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可怜洞房花烛夜
一路疾行的李煜炜在门前站定，微微的调整了自己的呼吸之后，才轻轻的推开门，转进卧房，入眼的是着一身中衣坐在桌前看书的玉凌云，他的心立刻安宁下来，那种唯恐自己是在做一场美梦，梦醒之后一切成空的惶恐一扫而空，他就那么站在卧房门口，安静地看着玉凌云，心头一片祥和、宁静和满足。
“奴婢见过郡王爷！”玉凌云可以恍若不觉的看她的书，装作不知道李煜炜进来，红鲤和兰心却不能，她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放下手上正在做的事情，一起向李煜炜行礼。
“嗯！”李煜炜点点头，难得和气的道：“忙了一整天，你们也辛苦了，收拾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红鲤和兰心应声，整理床铺的速度立刻快了起来，她们都觉得李煜炜进屋之后，她们俩便显得多余起来。
都说话了，玉凌云也不能再对李煜炜视若无睹，她微微侧身，淡淡的道：“回来了啊！”
“嗯，回来了！”简单的一句话，让李煜炜心头泛起温馨的感觉，他走到玉凌云身边，笑着道：“在看什么书呢？”
玉凌云将书微微一合，《太公兵法》四个大字映入眼帘，李煜炜微微一愣，兵书？这个时候她看兵书？不过，这才是他所认识的亦冰。他很自然的拉一个凳子，坐到玉凌云身边，笑着道：“这都看过多少遍了，怎么还看？”
“常读常新，这样的书看多少遍都是应该的。”玉凌云语气如常，又道：“栖云院没有书房，过些天我会让人收拾一间出来，你书房里若有合适的书，拿些过来。”
“好！”李煜炜点头，又带了几分小心的道：“亦冰，过几天让人把眠风院收拾出来。好好的整修一番之后，你搬去那边吧！”
李煜炜从未像今天这样，一再地为自己的鲁莽后悔不已，一进新房就将喜娘赶走是其一。为试探出玉家的态度，故意放任内宅管事，让玉凌云住进栖云院是其二。他住的怡星院和眠风院只隔一堵墙，走到栖云院要穿过大半个宅子，他一边走一边懊恼，对给他出主意的周涵睿也生了抱怨和怀疑——他不会是知道真相，故意给自己增添难题的吧！
“这里很好，我就住这里，不用搬来搬去的折腾了！”玉凌云摇头，她知道她定然不能安静地看书了。便将手上的书合起来，顺手放到了桌子上。
“栖云院再好也只是个偏院，还是搬过去吧！”李煜炜低声下气的道：“亦冰，这件事情是我的错，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可好？”
“原来你也知道你犯了错啊！”玉凌云给了他一个冷眼，道：“你应该庆幸的是我不在乎这些，也说服了母亲和宁伯，还不然他们定然要大闹一场。”
我宁愿他们昨天大闹一场！李煜炜心里嘀咕着，若是那样的话，他就不会以为玉凌云真的不好了，玉家这才忍气吞声。也就不会一进新房就把喜娘撵走了。
心里那么想着，他却不敢说出口，继续低声下气的道：“亦冰，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过些天搬回去吧！”
“我不生气。但搬过去的事情也免谈！”玉凌云摇摇头，道：“栖云院够清静，出入外院也方便，去练武场也更近，我住这里就好。”
“你是我的妻子。怎么能不住在正院呢？那会让人质疑你的。”李煜炜嘴巴发苦，以他对玉凌云的了解，他知道，玉凌云搬过去的可能极小，但是不努力一下，他还是不甘心。
“我只是你的继室！”玉凌云淡淡的说着李煜炜想要回避的事实，她冷静的道：“丰怡莛是你的原配，虽然她已经死了，但属于她的尊严却还是要留给她，那是对她的尊重，也是对皇后娘娘和丰家的尊重。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随意的找个地方安置或者干脆丢到库房里，不是我想看到的，但让我用她曾经用过的东西，我也不愿意，所以，像现在这样最好。她的东西留在眠风院，保存原状，我住栖云院，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各不相干。”
“可是……”李煜炜满脸苦水。
“没有可是！”玉凌云打断他的话，反问道：“难道你认为我既然奉旨嫁了你，就应该什么都听你的，半点都不能违背？”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李煜炜再多的话也只能咽下去了，无奈的道：“既然你不想搬，那不搬就是了！亦冰，我听你的！”
一直憋着笑的红鲤和兰心总算把床铺收拾好了，她们都怀疑再呆下去，她们肚子该抽筋了！她们走到李煜炜和玉凌云面前，恭敬的道：“王爷，王妃，该歇息了！”
“嗯！”玉凌云点点头，道：“你们也累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吧！”
“奴婢告退！”红鲤和兰心应声退出去，将门关上之后，两人都无声大大笑起来……
“嗯~”玉凌云简单的一句话，让李煜炜的嗓子发干，他坐在原位，看着玉凌云起身，走到床前，略显得有些生硬的上床，挪到最里面，坐直，看着还在原位不动的他，不自在的问道：“你还不睡吗？”
“我就来！”李煜炜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感觉到自己似乎没那么紧张了之后，才僵硬的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上了床，对还坐着的玉凌云，道：“我们睡吧！”
“嗯~”玉凌云不自在的躺下，没等她伸手拉被子，李煜炜就殷勤的为她拉好了被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孔，玉凌云越发的觉得不自在了，不动声色的咽了一口口水，微微发紧的喉咙让她的声音与平时略有不同，道：“你也睡吧！”
“好！”李煜炜应了一声，却没有马上躺下，而是看着床上的另外一床被子发狠——那两个没眼色的丫头，她们就不能只摆一床被子吗？那样的话他就能理直气壮的和亦冰挤在一床被子里面了，而现在……他是该硬着头皮厚着脸挤到亦冰的被子里面呢还是……他眼角的余光瞄了瞄躺下之后就闭上眼睛的玉凌云，犹豫了好大一会，最后却还是垂头丧气的拉了另外一床被子——和亦冰挤一个被子固然很诱人。但若因此惹恼了亦冰，让她将自己一脚踹下床事小，踹下去之后不让他上床可就是大事了！夜还长着呢，还是把稳一些。循序渐进，慢慢来吧！
不甘心的李煜炜侧躺下，他抬了抬手，想伸手去搂玉凌云，但终究还是没敢妄动，最后只能悻悻的往玉凌云身边挤了挤，挨近了些，看着玉凌云宁静的脸和随着呼吸起伏的被子，他轻声叫道：“亦冰~”
“嗯~”玉凌云轻轻地回了一个鼻音，除了不自在之外。她心底又升起一阵紧张，新婚之夜要做什么，她心里很清楚，敦伦之礼是什么，她也知道。对此她除了淡淡的羞意之外更多的还是好奇，可是让她和李煜炜圆房……光是想，她就觉得满心不自在和尴尬——
玉凌云难得一见的温和让李煜炜心感觉到痒痒的，他自以为隐秘的把头往前凑了凑，又叫道：“亦冰~”
“嗯~”玉凌云又回了一个鼻音，她能感受到李煜炜呼出的热气扑到她的脸上，带了几分酥痒。而他的声音比往事低沉许多，带了几丝**。
“亦冰~”李煜炜又往前凑了一点点，这一次他的声音略显得低沉了些，带着压抑不住的欲/望。
“你不睡吗？”玉凌云睁开眼，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李煜炜。神情略显得有些烦躁。
“我睡不着！”李煜炜看着玉凌云，玉凌云的不自然他看得清楚，对此他心里略带了几分得意和欢喜——若玉凌云无动于衷的话，他就该捂着被子哭了！
“要我帮你吗？”玉凌云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不等李煜炜点头或摇头。便狠狠的给了李煜炜一记手刀，成功地让意识到危险，想要说话的李煜炜晕了过去。
世界终于宁静了！看着晕过去的李煜炜，玉凌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她更清楚再让李煜炜那般喋喋不休下去，他们一定会发生些什么，不是她矫情，而是……唉，还是适应适应吧！
把昏睡过去的李煜炜往外推了推，免得他挤得自己难受之后，玉凌云也躺下闭上眼，原以为她要好一会才能睡着，哪知道躺下之后，困意便上来，她轻轻地打了个呵欠，闭上眼，沉沉睡去……
就在他们都已经安静睡去的时候，不远处的一座宅院中，双眼冒火的男子瞪着跪在跟前的女子，冷冷的道：“人不见了大半天，怎么找都找不到之后才来禀告，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啊！”
“爷，奴婢错了！”女子不敢狡辩。
“错了？爷为这个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血多少精力，又折损了多少人手你应该很清楚，你说一句错了就能抵消这一切吗？”爷的语气很淡。
“还请爷给奴婢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女子伏在地上，道：“奴婢第一时间派了人守在了将军府和通往将军府的每一条街上，玉岫云只要一出现，就能将她再抓回来。”
“若是她一直不出现呢？”
“若不能将她抓回，奴婢愿以死谢罪！”女子咬咬牙，她不相信眼前的男子真能让她去死。
“以死谢罪倒也不必！”爷摇摇头，淡淡的道：“你是和傅立永进茶楼喝茶说话才让玉岫云逃脱的，对吧？”
“是！是奴婢不小心！”女子不敢隐瞒，道：“奴婢没想到会遇上傅立永，更没想到他会出言相邀。奴婢原不想理会他的，但想到爷说不定还用得上他，就……是奴婢错了！”
“我确实还用得上他！”爷淡淡的道：“若能不惊动旁人找回玉岫云便罢了，但若不能……你就做好嫁给傅立永的准备吧！”
“爷~”女子大惊失色，她对傅立永那般的和颜悦色，在他身上费尽心机，为的不过是利用他，而她心里其实是看不上傅立永的，看不上他的出身，也看不上他没多少本事却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在她心里眼里，傅立永给她提鞋都不配！
“怎么？不愿意？”
“爷，我可是您的……”
“我知道！”爷冷冷的打断女子未说完的话，道：“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你的身份的话，你以为我会这般优待你，重用你吗？可惜的是，你和你那不成器的爹娘一样，都不堪大用。”
女子屈辱的咬着唇，爷轻瞟她一眼，冷冷的道：“给你两天时间，你若找不回玉岫云，那么就等着嫁给傅立永吧，我会给你一个合适的身份的。”
ps：
**或许有人会说玉凌云矫情，但灯觉得这才正常，太熟了，真的反而更别扭，真需要时间来适应。
第六十二章 次日
她还真下得了手啊！
醒过来的李煜炜摸了摸自己的颈子，让他无比佩服的是玉凌云的力道掌握的极为精准，醒过来之后，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他敢肯定自己的颈上定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不过……李煜炜满足的叹息一声，一直盘踞在心头的人居然是女子，还嫁给了自己，就算挨了她这么一下，也觉得满心都是甜蜜。
心头泛着甜意的李煜炜往床里看去，玉凌云正安静的谁在那里，或许是因为知道她是女儿身的缘故，李煜炜总觉得她看起来多了些让陌生却更让他心怦然而动的柔和，忍不住的轻轻的凑过去，准备乘她熟睡偷个香……
“砰”的一声响，难得客串一把采花大盗的李煜炜重重的飞落在地，不等他痛呼出声，玉凌云便飞身而起，看着狼狈地躺在地上的他，难得的带了一丝不好意思，道：“你怎么样？我下手一向重，没伤到你吧！”
“还好！”李煜炜一边吸着冷气一边道，玉凌云从小就是个力大无穷的，而这一次他再次证实了这一点。
玉凌云看得出来他嘴上说还好，却好不到哪里去，心里倒也有几分歉意，上前，轻而易举的将他扶到床上，左捏捏右摸摸，确定没有折了骨头之后，才放心下来，道：“我睡着的时候你最好别凑过来，我睡觉再怎么惊醒，也不能判断你是谁，肯定会把你打飞出去的。”
还是他的错！李煜炜有些丧气，但还是低头认错，道：“抱歉，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再犯。”
“还好没受什么重伤！要不然岂不是要闹笑话？”玉凌云又掀开他的衣襟，仔细看了看，道：“可能会有淤青，晚点我给你上点药！”
“好！”李煜炜忽然又觉得心里是甜的了。
“这会还早。你再睡一会吧！”玉凌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自顾自的开始穿衣服，她从小女扮男装，身边侍候的下人原本就不多。去了延州之后，更亲力亲为惯了，回来之后也不喜欢什么事情都让人侍候。
“你不睡了？”李煜炜看着利落的穿戴好的玉凌云，有些傻眼。
“我该起来练武了！”玉凌云淡淡的道，这会应该才到寅时，比她平素起床时间略早了一点点，不过既然已经醒过来了，那自然就该起床，她从未有赖床的习惯。
“亦冰~”李煜炜还是叫晚了，等他叫出声。玉凌云便已经穿戴好了，不明所以的转头看着他，道：“你也要起来了吗？外面天冷，你还是多睡一会吧！”
玉凌云再自然不过的一句话让李煜炜彻底哑了，他只能呆呆的看着玉凌云潇洒离去的背影。心头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觉得自己骤然成了小媳妇，玉凌云才是那个刚娶了新媳妇进门的人。
甩甩头，将心头刚刚升起的异样感觉甩开，李煜炜便想起身，可是……嘶~他忍不住龇牙咧嘴的抽了一口冷气，偷香不成反被玉凌云发射性的一脚踹到的地方还真疼。还真得好生休息一下才行。
无奈的李煜炜只能躺下，却又觉得床上空空荡荡的极不舒服，他想了想，蹭到了玉凌云之前睡的地方，盖上了她盖过的被子。玉凌云素来不喜欢胭脂花粉想香味，总觉得刺鼻。再清雅的味道也不喜欢，所以她睡过的地方没有半点馨香，但李煜炜仍然嗅到了一股属于玉凌云的气味，那是一种带着阳光的味道，这味道让他的心安定下来了。他闭上眼，很快便安心睡去……
李煜炜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他睁开眼，室内空无一人，声音是从外间传进来的。他起身穿衣，走出去，看见玉凌云一身大红色的王妃正装坐在梳妆台前，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夫人正往她头上插着钗环，红鲤和兰心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李煜炜一贯觉得女人梳妆打扮是件既无趣又麻烦的事情，但当那个梳妆打扮的人变成了玉凌云之后，他忽然变觉得兴味盎然起来，他慢慢地走上前，玉凌云满脸的不耐和无奈让他忍不住失笑。
玉凌云给了他一个白眼——若非嫁了他，若非今日必须以毅郡王妃的身份陪着他进宫谢恩的话，她至于像个木偶一样让人这般摆弄吗？他还敢笑！
玉凌云眼中的威胁李煜炜看得清清楚楚，这让他的心欢悦飞扬起来——她还是他熟悉的那个亦冰，那个会挥着拳头威胁人的亦冰，并没有因为换上了女装，嫁给了他就变成了毫无脾气的内宅妇人。真好！
不等他说什么，玉凌云便凉凉的道：“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马上就要进宫，你还不回你的院子换衣裳去吗？”
“是！为夫的这就回去换，王妃等等我！”李煜炜完全没有被人往外撵的尴尬，他算看出来了，玉凌云并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无所谓，这让他心里更乐开了花。
为夫？他说的还真顺口，玉凌云眼睛一瞪，但不等她说什么，李煜炜便蹿了出去，动作迅速，玉凌云被他这么一逗，忍不住莞尔一笑……
“你不骑马和我挤马车做什么？”玉凌云略带嫌弃的看着李煜炜。
“我想陪着你！”李煜炜笑眯眯的看着玉凌云，道：“一个人憋在车里难受得紧，两个人就不一样了，至少还有个人说说话！”
“坐车里是憋得慌！”玉凌云略感无奈，她打五岁起出入就都是骑马了，骤然让她坐马车，还真是觉得憋得慌，她轻叹一声，道：“我的闪雷还留在家中，它一贯不肯让旁人碰它，一定闷坏了！”
“等回门的那天，把它接过来，王府虽然不够宽敞，但让它随意跑几圈的地方还是有的。”李煜炜笑呵呵的道：“我的奔云和闪雷原是兄弟，有奔云陪着它，一定不会闷坏的。”
“就照你说的做吧！”玉凌云点点头，又道：“王府的外院不是有练武场吗？你改日让人在栖云院这边开一扇小门，我以后直接去练武场晨练，栖云院的院子还是小了些。不方便。”
