旁,一直没变鬼的雷霆上人轻轻一晃,身体化出无数柔和之光,紧紧附上拱门,“好孩子,等我不行了,你再帮忙吧!”
他的身体,在短短数息里,变薄变暗,直到也成为一个鬼影。
卢悦心中一颤,都说圣者是与天地同寿的,他……
“别怕,老祖在后面,陪着你们。”
雷霆上人淡淡的影子,笑望着慢慢平和下来的诸多鬼影,“我们一起,放下所有的冤缘怨愿!”
当曾经的一切,永远沉入黑暗的轮回之海时,就是人生重启之时。
这么多年的坚持,迎来了最好的结局。
这世上,没有谁应该承受永恒的悲哀,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时间会把所有故事遗忘,他也将遗忘!
雷霆上人再没有看满目苍夷的雷宗,他的目光,紧紧粘着一个个走进拱门的弟子,想在遗忘之前,把他们曾经的笑脸,再在脑中回想一次。
时间,在这一会,似慢又似快……
卢悦在老头暗淡却又含笑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很多故事。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半晌,鼻间传来一股清灵香气,再睁开时,一株洁白的彼岸之花,正在展开它的花瓣。
“多谢!”
雷霆上人的身影和两位阴便的影子,在就要关闭的幽云中远去,“心作天,心作人,心作鬼神,是劫是缘,皆随尔心,卢悦,保重!”
拱门晃了晃,化成为一点流光,没进彼岸花中。
花瓣在卢悦面前,一片一片地展开时,美丽的不可言述。
卢悦走过去,摸出一只玉盒,默默地把它放进去。
短短时间,她与古雷宗的缘,虽然来得快,去得也快,可心却再跟以前不一样了。
卢悦不知道,这到底是她的劫,还是她的缘!
役雷之法,不知助她杀了多少妖邪,按理来说,应该是缘。
可是……
封好彼岸花,卢悦站起来,望向远方延伸过来的裂缝,不知为什么,却觉得,雷宗是她的劫。
只是劫在心,心不渡,人不渡。
没了雷霆上人道胎的维持,这里似乎还在往崩中溃。
卢悦叹口气,无暇去管现在的心,执起烛伊掌门的雷树印信,迅速一路飚过。
她不能让他们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雷霆果实,也随这方世界崩溃。
一连三处秘库,透过雷树印信打开收取后,她也没时间仔细查看,就在一路隆隆的崩塌中往广场回。
无数藤蔓在卢悦手中延展,之前烛伊掌门等身体化成飞灰的地方,落下无数或半残或灵光湮灭的储物戒指。
她在诸多残破中,寻找完整的。
轰隆隆!
当天上的阳光也照射下来的时候,整个天地崩溃得也越来越厉害,卢悦把到手的数百储物戒指,塞到身后的包袱,拎起被烛伊掌门搜魂后杀了的郭迪,再次执起雷树印信。
咔擦!
一道闪电洞穿整个天地,感受到下方的新鲜空气,卢悦迅速闪了下去。
当天上的阳光也照射下来的时候,整个天地崩溃得也越来越厉害,卢悦把到手的数百储物戒指,塞到身后的包袱,拎起被烛伊掌门搜魂后杀了的郭迪,再次执起雷树印信。
咔擦!
一道闪电洞穿整个天地,感受到下方的新鲜空气,卢悦迅速闪了下去。
第一零一七章 二十一年
“师父,您还在平鲁道吗,过来接我!”
卢悦执着万里传讯符,朝纪长明喊话,“我受伤了,没力气,不想动。”
哪怕没打出水镜,她也可以想象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跟鬼差不多。
丢了那么多精血,又被可怜的雷宗压得喘不过气,卢悦觉得,她还能这般理智地喊师父,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可是一等没有回音,两等还是没有回音,卢悦躺在满是灰尘的破烂甲板上,看到外面的天又慢慢变黑了,师父也没有一点回音的时候,就知道,他可能已经不在平鲁道了。
超过三十万里后,万里传讯符便会失灵,她总不能拿如意红锦,让可能更远的飞渊来接吧?
唉!
她揉了揉额,因为流失了大量精血,现在身上都有些冷了。
给自己换上一身大毛法衣,卢悦再次飞身出去,站在土山上,努力想自己可以到哪里去。
可是,想来想去,她居然不知道,自己能往哪里去。
身份暴露,回三千城,不太可能。去慈航斋,是给人家找事。
虽然流烟仙子和拂梧师父,可能都不怕她麻烦,可她不想给她们找麻烦。
卢悦摸出一瓶灵酒,给自己倒了几口,转向改道的渥河。
滚滚渥河水,不知道因为那天的大战又分出多少支流,放出一叶扁舟,塞上仙石,启动防护法阵,让其随波而动后,卢悦躺进船仓由着它动。
它走哪,她便到哪。
老天决定的事,她折腾也没用,反正总会遇到,既然如此,那不如一开始就由老天做主吧!
就让老天折腾吧!
