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五章 教徒
逃回狭小暗室的赢四摊在地上不想动。
十年时间,他汲汲营营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可是为什么,又是这般收场?
天——果然不佑吗?
还是卢悦这个功德修士,生来就是天道给他们安排的克星?
嘭嘭嘭……
赢四使劲捶地,对阴尊和绝辅当年居然相信她瞎了,没关注的数百年而心碎不已。
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就算是瞎子人家也是功德修士?
赢四可以想象,经过严小丫那个灾星的事后,仙界各方会对他们天蝠一族恨成什么样。他们会有多警醒,还暗藏在仙界的族人,又将过得多艰难!
早知道……
赢四闭了闭眼睛,他现在只能保住他自己,其他人……各求天命!
……
蓬莱大宴年年办,可是从没像今年这样热闹过。短短时间,消息灵通的几乎全知道了。
严小丫事件,固然让大家唏嘘警醒,可火凤凰管妮的出现,更让大家好奇。三千界域,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以前天道未全,也一样有那么多惊才绝艳的人物吗?
一想到,可能曾经有那么多厉害人物无法飞升,最后陨在化神的三千寿上,大家谈论的时候,都不得不感慨一句。
家中高坐的流烟仙子,难得的被各方同情了。
“早就听说管妮之名,她出现的也真是巧了。”流烟仙子笑着轻抿一口茶,“不过她再厉害,好像也被卢悦降住了。”
谷令则:“……”
她觉得,她还是不说话的好。
“令则,你说卢悦收严家的小丫头为徒,是……”
“一定是真心的。”谷令则知道妹妹在收徒这样大的事上,绝不会乱来,“她当初为了给残剑峰收弟子,潜在逍遥外门一个月,把所有人都查了个底掉。严小丫的出身,还有性情,肯定都合了她的脾气。”
“……”流烟仙子瞄瞄徒弟,“不用你给她描补,卢悦的性情我还是知道的。”她对她的关注,其实比关注自己三个徒弟的还要多呢。
“她这个徒弟,是要教给管妮教,还是给你们大家一起教?”流烟仙子觉得,她可能都在卢悦的算计中,要帮把手。
谷令则脸上一僵,“咳咳!应该是蓝灵教。明光大会的时候,她就跟她说好了。”
……
飞渊很无奈,泡泡和九命,他可以用种种方法,把他们扔远远的,可是管妮和再来的陶淘,他却不能用任何招。
更何况,卢悦此时的心神,根本不是出去玩,只在新收的小丫头严星舞身上。
他不知道,背负灾星之名的小丫头,给了卢悦多少触动,却知道,她在她身上,看到了他从不从触过的过往。
是的,哪怕她识海湮灭,他已经无法用曾经的主仆协议探查她的过往,可是他就是知道,她的识海记忆里,有一团连她自己也忌讳的地方。
以前,只要碰到那团记忆,她都会失常那么几天。
“严家家主严三思到了。”在外面晃了一圈,收集信息的飞渊终于走进包厢,“星舞,你准备怎么做?”
问她?
“师叔,我跟严家没关系!”
严星舞小脸坚决的样,让管妮和飞渊都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见到了当年的卢悦。
“别担心!”卢悦不以为意,“师姐,飞渊,你们都听到了?严家的事,你们帮星舞解决,至于八莱长老和严家爵的储物戒指,告诉严三思送到仙盟,什么时候星舞进阶天仙,什么时候去拿。”
没实力之前,那些东西不是财,是灾!
“行!”
管妮的眼睛,在她们师徒身上过一圈,“卢悦,你确定那个叫赢四的,还在坊市?”一别千多年,她都没顾得上问师妹其他的事,只打听天蝠了,“陶淘呆会过来,我打算跟她一起查人,你……”
“到时我在这里陪她们。”飞渊连忙接上,“师姐走吧,严三思要等急了。”他要把这事敲下来,免得再出意外。
管妮斜了师弟一眼,“你陪?随便一个天蝠王,你除了逃,还有什么本事?”
“……”
飞渊按了按胸口,他又被扎心了,“天蝠王来了,你也得逃。”他扎回去,“凤凰火之前可以出其不意,但今天之后,你就别想出其不意了。”
“那简单啊,我们合作?”管妮笑着诱惑,“正好你跑得快,我们到天蝠可能出入的地方,赚点口器和妖丹。”
“……严三思在外面等着呢。”
飞渊败给自家师姐,觉得他要好好给她普及仙界常识,免得她为钱这个身外之物,成为一个傻大胆,“把他解决了,我们好好喝一杯。”
直到包厢的禁制重新弥合,严星舞都有些呆呆的,“师父……”
“没事,你飞渊师叔不会理她。”卢悦毫不在意,“她也只能说说。”逍遥老祖肯定已经收到消息,到现在没过来,不是被严家绊住了,就是被仙盟的人绊住了。
但是只要他在,管妮不论是龙是凤,在老祖面前,也只能盘着,老老实实地被他拎回三千城,进天幸图修炼。
“星舞,做了我的徒弟,你的处境,可能比以前还要危险,怕吗?”
“不怕!”被人当做灾星,才是她最大的梦魇,尤其是连累谢家失了小宝宝,有好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还不如当初娘没生她。
“光不怕还不行。”卢悦微笑,“当了我的徒弟,你得让别人怕!”
什么?
严星舞两眼亮晶晶,她知道师父除了是功德修士,还有个外号叫魔星,“师父,我能行吗?我灵根资质不太好。”
“所以啊,第一件事,我们就得提升灵根资质。”
啊?
严星舞咽了一口吐沫,“不是说后天的不好提升吗?”
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她其实可以提升的,可是老祖和父亲相继而亡,要不是两位谢叔一直照顾,娘说她都没本事,把她平安生下来。
“能啊,我的木灵根,就是后天提升的。”
卢悦伸手,一颗小小的草籽在严星舞面前,发芽抽枝,直到生出一串紫色铃花,幽香袭人,“这是梦铃花,对炼气修士和筑基修士都有些效用,拿着吧!”
何止是有些效用啊?
在仙盟坊市,因为太祖爷爷的余萌,两位谢叔的保护,哪怕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灾星,也没人敢真正的打杀她。
但不打杀,并不代表,就没有欺负。
小孩子之间的打架,哪怕仙盟的巡卫,也无法管。
“谢地叔叔曾经送过我一串梦铃花,我用它逃过七次围殴。”严星舞接过的时候,鼻子很酸很酸,“师父,以后那些人,不能再来打我了吧?”
“……”卢悦没有正面回答她,“你用梦铃花让那些打你的人晕倒,就逃了,没打回去?”
严星舞摇头,“没有。”
“以后不用手软,别人能打你,你也就能打他们。”卢悦教徒弟,“师父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就要去慈航斋写经,不能照拂你,所以,你自己也得硬气起来。”
“……”严星舞忙把板凳往她身边挪挪,“师父,我不能去慈航斋吗?”
卢悦摸摸她软软的头发,“我十三岁拜进逍遥的残剑峰,当天,我师父就闭关了,留给我的是一个人见人赠的大师兄,一个抱着一把剑,渺了一目,从不跟人说话的二师兄。我去讲经堂听经,没人理我,有一次迟到了,被打了十鞭,不懂求情,只想着打也打了,再不好好上课,就更亏了,我挤在最前面,一堂课下来,疼得连路都差点走不了。”
严星舞呆了,她听了师父那么多传说,从来没想过,少时的她,也有如此悲惨的时候。
“可是你知道吗?我大师兄知道的第一时间,就跑到罚我的谨山师兄门前,把他骂得吐血。”
卢悦只要一想到,当初谨山师兄的惨样,就好笑,“然后,二师兄也去了,他们一齐给我撑腰。再然后,你猜怎么着?”
“大师伯和二师伯偷着把谨山师伯揍了?”
“对!不过不是偷揍,大师兄二师兄有能力后,光明正大地揍了他好多次,而当时他还因为这件事,被师伯们责怪,被吊起来打了回去。”
严星舞张了张口,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同情那位谨山师伯。
“我筑基后,师父才出关,他跟我说,回头他就罚谨山,让我把还欺负过我的师兄师姐全说出来,我们一个个地找,他要看着我,把他们欺负回去。”
卢悦看不到严星舞的表情,只摸着她的小脑袋,跟她说,“今天我把这话再给你,不论是谁欺负了你,只要你觉得你是对的,那就不必委屈受着,只管打回去。哪怕师父不在你身边,师父跟你保证,也一样会有人保护你。”
“师父……”
严星舞从小到大,没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此时此刻,忍不住眼中的泪意。
“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师父,安云门蓝灵,她的名字,你也听过吧?”
卢悦轻拍她的后背,“她会陪你一起到隐仙宗,那里的无边仙树,可以助长木灵根。
就像仙盟坊市一样,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小孩子的打架,大人不好插手,可师父不想你吃亏,用了梦铃花以后,只要不伤性命,你也一样可以把他们修理一顿。
当哑巴亏吃好吃足,长辈也不能帮他们做主的时候,以后自然也不敢再去找你麻烦。”
“……”严星舞呆了,不是去三千城,也不是逍遥门的师伯们教她,反而是安云门的蓝前辈,这可真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的手指细长,心思敏锐,是学琴的好料子。”
卢悦慢慢跟她说,“师父当年与一位叫花小五的道友交好,她弹的一手好琴,可以叫风都睡着。”想想初见花小五的样子,她忍不住在心里叹息,“那把琴,叫天邪。”
从怀里摸出一个储物戒指,“琴在里面,她的东西也全在里面,拿着吧!”
“师父,您……您那位朋友……”
“死了,很早很早以前,就死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卢悦把戒指按到她伸过来的手上,“三千城的紫电仙人你知道吗?”
“知道。”
“我是他的隔代传人,而他……亦算是古雷宗的隔代传人。”卢悦摸着她细长的手指,“而花小五,就是古雷宗的人,蓝灵的法宝也是琴,由她教你,才是最好。”
“……我一定好好学。”
严星舞紧紧攥着那枚储物戒指。
“雷宗大长老南宫强的名字,你听过吗?”
“听过,听谢天叔叔说过,他在赌斗场可厉害了。”
卢悦一笑,可不是,南宫强扬名的地方,就在那些二世祖三世祖们常玩的赌斗场,“他在三千城收录雷宗弟子,等你进阶筑基后,他也会到隐仙宗教你如何御雷。”
哇!好厉害。
严星舞从没想过,拜了师父后,她可以得到这么多。
“师父二十二岁才筑基,你今年十岁,却已经是炼气七层了,所以也不用那么急,在无边仙树那里,有三个任务,一是提升自己的木灵根,二是学琴,三……尽可能地把休息的时间,放在炼体药锅里。”
卢悦帮她规划未来,“修仙之人,虽然炼气重要,可是炼体也同样重要。身体像容器,能承受的灵气越多,将来你能得到的好处,就越多。”
严星舞大力点头,把桌上的茶端给她,“我不怕吃苦。”
卢悦接过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一个始终不被善待的人,更加珍惜别人的善意,她是如此,这小丫头也是如此。
她喝了两口茶,“在你前面,我还有三个徒弟,他们可能要不了多久也会飞升。最先来的,若无意外,应该是你的二师姐林芳华,她跟我们一样,是正常妖族。”
“……”
严星舞觉得,她的小心脏应该更坚强些。
师父身边有火精灵泡泡,有半妖九命,有鲲鹏神兽的师叔,有非常难保下血脉和传承的火凤凰师伯。
她的师兄或师姐,是其他族的人,也不用太意外。
“不过,你三师姐早早,只怕会不舍。”卢悦想到早早的古灵精怪,忍不住有些头疼,“如果没有意外,她可能会缠着你二师姐,变成她的灵兽,跟着一起上来。”
这是走捷径的最好办法。
卢悦严重怀疑,早早会走这条路,不管林芳华答不答应。
第一零六六章 吓唬
只能进不能出的仙盟坊市,让混在人群中的六个天蝠修士很是惶恐!
玲珑仙子陶淘到底能用什么方法找到他们,到现在,他们也没查出来,三千城那个破地方,早在多少年前,便是天蝠族的禁地。
现在她又要来了啊!
六个人分散在不同的方位,隐晦地互望一眼,都明白,生与死,现在只能靠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赢四在出事之后,只给大家发了两个没有任何声音的暗号,后现再也联系不了,显然他不是藏起来,便是逃了。
“这位道友,仙盟办案,麻烦配合。”
顾安带了三个人,不知何时,把其中一个天蝠修士围住了。
他与天蝠修士的交道打得多了,又受了好几次伤,对他们恨在骨子里,今天这人看到封闭的坊门,面色非常不对。
不能出门,耽搁了事情的修士,面有焦急很正常,可这人似乎又怕被人看出来,极力掩饰。
没鬼才叫怪了。
顾安堵在他面前,“请吧!”
被围的天蝠修士面上抽了一下,不用想都知道,被抓后的结果能是什么样。
他僵笑了一声,“好呀!”说话间脚步一错,就想从旁斜冲出去。
可是顾安既然怀疑了他,哪里会给任何机会?
四人几乎同时出手,链与网在后,剑与刀在前,生生地把那人堵了半息,被链与网捆个正着。
“想走?”顾安可不敢给这些天蝠任何机会,此时再也顾不得验证,直接一剑在他身上捅了个对通,紧跟着另一个执事,手执了一瓶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在他要惊叫张口的瞬间,一下子倒了进去。
嗤!
只见那人嘴中腾起大片水雾,紧接着,五根口器在水雾中露了出来。
“啊……!”
天蝠修士在人身与虫身之间,变幻不绝,那惨叫的声音,可把两旁的人吓了一大跳。
“拖走!”
顾安朝急速赶来的一队巡卫摆手的时候,眼睛其实不动声色地,又把在场的人,全都看了一遍。
慈航斋坊市,那一个又一个天蝠死士,对他来说记忆尤深,现在这里虽然没什么他们必杀的天才人物,可是难保人家不惜死,也要给其他同伴创造机会。
“嘭!”
一声暗沉的暴响,在蓬莱阁方向炸开,空气中的波纹一闪又一闪,有点经验的都知道,那真是有人自爆,只是被大能修士用结界把该波及出来的东西,又强压了回去。
事情发生在蓬莱阁的大门口,死的人又正好是严家的严樟,有点脑子的,哪能不知道,这家伙的身边有天蝠修士,甚至可能就是那个叫赢四的,要不然不会这么巧,正在他要来见严三思,与卢悦谈严星舞事情的时候,杀人灭口?
“赢四,我严家与你势不两立!”
二楼某一包厢,严三思大怒的声音,席卷了整个坊市,“严档听令,协同仙盟,给我查!”
“是!”
严家执法队也随同来了这里,此时正在对面的茶馆,只是谁都没想到,严樟离开不到三十息,就那样被炸成了碎肉。
一队十二人,很快便开赴了出去。
家族少了一个大罗金仙,对严家的打击是巨大的,是以,知道八莱的死因之后,严三思是真的迁怒那个自生下来,就只会闯祸,一无是处的侄孙严家爵。
可是谁能想到,那些虫子的心思居然那样歹毒?
对一个任事不懂的小小婴孩动手,让她背负灾星之名,受尽别人的侧目而活了十年?
虽然对那灵根资质,都不怎么好的孩子,他也不太在意,可一向与八莱祖孙不对付的卢悦,却亲自管了这事,还把她收为亲徒。
这对严家而言,就是大事了。
不管是做给世人看,还是做给她看,严家都不能不拿出该有的态度!
“管道友,飞渊道友,这些年,是我严家对不住那孩子。”严三思道歉时,微红了双目,显得非常真诚,“八莱的陨落,我一直无法接受,迁怒了家爵,所以对星舞也未有关注,由着下面的人处理,现在……”
“现在,她不需要您再关注了。”
管妮坐在对面,接住他的话茬,“我知道这样说,您可能也接受不了,不过,相比于您,我这个做师姐的,更了解卢悦。”
“……”严三思看了看飞渊后,朝逍遥子露了个求恳的神色。
“老祖,别的事,我都能听您的,可是严星舞的事,我们任何人,真的都不能插手。”
管妮神情郑重,“说起来,严星舞的灵根资质,并不足以担任家师妹亲传弟子的身份。”
她才不管严三思的脸色呢,事实就是事实,否则不管这位前辈有多不喜严家爵,只要严星舞的灵根资质足够好,他也一定会把她护着。
“但家师妹,却并未考虑多久,就那么收下了她,老祖,您可知这里面的故事?”
逍遥子老实摇头,他已经看出来了,他家的这个妮儿,虽然才刚刚飞升,气场却一点也不输金仙大能,她一直在以她的方式,全面压制严三思。
当然,他也在被压之例,不过,他好喜欢。
严星舞既然被卢悦认做了徒弟,那就是他家的弟子,不管怎么说,做为老祖的,都要护着。
“说起来,这件事关系到卢师妹的一件伤心事。”
相比于卢悦的功德修士之名,管妮情愿她一直被人叫做魔星,“她与谷令则是双胎生人,可是两人一姓谷,一姓卢,这里面有很多让唏嘘的阴错阳差,二人若不是心性都还不错,可能早就是生死仇人。
可哪怕如此,卢悦也是谷令则的杀父仇人,甚至她们的母亲,也是因为卢悦而陨。其家族……更是受其所累,从一个中等世家,沦落到小世家,然后,又被她的仇人在迁怒之下灭门。”
什么?
严三思的后背,突然冷汗淋淋。
这种背弃家族的孽子,怎么能走如今这一步?
还……还是个功德修士?
“您因为八莱长老的陨落,而不待见严家爵的孩儿,这我可以理解,就是严星舞,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理解,可是……”
管妮好像没看到他脸上在变颜变色,“你们可以无视她,可以不管她,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从严家传出她的灾星之名。”
管妮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星舞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她跟严家没关系,只是她父亲的孩儿。这一点……您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
严三思的长眉抖了抖。
“她一再强调的样子,很像当年的卢师妹,”
管妮叹了口气,“很早以前,十一岁的卢悦知道身世,并不想与谷家再有任何牵扯,所以,她几乎横跨了半个大陆,拜进我们逍遥门。
可是谷家知道她拜进逍遥后,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门来,最后求而不得,几番争吵下,要求她剔还血脉。”
“……”
“……”
逍遥子和严三思的面色都变了。
“被不在乎的人伤害,可以毫不在意地还击,若不想理会,一个眼神都不必给,因为不在乎,所以不在意。不在意的人和事,是伤害不了人的。”
管妮直视严三思,“可是被视为倚靠,一心想要亲近的家人背叛,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插刀,是您,您不恨吗?”
严三思抖了抖唇。
“严星舞的苦难从严家始,这点您不否认吧?”
管妮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虽然严樟已死,可是他在蓬莱阁前,在旁人都不知道她是灾星的时候,大力宣传,甚至还要求她把好不容易抽来的蓬莱阁号牌,无条件送给他,您觉得,他比陌生人多了什么?”
“……”
严三思面如死灰。
“家族大了,人心不齐,我们都能理解,可是……”
管妮一口把茶饮尽,掷下杯子,“当年谷家与卢师妹走到那样的地步,何偿不是从小事起?”
严三思想晕一晕。
没有实力,背弃家族的人,可以随意打杀。
可是有了实力……
这管妮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卢悦跟严星舞比,目的何在?
但放弃,他又如何舍得?
现在世人都知道,严家亏待了八莱的后人,甚至连他们祖孙的储物戒指,都没给她。
所以,哪怕光为了严家的声名,东西,他也要给回严星舞。
那里面有多少好东西啊,八莱当了仙盟长老那么多年,再加上当初侄儿侄媳的身家全在严家爵那里。
严星舞认回严家,只凭她与卢悦的关系,给了也就给了,走到哪里,她也是严家子。
但如果不认……
东西他还得给,好处却……
“当年谷家老祖,亲到逍遥。”
管妮明白他的挣扎,“还未筑基的卢悦,亲口跟我师父说,谷家别想从她那里得到半块灵石的好处,否则,等她筑基之日,就是她去谷家,了结某些人的时候。
有段时间,她被谷家人烦极了,甚至从宗门借款,拿了三百万灵石出来,在黑市砸谷家人的性命。”
功德修士的名头,带来的,从来不是安全。
反正师妹叫魔星,名声这东西,管妮一百个不希望她好。
“严星舞不会缺钱。”她又迅速切到要谈的小丫头身上,“家师妹是个超级护短的人,有钱更不会亏待自己的徒弟,您……想好。”
“……”
严三思听出了无尽威胁。
说什么卢悦是个超级护短的人,难道她便不是吗?
三千城自来的传统,就是护短。
为了护回不去的三千界域,流烟才组建了三千城,昌意那些人,才连性命都不要的,拼杀在最前线。
哪怕不算流烟他们那一辈,只凭渥河大战时,苏淡水、慕天颜、楚家奇三人的表现,他就不敢得罪。
“老无想见一见严星舞。”
想了好一会,严三思终于认命,“亲手把八莱兄和家爵的储物戒指,送到她手上。”
态度好一些,也许严星舞会念及一份香火情份。
“他们的东西啊?”
管妮把掷出的杯子又拿了回来,倒上茶,慢慢喝着,“卢悦说了,请您送到仙盟,什么时候星舞进阶天仙,什么时候去拿。”
什么?
严三思愣愣地看了她半晌,就凭严星舞的资质,想要她顺利进阶天仙,都不知道要用多少天才地宝。
那些东西,全是卢悦帮她出了?
“我再说一遍。”管妮朝他微笑,“我家师妹不缺钱,就是我们几个,也不会缺钱。”
火凤凰呢
严三思嘴角抽了一下,才飞升就赚了大把钱的,三千城可不止她一个。
“好……!回头,我就送到仙盟!”他站起来,“麻烦三位,帮我转告严星舞,严家的大门,随时为她开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说下去,也是无用。
更何况,天蝠的报复性太强,他也怕灭门。
“一定转告!”
管妮跟在逍遥子后面拱手承诺。
……
陶淘随着缚龙长老,一条街,一条街地查,她也想见识见识天蝠智计超群的赢四。
可惜蓬莱阁前的死士一动,她就认命,只能查一些小鱼小虾。
为何要杀人灭口?
自然是要再次隐藏自己。
“陶淘,有没有兴趣在仙盟呆一段时间?”缚龙太想招徕她了,见一次,说一次。
“不行啊!”陶淘拿千篇一律的话回绝,“我在天幸图的修炼,正在紧要关头,前辈,说真的,要不是卢悦找,打死我也不能出来。”
缚龙:“……”
他好想叹气,“那等你进阶玉仙,我们再合作如何?”
“天蝠经此打击,我要是赢四,一定暂时远离。”陶淘没有正面回答,“前辈,要我说,仙界至少有千年太平,您不用太着急的。”
不用太着急?