“好，等回门之后我就让人去办！”李煜炜点点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合适。
“还有你！”玉凌云斜睨着他，道：“你以后每日最好与我一起起来里晨练。今天早上我就那么轻轻的一下，就把你给踹飞了出去，真不经打！”
真不经打！真不经打！！李煜炜真的想哭，哪家的妻子会说这样的话，丈夫是用来当沙包的吗？可是，看着玉凌云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只能默默的把眼泪吞回去，默默的点点头，道：“亦冰，我听你的！”
“还有你的那几个妾室。等我回门之后便派人将她们接回来吧！”玉凌云淡淡的道，若当初知道被指婚的是自己的话，她根本就不会让李煜炜将人送走。
“嗯！啊？”李煜炜都还没有听清楚，就本能的应着，等他反应过来玉凌云说的是什么。心里微微有些着急，道：“亦冰，她们在庄子上呆的好好的，侍候的人也不少，就让她们在庄子上呆着吧！”、
“天气越来越冷，就算不差侍候的人，庄子上也不如府里住的舒适。让她们早点回来，免得受罪！”玉凌云淡淡的道：“这件事情不要再拖下去，我还有一笔账要好好的和你那妾室傅氏好好的算一算，我的妹妹不是那么好算计的！”
李煜炜微微一滞，想起了他调查到的那些事情，只是算计？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日我娘让你给傅氏传话之后。你派人查过了吧？查到了什么？”玉凌云了然得看着他，那日传话是她的意思，岫云不知生死，她自然不能让傅氏悠然过日子。
“我只查到三妹妹时常去傅氏的陪嫁铺子买丝线，与傅氏关系不错。和傅氏的弟弟……”李煜炜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干脆不说了。
“就这些？只查到傅氏与岫云交好，岫云钟情于傅立永，别的就没有查到？”玉凌云冷冷的看着李煜炜，道：“还是查得到这里，觉得丢脸，就没有再查下去？”
“是我的错！”李煜炜不敢辩驳，他相信自己敢狡辩的话，玉凌云的拳头一定会毫不客气的往他的脸上招呼，他可不想新婚的第二天就顶着一脸的青紫去见父皇母后，那一定会让他们笑话一辈子的。
“若是你查的更仔细一点的话，你就能查到岫云认识傅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但与傅氏亲密起来则是最近这三年，至于说钟情于傅立永……”玉凌云冷笑一声，道：“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岫云在龙泉寺曾经被人调戏，有人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的事情？”
“记得！我和谨言他们还费尽心思去查到底是谁因为恨你就做那般无耻的事情，只是事情过去的太久了些，暂时还没有查到什么。”李煜炜点点头，而后猛然醒悟，不敢相信的看着玉凌云，道：“你怀疑是……”
“嗯！”玉凌云点点头，道：“我暂时还没有查清是不是傅氏在背后搞鬼，我只知道当日出手救岫云的是傅立永！至于傅氏……大概五六年前，岫云刚还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孩童的时候，傅氏便处心居虑的接近岫云。收买教岫云刺绣的绣娘，让那绣娘引着岫云去了瑞安坊，而后与她结识。收买岫云的奶娘，丫鬟，让她们时常在岫云耳根前提起她，让岫云渐渐熟悉她，甚至掌握岫云的行踪……我到现在还没有查清楚傅氏到底算计了多久，又算计了多少，但我敢肯定的是，若没有她的算计，岫云或许不会被人掳走。岫云出事的那日，她身边的大丫鬟朝露被人杀死，而朝露是最早被傅氏收买的人之一。”
“是我管教不严！”李煜炜认错道。
“确实怪你！”玉凌云点点头，道：“你若能将内宅的姬妾管得严一些，不让她们随意出入的话，傅氏未必就能算计岫云。不过，也不能全怪你，最主要的罪责还在傅氏身上。”
“你准备怎么处置她？”李煜炜没有为傅俪娘求情的念头，不是他太绝情，而是他也觉得傅氏不可饶恕，尤其是她还不止一次的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对玉凌云仰慕不已的样子，更让他恶心。
“我不会出手处置她，我会将她交给岫云处置，毕竟傅氏一直以来是在算计她！”玉凌云微微一顿，又道：“若找不回岫云，我会亲自动手。”
李煜炜看了玉凌云好一会，才道：“亦冰，你别担心，三妹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第六十三章 见皇后
“你别紧张，我见过父皇之后便会过来，不会耽搁多长时间的！”李煜炜看着玉凌云，轻声交代。他原该陪玉凌云一道去坤宁宫的，哪知道才进宫就被人拦住，说晋安帝正在御书房等着他，他无奈，只能让玉凌云先去坤宁宫了。
“我不紧张，你安心聆听父皇的教诲，别担心我！”玉凌云淡淡的道，他打小就在宫闱出入，五岁上头更与皇子们一道读书，皇宫混在再熟悉不过了，最熟悉的除了晋安帝的御书房之外，便是皇后的坤宁宫了。大皇子尚在的时候，每到中午皇后总会唤他们一道去坤宁宫用午膳，她都不记得自己曾去过多少次了，怎么可能紧张。
“母后素来和蔼，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不用害怕！”李煜炜又道，他知道玉凌云不会紧张害怕，但他却总觉得不多交代几句，这心里就不踏实。
“我不是第一次觐见娘娘，不害怕！”玉凌云淡淡的回着。
“除了母后或许还会有别人，你也别担心，她们……”李煜炜越说越是不放心。
“你该去见皇上了！”若不是旁边还有人看着的话，玉凌云一定给他一下，让他好好的冷静冷静，他真该拿镜子照照，看看到底是谁在紧张，谁在担心，又是谁在害怕。
“是！是！我这就去见父皇！”李煜炜好脾气的点点头，又道：“你放心，我很快就会……”
“胡公公，你就看着他在这里磨蹭？”玉凌云真怕了他的喋喋不休，干脆不理会他，转向一旁满眼笑意，一脸兴味盎然看笑话的胡公公。
“看六爷和王妃伉俪情深，奴才也满心欢喜，哪舍得打断呢？”胡公公呵呵的笑着，没有掩饰自己的恶趣味。他敢肯定，晋安帝定然不会因为这个而责怪李煜炜。
玉凌云冷了脸，没好气的瞟了两人一眼，干脆的转身离开。李煜炜有些傻眼，他还有很多话没说呢，而胡公公则呵呵的又笑了——换回女装，嫁了人还是原来的那副脾气，真好！
将两人抛下，玉凌云很快便到了坤宁宫，或许是皇后早有交代，宫门口的内侍一个小跑着进去禀告，另一个则引着她往里走，很是殷勤周到。
玉凌云很快便进了坤宁宫的正殿。偌大的正殿只有皇后端坐其上，显得有些空空荡荡的，玉凌云落落大方的上前跪下，道：“见过皇后娘娘！”
“嗯~”皇后脸上带着笑，等玉凌云叩过头之后。笑着道：“好孩子，快起来！十二娘，快扶亦冰坐下！”
“是，娘娘！”皇后身边的女官丰十二娘笑着上前扶起玉凌云，让她挨着皇后坐下。丰十二娘是皇后身边第一得意的人，也是皇后娘娘的庶出的堂妹，跟在皇后娘娘身边近二十年。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皇后什么事情都会与她商量，她自然也知道玉凌云的真实身份。
“好孩子，让本宫好好看看！”皇后娘娘很是亲昵的携起玉凌云的手，满脸欢喜的上下打量着她，感叹道：“看看。多好看的孩子啊！别说旁人比不上，就连娴云也没你这般耐看，这么些年本宫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居然是女子呢？”
皇后此言还真不是夸张，玉凌云玉娴云本是双胞姐妹，五官长得一模一样。但迥异的气质大相径庭，就算是两人一般装束，也不会将两人混淆。而眉宇间带着女子罕有坚毅，脸上也看不到半点笑容的玉凌云比自幼受娇宠，脸上总带着甜笑的娴云耐看许多。
“娘娘谬赞，亦冰性子别捏，比不得娴云那般让人喜爱！”玉凌云淡淡的道，就算换回了女装，她骨子里还是那个袒护家人姐妹的人，容不得有人说娴云不好，就算那个人是皇后也一样。
“胡说，你的性子那里别扭了！”皇后轻嗔一声，道：“娴云的性子是讨人喜欢，但你也是个让人不得不喜欢的孩子，别说本宫，就连皇上也都喜欢你！”
“那是娘娘错爱！”玉凌云还是一副淡淡的的模样。
“你这孩子~”皇后摇摇头，一副拿她无可奈何的亲昵神态，又道：“老六自幼在本宫身边长大，本宫一直将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总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他，当年求着皇上，把莛儿那孩子许配与他便基于此，可惜的是莛儿终究是个福薄命薄的，年纪轻轻的就去了。莛儿去了这一年多，老六颓废的不成样子，本宫每次见他，这心里都难受得紧……现在总算是好了，有你照顾他，本宫也就不用再为他揪心了。”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的观察着玉凌云的表情，将玉凌云指给李煜炜是晋安帝的主意，她心里其实并不赞同，只是晋安帝对这桩婚事那般用心，她真不敢反对。就她自己的私心而论，她更希望李煜炜再娶的还是丰家之女，既能继续巩固她和李煜炜的情分，也能为丰家的以后考虑——晋安帝虽未立太子，但连旁人都能察觉到他对李煜炜另眼相看，皇后又怎么可能毫无所觉？就连早逝的大皇子当年都认定，所有的皇子中，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便是李煜炜。
“娘娘放心，亦冰定不会让他像以前那般颓废胡来。”玉凌云只听进去自己想听的，淡淡的道：“他若还敢不长进的话，我定不纵容。”
这口气……纵使心事重重，皇后也被玉凌云说话的语气给逗笑了，她摇摇头，道：“听你这口气，他若是敢胡闹，你还会像以前一般揍他似的。”
“有何不可？”玉凌云微微一挑眉，未成亲之前，娴云倒是在她耳边一再的嘀咕，说换回女儿身，又嫁了人，她不能像以前那般肆意了，要端庄，要贤淑，不能再打人……零零碎碎的说了一箩筐。话她是听进去了，但却不准备照做——他用拳头讲道理的习惯很大程度上是晋安帝给惯出来的，晋安帝比谁都清楚她这个习惯。可他对此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这说明什么？说明晋安帝不觉得她这个习惯不好，既然如此，那也就没有改的必要了。
李煜炜的反问让皇后微微一滞，而后便笑得前俯后仰。摇头道：“也罢！也罢！权当本宫什么都没说过，反正他打小挨你的揍也挨惯了，就这样吧！”
“娘娘，我从不无缘无故的打人！”玉凌云微微皱眉，严肃的道。
“是！是！”皇后笑着点头，而后又看着玉凌云，道：“老六与你一起长大，情分不比寻常，本宫倒也不担心他让你受委屈，但内宅……莛儿留下的那些陪房胡闹的事情本宫听说了。本宫真没想到他们居然有那么大的胆子，你放心，这件事本宫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那不过是小事，娘娘不必动怒。”玉凌云轻声安慰一声，又道：“他们原是先王妃的陪嫁。为难一下我也在情理之中，我都不生气，娘娘又有什么好气的？这件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他们以后别再胡闹也就是了。”
“你这孩子就是大度！”皇后轻赞一声，又道：“一会本宫就让人给他们传话，让他们把莛儿的东西都收起来，把眠风院腾出来给你。你虽是继妃。但也是皇上指的婚，老六明媒正娶进门的正室，怎能委屈你住在偏院。”
“关于这个，王爷与我谈过了！我的意思是不折腾了，就这样就好！”玉凌云也不讳言，直接道：“先王妃是王爷的原配。就算人不在了，也应该给予足够的尊重。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从原本属于她的地方搬走，放到库房里落灰是对她的不尊重，也是我不想看到的。”
皇后沉默了，不得不说的是玉凌云的话让她心里舒服极了。她心里很担心李煜炜娶了玉凌云便与她、与丰家疏远。李煜炜对玉凌云有多在乎，她看得很清楚，玉凌云做男儿装扮的时候，李煜炜对她言听计从，可以为了她什么都不顾，现在她换回了女儿身，还成了他的妻子，他一定会将她捧在心尖子上，千依百顺。若玉凌云对丰怡莛有芥蒂，李煜炜一定会与丰家生分疏远，甚至尽量不来往，但玉凌云都摆出这幅态度了，李煜炜定然也不会去做那个恶人。
“娘娘知道王妃大度，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让王妃受委屈啊！”一旁的丰十二娘笑着插话，她是晋安帝被封为太子之后到皇后身边陪伴的，和玉凌云自然也不陌生，说起话来也带着一股子亲昵的味道。
“我不觉得委屈就好！”玉凌云依旧很淡然，这种事情对她来说真的是无关痛痒，让她为这种事情抱屈才是难为她。
“那是王妃豁然大度！”丰十二娘赞了一声，又对皇后娘娘道：“娘娘，越是这样越是不能让王妃受委屈，还请娘娘让奴婢出宫一趟，好好的给那些胆大胡闹的奴才们敲敲警钟，免得他们又胡来，给王妃添堵。”
“也好！”皇后点点头，而后对玉凌云道：“就等你回门之后吧，免得误了大事。”
“谢娘娘！”一听这话，玉凌云就知道皇后也知道了岫云的事情和她的布置，她心里暗叹一声的，对岫云更多了些怜惜。
“咦，老六怎么还没过来？”该说的话都说了，皇后也有心思调侃人了，她一脸奇怪的道：“之前不是担心本宫为难你，把你给吃了，拉着你一再交代，还是会尽快赶过来的吗？怎么磨蹭到这会还没过来呢？”
“娘娘~”玉凌云终于变了脸色，不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心里也抱怨起李煜炜不争气，在人前都表现得那般儿女情长了。
“哈哈~”难得见玉凌云变脸，皇后大笑了起来……
第六十四章 两个条件
“儿臣给父皇请安！”一进御书房，李煜炜便跪在晋安帝案几前，砰砰砰给他叩头，他不知道晋安帝为什么会将玉凌云指给他，也不知道晋安帝为此谋划了多久，他只知道晋安帝的安排让他满心欢喜和感激。
晋安帝含笑看着李煜炜，等他站起身子来之后，笑问道：“看样子，你十分喜爱朕千方百计为你挑选的继妃！”
“能有亦冰相伴，是儿臣今生最大的幸事！”李煜炜老实的道出了自己的心声，他相信晋安帝会很乐意听到这样的话。
果然，晋安帝满意的笑了，他对李煜炜另眼相看，除了他养在皇后跟前，经常见得着，相处的时间多，父子感情也更深一些之外，更主要的是他对他，比旁的皇子多了几分赤子之心，他笑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不枉费了朕的一番心思！亦冰可是伯卿最疼爱最重视的孩子，为了说服伯卿点头，让她嫁给你，朕可没少费工夫！”
“儿臣明白！”李煜炜点头，郑重的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好好对亦冰，定然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晋安帝满意的点点头，却又道：“你确定你对她不好，她就会受委屈？亦冰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是什么性子朕也是了解的，她与寻常女子可不一样，可不一定会在乎你对她怎样，更不会因为你的态度欢喜或者委屈，到底应该怎么与她相处，你还得好好的想想！”
晋安帝的话让李煜炜微微一怔，是啊，亦冰可不是寻常女子，她在乎的也与寻常女子不一样，该怎样对她还真的得好生思索，可千万不能弄巧成拙，不但没有讨好到她。反而惹她厌烦。想到这里，李煜炜受教的点点头，又道：“儿臣受教了！父皇，儿臣心中尚有些疑问。求父皇为儿臣解惑！”
“坐下来说话吧！”晋安帝知道李煜炜大概想问什么，而那也是他想与李煜炜好好说说的，便点点头，李煜炜坐下之后，胡公公亲自为他奉上茶水之后，便知趣的退了出去，让这对父子单独说话。
“亦冰是女儿身的事情，父皇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李煜炜问出了自己心头的第一个疑问，他与玉凌云从小就认识，三四岁上头便混在一处。他从未察觉到的事情晋安帝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他娶丰怡莛之前还是之后——他很庆幸自己娶了玉凌云，但却为玉凌云只是自己的继室而感到不平。
“你还记得一年前亦冰身受重伤的事情吧！”晋安帝了然的看着李煜炜，道：“朕是那个时候知道的！亦冰从小生病受伤都是由莫天方或者莫天放之子莫四起诊治。亦冰去到延州之后也不例外，但是那一次她受伤极重，距延州也有一段距离，莫四起并没有及时赶到，给她治疗伤口的另外的大夫。他们知道了亦冰的秘密之后倒也犹豫了很久，但最后却还是将此事报与上官，而后朕自然便知晓了。”