……
仙盟接天殿,送走飞升修士,才要闭目养神的吴琛执事,发现接仙台上又有动静,忙把收好的笔再次拿出。
两道身影慢慢在接仙台上显出,秦天和吴露露一齐走了出来。
“姓名?出身?”
吴琛朝二人和善笑笑。
“秦天,出身三千界域!”
“吴露露,出身三千界域!”
吴露露?
吴琛的眼睛眨了眨,因为某个人太有名,三千界域的吴露露哪怕还没飞升,就已经在仙界有了一定名号。
“呵呵!敢问吴道友与三千城的慕天颜慕道友,是何关系?”
“……”吴露露望了和善站起来的老执事一眼,“他是我夫君。”
果然啊!
吴琛大喜,“哎呀呀,两位道友快坐!”
老头忙忙给他们又端板凳,又倒茶,当然秦天只是顺带的,“慕道友可是我吴家的恩人,二十一年前,他和三千城的卢道友等,在渥河大战中,不仅救了我儿吴海,还救了好多人呐。”
事后,渥河大战的数度惊险,被大家暴出,有人说,若是没有慕天颜和苏淡水稳住了大后方,哪怕卢悦再拼,唐舒等再拼也是无用。
可惜,那几个天才回到三千城后,便被流烟仙子藏了起来,他想为独子当面谢一谢,都没做到。
难得遇到传说中,慕天颜和卢悦常常挂在嘴边的吴露露,吴琛非常惊喜,“说起来,也是缘份,咱们都姓吴,这里到三千城还有段距离,今天就别走了,晚上,让老夫和吴海,略尽地主之谊!”
“……”
“……”
秦天还没尝过仙界的仙茶,不管有些懵住的吴露露,自顾自在那细品。
“前辈的好意,露露心领了,不过……”
吴露露从没想过懒师兄真能在仙界传出名号,而且看来混得还不错,“我与秦师兄还领有宗门任务,以后有时间,若是再来仙盟坊市,或是前辈与……与吴海道友去三千城,再各尽地主之谊好了。”
“哈哈哈,好好好!”吴琛也自自己有些过于急躁,好在人家也会说话,“两位从下界而来,就领宗门任务,若是有什么为难的,只管找我。”
他已经听出来了,这个秦天似乎也是逍遥门的人。
近些年,接待的十数位三千界域修士,听说光逍遥门的,就有三个。
代替三千城年初一,守在这里的逍遥子,据说嘴巴天天咧着。
“那还真要向前辈打听一下,去百灵战场,我需要向哪报备?”
去……去百灵战场?
吴琛呆了呆,成仙之后,可没几个人敢进百灵战场。
“咳,那里限制修为,秦道友……”
“没事,我在家也常被限制修为打架。”哪怕没有炼体的炖锅事件,秦天也没打算占师弟师妹便宜,他才是大师兄。
更何况,百灵战场那是什么地方?
所有八级以上的荒兽,都是好材料呢。
身为炼器师,想要将来无忧地炼器,当然还是自己走一遭更好。
“你真要进百灵战场?”
吴露露所谓的宗门任务,其实只是借口,此时发现秦天的认真,不由凝重起来。
“咦?不是说好了吗?”
“这么长时间了,苏师姐的气可能早就消了,不会再打断你的腿了,你连卢悦他们都不见,就跑百灵战场,我怎么向他们交待?”吴露露败了,“先去三千城,至于到了三千城后,你想到哪去,我全都不管。”
炼体炖锅虽然在一开始吓了不少人,可后来大家发现,那也是磨炼心性的好东西,对秦天自然也宽容了好多。
吴露露相信,苏淡水没那么小气。
如果真小气……
打断腿,大不了接好就是。
这面都不见,就跑百灵战场,万一有什么,不仅她惨,就是苏淡水一样得惨。
“你管得着吗?”秦天放下杯子,“多谢前辈的招待,我进百灵战场……”
“咳咳咳!”吴琛人老成精,早从吴露露的态度中,猜到这人可能与卢悦的关系非同一般,至于说苏淡水要打断他的腿……,听说,逍遥的飞升修士,都很听她的话。
若是其他的,他说了也就罢了,这进百灵战场可是九死一生,万一……
“罢了!”秦天站起来,“麻烦前辈介绍一下,我们怎么去三千城。”
“啊!呵呵!”吴琛干笑着摸出两张地图,“一张是仙界地图,一张是坊市地图,坊市地图上标着去三千城在此的驻点。”
“前辈有关于仙界和三千城的近年介绍吗?”吴露露站起来时,把秦天的也抢了过去。
“有有!”吴琛忙又摸出一枚玉简,“都在这里,近百年仙界最著名的事件,三千城的最多。”
正在崛起的三千城,这些年,可谓顺风又顺水。
“多谢!”
吴露露开心接过,神识探进去半晌,面容几变,“卢悦在渥河一战中,被异风吹走,二十一年都没消息?”
秦天双目一厉,一把抢过玉简。
“是!”吴琛叹口气,“这些年,仙盟其实一直在帮忙查找,不过……”
“不过什么?”