缚龙也希望如此,可是一次又一次,那些混蛋,就是盯上了仙盟坊市。
“我与八莱是兄弟,他的后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天蝠暗算整整十年,灾星之名,就那样被扣在她头上。”
缚龙闭了闭眼睛,“我也不想太急,可是一想到,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那些虫子,还在背地里害人,老夫……就再也忍不了了。”
老头抬眼时,认真地看向陶淘,“仙盟不会让你吃亏,以后你每出一次任务,除了天蝠我们四六分外,还有额外奖励的十万仙石如何?”
他真心地希望,这个丫头,能保持三千城传统,做个好的钱钻子。
第一零六七章
泡泡和九命没想到,他们就是离开几天,结果地位马上直线下降。
“姐姐!你们要叫我姐姐。”严星舞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眉眼,看上去甜濡又可爱,“要不然,我们比比个子。”
比个子?
泡光比九命矮了半个头,而九命又比严星舞矮了半个头,真要这样比,他们要不得真要喊人家姐?
二小望一眼,不约而同以灵力在腿上使劲,没一会,严星舞在他们面前就成了一个小人。
“你看我们现在比你高多少?”泡泡笑咪咪地弯着腰看她,“你是不是要叫爷爷了?”
严星舞:“……”
她抬头看两个还顶着小人脸的脑袋,抽抽嘴角,“你们确定要比我师父高一辈?”
咦?
那好像不行。
泡泡跟九命玩得一向默契,迅速把拔高三米多的身体,又往下缩。
“叫哥哥吧!”
两人一致地比她高一个头。
严星舞在他们不成比例的长腿边转了两圈,“你们俩敢跟我到坊市溜一圈吗?”
溜一圈?
二小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都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不能示人,气馁道:“反正你别想我们喊姐姐。”
“那行,我们以后就平辈论交,叫名字吧!”严星舞迅速接口,“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严星舞。”
“泡泡!”
“九命!”
管妮听他们在院子里叽叽咕咕半晌,终于确定彼此的称乎,不由莞尔。
“两个小傻蛋,被星舞给忽悠了。”
她一本正经,“卢悦,我觉得吧,你以后收徒弟还尽量收人族,这样我们大家都不会累。”
卢悦正在给隐仙宗宗主丘德真写信,落下最后一笔后,微有奇怪,“什么叫我们大家不累?”
管妮翻了个白眼,“你没发现,不论是泡泡还是九命,在心智方面,都比不了星舞吗?”
“那是他们不跟她计较。”卢悦又摸出一张纸,要给蓝灵写,“他们聪明着呢,难得遇到一个同龄的小丫头,一起玩玩。”
“……”管妮被她噎了一下,“可是你也不能不承认,人族的心智就是比妖族成熟的早。”
“那不是正常吗?妖族什么寿元,人族又是什么寿元?”卢悦不以为意,“所谓损有余而补不足,有一得必有一失,天道本来就是公平的。”
人族仿世间万物,陆续创下的功法,可以在短短千年之内,走到妖族可望而不可及的层次,两者根本没什么可比性。
“我还要你上课?”
管妮气愤,走过去拿下她的笔,“说正经的,早早可能要上来了。”
“噢……!”
卢悦眼睛一转,就知道,那小狐狸想认师姐为主失败了。
“哎!你这什么态度啊?”
管妮被她一个噢气得跳脚,“当初说好了,她要看着残剑峰几千几万年的,她倒好,这才多少年?你就不能管管?”
说起早早,管妮简直想哭一鼻子。
说她聪明吧,她是懵懂的,说她懵懂吧,她又常常聪明得不像样子。
“幻狐幻狐,当初你收什么妖为徒不好?”管妮真的想跟师妹哭一哭,“你知道她现在叫什么吗?叫小魔星,就没她不敢干,不敢玩的事。”
都糊弄到她头上来了。
要不是她道心坚定,又熟知小魔星,可能都要稀里糊涂地被她认主成功了。
“听你这口气,师姐,你被她欺负了?”
“……”
管妮死死盯了师妹两眼,虽然这家伙看不见,可是眼中暗藏的笑意,是当她也是瞎子吗?“你很骄傲?”
骄傲吗?
卢悦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眼中的笑意,却慢慢被另一种管妮看不懂的情绪代替。
千年过去了,早早现在顶多也就是七阶,幻狐的幻术确实厉害,可是想要迷惑将要飞升的化神大能,那是绝不可能的。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小家伙把迷幻天魔狐的传承接下了。
想到木府逃亡,那个对着域外馋风,恨得咬牙切齿的魔灵幻儿,卢悦的眼睛突然有些酸。
‘它们每吃一口血肉都会壮大,这件事关系到我们每一个人,一旦让它们在木府强大下去,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杀出去,到时天下生灵涂炭。’
生灵涂炭啊!
一个才对凡人动手,逼着别人自裁,满手血腥的魔灵,居然能跟她说到生灵涂炭?
卢悦闭了闭眼睛,木府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在她湮灭的识海里闪过。
越是了解这个世界,她越有种恐惧感!
三千界域出来太多外域生灵的克星了,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不对。
“卢悦,你想早早了?”管妮试探地问了一句,“行行行,想就想呗,放心吧,就算别人都不带她,林芳华一定会带她上来的。”
残剑峰虽然一直人丁不旺,可是每一代弟子,却都老实的收了那么两三个。
早早愿不愿信守诺言,好像关系也不太大了。
现在的逍遥门,也不是当初风雨飘摇的逍遥门。
“你要是不放心,我传话下去,宗内无论谁飞升,都把早早带着。”
“不必了,她要上来的时候,自然会上来。”卢悦压下万千情绪,从她手上拿回自己的笔,“管师姐,坊市解禁,你就要去三千城了吧?”
管妮叹气,“是啊!好像我就是挪了个闭关地。”
她辛辛苦苦闭关,才飞升上来,结果还没看到仙界的大好河山,就又要进一个特别的地方,接着闭关。
“……老祖给的那些记事玉简,你全看了吗?”
“看了呀!”管妮觉得师妹这一会的神色奇奇怪怪的,“怎么啦?”
卢悦的眉头拢了拢,“师姐,你觉得,烧几个玉仙级的天蝠,就可以横行天下了?”
怎么会?
管妮可不敢承认这个,“我有那么无知吗?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别玩什么猜猜猜游戏。”
“那好吧!”卢悦从她手中拿回自己的笔,“你亲身经历了当初肆虐三千界域的域外馋风绝影大人,觉得他厉害吗?”
“自然厉害!”
“仙界域外馋风的大人,叫绝辅。若不是得到百灵天道示警,我糊里糊涂地进到天劫园,你说我还能活着吗?”
管妮拢眉。
“他针对我的时候,把三千城也算计在里面,记事玉简你既然看了,当知道,他的布局有多大,若不是早一步警醒,你觉得三千城现在是什么样?”
卢悦苦笑一声,“慈航斋事件的时候,他也在。师姐,你想过,他再出手时什么是什么样吗?”
管妮的手心一动,老祖交给她的记事玉简,又重新出现在她的手上。
“紫电前辈陨落的时候,三千城风雨飘摇,流烟仙子实力不够,因为那里面牵扯了太多的人,她只能生生咽下那口吐不出的血。”
卢悦转身,在纸上摸好方位,“阴尊、天蝠、域外馋风、狮吽人,若无意外,再出山时,一定是合作关系,是……没有保留的合作关系。
你说,他们最想对付是谁?”
管妮已经知道师妹要说什么了。
“我又没说不闭关。”她在心里偷偷叹了一口气,“我的目标是金仙大能呢。放心吧,你留给我们的资源,我一定用得尽尽的。”
她其实是想挣钱给师妹用的。
卢悦扯了扯嘴角,“天幸图一动,你知道每天烧了多少仙石?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流烟仙子忍着割肉之痛,你敢不善用,我保证,老祖保不住你。”
“……”管妮无语,这是师妹该说的话吗?
“光说我们,你呢?”
“我……我要救我的眼睛啊!”卢悦没有回头,“再说了,我不还是有你们吗?你们厉害了,怎么着,也能护住我吧!”
她跟他们不一样,双胎之体的妙用,在她和谷令则之间,远程可能时灵时不灵,但在一起修炼的时候,她绝对事半功倍。
虽然卢悦觉得她不一定要他们护,却希望,当危险来临的时候他们能护住自己。
或者只为他们自己,活出该有的精彩!
飞渊从蓬莱阁拎了一堆的东西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她们一个写信,一个思考人生,思考得要揪头发的样子。
“我的呢?”
泡泡早就等着这一天了,以债主的面容出现,“七份!”
飞渊抛给他一个小储物袋,“一边玩吧!”
“不对,这是你欠我和九命的。”泡泡不肯走,“你们早就吃过蓬莱大宴了,我和九命还没吃呢,你不能小气的,都不请我们吃一顿吧?”
飞渊:“……”
他的手痒,狗屁的蓬莱大宴,早知道有这么多意外,仙界地方大着呢,他早带卢悦往其他地方玩了。
“呐,再给你们一份。”
他拎出一个超大食盒,“卢悦,信写完了吗?写完了我们就和泡泡九命,一起再吃一顿吧!”
仙界顶级仙厨的手艺没得说。
出去玩的计划被打断了,他总得让她把精血多养回一点。
“嗯!马上就写完了,你们摆桌子。”
“……”泡泡站在快有他高的食盒边异常无语,他不要脸不要皮弄来的大餐,眨个眼就要分出去吗?
“卢悦,你也跟飞渊一样,欺负我们吗?”
“哪有?”卢悦一边写信,一边回他的话,“我是怕你吃多了撑着,大家一起吃,你多尝尝味道,也许以后就可以依样画葫芦,自己做出来了呢。”
那样,她就有永永远远的口福了。
虽然泡泡的手艺不错,却是占了火之利,跟那十二位顶级仙厨比,还是有点距离的。
“那我要是一时尝不出来呢?”
“飞渊,我们有多少份?”
“三十六份,去掉了给泡泡的八份,还有二十八份。”
“你听,这么多呢?”卢悦下笔如飞,“到时我都请你尝。”
这还差不多。
泡泡朝飞渊露了个得意的表情。
九命帮忙摆盘,可不管他们的眉眼官司。
“师父师父!”
严星舞接到一个传音符,从外面飞快跑进来,“谢天谢地叔叔来了,他们约我见面,我……我怎么办啊?”
“那你想怎么办?”卢悦在乱哄哄的情况下收笔,“想他们了吧?”
严星舞低头。
“想了就去见。”飞渊接口时扔了一个玉盒过去,“把这东西带着,保你两个谢叔喜欢。”
虽然很无奈,这小丫头把他的所有计划全都打断了,可是既然是他们家的人了,当然就要护着。
“师叔,这是什么呀?”
“天蕴碧果!”
啊?
可以助孕的奇果?
严星舞自然知道这东西,谢家之前费了大力气,才弄到了两颗,可惜……
“师叔,有几颗呀?”
“小没良心的。”飞渊敲了她一脑袋,“师叔既然给了,能只给一颗吗?”
“嘿嘿,那我走了。”严星舞大喜,“师父师伯,泡泡九命,我晚上再回来。”小丫头蹦蹦跳跳地出去。
谢天谢地老早就在等着了。
谁养的娃,谁心疼!
哪怕不是亲生的,可是好友早逝,小丫的娘又被天蝠做了手脚,无力照顾,一直是他们当奶爸的。
原以为,他们可以一直照顾她。
谁料……
二人在房里转圈,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又满是无力。
做为明博长老的爱孙,再加上灵根不显,他们从小到大的志愿,就是进阶天仙后,抢了五万年寿元,再也不委屈自己。
生平最努力的那段日子,只在进阶天仙前。
加上自己的努力,加上老祖的供给,进阶之后,祖孙都松了一口气,专心当纨绔了。
原以为这样最好,可是现在,他们突然觉得好悲哀。
那些天蝠一次次在他们面前做鬼,让小丫头背负灾星之名,他们居然一点也没发现。不仅没发现,还因此丢掉了至亲骨肉。
被谢家两位族叔,连夜带离坊市,他们都不知有多迷茫。
都说亲生的娃被小丫带累了。
亲生的他们想要,可亲手养大的,他们也心疼。
“哥,我们还年轻,再努把力,你说还能进阶吗?”谢地无法忍受自己被天蝠当猴耍。
“我们对不起那孩子,总要拼一拼。”谢天不停地望向院门,“听说严三思想见小丫都没见着,她……还会不会要我们?”
“……”谢地同愁眉。
如果是别人抢了他们的娃,仗着老祖,还可以抢回来。
可是卢悦……,真心的没胆子没底气。
第一零六八章 师父说
近两年的时间没见,那个软软的小胖丫头,再出现时,虽然抽条长个,显出了小少女的风姿,却是一幅瘦弱明显营养不足,没吃过饱饭的样子。
谢天谢地同时红了眼圈。
“天叔地叔……”
严星舞想笑着喊他们的,可是笑的时候,眼泪突然就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再也见不着他们了,谢家好不容易求来的宝宝,那样没了以后,天知道她有多内疚多伤心。
其实那时候,她都想过,自己离开算了。
可是没离开多久,外面对她从来都不善的世界,让她又害怕了。
但是回来……
不过一夜之间,谢家再也没人了。
在外面流浪的日子,虽然被很多人欺负,可是没饿死,却是因为一些人明里暗里的接济。
就像蓬莱阁,别人抽号,顶多三个,她却一把抓弄了十六个。
严星舞知道,除了受太祖爷爷的余荫外,两个谢叔也求了他们的朋友,那些人接济时虽然恶声恶气的,可若不是后来陆续倒霉,她怎么也不会饿肚子。
三人不知是怎么挪到一起的,严星舞哭,可以理解,可是谢天谢地的痛哭,真让无意看到小丫头,偷附一缕神识,一路跟来的蓝灵无语。
既然这般不舍,为何当初又那般狠心?
知道卢悦自己收了徒弟,她最开心了。
可是小丫头的际遇和灵根资质,又让蓝灵有诸多担心。
生怕是卢悦对八莱祖孙的死,心有愧疚才收下的,如果那样,可不能承下古雷宗那些乐谱。
此时的她根本不知道,卢悦对徒弟的未来早有规划。
院中,严星舞却最早收泪。
从小背着灾星之名,哪所还是懵懂时,就知道,眼泪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东西了。
“天叔地叔,我现在可好了,你们别难过。”
她帮两个大男人擦眼泪,“师父师伯师叔,都特别疼我。”
“不哭不哭,我们都不哭。”
谢天干脆抱着她袭地坐下,“卢道友帮你改名叫星舞,你喜欢这名字吗?如果不喜欢,我……我们去跟她谈谈。”
“喜欢,特别喜欢。”严星舞把小脸往他身上埋埋,擦干净所有眼泪,“娘说,我出世的时候,雪后初晴,有漫天的星辰,那是太祖爷爷和父亲来看我了。师父特意问了我,才起名叫星舞的。”
“……”
“……”
谢天谢地即难受,又感激,他们从没想过,魔星卢悦的心思,也有如此细腻的时候。
“好好好,喜欢就好。”谢地往哥哥跟前挤挤,更靠近她,“听说泡泡和九命今天也过来了,他们……他们没……”
“叔叔放心,师父可能早就打过招呼了,让他们让着我,还特意跟我说,不想喊看样子比我小的人做师叔,可以试着平辈论交。”严星舞双眼亮晶晶,把今天用比个子的方法,最后大家平辈论交的事,在谢天谢地面前全说了。
谢天谢地互望一眼。
当初带着小丫头的时候,他们最担心的是,她要因为灾星的名声,一世没有朋友,也交不到朋友。
卢悦那样让她与泡泡和九命平辈论交,是……发现她的窘境,想要她收获有小伙伴的快乐吧?
两人又惭愧又难受,若不是他们早早把好友有后的事宣扬出去,那些天蝠也不可能那么精准地找来。
“听说,火精灵泡泡,都有化神期的徒弟了,他们……”
两人又有些担心,泡泡若是被卢悦逼着不甘不愿,火精灵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再欺负了小丫头,而让卢悦找不到说词。
“师父也跟我说了。”
严星舞好像知道他们担心什么,“不过师父还说,泡泡和九命的情况跟其他人不一样,天道给他们那么大的个,都是有理由的。
真论起来,泡泡做她祖宗的祖宗都可以。还有九命,比她小不了多少,可是九命妖族的血脉非常强大,所以只能从妖那边论,所以,他们真实的情况,就是小,不论收没收徒。
我不需要因为他们的身份多有顾忌,只要大家一起开心就行。”
果然啊!
兄弟二人这一会,对从来只敢远观的卢悦都不知有多感激。
小丫头跟她的时间,今天才是第八天,可是她好像已经纠正了她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和怯意。
这是他们一直想帮她去掉的,可是一直以来,都因为她的灾星之名,没有成功过。
“以后好好听你师父的话。”
谢地摸摸她有些枯黄的头发,“努力修炼,如果可以,尽量学人屠子纪前辈的阵道。”说这个的时候,他也很无奈,小丫头的灵根资质普通,实在无法跟那些天才比,“我们不求干多大的事,只要学了人屠子纪前辈一半的本事,护自己还是没问题的。”
当三千城魔星卢悦的徒弟,风险其实更大。
要不是小丫头早就被天蝠盯上,他们又护不住她,其实当个普通的修仙者更好。
“有时间我会学阵的,但元婴之前都不行。”
严星舞双目灼灼,“师父已经帮我规划好了,天叔地叔,再过二十二天,我便要离开,若是你们没我的消息,也不要着急。师父说,什么时候,早早三师姐进了仙界,我才能得自由,只要三师姐同意,到哪去,她都不管。”
“……”
“……”
谢天谢地还真不知道,卢悦之前还有徒弟。
仙界的元婴修士,是没资格收徒弟的,她从百灵战场出来,才进阶的化神呢。
“卢道友有那么多徒弟吗?那不能让她大徒弟或者二徒弟带你吗?”
严星舞笑弯了眼睛,显得特别骄傲,“不行啊,师父说,大师兄太老实,能顾他自己就不错了,二师姐的事多,没时间管我,只有三师姐,不论是战力,还是智力,她不惹别人,别人就要阿弥陀佛了。
有她带着我,哪怕进了天蝠窝,她都不担心。”
进天蝠窝?
都不担心?
谢天谢地一齐咽了口吐沫,从这句话里,他们听到了很多东西。
“她跟你师父一样厉害吗?”
两人不由得,都很期待。
“嗯!她在逍遥门,有个外号叫小魔星,管师伯都怕了她。”
这么厉害?
“那她大概什么时候飞升?”谢天扳着手指头,算计卢悦收徒的时间,“应该要不了三百年吧?”
“不知道。”
有些事,严星舞不敢跟两个叔叔说,倒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天蝠不消停,他们知道的多了,反而危险,“早早师姐性格不羁,师父也摸不准。”
“那她飞升上来后,你好好的,可千万不要得罪。”
性格不羁的仙人很多,可要谢天谢地说,卢悦绝对是其中的翘首,连她都说,那个叫早早的性格不羁,他们两个实在有些担心。
万一人家觉得,小师妹抢了她最小的位置,抢了他们不在卢悦身边的宠爱,给小丫头小鞋穿,那可就糟了。
严星舞看到两个谢叔的紧张,忍不住笑了,“师父说,残剑峰自来的传统,谁的拳头大听谁的。她和飞渊师叔少时,看到楚二师伯都想绕着走,全逍遥的人,除了几位长辈,看到他都怂,不过后来,大家揍着揍着就习惯了,反正再怎么,自家师兄妹的切磋,死不了人。
早早师姐继承了楚二师伯的位子,师父让我不用怕,要是能在她不停地打击下,还能撑得住,并且还击那么一二,那我就可以出师了。”
“……”
“……”
这下不仅谢天谢地傻眼,就是偷听的蓝灵,也有些傻眼。
卢悦是这样教徒弟的吗?
怎么跟他们预想的都不一样?
原以为她是宠上了天,结果……
蓝灵突然升起一股子斗志,听严星舞前面的话,她已经觉得,这小丫头就是要跟她学乐理的人了。
既然是她教,也算她的半个徒弟,怎么也不能太次了,要不然太丢面子。
……
藏在小暗室的赢四,眼睁睁地看着族人的命牌,一个又一个地裂开,估算着外面的形势。
卢悦的眼睛不方便,不会一直呆在仙盟坊市,只要她一走,陶淘可能也呆不住。实力未到前,三千城流烟仙子也不可能就那么放任她们在外面。
还有,仙界各方现在肯定都在严查,查所有有问题的修士,未来的三个月内,会是族人出事的最高峰。
赢四双目冷凝,当初大家分布各方的时候,他就说好了,真到危险的时候,就以散修身份,在外面混,离人族执法队远点,不进他们的坊市。
听令的,应该能逃出命来。
不听令的……
他也无能为力。
现在最可惜的是,用了十年时间,打造了一个小灾星,结果被卢悦在一天之内全数瓦解。也不知道,她收了那样一个徒弟后,要怎么教。
赢四很可惜严家爵那个屎一样的人,找个侍女春风一度,还能生出一个小人精。
十年,他费了多少心思?
原以为可以弄出一个恨天恨地的人物,若是操作得当,未偿不能大用。
可恨严樟都被他影响了,结果那个被世人慢待的小丫头,看到的居然是别人因为八莱和谢天谢地,对她偶尔露出来的善意。
明明,他有很多很多次,看到她一个人,卷在黑暗的床角,咬着被子哭着睡,又哭着醒。
他娘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虽然在人族呆了很长很长时间,有时候,赢四都要忘了自己是天蝠的事实,可他始终没搞懂‘人’在遇到真正大事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黑与白,在他们的脑中混杂,真理掺杂谎言,高尚暗含利欲,罪恶之中,又隐藏了所谓的希望之花……
赢四深深叹了一口气。
果然‘人’才是最协合天道的,什么天道五十,大衍四十九,余一为变数,这个‘一’指的是他们的心吧?
现在阴尊沉睡,狮吽人退守,绝辅受伤,天魔从始至终都是独行侠,若是夺舍了人族,只怕连他们本族人都要瞒着,不会成为他的助力。
大道独行,现在只有他一个了。
“唉!”
暗室里,回响着他的又一次叹息。
赢四非常明白,等阴尊和绝辅能动,等狮吽人东山再起的时候,三千城的力量,已经积蓄得差不多了。
第五仙域一旦成形,大家谁都挡不住。
到时再想动卢悦,只凭人家相交的那些同辈人,要可以说,完全没可能了。
而天蝠族少了变异天母,将永永远远,被人族压着打。
想了半天,赢四终于摸出绝辅之前给他的一枚玉简,这上面的每一个人,都是他花大力气在人族留下的暗手。
十年的潜伏又输了,但绝不能让卢悦占了便宜,还卖乖。
不管是严小丫还是严星舞,既然意外从她来,那就从她止吧!