说到这里。晋安帝也忍不住叹息一声，他得了密奏那日，正是丰怡莛出事的那日上午，他当时还与身侧的胡公公叹息，说真想不到骑射武艺在同龄人中最出彩的玉凌云居然是女儿身，她一个姑娘家能做到这一步。不止是难得，更是百年难遇。还说他一直就极喜欢玉凌云，若非他膝下的皇子与她年龄相匹配的都已经成了亲的话，他一定会把玉凌云指给某一个。
晋安帝当时没有说出口的是，他觉得和玉凌云最相配的是六子李煜炜。年纪相当，爱好相仿，又是一起长大，若早几年知道玉凌云的秘密，他定然不会由着皇后，将她的娘家侄女嫁给李煜炜了。
平心而论，丰怡莛是个难得的好女子！出身好，相貌好，教养更好，虽然有些倨傲，但像她那般出身的女子又有几个不傲气呢？她最大的问题是李煜炜对她并不十分喜爱，而她也不愿意放下身段来讨好李煜炜，博取他的欢心，成亲三年，夫妻俩一直只是相敬如宾，夫妻间相濡以沫的感情半点。更然他不满的是两人成亲三年，却一儿半女都不曾有。
晋安帝私下也抱怨过，说但凡丰怡莛能将她打理内宅的手段和心思放在李煜炜身上，就算不能将李煜炜揽住，也不至于想现在这般淡漠。
玉凌云与李煜炜最是相配的念头原本只是一闪而过，晋安帝并没有想更多，丰怡莛是皇后的亲侄女，是丰家的嫡长女，无论她与李煜炜的关系有多糟糕，晋安帝都不会动她。
但是，就在当天晚上，刚爆出喜讯的丰怡莛中了暗算而死。那个时候，晋安帝除了对背后黑手的浓浓愤怒，对未出世的皇孙的深深惋惜之外，脑子里还多了一个念头：莫非老六与亦冰这对孩子的姻缘是上天注定的？
这个念头一发不可收拾！等到丰怡莛百日之后，晋安帝先与皇后说起玉凌云原为女儿身的事情，打消了皇后再将丰家女嫁给李煜炜为继室的念头，也让她认识到李煜炜再娶玉凌云的好处，而后配合他。而后，晋安帝便于远在延州的玉青开始了谈判，他了解玉青，知道若非极度重视玉凌云的话，玉青定不会让她女扮男装这么多年，想让玉青松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是那个时候啊~”李煜炜有些怔忪。
“嗯！”晋安帝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李煜炜沉默了半晌，又问道：“不知道父皇是怎么说服大将军，让亦冰恢复女儿身，嫁与儿臣的？”
晋安帝沉默了下去，就在李煜炜以为他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晋安帝长叹一声，道：“为了这桩婚事，朕与伯卿磨了整整半年之久，在答应了伯卿的两个条件之后，才得让他点了头。”
“两个条件？”李煜炜有些好奇，玉青敢向晋安帝提条件他并不意外，玉青手握大商最强的兵马，与晋安帝又有患难之交，向皇帝提条件这种事对旁人而言是天大的事情，对他来说也就这样。
“不错！”晋安帝点头，而后看着李煜炜道：“你可想知道伯卿向朕提什么条件吗？”
“想！”李煜炜直接点头。
晋安帝失笑，所有儿子中，也只有李煜炜在他面前会如此直接坦诚，让他觉得自己是父亲而不是父皇，他笑道：“伯卿第一个条件是，亦冰嫁与你之后，朕和皇后不能再以任何理由赐任何女子与你。”
李煜炜微微一怔，晋安帝接着道：“是不是觉得伯卿提如此条件有些荒唐？”
“大将军定是担心儿臣内宅妻妾成群会让亦冰受委屈，儿臣能感受到大将军拳拳爱女之心！”李煜炜感慨道。
“你明白就好！”晋安帝点点头，道：“亦冰与寻常女子不一样，用伯卿的话来说就是，让她恢复女儿身，嫁给你，困守在内宅那么巴掌大的地方，对她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委屈了，若再让她像寻常女子一般，围着男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那就不止是委屈她，而是侮辱她了。”
“儿臣明白！”李煜炜轻声道：“亦冰最出色的便是她的与众不同，儿臣不会因为她成了儿臣的妻子，就要求她变得与寻常女子一般，儿臣会尽最大的可能，让她过得恣意自在。”
晋安帝赞许的点点头，道：“第二个条件是三年之内，将玉家军整编改为兖州军，朝廷另择将领统帅，他要卸下身上重担，回京休养。”
“大将军这是……”李煜炜脑子转过好几种猜测，猜测玉青为什么会提这样的条件。
“伯卿累了，希望能早点回京城，与家人团圆，过些安乐平凡的日子。”晋安帝理解的道：“权势在伯卿眼中，从来就不是最重要的，在他心中，亲情比权势重要得多，若不是突厥猖狂，大商又缺乏独当一面，震慑突厥的将领的话，伯卿不会在延州一呆就是二十年。”晋安帝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冷笑道：“朝中那些自以为是的，总担心伯卿拥兵自重，为此不止一次的上奏弹劾，希望朕削减伯卿手中的兵权……他们就不想想，若无伯卿二十年如一日的镇守延州，威慑突厥的话，他们岂能像现在这般享受安乐！”
“父皇息怒！”李煜炜安慰一声，道：“若为这个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朕晓得，不用你来说！”晋安帝挥挥手，道：“让伯卿早日急流勇退原在朕的计划之中，伯卿掌兵二十余载，培养出的将领遍布大商，朕与他是知己，知道能够支撑他走到今天的是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但旁人呢？朕不希望，有朝一日朕不在了，伯卿却因为被人猜忌不得善终更祸及家人后代。对于这个，朕虽未与伯卿明言，但却有默契，近五六年来，朕极力提拔武将便基于此。”
晋安帝又顿了一下，看着面带恭敬却什么话都不说的李煜炜，道：“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了！”李煜炜摇摇头。
“既然没有了，那就跟朕去坤宁宫吧！朕等不及要见一见朕的儿媳了！”晋安帝笑了起来，道：“朕真的无法想象亦冰换回女装会是什么模样，真想马上见到。”
第六十五章 懒见
“亦冰，累了吧！”回到毅郡王府，李煜炜便殷勤和关心的道：“今天也没什么事情了，你好生休息，明日一早还要回门呢！”
“我不累，不用休息！”玉凌云简单直接的道：“我看一会儿书，你该干嘛就干嘛，不用管我！”
“我累了，你能陪我躺一会吗？”李煜炜心里有些无奈，他以前最烦身边女人的便是她们心思重，总是半遮半掩的让人猜度，与她们相比玉凌云直接干脆，可她的直接还真是挺伤人的。
李煜炜的话得到的只是玉凌云淡淡的一眼，那眼神让李煜炜苦笑起来，他不费一点劲就领会了玉凌云眼神中的意思，她是在笑话自己这么大的一个男人还要人相陪。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解风情，嘴上却只能笑着道：“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亦冰，我们现在是夫妻了，我们应该更亲密一些才对。”
玉凌云微微的皱了皱眉，为了掩饰自己的性别，她从小就有意识的与所有人保持距离，唯一亲昵无间的只有娴云，骤然之间让她与李煜炜亲昵，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我知道你一下子无法习惯，我们可以慢慢来，不着急！”李煜炜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一些，道：“若还是像以前一般的话，旁人会怎么看？尤其是岳母大人，说不定会以为我冷落你，为你担心呢！”
不得不说的是李煜炜却是很了解玉凌云，这句话算是说戳中了她的软肋，她叹息一声，道：“我不习惯没事躺着，我们做外间的临窗大炕上喝口茶，说说话吧！”
自幼习武，锤炼身体，让玉凌云养成了能站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躺着的习惯。她可不会像寻常女子一样，慵懒的躺着看书闲话。
“好！”李煜炜自然知道玉凌云的习惯，他也知道什么事情都不做，就那么陪着自己喝茶闲聊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他笑着对一旁的红鲤道：“去泡壶毛峰来！”
“是，王爷！”
“这丫头看起来倒是个做事干净利落的！”李煜炜赞了一声，又道：“亦冰，你带过来的陪嫁就那么几个，够用吗？要不然让岳母再挑些能干伶俐的送过来供你使唤？”
玉凌云出嫁，玉夫人自然恨不得尽可能地给她准备嫁妆和陪房，但不管是嫁妆还是陪房都被玉凌云削减了不少——原本的一百六十六抬嫁妆砍去五十台不说，为她特意挑选的陪嫁丫鬟婆子和陪房更被砍去一半。大丫鬟只留了红鲤兰心两人，得力的妈妈也只有冯五家的和玉凌云的奶娘林妈妈，除了她们之外。只有梳头的婆子一人，二等丫鬟四人，小丫鬟四人以及婆子两人。陪房倒是有五家，但都在陪嫁庄子上，一个都没有带进毅郡王府。就这么一点人。就连这栖云院都不够用，又怎能帮着玉凌云打理内外呢？
“不用了。”玉凌云摇摇头，道：“我原本就不喜欢身边围着一群丫鬟婆子，红鲤和兰心又都是得力的，可以了。等过些日子，真觉得不够使唤的话，可以从府里挑选。也可以让内务府再送些人来也就是了。”
“我是担心你用的不顺手！”李煜炜看着玉凌云，丰怡莛嫁过来的时候陪嫁陪房近百人，她一进门就管家，内宅各处的管事、管事妈妈一半以上都是她带过来的，这些人又怎么可能顺从的听从玉凌云的安排和调遣呢？铺妆那日的发生的事情是他刻意放纵的，但前提也是那些人心里另有想法啊！
“用不顺手换了就是！”玉凌云无所谓的道：“至于换成玉家送过来的。还是换成内务府送过来的与我并无差别，我这些年一直以玉家长子的身份示人，要找用惯了的小厮长随简单，找用顺手的丫鬟妈妈却真不容易。我带过来的这些陪嫁丫鬟和妈妈，除了冯五家的。奶娘和红鲤兰心之外，也都是我娘临时为我挑选出来的。”
林妈妈是玉凌云的奶娘，一直在玉凌云身边为她打理生活起居，兰心是她的女儿。冯五家的原是玉老夫人身边的得力大丫鬟，玉老夫人去世前一年配了玉府的管事冯五，生了孩子之后回府里当差的时候被玉夫人安排到了玉凌云身边。她们是府里少数几个早早的就知道玉凌云身份的人，也是玉凌云用惯了的人，其他的对玉凌云来说，真得很陌生。
李煜炜苦笑，他虽然从不插手内宅的事情，但不意味着他就不知道内宅的阴私和猫腻，他知道丰怡莛留下的那些人心里都憋着坏，想给玉凌云这个继妃难堪呢！玉凌云说得简单，但实施起来却没那么容易。用不顺手换了便是？拿什么人换？怎么换？这里面讲究可不少，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坏了玉凌云的名声。
李煜炜知道，内宅这些事情玉凌云肯定不如自己清楚，原本还想再劝一句，却不期然的想起晋安帝说的话，便又将劝说的话咽了下去，道：“等过了这两天，我让外院的管事给你请安，以后外院有什么事情，你一并就处理了。”
“好！”玉凌云点点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这时候，红鲤已经泡好了茶，放到了炕几上。李煜炜和玉凌云移步过去，一边喝茶一边闲聊，他们俩都是不畏寒的人，便让人将窗子支了起来，既能看到窗外的景色，也能让室内的空气清新一些。
“栖云院大是大了，却没什么漂亮的景致，等天气暖和一些之后，我让人移栽些花木过来。”李煜炜略有些挑剔的道。
“别麻烦了，我更喜欢现在这样。”玉凌云摇头，而后指着庭院中央那棵四五人才能环抱的大树笑道：“院子里有这么一棵大树，比什么花木都强，夏日还能在这树下纳阴乘凉。对了，这是棵什么树？”
李煜炜皱着眉看着那棵叶子掉光光的大树，这棵树的树冠极大，枝干也十分茂盛，但他还真认不出来那是棵什么树，他摇摇头，道：“我还真不知道这是棵什么树……红鲤。你去问问，这是棵什么树？还有，树上怎么有那么些鸟窝，让人把它们捅下来。免得鸟儿呱噪，吵了王妃歇息。”
“是，王爷！”红鲤应声。不等她往外走，玉凌云便道：“问问是棵什么树就好，鸟窝就别捅了！”
“是，王妃！”红鲤点头，没有征询李煜炜的意见，她相信这么一点点小事。李煜炜不会反驳玉凌云的。
红鲤出去之后很快回转过来，她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回禀道：“回王爷王妃。院子里的那棵是棵百年枣树，每年都会结不少蜜枣，秋天能打下不少枣子来。至于树上的则是乌鸦窝，这些天因为府里有喜事，放了爆竹。乌鸦才飞走了。”
听了这话，李煜炜便明白她的脸色为什么难看了，院子里有棵百年枣树挺好，但树上有乌鸦窝……这绝对是故意留下来给人添堵的！
“马上让人把它们给我捅了！”李煜炜的脸色也难看起来，鸟也是恋窝的，若不将窝捅下来的话，再过几日那些乌鸦定然会飞回来。想到好生生的院子里多了几窝乌鸦，李煜炜心头便直冒火。
“乌鸦窝又怎样？由它们的吧！”玉凌云却不觉得有几窝乌鸦是什么晦气的事情，她摇头道：“京城的乌鸦窝还少吗？你还能把所有的乌鸦窝都给捅了去？”
“亦冰……”
“就这样吧，别麻烦了！”玉凌云摇摇头，她确实不大懂内宅的手段和阴私，但也看得出来这些乌鸦窝是有人可以留下来给自己添堵的。可她还真不在意这个，她淡淡一笑，道：“等那些乌鸦回来，我若嫌吵，拿箭射下来便是。用不着让人爬上去捅那么麻烦。”
玉凌云难得一见的笑容炫花了李煜炜的眼，他只能不甘心的点点头，却又在心里暗自给内院的某些人记了一笔帐，是他太好说话了，才让他们忘了自己的本分，是该给他们一点苦头的时候了。
“王妃，内院的管事妈妈求见！”冯五家的脸上带着笑，眼中却藏着一抹怒色，道：“为首的是自称丰义禄家的，说王妃进了门，以后内院怎么个章程，还请王妃做主！”
“丰义禄家的？”玉凌云微微挑眉，而后斜睨着李煜炜，等他解惑。
“是丰怡莛的陪嫁，也是她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妈妈，这一年多来都是她在处理内院的杂事。”李煜炜轻声为玉凌云解惑，道：“既然来了，就见见她，顺便也让她把手上的事情交出来，让你信得过的人接手过去。”
“冯五家的，你说呢？“玉凌云没有点头，而是问冯五家的。
“王妃若有心情，见一下人倒也无妨，但管家的事情暂且还不能插手，缓一缓再说吧！”冯五家的知道李煜炜是好意，是想让玉凌云早点将内宅的管家大权拿过来，但她却不认同李煜炜的话，她不亢不卑的道：“王妃刚进门，奴婢等对王府的规矩惯例也都是一抹黑，若急匆匆的插手管家的事情，不但会让人非议，说王妃无容人之量，才进门就容不得先王妃留下的人，还会因为不明情况，将内宅弄得一团糟。”
李煜炜只想着让玉凌云管家大权拿过来，早点树立威信，免得那些人再使坏，做些让她添堵的事情，其他的并未细想，但冯五家的这么一说，他也意识到自己心急了些，点点头，道：“冯五家的说得倒也有些道理！”
“既然你也说她说的有道理，那这样吧！”玉凌云原没心思插手管家的事情，她淡淡的道：“传我的话，就说我说了，内院以前是什么章程，以后还是什么章程，照着规矩当差办事就好。至于说那些管事妈妈，等我哪日有空了，会叫她们过来，今日就散了吧！”
“是，王妃！”
第六十六章 无言
“亦冰~”等红鲤和兰心退下之后，与玉凌云下棋的李煜炜清了清嗓子，叫了一声。
“嗯？”玉凌云扬眉看着他，等着他说下文，说是陪她下棋，但他这一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那个……”酝酿了一个晚上的话，被玉凌云这么一看，就忘了词，结巴了一声，讪讪一笑，道：“明天还要早起，我们睡吧！”
“嗯！”玉凌云点点头，她早已在红鲤和兰心的侍候下洗漱完，换好了衣衫，应了一声，便起身上床，躺到了里面。
李煜炜站起来，却又在原地站了一会才上床，放下帐子之后，躺下之后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朝里面挪了挪，挣扎了好一会，终究没敢伸手去搂玉凌云。
“亦冰~”看着玉凌云的侧脸，李煜炜轻唤一声。
“嗯？”玉凌云偏过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让李煜炜微微一怔的不自在，当然，除了那个之外，还有淡淡的羞恼，而她的身体微微一紧，似乎蓄势待发。
她这是……李煜炜忽然明悟过来自己昨晚挨那么一下是自找的了，他的心一阵雀跃，却努力地压住欢喜，故意带了一份讨饶的口气，道：“亦冰，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不会烦你的，你可别又把我给打晕过去了！”
李煜炜的讨饶让玉凌云心里升起淡淡的歉意，她知道自己将人打晕过去的举动有些说不过去，也知道李煜炜是在纵容自己的任性，她回了他一个鼻音，没有说话。