吴露露没想到,在诸多好消息中,还有这么个让人揪心的事。
“咳咳!听某些人的私下传言,卢悦为避开诸多仇家,是又改容换貌了。”
她让世人都以为她瞎了,结果改头换貌,叫了青尘,还拜慈航斋拂梧为师。
若不是渥河大战太过惨烈,若不是当时没有能撑下来的大能金仙,很多人都怀疑,人家能顶着青尘的名号,在仙界混很多很多年。
“……”
吴露露的眉头拢了拢,她好不容易飞升上来,知道瞎了的师妹,眼睛又好了,原本是大喜事,可……
“异风到底是什么东西,仙盟都没查出来,怎么外界,就有这么多传言?”
秦天看得飞快,闻言非常不满,“三千城谷令则怎么说?”
啊?
“咳!”吴琛很无奈,“谷道友怎么说,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事了。”
“的确!”吴露露叹口气,“打搅前辈了,以后有时间,我请前辈喝茶。”
卢悦和谷令则是互生之体,想要知道她平安与否,问谷令则最好。
……
谷令则自昨天始,就觉身上不舒服。
她没想到,连着二十一年没消息,也没一点异状的卢悦,怎么在事隔了这么久后,还……
她揉着眉头,身体具体哪不舒服,她又不能完全弄清楚,实在不知妹妹伤到哪了。
“师父,您说……卢悦怎么就不用如意红锦?”
流烟仙子看着转圈的头痛徒弟,也很忧虑,以前她不担心卢悦,正是因为徒弟可以感应到小丫头平安与否,再加如意红锦可以无视距离……
“异风的尽头,可能不是我们想的那般。”
流烟仙子叹口气,“或许另有禁忌!”
上古雷宗,紫电一直到死都没找到,卢悦的运气虽然不错,现在看来,只怕也不是那么巧。
“您说,她现在在干什么呢?”
流烟仙子无法回答。
……
卢悦觉得她应该吃点丹药,或者吃点补血的食物。
可是躺在船仓里,感受随波逐流的起伏,她愣是没有一点胃口。
丹药不想吃,食物也不想吃,古雷宗的事也不想想,外面的事,因为师父又没接,也不想管。
就这么由着船,把她飘到天涯海角吧!
奔流的渥河,滔滔不息,扁舟顺河而下,没有一点方向感地,在两个岔道前打起了旋儿。
半晌,终于刮过一道比较强的北风,扁舟船头一斜,冲进一条比较湍急的一条河道。
卢悦由着浪头,把小舟一次次推高,又一次次跌下,在那起起伏伏中,裹着云夕送她的火灵被,感受寒冷中的温暖。
好歹是法宝级的扁舟,反正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水打翻,她不怕落进水里。
“嗷……”
“吽……!”
远方传来两声兽吼,听着它们越来越激烈的叫声,卢悦才裹着火灵被,走出船仓。
河中一只蓝蛟和一只水犀打在一处,两方激战的浪花,一次次地把她的船,阻在外圈,怎么也过不去。
“滚!”
平平的一个字,直炸进两兽的的耳朵里,从耳朵又传进识海深处,那种莫可违逆的感觉,把它们吓得当场各窜东西。
滔滔浪花,推动扁舟前行,卢悦望了望天,觉得她这么冷,一点都不奇怪了,今天刮得北风,厚厚的云层,似乎正在酝酿雪花。
她摸出一顶雪帽,裹好火灵被后,又在外面罩了一件雪白的大毛披风,就这么坐到了船头上。
果然,没过半个时辰,鹅毛大雪,便纷纷扬扬地下了下来。
放开上层的护罩,卢悦伸手接过数片雪花,才觉得,自己可以把火灵炉放出来。
现在,她有点胃口了。
这种在寒冷的大雪中,喝热乎乎的粥汤什么的,更能慰藉她好像受到了极大伤害的心灵。
她再一次觉得,无知是一种福气。
浓白的羊汤里,慢慢飘出香气,卢悦一边往里烫菜吃,一边大杯喝酒。
她根本不知道,雷宗短短二十一天的经历,其实外界早过了二十一年。
更不知道,九天阙已经被泡泡稳定下来,以朝阳山为基,正在往云梦山延伸。
北风呼呼,扁舟随着湍急的河水,前行的得极快。
卢悦的酒意慢慢上头,打开所有护罩,收着河水荡进甲板,站起来时,突然大喊一声,“啊……!”
“啊!啊啊啊啊……”
那崩溃的仙山宫宇,鲜活的面孔……,在她的吼叫中,好像就显在眼前,又好像在慢慢远去。
“心作天,心作人,心作鬼神,是劫是缘,皆随尔心,卢悦……,保重!”
雷霆上人的最后一句话,再次响在耳边,卢悦真想把它也忘记了。
他们活在曾经的魔障里,她活在现世里。
可是魔障与现世,居然在她的生活里重合到了一起。
抓起酒葫芦,卢悦再次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灌。
生人途,亡魂路,满是业障的古雷宗,让她不堪承受。
她不明白,这天下到底是怎么啦!