赢四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想看看,当被他算计了十年,都没死的小丫头,在她收为徒弟后,活不了三年,是什么感觉。
“哼哼!”
赢四冷哼一声,“卢悦,我就给你三年时间培养感情,三年之后,我会让你看着她怎么死。”
……
卢悦完全不知道,赢四把与她较量的点,还放在严星舞身上。
徒弟的安全,她当然记挂着,所以知道蓝灵来的时候,很干脆地把之前写的信扔给她。
“……到隐仙宗当丘德真宠妾素衣的救命恩人?”蓝灵被她安排的身份弄傻了,“不是……不是去我们安云门啊?”
“去安云门?”
那地方的漏洞太多,卢悦真心的没想过,“别开玩笑了,你出百灵战场后,一次在外面被人杀,一次在宗门也差点挂了,十年前在慈航斋又出了风头,就算我不担心你的安全,也要担心我徒弟吧!”
蓝灵嘴角抽了一下,什么叫不担心她的安全?
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可是……”她忍着气,问关键的,“你的亲师姐苏淡水,当初可是把丘德真唯一的后人,丘善搏打得哭唧唧,你确定到了那里后,你的面子还管用,我们不被欺负?”
“所以啊,我给你安排的是丘宗主最宠小妾的救命恩人,只要你不惹事,丘掌门顾着面子,又顾着你的名头,肯定不会惹你,至于下面的人……,”
卢悦笑咪咪地,“做为一个很清冷,终日带着面纱,几乎不出门的仙子,可能一直到你们离开,都有好多人不知道呢。”
第一零六九章 落水涧的秘密
“师父,今天我在跟您一起睡。”
严星舞蹬蹬蹬地跑到卢悦的房间,爬上了塌,抱住她的腰,“您不能赶我走,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想跟着您。”
一个月的时间,对于仙人来说很短,可是对她来说,却是短短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不论她多想它慢点,它还是到了。
明天师父就要走了,她也要走了,严星舞好生不舍,“师父,您也舍不得我吧?”
卢悦拍拍她的手,轻轻嗯了一声,“你的蓝师父早就到了隐仙宗,她什么都准备好了,不用怕。”
“师父,我不怕,我就是舍不得您!”
生活再艰难,能比她之前艰难吗?严星舞真的没怕过。
卢悦一笑,把她拦搂着,“我其实一直都不是一个好师父,可能是你师祖不称职,所以我也总想偷懒。”
“师父……”
严星舞不愿意了,“在我心目中,您是最好最好的师父。”
“哈哈!”卢悦大笑,“怪不得你管师伯他们那么气我。”
徒弟不是她教的,结果,某些人累死累活,却没得着什么,“傻丫头,虽然我可以是你最好最好的师父,可这世界大着呢,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将来你会遇到更多更好的良师益友。
他们每个人的出身,都会造就他(她)独特的性格,你只要好好观察,就会发现,原来世界可以那么奇妙!”
“师父,那您观察了很多人吗?”
严星舞好奇,她的师父行事可跟别人都不一样。
“我……?”
卢悦的笑容慢慢敛去,“我跟别人不一样,而且,你也不能学我,这世上,你学任何人都可以,哪怕学你的父亲,都不能学我。”
她的出身,跟这世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就是想活着,”她摸了摸她的小脸蛋,“我祖爷爷曾经说过,人只要活着,就要努力改变,可以输,但是不可以认命。”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没有认命,可是……最后还是输了。我也不想认命,虽然努力的结果,还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努力了,总比不努力的好。”
……
卢悦不知道,谷令则一直在帮她努力。
三千城又多了一块禁地,层层禁制由流烟仙子和纪长明亲自设下,哪怕他们俩,想要出入禁地,都得另一个人的令牌。
唯一能自由出入的,只有谷令则。
再次吸收完所有的植傀眼睛,九幽冥眼中流淌着隐隐的清凉。
“再来!”
“不行了。”
姹罗和幽罗同声反对,他们的眼睛有些痛了,“竭泽而渔不是你想要的吧?我们要是再受不住,变成天幽珠,你可就再也不能升级眼睛了。”
谷令则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姹罗和幽罗脸上同时一僵。
“那些小噬鬼为什么变成天幽珠,你知,我也知。”谷令则素手轻拂,几片树叶吸到手上,“要不要看看?”
树叶在她手中,慢慢变成冰棱,里面闪着一些他们害怕的画面。
“你们怎么吞噬我不管,但眼睛……”
话音未落,平静的密林中,突然好像活了过来,一只只绿眼,在黑暗中睁开了。
谷令则微微一笑,额中的竖眼闪过一层幽光,绿眼影像全往那里印去。
半晌,她才站起来,“半年,半年之后我们接着来。”
姹罗和幽罗焉头耷脑,原以为,让小子们变成天幽珠,她能少用一些,没想到,他们做的手段,全在人家的眼里。
“阎王之眼,怎么会有传承?”
说这话时,幽罗看了一眼被谷令则最后捏碎的三片叶形冰凌。
姹罗四望一下,这里现在只剩他和幽罗了,他们不可能再吞噬,所以她也不会再监视了吧?
“你到过禁地吗?”
“怎么没到过?”幽罗有气无力,“你说我们要不要把两界山的事,跟她说说,要不然,几千上万年都这样,不死,我们也差不多了。”
不让吸收世间生灵,他们就等于要透支生命给她弄眼睛。
“说了又有何用?”姹罗叹口气,“两界山才出世多久,她又不是阴尊,进不了那里一切都白搭。”
“那你说,两界山里的那个石像,跟她有没有关系?”
两个大噬鬼完全没看见,脚下的一片草叶,动了一动。
“谁知道。”姹罗对着月华长吸一口气,“我只知道,没了小噬鬼,又不能吃肉,我们就只能靠着这个活着了。”
“我还可以让你们现在就变成天幽珠。”
谷令则的声音突然再临密林,身影几闪,又站到他们面前,“老老实实把你们所知的阎王之眼说出来,否则……”
……
卢悦从古雷宗回来,说九幽冥眼是阎王之眼,这事,师父和拂梧前辈,都有某些古典籍中看到过。
只是细问,她们却又不能完全说清楚什么叫阎王之眼。
不论是三千城的典籍,还是慈航斋的典籍,所有有关仙界上古的玉简,只要残存下来的,都被保护的很好。
此二者,她都翻了,记载阎王之眼的,全都一带而过。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既然记载了,为何又不详尽?好像那东西,被刻意隐藏了一般。
谷令则明白自己的九冥幽眼,曾经是妹妹所化,如果是阎王,那除非妹妹的原身,跟阎王有关。
就像她当年能从黑暗之地,做为有缘人进到黄泉客栈,而她在那里一呆几十年,却始终没找到一样。
现在从噬鬼口中知道两界山里,还有一个连他们大噬鬼都不能进的禁地,谷令则不能不好奇。
时隔十年,她又到了慈航斋。
妹妹难得休息了一个月,现在的心情应该还不错,总不能再撵她。
谷令则选择的时间非常好,正是戌初。
到的时候,卢悦围着菩提树转圈,准备过一会就休息的。
“你怎么来了?”
虽然姐姐没说话,可是气息太熟悉。
“咦?我不能来吗?”谷令则走到她身边,“泡泡和九命呢?”
“跟飞渊到青冥海玩了。”
“噢!那你到过青冥海吗?”
卢悦抿了一下嘴巴,她到那里有个屁用,又看不见。
“呵呵!看到你这么郁闷,我猜飞渊比你郁闷要更多一百倍。”
谷令则不厚道地笑了,“说好的,一个月出去玩的时间,结果呢,被你耗在了仙盟坊市。他有说下次什么时候,再带你出去玩吗?”
卢悦翻了个白眼,不理她。
“我原来还以为,现在过来你心情正好。”谷令则才不管她什么表情,笑意满满,“看样子是算计失误啊!”
她严重怀疑,某人带九命和泡泡去青冥海,是为了下一次出去玩做准备。是贿赂他们,下次别捣乱。
“慈航斋又不是我的,”卢悦微有别扭,“爱来不来。”
“嗯,我也是这样以为的。”谷令则笑着趴到她肩头,“卢悦,我想你了。”
“……”
卢悦侧目,自家姐姐,感情一向内敛,现在这样直白,“发生了什么事?这话不是一直是我说的吗?”
“嘁!”淡淡的月光下,谷令则一脸郁闷,“这话你是经常跟苏淡水他们说,可从来没跟我说过。”
“是吗?”卢悦好笑,“那我现在说,你来的正好,我也想你了。”
谷令则笑。
“肉麻完了。”卢悦知道她正常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说正事吧,你到底因为什么来?”
“嗯!听说慈航斋的落水涧非常好玩。”谷令则微瞟了一眼四周,“我想下雨的时候,你带我去玩玩。”
上一次,妹妹怪自己告状,被拂梧大师和纪前辈轮流教训,然后愣是小气地没带她去玩。
“行啊!有雨的时候,我跟师父说一声,我们一起去玩。”
卢悦眼睛一转,顺着姐姐的话说。
散完步,两人回到层层禁制的小院,谷令则终于又按下了二界山的事,“今天晚上,我陪你一起修炼。”
两界山不出,她们去不了那里,现在说好像也没用,反而有可能影响妹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境。
“……行!”
卢悦无可无不可,姐姐的修为比她高,再一个闭关,可能都要进阶玉仙了,能过来助她修炼,当然最好。
坐到塌上时,二人两掌很快相合。
谷令则的灵力带动妹妹的,“我也确实有点问题想问你。”
“说!”
“你还记得黄泉客栈吗?”
“嗯!”
“在那里,你有没有什么熟悉感?”
卢悦的眉头拢住,她体内的灵力,在好像同源的第三丹田带动下,已经迅速运转了起来,“没,当时我都要被那个破地方吓死了,后来不是都跟你说了吗?”
三心二用耗心神,心神耗多了,损精血,她每天要写经,没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再说了,黄泉客栈就是有再多的秘密,也与现在的她们无关了,因为大家谁都回不去。
“……噢!”
谷令则不无失望,睁开的九幽冥眼,不论怎么努力想要送出,都与妹妹没有一点感应。她在心里叹口气,幸好没把两界山禁地的事说出来。
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彼此的运气,天在谷令则来的第四天,就下起了雨。
卢悦跟拂玥师叔说了一声后,就与姐姐往这里来。
“把外面的法衣脱了,跟我一起进沙里吧!”
谷令则也好奇这个被师父夸赞的地方,闻言老实脱衣,赤脚踩进深沙里,突然而至的那种细细软软温温,让她忍不住扬眉,“卢悦,那次我在这里四个月的时间,下了十七次雨,你居然都不带我过来。”
她有一种磨牙,想打妹妹的冲动。
卢悦笑,“那能怪我吗?你没来,我也没来呢。算起来,还是我吃亏了。”
“你吃亏?”谷令则脚尖一旋,一下子把她跘倒,往深沙里按,“分明是你小气,还敢这样说话?”
“……”
卢悦外呼吸转内呼吸,把她也拖着,有意往深沙里去,“别吵,要是吵的声音太大了,听雨鱼就不出来了。”
第一次的时候,就因为九命和泡泡太吵,听雨鱼没出来。
“非常好吃?”谷令则望望快要淹到头的白沙,传音问她。
卢悦闷笑一声,“九命第一次吃的时候,把舌头都咬了。”
“怎么抓?”
她把神识放了出来,可是没看到任何鱼。
“不知道,是泡泡和九命抓的。”卢悦很高兴自己不用出力,只管吃就行,“这一次就靠你了。”
谷令则无语。
沙里的感觉很舒服,她不相信,泡泡没给卢悦留点存货,所以只打算享受生活,正要更往下潜潜,流沙的速度突然加快了。
“咦?”
卢悦在这里泡过好多次,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
冲刷身体的感觉,跟平时不一样,她一把伸出。
谷令则只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卢悦手上一跳。
“鱼群!”卢悦大喜,“快抓!”
刚刚那滑滑的感觉,绝对是听雨鱼,因为泡泡和九命抓到后,她曾用手摸过。
谷令则忙伸手,很快两个巴掌大的小东西,就被她抓了,可是在沙中,她看不到它们什么样,好像它们也是沙子一般,若不是掌中一跳一跳的小东西想要逃窜,她还不敢信呢。
“放储物戒指行吗?”
“行,但要用玉盒装。”
谷令则很快放过一条鱼,摸出一只玉盒,在有感觉的地方一舀。
里面到底是沙多,还是鱼多,她搞不清楚,所以,九幽冥眼不由自主地打开。
掌巴大的扁鱼,按理来说,应该与沙混在一起。
可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们身边的流沙,似乎都是小鱼苗。
听雨鱼的由来,一直是个迷,直到现在,据说慈航斋,也没摸清楚。
“抓到了吗?”
卢悦看不见,还满是期待地问。
“啊?噢,抓到了。”谷令则迅速抓了三条大的,盖上玉盒,“卢悦,九命和泡泡在这里有发现过什么吗?”
如果白沙就是听雨鱼,慈航斋怎么就一直没有发现呢?
还是发现了,却一直装不知道?
“发现什么?”卢悦奇怪,“他们每回抓鱼的时候,都要一动不动等半天,现在有鱼群,你再多抓点。”
她把抓了的两条,递向姐姐。
谷令则随手接下,放进另一个玉盒里,拉住卢悦,“难得有鱼群,我们去看看它们从哪里来的好不好?”
卢悦一笑,“好啊!”
下雨的时候,在沙中潜行,其实跟在水里差不多。
可是半晌之后,谷令则好像还拉着她往下行,卢悦不由有些困惑,照她们的速度,潜了十几里,都有可能呢。
“你……你发现了什么?”
停下的时候,她忍不住问她,“到底怎么了?”
地面好像是硬硬的感觉了。
谷令则的脚轻轻地在地面划过,听雨鱼让开,几面残碑露了出来。
第一零七零章 残碑
卢悦与亲姐除了在修炼上,其他地方,几乎没有合作过。
眼睛不方便,让她对正在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可是这里是慈航斋,如果长时间不回去,万一暴露了什么,可就糟了。
哪怕拂梧师父相信她们,下面的人,肯定也颇多猜忌。
“谷令则,你到底在看是什么?”着急之下,她连姐姐都不喊了。
“嘘!等一下。”谷令则拂开捣乱的听雨鱼,趴在地上,终于看完了少了大半的画,那给人厚重肃穆的殿宇,太熟太熟了。
身为曾经的古巫圣女,对自家的祖殿,怎么可能不知道?
尤其……祖殿最开始不是完整的。
谷令则咽了一口吐沫,“别愣了,帮帮忙,帮我赶一下听雨鱼。”
祖殿内也有几面残碑,古巫族的功法,都是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由一代代的圣女们在残碑上悟出。
现在这里也有残碑,温温硬硬的材质,也是一样。
虽然早就知道,三千界域与曾经的仙界有些关系,甚至可能就是古战场残片,可再次确定的时候,谷令则还是忍不住要一探究竟。
古巫祖殿早就不存,曾经的残碑也在四部圣女听风的手中,彻底碎开。
“……什么好东西呀?”卢悦听出姐姐的急切,无奈只能顺她的意,用脚帮忙赶那些细细小小的沙子。
她在落水涧玩过好多次,当然知道,沙里是不能用道法,也不能用法宝,不论是灵力还是体术,都只限于玩沙罢了。
可恨,眼睛不方便,真是太不方便了,哪怕好奇死了,也什么都看不着,只能等别人的解说。
“是碑刻吗?”
脚下凹凸不平东西,似乎有些像字,或是画之类的。
谷令则没时间回答她,她顺着妹妹的脚,又看到了一整幅图,这一次是个山谷,谷中殿宇层层。
妹妹的脚好像踩在一个手捧什么人物的身上,把脸也盖住了,“让一让。”
卢悦真想给她一脚,可恨这时不是耍脾气的时候,她的脚才刚抬起,突觉一股子拉子。
残碑上刻的是一个中年美妇,似乎正在焉然笑着什么,谷令则正在努力记忆,突然发现妹妹不动了。
“让开呀!”
“那你别拉我呀!”
卢悦气愤,她的脚明明被姐姐的手拉住了,还怎么让?
谷令则一愕,正要把妹妹甩开,却发现石刻上的人,猛然一伸手,好像活过来般,一下子把卢悦扯进了残碑。
电光火石间,谷令则哪里敢放眼睛不方便的妹妹,可是她的力气明显不足,石碑有种特别的吸力,一身灵力半点也使不出来。
咻!
波纹一闪,两人齐入残碑。
此时若是有人在这里,定会发现,残碑上,多了两个人,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落水涧的水,无声无息地渗没了,远处的执事,没有发现,应该出来的人,迟迟没有出来。
……
卢悦被一个拉一个拽的扯着,怀疑是出了什么状况,毫不犹豫地双脚互踢,想要脱离别人的掌控。
“什么人?”
谷令则在后,虽然没了灵力,可是两掌紧跟其后。
姐妹二人,都修有体力,全力出手下,几块青石板,被无声无息地碎成粉沫,一时之间,尘土飞扬。
美妇的身形往后轻飘,对二人的反应似乎毫不奇怪,指尘微动,一阵清风拂面,青石板弄出来的粉尘,迅速消去。
卢悦和谷令则并排而立,“阁下是谁?”
谷令则望着这人的样子,面上迟疑不定。不同于妹妹看不见,她的眼睛好好的,这位女修看来好生面熟,可是一时之间,她却记不起名字了。
她觉醒了无数世的轮回记忆,搞不清楚,这人可能在哪一世出现过。
“咦!居然瞎了。”美妇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节一阵噼里啪啦的暴响,“哎呀,我到底有多少年没动过了?”
说这话时,她狠狠嗔了两人一眼,“真把我忘了?”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卢悦觉得,她可能是冲着她来的,“我眼睛不方便,你不报名,我怎么知道?”
“嘿!”美女不耐地看了她一眼,转向谷令则,“她不认识我,你认识吗?看你的样子,应该有点印象吧?”
谷令则:“……”
她的脑子有些乱,轮回中见过的人太多太多,“道友……有些面熟,在下谷令则,这是家妹卢悦,不知我们什么地方见过面。”
说话间,她朝她拱了拱手。
这里的情况未明,而且她们的灵力被禁了,而对方还能正常使用,所以,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你也不记得了?”美妇收起之前的懒散,面色凝重地十指轻动。
谷令则的眼睛闪了闪,对方动指的动作,太像是古巫圣女十二月轮手式中的挽花式。
她在算什么?
她与妹妹的轮回,不是当初九幽冥眼的原因?
“……原来如此!”
半晌后,美妇神情复杂,似乎有什么事,难下决断,“你叫谷令则,你叫卢悦?”
谷令则与妹妹的眉头同时一蹙,这个她们刚刚说过,“是!”
“居然连姓都不一样了。”美妇沉吟着走了两步,站住时,眉眼不善,“你们害了自己也就算了,居然把我也害了。老朋友,你们说,我应该怎么招待你们啊?”
“……”
“……”
卢悦和谷令则心中俱是一跳。
她们在短短时间,想了不下百种方法,想要解开身上可能的禁灵之法,可惜都没成功。
这人语气不善,这破地方,慈航斋大概从来没找来过,想要出去……
“阁下还未说自己的名字呢。”卢悦眯了眯眼,“既然说是老朋友,怎么,你的名字是见不得人的?”
“……”美妇握了握拳,克制马上朝她挥拳的冲动,“可惜,你们已经不是她们了,说名字,我怕丢份呢。”
她好生郁闷啊!
碑中无日月,原本算计得当,还能占一占便宜,谁知道,那些混蛋,居然把架打成那样?
“外面的元碑,全都破了吧?”
“是!”这一次谷令则答她。
“罢了,”美妇叹口气,“争来争去,都争不过命!你们既然还是到了这里,那我就允许你们提一个要求,只要不是太难的,我能解答,就帮你们解答了。”
不是打?也不是杀?
谷令则望了一眼面色微松的妹妹,心下也安定下来。
她们二人都是一路从刀尖上走来的,这人除了语气不善,倒确实没杀意,“前辈,我妹妹的眼睛瞎了,我正好多了一个眼睛,请问可以借一个给她吗?”
什么?
美妇把谷令则好好打量了一遍,“可以!”
“那敢问,我要怎么做?”谷令则忙问,就是卢悦也忍不住侧耳。
“首先,你要找到一个逃了的东西。”
美妇放出一个摇椅,身体一歪,就躺到了上面。
“逃了的东西?”谷令则奇怪,“敢问前辈,是什么东西?”
“你那多出来的眼睛叫什么?”
“九幽……不,叫阎王之眼。”谷令则突然想起九幽冥眼只是他们在三千界域的称乎。
“对了,阎王之眼啊!”美妇晃着咯吱咯吱响的摇椅,“想想阎王那里,还有什么?”
事已至此,她虽然过得不太好,可是朝早就湮灭所有,沉沦在轮回中,什么都不知道的两个小丫头计较,好像也没什么用。
“十八层地狱?”卢悦答。
美妇嘴有抽了一下,“错了,再猜。”
“生死薄?”
美妇朝她瞪眼,“你怎么不猜牛头马面?”
“那是阴使。”卢悦也不知道怎的,在这人面前,总有些心浮气躁,“人家一直好好干活呢。”她见过不止一次。
“奈何桥,黄泉路?”一直没吭声谷令则,终于开口。
“嗯!”美妇瞄了她一眼,神情微缓,“听说叫黄泉什么。”
“黄泉客栈?”
谷令则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美妇接着摇她自己的椅子,在咯吱咯吱中道:“似乎……就叫这名吧!”
卢悦呆了呆,“等一下,黄泉客栈,一直在黑暗之地,它怎么逃?”
“你问我?”美妇面上复杂,“我一直在这元碑中,怎么也问不着我吧?”
“有缘的才能进到黄泉客栈,无缘的……怎么也进不去。”
谷令则的手心冒汗,卢悦有缘,所以进去了,而她无缘,所以在那里一呆几十年,就是进不去。
“请问前辈,那黄泉客栈是……神器吗?”
天地门传说,那是神器。
“唔……,应该算吧!”
美妇嘟囔了一声,面上有些不自然。
“它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找不到它的。”谷令则的声音微颤,“请问前辈,除了这个办法,我还有什么办法,能借出眼睛?”
卢悦握住她的手,“借不了也无所谓,我现在过得挺好。”
美妇瞄瞄某人卷起来的裤腿,用鼻子哼了一下,“说个好听的,姑奶奶我呢,如果心情好了,可以指个妙招。”
“前辈……!”