“亦冰，我知道我们骤然之间成了夫妻，你很不习惯，其实我也不习惯，我们都需要一些时间适应。”李煜炜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他了解玉凌云的每一个小动作背后的含义。知道自己只要不说错话，让玉凌云恼羞成怒的话，今夜不会重蹈昨晚的覆辙，他看着玉凌云。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诚恳，道：“我们慢慢来，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呢！”
是啊，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她该认清现实，而后适应自己的身份，而不是将他打晕，逃避现实！玉凌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抱歉！”
“不用对我说抱歉，我们之间用不着那般生分！”李煜炜扬起一个满足的微笑。他知道玉凌云是在为昨晚将自己打晕的事情说对不起，他认真的道：“我们是夫妻，不管你做了什么，都无需与我说抱歉。”
“好吧！”玉凌云还是觉得不自在。
“亦冰，你说明天那人会出手吗？”李煜炜很有眼色的转移话题。有些话点到就好，玉凌云不仅聪慧更有极强的自制力，她会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努力改正。但要是一直说下去的话，只会让还没有适应自己新身份的玉凌云恼羞成怒，真要那样的话，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不好说！”玉凌云轻轻摇摇头，道：“我对背后那人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些。猜测他会在回门之后发难也不过是分析利弊得出来的。”
李煜炜稍微沉默了一下，不等他说什么，玉凌云又道：“背后那人是个极为隐忍也极为谨慎的，就算他出手，我们也未必就能一举将他给挖出来，我只希望岫云能平安回来。”
“你布置好了吗？可要我帮忙？”李煜炜想了想。问了一直没来得及问的问题。
“我已经让人布置了，你袖手旁观就好。”玉凌云摇摇头，又道：“找不到我，那人现在定然盯着你和毅郡王府，若你这里有调动。说不定就会让那人发现什么，万一因此害了岫云……”
“嗯！”李煜炜点点头，道：“有需要的话你和我说，千万别客气！”
“我知道了！”玉凌云点点头，道：“睡吧，养足精神才能应付明天可能发生的状况！”
“嗯，睡了！”李煜炜也闭上眼，感觉到玉凌云的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熟之后却又小心的睁开眼，一边贪婪地看着那深刻在心头，怎么看都觉得好看的容颜，一边小心翼翼的侧过身子，试探着将手伸过去，轻轻地搭在玉凌云的被子上。玉凌云似乎真的睡熟了，没有给他一拳也没有一脚将他踹飞出去，忍住往玉凌云身边再挪上一挪，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的冲动和欲/望，李煜炜闭上眼，很快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声。
玉凌云这个时候却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无奈得看着李煜炜，看来他还是没有吸取今早的教训，还这般毛手毛脚，幸好自己只是装睡，要不然的话定然会像今天早上一样，反射性的将他一脚踹飞出去。
瞪着那只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我们是夫妻”之后，玉凌云总算将拍飞李煜炜的念头给压了下去，略有些不适的闭上眼，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好一会才真正睡去……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真的睡着之后，李煜炜的眼皮微微地动了动，小心的掀开一条缝，飞快的扫了她一眼之后便闭上，嘴角挑出了一个得逞的笑……
“云儿~”玉夫人拉着玉凌云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心里一直放不下玉凌云，尤其担心她和李煜炜的相处，她关切的问道：“郡王爷知道是你之后可说了什么？”
玉夫人一早把玉骞云夫妻俩支出门之后，就眼巴巴的等着玉凌云回门，姓过礼，李煜炜便被玉骞云拉走了，给母女俩留出了说体己话的空间。
“他能说什么？”玉凌云嘴上反问，脑子里却想起李煜炜新婚之夜的傻像，道：“我与他解释了一切，他很理解，也很配合。”
“娶的是你，他可欢喜？”玉夫人带了几分急切的问道，在她眼中，玉凌云自然是最好的，但她却还是拿不准李煜炜会是什么态度，也不能确定李煜炜会不会介意玉凌云的过去。
“娘，您放心吧！”玉凌云轻声道：“他对我还像以前一样，我说的话他都能听进去，我就坚持的他也都能让步，只是骤然之间由朋友成了夫妻。彼此都有些不自在，等过些日子就会好的。”
“那就好！”玉夫人微微放心了些，玉青在信上说玉凌云嫁给李煜炜是最合适不过的，也很详尽的作了分析。但身为母亲，她还是担心。她看着玉凌云，轻声道：“云儿，你既然换回了女装，嫁了他，身段该放软的时候也要放软，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你是正室，不用曲意逢迎、讨好他，但也不能半点不让。你们以前是朋友，你对他的态度强硬一些也无所谓。成了夫妻就不能那样了。你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他定不会让你受委屈，也定然会尊重你，但是夫妻之间不能只有尊重。”
“孩儿明白！”玉凌云嘴上应着，但心里却是并不明白。在她看来，李煜炜给她足够的尊重也就够了。
“你真明白？你从小就好强好胜，除了娴云之外，就没有让过任何人，让你骤然放软身段，也实在难为你。”玉夫人看着玉凌云，知道她又在习惯性的宽慰自己了。她心里轻叹一声。道：“说多了，你未必就能做到，娘只要求你以后对郡王爷尊重多一些，管得少一些，更不能像以前一样，一言不合就朝他挥拳头。”
玉凌云答应嫁人之后。她也想过好好地对她讲讲为妻之道，但……准备嫁妆和婚礼就已经让她忙得喘不过气来了，她那还能抽得出时间来说这个。她也曾想过找个教养嬷嬷来恶补，但这个念头只是闪了一下，就被她自己掐了。她害怕教养嬷嬷的严苛要求让玉凌云恼了，而后一怒之下不肯嫁人了。最后，她只好让娴云回来陪她，而后与她说说，只是她对娴云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娘放心，孩儿会照做的！”玉凌云点点头，决定将李煜炜洞房之夜被她打晕，这两天早上都被她反射性的踹下床的事情隐瞒下来，要是玉夫人知道她的交代晚了一步的话，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
“你们……”玉夫人的话没有说完，她最关心的除了李煜炜对婚事的态度之外便是两人是否已经圆房了，但才说了个头，便醒悟过来这个可以问玉凌云身边侍候的。
玉凌云扬眉看着玉夫人，不明白她为什么欲言又止。
“唉，郡王爷的那几个妾室你准备怎么处置？”玉夫人换了另一个让她心烦的话题，李煜炜确实是个不错的归宿，身份尊贵，与玉凌云又有非同一般的情分，就算不能做一对恩爱夫妻，也能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但……玉凌云蹉跎到了这个年纪，想找一个既能配得上他，又从未娶过妻的男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她嫁过去是当继室，还要面对几个不知道得宠与否的妾室的事情，还是让玉夫人为女儿抱屈。
“我与郡王爷说好了，会把傅氏交给岫云处置的。”玉凌云却没想那么多，只以为玉夫人与她一样，恨透了算计处心积虑算计岫云的傅俪娘。
“那另外的呢？”
“明后天将她们接回来！”
玉夫人皱眉，道：“是郡王爷要接她们回来的吗？”
“她们是郡王爷的妾室，肯定是要接回来的，既然如此，早点接回来更好。” 玉凌云很自然的道：“天气越来越冷，庄子上再好也不如府里舒服，接她们回来也能让她们少受些罪。”
“云儿，你别心软！”玉夫人再次皱眉，是在担心那些妾室会玉凌云添堵。
“娘，不过是几个弱女子，何苦为难她们呢？”玉凌云对女子多了几分宽容。
弱女子？这……玉凌云的反应让玉夫人忍不住叹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与她说，又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叹气。
第六十七章 布置
“少将军，情况就是这样，要怎么做，还请少将军发令！”面对女装的玉凌云，段祺等人的反应都有些怪怪的，态度还是一贯的恭敬，但视线总忍不住得往她脸上飞，似乎这样就能看出一朵花来。
“敢布置人手，将所有通往将军府的道路监控起来……”玉凌云脸色冰冷，语气一如既往的很淡，但熟悉他的人都听出了其中森然的味道，知道一贯冷静的她心头的怒火已经到了极致，她冷冷的道：“玉家这些年来不出风头不惹事，还真被人当成了病猫啊！”
底下众人不敢吭声，他们可都见识过玉凌云暴怒的样子，也都知道惹怒了她会有多美凄惨的下场，哪敢在这个时候吭声？就连玉骞云都识相的闭紧了嘴巴。
“云儿，你说他们这样做所图为何？我们又该怎么应对呢？”最后还是玉夫人先开了口，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在她面前毫无脾气，温和孝顺的玉凌云在外面威风八面，但却第一次见识到她的霸气，倒也恍惚了一下，只觉得她像极了二十年前，锋芒毕露的玉青，也终于理解了玉青这么多年来怎么都舍不得挑破她的真实性别的心思。
玉凌云心头怒极，但却没有因此失去冷静，她思索片刻，对段祺道：“段祺，这次还要麻烦雪莲姑娘帮忙。”
“有什么用得上雪莲的地方，少将军吩咐便是。”段祺立刻道。
“请雪莲姑娘再次扮成岫云的模样，打扮得稍微狼狈简朴一些，而后小心掩藏着行迹往将军府来。”玉凌云看着段祺，道：“你带着人小心的跟在四周保护，务必保证她的安全，既要让人发现她的踪迹。又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更不能让她被人掳了去。”
玉凌云的吩咐让段祺微微一怔，而后问出所有人的疑惑。道：“少将军这么安排有何用意？可是认为玉姑娘已然脱身，那些埋伏在暗中。隐隐的将整个将军府监视起来的人是为了再次将玉姑娘掳走？”
“嗯！”玉凌云点点头，道：“这里是京城，不是什么人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方，这般兴师动众的将通往这里的街道都盯死了，定然会引起各方的注意，背后那人一直以来隐忍不动，这次却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来，必有所图。只是。玉家并没有太多让人图谋的东西，思来想去，对方无非也就是两个目的。其一是想知道我的真实状况，看能否以此激怒我，逼我露面，我若不是像传言中那样，身受重伤离死不远的话，必然无法隐忍这种试探和侮辱，而另一个……岫云细心聪颖，只要发现她可能被人利用来陷玉家与不利。她便不会坐以待毙，定然会想办法脱身，只要那些人稍有懈怠。她便有可能抓住机会……”
“你的意思是岫云或许已经顺利脱身了？”玉夫人带了几分惊喜的打断了玉凌云的话，但不能玉凌云点头肯定，自己便否决了这样的可能，摇头道：“岫云自幼胆小，恐怕没有那样的胆气……”
“娘，岫云是玉家的女儿，玉家没有懦夫！”玉凌云摇头，她不是不知道岫云胆小怯懦，但她却不认为岫云是天生胆小。她相信岫云在面对危机的时候，会爆发出让人惊讶的胆色。
“是娘不好。没把她教养好！”玉夫人自责道。
“娘，不怪您！”玉凌云再一次安慰。道：“父帅常年驻守延州，无法顾全家中，您要操持家中里外上下，需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哪能事事经心，面面俱到？岫云养成现在这副性子，一再出事是她身边出了吃里扒外的奴才，为了蝇头小利背主卖主……最可恨的还是那傅氏，六七年前便处心居虑的接近算计岫云。只有常年做贼的，哪有常年防贼，您没有防备，被她钻了空子，也属正常。”
“云儿，你也不必再说些宽慰娘的话了！”玉夫人苦笑一声，道：“不管说什么，娘忽视了岫云，才让她身边的奴才一个个背主，才让她与居心叵测的傅氏越走越近……岫云出事，娘难辞其咎！”
“是孩儿让娘操透了心，才让娘忽视了岫云。”玉凌云轻声安慰，道：“娘，孩儿已经如您所期盼的嫁了人，您以后不用再为孩儿的终生大事苦恼烦忧，等岫云回来之后，会有更多的时间陪她，引导她。”
“她真能平安回来吗？“玉夫人苦笑，她自然不希望岫云出事，但是她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当然能！”玉凌云自然不会说不能，安危好了玉夫人之后，她又转向段祺，道：“务必让那些人发现雪莲姑娘假扮的岫云，但是也务必在那些人出手之前，将雪莲姑娘平安的护送到将军府，不能有任何差错！”
“少将军放心！”段祺拱手应诺。
“嗯！”玉凌云放心的点点头，她相信段祺一定能完美地完成她交代下的任务，若是连这点点事情都做不好的话，他也就不是他了。她转向王江，道：“你带着人配合段祺，他们一出手，你们就带着人将抓几个回来好生拷问一番，万一我猜错了，也能及时补救。”
“是，少将军！”王江点头，他是侦查地形追踪敌人踪迹的高手，有他在，将那些埋伏在暗中，隐隐的将整个将军府监控起来的人给揪出来就成了简单的事情——事实上，也是他第一个发现不对劲，而后以将军府为中心，往四周查探，进而发现将军府附近的多了不少行踪可疑之人，这些人隐隐的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这般重大的发现他自然不敢淡然视之，当即将这个发现告知了在将军府待命的段祺等人，段勇等人当即便怒不可遏，操起家伙便想将那些人杀个落花流水再说，是段祺阻止了他们的轻举妄动，等到了玉凌云回门。
“骞云，你和段祺一道去，听段祺的命令。”玉凌云又转向骞云。
“是，大哥！”骞云自然不会说不，但他的称呼却让李煜炜忍不住的瞪了他一眼——这个没眼色的，没看到亦冰已经穿上女装了吗，还叫大哥。
“都去办事吧！”玉凌云挥挥手，段祺等人便立刻转身离开。
“亦冰？”一直在一旁没有出声干扰她的李煜炜关心的叫了一声，等玉凌云将视线转到他身上之后，轻声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等雪莲姑娘扮成的岫云被段祺他们护送回来之后，你先带着她回郡王府，我要留下来等消息，我会自行回去的。”玉凌云并没有客气，直接说道。
“你是想继续迷惑背后那人，让他以为我明知四妹妹被掳走，却还是配合着迎娶替身，更不计前嫌的接受她？”李煜炜皱紧了眉头，郑重的看着玉凌云，道：“亦冰，我希望让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娶的是你，并非他人！”
“我知道，但这不过是暂时的。若是岫云真的脱了身，她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回家，只要她回来了，我们便出言澄清这个误会。”玉凌云看着李煜炜，道：“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那人势必盯死了大将军府，岫云不过是个弱质女子，若那人在大将军府附近设人手，她想要顺利平安回来可就不容易了，我不可能让王江每日过来查探附近是否有人，直到岫云归来。”
“唉~”李煜炜叹气，他真不想点头，但他对玉凌云却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只能委婉地道：“让世人以为她嫁了我，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玉家人可从未说嫁与你的是岫云，不过是因为指婚的圣旨语焉不详，让旁人误会而已，我们要做的不过是不出面澄清，让他们继续误会下去而已。等岫云回来之后，我带着她在人前露几次面，自有那种好奇好事的人开口询问，到时候再做解释也就是了。”玉凌云立刻道：“我知道，我们现在这般做对岫云来说不好，可是除此之外，你还有更好更妥当的办法吗？”