对与错,成与败,一切的一切,在真正的大劫来时,似乎不论是什么修为,不论多努力,都没什么大用。
卢悦知道自己现在的心境不对,可她现在收不了。
“心作天,心作人,心作鬼神……”
她只有一把剑,三只小环,习惯了以武力打天下,挑去所有污浊。
可是满腔热血……
人心难测,命理更难说……!
夕阳落,星辰落,天命到底谁帷幄?
“啊!啊啊啊……“大吼的声音,随着滚滚渥河,激撞在远方……
第一零一八章 拂梧
一日的大雪,至晚间居然放晴了,漫天星辰,撒在渥河水中,似乎触手可及。
卢悦半卧在船甲,朦朦胧胧里,醉后不知天在水,还是水在天。
若不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若不是她早就警惕成性,也许已经大梦而去。只是这般在似梦似醒里,反而更让她渴望马上寻个能真正倒下的地方。
曾经的曾经,也好像在船中,养母方二娘每夜都要摸摸她的被子,担心她踢了在江中受凉。
一千多年过去,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可是……
“娘!我想你了。”
喃喃的话语,自口中说出时,卢悦的眼睛酸涩不已。
轮回道上,若是养母没有灵根,也许已经走了几遭。
她早已经把她忘了吧?
谁与其相随?
谁又与她相随?
三千界域远在天涯,这辈子,也许她都回不去了。
冷冷的月光,停留在脸上,让她连梦做得支离破碎,卢悦无法,终是以手盖住了眼。
“痴儿!”
一声叹息传在耳边,卢悦悚然一惊,一下子坐了起来,“师……师父!”
在淡淡的月光下,僧衣僧帽的拂梧,好像就站在她身前。
“做……又做梦了。”
卢悦朝拂梧咧了咧嘴,再次放倒自己,眼光迷离,“不当尼姑,我要吃肉……喝酒!”
“……”拂梧哭笑不得,当了尼姑就不能吃肉喝酒了吗?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你没听过吗?”
“……”
卢悦的眼睛这一次睁得稍为大了些,看到含笑的师父,伸出手去。
拂梧以为她要起来,准备拉一把,谁知……
“嘶!”
卢悦在她手上迅速扭了一下。
“干什么?”拂梧气结,各方都没找到徒弟,她一直担心着,安顿好元狩,又把慈航斋范围全都查一遍,就万万里地跑了过来。
结果一等就是数年,这两日不过是走远点,采些冬茶,谁料就错过了,若不是小丫头喝醉酒,鬼哭又狼嚎,她差点就要错过了呢。
可恨,居然给她这样的见面礼。
“师父?”
“醒了没?”拂梧没好气,就算不相信是她,就算以为自己是在梦中,正常不是应该扭她自己的吗?
“师父,真是您呀!”
卢悦朝她咧嘴笑了笑,“我不管是梦里,还是醉里,既然您来了,我就可以睡觉了。”
她好累,师父好像不是假的,可以好好休息了。
眼睛一闭,当场陷入黑暗中。
拂梧:“……”
一直没收徒弟,是她知道徒弟不好教,原以为寻个半路的,又有好几个师父的弟子,她可以轻松一些,谁知……
拂梧叹口气,蹲下身的时候,往卢悦嘴巴里寒了一颗丹药。
刚刚触手的时候,她就发现徒弟指尖的热度跟平时不一样。
脸上的红也不是醉酒,居然是发烧了。
她温和的灵力,在卢悦身体里过了一圈,又摸出两个丹瓶,各倒出一粒,接着往徒弟嘴巴按。
二十一年了,她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可是能让卢悦受伤之后,还这般难受,不顾自己身体,不服丹药,只想大醉的事,一定非比寻常。
“流失了这么多精血?”
拂梧以灵力托着徒弟的身体,把她送到船仓里,脚尖在控制阵那里一探,灵力全涌,扁舟咻地一下,从水中脱离,往东南方向去。
她这辈子,真正看对眼的,可能只有这个小丫头了,怎么能不管?
渥河大战卢悦两番役雷,身份早就暴露,原以为,天蝠会再朝三千城或慈航斋出手,谁料那些混蛋居然又无声无息的退走了。
阴尊沉睡,绝辅也没动静……
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总觉得,他们没把该闹的事闹出来,以后的幺蛾子不会少。
叹口气,给扁舟重新设置好路线,拂梧坐到徒弟处,以灵力推动她两个丹田的运行。
修到天仙的修士身体,按理说,都可比一般的法宝了,只要不是寿元将近,不是身受重伤,轻易是不会生病的。
但现在……
拂梧知道三千城炼体成风,徒弟的身体强度,远甚一般的玉仙修士,可她还是生病了。
显然除了精血大失外,她在情志方面,很有问题。
想要马上好不可能,但帮忙炼化丹药,帮忙助行丹田,也可稍解她的身体状况。
感觉到身体,全都处于暖阳当中,卢悦警惕的最后一丝危机感也没了,睡得更熟。
渥河大战,她不仅担心自己的小命,还要担心那么多人的小命,短短时间,嘴巴里连火炮都长了出来。
被异风带到风陵渡,虽然花小五没有一点恶意,还倾心教导乐谱,可当修士的,神识和灵力被禁,哪里能安心?