“停!”美妇止住谷令则,“眼睛瞎的又不是你,我要她说。”
卢悦嘴角抽了一下,她怎么感觉,这人面对她也心浮气躁,没有高人形象呢?
“前辈!您的躲椅咯吱咯吱地响,已经要不行了吧?晚辈这里,还有更好的,您要不要试一下?”
虽然好话说不出来,不过为了眼睛,送点师父多做的东西,还是可以的。
美妇干脆摇快了些。
咯吱吱……
摇椅好像在叫救命,声音都变调了。
美妇叹口气,身体微抬的时候,一掌把它劈出去。
哐当!
虽然看不见,卢悦还是能听出,那东西散架了。她正要请对方,放松她们的禁制,拿摇椅的时候,手上的戒指猛然一动,已经有什么东西被强提了出去。
“你……”
“嗯!这东西躺着不错。”美女接着晃无声摇椅,“不过,肩膀啊有点疼,你过来帮我捏捏。”
卢悦:“……”
她咬了咬牙,终是慢慢顺着她说话的地方,挪了过去,“这里吗?暂时别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上上辈子,把她揍得哭爹喊娘了。
“嗯嗯!”
谷令则看到美妇闭上眼睛,一幅享受样,在旁忍不住抚了抚额。
她就是觉得这人眼熟,可到底是谁呢?
“手劲不错!看样子很有经验嘛?”美妇享受了一会后,真的诧异了,“你跟我说说,你都给谁捏过肩啊背啊的?”
可恨,她从来没享受过呢。
“我娘!我祖爷爷,我师父,我师伯……,多着呢。”卢悦努力不让自己没好气。
“你娘?”美妇面色古怪,好在看到了谷令则,把到口的话,又咽了下去,“手艺既然这么好,那再帮我按按腿吧!”
卢悦:“……”
要不是估算自己的拳头可能打不过她,要不是谷令则在旁边一幅哀求样,卢悦真想一拳擂她脑袋上。
她慢慢顺着躺椅,摸到她的腿上按起来。
美女坐起身体,眼睛放在她多出来的那根手指头上,半晌摸出了一枚玉简记录了好一会,扔给谷令则,“看在她这么乖决的份上,你就用这里面的办法帮忙吧!记住,行功的时候,就在外面的鱼沙里弄。”
“多谢前辈!”
谷令则把玉简紧紧攥在手中,深施一礼。
不管这人到底是谁,与古巫祖殿定然都有些关系,“请问,我们行功的时候,要等到下雨的时候吗?”
“外面的鱼儿,已经记住了你们,下雨最好,不下雨也无所谓。”她伸伸被卢悦捏舒服了的双腿,“你二人,俱身有大劫,且行且珍惜吧!”
她拂手间,外面传来一股子吸力,“若能进阶大罗仙位,我们还有缘份,若是不能……,”美女面上微黯,“就忘了这里吧!”
谷令则紧紧抓住卢悦,才一个闪神,曾经的山谷和殿宇,全成脚下的残碑。二人不由自主地轻提了灵力,没再踩它。
“……还记得来时的路吗?快走吧!”
不知过了多久,卢悦轻声催促。她虽然微有所失,不过更担心慈航斋因为找她们,而寻进来。
石碑里的人古古怪怪,既然她选择了这里,既然这么多年,都与慈航斋相安无事,那还是维持现状吧!
第一零七一章 祝舞
慈航斋无人知道,卢悦和谷令则在落水涧滞留了多久。发现外面一切平平静静,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种在人家家里得机缘的事,她们做起来,有种莫名的心虚感。
“那人什么样?”
回到禁制重重的院子,卢悦顾不得写经,问谷令则,“用空白玉简记下来吧,等我眼睛好了再认。”不管是熟人,还是认错了,她都想看看。毕竟有九天阙和洞天在前,残碑里有空间,再正常不过。
谷令则的眉头拢了拢,依言把她看到的山谷,用玉简记了下来。“收起来吧!”
“你……现在想起她是谁了吗?”
卢悦从姐姐的语气中,听出了某些不对。
“没有。”谷令则一口咬定,也怕妹妹再问,“别捣乱了,我先看怎么帮你回复眼睛吧!”
这辈子她叫谷令则,不是古巫圣女,虽然当圣女的一切都记得,甚至还用玉简记录了不少,可是不到生死关头,她从没打算再用那一世的本事。
所以,上官素承个皮毛,叫鬼算。
所以,哪怕她抓噬鬼,也只是通过她。
谷令则对现在的自己很满意,飞升成仙,师尊是真正的师尊,不再是以前那些,对她抱有目的疼爱。
那种疼爱,让她每每想起,都有无力挣扎的窒息感。
现在妹妹活着,不管她们彼此之间有多少劫难,至少目前,一切都还好好的。
以前的……
就让它随风吹过吧!
背负的太多,于她进阶不利呢。
安抚好卢悦,谷令则把神识探进玉简中。
好半晌,才默默收回玉简。
卢悦看不到姐姐的神色,只能仔细体会自己的心境,猜测她的。
双胎生人也就这点方便,只要对方不是刻意控制,她总能透过姐姐的某些情绪,好像看到她的表情。
不过,现在的谷令则无悲亦无喜。不管有没有控制,应该都比较棘手吧?
卢悦猜测着,否则姐姐找到她复明的办法,现在的情绪应该是喜悦才对。
在心里叹口气,她这样说,“这世上的事,从没有十全十美,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日子,你不用为难。”
天道是公平的,有得到,必有失去。
修道千多年,对此,卢悦的感悟最深。
更何况,那人也说她身有大劫呢,瞎着——可能更安全!
“没为难。”谷令则在心里吐口气,声音很轻,拉住她的时候,往塌上送,“今天晚上不要再写经了,也不修炼,我们一起休息好,明天……不管下没下雨,就在落水涧……”
“对你是不是很有伤害?”
卢悦迟疑了一下,“如果这样,你可以先回三千城进阶玉仙。我能等的,等你进阶了,再来帮我好了。”
她没矫情地说,不用了。
在眼睛的事上,她矫情不起来。而且自家姐姐对她眼睛的紧张程度,也不下于她。
有机会复明,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帮她试一试。
“……进阶玉仙?”
谷令则攥着手中的玉简,微顿了下。
她飞升的早,又常在天幸图里修炼,若不是师父一直压着,可能十年前就进阶了。
“你真能等得及?”
“肯定的。”卢悦心中一松,“我现在天天写经,反正也不到哪去。”
能提前一千或者几千年复明,比她原先想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在卢悦的原计划中,是要把有去无回海的滔滔怨魂,最起码超度三分之一,才能趁阴尊在沉睡中,试着进到有去无回海,把被他吞掉的那丝神魂,再找回来。
“也行!”谷令则看着妹妹没有影像,却在弯弯中带了笑意的眼睛,心情沉重,“那人的办法,有些剑走偏锋,就算完全成功,也无法做到像正常人一样,你……”
“每天……能正常视物半个时辰吗?”
卢悦的心情更加放松,她的要求不高,一天如果有半个时辰,能看到这个世界,就心满意足了。
“四到六个时辰。”谷令则感受到妹妹的心境,终于不是那么沉重了,哪怕要因此跳祝祭舞,也无所谓了。
“哈!这么长时间?”卢悦惊喜下一把搂住姐姐,“简直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正好我晚上要休息。”
天天抄经,天天都要用精血。所以,晚上想天天修炼,绝不可能。
谷令则轻点她一指,“让我说你什么好?”
别人吃了一亏,会长一智。结果自家蠢妹倒好,瞎了一次,还不知道珍惜,要瞎第二次,“现在知道眼睛的好处了?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来了。”
“不敢不敢了。”
笑着就差发誓的卢悦,这会绝对是真心的。
第一次的时候,能逃回命来,她其实是谢天谢地的,所以,眼睛相比于性命,就没那么重要。
第二次……
午夜梦回,卢悦其实是后悔的,早知道这样,她当时绝不会那样实话实说,激怒阴尊。
……
流烟仙子重新看到徒弟的时候,都不知有多惊讶。
上一次,差不多半年,谷令则是被卢悦嫌弃了,才扔回来的,这一次……,才几天?
“她现在情况不一样,你就不能让着点?”
虽然很想维护自己的徒弟,可流烟仙子还是更可怜瞎子一些,“卢悦的脾气就那样,你跟她有什么好计较的?乖,家里没什么事,现在就回去,好好跟她道歉。”不管有错没错,道歉了,那丫头是刀子嘴,豆腐心,肯定能云过天晴。
“……”
谷令则无语,头一次庆幸,妹妹跟她不是同一个师父,要不然,哪有她的立足之地啊?
“我找到让她复明的办法了。”
什么?
流烟仙子要不是有多少年的养气功夫,差点都跳了起来,“找到了?九幽冥眼,真能帮到她?”
谷令则摇头,“不是九幽冥眼,是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
流烟仙子无法忘记,卢悦求助无边仙树没有成功,出隐仙宗的时候摔了一跤,半天不愿爬起来的痛苦,“不论什么办法,三千城都全力配合。”
“……师父,您听过巫女祝舞吗?”
巫女祝舞?
是圣女祝舞吧?
反应过来的流烟仙子愣愣地看着徒弟,自古巫的祖殿倒塌,他们的圣女传承也早就断了,“当初那位离梦圣女有没有教过你们?或者……,问天地门上官素,她可能知道一些。”
圣女没了,如果真要跳借天地之力的祝舞,确实只能叫巫女祝舞了。
流烟仙子很遗憾,从始至终,她都无缘一见那些圣女。
那些无私助她,无私守护那方大地的圣女们,在被攻破古巫祖殿时,是何等的绝望无力?
卢悦未在百灵扬名之时,她守护着三千城,也守护得绝望无力,多希望有人能帮一帮她啊。
流烟仙子很急,正要传令外面的侍女找上官素,被谷令则阻住,“师父,离梦圣女曾经教过我一些。”
啊?
流烟仙子大为惊喜,“你会跳?那卢悦也会吧?”
谷令则忙摇头,“不会,她不会,圣女说,卢悦的性格不适合跳祝舞。”
“她是功德修士呢。”
“师父,祝舞跟功德无关。”
“噢!”流烟仙子围着徒弟转了一圈,“那你会跳,你现在能跳一个给我看看吗?”
“不行……”
谷令则忙拒绝,祝舞哪是能随便跳的?
“这次回来,我要先闭关冲击玉仙,然后再去慈航斋助卢悦。”
“祝舞……,对你的影响很大?”自家徒弟严肃的样子,让流烟仙子不能不怀疑。
“有一些,不过我与卢悦是双胎生人,再进阶玉仙,那点影响大概就可以忽略不记了。”
谷令则找师父,主要不是说这个,“我找您,是希望到时,您跟拂玥斋主说一下,把落水涧借我们用一用,那里……对我的祝舞可能事半功倍。
如果别人问,您就说是您翻看了三千城的古玉简,想试一试,能不能用我们的双胎之体,助她的眼睛。”
她说?
流烟仙子挑了挑眉,终于发现徒弟从回来到现在,好像都跟平时不太一样。
“令则,你在怕什么?”
怕?
谷令则吸了一口气,也许有怕,不过自保可能更多些。
“师父,你知道古巫圣女,为何得全族供给,还个个天不假年吗?”
流烟仙子眉头一紧,“圣女祝舞,借天地之力,这是……天地给她们的反噬?”
“您说对了一半。”谷令则在心里叹口气,“古巫十二圣女,早就算到古巫将亡祖殿倒塌,她们布置种种后手的时候,却从没有想过,再让圣女传承下去。”
反正她当初没想过,至于长乐借西南大峡谷安排的那些人,其实也一直因为那里是绝灵之地,就算有某些传承,肯定也在岁月长河中,慢慢湮灭了。
“巫,上一横顶天,下一横立地,中间一竖通天地。”
谷令则对于这个巫字特别的感慨,她也搞不懂,为何现在的她还是有巫族血脉,搞不情楚,到底是谷家有,还是梅家有,“这世上的事,知道的越多,其实负担越重。”
“这是离梦圣女跟你说的?”
“……是!”谷令则垂下眼来,离梦肯定不会在意借她之名,如果不是为了妹妹,那人把舞步画得再详尽,她也绝对不会跳祝舞祭天。
“行!你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话到嘴边,谷令则却无法说出来。
“到底什么事?”
“说了,您也帮不了忙。”谷令则好想叹气,黄泉客栈对三千界域的修士来说,是神器,是神秘莫测的至宝,谁得到了它,能跟别人分享?
而且,天地门一直知道它,多年来,那么多人,却也只能靠碰运气的方式,尝一碗孟婆汤。
显然人家藏得非常好。
没有小成的九幽冥眼,肯定找不到它。
可恨,她现在达到了条件,却再也回不去了。
“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帮不了?”流烟仙子的性子其实也挺急的,“快点吧,就算我帮不了忙,你也得说。”
要不然,她会抓心抓肝地难受。
“您知道灵界黑暗之地的黄泉客栈吗?”
流烟仙子点头,这个她真知道,“好好的,怎么想起它来了?”
“它叫阎王之眼,有黄泉客栈的加持,就可以脱离下来,整体送人。”
什么?
流烟仙子呆了呆,“你是说祝舞不能完全让她的眼睛回复?”
“不能!”
“这样啊?”
流烟仙子在殿内转起了圈,她当然知道那东西不可能让别人带上来,不论是天地门弟子,还是逍遥门的人都不行,神器面前,哪怕她都不能保证自己不动摇,“那你就只能等飞渊修至鲲鹏九展,让他带你回三千界域了。”
“……”谷令则无语。
鲲鹏九展啊!
感觉跟妹妹超度有去无回海的怨灵一样,属于非常遥远遥远的事。
“我还是闭关冲击玉仙吧!”
她现在的脑子,其实很乱很乱,残碑中的美女面容,真是越想越熟,她一定跟古巫族有很大的关系,可是每每就要想到的时候,又给忘了。
“再等一下。”流烟仙子堵在徒弟前面,“你现闭关?”
肯定的呀!
谷令则点头。
咔!咔咔……
寒流刚至,一层薄冰,便在她点头的时候,碎开掉落。
“看到没?这都避不开?”流烟仙子嫌弃,“反应这么慢,说明心思不属,现在闭关就是找死。老老实实把今年的账对一对,那东西琐碎,正好磨一磨你的心境。”
……
谷令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师父那出来的,只知道三千城近些年来,在各处都有生意,一年的账,她一个人对,至少也要半个月。
啊啊啊!
半个月呢。
她不是应该闭关,马上进阶的吗?
而且现在心不净,对账……,不是会更乱吗?
谷令则脚步一转,奔向浮屠峰。
泡泡的徒弟,她也跟着关心了很多,正好,师伯有事,弟子服其劳。
……
洛夕儿在望月湖中找到她的时候,发现人家正拿着钓杆,一本正经地钓鱼。
“哎!你这明晃晃地作弊,不怕师父骂人啊?”
“嘘!小声点。”谷令则怕把自己的鱼吓跑了,在湖面打了一层隔音结界,“我心不静,临水钓鱼才是开阔心境的最好的方法,师父怎么会骂?”
让她对账,平时可以,现在肯定说的反话。
谷令则自己都没查觉,她正在跟流烟仙子耍赖。不论花散有多疼爱她,哪怕少时,她在她面前,也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
像卢悦那些跟她师父对着干,把须磨气得跳脚。像洛夕儿那样,在师父面前,想怎么赖,就怎以赖的事,她从来都没干过。
不过,她自己没发现的事,洛夕儿一愕之后,倒是发现了。
朋友少年老成,不管是师门长辈,还是家族长辈,对她都属于那种投资性的疼爱。偏偏她早慧,什么都知道,以至整个人都压抑了。
现在这样……
洛夕儿笑着坐到她身边,摸出一瓶酒来,“喝一杯如何?”
谷令则摇头,她要想那人是谁呢。
喝了酒,脑子会更迷糊。
“你真没劲。”洛夕儿自己喝了一口,“要是卢悦,一定是把自己喝醉了,好好释放情绪,然后再图以后。”
人家能哭也能笑,这家伙倒好,笑不痛快,连哭都不痛快。
谷令则瞥了她一眼,不理人。
“好吧,不喝酒,那能跟我说说吗?”洛夕儿自己喝自己的,“最近我好无聊啊!”别人都能出去晃,就她,要给一群人当老妈子,连闭关修炼,都要抢着时间。
洛夕儿不无怨念,她也好想出门大杀四方啊!
“无聊?那你怎么不早点把账对了?”
洛夕儿一滞,眉眼不善起来,“你是想找骂吧?”
“找骂不想,我现在想跟人打一架。”谷令则转过头,“夕儿,我们多长时间没切磋了?来一场如何?”
洛夕儿的酒气一下子吓没了,严重怀疑她要借着心气不好的时候修理她。
“别,我打不过你。”
她才不上当呢,“咦,不对,你别给我转移话题啊!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反常的?”
谷令则叹口气,“说了你也不懂。”
“你找男人了?”洛夕儿眨着眼睛笑,“除了情爱方面我暂时没研究外,其他方面……,嘿嘿,都研究过。”
谷令则:“……”
她真想把这家伙扔湖里。
“当一个全能天才可不容易呢。”洛夕儿感慨一句,“谁能像你似的,只要摆着个脸,就什么事都不要管了。”
“你烦不烦?”谷令则想不到那美妇是谁,头疼得紧,严重怀疑,一天想不到,可能一天就无法闭关。
如果真这样,得耽误多少事儿?
“你现在都嫌我烦了吗?”洛夕儿一幅震惊后委屈的模样,“那好吧……”
谷令则一把拉住她,败了,“我就是遇到了一个熟人,那人……也非常重要,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不对啊,你的脑子不是一向很足吗?”洛夕儿其实只是装装样子,闻言摸了摸她的额头,“重要的熟人,如果真想不起来,那我还是劝你,别想了,就像卢悦当初在木府,被天道抹去了记忆……”
什么?
脑中瞬间闪过一幅画面,谷令则一下子跳了起来。
第一零七二章 幽阳
“你不甘心?”
谷令则好像回到了那日,站在妹妹石棺前的情景。
她无法甘心。
父亲恨母亲,让他的白月光误会伤心了,母亲恨父亲,她的大好前途,她的好师兄,一夜之间,全都没了。
可是,她已经怀了孩儿。
巫族十二圣女祭天夭亡时,为了族人的永续,曾留言十二部任何人,不能以任何理由堕胎。
所以,她把她们生了下来。
可是也仅仅是生下来罢了。
扔了一个又老又瞎的老仆,他自己活得都有些艰难,能凑和就凑和,又如何能看顾好两个婴孩?
别人六岁的时候,都能查验灵根资质,可是她们六岁的时候,体质都没有别人五岁的好,检测灵根,几乎什么都没显现。
因此,原来三个月还送的一次米粮,干脆全看人家的心情。
谷令则的眼睛有些红,她记起来了,那个一直被压着,不想记起来的曾经,真的又记起来了。
那一年大雪,又老又瞎的老仆自己也病倒了,告诉她们,哪个饭馆的后门,可以捡到吃的。
她和妹妹去了,捡了四块又冷又硬,还有牙印的馄饼,又捡了冻成冰块的几份残汤,准备拿回去再熬一熬。
雪花纷纷,妹妹扬起的笑脸,到现在,她都还记得。
然后……然后她们就听到了日思夜想的名号。
原来父亲和母亲,在前面的长街上相遇了,两人又开始了互讽,若不是旁边的人拉着,可能当场就要打起来。
她和妹妹偷偷地缩在墙角,远远看到,父亲是一家,母亲又是一家,两人各自都有了新生的孩儿,哪怕吵的时候都满面狰狞,可是转过头,就变成了慈爱。
新的妹妹弟弟,胖胖软软,可她和妹妹呢,却在大雪中簌簌发抖。
“令则!谷令则!”
洛夕儿震惊谷令则现在的样子,那种好像受伤的野兽,就要择人而噬的样子,实在吓住了她,不由自主,在喊人的时候,便用上了清音咒。
“不论什么人,都不要再想了。”
她此时太像卢悦少时恨谷正蕃的样子了,“令则,想想卢悦,她还要你帮忙照顾呢。”
这世上,只有卢悦,是谷令则的破绽,此时洛夕儿毫不犹豫地用了。
“卢悦……!”
谷令则愣愣间,眼睛回复一丝清明。
“对!卢悦,她在慈航斋,师父说,你只要进阶玉仙了,就可以助她复明的,你忘了吗?”师父让她过来劝导她的时候,洛夕儿还很不以为意。
从小到大,谷令则遇到的事多着了,可一直都是冷静的。
既然进阶玉仙,就能帮到卢悦,再大的事,她肯定都能调节自己。
但现在,洛夕儿不敢确定了,“我们不跟天道去较劲好不好?卢悦当初从木府出来的样子,难道你也要重走一遍吗?”
“……”谷令则闭了闭眼睛。
她和妹妹不一样。
可是……
咬牙的咯吱声,好像又把她带回了那天。
临走时跟她笑嘻嘻,说要打劫父亲母亲灵石,跟她一起分肥的妹妹,再回来,却成了石棺里一动不动的尸体。
“令则!”
洛夕儿忙抱住谷令则,想要给她支撑的力量,这一会,她在她身上,好像看到了出一线天时,卢悦听到谷正蕃,要求她剔骨还血时的样子。
恨!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有的。
那种茫然悲寂,犹如被弃小狗的可怜样子,当时,不仅时雨看到了,她其实也看到了。
“谷令则,我是洛夕儿,我们从小的交情,现在我又是你师妹,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你跟我说。”
洛夕儿体力的灵力,努力驱散她身上散出来的寒气,“我们一起解决,我们解决不了的,还可以求师父,师父一定有办法帮我们报仇的。就算她一时帮不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终有一天,也会成为大能,到时我一定帮你。”
帮她?
从小的交情,谷令则知道,她有什么事,或者妹妹有什么事,只要洛夕儿能帮到的,她都会不遗余力。
只是这件事,不是她能帮到的。
残碑中的美妇,是教她和妹妹厉害功法的师父,是把她们重新带到人前,让世人注意到她们的师父。
是莫名失踪,由着她们被家族争夺,然后又在妹妹棺前,莫名出现,问她甘不甘心的师父。
那个混蛋!
谷令则的脑子一半在这世,一半在那世。
她忘不了,和妹妹远观了父亲和母亲的闹剧后,不仅身冷,心也冷。
她们一起跌跌撞撞地相扶着回去,煮汤,蒸饼。
她最没用,一边吃,一边吐,然后也一病不起。
那一年的冬天,真冷啊!