“这……唉~就照你说的做吧！”李煜炜无奈叹气。
“娘，若孩儿没有料错的话，磬云夫妻极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来，他们俩就交给您了。”玉凌云再转向玉夫人。
“云儿放心，娘知道该怎么办！”玉夫人点点头，她脸色微微一沉，道：“娘以前确实被他装出来的老实模样蒙蔽了，但以后不会了。”
“娘出手，孩儿哪有不放心的？”玉凌云露出一个微笑，轻轻地奉承了一句。
“你这孩子~”玉夫人轻轻的嗔了一句，而后又关切的道：“还需要娘做什么吗？”
“暂且就这样了，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安心等段祺他们行动，而后再做应对。”玉凌云摇摇头，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布置都基于一种猜测，若岫云并未寻机脱身，刚还在人控制之中的话，那布置的越多，就越容易出错。
玉夫人也想通了其中的缘由，点点头，轻叹一声，现在唯有期盼一切如玉凌云所料吗，一切顺利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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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意外
“并州崔家的死士？”晋安帝大为惊讶的看着为掩人耳目，做侍卫装扮的玉凌云，
“是！”玉凌云点点头，道：“那人肩上纹有崔家的暗记，自杀而死的毒药也是崔家死士惯用的毒药，他的身份基本上可以确定。”
她知道晋安帝为什么会这般惊讶，她吩咐骞云和王江等人去抓人，原本是想抓几个人来好生拷问一番，问清楚他们的任务和动机，好证实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也好布置下一步，哪知道会捕到这么一条大鱼。
王江选中第一个下手的便是个身手实不俗的硬点子，若王江等人稍微弱一些或者稍微轻敌一点，必然被他成功逃脱。那人也够狠，确定自己无法逃脱之后，居然咬碎了暗藏在牙根的毒药自杀而死。
此人此举大出王江等人意料，也让王江等人更小心更谨慎也更认真，不但顺利的抓了七人，更在抓住人之后第一时间卸了他们的下巴，防止他们自杀。不过，将人抓回去，仔细检查之后，另外七人嘴中都没有藏毒，嘴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撬，轻而易举的便拷问出了玉凌云想要知道的东西。
至于那咬牙自杀的，玉凌云也没有因为他死了就轻轻放过，相反，他那种只有死士才会有的举动让玉凌云对他重视万分，将他从头发到脚跟，一丝一寸都不放过的检查了一遍，而后证实了他的身份。
“崔家~”晋安帝脸色阴沉，狠狠地道：“终有一天，朕必诛尽并州崔家，不管他们姓崔还是姓仇！”
并州崔家，原是大商屈指可数的望族，但今日的并州崔家已成昨日黄花。下旨将并州崔家满门抄斩并诛杀三族的正是晋安帝。
并州崔家不复存在，并不意味着崔家人就死绝了。大商不少人都知道，突厥可汗身边最得宠信。最受重用的汉臣姓仇，名商。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仇商在很久以前名叫崔兴元，曾是并州崔家最出色的子弟之一。
并州崔家成了突厥仇家，这其中发生了很多事故，而这一切的源头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人，先帝长子履亲王。
在先帝诸子之中，晋安帝一直都是一个很出色，也很遭人嫉妒记恨的。其中最忌讳他，也最想将他除去的则是先帝长子履亲王。
晋安帝还不是太子之前，便不止一次的遭到履亲王暗算，他的妻儿也不止一次的遭受履亲王暗算。大皇子一生下来便先天不足，弱得让所有人都怀疑他能否养大成人是因为早产，而害皇后早产的背后黑手便是履亲王。
若说晋安帝有容不下的兄弟，那必是履亲王，若说晋安帝又容不下的家族，那必是崔家。履亲王的母妃出身并州崔家，履亲王的正妃出身并州崔家。崔家是履亲王手中最锋利，最有用的那把刀，履亲王每次出手都有崔家的影子。
晋安帝容不得履亲王。但履亲王终究是他的长兄，若履亲王无十恶不赦的大罪，晋安帝想要对他下手，必为人诟病，但崔家却不一样。
所以，在晋安帝受封为太子之后，崔家几近疯狂的刺杀晋安帝。从成为太子到登基为帝的六七年间，晋安帝受到来自崔家的刺杀十数次，有一次几乎让崔家死士得手。确定刺杀晋安帝难以成功之后。崔家更丧心病狂的促成了履亲王与突厥可汗的勾结，定下引狼入室的计划。妄图以此翻盘。
也所以，在晋安帝登基之前。崔家便将族中优秀子弟和大量家产转移，更在失败之后，以仇姓子弟的身份投了突厥。
晋安帝有多么痛恨崔家，玉凌云很清楚，他也同样痛恨崔家。崔家改姓仇、投奔突厥之后，可没少祸害大商，而崔家或者说是仇家死士也没少潜入延州刺杀，他在延州这三年便遭受过好几起，也因此对他们的手段了然于心。
“亦冰，你说崔家死士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城？是崔家余孽想要在京城施展阴谋诡计，搅得京城不得安宁还是朕的哪个逆子与崔家欲孽勾结在了一起？”晋安帝心情极差，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儿子与崔家余孽或者说与突厥有了勾结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微臣知道皇上为何会这般想，但微臣却另有看法！”玉凌云并没有因为晋安帝难看的脸色而退缩。
“哦？什么看法？”晋安帝皱眉，还有更糟的可能吗？
“皇上，微臣可以肯定那人定是崔家死士，但却不敢肯定那人是仇家死士！”玉凌云迎着晋安帝的目光，不避不让。
“你的意思是……”晋安帝微微一怔，很快便领会了玉凌云的意思。
“崔家死士与仇家死士源出一脉，他们的手段，身上的暗纹，牙根的藏毒并无太大出入，但久居突厥，仇家的死士多了一丝和突厥人一般的狼性，他们就算是死，也必会拉个垫背的，而今日那死士却没有这种狠劲，微臣有一种极为微妙的感觉，他毫不犹豫的自杀，是为了掩饰某个人或者某个秘密。”玉凌云冷静的分析道：“仇家就是崔家，这件事情虽不是什么大秘密，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知晓的，微臣在想，当年侥幸逃脱的崔家余孽中或许就有那种有死士保护却又失去了联络，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你说的有道理！”晋安帝点点头，又道：“不过，这也只是一种推测，事实如何，还得慢慢查。这件事情朕会让人去查，你就不用再管了。”
“微臣遵旨！”玉凌云并不揽事，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够插手的，道：“那死士的尸首已经让人好生看管好了，请皇上派人一并接手，或许还能从他身上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嗯！”晋安帝点点头，却又提醒道：“亦冰，你现在已经是老六的王妃了，以后在朕面前只是朕的儿媳，这称呼得改改了！”
“是，微……儿臣遵命！”玉凌云这一次带了几分无奈，而她的语气逗得心情不佳的晋安帝也笑了起来。
“你妹妹的情况怎样？可发现了什么？”晋安帝又关心的问了一声。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岫云已然脱身，别的一无所获。”玉凌云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道：“那些人在将军府附近逗留已经有两三天了，大婚的次日他们便奉命去了，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掳掠或拦截岫云，若不能将她掳走，那么就把事情闹大。除了那自杀而死的死士之外，其余众人不过是些小喽啰，他们都看过岫云的一幅画像，连岫云的身份都不知道，更别说其他的了。不过，他们倒是指认了那死士，说那死士是他们的头。”
“也就是说那死士才是主持大局的人，他这一死，什么线索都断了？”晋安帝叹气，又安慰道：“亦冰，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岫云既然能从那些人手里脱身，那么平安的回家对她来说也就不难了。”
“微……咳~儿臣也是这般想的。”玉凌云点点头，道：“故而，儿臣不准备出面澄清儿臣的身份，暂时也不准备出现在人前，就让那人以为岫云已经平安归来。他们不再盯着将军府，岫云回家也就少了些阻碍和麻烦。”
“那你有没有想过，若岫云一直不归呢？”晋安帝轻叹一声，问出了他并不愿意问，却不得不问的问题。
“儿臣想过！”玉凌云叹息一声，早在岫云被掳走的那日，她便想到了岫云或许会遭遇不测的可能，道：“在岫云回来之前，儿臣不会出面澄清儿臣的身份，儿臣相信，那人失去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定然心生恼怒，或许会放出不利于儿臣的谣言，诋毁儿臣，他若认出儿臣并非岫云的话，或许还会有更多的举动……儿臣等着他出招！”
晋安帝点点头，道：“你可不能就这般等着，也得找点事情做……做你的身份应该做的事情！”
玉凌云微微一怔，不等她说话，晋安帝便道：“你既然已经嫁了老六，那么就该做个贤妻良母，首先，毅郡王府内宅的事务你得管起来，老六家的去了以后，毅郡王府没个女主人，什么都是奴才管，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你都进了门，再这样下去的话可就不像话了。”
打理内宅？玉凌云不着痕迹的轻皱一下眉头，打理军务她倒是内行，但是内宅……这还真是给她出了一个难题。
但是晋安帝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颔首道：“皇上放心，儿臣知道了。”
“知道就好！”晋安帝点点头，又道：“还有子嗣，这可是比打理内宅更重要的事，老六可都已经二十一岁了，可膝下尤虚，这可不行啊！”
子嗣？纵使玉凌云冷静自持惯了，也不自在起来，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道：“儿臣知道了！皇上，儿臣还要赶回去处理，若无大事的话，儿臣告退了！”
“去吧！朕一会便会让人去将军府提人领尸首。”晋安帝点点头，等玉凌云退下后，他脸上再无半点和悦之色，静静的想了一会，对一直是候在一旁的胡公公道：“你亲自去一趟，然后亲自交给下面处理。”
“老奴遵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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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着手
“亦冰，怎样？可有收获？”看着今早才归来的玉凌云，李煜炜关切的问道，为了配合玉凌云，他昨日带着扮成岫云的段雪莲回郡王府之后便没有再出门。
“只能确定岫云已经脱身，别的一无所获。”玉凌云摇摇头，轻叹一声，道：“她脱身已经三天了，可到现在人都没有出现，更没有半点有用的消息，我很担心她又遇上了别的危险。她终究是个涉世不深，又没有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在玉夫人面前，玉凌云把话说得很好听，一副岫云定然会平安归来的笃定模样，但实际上她心里却真没底。
“你也别不要太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四妹妹定能平安回来的。”李煜炜心里同样不看好，但嘴上却也只能捡着好听的话，说来宽慰玉凌云。
“也只能这么想了！”玉凌云摇摇头，道：“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安心等待，等着岫云自己回家，别的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做，若让那人发现昨日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之前的心血可就付诸流水了。”
“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李煜炜跟着叹息了一声。
“十天半个月吧！”玉凌云心情略有些低沉的道：“若再过半个月，岫云还未出现或者有可喜的消息的话，那便堪忧了！”
“也就是说，你起码得半个月之后才能让旁人知晓你的身份了，既然如此，在四妹妹回来之前，你最好的选择就是呆在家中别出门，免得露了破绽，坏了事情。”李煜炜叹息一声。对此他原本是有怨念的，但静下心来一想，却也觉得不错。他轻声道：“我明日向父皇告假，将手上的差使交给别人。留在家里陪你，不会让你觉得气闷的。”
“差事重要，你不用管我。”玉凌云拒绝李煜炜的好意，她可不愿意让李煜炜为了她耽搁正事，再说了，她还未摆脱那种不自在的感觉，让她时时与他相对，想想都觉得烦人。
“没有什么差事能比你更重要！”李煜炜抓住时机表白心迹。但这也是他的心里话。
“你刚振作起来不久，不能懈怠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你呢！”玉凌云满脸正色，她可不希望李煜炜来一出儿女情长，让人诟病非议。她语气缓了缓，道：“我昨日也答应皇上，做好我份内的事情，就算你留在家中，我也没时间陪你。”
“你昨日进宫了？”李煜炜略有些惊讶。为了避免磬云夫妻撞上段雪莲，他昨日早早的便离开了将军府。并不知道后面的事情，更因为尊重玉凌云没有让人打听。
“嗯！”玉凌云点点头，道：“我不是让人抓几个过来拷问了吗？从哪些人嘴里。除了确定岫云确实已经脱困之外，并得到更多的信息。意外的是王江他们遭遇了一个死士，在那人身上发现了一些东西，我不敢耽搁更不敢隐瞒，便透过特殊的渠道，进宫面圣，将这意外禀告皇上。”
“死士？”李煜炜惊诧的看着玉凌云，是怎样的一个死士让玉凌云这般谨慎郑重呢？
“那已死的死士和剩下的人都已经移交出去了。那死士背后的牵扯我不能告诉你，也无权告诉你。”玉凌云简短的道：“不过。皇上对此很生气，就算查出来这死士与背后那人没多少关系。那人也会因此吃挂落的。”
玉凌云这么说了，李煜炜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相信若此事对自己极为不利的话，就算不能直言，玉凌云也会隐晦提醒，他干脆的撇开这个，问道：“你答应父皇做什么了？什么是你的分内事啊？”
“打理毅郡王府啊！”玉凌云颇有些无奈的道：“皇上希望我能安心的做个贤妻良母，好生打理内宅，我答应了！”
让亦冰打理内宅？李煜炜瞬间瞪大了眼睛，心头猛地涌起一股笑意，让她提枪上阵杀敌，她定然不会有二话，也定然做到最好，但让她打理内宅……别说打理得妥当顺贴，她恐怕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吧！
不过……让她别费那个心神的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下便消失了，从玉凌云这几日的表现来看，李煜炜心里明白，玉凌云对他，对毅郡王府没有半点归属感，她甚至还未适应自己女子的身份。让她去打理那些繁琐的事情，定然会让她伤精费神，甚至会让她闹些笑话，但也能让她尽快的转变身份，尽快的适应，也尽快的接纳自己成为她夫君。
想到这些，李煜炜说出来的话就变了，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啊！这对你来说不过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了，数万大军在你手里也能指挥得当，内院那么几个人，那么一点事，想打理好又能费多少神呢？亦冰，外院的事情也不少，我把外院也交给你一并打理可好？”
玉凌云虽觉得无奈，但从小便自立自强的她倒也没想过推卸责任，也不觉得李煜炜说这样的话不够体贴，却还是瞪了他一眼，恼他这个时候还拿自己打趣，道：“自己分内的事情自己做，外院的事情别烦我。”