后来的诸多怀疑,诸多猜测,诸多……
一件又一件事,卢悦早就疲累不堪,现在感觉到安全之后,下意识地,就陷进了深度睡眠。
拂梧倒也没叫她,精神的疲惫,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回复起来其实比丹药更好,而且无负做作用。
不过,原来的计划,可能要改一改了。
马上回慈航斋,固然能减少很多麻烦,但徒弟现在的精神状况,显然不太合适。
听说三千城又飞升了不少人,逍遥子的逍遥门,连进了五个。
这小丫头是个念家的,把她送回去惊喜惊喜,可能会好些。
当然,西门韵要冲击大罗仙位,她也有点不放心是真的。
扁舟的速度虽然慢,拂梧因为卢悦倒也没嫌弃,就这一么路晃晃悠悠,往最近的坊市赶。
只是……
一连半个多月,她发现徒弟的睡觉功,真的无以伦比,居然一点也没醒的迹象,若不是看出她的身体正在迅速回复,若不是她睡着的时候,两个丹田的灵气还在运行,拂梧觉得,她都要没耐心喊人了。
但……怎么睡着了还能修炼呢?
望着徒弟苍白也瘦了不少的小脸,拂梧无数次地压制住自己喊人的动作。
宗门的秘典中似乎记载过,灭世之战前,佛门有一位大能,用一生所学,创了一门睡觉也能修炼的功法。
当初看到的时候,她如很多前辈、同门一样惊喜,可寻了很多很多年,却从未寻到过。
徒弟……
拂梧不知道自己叹了多少次气,听同出归藏界的青莲说,卢悦自小就与佛门有缘。
可惜,当初的磐龙寺没有坚持,若不然……
远方传来一阵暴烈声,紧接着,两道遁光阻在了扁舟前。
“何方道友,这里是义阳三宗的试炼之所,麻烦转道。”
远远地,一个大能修士没在意这个小扁舟,带着灵力的声音回响在船仓中,卢悦自然而然地被吵的翻了个身。
拂梧大怒。
好好说话就是,这般吵她徒弟算什么?
“义阳三宗?真是好大的脸!让义阳的张昌义来见我吧!”
啊?
阻来的两个化神修士,面上一惊。
张昌义张老祖,可是义阳的金仙老祖,扁舟里的是什么人?居然开口就让老祖亲来见她?
“不知前辈是……”
按理说,这扁舟只是普通飞行法宝,前辈高人们,正常怎么也不会用这样的法宝吧?
“你们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号,现在两条路,一条是放我过去,一条是让张昌义来见,否则……”
一道无形波纹从扁舟中荡漾出去。
原本惊骇慌行的飞鸟,都吓得忘了飞行,直直从空中掉落,直到快落地,才惊慌飞起。
“不知前辈高人驾到,张杰有礼了。”
远处的张杰终于被惊动,忙忙赶了过来。
他的嗓门天生的大,这一次虽然没用灵力,可是卢悦的好觉,好像已经没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师父!?”
“吵着你了?”
温和慈爱的声音从扁舟中传出,“现在回复得如何?要不要再睡一时?这次师父打上结界,保证不会再有人吵你。”
不会有人吵她?
卢悦在沉睡前,虽然下意识地知道,是某个能让她安心的师父来了,可真正意识清醒见到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
“师父,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不是说要安顿元狩吗?
封印半圣级人物,之前师父跟她说,最起码也要三年。
人屠子师父在这里,卢悦不惊讶,可是拂梧居然找着了她,她还是非常惊讶的。
“师父早在八年前,便过来寻你了。”
拂梧没管外面等着的三个人,“你受伤了,什么人干的,告诉师父,师父帮你出气。”
“……”
卢悦有些懵!
八年前,她还不认识拂梧师父好吧?
难不成她现在还在做梦?
经历了上古雷宗,她的脑袋对梦境、魔障、现实,这三者原本不可能相结的东西,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师父,我又做梦了。”
喃喃间,她好像又要睡过去,拂梧的眉头忍不住拢在了一处。
不论是魔星卢悦,还是功德修士的卢悦,精神都坚韧无比,怎么现在……
“你没做梦,是师父过来接你了。”
说出这句话后,拂梧又传音外面,“都给我闭好嘴。”在船仓中打好结界,她决定好好查一下徒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师父,别闹!”
卢悦翻个身,再次闭上眼睛。
拂梧:“……”
她怎么叫闹?
走过去在徒弟的手背上,迅速拧了一圈。
“嘶!”