哪怕隔了无数世,谷令则好像也能感受那彻骨的寒意。
没有修道,已经被视为废人的她们,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忘了。六岁的妹妹,每天可以出去找吃的,却找不来多少御寒的柴草。
所以,每到抖成一团的时候,都是妹妹用她稚嫩的双臂搂着她。
好不容易熬到春暖花开,妹妹提议,把破院子租给别人换点灵石米粮。
瞎眼的老仆跟着她们,大家一起在坊市外围转。
远了不敢去,因为有妖兽。
其实不要说妖兽了,哪怕是普通的猛兽,那时的她们,也只有逃的份。
瞎眼的老仆,到底是照顾着她们长大,虽然知道,她们的灵根不显,却还是把最基础的法决,传给她们了。
有了灵石,其实就可以吃饱肚子。
买不起有太多有灵气的,但普通的猛兽肉,还是能吃饱的。
妹妹在各个饭馆的后厨混了半年,做出来的饭菜,也能有滋有味了,不过一年的时间,她们的身体渐好,也终于能引气入体了。
那一年,老仆过世,临死的时候,说他对不起她们,现在能引气入体,就代表有灵根,可以再回家族测一测。
可是不论是她,还是妹妹,都没听老仆的话,把老头埋了,她们白天在外面讨生活,晚上回破院,在墙角搭的小棚子里生活。
一起修炼的速度,远超了她们的想象。
哪怕父亲和母亲的孩儿,俱被人称为天才,常在擂台上切磋,她们自己也知道,她们才是天才。
“姐,我要让他们后悔,总有一天,我要在擂台上,把他们的骄傲,全打趴下。”
妹妹跟她说这话时,眼里闪着莫名的光,那里面有痛,有恨,有气,有怒,还有……特别复杂的某种期待,“我要让他们看看,他们丢掉的,到底是什么?”
她们约定,至少元后,或是化神,让父亲和母亲在她们面前一起低头,若是不低头,就把他(她)们的疼爱,打到尘埃里去。
她和妹妹一起,卖掉了破院子,斩断那里的一切,走进秘林,从一阶二阶妖兽始,打到四阶五阶六阶,用了十六年的时间。
那一年,她们二十三岁,冲击结丹的时候,惊动了那个人。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有实力,又失去隐世高人师父的庇护,被家族知道的双胎天才,成了香饽饽。
“令则……”
洛夕儿小心地看着谷令则拿着她的酒葫芦,把酒当水喝。
“她是仇人。”
谷令则好想冲回去,冲进残碑里,质问所谓的师父。
为什么?
如果没有她,她和妹妹可以在遥远的地方,开心快乐地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目标。
哪怕功法差一点,哪怕换功法的钱,让她们身无分文,至少姐妹二人能在一起。
可是……结果呢?
收了她们,教导了厉害的功法,然后,带着她们在世人面前高调亮相,显示她的独具慧眼?
她成了隐世高人,把她们扔在了前面。
要不是没法离开,妹妹怎么会妥协?
不妥协,又怎么会中家族之间的算计?
又怎么会那样早夭?
谷令则一边喝酒,一边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下。
她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
师父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然后教她怎么去九幽,把妹妹带回来。
所有的不幸,全从那个时候开始。
世世轮回,不一样的糟遇,一样的结果。
“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好好好,我们杀,我陪你一起杀。”有目标就好,洛夕儿都要谢天谢地了,“他(她)是谁?你告诉我,就算现在我们杀不了,大不了我用仙石砸。”
从百灵战场出来的她,别的不多,就是钱多妖丹多。
“我们从黑市买命,哪怕是大罗金仙,多花点钱,也能把人砸死。”
洛夕儿心生一股子戾气,卢悦是个招事体质,她回回都有心无力,可是谷令则不一样,她一直好好的在三千城当仙子,这般让她差点疯魔的人,实在是该死。
“呜……!”
谷令则哽咽,“砸不死。”人家在残碑中,与古巫族有关,与她和卢悦的世世轮回有关,还当着她的面,逼得卢悦给她捏肩捶腿。
“呜呜…呜呜呜……”
徒弟压抑的痛哭,让远来的流烟仙子紧蹙了眉头,传音洛夕儿,“不要拦,让她哭。”能哭出来,比闷着好。
洛夕儿原本便没打算劝,把肩膀借给她的时候,只奇怪是什么样的仇人,让自控力非同常人的谷令则这般失态。
“等她哭好,能问则问,不能问……,”流烟仙子再次传音,“就不要再问了。”
徒弟性格内敛,性情也算坚韧。她相信,不能说有不能说的理由,也相信,她能靠她自己把该报的仇,全报了。
就算她报不了,还有卢悦呢。
更远的地方,有执事弟子面现焦急,显然是出了什么急事,流烟仙子没时间再在这里,只能打出数道结界,让谷令则宣泄好,让洛夕儿看着办。
……
好半天,谷令则眼肿鼻红,把洛夕儿的肩头,全弄湿了。
洛夕儿怕她不好意思,自己用净尘术,偷偷打理了,“还喝吗?”
谷令则默默摇头。
“如果还是难过,我可以把肩头再借给你。”
谷令则把脸转向一边,她也不想再哭了。
当了圣女,执掌大权后,曾经的拂尘,把该杀的全都杀了,什么父族母族,什么他们是你的兄弟姐妹,什么要杀就杀我们,其他人是无辜的,全杀得干干净净!
少时偷偷远望的父亲母亲,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家人一个个地死,眼睁睁地看着疼家的孩儿,全牵连进去,好像也诅咒了她和妹妹。
她不后悔,只后悔一直没找到,那个所谓的隐世高人师父。
现在找到了,她和卢悦一起还打不过,那就等她们能打过的时候,一起进去。
谷令则站起来,扯过微微一动的钓杆,一条漂亮的金鲤被她钓了上来。
“夕儿,我要去闭关了。”她把金鲤又扔回湖里,重新面对朋友的时候,面容冷静,“仇人的事再大,都没有卢悦的眼睛大。”
洛夕儿忙点头,想对了就好,“那人到底是谁?”
“……”谷令则眯了眯眼,“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会活着再去找她。”轮回之秘,古巫之秘,她都要在她身上找出来。
残碑中,躺在摇椅上的美妇,突然打了个颤。
她掐掐手指头,半晌,面露苦笑。
以身算计和干涉天道,果然都要遭报应吧?
那场灭世,大概谁都没逃掉。
美妇叹口气,可怜她真是无辜,被动卷入的啊。
曾经的幽阳仙子,真算起来,可比羲和难对付多了。
她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早知道,就换个方法了。
最起码,羲和那个人,大不了大家打一架,哪怕回回鼻青脸肿,打完了,大家一样能做下来喝杯酒。
可是幽阳……
唉!
叹息声再次从她口中溢出,羲和与幽阳都成了现在的样子,那曾经的故人,有的或许已经在轮回中彻底迷失不在了吧?
好好的家园,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坐起来,有些失神地望向身后的层层殿宇,曾的这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啊!
“世人都说神仙好,神仙哪里好了?”
美妇发出一声长叹,“幽阳、羲和,我等着你们回来……打我呢。”
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量,这何尝不能说天道?
天道人心……最不可量!
第一零七三章 神仙居
在清灵又厚重的梵音中散步,有种特别的宁心之效。
不过今日的卢悦,走的不是平时路,她敲响了师父拂梧的门。
除了刚到慈航斋,师父带她来过一趟,认个路外,后来,她都不曾踏足过这里了。
“卢悦?”拂梧看到徒弟的时候,忍不住奇怪地望了望外面,“今天也没喜鹊,你怎么舍得到为师这里来的?”
“师父!”卢悦被师父逗笑了,“我不能想您吗?”
“呵呵!”拂梧回了一个不相信的笑,把她按到蒲团上,“坐吧,什么事?”
“师父,您这样,我都不好意思说话了。”
才怪!
“你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吗?”拂梧给徒弟倒了一杯茶,“又跟谷令则闹翻了?这次又因为什么事?”
谷令则来得快,走得更快,她原本便奇怪了。
现在徒弟突然上门,显然是这两天冷静下来,又后悔了,“要是你错得太过份,可别指望我给你说情。”
卢悦无语,她就是偶尔闹闹脾气,调剂调剂生活罢了。
再说了,姐姐上次来看她,除了没往落水涧玩,其他地方,她都抽时间陪着跑了一趟。
“幸好她是我姐,否则光凭您这话,我就得给她穿小鞋。”
这种她是亲徒弟,结果师父更相信别人的感觉,让卢悦微有郁闷,“人家是回去进阶玉仙,可不是我弄走的。”
“进阶玉仙?”拂梧挑了挑眉,“这样说,等她再来的时候,你的便宜就要占大了?”
“噗!哈哈哈……”
卢悦败给师父了,“对,等她再过来,我的便宜就占大发了。”这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在大能师父面前,她也不必掩饰,笑得尤其开心。
“既然占了人家的便宜,以后……”
“什么叫占了人家的?”卢悦不乐意了,“那是我姐呢,她想我占她便宜。”
拂梧;“……”
她的话没法说下去了,伸出一指,狠点她脑袋一下,“回头我就跟流烟仙子说,让她把她徒弟教立起来。”
“师父……”
卢悦拖长了音调,“我才是你您亲的。”
胳膊肘老往外拐,算怎么回事?
“要不是怕你砸在我手里了,哼哼!”
“……”卢悦笑倒在师父腿上,“那我还是砸在您手里算了。”半圣的师父,好粗的大腿呢。
拂梧撑不住也笑了,“加上我,你有四个师父了,就算砸,肯定也不是砸我一个人。”她摸摸徒弟的头发,“对了,你须磨师父什么时候飞升啊?总不能一家子一起吧?”
当初画扇和玄霜夫妻一起飞升,现在她严重怀疑须磨要一家人一起飞升。
“不知道呀!”
不能提须磨,提到他,卢悦就有种头疼的冲动,好在凤瑾在,师父不靠谱,她还行,“师娘凤瑾……可能舍不得小师弟。”
这是她最大的怀疑,“不过,他们再迟,顶多五百年,肯定也要飞升的。”
再不飞升,哪怕师父服了望仙丹,凤瑾肯定也要顾忌着他以后的修行。
拂梧点了点头,“五百年后,三千城的实力至少上升一半了。”
凭流烟仙子的布置,五百年后,三千界域飞升的修士,肯定大半都进阶成玉仙了。如果那对夫妻选择那样的时间飞升,倒是极安全的。
不过,他们是安全了,却也显得自私了些。
“五百年后,他们上来,正好帮泡泡搬山。”
卢悦不知拂梧所想,“师父,您说,九天阙怎么那么坑人呢?”
“这话千万不要让外人听到了。”拂梧从西门韵、流烟口中知道九天阙的事,“人家会说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就在师父面前说说。”卢悦笑,“对了师父,古仙界,像九天阙这样的洞天仙宝,还有哪些啊?”这才是她今天主要想问的。
落水涧下的残碑世界,虽然她没看见,可是若无意外,一定是洞天仙宝。
“哪些?”拂梧失笑,“你可真敢说,洞天仙宝是大白菜吗?”要不是与卢悦的关系,三千城有关九天阙是洞天仙宝的事,肯定也会对她封锁。
“那……就没有吗?”
“有!”拂梧看了看徒弟的眼睛,“慈航斋记下的古简里,似乎有四大洞天仙宝。”那些东西,就在藏书楼放着,可惜她却看不见。
“四大?”卢悦震惊了,“那……它们都像九天阙那样厉害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拂梧是真不知道,“不过我所知道的洞天仙宝,九天阙不在记录里。传说古仙大战的时候,闻名于世的四大洞天仙宝,都被打红了眼的诸仙毁了扔了,它们残片在哪,没人知道。”
毁了扔了?
想到那日脚下的残碑,卢悦有些相信。
灭世之战,所有人都疯狂了。
“师父,它们都叫什么名字呀?”
“据说是以东南西北四方神兽为名的。”拂梧叹口气,“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此四神兽在妖族的血脉,现在也稀薄的很了。”
虽说灭世是为了更好的传承,可是其中……也有真正断了传承的。
尤其是神兽级别的,做为妖族大能,同意灭世的死,不同意灭世的,最后还是死。
而且越是神兽,血脉越难承续。
更何况,龙生九子,九子不同呢。
拂梧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除了此四个人所共知的洞天仙宝,当年的古仙人,据说还有一个人人知道,却无人见过,更为厉害的洞天仙宝。”
“不是九天阙?”
“不是!”拂梧把徒弟不喝的茶,端起来自己喝了一口,“就像现在的仙界一样,有隐世宗门,有隐世世家。那个洞天仙宝,是属于一个隐世宗门的,其门人不出世则罢,一旦出世,每一个都有不世之才。”
“再有不世之才,灭世之战,也牵扯进去了吧?”
在古雷宗里,拥有不世之才的,也有好多呢。
卢悦在心里叹气,如果不是想知道残碑是什么东西,她才不会再问灭世之战呢。
“这个……哪怕当年的诸仙,可能都不知道。”
拂梧瞄瞄徒弟,“你现在突然关心这个做什么?”
“想到九天阙,突然就对洞天仙宝好奇了。”卢悦歪在师父身边,“师父,那个隐世宗门的洞天仙宝叫什么?”
她想知道,有没有像碑之类的东西。
“不知道,玉简上只是说,江湖传言,那个地方叫做神仙居,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神仙居?”卢悦想了想,“那玉简上有记载,东南西北四方神兽为名的洞天仙宝长什么样吗?是跟九天阙那样,可大可小,还是……像十五阶的荒兽洞天一样,外表看,就是丁点大?”
“……”拂梧觉得今天的徒弟,要把沙锅打到底了,“你这是问我呢?”她敲了她一下,“我只见过长大的九天阙,小的九天阙可没见过,而且,洞天仙宝,我也只知道它一个。”
“嘿嘿,师父,我不是眼睛不方便,好奇又不能查,才问您的吗?”
可怜,有个厉害的洞天仙宝在慈航斋不知多少年了,师父愣是没发现。
瞄了一下徒弟装可怜的样子,拂梧无奈得紧,“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据说是它们的样子,外表像四方神兽,至于神仙居……”
她拢了拢眉头,“仙界对天魔一直忌惮深重,据说神仙居里就有一个天魔。”
什么?
卢悦呆了,“不是说神仙居里的仙人,都有不世之才吗?”连她都吃过两个低阶天魔,没道理人家那么厉害的仙人,拿天魔没办法。
“在一片记载传说的古玉简里,说某一年,天魔肆虐,神仙居里两位大能出世,她们把抓来的天魔炼进了神仙居那个洞天仙宝里,让它炼成为器灵,看管门户。”
哇哇哇,好厉害的样子。
卢悦的星星眼刚升起来,又暗淡下去。
再厉害,像雷霆上人那样,最后还不是面对灭世,无可又奈何?
“神仙居因为那个器灵,最后倒是偶有现世。”拂梧满足徒弟的好奇心,“有人说,那是一块石头,有人说,那是一滴水,也有人说,那是一块青石板,更有人说,那是一块石碑,一幅画。那个天魔据说很喜欢玩,具体什么样,只在传说里。”
大家照着各种传说,其实找回过不少古仙留下的宝贝。
可是神仙居却是个另类,因为那位爱玩的天魔,大家无从找起。
拂梧在心里叹息的时候,其实不知道,坐在她身边的徒弟,此时的心中正在翻起滔天巨浪。
青石板和石碑,虽然她看不见,可是谷令则后来既然跟她说了是残碑,那肯定就是的。
九天阙,神仙居……
名字都起得这般霸气,显然曾经的人……,都厉害无比。
“师父,器灵正常是死不了的吧?”
“那是自然!”
“要是有人找到神仙居,那里面的器灵是不是还在?”
“呵呵!”徒弟一本正经问这样的问题,拂梧忍不住好笑,“关于神仙居的事情,其实佛门和道门,有过不少猜测,你要不要听一听?”
卢悦忙点头。
“灭世之战,凭神仙居大能之前悯世的表现,定然也参与进去了。不过呢,有那样一位器灵,以前好好的时候,当然无所谓,可是他们都要死了,你说,那器灵能是什么结局?”
卢悦微呆,半晌才道:“师父,您之前有想过,哪天不行的时候,把封印中的元狩前辈先杀了吗?”
这?
拂梧眯了眯眼,她还真想过这个问题。
“想过,当年我曾经想过,把他的神核打出一半。”域外馋风,大抵是以神核论修为的,敲了他一半的神核,自然就做不了妖了。
“……”卢悦若有所思。
残碑残碑,那里显然被打破过。
“你今天古古怪怪的,是不是谷令则在外面弄到什么好宝贝了?”
看到徒弟突然有些难受的样子,拂梧不能不怀疑,功德修士跟他们不一样,忙转换话题。
“嗯!她弄了好多钱。”
落水涧里的秘密,卢悦不敢乱说,只能拿谷令则说话,“给我弄了一个全是仙石建成的屋子。”
“噢?”拂梧来了兴趣,“在哪呢?在你的洞天里?”
卢悦点头,“师父,我陪您进去晃晃?”
那自然最好。
拂梧由徒弟牵着,一闪进到鳄龙洞天。
望着那全由大块灵石整切出来的两间小房,她活了一大把年纪,还真是有些呆住了。
“这锁灵的符文,”她摸着墙面流转的符文,忍不住问,“是纪长明弄的吧?”
“这您可说错了。”卢悦得意,“全是我姐姐弄的。”
拂梧:“……”
她真觉得徒弟是走了超级大的狗屎运,“显摆谷令则算是什么本事,有能耐你显摆你自己。”
“我分明也不差嘛!”卢悦笑,“里面的东西,全都是我自己放上的。”她眼睛虽然不方便,可照样能布置家。
拂梧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明明是瞎了,别人放她摸不着,才要自己放的。
可是瞎了,居然还放了两盆绿意盎然的养元兰。
“你放这东西,是准晚上在这里休息?”
卢悦嘿嘿笑。
她有全是仙石的房子了,当然要住一住。
“没外面住的舒服吧?”拂梧好气又好笑,外面有菩提老树,虽然不是主养魂魄的,要虽宁心静气,绝对的好,“回头师父送你一盆小菩提。”
“师父,您最好了。”
卢悦知道,那东西,是慈航斋专门培育了,送人的小宝贝,拿钱也买不到,“送我两盆吧,一盆放这里,一盆放浮屠峰,您看,我的浮屠峰几乎什么样都有了,就是没菩提树呢。”
“你这叫得寸进尺。”拂梧嗔她一句,“慈航斋千年才能培育一颗,我没那么大面子,想要,让逍遥子帮你吧!”
反正逍遥子连望仙藤都能折腾出来,再培育一颗菩提树,或许也行呢。
“行!”卢悦一口应下,等谷令则助她眼睛回复一些,什么树,是她自己培育不出来的,所以也不在意,“那小菩提,您什么时候给我?”
拂梧翻了个白眼,摸摸仙石制成的长塌、桌椅、玉架……
“不行,我把小菩提搬进来,你得先让我住上三天,新鲜新鲜。”
卢悦大笑!
第一零七四章
赢四终于从狭窄的暗室中走了出来,仙盟坊市一如往常,来来往往的修士,看上去跟三年前,没什么不同。
如果真要找出点不同,赢四只能说,这里没了他的族人。
是……全都死了吗?
赢四隐晦地瞄了瞄曾经租住的地方,那里没有一点动静,似乎仙盟和严家,都不在寻他了一般。
但是,莫明的,他就是有种心慌的感觉!
他们一定还在找他。
赢四顺着人流,慢慢悠悠地往前走。
这条路,三年前他常走,不知不觉,便到了接仙殿。
逍遥子老头,还在不远处的茶楼,他又在等三千城的飞升修士吧?
赢四按下心中的恨意,几步一转,也进了茶楼。
“咦?逍遥子,快看,接仙殿殿檐上的兽头又动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逍遥子忙翘首以盼。
他呆在这里多年,早就发现只要有人飞升,殿檐上飞立的四方神兽,都会微仰脑袋。如果真是兽头又动了,那肯定是有人飞升了。
老头眼巴巴地瞅着。
逍遥门还有不少人没飞升呢。
虽然卢悦、楚家奇、管妮等,都各有各的厉害,甚至比教出他们的师父师伯们都早一步飞升,可只要一想到,他们全是申生那些人,手把手教出来的,他就急得慌,想早一点见到。
接仙台上的光芒终于消去,吴琛看到手拉手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忍不住咳了两下。
“咳咳!”
不用猜他都知道,人家是夫妻。
可怜他常年呆在接仙殿,老妻又常年在家族秘地闭关,牵手这事,他都好多好多年,没享受到了。
“姓名?出身哪一界?”
问话时,吴琛的目光有些不善地瞄了一下两人还没松开的手。
凤瑾几次想拽,都没成功,须磨抓得很紧。
听说慕天颜一到仙界,就被人看上了,还是卢悦不放心,早早放言,他是有主的。
自家夫人有颜有身材,不看(kan1)好,不放心啊!
“须磨!”
“凤瑾!”
二人同声,“出身三千界域。”
吴琛的笔尖一顿,一边记一边例行问话,“两位要不要加入仙盟?我们……”
“不要!”早早突然从凤瑾的广袖中伸出脑袋,很快便蹦了下来,幻成胖乎乎的小丫头,“我们要去三千城。”
她在每一个长辈面前,玩水漫逍遥的游戏,哭得眼睛都痛了,才获准提前上来,怎么能不见师父?
吴琛瞄瞄小丫头,确定她是狐族,是旁边这位凤瑾道友的灵兽,才默默拿出两张地图,“一张仙界地图,一张坊市地图。三千城在坊市有驻地,上面标的有,你们自己查。”
自从三年前火凤凰管妮闹了一场后,缚龙长老令,三千城再飞升修士,一定要把三千城驻地的事说清楚,“如果路上有外人找茬,不用理会,实在不行,马上闹点大动静,仙盟执卫很快便会到的。”
什么?
须磨和凤瑾对视一眼。
仙界发生的事,他们也知道一些,听说早前的时候很危险,现在大家都说挺好的呀?
凤瑾很快拱手,“这位前辈,请问三千城最近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好敏锐!
吴琛看到狐狸幻化的小丫头,都眼巴巴地瞅着他,抚了抚胡子,“三千城近些年挺好,不过……,天蝠修士在找卢悦卢道友的麻烦,让你们注意,是防着他们又在黑市砸钱,不设防下,难保没有中计的时候。”
仙盟坊市虽然已经被玲珑仙子陶淘查了一遍,但过去三年了,万一人家又回来呢?
更何况,最近黑市那里,传来不少消息,小心总无大错。
“卢悦?”看到须磨拉住要跳起来的早早,凤瑾眉头紧蹙,“请问前辈,卢悦卢道友……她没吃什么亏吧?”
“她的识海湮灭,眼睛瞎了。”
吴琛人老成精,总觉面前两人跟卢悦可能有些关系,甚至连被扯住的小狐狸也认识她。
“你撒谎!”