“能者多劳，你就帮帮我吧！”李煜炜却觉得闹着好玩，道：“以你的才能，让你打理内宅那些琐碎小事，岂不是杀鸡用牛刀？你只管提拔几个人上来，让他们照你定下的规矩办事便可，哪用得着你亲力亲为？你还是帮我打理外院吧？唔，你不是想在这里开个小门通外院吗？小门开了之后，你见人，处理事情也很方便。”
说着说着，李煜炜的神色便正经起来了，以玉凌云的才能，将她困在内宅不止会埋没了她的才能，也是对她的侮辱，就算她是女子，也嫁了自己，也不能让她就此成为寻常的妇人。想到这里，他严肃的道：“亦冰，等你将内宅理顺之后，就把外院接手过去吧！”
“为什么这么说？”玉凌云也郑重起来了。
“内宅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杂事，虽不能小视，但也用不着你为之费神太多，当然，最要紧的是让你如寻常女子那样，专心一意的打理内宅，相夫教子太委屈你了！”李煜炜看着玉凌云，说出了他真不愿意承认的事实，道：“嫁给我，从此以后不能再驰骋疆场，对你而言亦是莫大的委屈了，我不愿意让你再受委屈。你原是骜驰九天的雄鹰，不能让你困守内宅，那会让你渐渐的失去光彩活力，我舍不得。”
李煜炜这番发自肺腑的话令玉凌云沉默了，好一会，才淡淡的道：“这桩婚事虽是皇上与父帅决定的，我也被蒙在鼓里许久，但我不觉得委屈。”
“但我为你抱屈，为你不舍！”李煜炜的视线落在玉凌云的脸上，道：“亦冰，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人，没有任何人能够比拟，如果可以，我会将你所喜的一切奉上，只为搏你一璨。”
玉凌云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也颇让人不自在，她移开视线，轻轻地咳了一声，道：“打理内宅首先要做什么呢？是先把内宅的管事认清楚吧？”
玉凌云的躲闪回避，李煜炜看得很清楚，他微微一笑，这是好现象，若他这般说了，她还没有半点感觉的话，他才真该抱着头去哭一场。感情的事情需要一步一步来，将她逼急了可不好，他顺着玉凌云的话点点头，笑道：“是该先见见人，然后让管事的将内宅的人员名册和账册交到你手里，你再根据他们的资历才能和你的心意作安排。”说到这里，李煜炜微微的顿了顿，带了几分心虚的道：“亦冰，我以前从不过问内宅的事情，内宅的管事和下人多是她从丰家带来的，你使唤起来定有不便之处，要不然我先把几个刺头的差使给免了，你再接手，这样一来，也能让你省些气力。”
“让我来来做吧，你别插手！”玉凌云摇摇头，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你若那样做了，你让丰家的人怎么想？让皇后娘娘怎么想？会不会让他们齿寒？”
“我顾虑不了那么多！”李煜炜摇摇头，又道：“母后那里我也会去解释的，她定然能够理解我们的难处。”
“让我来吧！”玉凌云能感受到李煜炜对自己的回护之心，这对她来说是种很新奇的感觉，一直以来都是她保护别人。她微微一笑，道：“你刚刚也说了，这些小事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就别插手了！”
“那……好吧！”李煜炜点点头，却尤不放心的道：“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来做的话，你可别客气啊！”
“我会的！”玉凌云点点头，想了想，将红鲤兰心叫了进来，道：“通传下去，我要见内宅的管事和管事妈妈，让他们明日辰时过来。”
“是，王妃！”红鲤和兰心应声，却不觉得高兴，在她们看来，让玉凌云打理内宅，还真是委屈了她……(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出手
“王妃，管事们到了！”兰心恭敬地禀告。
“嗯！”玉凌云点点头，放下手上的书，淡淡的问道：“都到齐了吗？”
“大小的管事和管事妈妈三十二人，到了二十六人，有六人未到，厨房管采买的管事妈妈杜得喜家的昨晚找杨妈妈告了假，说她早上要去集市上，会尽快赶回来，但肯定会晚一些。另外五人则到现在都还没个说法。”兰心仔细的道：“已到的二十六人，其中十五人在辰时一刻之前到，其余十余人则三三两两的陆续前来，最晚的两人迟到了整整两刻钟。”
“看来他们还真没把我放在眼中啊！”玉凌云语气很淡，带了几分自嘲的道：“原没把这摊子事情放在心上，也不想费心思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现在看来是不管不行了啊！”
“奴婢知道王妃不愿意为这些杂事费神，但该管的还是得管一管。”兰心嘻嘻笑着接话，道：“以王妃的聪明才智，管这些小事也费不了多少神的。”
“这些话是奶娘让你说的吧！”玉凌云带了几分无奈的瞪了兰心一眼，她知道这些人都担心自己不能适应自己的新身份，道：“你们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娘会努力的做个贤妻良母，就回去做的。”
兰心只是笑，没有接话，林妈妈和冯五家的从未怀疑过玉凌云的能力，但是却都很担心玉凌云没心思理会内宅的事务，什么都不管，所以一再的撺掇着她出面管家——不是为了什么管家的大权，也不是为了将内宅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是希望通过这个，让玉凌云快一点适应自己的新身份。而不是总把自己当成男人，当成需要随时准备出征的少将军。
“就只会笑！”玉凌云轻骂一声，起身。道：“走吧，去见见郡王府的这些个管事。”
“王妃。奴婢扶您！”兰心抢一步上前，她知道玉凌云不习惯让人扶着慢慢走，但是她却必须上前扶她，若不然的话，就算一身华贵的王妃正装，玉凌云也能走出虎虎生威的感觉来。
玉凌云特别不习惯仿佛易碎品一般的让人小心翼翼的扶着走，也知道兰心这般殷勤的原因，但……唉。她在心里轻喟一声，把手伸给了兰心。
搭着兰心的手，玉凌云缓缓地走到花厅，轻轻的扫了一眼三三两两站在花厅里的人，缓缓坐下，淡淡的道：“丰义禄家的是哪个？上前说话！”
花厅里的气氛猛然一紧，管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看起来有几分木纳的妇人上前一步，道：“回王妃。魏妈妈昨晚不小心着了凉，今儿一早醒来，只觉得身子沉得厉害……”
“病了？”玉凌云淡淡的打断那妇人的话。微微侧头，对早一步过来的冯五家的，道：“你知道丰义禄家的病了的事情吗？”
“奴婢不知！”冯五家的摇摇头，道：“若不是严妈妈这会说了的话，奴婢还以为她没把王妃放眼里，知道王妃召见还不肯来呢！”
这个藐视王妃的帽子可不小，虽然众人都知道，丰义禄家的今日是故意不来，也确实是没将这个刚进门的王妃放在眼中。更知道她今日之举和故意不把眠风院腾出来的目的一样，就是为了给这新进门的王妃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就算她嫁了进来。这王府的有些事情也不是她能做主的。
但这件事情众人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被人说破了又是一回事，而且就算被人看出来也被人捅破了也不能承认。严妈妈讪讪一笑，道：“杨妈妈这话严重了，魏妈妈哪敢？实在是病得起不了身，否则的话，再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缺席啊！还请王妃明鉴！”
“我相信冯五家的！”玉凌云淡淡的说了一句，而后对冯五家的道：“不过，做事情也不能太武断，你现在就去看看，若她真病了，我只记她未告假便缺席的罪，但如果人好好的，那藐视主子的罪过想必也是逃不开的。”
“是，王妃！”冯五家的点点头，立刻便退下了，严妈妈等人眼神闪烁，却不怎么着急，他们相信以丰义禄家的本事，一定能在冯五家的赶过去之前，做出卧病在床的假象，就算不能，被冯五家的给抓住了把柄，他们也不是很担心——他们可都是跟着丰怡莛嫁过来的，他们背后还有丰家，上头还有皇后娘娘撑腰，新王妃想要把他们怎么样，需要考虑的东西可还多了去？至于丰家会不会为他们出头……若不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的话，丰义禄家的敢这般大胆吗？
玉凌云却不管他们在想些什么，淡淡的道：“今日召你们过来，原本只是想认认人，看看谁管什么，再问问这府里的规矩和章程，但是现在看来，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没人敢接话，都低着头静静地听着，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打理内宅我是一窍不通，而我也从来就没想过勉强自己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所以我并没有想过要将你们给换下，我没带几个陪房便是这个缘由。”玉凌云也没想听他们说什么，继续道：“但现在看来，是我想岔了！”
“今日未到的人，除了厨房的采买杜得喜家的之外，全部卸了差事，跟他们三天的时间，让他们将手上的差事交出来。奶娘，你且费点心监督，别让他们磨蹭。”玉凌云淡淡地说着让众人愕然的话，他们倒也想过新王妃咽不下这口气，但她这般干脆却还是颇让人意外，她这才进门就这般做，就不担心他人非议，说她不把先王妃放在眼里，还没站稳就想着清除异己了吗？
“是，王妃！”林妈妈心里也觉得玉凌云这般做不大妥当，稍显急切了些，担当着这些管事的面，她却不能劝说。只能应下来，心里却想着一会劝劝她。
“迟到的十一人扣三个月的月钱，若下次再犯。一样免了差事。”玉凌云又淡淡的说了对迟到等人的处置，也就因为这是内宅。若是换成了军营，敢迟到就要做好挨军棍的准备，至于说不到的，那惩罚就更重了。
“是，王妃！”林妈妈再应，心里却暗自叫苦，她敢说玉凌云这般处置，立威的效果有了。但……眼前这些人虽是奴才，但也不能小视，他们虽然不能奈何玉凌云，但在暗地里使些手脚，让毅郡王府的内务事乱成一团，进而让她丢脸却是很简单的事情。
“暂且就这样吧！”玉凌云没有再说下去，挥挥手，道：“都做事去吧！”
这就完了？玉凌云此举让下面站着的人都愣住了，怎么就完了呢？她不是该乘着势头给自己的陪房安排差事的吗？这重重提起，轻轻放下是怎么一回事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还是没有谁敢大着胆子多话，最后只能应诺离开。但心里却都不踏实起来。
“王妃~”等所有的人都退下之后，林妈妈上前，道：“这些奴才敢不把王妃放在心上，是该狠狠地惩罚，只是有些事情可以慢慢来，王妃也别太着急了。”
“奶娘是担心他们心里不服，闹起来我不好收场吧！”玉凌云了然的看着林妈妈，林妈妈并不是十分精明厉害的那种人，当年玉老夫人挑中她。让她当玉凌云的奶娘看中的是她是个忠厚老实且十分忠心的，玉凌云让她陪自己嫁过来。也不过是希望她在自己身边能过得更好一些，真没指望过她能帮自己太多事。
“奴婢知道王妃心里有成算。奴婢只想劝王妃别太心急，事情可以一步一步来。”林妈妈点点头，又道：“王妃这才进门，下面的人都还看不清局面，等过些日子，让他们知道王爷对王妃也是言听计从的之后，不用王妃费心，他们也都不敢起幺蛾子了。”
“奶娘，我做事一向不喜拖沓，没工夫熬时间！”玉凌云摇摇头，她知道林妈妈是好意，也知道林妈妈的担忧，她不谙内务并不意味着她就不知道那些人心里在想什么。她笑笑，道：“怎么做我心里有底，你只管等着看就是了。”
正说着，冯五家的回来了，她眼中带着忿色，给玉凌云行过礼之后，道：“丰义禄家的果然没病，奴婢过去的时候她正坐在炕上，一脸红光满面，哪有生病的样子！”
“我猜到了！”玉凌云点点头，又问道：“她是不是说了什么话，看你气成什么样子了！”
“王妃不知，奴婢不过是质问她为何不照您的吩咐过来，她就装模做样的咳嗽几声，说身体不适，还请王妃体谅。”冯五家的气道：“这也就算了，还话里话外的说什么她能理解王妃想要将管家大权揽在手里的心情，但是王妃这般急切是不是难看了些？他们这些人可都是先王妃留下来的，王妃这样做可考虑过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还说什么王妃与其琢磨着怎么从他们这些下人手里夺权，还不如多花些心思在王爷身上……王妃，您回门的那日，王爷晚上歇在自己院子里，这才让那些眼皮子浅的以为王爷对您有所不满，才进门就这般不给情面。”
玉凌云微微一怔，那日她彻夜未归，为了不让旁人起疑，段雪莲一直假扮她，李煜炜为了避嫌自然不能回房，哪知道这样会让人误会。她颇有些啼笑皆非，摇摇头，道：“这个丰义禄家的心思颇重，想要将她收为己用不是易事，我准备把她给换了。”
“她是先王妃的心腹，王妃想要将她收为己用很难，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将她换了，让何人接手呢？”冯五家的赞同玉凌云，却也为难，道：“不是奴婢要给王妃泄气，但王妃手上真没有能接手的人，林妈妈不行，奴婢也不行，夫人手里倒是有能人，但却不宜在这个时候向夫人要人，传出去的话，与王妃的名声不利。”
“我心里有一个最合适不过的人，不过能不能用，还得见了人之后才可以肯定。”玉凌云微微一笑，对冯五家的道：“你去外院找大管家，让他派人请郑嬷嬷明日进府见我。”
“郑嬷嬷？”冯五家的微微一怔，那是谁？毅郡王府似乎没有这号人物啊！
“嗯！”玉凌云点点头，道：“她就是哪个最合适不过的人选！”(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各自
“禄嫂子，你可得想想办法，若王妃真的把郑嬷嬷请了回来，我们这些人可就没活路了！”脸圆身子也圆的婆子一脸担忧的道，她是针线上的管事妈妈，今早也缺席了，听人转述玉凌云对他们这些未到的管事妈妈的处置的时候还嘲笑了一句，不相信她真能卸了自己的差事。玉凌云的陪嫁就那么几个，连栖云院侍候都不够，免得自己这些人的差事，谁来管事？总不能现从玉家调吧？若是那样的话，就算皇后娘娘不说什么，旁人的口水也会把玉家和她一并给淹了。可是现在，她却深深地担忧起来了。
“慌什么慌！人还没个影子，就慌成了这副样子，真要回来了，还不知得成什么模样！”白皙富态，不像下人倒像哪家养尊处优太太的丰义禄家的喝斥一声，冷冷的道：“别说王妃请未必就能把她请回来，就王妃真的把她给请回来了，又能如何？这王府可不是三年前的王府了，这府里上上下下有几个不是像你我一样，跟着王妃过来的，她想掌事不难，想一手遮天，想找我们的不是，可没那么容易！”
“禄嫂子，话是这么说的，可我们心里还是没底啊！”严妈妈还是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子，道：“万一她被请回来了呢？她可不是一般人，打理内宅更有一套，别看她出去这两三年和府里的人断了往来，但府里有个什么大事小事她肯定知道，若让她回来，不出一两个月，我们定然没了落脚的地方。”
严妈妈的话得到了一众婆子的点头附和，她们可都是见识过郑嬷嬷的厉害的，说句不敬的话。若王妃不是丰家的姑娘，身后有皇后娘娘和丰家撑腰，想那么轻易简单地就把管家大权从郑嬷嬷手里拿过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至于说怨气……就算郑嬷嬷是个木头做的，也定然心生怨恨。
这件事情说到底。也是先王妃做得不地道。郑嬷嬷原是郡王爷的奶娘，是皇后娘娘专门为郡王爷从内务府世家挑选的，皇后娘娘当初也说了，挑的不只是奶娘，更是一辈子侍奉郡王爷的能干人。郡王爷为出宫建府之前，是郑嬷嬷为他打理身边事的，出宫建府的时候，郑嬷嬷更出了大力气。郡王府内宅的规矩章程是郑嬷嬷制定的，每个丫鬟小厮婆子都是郑嬷嬷亲自从内务府挑选出来，并用心调/教的……她在内宅的威信甚高，在郡王爷面前又有体面，在皇后娘娘跟前也是说得上话的，可就这么一个人，先王妃一进门，就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将王府的账册，名册、对牌全部交了出来，半点迟疑都不曾有。