“疼吧?疼就对了。”拂梧语带笑意,“刚见的时候,你就扭了我一下,现在我还回来了。要是还不醒,师父再试试?”
卢悦翻身坐起,伸手戳了戳师父满是笑意的脸。
“嗯?”拂梧的笑意坚持不住,小丫头戳哪呢?
“师父,真……真是您啊?”
“你以为呢?”拂梧黑脸,就不明白了,她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还照顾了好些天,结果小丫头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师父,您最好了。”
卢悦一把环住拂梧的腰,脑袋埋到她肩头,“我好害怕,好害怕再也见不着您了。”
小丫头带着鼻音说害怕,让拂梧大为心疼。
虽然那二十一年里,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但渥河大战,普安身陨,林乘风重伤,彭千手一开始逃跑,在两方绝对不对等,没有大能撑着的情况下,徒弟一个人,用尽心力手段去拖延,也一定是怕极了。
“师父在这,再也不用怕了。”
她拍着她的后背,“以后不论是谁欺负你,师父都帮你打回去。”
都帮她打回去?
做梦吧?
卢悦觉得,她师父虽然拜了不少,可靠谱的真没几个。
“师父,不用帮我打,您就让我靠着就行。”
渥河大战时,她急得嘴巴都长火炮了,喊了无数遍的师父,可是一直到被风雷珠的异风卷走,人屠子师父也没出现。
说真的,卢悦也不指着他们帮她打架,只希望,在非常需要的时候,他们能在她后背,哪怕什么都不用干,她就能让他们帮她震慑别人。
“……好,师父让你靠着。”
“师父,您来了,元狩前辈谁封印啊?”
慈航斋拂师叔等,显然还不行,卢悦忍不住有点担心。
半圣级的域外馋风,一旦发起疯来,想再一次抓住,一定不会那么容易的。
“他已经被封印了呀!”
拂梧何等人也,综合前面,马上发现卢悦在时间上的混乱,“你告诉师父,离渥河大战,有多长时间了?”
仙界有很多禁地,都非常奇妙。
有的一梦是千年,有的反其道而行,卢悦别是在异风中遇到了那样的地方。
“二……二十一天啊?”卢悦身上一紧,她也查觉某些不对了。
“二十一年,我们找了你二十一年。”
啊?
卢悦有些呆,风陵渡和雷宗的时间,果然被雷霆上人做了手脚吧?
“你去了什么地方?”
问这话时,拂梧忍不住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包袱,这东西是徒弟的。身为修士,正常有什么东西,不是放在储物戒指里吗?
“……师父,您别问了,反正是非常不好的地方。”
卢悦不想再提上古雷宗,松开拂梧时,问:“我们现在到哪去?慈航斋我不能再去了吧?”
“谁说的?”拂梧把她有些乱的头发抿了抿,“你是我的徒弟,慈航斋怎么就不能去了?”
“可是……”
“没有可是!”
既然小丫头不愿意说,拂梧也就此打住,“阴尊沉睡,天蝠自顾无暇,绝辅一个人,翻不出大花来。” 2k阅读网
第一零一九章 被训的夏瑜
义阳好一番忙乱,感受到拂梧那道不善的神念后,张昌义就赶了过来。
近年仙界不太平,尤其是二十年前的渥河大战,普安身陨,林乘风重伤,再加上唐舒那些关系仙界未来的超级天才,整个渥河流域近百万里地,其实都被卷了进去,只近十年,才稍有太平。
现在正值三宗试练弟子当口,他哪能不重视?
“不知哪位道友远来义阳,张昌义迎接来迟,恕罪恕罪!”
金仙级修士的大战,关系的不仅仅是一城一地,义阳不像孤悬于外的天裕关和平鲁道,这里接近内陆,除了修仙之人,靠里还有无数凡人城池。
就算不为义阳着想,他也不能不为那些人考虑。
否则天地因果,会把他一直压着的仙人三衰马上降下来。
“张道友另来无恙!”
拂梧安顿好徒弟,在扁舟船仓传音,“贫尼只是带徒弟路过此地,并无他意,让你的人放一条道如何?”
说起来,这事她也有点责任,没养过小孩子,反应远没打架时敏捷,否则早该想到在卢悦那里打一道结界。
贫尼?
张昌义一愣,声音有点熟,别是那位祖宗吧?
“咳咳!小孩子们不懂事,道友只管走。”
他迅速朝下面的人一摆手。
扁舟就要启行,突然又顿了下,“张道友,义阳三宗搞试炼,是不是你们家的紫砂果要分配了?”
“……”张昌义无奈得紧,紫砂果今年大丰收,可是再多,他自己家都不够分。
“是!”老头脑子转得快,想到她之前带徒弟的话,联系到某人,“道友到我义阳一歇,回头,我请……”
“请客就不用了。”拂梧毫不觉得她的鼻子长,“正好我徒弟受了点伤,你把那紫砂果和你们家的七宝蝉都给点吧!”
要了紫砂果,还要七宝蝉?