须磨一个震惊下,被早早挣开,只有桌子高的她,跳起来大叫,“我师父的眼睛早好了。”
“早早!”须磨一个厉眼扫过去,心念一动,一把似木非木的长剑,执在了手上,若不是凤瑾闪身微挡了一下,可能都要劈人了,“这位道友,多年前三千城曾传话下去,说小……小徒的眼睛好了,你这般诅咒所谓何来?”
他本来不打算暴露关系,可是一想到这人敢诅咒徒弟,就忍不了了。
“……”
吴琛真是呆了,他先是震惊才飞升的小仙人,敢在接仙殿拿剑指他,后又被小徒两个字砸得不清,“你是……逍遥门的人?卢悦的师父?楚家奇的师父?”
“在下须磨!”
说是在下,他可没拱手,“道友还未回答我的话。”
吴琛先拱手,“失敬失敬!”虽然他修为比他高,可是人家的徒弟多厉害啊?连徒弟都那般厉害了,做师父的,自然也不会差多少。
“卢道友是我吴家的恩人,诅咒谁,我也不能诅咒她啊!”
除了渥河救侄儿外,阴尊带噬鬼混进坊市,若是没有她,吴琛怀疑自己的小命,也早没了,“卢道友的眼睛之前是复明了,不过十四年前,与阴尊对决,又被他阴了。”
叮!
须磨手中的长剑,感受到主人的战意,无风自鸣。
“她现在在哪?”凤瑾帮夫君问出来。
“慈航斋!”
……
因为逍遥子的关注,赢四也不由地关注今天的接仙殿。
三年前,因为卢悦,因为火凤凰管妮,他十年的布置功亏于溃,现在又有来人了,难不成还是三千城的人?
“这位客人,压赌吗?”
茶馆老板笑咪咪地站到他面前,“我们赌接仙殿飞升的修士,是不是三千城人。”逍遥子天天来,可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生意。
“噢?”赢四看了没回头的逍遥子一眼,微有兴趣,“不知要怎么赌?”
“你看看。”老板笑咪咪地摸出一枚玉简,“想压注就得快了,老客人都知道。”他指了指柜台,那里已经排起了小队,两个伙计正在收仙石,发赌牌。
赢四的神识在玉简中一扫,扔出一小袋仙石,“一千仙石,我压不是。”虽然他很有钱,很想压大把下去,却不敢引人注意。
这里的赌,到底小得很,玩大被人盯上的后果,他承受不起。
“哈哈哈,好!”
老板很高兴,平时大家玩得都是几十上百仙石,没想到今天遇到了一个壕。
三千城近些年飞升了不少人。输,半成的赔率不过是五十块仙石,就当结交朋友,惠顾客人了。
赢,他可就大赚了。
“还有我。”
逍遥子没回头,还盯着接仙殿的大门,却熟门熟路地扔了二十仙石到柜台,“老规矩,三千城。”
虽然输多赢少,可是赔率高啊,十倍的赔率,就当他给自己一个希望吧!
可是一堆下好赌注的人,却没在该到的时间,看到接仙殿里的人出来。
大家一边喝茶闲聊,一边瞟着。
半晌之后,赢四口中的茶,差点喷了出来。
接仙殿里,走出了四个人,接引执事吴琛,客客气气地送两大一小,可能是飞升的修士出来。
“逍遥子!”
吴琛眼睛一扫,果然看到逍遥子在茶馆眼巴巴地瞅着,忙喊了一嗓子,“你家的人。”
他家的?
逍遥子嗖的一声,从窗前飞升,“哈哈哈,可算让老夫等到了,朋友哪界修士?”
“须磨!”
“凤瑾!”
“早早!”
“拜见老祖!”
两大一小一齐拱手,逍遥子被早早的小样子,弄得愣了一下,好在反应快,笑得一脸褶子,“好好好,就等你们了。”
他拉住早早,朝伸头的茶馆老板叫,“老胡,今天大家的茶钱,我请了。”
茶馆里,哈哈笑一片,只余赢四,僵笑着拱手。
他有种吐血的冲动,逍遥子的样子,显然来的三人,俱是他逍遥门的。
要是族人还在,随便抓一个,哪怕别人抓不住,只抓那个最小的小丫头,或许也能逼卢悦说出当年神秘人的事。
赢四慢慢把茶杯放下,走出的时候,选了一个相反的方向。
仙盟坊市,他已经不能呆了。
再呆下去,可能要被三千城或是逍遥的人,活活气死。
大家在蛰伏,这原本是最好的选择,受伤了嘛,总要有个积蓄力量的时间。
可是……
三千城正在崛起,流烟仙子正在用天幸图,不惜代价地积蓄更多的力量。
时间越长,对他们只会越来越不利。
赢四很快从传送阵换了一个小坊市,摸到天音阁,在公示栏的某二条任伤中,寻到了绝辅留下的暗号。
“隐仙?星舞?”
他在心里死死记住,转身步入茫茫夜色。
说茫茫夜色其实也不对,因为黑色的天幕上,满布了星辰,看上去美丽无比。
赢四在耳中敲响他联系族人的秘鼓。
半晌,一个又一个修士,出现在小山岗上。
……
“祖师爷爷,我可以先见师父嘛?”
早早眼巴巴地看着老头。
“不行啊!”逍遥子也很无奈,“星舞那里,可能会有些危险,最近黑市上有些异动,你师父给你的玉简,你也看了,她要你保护小师妹呢。”
早早撅嘴,“师父怎么知道,我会这么早上来?”要不是老祖早被师父师伯们认可了,她真要怀疑怀疑。
“这个呀?”逍遥子眼中泄出一丝笑意,“这得问你自己和三年前飞升的管呢。”
前科?
早早垂头,她怎么这么倒霉呢?
早知道被管师伯识破的时候,就聪明地跟她哭,哭得她一个头两个大,或许早就上来了。
师父有了她,可能也不会再收徒弟了。
可恨,千多年没见,居然多了一个要保护的小师妹。
她最小可以任性的位置,就这么没了呀!
早早好想哭,垂死挣扎,“来的一路上,有心人可能都认识我了,要是因为我,把小师妹的行踪暴露出来,才是真正的糟吧?”
只是怀疑而已,又不是真的找上了。
“早早,听话!”凤瑾摸了摸某人胖乎乎的小脸蛋,“你师父既然要你保护严星舞,定然是相信你。”
做为幻狐,连他们都能说骗就骗,什么障眼法使不出?
“知道了。”
无人知道,三个人就在仙盟坊市分道扬镳。
赢四和绝辅更不知道,他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会遇到小魔星而再次铩羽。
卢悦在慈航斋迎来师父和凤瑾的时候,谷令则也终于平整了心境,冲击玉仙位。
三年!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曾经的一切早就过去,她要进阶玉仙,助妹妹回复眼睛。
可是理智是一回事,不受控制的情感……又是另一回事。
记忆在向她哭喊,心跳被疼痛占领!
太多的不甘,太多的谋算,都败给了命运!
若不是时间流转,现在的世界,哪里有她?哪里有卢悦?
有好几次,谷令则怀疑自己要淹死在痛苦的深渊里,可是好几次,都在要死的刹那,好像看到妹妹转身朝她一笑时的灿烂。
她在等她相助,这一世,她们都活着。
三年,她整整用了三年时间,才从深渊里爬了回来。
谷令则无比感谢生命中,她还有妹妹这个破绽!
天空聚起劫云,正与师父、凤瑾说话的卢悦,若有所感。
眼见她身边聚起的冰灵气越来越多,凤瑾也不知是笑好,还是笑好。
堕魔海里,那个因为谷令则进阶,哭得一塌糊涂,非说姐姐在扎她心的朋友,现在又在她面前顺势沾光。
“别愣着了,快打坐吧!”
她拉着须磨,退到一旁为她护法。
三千城某处,滚滚劫雷如流瀑,天河瀑雷,再次在谷令则闭关的上空炸响。
流烟仙子望着好像无穷无尽的天雷,紧紧蹙眉。
原以为徒弟哭过了,就能想开,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年。
此时的她再次正视徒弟的心境问题。
卢悦说谷令则执拗起来,可能远甚她十倍百倍,这话……也许是正确的。
本来能水到渠成的进阶,害她提了这么长时间的心,这三年,想必谷令则自己也非常难捱。
天河瀑雷一过,就是心魔劫!
流烟仙子隐在袖中的手,掐算了好几下,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
谢天谢地,她的运势没有下滑,定然没有失徒之痛。
第一零七五章 教徒
卢悦借了谷令则的东风打坐,她等了三年,才等来这一刻,高兴是肯定的,只是这时间,比姐姐最开始的估计,整整晚了两年。
为什么会晚了?
是流烟仙子还要她压着吗?
卢悦在心里叹口气,虽然识海湮灭,可她没成傻子,一定是姐姐那里出问题了。
虽然她可能屏蔽了双胎之间的感应,但那种被悲伤痛苦包裹的感觉,还是偶尔袭在心头,以致往生经写着写着,就变成写给她自己的了。
三来年,那种心有所感,最后写给自己的往生经,已然不下百篇。
昨日默数那些经文,卢悦其实很心惊!
这东西,不应该由她自己写。
太不吉利了,尤其在别人说她身有大劫之后。
……
三千城,谷令则等着她的心魔劫,她已经做好准备,准备记忆成心魔,在地狱里再走一遭。
三年,她已经习惯了。
可是一等,该来的石棺没有来,二等,古巫祖殿没有塌,面前倒是出现了一片黑色地带。
谷令则面色凝重,是灵界的黑暗之地吗?
还是那个黄泉客栈在搞鬼?
可是很快,她便发现不是那里。
谷令则听到了海浪声,那绝不是黑暗之地能有的。
是……有去无回海?
阴尊的大本营?
谷令则明了自己现在的心魔是什么了。
翻着涛涛巨浪的有去无回海只是一闪,便现于眼前。
黑色浪头上,慢慢显出一个人形。
“怎么?你也要进来?”阴尊的心情,似乎很好,“那就来吧,卢悦在这里很寂寞呢。”
谷令则冷眼看着他。
如果不是这混蛋偷了妹妹的一丝神魂,她的眼睛怎么会瞎?
“她是功德修士,你吞了她的神魂,也不好过吧?”虽然明知这里是心魔幻境,谷令则还是想知道,当有一天,修为达到,她进有去无回海,帮卢悦拿回神魂的时候,阴尊可能的应对,“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把卢悦放出来,千年之内,她绝不再踏出三千城。同样,三千城亦不会干涉凡人界的事。”
“呵呵!威胁?”
阴尊冷笑,“还千年之内不踏出三千城,你当我是傻子?千年时间,你们正好用来修炼吧?不就是想干涉凡人界的争斗吗?干涉好了,只要你们能承受得住天道的干涉。
我等着你们一起被天道打进尘埃,等着看,你们两个到时是什么样。”
“……”
谷令则隐在袖中的手捏了捏,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世世轮回,到底是那个残碑中的所谓师父所为,还是天道在干涉?
做为曾经的古巫圣女,聆听天地之音,她自然知道,当天道认为你干涉到它的后果是什么。
“哈哈哈!你现在就怕了?”阴尊大笑,“可惜现在已经迟了,肉不割到自己身上,谁都不知道,会有多疼。”
“……”谷令则默念,这里是心魔幻境,所有一切,都是她想出来的。
“我在有去无回海等着你。”
滚滚巨浪在往后退却,不过阴尊的笑容,带了一种说不出的蛊惑,“卢悦在这里,她也在等着你呢。”
咔!咔咔……
空气中的冰封来得非常迅速,石室外的流烟仙子眉头一蹙。
心魔而已,徒弟能不知道吗?
可是被冰冻住的空气里,弥漫着要人命的杀气,若不是她的修为高绝,一般的修士,定然是顶不住的。
流烟仙子知道,卢悦因为自小际遇,杀气盈天。
可是谷令则……
虽然徒弟的战力和智力都不错,可真正参与的大战,却少之又少。怎么现在,会有这般同样能引动星相的杀气?
可恨心魔,她又干涉不了。
她正在着急,空气中的冰封,又在瞬间化去。
“……师父!”谷令则收敛所有一切,挥开石门,从闭关地出来,“我没事。”
流烟仙子面上的焦虑很快便被一缕笑意所替,“没事就好,进天幸图稳定修为吧!”
耽搁了三年,虽然慈航斋那里,卢悦从来没问过什么,可正因为她不问,流烟仙子知道,这姐妹二人,都在着急。
“是!”
谷令则走向师父,“弟子这些天,让师父您担心了。”
“傻瓜!”流烟仙子在心里叹口气,面上却没有什么波动,甚至好像都没看到,谷令则的清减,“我是你师父。师父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吧?”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垂着头,走在身侧的徒弟,第一次怀疑她可能不知道,“渥河大战前,卢悦发现有危险,用万里传讯符向纪长明求救,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她说……”
谷令则只说了两个字,就顿住了。
“她说,纪长明,有人欺负我,你管不管?”流烟仙子帮她说完,“这一点,你要跟卢悦学,有什么不懂的,为难的,解决不了的,可以全都交给为师,我一定会管你。”
谷令则:“……”
她的鼻子有些酸。
“师父!”鼻酸的同时,嗓子也在一瞬间哑了,“以后有不懂的,为难的,解决不了的,我一定跟你说。”
流烟仙子拍拍她的肩,“如果我说……现在呢?”
谷令则到底不是卢悦,性格太过内敛,也可能因为自小际遇,对曾经的花散,太过记忆深刻。
“三年,原本我以为三个月就可以了。”
流烟仙子决定把话挑明,“你不能跟为师说,为何用了三年时间吗?”十年前,徒弟就能水到渠成的进阶,是她压下了。
幸好这一次没出太大问题,要不然,流烟仙子觉得,恶梦就要陪她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
“因为……我被一个仇人,勾起了不愿想的往事。”谷令则声音干涩,“师父,理智和情感,是两回事,我一时没控制住。”
流烟仙子叹口气,“理智和情感确实是两回事,紫电陨落的时候,我想把那些害他的人全揪出来,可是……如果那样,三千城可能撑不了百年。
到时候,仇报了,但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全都完了。
那时候,我强行用理智占胜了情感,不敢放任它控制我。”
说这些话的时候,流烟仙子的嗓音也不同于往,“令则,情绪是心魔,你不控制它,它便吞噬你。
佛说,红尘是苦海,苦海无边,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潜藏了一条悲伤的河,你有你的疼痛,我有我的艰辛!
理智和情感虽然是两回事,但为师不希望,你放任自己的情绪。修行越到最后,其实越艰难,有卢悦的眼睛在前面吊着,你还用了三年时间。……你可曾想过,如果没有她,你要用多少时间?”
身为师父,哪能不知道徒弟的破绽是什么?
流烟仙子很为谷令则担心,担心她要一辈子蹉跎,“当然一力的压制,也是没有用的。有些事,你不愿说,我也可以不问,但为师希望你能学学卢悦,学学她如何渲泄心中的情绪。”
眼睛瞎了,她有一段时间的崩溃,但很快就又爬了起来,做出她该有的反击。
用往生经超度阴尊,虽然成功的可能,很小很小,但她在做。
流烟仙子知道,在功德修士发光的外表下,卢悦内里,其实是想用往生经,让阴尊永远沉睡下去。
那也是她的报复,哪怕伤敌一千,她自伤八百,她也在用她的方式,报复阴尊。
“师尊,我和卢悦不一样。”谷令则很认真地看向自己的师父,“您尝过后悔和自责吗?”
“……”流烟仙子拍了拍她的肩,长叹一声,“尝过!为师在你之前有徒弟,有非常喜欢的几个,他们死的时候,后悔和自责,其实也差点淹了我。有一段时间,甚至到了,不能闲一点的时候。”
一闲……就好像看到他们。
流烟仙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后悔、自责而后的伤悲,对我们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场人生劫难。
你是放任自己的伤悲,成就劫难,让自己在劫难里,越陷越深,还是把该放下的,全都放下,重新开始?
人生而哭着来,世事的无奈,有时不被我们掌控。但是令则,你知道这世上,成本最低,风险也最低的成功是什么吗?”
谷令则张了张口,又抿上,她不知道。
“快乐!”
流烟仙子丢出两个字,“哪怕被打进了尘埃,再爬起来的时候,扬一扬唇角,弯一弯眉眼,给自己一个笑容,你就成功了。”
……
慈航斋,须磨也在教徒弟,“以后别那么傻了,要学会善用身边的人脉,别什么事都抢着出头,仙界高个子很多,天塌不下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所谓出头的椽子先烂,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懂!”卢悦点头,一本正经道:“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缩在师父的后面。”
须磨嘴角抽了一下。
“师父您一个人挡不住,还有凤……师娘一起。”
凤瑾翻了个白眼,“我们现在的修为,可比你差呢。”
“那我不管。”卢悦脸上带笑,“我现在眼睛不方便,还要写经,以后,肯定是你们比我高,所以呢……你们的个子,肯定都会比我高。”
该她折腾的,她都折腾了一遍。
还剩下的,除了有去无回海,卢悦也不觉得,再有她什么事了。
“咳!”须磨发现,徒弟是来真的,不由轻咳了一声,“师父这辈子的大志,只有一个,卢悦,你要不要听一听?”
卢悦眨了两下眼睛,“您是要说,您这辈子的大志,就是跟师娘一起,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吧?”
“对了。”须磨无视凤瑾横来的一眼,“所以呢,你要躲,也是躲秦天和楚家奇的身后,师父给你收了两个师兄,他们两个大男人,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你弄点事给他们做,保证都屁颠屁颠的。”
“噗!哈哈……”
卢悦笑倒在凤瑾身上,“这话我一定跟大师兄二师兄说。”不能怪她懒,也不能怪她坏,所有一切,她全都是跟师父学的。
“说吧说吧!”
须磨毫不在意,两个徒弟的为人,他还是知道的。卢悦有什么事,只要他们能帮上,一定会不遗余力。
他当然也可以。
只是生命中,有过一次失去后,他知道了最重要的是什么。
在没到那一步之前,在还有高个子之前,他想守着自己最重要的。
凤瑾在他望过来的时候,回了一个浅浅的笑。
卢悦不知道,师父师娘用眼睛偷说情话,忍住笑意后,道:“师父,我又收了一个徒弟。”
“知道!”
须磨瞪了她一眼,臭丫头收了徒,什么都没管。这也罢了,反正他收徒,也是靠师兄师姐们教。
但早早太闹人了,生平三个徒弟外加一个儿,都没她一个人麻烦。
“我决定跟您学,以后要是特别喜欢哪个徒弟,就把您的话,跟他传一遍。”
须磨瞠目。
凤瑾无语,“你这样……祸害的肯定是一大家子。”
关键是,他们肯定也会被波及到啊!
……
隐仙宗,化名严五的严星舞,终于迎来了自己的三师姐。
这原本让她万分高兴的事,在看到师姐时,变成了无语……
虽然早就知道,三师姐是妖族,可师姐……也太小了点吧?
已经十三岁,算是小少女的严星舞,面对好像八九岁,比她矮了好一截,脸上还带了婴儿肥的早早师姐,连讨好的笑脸,都不知道怎么摆。
“师姐!”
“嗯!”
早早在她身边转了一圈,抽抽鼻子,“你今天跟人打架了?输还是赢啊?”
啊?
严星舞忙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嗯!打了,我把陈长老的徒徒徒孙,揍了一鼻子血。”
“我问你,输还是赢?”早早的小脸一下子严肃起来。
严星舞低头,“人家三个人打我一个,所以……我……我也输了。”
就说嘛!
早早白了她一眼,她身上的血腥味,有她自己的,“笨蛋,三个人打你一个,不知道跑啊?”
蓝灵在屋里,默默侧耳。
对卢悦还有个幻狐徒弟,她到现在,也是醉得很。
“我跑了,没跑过。”严星舞悲愤,“就是因为跑得多了,人家都知道怎么堵我了。”
早早拢了拢眉,“师父没给你保命东西吗?”
“给了,我……我一时没舍得。”
早早嫌弃地看了下笨师妹,“最近堵你的人是不是挺多的?”
“是!”严星舞若有所思,“师姐,是……外面有人知道我了吗?”
第一零七六章 一石数鸟
丘德真最近有些烦。
黑市上的动静很不对,显然某些家伙吃了太多亏后,又想用智了。
可恨!
可恼!
是把他和隐仙宗当软柿子吧?
“师尊!”丘善搏急步走了进来,“刚收到消息,鲁六丁可能接了任务。”
鲁六丁?
那个一直修有返童术的邪修?
丘德真的眉头一跳,朝同样拢眉的庞远道:“庞师弟,你说,我们是关门打狗呢,还是钓钓背后的东西?”
“若是能钓到背后的东西,当然最好。”庞远转着指上的储物戒指,“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能不能真的保证那个小丫头的安全。”
“师叔……”
“善搏!”丘德真阻住丘善搏的不服气,“师弟的意思是,那些人是用黑市的动静,在背后下更大的棋?”
庞远沉重点头,“赢四从阴平鲁道的城防开始,一连做了数次大案,每一次,都互有胜负。这一次他对着我们隐仙宗来,胜,我们是必须的,但负……我们也不能不想想。”
平鲁道的城防,因赢四而损,仙盟连着两位长老,普安和八莱,可以说,都坏在他的手上,虽然最后的结局,天蝠一方也没占到便宜,可仙盟是仙盟,隐仙宗是隐仙宗。
哪怕一个玉仙弟子的损失,庞远也舍不得。
丘德真明白师弟的意思,八莱死了,他的后人,不在隐仙宗则罢,既然在了,他们就负有保护之责。
更何况,那是卢悦的徒弟,为了那个小丫头,连蓝灵都屈尊隐性埋名地在这里当了教习师父。
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
但是这一看,损的可能就是他隐仙宗的利益了。
丘德真沉吟着,“你前天跟洛夕儿通过话,她怎么说?”
“她说,不到严星舞求救,我们不必管。”
不管?
丘德真在殿内转了一圈,“三千城秘密送来的那个小……小幻狐,不是就来保护她们的吧?”
如果那样,也太托大了。
庞远点头,“她可不是普通的小幻狐,据说是卢悦在三千界域收的徒弟。”
什么?
丘德真原本便不放心,现在更不放心了,“洛夕儿这样说的?不能吧?那小东西还不到八阶,算上卢悦在百灵战场的时间,她进仙界已经一千多年了,她就算再收不到徒弟,也不需要收个四五阶的幻狐吧?”
从三千界域不时飞升的修士来看,那里人族道法昌胜,收妖为徒,虽然可能有前例,可谁能收个四五阶的小幻狐?