可是先王妃呢？不但没有因此领情。放下成见，重用郑嬷嬷，管家大权顺利交接之后。就暗示郑嬷嬷请辞。郑嬷嬷肯定心有不甘，但她却什么话都没说，甚至还让家人陪她演了一出戏，让不明就里的人以为她真是为了回家给婆母侍疾才离开毅郡王府的。可就算这样先王妃也还不放心，将内宅上下都换成了自己从丰家带来的人，以前的管事妈妈不是被安排了不重要，不起眼的差事，就是被先王妃找理由让内务府领了回去。这种种，郑嬷嬷心里能没怨气。能不恨吗？若不是因为先王妃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的话，还不知道她会是什么手段报复回来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先王妃不是靠山硬的话。郑嬷嬷当初未必就会那么好相与，另外几位郡王妃不就和郡王爷的奶娘明争暗斗，闹得不可开交吗？
众人模样让丰义禄家的脸色暗了暗，严妈妈说的她何尝不知道，她比任何一个都忌惮郑嬷嬷，也比任何一个人都担心郑嬷嬷会回来。郑嬷嬷回来之后，可以容忍旁人，但绝对容不下她，她不仅仅是先王妃面前最得力最受重用的人，更是先王妃过世后郡王府实际上的掌权人啊！
但她却不能示弱，她冷笑一声，道：“且不说她会不会回来，就算回来了，又能怎样？王妃是不在了，可不意味着就没人给我们做主了，她想动我们，还得仔细思量呢！”
“有禄嫂子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一个管事婆子笑呵呵的说着，丰义禄家的虽未明说，但他们都知道丰义禄家的嘴里那个能给他们出头做主的人是谁，也知道丰义禄家的一再与刚进门的王妃对着干是得了那人的授意。
“好了，都放宽了心，该干嘛干嘛去，别赖在我这儿躲懒，天塌不下来的！”丰义禄家的摆摆手，还有心情说玩笑话，道：“就算天塌下来，也压不着你们，还有我顶着呢！”
众婆子呵呵的笑了起来，心里都轻松了不少，尤其是那几个被玉凌云口头上撸了差事的更是如此，围着丰义禄家的又说笑了几句，才三三两两的散去。
“娘，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不过是被呵斥了几句，就胆怯成这副样子，亏得你还有心思宽慰她们。”众婆子一走，离间的帘子就被人掀开了，丰义禄家的女儿走了出来，不满的道。
“傻丫头，这就对了，若个个都像娘一样厉害能干，沉得住气的话，该娘不安心了！”没有了外人，丰义禄家的神色轻松了不少，笑着招招手，道：“英子，过来陪娘坐着说说话。”
丰恬英笑嘻嘻地坐下，道：“娘，这位新王妃还真不是善茬，居然能想出这么一招来，你可得多防着她点。”
“招数是不错，能不能奏效可还两说呢！”丰义禄家的冷笑一声，道：“她想的不错，把郑嬷嬷弄回来，许以重利，让郑嬷嬷和我争，不管是谁赢谁输，她都是最大的赢家。只是，她未免也太小看人了，且不说郑嬷嬷愿不愿意当这个棋子，就算愿意，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个能耐驾驭。”
“这个我不关心，我只担心娘现在明摆着与她作对，她记恨在心，以后找娘的麻烦。”丰恬英眼珠子转了转，道：“娘，你说夫人真的还想再嫁一个丰家姑娘进王府吗？王爷这都娶了继妃了，丰家姑娘进门就只能为妾……丰家姑娘可都娇贵着呢，她们能愿意，能受这个委屈吗？”
“夫人若没这个心思的话，能一再的暗示我给王妃出难题，一再的暗示我抓死了管家大权别放手吗？”丰义禄家的看着女儿，道：“至于说别的……丰家姑娘娇贵不假，让她们给旁人做妾确实是委屈了她们，可郡王爷是一般人吗？”
“夫人就这么看好郡王爷啊！”丰恬英眼中闪过热切，她天天陪在丰义禄家的身边，丰义禄家的极少有事瞒着她，她自然知道丰义禄家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看好的话能把王妃嫁过来？可惜的是王妃终究命薄了些，没留下个一男半女就去了。”丰义禄家的叹了一口气，又道：“英子，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儿一早去你舅舅家住些日子，不管郑嬷嬷能不能回来，郡王府都有段时间有得乱了，你去躲躲清静，差不多了再回来。”
“我听娘的。”丰恬英打心里不愿意离开，但也知道就算闹也无济于事，便闷闷的应了。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边的郑家也不平静。郑家简朴的花厅里坐了简单的几个人，坐最上首的是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她年纪不小精神却不错，一双极有神的双眼带着老人特有的睿智，她看着长媳，直接问道：“老大家的，这件事情你怎么看？你说这位刚进门的毅郡王妃见你有何目的？”
“先头那位郡王妃恨不得将整个郡王府捏在手心里，王府内宅上下能用自己人的地方绝不假手外人，管事和管事妈妈更是如此。她过世之后，郡王爷并没有动内宅的人手，而那些管事和管事妈妈也没有因为主子不在而有所收敛，新王妃进门之前，就被他们摆了一道，不得不将新房安置到了王府最偏僻的栖云院。”坐在她下首的中年妇人沉稳的开口，她夫家姓郑，便是玉凌云口中的郑嬷嬷，也是李煜炜的奶娘。
她冷静地分析道：“这些人将整个王府上下把持得死死的，新王妃进门之后想要掌权管家，势必与他们来一场争斗……媳妇并不看好新王妃。”
“这位毅郡王妃是想让你回去帮着她和这帮子人斗吧！”老妇人了然的道，她这一辈子看得最多的就是内宅的争斗，自然不会不明白请郑嬷嬷回去的目的。
“显然是了！”郑嬷嬷点点头，道：“不管怎样，王妃都让人来请了，我不去一趟说不过去，我就去见见王妃，看看她怎么说。”
“是这个理。”老妇人点点头，道：“你从郡王府归家也有两年多了，就这么呆在家里也不是个事，趁这个机会回去也是好事，不过，这一切还得看王妃有几分诚心了，若存了过河拆桥的心思……哼，就算在家闲一辈子，也不去揽那个事。”
“娘放心，媳妇心里有底。”郑嬷嬷点点头，她很想回郡王府，但也不会为了回去就什么都不管。
“你做事我放心！”老妇人点点头，又道：“明儿带庆明媳妇一道去，她也不小了，该跟着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了！”
“是，娘！”(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见面
“哟，这不是郑嬷嬷吗？”郑嬷嬷带着儿媳刚踏进内院，迎头便遇上了老熟人丰义禄家的，她富态的脸上满是微笑，热情的道：“今儿吹的是什么风啊，把你给吹来了！”
她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吗？郑嬷嬷心中冷笑，脸上却带着同样和煦的微笑，道：“魏妈妈话说的……王爷再娶，我这心里不知道有多欢喜，继而是特意进府给王妃磕头请安来了！”
丰义禄家的眼神微微一暗，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变化，笑着道：“郑嬷嬷真不愧是皇后娘娘给王爷挑的人，就是比我们懂礼。”
郑嬷嬷听得出来，丰义禄家的这是在暗讽她迫不及待进府讨好刚进门的王妃，她微微一笑，道：“我不过是谨守本分而已！”
她这是说自己不守本分了？丰义禄家的眼神微闪，但比起这些口舌之争，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她笑笑，撇过此事，道：“听说郑嬷嬷的婆母身体大好，不知道郑嬷嬷可想过回府里来当差？不瞒你说，自从先王妃过世之后，这府里的事情就全压早我一个人身上，压得我连喘口气都得忙里偷闲，若郑嬷嬷能回府帮衬一二的话，我可真是感激不尽啊！”
郑嬷嬷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却又笑了，道：“魏妈妈是个能干人，哪用得着我帮衬什么？魏妈妈，时辰不早了，我还赶着去给王妃磕头呢，就不陪你说闲话了！”
说完，郑嬷嬷便带着一直不用吭声的媳妇往里走，半点都不给丰义禄家的面子，丰义禄家的气得脸皮一阵颤抖，最终却只是用阴沉得让人心底发寒的目光看着她离开。而没有在叫住她。
“娘，那位魏妈妈的眼神可真吓人！”除了丰义禄家的的视线之后，郑嬷嬷的儿媳卢三娘淡淡的说了一句。没有半点被吓住的模样。
“她便是那么一个人！”郑嬷嬷冷冷的道：“若说能耐，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得有靠山才能把能耐发挥出来，一旦没了靠山，就不够看了。”
“可笑的是还想拿捏您！”卢三娘嘴角挑起一个嘲讽的笑意，道：“不管能否再回这府里当差，娘与她都走不到一块儿去，她这般不过是白费心思罢了！”
“人家的心思不是给我们看的！”郑嬷嬷淡淡的道：“她是个有能耐的，怎么可能连这个都看不到，她这般做作。可不是为了拉拢我，这是做给别人看的，是在给我上眼药呢！”
卢三娘微微一怔之后就明白过来，有些急了，道：“娘，这可怎么是好？”
“不着急！”郑嬷嬷从容得很，她看着儿媳，道：“若王妃真的看重我，她的这点小伎俩不会有任何影响，若是相反的话。她这些小伎俩对我来说也不是坏事。”
卢三娘原是极为通透的，郑嬷嬷这么一说，自然也就恍悟过来了。但她却还是忍不住道：“娘，若是错过了这一次，可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郑嬷嬷微微一笑，道：“机会多的是，只要有耐心，总能等到最适合自己的，不着急。”
能不急吗？您都在家闲了快三年了！卢三娘腹诽一句，却也只能温顺的点点头，自家婆婆看上起不显山不露水。但有多厉害她却也清楚，她还真没胆子说她不喜欢听的话。
卢三娘心里有话。郑嬷嬷看出来了，她甚至能猜到媳妇心里在想什么。但她却什么都没说，能明白她的，不用解释就能明白，但不能理解的，解释再多，也不过是浪费口舌罢了。
带着卢三娘慢慢地走进栖云院，一进院子，便有一个媳妇子打扮的年轻妇人迎了上来，笑盈盈的道：“嬷嬷来了，王妃正在暖阁等您呢！”
“劳王妃久等了！”郑嬷嬷脸上带了几分诚惶诚恐的神色，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嬷嬷别这般客气！”迎出来的正是冯五家的，她笑着道：“王妃说嬷嬷是个守时守礼的，定然会按时过来，还真没多等。”
郑嬷嬷笑笑，一边跟着冯五家的往里走，一边客气地问道：“您是……”
“我是王妃的陪房，嬷嬷叫我花影，我家那口子叫冯五，给王妃养马。”冯五家的直爽的道，冯五原是玉凌云幼年时的长随，颇有几分本事，却不是当管事打理杂务的料，跟着玉凌云嫁过来也只图能在她鞍前马后侍候，这会专心的留在马厩侍候闪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专职的马夫。
“冯五？”郑嬷嬷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道：“可是以前在玉大少爷身边侍候冯五？”
“就是他！”冯五家的笑道：“他昨儿还与我提起，说以前没少得嬷嬷照应，让我见了嬷嬷之后好生给您磕几个头。”
“他这是在和我说客气话呢！”郑嬷嬷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却又关心的问道：“我是好久没见那小子了，他可还好？怎么成了王妃的马夫了呢？”
“他挺好的。”冯五家的笑着道：“跟着王妃过来之后，暂且没有合适他的差事，正好没人能照顾得了闪雷，他便自动请缨去当马夫了。”
闪雷？郑嬷嬷眼神又闪了闪，但她们已经走到了暖阁门口，再问下去也不妥当，便住了声，跟着冯五家的进了暖阁。
一进暖阁便看见上首坐着的女子带着微笑看着自己，那相貌让郑嬷嬷心跳都停了那么一下，她微微顿了一下，便要给女子下跪行礼，在她身边的冯五家的连忙拉了一把，硬是没让她跪下。不等她再有什么反应，玉凌云便和气的道：“嬷嬷不要多礼，你真要跪下了，我才不自在呢！今日请嬷嬷过来原是要麻烦嬷嬷帮我，你若是生分客气了，我哪里还好意思张口啊！”
这声音，这语调……郑嬷嬷的心怦怦直跳，她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礼不礼的了。带了几分试探的道：“王妃和玉少将军长的可真像啊！”
“嬷嬷~”玉凌云失笑，她摇摇头，道：“嬷嬷原是看着我长大的。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不用这般小心翼翼。”
“您真的是……”郑嬷嬷满脸的不敢置信。更没敢讲话说透。
“是我！”玉凌云知道瞒不过长了火眼金睛的郑嬷嬷，而她也没打算对郑嬷嬷隐瞒，带了几分无奈的点头承认。
“您怎么会……”郑嬷嬷话才出口就打住了，那不是她该问的，她僭越了！
“说来话长，等过些日子有了空闲，我与你慢慢说，眼下最要紧的是这郡王府的内宅。”玉凌云却不觉得她问得唐突。只是要把事情说清楚真的很浪费时间，她叹一口气，道：“遵从旨意嫁人我倒也不觉得为难，让我耐着性子顺着他一些也不难，但让我打理这内宅……嬷嬷你是知道我的，让我做别的还行，让我打理内宅……我连从哪里下手都不知道，又怎么打理呢？”
“王妃不用费心，有奴婢呢！”郑嬷嬷笑着道：“只要王妃需要，奴婢便回府里来给您使唤。”
“我就知道嬷嬷会帮我。”玉凌云脸上露出笑容。道：“嬷嬷什么时候能回来？”
“王妃昨日不是发了话，要那些个不将您放在眼里的奴才三日内将手上的差使交出来吗？”虽然离开了郡王府，但王府上有个什么动静却瞒不过郑嬷嬷。她也不掩饰，道：“今儿都是第二天了，明日一早就得把他们手上的差使接过来，时间紧迫，奴婢一会回去交待一声，下午就回府里来。”
郑嬷嬷的话让一直安静的听她们说话，被她们的话绕得云里雾里的卢三娘大吃一惊——婆婆这是怎么了？就那么几句话就答应给郡王妃当马前卒了？怎么什么要求都不提，就答应了呢？她就不担心又遇到一个过河拆桥的吗？
“也不用这么着急，嬷嬷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再过来也就是了！”玉凌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嬷嬷能答应回来我就心满意足了，可不能让嬷嬷为了帮我把家里的事情给丢下。”
“奴婢家中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撒手也没什么。再说，奴婢的婆母还健朗着呢。有她在，家里就算有什么事情，也放得开手。”郑嬷嬷笑着道，又道：“奴婢回来之后，要做些什么，还请王妃吩咐！”
“我不知道！”玉凌云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她真诚的道：“我知道郡王爷开府的时候，内宅上下都是嬷嬷在打理，那个时候嬷嬷做些什么，回来之后就做什么吧！”
这是将内宅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婆婆了？卢三娘心里一阵火热。
“奴婢明白了！”郑嬷嬷点点头，又道：“那丰义禄家的王妃准备怎么处置？”
“我不会用眼中没有了尊卑的人。”玉凌云淡淡的道：“不过，她终究是先王妃的陪房，将她所有的差事撸了也不大好，就让她专心的打理先王妃留下的产业吧，府里的大小事情却不容她再插手了。”
“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郑嬷嬷点点头，心中大概有底了，又问道：“奴婢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还请王妃再派几个人和奴婢一起做事。”
这……卢三娘有些着急，婆婆这是怎么了？这不是将即将到手的大权分润出去吗?这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啊！
“我相信嬷嬷！”玉凌云认真的说了一句，她知道郑嬷嬷是什么意思，但她真觉得没必要。
这人和人怎么就那么不一样呢？郑嬷嬷心里暗叹一声，却又将视线落在冯五家的身上，道：“奴婢知道王妃的性情，也绝不辜负王妃的信任和重托，只是王妃派个自己的人和奴婢一起做事会更好一些，起码王妃想问什么事情，不用将奴婢叫过来。这样吧，奴婢斗胆，就向王妃要冯五家的帮衬奴婢一二。”
“那好吧！”(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底气
“娘，您就这么就回郡王府吗？”回到自家的马车上，卢三娘便再也忍不住了，她觉得自己不问一声的话定会闷死。
“嗯！”郑嬷嬷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她心里正在盘算着回王府之后该如何大展拳脚。这几年，她人离开了郡王府，心却一直没离开，一直小心的收集和留意着王府的一切，郡王府内宅的一切不敢说了然于心，但也差不多，尤其是丰怡莛死后，她更关注了——丰怡莛生前将内宅上下的管事都换成了她从丰家带来的人，继妃进门之后想管家，势必会与那些管事产生利益冲突和矛盾，哪怕继妃出身丰家也难于避免，而那个时候，就是她回郡王府的最佳时机。