张昌义摸了摸胡子,此时,他已经明确听出是拂梧,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徒弟,应该就是被异风刮走的卢悦吧?
“要请要请!”
卢悦小丫头虽是事非人,可其心性实是难得,与人相交,常能看透表面直指本质,否则彭千手那贼头,最后也不可能冲过仙人衰劫,他冲不过,他们自然更拖延不了时间。
张昌义很想认识这个早就闻名的丫头,而且既然要送东西,当然是亲自送,更能表达善意。
老头一步踏上甲板,“相遇是缘,道友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外面一直戒备的张杰等,没想到自家老祖会上赶着要跟人家交好。
那里面的,到底是哪位前辈高人?
可惜,里面说的话全是传音,大家只能从老祖的话里猜测一二。
船仓的门,在张昌义面前打开的时候,扁舟一晃,已经往义阳城去了。
“师伯,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张杰叹口气,“接着试练吧!”
老祖年纪大了,若不是近些年周边不太平,他不得不管,其他人……可从未见他如此热情过。
“你们在这看着,我回去一趟,有什么事马上联系。”
沉吟一会后,张杰的不放心与好奇同占上风,丢下一句话,忙忙追上。
两个化神修士互看一眼,只能答应。
船中的卢悦可不知外面的官司,在师父的介绍下,朝张昌义问好后,拿人家的见面礼。
她挺喜欢这些前辈的见面礼,不是攻击性仙符,便是保命的护身符,大家可能都知道她的情况,从不送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也幸好有这些仙符,渥河大战她才有底气,跟殷晔几个天蝠王耗。
“多谢前辈!”
道谢的时候,卢悦很诚心。
“免礼免礼!”
张昌义哈哈一笑,都说闻名不如见面,他终于见着这个小丫头了,虽然面色苍白像是受了伤,可长眉入鬓,一双黑亮清澈的眼睛尤其有神,其眉宇间的镇定丛容,洒脱坦荡,倒与很多年前的流烟仙子有些相像。
“三千城后继有人啊!”
“会不会说话?”拂梧气恼,“不会说话,给我出去。”
“哈哈哈……”张昌义大笑,“夸三千城,不就是夸你吗?”
卢悦:“……”
她这个被夸的人,真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好。
……
三千城,吴露露和慕天颜虽然久别胜新婚,可卢悦一日没消息,他们的快乐,到底减了三分。
偏偏流烟仙子为保护下面的弟子,把新晋的天仙修士几乎全拘在三千城,进来容易,想出去……,老老实实到玉仙吧!
天幸图为大家而开,一直没什么定性的夏瑜,没想到她好不容易从逍遥的闭关中解放出来,又进了一个更大的牢笼。
她才进阶天仙没几年,玉仙……
夏瑜一想到,自己可能要一坐上千年,或许更久的时候,就觉生无可念。
只是这些话,打死她也不敢跟别人说。
人家想进天幸图还不行呢,她被安排进来,没有感激,若还报怨,那成什么人了?
“唉!”
“我在隔壁都能听到你叹气声了。”
苏淡水气不打一处来,过来的时候,连门都没敲,直接来踢的,“你不好好修炼,天天叹什么气呢?”
“没有呀!”夏瑜可不敢承认,眼珠子一转,“我新发现了一个窍门,灵气每运行七周,叹口气,再打坐的时候,能更顺畅。”
“……”
苏淡水忍不住挑了挑眉,多年没见蠢师妹,没想到,居然长了点脑子,只是这理由编得太牵强,当她是傻子吗?
“你五岁入宗,连屁股我都帮你擦过。老实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夏瑜额上冒汗的同时,耳朵都被羞红了,“师姐,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再拿这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糗我,你怎么老记不住呢?”
“呵呵!”苏淡水呵她一脸,“你不惹我,我能老记着?夏瑜,我可告诉你,三千城之外,比你想象的要危险一万倍,你不想拼死飞升上来,还什么都没做的,就死在这吧?”
“哪能啊?师姐,我这不是好好修炼着吗?”
夏瑜后悔死了,早知道,还不如就选师父时雨的旁边,最起码师父没那么细心,不会因为她叹几口气,就过来跟训孙子似的,把她训一顿。
“渥河大战,任何一环出错,你上来,就只能给我们收尸了。”
苏淡水觉得,她若不帮着把蠢师妹心里的弦崩起来,她这般修炼定然事倍功半,“别看阴尊两次伤于卢悦之手,那是因为她正克着他,换成旁人试试?
他现在也许还在沉睡,也许早就醒了,正偷偷地藏于某处,想要给我们致命的一击。”
“……”夏瑜的眉稍骨忍不住跳了跳。
“还有域外馋风的大人绝辅,那也是个不动则已,一动惊人的人。”苏淡水面色凝重,“你以为出百灵谷的师妹是假瞎啊?绝辅引爆百灵谷的天劫园,本意是要把百灵谷里所有人,一网打尽的,若不是卢悦得百灵天道示警,三千城也许早就不在了。”
夏瑜的后背有些冒汗,这些事,她在逍遥子老祖给的玉简里,都看到过,可是事过境迁,她还真没太当回事。
“还有天蝠,你能想象五六十……,甚至更多的金仙级天蝠王一齐出动的情景吗?”