“洛夕儿亲口说的,”庞远也很无奈,“卢悦可能想在这里,试炼她的弟子,可我们若真的什么都不做,出了什么事,就算不需要向她交待,仙盟那里,我们可能也交不了差。”
脱去了灾星的严星舞,是八莱长老嫡嫡亲的后人。
人家与天蝠王同归于尽,仙盟那些长老们,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肯定都有关注。
“……再去联系三千城。”
丘德真在室内转了两个圈,“昨日应该是谷令则进阶玉仙,如果洛夕儿再不改口,你把与她谈的话,用留影玉存下来。”
外域虫怪与功德修士的较量,在卢悦还未出百灵战场,便开始了。
其所过之处,不说完全的血流成河,却也不差什么。
隐仙宗……
丘德真其实深恨那些外域虫怪,“宗门防阵我看着,善搏,你与你庞师叔看好严星舞,没有大危险则罢,有了……马上插手。”
靠炼气小修士求救,那就是笑话。
随便一个结丹修士,都能封住她的一切。
更何况,鲁六丁如果真在黑市接了严星舞的任务,可能已经到了。
……
早早在师妹身上,闻到了常时间用药的味道,虽然一万个不想管师妹,可是真看到的时候,她还真不能不管。
谁叫师妹可怜呢?
早早在心里叹气,师父大概是吃定了她会心软。
她一边把一堆瓶瓶罐罐拿出来,一边跟严星舞小声嘀咕怎么怎么用。
蓝灵偷听了一两句,发现除了毒物,就是毒物,还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毒物。
她真不知道,做为功德修士的徒弟,怎么就跟毒较上了劲?
卢悦是大剑师,再加上她的环阵,任何一样,都够她收徒的了,怎么就教成了这样?
一定是她的那些师兄师姐们不靠谱。
蓝灵给管妮等人打上标签,自己出门了。
她也要问问,人家打上门来了,她是带着严星舞提前避开呢,还是配合隐仙宗抓坏蛋,顺便分个小肥肥。
洛夕儿刚刚送走庞远,就迎来了蓝灵。
二人在百灵战场,合作了好一段时间,关系不错。
“这次动手的,只怕不止是天蝠了。”洛夕儿收到仙盟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也很无奈,“缚龙长老查到,严家那边出了问题。”
“怪不得。”蓝灵生气,她和星舞都匿名在隐仙宗藏着,当时按最坏的估计,也要五年,可恨,现在才三年就暴露了,“严家那边到底想干什么?欺负星舞没人撑腰,还是以为她死了,八莱的东西,就可以回归家族?”
“大概都有。”洛夕儿叹口气,“好在早早去了,小闹,你不用管,大闹……,隐仙宗定然会出头。”
“早早的修为太低了,”蓝灵可舍不得教了三年的严星舞,“我不同意你们的任何冒险计划。”
不论是天蝠,还是严家,都可以以后对付。
但严星舞只有一个。
“没冒险啊!”洛夕儿朝她笑,“我只能说,早早不是一般的幻狐,要不然,你以为卢悦能把两个徒弟,都扔隐仙宗?”
蓝灵撇嘴,“什么两个徒弟,她教了多长时间啊?隐仙宗的事我不管,但严星舞的安全,我就一定要管,你们都不管她,我把她带安玄门去。”
“你敢!”洛夕儿怒,“你不能帮人教个徒弟,结果把徒弟教成你的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等她安全了,自然会还回来。”
蓝灵据理力争,“要不然你现在就联系卢悦,我自己跟她说。我就不相信了,明知道有危险,她还能让星舞等着那些东西。”
“……”洛夕儿很认真地把她打量一遍,沉吟道:“要不然,让早早幻成严星舞的样子。”
“会被人认出来的。”蓝灵觉得,这是个馊主意。
“你让早早试一下就知道。”
迷幻天魔狐,可是连天都能迷的。
洛夕儿相信早早真干一件事的实力。
……
哪怕隐仙宗的人都不知道,蓝灵出门一趟,回来后,严星舞与早早就互换了身份。
“师姐,我跟你说的那些人,都记清了吗?”
严星舞面对好像相同的自己,有种特别感动。换身份,在蓝师父未提之前,师姐就提了,并且强行换了。
“你以为我是你啊?”早早嫌弃她自己胖乎乎的小样子,现在顶着师妹的面容,摆起师姐的款,好像更有派头,“师姐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大杀四方。”
蓝灵在旁抚了抚额,很想说,你什么修为?
七阶妖族,打那些修为弱小的外门弟子,可不就是大杀四方吗?
“对了,早早,你不是真要去杀人吧?”
“为什么不能杀?”早早一本正经地反问,“蓝师伯,您是不是忘了,我们都是我师父的徒弟?”
蓝灵一呆,她怎么可能忘?
忘了什么事,也不能忘了这事啊!
“当我师父的徒弟,想要平平和和,除非那些域外虫怪全都消失了。”早早昂了头,“连严家都敢为了财物,在黑市砸命,顺便暴露星舞,其他人呢?”
蓝灵和严星舞同时拢眉。
“我师父说过,非常事用非常手段,多宰几个混蛋立威,那些有小心思的,还没付诸行动的,再想朝我们干坏事的时候,就会多想想。”
早早帮着师父教徒弟,“星舞,师父没让你打架的时候,怂吧?”
严星舞忙摇头,她从没怂过。
“师父说,我就是得让那些人嫉妒,然后用他们磨炼我自己。”
“但现在不是以前的嫉妒,”早早弯了弯眉眼,引导师妹,“为了钱连同门的命都要害,我们这是帮隐仙宗除害呢。”
“……”
蓝灵的眼睛,在相视一笑的两个小丫头身上转一圈,决定还是回房间给自己压压惊的好。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谁的徒弟像谁,与其操心魔星和小魔星,还不如多修炼一会儿。
……
赢四和绝辅相坐一处,正在走黑白棋盘。
赢四擒着一子,半晌无处可下,只能弃子认输,“前辈的棋果然厉害。”
“呵呵!”绝辅放下自己的棋子,“在人族呆长了,吃得亏多了,你慢慢也会知道,怎么走更好。”
“严家的事……是前辈所为?”赢四试探一问。
“呵呵!”绝辅皮笑肉不笑,“八莱出身严家,那小丫头固然是他的血脉,严家难道就不是吗?”
赢四拱手。
果然报仇这个大学问,他还要向老狐狸学习,“鲁六丁以为是严家出的钱?”
“不错!”绝辅对他没什么好瞒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严家……更不是铁板一块,想寻机会,多的是!”
“前辈高!”赢四脑子急转,“此一计,可谓一石数鸟。”
“哈哈,那你说说,都打了哪些鸟?”
“一,严家不用我们出手了,不管严星舞会不会死,仙盟和自以为正义的仙人,都会帮忙,打击严家。”
赢四把棋盘上的棋子,全扒拉下去,摸出两颗黑子,放在正中,“二,我们出钱,与严家出钱,到底不一样。”
有心钱财的,会顾忌他们的身份,怕事情暴露,人人喊打。所以,真接活的,全会狮子大开口。
而严家出钱就不一样了,属于家族之斗。
对于‘人心’,经过八莱和严家爵后,赢四已经怕了。
他放上了第三颗棋子,“三,那些人能杀严星舞固然好,杀不了,也会让她恨透自己的家族。三千城不好惹,卢悦不好惹,隐仙宗更不好惹,此三者,不论谁帮着出份力,严家……灰飞烟灭。”
绝辅期许地点了点头。
“四,”他放上第四颗棋子,“只要我们借机,在隐仙宗多杀几个人,比如……丘善搏。”
绝辅眼睛一亮。
“丘善搏一死,丘德真得疯,三千城和隐仙宗的结盟,就会是个笑话。甚至,运作得当,他会恨上卢悦。”
越是修为高的人,越是不能有破绽,就像八莱……
现在同样。
丘德真与隐仙宗,绝辅早多少年前,便想动一动了。
可恨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无心之下,居然要成事了。
“不错!”绝辅点头,“不过你的目标还是订低了些,丘善搏固然能让丘德真发疯,却不能让隐仙宗发疯。”
他的眼神幽幽,“隐仙隐仙,据我所知,隐仙宗内,可是有一颗十六阶的荒古树。”
什么?
赢四差点跳起来。
凡是以荒古为名的,只要到了十五阶,都会自成洞天。
洞天跟乾坤屋之类的法宝不一样,哪怕缚龙当面,也不可能查觉到空间的波动,若是能弄到一个洞天,最起码,在陶淘再追查他们的时候,就可以无恙地藏起来了。
“就是那号无边的仙树?”
“嘿嘿!不错!”
绝辅很高兴挑起赢四的兴趣,“只要你的人,能趁着他们乱时找到无边仙树,我的人亦会出手相助。我们一起毁了无边,到时整个隐仙宗……都会发疯。”
不干便罢,要干——便干大的。
卢悦若是把严星舞放在三千城,他还要顾忌良多。
但现在,她把小丫头放在了隐仙宗。
哼哼!
绝辅已经查清楚了,出百灵的卢悦,木灵根值还没她的水灵根值高,而化名清尘时,她的木灵根值却满值了。
若不是有这么大的改变,阴尊和他,也不会让她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晃那么长时间而不知道。
“卢悦的眼睛上一次能够复明,很大的可能,是借助了无边。”绝辅冷笑,“我们谁都不能保证,将来,她不会再借无边。”
他很清楚,当超度阴尊行不通后,凭卢悦的性情,一定还会另辟蹊径,既然如此,那就把该有的可能,先斩了。
第一零七七章
绝辅和赢四万事俱备,就等着隐仙宗乱起来,他们好浑水摸鱼干一票大的。
可是等待的时间,向来是最磨人,一连数天,隐仙宗都风平浪静,好像鲁六丁,根本没接任务似的。
这种情况不太对劲呢,就算严家那边被仙盟几位长老强力压住了,但当初绝辅算计的时候,可是先付了仙石。接下任务的各路人马,怎么样也不会这般风平浪静吧?
绝辅终于沉不住气,找向赢四,“赢四,隐仙宗有你的人吗?”他迫切需要消息。
赢四摇头,“您都没门路,就更不要提我们了。”
丘德真可不是善茬,没了变异天母,高阶族人死一个,就少一个,想再像以前那样高速发展,绝不可能。
他已经吃了太多的亏,到手的胜利都被翻转,哪能再随意地投进另一场冒险里?
而且合作是合作,利益是利益,绝辅和阴尊一样,都是喜欢藏在背后,让别人出力的人,赢四自认,他还不是傻子。
绝辅深深看了他一眼,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赢四又开口了,“前辈,无边仙树到目前为止,还无人知道,它到底长什么样子。相比于我们,您对它和对隐仙宗的了解,都多了不知多少倍,您看,您是不是亲自走一趟?”
什么?
绝辅眯住眼睛,不让赢四看到里面翻起的滔天怒意。
这世上,从来都是他指挥别人的,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天蝠来指挥他了?
“只要您能找到无边仙树,我们的所有计划就都成功了。”
赢四看上去非常诚恳,“前辈,这时候,不是我们相互推诿的时候,战场上时机从来都是稍纵即逝。”
绝辅沉吟着,他进隐仙宗,确实比旁人容易些。
真要让毛手毛脚的人进去查无边仙树,一旦让丘德真查觉……
“黑市闹的动静有些大,那些接任务的,可能也有顾忌。”赢四看着他的脸色说话,“再没有人动手,只怕……那些人,就要永远都不动手了。”
“……行,我去看看。”
绝辅深深看了赢四一眼,“小子,你学东西挺快。”
赢四忙忙拱手,“前辈,我族的殷昻长老,正在赶来的路上,不过,您知道大荒之地有多远,等他到这里,也许什么都迟了。若我赢四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隐仙宗,我一定第一个上,绝不敢劳烦前辈。”
“呵呵!你的话,我记住了。”
赢四拱着手,看着那位大人在转瞬间化为一缕看不见的风,就那么飘荡远去。
好半晌,他慢慢放下手来,脸上呈一种莫名的笑。
记住便记住吧!
待他修为高绝,都不知是猴年马月。
如果真有那一天,再合作的时候,跑跑腿也没什么。
哼!
赢四用鼻子哼了一下,他最看不惯的是,绝辅一直把他们天蝠当打手。
不论之前的长老们实力有多强,都因为脑子不够用,每每被合作者,挤兑成了打手。
现在,他终于扳回了一点。
咚咚!
他敲响耳朵里的特别通讯法器,“已然张网,各方待命。”
……
收敛一切,跟着一个外门小修士,进到隐仙宗的绝辅,躲过几波神识探查,才偷松一口气。
他庆幸在外面的时候没有搜魂,要不然,就凭那些打量过来的神识,只要有丁点察觉,今天的事,都要砸在手上。
他化成一缕细风,顺着来来往往的人,往之前打听到的授法殿去。
这里是所有外门弟子最常呆的地方,据说严星舞不仅喜欢这里混,还喜欢现场跟人切磋。
三千城近些年飞升的仙人,似乎都喜欢跟人切磋,卢悦定然是暗教了小丫头,让她在战中成长。
隐仙宗的授法殿外面看着不大,不过内里却刻了无数空间法阵,分隔成一块块,由不同的讲法执事,为外门弟子们演示道法。
这一点,就比逍遥门先进多了。
幻成严星舞的早早,对此非常好奇。
残剑峰对逍遥门而言意味着什么,她拜师的时候,就知道了。
可是曾经的承诺,被她自己扔了,虽然理由充分,却总有一丝丝小愧疚。现在难得看到能借鉴回逍遥门的好办法,当然要一个一个地体验。
所以,这几天,隐仙宗的太平无事,只是因为她一直呆在这里,没出门罢了。
授法殿内,有长老看着,有讲法执事看着,有随时抓闹事的刑堂修士在,谁敢随意动手?
各方接下任务的人,包括鲁六丁,这几天,都非常无奈地跟着她在各个法堂转。
风、雷、冰、金、木、水、火,土……,其衍生的各种道法,有些跟逍遥门的差不多,有些又独具一格,早早想把它们都记下来,将来用传界香传到逍遥去。
对那些跟着她,却越来越不耐烦的人,只觉好笑。
……
“师叔,那小丫头,是不是特意吊那些蠢蛋的?”
终于,偷着观察她的丘善搏也忍不住问庞远了,“现在不要说她了,连我都知道,有哪些人对她心怀歹意了。”
小弟子们之间的事,他真没什么耐心,只希望,早点打早点完,把该弄的人,都弄得差不多了,鲁六丁,也就能排查出来了。
可恨,她天天这样吊着一堆人,而鲁六丁到底是在这堆人里面,还是隐藏得更深,他和师叔,都不知道。
“随她。”
庞远盯着镜光阵,眉头稍皱,他倒是希望,是小丫头用听课的方式,吊着那些人,授法殿到底更安全。
可是,不知为何,他从她偶尔瞟出去,那似笑非笑的眸目光中,看到了另一种特别的危险。
“善搏,你是不是又忘了,她是卢悦的徒弟呢。”
丘善搏脸上僵了一下,他怎么可能忘记?
卢悦和苏淡水同出一门,那个人,之前可是把他虐得要死要活,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颜面。
“这些小鱼小虾,抓起来没意思,若我所猜不错的话,她恐怕也在等,等鲁六丁。”
严星舞在隐仙宗三年,庞远其实一直都有关注。
最起码小丫头挑人神经,三天两头跟不同的人打架,这本事绝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脑与体同行,不停地试炼她自己,隐仙宗数十万弟子,可没几个人。
“敌不动,她不动,她不动,我们不动。总之,你看着就行了。”
“师叔,卢悦的眼睛是真不行了吧?”
庞远大有深意地看了师侄一眼,“谷令则才进阶的玉仙。”他的语气中,带了丝警告,“三千城是第五仙域,已经不容置疑了,善搏啊,男子汉大丈夫,心胸要放得宽大些。苏淡水在渥河一战的表现,不弱于仙界任何一个天才。”
丹师怎么啦?
渥河一战,她所表现的,可比很多所谓的天才,更为惊才绝艳!
“蓝灵可是因为卢悦,隐身来当严星舞的教习师父。”
“可……洛夕儿……”
“她又没让我们真不管严星舞。”
庞远知道,洛夕儿的态度,可能让师侄以为,三千城对卢悦的关注,已经开始减弱了,“我宗有无边仙树,卢悦把她徒弟,放到我宗,正是代表了她对她的重视。”
丘善搏抿上嘴巴,他觉得还是不跟师叔争的好。
无边仙树重获新生,与卢悦有莫大关系,不论是老祖师父,还是师叔们,都因为无边,对她多有感激。
“你还不服气?”庞远瞄到师侄的表情,有些无奈,“你那样看洛夕儿,就是看低了流烟仙子,看低了流烟仙子,也等于把宗主和我们都看轻了。”
三千城与隐仙宗打打闹闹那么多年,恩怨二字,早已不能说清。
“隐仙宗与外域虫怪,亦是生死大敌,有见过绝不放过。当年我与师兄被困,就要身陨之际,是三千城的人……万里驰援。”
他认真地看向师侄,“流烟虽是女子,她的心胸,远甚世间男儿。”
“是!”丘善搏低头,“我听老祖说过。”
“既然结盟,既然决定交好,那你也拿出你的心胸,不要让几个小女子,看低了我们。”
……
绝辅第一时间就感觉到这里无处不在的监视,他游走在一些人的衣摆处,顺着他们走动时带起的微风,慢慢靠近严星舞。
在她的周遭,也很快找到那些有企图的目光。
只是,这里面似乎没有鲁六丁。
“嗨!严师妹,你够了没?”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拍了拍早早的肩头,“你再这么认真,就要把我们都逼死了。”
“什么叫我把你们逼死了呀?”早早好笑,“我这不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怠吗?”看不同的法术,研应对法子,正是自家小师妹要干的。
“可是你上次不是已经来过了吗?”女孩苦了脸,“把我的风龙都破了,现在又来,我心慌慌啊!”
“放心,我最近都不会约战你。”早早给她安心,“行了行了,正好我该逛的都逛得差不多了,马上就走行了吧?”
“哼!你还要约战吗?别人早排队了吧?”
说话音,女孩瞟了瞟某几个同门,低声道:“小心些,一会儿,刑堂刘长老要回内门,你跟着他走吧!”
噢?
早早的目光闪了闪,看样子师妹还有打出交情的朋友,不错不错。
“好!”她笑咪咪地应下,寻找那位刑堂长老。
女孩给她指了指,早早迅速转移。
歇了这些天,学了隐仙宗不少好东西,也确实要帮他们清理清理门户了。
刘长老在前面走,早早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很快便在某条狭道把人跟丢了。
“严师妹……”
一行五人堵住她,“上次约好的架,你想赖?”
早早听着后面隐隐传来的灵气波动,知道又有人来了,而且还不只一个,“我什么时候赖过架?不过……你们确定要在这里打?”
卟!卟卟卟……
话音才落,数道银光闪过,堵她的五个人,一齐被人抹了脖子软倒在地,不仅如此,她在这周围听到了好几个同样割肉的声音。
“严师妹!”身穿刑堂法服的一位师兄,大步走了过来,“不用怕,他们在黑市收钱,就要对你不利。”
长身玉立,接近八尺的师兄,很快便站到了她面前,“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宗主要见你。”
宗主?
早早和绝辅,突然都明了,这个人,可能就是鲁六丁。
世人都说,鲁六丁修有还童邪术,凡是有他在的地方,都把目光放在差不多大的小孩子身上。
可是一直以来,从没人找到过他。
“是丘掌门吗?”
早早轻问的时候,看了一下,死了的几个,他们连一滴血都没流出来,伤口明显是被封了呢。
“是!”鲁六丁拿出一颗玉石子,一把把尸体全收了,“这是乾坤屋,宗主让我秘密带你过去。”
他不管严家要做什么,只知道,他自己要做什么。
严星舞是卢悦的徒弟呢。
他要用这小丫头,弄上一颗魂丹。所以,无声无息,是最好的办法。
暗藏一旁的绝辅,没想到鲁六丁,要用这种方法抓严星舞。
这与他最开始想的可一点都不一样。
虽然现在杀的,都是他之前在隐仙宗内铺出来的小线,可这一点动静都不闹,他还怎么混水摸鱼,找无边仙树?
“进去!”
“我不!”
鲁六丁不想惊动其他人,以为穿成这样,一个小丫头还不好骗吗?
可是没想到,她居然转瞬就在身上贴了个金色符,大叫起来,“救命啊!”
仙符的护罩,哪怕金仙大能都要十几息才能破开,鲁六丁大怒。
咻咻!
庞远和才走未远的刘长老,马上就要出现在这里了。
变起突然,可鲁六丁常年游走在刺杀路上,应对极为迅速,一个大擒拿,要把早早所在的地方,一齐收进乾坤屋里,只要她到了手上,就是丘德真当面,也拿他没一点办法。
三千城与隐仙宗结盟,他怎么也不能不管卢悦的徒弟,不管八莱的后人。
庞远到底是慢了半息,眼见小丫头可能要被人家带走,集中力道,狠狠一掌拍至。
啵!
让人想不到的是,严星舞和才升起的金色护罩,好像泡泡一样,在他们面前,就那么‘啵!’的一声,破开了。
第一零七八章 帮倒忙
绝辅刚为鲁六丁的选择暗赞一声,没想到,严星舞和金色护罩,却像泡泡一样,‘啵’的一声破开了。
这……
假的?
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连基都未筑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逃了?
不管是鲁六丁,还是庞远、刘长老,神识都不由自主地四散。
绝辅自然也不能免俗,他的所有计划,可都是从小丫头这里展开的。
“哼!我就知道还有一个。”早早清亮,还满是童稚的声音响在他们的耳边,“出来吧,藏头露尾的东西。”
绝辅心中一咯噔,这不是说他吧?他连忙看了看在场的三个人。
“别看人家了,说的就是你。”早早其实看不透无形的绝辅,只是迷幻天魔狐,迷幻天地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有种能隐隐看透天地一切的天赋异能,所以,绝辅就倒霉地撞上了。
这里,真有其他暗藏的人吗?
鲁六丁、庞远三人,一边对峙一边惊疑不定。
“装死?”早早鄙视,“真没用。”
绝辅隐藏的地方,突然闪过一道波纹,无形无状的风团中,他同样惊疑的脸,显露在庞远三人面前。
“绝辅!”
庞远大怒,想也未想地两掌齐出。
刘长老紧随其后,相比于域外馋风,鲁六丁根本不算事。
“是我又如何?”
绝辅没想到,他们居然也看到他了。
做为无形无象的风,按理说,只要他有心,只要对方不是功德修士,别人是不可能看透他的。
可是现在……
“你是谁?”他避开双击,神识风暴袭卷四周,“你不是严星舞,说是谁?”