苏淡水亲身经历天裕关那段被围的日子,“天裕关情况特殊,位于人妖两族交界,城防一流,可哪怕如此,集结在那里的人妖两族大能,也只是把他们挡在外面。
换成任一城池你试试,平鲁道,都差点被人打平了。
还有狮吽人,差不多五六百年前,他们几乎遍布整个仙界,仙盟对他们来说,就是个筛子,三千城之所以能平安没被渗入,是因为当时,流烟仙子几乎支撑不住,就要被其他势力爪分了。
他们的暴露,从卢悦始,现在虽然铩羽,可谁能知道,他们没有卷土重来的时候?你以为,当他们喘过那口气,能饶过卢悦?”
“……”夏瑜的后背已经全湿了,师妹惹的事,从小到大,她都没兜住过。
“除了这四家明面上的仇家,三千城在仙界你以为就顺风顺水吗?”
苏淡水直视自己的师妹,“如果顺风顺水,你以为我才飞升,就能跟人家拼命?你以为慕天颜才飞升,就能被人家堵着打?你以为仙盟坊市的三千城驻地从何而建?谷令则飞升的时候,整整十四家,分属不同势力的人在查她,只是因为……,她是三千城的飞升修士。
夏瑜,今天你看到的一切,你知道,在背后,有多少人流了多少汗?多少血?”
“师姐!我……我错了。”
夏瑜被她说得面色惨白,她运气好,才飞升就被逍遥子老祖接着,然后塞了一堆东西,一路护送回三千城,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谷令则直接把她弄到天幸图里,连三千城,真正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
所以,一切危机,对她来说都好像是天边的浮云。
自进阶到化神后期后,虽然闭关居多,可出关的时候,不论到哪去,面对的都是别人低下的头颅。
早年逍遥的憋屈,归藏界的憋屈,都丢得差不多了。
“知道错就好,以后好好修炼吧!”
苏淡水站起来,“我们好不容易才飞升成仙,如果半途夭亡,怎能甘心?不仅我们自己不能甘心,就是身边活着的人,也无法甘心。”
“师姐,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修炼!”
苏淡水帮她把门扶好,又亲自带上。
呼!
夏瑜偷偷呼出一口气,呆了片刻后,面色终于坚毅起来,认真修炼。
……
一直没有卢悦的消息,苏淡水自己其实也有些无法修炼下去了。
师妹的乾坤屋现在在她这里,鳄龙洞天也在她这里,这两样特殊的保命东西,全在她这里,她实在忍不住担心。
真正危险的时候,做为师姐的她,还是被师妹护在最后面,想想真是汗颜。
可是……
心不静,修炼事倍功半。
她跟夏瑜的情况不一样,那个傻丫头,是个一根筋,只要指明方向就行。
苏淡水在心里叹口气,到底拿着腰牌,走出了天幸图。
她要去看看谷令则,如果谷令则一切正常,卢悦那里,应该也是一切正常,否则……
苏淡水其实也在急飞渊那里,按理说,有如意红锦那个无视距离的传讯宝物在,师弟和师妹,应该很好联系的,他怎么就能一直笨得找不到呢。
还有鲲鹏老祖坠山。
到现在师弟也没找着他,几次摸到的线索,都在最后一刻,成为泡影。
妖族那里,只怕也不太平。
苏淡水觉得有很多事,可惜,她修为低下,却只能烦恼,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咦!苏师姐,好巧,你也出关了?”
洛夕儿进阶天仙之后,也被流烟仙子要求闭关,今天才出来。
“我出来问一些事,回头还要进去。”
“噢!”洛夕儿点点头,“是不放心泡泡那边吗?我才看过外面传进来的消息,栾织老祖和彭前辈,从秦国新近征迁了近百万凡众,那里一切顺利着呢。”
渥河之战,虽然卢悦下落不明,三千城却得惠良多,不仅老贼彭千手加入了三千城,三门滩所有幸存的血性修士,也全都加入了三千城。
再加上唐舒那些天才修士的影响力,近些年,周边的反对势力,基本都没再冒头了。
甚至当年从天裕关撤走,同在渥河之战中幸存的各商家,也全在三千城弄了分店。
接下来,就看泡泡能不能尽快,把云梦山也归进九天阙了。
“顺利就好!”苏淡水听到泡泡的消息也高兴,“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呀?”洛夕儿好笑,“云梦山挺大,靠着他的小脚,一路走,应该还需要几年时间。”
也幸好,那小家伙被九天阙磨住了,要不然,卢悦失踪,他可能早就找出去了。
“……”苏淡水扯扯嘴角,为她家可怜的小泡泡叹口气,“云梦山跑完,他一定一千年,都不会用脚走路了。”
“哈哈,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洛夕儿大笑,“若不是有九命陪着比着,他可能早就没耐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