呼啸而过的风,在峡道上犁过,可是除了庞远、鲁六丁和姓刘的,他没看到任何一点不对的地方,唯一的好处,只是他动的时候,那三人好像又看不到他了。
“我是你姑奶奶。”
早早在风中出现的声音,亦随同狠戾起来。
她初到仙界,原先不知道那隐成一团的东西是什么,当初攻入逍遥门的绝影大人,又是以大荒金冠的形象示人,所以一开始,她并不知道,他就是那个早就闻名的绝辅。
“叫声姑奶奶,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绝辅大怒亦大骇,他很确定,小丫头就在他们不远的地方,可是他就是找不到她。
嘭!嘭嘭……
叮!
锵!
此时的鲁六丁哪能不知道,他被外域虫怪算计着入了坑?随同出手的时候,其实是给自己找了个退路,想趁隐仙宗大队人马到来之前退走。
呼!
强烈的飓风连山石都吹上了天,绝辅已经感应到丘德真的气息了,“原来卢悦的徒弟,就是贪生怕死之辈啊!”
理智上他明白,应该马上如鲁六丁般退走。
可这口气他咽不下,败在卢悦这个相克的功德修士手中,他还可以安慰自己,但之前那个他没发现一点不对的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头,若是不查清楚,日夜难安。
仗着本事,他硬生生地把万米之地,来回荡了数遍。
“你才贪生怕死,你全家都贪生怕死。”早早恨不得跳出来澄清,好在反应快,又生生按下了,“姓绝的,你给我听着,姑奶奶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
她突然卡壳了。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她叫早早,好像没姓呢。
怎么办?
好想挠头啊!
绝辅一边躲避庞远二人的截杀,一边等她叫出大名。
可是等了一会,居然没音了。
“你耍我?”
这里是隐仙宗啊,任何一息时间,都是宝贵的。
“哈!我就耍你了。”早早也在生气,“有本事你把我找出来,吃我呀!”
迷幻天魔狐,连天地都可骗,这混蛋找到现在都没找到她,她才不怕呢,“你个老妖怪,王八蛋,臭风……”
丘德真到了,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冲进战团,他一边听早早叫骂绝辅,一边在外面广布禁制,让赶来的各方长老们分守四处。
内门关闭,外门弟子迅速回到禁制强大的授法殿内。
“……你连狗都不如,狗都不吃屎,你连屎都吃,怪不得这么臭呢。”
绝辅已经发现丘德真的布置了,虽然都要气死了,可他找不着她,再耽搁下去,被他们误打误撞地打到神核,就大不妙了。
“臭丫头,总有一天,你会变成我的一个屁。”
不是嫌他臭吗?一定要把她变成一个屁,绝辅在心里暗暗发誓。
“你被我师父打得屁股尿流,还敢把我变成一个屁?”
早早看出他要趁着隐仙宗的布置,没有完全闭合冲出去,“姓绝的,我姓卢,叫早早,我师父逍遥卢悦!”
卢悦?
四撞的飓风,好像在空中顿了顿,就在这时,一道无匹剑气,突然冲着他的真身斩了下去。
早早终于现出了身形,做为大剑师的弟子,虽然她的能力还不够,剑绝对会玩。
不过,未到八阶的她,是使不出那样的剑的。
但迷幻天魔狐是什么?
玩的就是一个幻。
无匹剑气,三分真,七分幻,不要说当事人绝辅,就是丘德真等人,也是吓了一大跳。
三千城玩剑的多。
劈山断海、刺破天穹的剑气,他们也见过不少,可是那马上就要压下的剑,似乎不仅要把绝辅劈碎了,连他们的禁制好像也要被斩破了。
天地间在这一刻,好像就只有那道无匹剑气。
电光火石间,绝辅生不出对抗的胆,硬生生地就地化成万千之影,四散而逃。
这时候,他真的不敢再耽搁了,也顾不得想,卢悦怎么又来了一个徒弟,还是这般厉害的。
他只想趁着那剑气破开丘德真等人的禁制,也顺着逃出去算了。
嘭!
明明看到禁制被斩开,可是绝辅还是撞到了丘德真亲自布下的结界,头晕脑胀间,他骇然回头。
“哎呀呀,看起来好疼啊!”
早早笑咪咪地站在差不多原来所立的地方,“呐,我现在再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姓卢,名早早,是逍遥卢悦的三弟子。”
绝辅的脸狠狠扭曲了一下。
“朝我小师妹动手,绝辅大人,你的脸呢?”
早早的小脸转为严肃,“也是,你们域外馋风,向来不要脸,当年的绝影如此,你也是如此,你们是兄弟吧?”
绝影?
呼呼的风声,无序地荡在这片被各种禁制笼罩的地方。
庞远和刘长老摸不到他在哪里,顾忌早早的安危,早不动声色地护到了她的左右。
“你想不想知道绝影是怎么死的呀?”
早早知道,他没到她跟前,其实也不怕他突然冲过来,现在所立的地方,其实只是她给别人的幻觉罢了,“他被我师祖师伯师兄师姐们,放进了逍遥门,然后关门打狗。”
绝辅的神核一震。
“你撒谎,他是洛夕儿杀的。”
洛夕儿能进百灵战场,就是因为杀了绝辅。
相比于那些大都没见过的逍遥诸人,他情况是洛夕儿杀了绝辅。
那什么关门打狗,绝辅一百个一千个不想相信。
“你说的对。”早早眯眯眼,透过那种隐隐感应,追索着他,“洛师叔当时正做客我们逍遥门。怎么?你现在怕了?”
“……”绝辅大怒,正要喝骂,看到丘德真无风自动的长须,又忙按了下去。这时候说话,一定会马上被他锁住。
才把伤养好,他不想再跟疯子打架。
“朝我师父动手,现在还朝我勉强算是修士的小师妹动手。”早早发现这家伙跑得太快,她想截住,很难很难,“绝辅,你可真是越来越下作了。”
绝辅:“……”
他真想拼着一颗神核,把卢悦的这个徒弟活吞了。
……
隐仙宗的动静,惊动的,当然不止是赢四。
小谷中,一向安安静静的无边小仙树,突然竖起了叶子,把一直照顾它的树灵老头惊动了。
那种要马上冲出去一战的冲动,似乎在支配着他。
做为无边仙树的继任树灵,他一直被仙树排斥着,什么时候,他们家的祖宗,也没睬过他啊!
老头激动不已,“什么情况?我去我去,我马上去。”
他一脚踏前,空气中的波纹一闪,便出现在禁制之外。
禁制里面,飞沙走石,只一眼,老头就知道,这是有域外馋风进到他们隐仙宗内来了。
怪不得无边仙树怒了呢。
天空突然之间黑了大半,护宗大阵上,隐隐地现出无数枝蔓。
无边?
“蓝师父,师姐有没有事啊?您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严星舞顶着早早的小脸,求蓝灵。
蓝灵抱着自己的琴,“我去,你在家。”她把小丫头扔进内室,自己冲了出去。
呼呼……
绝辅也知道,大概是老朋友到了,松口气时,飓风吹袭,他把声音隐夹在呼呼的风中,“无边,我们又见面了。”
护宗大阵上的枝枝蔓蔓,似乎要化出形来。
“可惜呀,我就在这里,到了你的老家,可你也拿我没一点办法啊!”
卢早早气他,那他就气无边。
绝辅知道,当年外来的元狞大人,差点就把无边弄死了。
进隐仙宗,他的目标就是无边仙树,这家伙既然来了,天蝠一方和那两个手下,定然也要动了。
绝辅反而松了一口气。
卢早早能寻到他又如何?
卢悦也能寻到他,可是哪怕面对面,她在他面前,也是吃亏的份。
到了现在,绝辅已经隐隐地怀疑早早的身份和修为。
“绝辅!”
白发白眉白须,一身青袍的老头,突然一闪,就一点也未伤禁制地进到里面,“我隐仙宗欢迎你呢。”
“你……”
绝辅凝神,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身后猛然一寒。
叮!
神核震荡,却是早早偷袭了。
老头和丘德真等金仙长老,俱在外域战场上与域外馋风斗过,哪能不知道,早早的剑斩到了人家的神核,他们的反应极快,掌、印、爪、脚……,几乎在同时,朝绝辅使去。
对于无形无象的风,在看不透他们的时候,大家唯一做的方法,就是撞大运。
现在难得撞上了,哪能放过?
嘭!
轰!轰隆隆……
正在追锁绝辅的丘德真忙忙回头,却发现有外人,在攻击显出形的无边仙树,“师叔,先顾仙树。”
曾经的树灵已然消去,面对仇人,燃起了它刻在骨子里的恨意,只是现在的它身与灵不契合,显出真身,只会成靶子,让外人不费吹灰之力的打它。
可是老头身不由已啊!
无边的真身不理他,只一个劲地让他跟绝辅拼了。
叮!
绝辅还没高兴起来,身体又是一阵剧痛,那种好像要漫延到全身的颤栗,不用看,他都知道,有一颗刚刚被隐仙诸人打出裂纹的神核,断了。
断了呀!
“住手,你们敢再碰我一下,无边也完了。”
绝辅大叫,“卢早早,你也不能再动手,否则无边的死,就是你干的。”
“大人!”
隐仙宗的护宗大阵外,无沧长老发现自家大人的境,大叫道:“丘德真,放出我家大人,否则……”
他样了样一盒的天雷子,“我们大人有事,你们的无边,也别想好好的。”
无边仙树的枝蔓,正穿过护宗大阵,自己往他那里投。
无灵,即无智,被骨子里恨意支配的无边,根本不知道,此时它的出现,就是帮倒忙。
丘德真看了看自家有些傻了的师叔,心中一叹,“师叔,你好好跟无边说。”
老头好想哭,老祖宗到死,都在恨这些东西呢。
他身形一闪,挡到无沧前面,“祖宗!”他拉住还想往人家面前伸的长枝,“乖,我们先回去,这里是隐仙宗,他们逃不掉的。”
啪!
长枝似乎在摇晃间抽了他一下,虽然那一抽,连挠痒痒都不算,老头的胡子还是抖了抖,把枝条拿起来,放到自己的额头,想用心告诉它现在的处境。
“哼!”无沧瞟了一眼暗藏在下方某处的无漯,“商量好了没,我数三声,放了我家大人,否则……,一,二……”
“慢!”丘德真止住对方的报数,直视显出身形的绝辅,“放你可以,以后我隐仙宗,你和你的族人,绝不能再踏足半步。”
绝辅低头,正要捡起自己断了的半颗神核,那东西被一根细细长线,突然一卷,咻的一下,弹了出去,被早早拿到了手上。
“这不行!这是我的战力品。”
第一零七九章 骗天骗地的早早
大人在三千界域闹了多少事?
早早亲历师父一直被他所迫,亲历逍遥门乃至整个归藏界因为他的各种备战,对这个可能是他兄弟的绝辅,是一万个不想放过。
虽然今天一切顺利,这人可能比她想象的要差很多,虽然仙界的都是仙人,可能不怕他,但师父卢悦出百灵的最大危机,是他带去的。
甚至直到如今,他拿师父没办法,还万里迢迢地找向小师妹。
早早对隐仙宗的处理方式很不满意,深恨这里没她家的人。
但的,这半颗神核是她亲手打下,她绝不交出去。
“想要我的战利品,你得亲自抢。”看到绝辅威胁过来的目光,早早恶从胆边生,“让我看看,你这位大人,到底有何本事。”
她再不隐藏自己的修为,“我还未到真正化形的时候,绝辅,我问你,敢不敢一战?”
七阶?
妖族?
绝辅目光暗沉,虽然早就怀疑她的实力,可从没想过,她居然弱成这样?
偏偏这样的她,还要跟他一较高下?
当他怕吗?
“既然你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能有个光明正大,把卢悦大有前途的弟子杀在这里,一样能一石数鸟,绝辅一口应下。
“早早……”
“前辈,这是我和他的事!”早早打断丘德真的话,眼中战意凌天,“生死我自己一力担下。”她现场摸出一块留影玉,“师父,我要跟那个害了你的绝辅大人打一架,无论结果如何,您都不必管。”
她虽然打不过,可是过来的时候,逍遥子老祖,却给了她三张仙符。
这个混蛋连半颗神核都要捡回去,她非再削他三颗不可。
“不准藏!”
绝辅没想到,这小臭丫头,居然这样把话跟卢悦明说了。
“哼哼!你还要不要脸?”早早冷笑,“只要你愿意把修为降到我这个程度,我就不藏,否则……大家各凭本事。”
绝辅眯了眯眼,回想那惊天动地的一剑,虽然其中的幻术可能起了大半,可是她绝对算是个剑修……
妈妈的,好好的妖族,居然是个剑修?
这到哪说理去?
逍遥门果然是出妖孽的地方吧?
“你们三千界域是没人吧?”绝辅大有深意地冷笑一声,“小狐狸,你师父卢悦管过你吗?”
“哈!师父您听到没?”早早对着留影玉笑,“以后您可要多管管我,要不然……我把天捅破了,您可补不上。”
绝辅:“……”
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挑拨离间,在我这里可不行。”早早转向他,带了一丝鄙夷,“说起来,跟绝影那位大人一比,你——可差远了。”
绝辅大怒!
很多很多年前,他确实比不过绝影,但现在……
“我答应过我师父,此生要拿域外馋风的百颗神核,祭奠一些人,现在,就从你开始吧!”早早把留影玉扔给一旁的庞远,“别唧唧歪歪了,早点打完,我还有事呢。”
要是能多弄几颗神核,师父一高兴,也许还能早一点见到呢。
早早决定好好表现,回头再跟三千城那边哭一哭,让泡泡和师祖师伯们一起帮忙。
“大人……”
绝辅伸手止住无沧的喊叫,转向丘德真,“姓丘的,只要你发誓,此战不论结果如何,你隐仙宗绝不插手。还按之前说的,我们不动你的仙树,你放我走,以后我绝辅……亦绝不会再到隐仙宗来。”
发誓?
丘德真在绝辅和早早的脸上一再扫过,发现他们都是非常认真的。
誓,他可以发,为了无边仙树,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早早……
区区七阶,连化形的八阶都不算啊!
“前辈,我已经用留影玉做好了一切,您放心,真有什么事,不管是我师父,还是师祖师伯们,都绝不会找你麻烦。”
他是怕找麻烦的人吗?
丘德真垂垂了眼,虽然已经见识到早早的隐藏能力,虽然小丫头身上,有规避高阶仙人威压的东西,但绝辅真不是一般人。
卢悦是功德修士,与这些域外虫怪对上,无可避免。
早早何辜?
丘德真明白,此事其是隐仙宗对不起这个小狐狸。
她把绝辅引在这里,让他们能从容布置,若不是无边老祖突然自己冒出来,隐仙宗就是绝辅的葬身之地。
她帮师父报了仇,隐仙宗也报了仇。
事情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他丘德真的错,没让师叔看好无边。
“……好!我丘德真发誓,只要你们不对无边仙树动手,我就放你绝辅走,至于……你和早早的一战,我隐仙宗亦不插手。”
隐仙宗可以不插手,但他若不是隐仙宗的人了呢?
丘德真亦在心中暗暗发誓,一旦早早遇到危险,哪怕自出隐仙宗,他也要保住她。
不过,可能不用他帮忙了,对面,那个抱琴而立的女子,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
蓝灵来了,她没想到,卢悦除了自己大胆外,还收了个比她还青出于蓝的弟子。
天捅破了,看在彼此的交情份上,看在小狐狸的胆气份上,怎么样,她也要护她一护,反正她不是隐仙宗的人。
在他们彼此讨价还价的时候,她已经跟守在那边的隐仙长老说好了。
“好!”绝辅瞄了一眼这里的两个人,脸上带出笑意,“请……这两位道友退出吧!”
“小心!”
庞远和刘长老轻声道别,缓缓退出。
他们的额上都有些汗,懊恼和后悔在眼中闪现,小狐狸的本事,相比于外人,他们知道的其实更多。
身为隐仙宗在大劫之后成长起来的弟子,他们对绝辅的恨意,只有自己明了。
可恨,做为长老的他们,宗门大库里的仙符,凭借功德值,谁都可以换出几张,但他二人,都没预想到今日。
刚刚,小狐狸偷着朝他们要的时候,真是后悔的想吐血。
步出禁制的时候,二人互望了一眼,庞远伸了一根手指头,刘长老伸了两根。
相比于庞远的黑脸,刘长老倒是微松了口气。
二人眼巴巴地瞅着万米禁制中,那个好像一直在原位的早早,实在不清楚,她现在可能到哪了。
……
“你说什么?早早要跟绝辅决战?”
与此同时,隐仙宗也早有好几个机灵弟子跑到天音阁,跟三千城和就近的大能求援。他们隐仙宗不方便相救,但其他人可以啊!
收到消息的洛夕儿,一个头两个大,当场飞到外面,带着灵力的声音,袭卷出去,“师父,纪前辈,快去隐仙宗,早早要跟绝辅拼命呢。”
不管能不能赶上,她总要做出她的努力。
洛夕儿败了,如果早早在她面前,她一定绑起来,把她反吊着打。
打好!
腿打断算了。
同样,若不是事情一大堆,若不是还想关注那边的战事,她还想跑到天幸图里,把逍遥门的一堆人,全都骂一遍。
一个个都是怎么教的?
虽然因为当年的魔灵幻儿,对迷幻天魔狐有信心,可是绝辅是谁啊?
而且魔灵幻儿,遇到卢悦一次就倒霉一次,虽然她是没有身体的迷幻天魔狐,使幻术差了些,可是人家活了那么久,也算替代了肉身的天赋吧?
眼见到远方一道遁光急速地冲向坊市,她也迅速飚回,就在天音嘱前不挪窝了。
……
无尽飓风,几乎把万米之地的土都犁了一遍,隐仙宗诸人,一边关注老头勾通无边仙树,一边都为早早捏了一把汗。
只是,一息、两息……十息,还没有一点发现的时候,他们都偷偷松了一口气。
里面的土石飞扬,小狐狸藏身的本事,看样子挺高。
只要坚持半个时辰,绝辅自己就得累得哼。
她就是要把他累得哼吧?
丘德真暗搓搓地想。
没他们的相帮,指望七阶小狐打绝辅的事,他可不敢想。
“出来,这就是你跟我的决斗?”
绝辅把把土地都刮出了两米,原以为,可以借着雷霆之怒寻到她,可是泥石多了,想要找到她,似乎更难了。
“你师父借眼瞎,藏了五百年,出来的时候,还不敢以真名示人,莫不是,你也要在这里藏五百年?”
绝辅败了,这一会,他其实也想到,隐仙宗可能向外面的人求救了。
到时……
一想到,他堂堂域外馋风的大人,在天下人面前,暴露拿卢悦徒弟,七阶小狐狸没一点办法的时候,一股子发不出去的火,就烧得全身都是。
太卑鄙了。
卢悦卑鄙,她徒弟有过之而无不及。
呼呼的飓风夹杂着土石,让外面的人,一点也看不清里面。
不过,绝辅语中的怒气,他们都听到了。
包括蓝灵在内,嘴角都忍不住翘了翘。
这种不现场拼斗,却把人家气得半死的事,也算一场大胜!
“卢早早,你……”
叮!
怒喝的绝辅身上突然一痛,变起突然,虽然他已经知道,早早就藏在左近不过三米的某处,可他的性命,却在人家的威胁之下。
嘭!
一道无匹剑气刚闪,又一个巨钟一样的灵光砸了出来。
那是……
丘德真呆了呆,随大家一起把目光给了守御东边的长老黄纬槃,那是他成名的青坤钟啊。
黄纬槃的目光闪了闪,很快便瞄到兴奋起来的师弟庞远,若是没猜错的话,他以本命宝为引,放在宗内的仙符,就是被这位师弟换了去。
没想到,他居然大手笔在送给了早早。
真是好样的。
黄长老咧了满嘴牙,决定回头自己出钱,再买些材料制一张,送给师弟以做奖励。
绝辅发现不对的时候,急忙四散身体,想要避开仙符上的那一剑,可是没想到臭狐狸又那么快地撒出青坤钟的仙符来。
破钟又大又沉,简直要把他砸死,身体的颤栗和疼痛,抵不住他听到几声‘咔’后的怒火。
神核,一定又是他的神核断了。
“啊啊啊……”
绝辅的惨叫,变成滔天大怒,旋起的飓风,把方圆千米的石头,都绞成了粉沫。
连毛都没长齐的臭狐狸不就是想偷袭吗?
那他就把她绞成粉沫。
外面的人大惊,蓝灵和丘德真正要不顾一切进场,就见另一个拐角,十数柄长枪一样的灵光,朝旋起的风团刺去。
虽然那长枪的灵光,似乎不是仙符,但枪意凛然,画出枪符的一定是使枪大家,用以对付又受了伤的绝辅,倒也是好办法。
只要小狐狸不让他找到,确实可以借助种种,让绝辅喝一壶好酒。
锵!锵锵……
早早得到迷幻天魔狐的传承,自然也得到了迷幻天魔狐很早以前,为应对大战,而偷藏下来的秘库。
虽然大都送与了幻狐一族,但族人的回馈,她也捡了些带上来了。
七阶和战力…是她的痛,所以,哪怕明知很多符箓到了仙界,都没什么大用,但当初洛夕儿用万张火符,把大人活活烧死的事,她还记着。
“啊啊啊……”
绝辅虽然避得快,可是连遭的重击,似乎又撞了半颗神核,他疯了一般,又往那处裹去。
万米之地,对他而言,是占了无数便宜的。
不用两息,他就能把她绞成粉沫。
可是……
叮!
一剑无匹剑气好像是仙符,再受这一击,他得疼晕。
绝辅顾不了其他,忙往旁边避过。
但是……
叮!
又是一道好像仙符的无匹剑气,看到之前的那道剑气,其实没有掀起该有的毁天灭地,绝辅怀疑她又用了幻术。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仙符?
当大白菜吗?
卢悦当初能有那么多,完全是借了拂梧的便宜,那老尼姑不要脸,带着她朝正参加天裕盛会的众人讨要。
卢早早算个屁,区区七阶,就算隐仙宗看在卢悦的面上,也绝不会送出两张仙符。
绝辅因为刚刚那一吓,正觉丢脸,毫不怀疑地迎上,要把发剑的人,活活绞碎。
可是……
眼见剑气就要临身,那种要割裂一切的恐怖,让他意识到,这是真的仙符剑气。
“啊啊啊……”
痛苦、痛悔、痛恨的惨叫,似乎要冲破云宵。
远远观战的赢四额上冒汗,迅速敲动耳中的特别传讯法器,“退!快退!”再不退,等待他们的,一定不会有好,“无沧前辈!”他又摸出联系风族的传讯法器,“快点通知绝辅大人,退吧!再不退,三千城就要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