新王妃请她回府，她是一点都不意外，意外的是新王妃这么快就想到她，更意外的是新王妃居然是玉凌云。就如玉凌云是所说的，她是看着她长大的，她是什么性子不敢说一清二楚，但能肯定的是玉凌云有容人之量，更肯定的是玉凌云不会做那种卸磨杀驴，让人笑话的蠢事。所以，她现在唯一想的便是如何不辜负玉凌云的信任，将郡王府的内院打理好。要将内院打理好，首先要做的是用人。王府内哪些人可用，哪些人可重用，哪些人好生敲打一番之后还能用，而那些人是祸害，一定不能留……半点马虎不得。
“娘~”卢三娘一阵气闷，看着心思明显飘得很远的郑嬷嬷，若非她一直跟着，她定然会以为她被人喂了迷/魂药，她也没心思继续旁敲侧击了，干脆的问道：“什么条件都不讲。您就回去，就不担心将来有一天王妃和先头那位一样过河拆桥吗？”
卢三娘的话让郑嬷嬷回过神来，看着满脸忧虑的儿媳。她笑了，道：“好了。你不用在这里杞人忧天，王妃不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我只要踏踏实施的把王妃交代的事情做好便是了。”
“可是您什么都没提！”卢三娘家担心的看着郑嬷嬷，郑嬷嬷可是抱着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态度来了，怎么这会完全变了呢？
“王妃都已经将整个内宅交给我打理，我还能再提什么？不对，我还真有事请忘了跟王妃提！”郑嬷嬷忽然想起什么要紧的事情一样，一脸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腿。不等卢三娘问，便带了几分懊悔的道：“我刚刚应该求王妃，让薇儿到她身边侍候的。”
卢三娘大吃一惊，郑嬷嬷口中的薇儿是她的小姑，郑嬷嬷唯一的女儿，今年已经十五岁的郑庆薇，也是整个郑家最得宠的孩子——郑家这一辈就这么一个姑娘，被家里的长辈当成了宝，郑嬷嬷更是如此，她怎么忽然想到要让郑庆薇去侍候王妃？
更让卢三娘惊讶的是。郑嬷嬷立马就做了决定，道：“三娘，回去之后。你就帮着薇儿收拾几件换洗的衣裳，让她跟着我一起进王府，我直接带着她去求王妃。王妃看着冷清，却是个最心软最好说话的，不会生气的。”
“娘舍得让妹妹去侍候人？”卢三娘担心的道：“妹妹是个能干的，不管什么都拿得出手，但让她侍候人……妹妹恐怕受不了那个委屈啊！”
“能到王妃身边侍候是她的福气，她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会觉得委屈？”郑嬷嬷却没那个担心，她眼睛发亮。道：“只要侍候的好，她这辈子就等着享福了。”
她不会是想……卢三娘立刻想岔了。颇有几分不赞同的道：“娘，老太太恐怕不赞同让妹妹去博这个富贵。”
郑嬷嬷微微一怔。看着满脸不赞同的卢三娘，大笑起来，道：“你这孩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薇儿这么一个女儿，哪舍得让她去博什么富贵。我的意思是只要她侍候的好，得了王妃的欢喜，就能求王妃给她指一门好亲事。”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卢三娘微微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更奇怪了，王妃能给郑庆薇指什么好亲事？难不成还能让她去当官太太？她嫁进郑家也有两年多了，自然知道郑家的人对郑庆薇的期望，而对她的教养也是奔着那个去的。
郑嬷嬷不知道儿媳心里转什么念头，但儿媳刚刚对女儿的人维护还是让她颇为高兴的，她笑着道：“四娘和薇儿一般大，也闲在家里，你明儿回娘家和你娘说说，让她把四娘的名字报去内务府……我过些日子定会去内务府挑人进府侍候，到时候也能把四娘挑上，不过，丑话我的说在前头，四娘的心思得正，要不然的话，我定会第一个不饶她。”
卢三娘点点头，连郑庆薇都要去王府侍候，想必是件极好的差事，只是……她低声道：“娘要去内务府挑人？王妃会高兴吗？先王妃可恨不得把内务府派去的人全部遣走，换上丰家的家生奴才。”
“先王妃怎么能与王妃相比？”郑嬷嬷冷哼一声，对丰怡莛她怨言颇多，她冷笑道：“她若有王妃的半成底气，就不会做那些小家子气，让人笑话的事情了！郡王府可不是她丰家的郡王府，上上下下用的都是丰家的家生奴才……哼，若非王爷脾气好，又要给皇后娘娘留情面的话……”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但对丰怡莛的不屑却也表现得很明显了。
“娘是觉得先王妃比不得王妃？”卢三娘不可思议的看着郑嬷嬷，怀疑不是她说反了就是自己领会错了。就家世出身而言，一位是后族丰家的嫡女，一位是大将军的嫡女，倒也不相上下，但先王妃是原配发妻，身后还有皇后撑腰，而王妃不过是继室，据说在家中也不甚得宠。
“那是自然！”郑嬷嬷理所当然的点头。
“可是……可是……”卢三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没那么多的可是！”郑嬷嬷心情颇好，道：“你知道王妃带了多少陪房吗？陪嫁庄子上有多少人我不知晓，但带进王府的只有十六个，真正的得力的只有五六个。而先王妃呢？进门的时候带了足足四十多个，之后又从丰家要了三十多个。先王妃一进门就借着皇后娘娘的威势将我逼走，而王妃却毫不顾忌的将我叫回去。将管家大权全部交付于我……你道这是为什么？就因为底气不一样。先王妃底气不足，就算出身高贵，还有皇后娘娘撑腰。这心里也不踏实，不将内宅上下死死掌握在自己手中。她恐怕睡觉都不踏实。但王妃却不同，就算身边没一个用惯的人，也无所畏惧，既然如此，她自然不介意用内务府的人。我想王妃或许更倾向于用内务府的人，要不然她就不会只带那么几个人了？”
对郑嬷嬷，卢三娘向来信服，但却还是有些担心。道：“王妃哪来的底气啊？”
“王妃底气足可不是哪里来的，是自己有的。”郑嬷嬷笑了，她是李煜炜的奶娘，是与李煜炜接触最多，也最亲的人，李煜炜某些不可言说的心思，她是最清楚的，以前只能暗自叹息，而现在却是满心欢喜。她笑着道：“虽说都是皇上指的婚，但先王妃费尽心思也未必能讨得王爷欢心。而王妃……她只要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王爷就欢喜无限了。”
郑嬷嬷忍了又忍。才没有说李煜炜会讨玉凌云欢心，这虽是事实，但却不能说出来，尤其是不能从她嘴里所出来。
难怪……卢三娘忽然想起玉凌云的一些话，问道：“王妃刚刚说，您是看着她长大的……”
“是，所以我才会什么都不问就答应回王府。”郑嬷嬷点点头，道：“就因为王妃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人。什么性子我心里清楚，相信她绝对不会像某些小家子气的人一样。做些让人心寒的事情。我只要能将内宅打理好，别让她烦心。她就不会亏待我。”
卢三娘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但要她说到底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不是她愚笨，而是她就听玉凌云和郑嬷嬷就说了那么几句话，能获得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些，当然，若郑嬷嬷与她解释玉凌云的真实身份，她定然能想通其中关节，可惜的是郑嬷嬷没得到玉凌云的许可之前，是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的。
想来想去，卢三娘怎么都理不清楚，她干脆不去想那些，眼睛放光的看着郑嬷嬷，道：“娘，王妃既然信得过您，要将郡王府内宅全权交给您，您是不是……”
“王妃信得过我，我就不能辜负王妃的信任。”郑嬷嬷打断卢三娘未出口的话，她知道媳妇想说什么，无非不过是借此机会往王府安插自己人，将王府牢牢地捏在自己手中，让自己的地位更加的稳固，就算以后再有什么变故也不会让自己太被动。不是卢三娘眼皮子浅，若今日见到的新王妃不是玉凌云，而是别人，譬如说她原以为的玉岫云，她都不会这般简单，就那么两句话就答应回去，还摆出了一副做牛做马任由差遣的样子。她看着卢三娘，道：“王妃没把内宅这摊子事情放在心上，是因为王妃胸中自有丘壑，这些鸡毛蒜皮的杂事不值得她伤精费神，所以才会像丢个烫手山芋一般的将这些事情丢给了我。但是，王妃心胸开阔并不意味着就能糊弄甚至挟持她，她不是寻常的内宅妇人，能被那种手段憋住。”
卢三娘心有不甘的点点头，和郑嬷嬷一样，她也是内务府出身的，但她的娘家不过是内务府的外围，真不算什么出挑的人家，能嫁到郑家是因为她各方面确实还不错。当然，郑家在内务府也算不得什么顶尖的，顶多也不过是勉强搭上了内务府世家的边——郑嬷嬷被选中给李煜炜当奶娘的时候，晋安帝还只是先帝诸子中较为出色的一个而已，真正的内务府世家哪会让长媳给一个前途未明的王爷的庶子当奶娘，一个不好岂不是连累了自家？只有在内务府混得不好不坏，不上不下的人家才会冒这个险赌一把。赌输了，出身摆在那里，不用搭上身家性命，最多不过被打压，以后得夹着尾巴做人，但赌赢了，就能获得极大的利益，整个家族都能上一个台阶。
卢三娘的不甘，郑嬷嬷看在眼中，却没再说什么，而是暗自记在心中，等以后找准了机会再慢慢的教，她也还算是个沉得住气的，不会胡来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底气（下）
“王妃，这是奴婢的女儿庆薇，刚满十五岁！”给玉凌云行过礼之后，郑嬷嬷指着身边清秀可人的女儿道：“奴婢带她过来，是想让王妃过过眼。”
“庆薇？就是薇儿吧？”玉凌云微微一想，便记起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有几分熟悉的女子的身份，她笑着道：“我记得以前见过几次，不过那时候还是个五六岁的小丫头，又顽皮又活泼，现在长成大姑娘了。”
“可不就是她。”玉凌云的话让郑嬷嬷心头松快起来，笑着道：“小时候野得厉害，奴婢整天担心一个不小心养成了小子性子，是奴婢的婆母有远见，拘着她读了两年书，这才把性子给移了过来。”
“读了些什么书？”玉凌云饶有兴致的问道。
郑庆薇眼中带了些好奇之色，听口气，她就知道眼前的这位王妃是见过她的，可是她却一点都想不起来。还有就是这位王妃的说话的语气，将自己当成了小孩子一般，可是她却也听说了，这位王妃没比自己大多少。
“回王妃，最初的时候跟着先生读了千字文，三字经，识得字之后便没有继续跟着先生念书了。”她上前一步，脸上没有半点羞怯的表情，落落大方的道：“薇儿读书本没什么天分，好在祖母让薇儿念书，也不过是希望薇儿读了书之后能知礼明义，薇儿不再像幼时那般顽皮之后，祖母便也没有强求了。”
“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个内秀的。”玉凌云对她更多了几分喜欢，赞了一声，又道：“特意带她过来，不会是为了让我见见，夸一声的吧！”
“王妃明见！”郑嬷嬷也不藏着掩着。笑着道：“薇儿这丫头还算伶俐，奴婢带她过来是想看看王妃能够看上眼，若是可以的话。还请王妃留她在身边使唤。”
“还有呢？”玉凌云神色不变。
“这丫头已经十五岁了，可她的终身大事却还没有着落。为了她的终身，奴婢一家都操透了心。”郑嬷嬷叹了一口气，直接道：“奴婢盘算着，若是她侍候的好，让王妃满意的话，就求个恩典，让王妃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
郑嬷嬷直接坦率的话让郑庆薇变了脸色，她还真不知道郑嬷嬷的打算。郑嬷嬷回去之后忙着向婆母交代，是卢三娘和她说了几句，帮着她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裳之后，便跟着出了门的。卢三娘虽知道郑嬷嬷的用意，但她却不知道能不能告诉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这个时候便显出她的教养着实不错了，就算很惊讶，对母亲这般说话很不满，也只是变了脸色，并没有更多的表示。更没有胡乱插话。
卢三娘的脸色未变，但眼中却浮起一丝无奈，深深的觉得今日的婆婆实在是陌生得可以——嫁进郑家也有三四年了。她还真没见过婆婆和谁说话这般坦率呢？她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玉凌云也颇觉得意外，她多看了郑庆薇两眼，郑庆薇颇有分寸的表现让她更高看了她一眼，她摇头，道“嬷嬷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
“对旁人来说是难题，但对王妃而言不过是费点心的小事。”郑嬷嬷直率的道：“奴婢就这么一个女儿，着实不愿她像奴婢一样，一辈子就侍候人。”
玉凌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微郑嬷嬷在打什么主意——她是希望自己能给郑庆薇搭桥牵线，在自己那些下属中给她选一个合适的。对此。她不但不觉得反感。
那些跟着她回京的下属中成了家的还真没几个，虽然没有人与她说。她却知道他们都希望能在京城安下家来，但这对他们来说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娶个平常百姓人家的姑娘最简单。但寻常百姓家出身的媳妇充其量也只能打理好家宅，管好一家老小的吃喝穿，别的都帮不上忙。娶个官宦人家的姑娘也不难，难的是娶进门之后夫妻之间相处。京城人本就自视颇高，京城的官宦人家更是如此，看外来人的时候总带着一股傲然，娶那么一个媳妇进门，无疑是往家里抬了一尊大佛，他们着实侍候不起。
所以，对他们来说，最好的选择是娶那种被放出来的，有头面也有些真本事的大丫鬟——就有人向她探过口风，玉凌云当时虽斥责了他们几句，却也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嬷嬷这般相信我，我也不敢推辞。”玉凌云说了一句算是应承的话，却又道：“只希望到时候别委屈了薇儿就好！”
“不委屈，不委屈！”郑嬷嬷连声道：“只要王妃觉得薇儿还过得去，人家也不嫌弃薇儿的出身，奴婢就千恩万谢了。”
“什么事情能让奶娘千恩万谢啊！”说这话的是刚踏进门的李煜炜，他手上拿了一个纸包，一脸的笑，心情显然很不错。
“你今日回来得这么早？”玉凌云微微皱眉，顺口问了一声。
“今日无事，我便早些回来了！”李煜炜简单的道，而后扬了扬手中的纸包，带了几分讨好的道：“回来的路上我特意去七品楼买了一只你喜欢的八宝鸭，还热乎着呢！”
“噢~”玉凌云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一个字，李煜炜却能从这么一个淡淡的语气词感受到玉凌云的不悦，他讪讪一笑，带了几分讨饶语气的道：“就这么一次，下不为例！”
看两人这般，郑嬷嬷眼中闪着欣慰，而一旁的郑庆薇和卢三娘的惊呆了，而卢三娘惊讶的同时也终于明白郑嬷嬷为什么会说刚进门的王妃底气足了。
玉凌云淡淡一笑，李煜炜心头一松，将视线转到郑嬷嬷身上，笑着道：“好些日子没见了，奶娘看起气色不错。”
“承王爷惦记，奴婢很好。”郑嬷嬷笑着应声。
“奶娘今日可是特意过来看王妃的？”李煜炜笑着又看了玉凌云一眼，眼中带着浓浓的爱意，道：“我身上有差事。能陪她的时间不多，她在府里定然闷得慌，奶娘若有空闲的话多过来坐坐。陪王妃说说话。”
“嬷嬷不是过来看我的，是我请回来。”不等郑嬷嬷解释。玉凌云便开口说明情况，道：“内宅的事情我是一窍不通，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人，便请嬷嬷回来帮我了。”
“原来是这样啊！”李煜炜眼睛一亮，笑着道：“有奶娘帮你，你可就省心多了！”
他其实也有过请郑嬷嬷回来帮着玉凌云打理内宅的念头，但最后却还是没有说出口。一来是觉得玉凌云素来有主意，她既然决定要将内宅管理起来。那就一定有了主意，他不想给玉凌云添乱。二来却是因为曾在这件事情上和丰怡莛有过争执不快，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和玉凌云也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当年，他未娶丰怡莛之前对她倒也有几分好感。丰怡莛是皇后的亲侄女，皇后经常召她们姐妹进宫陪伴，两人见面的机会很多。丰怡莛出身好，人长得美，温和端庄，又是有名的才女，确定她就是自己未来的王妃之后。李煜炜虽没有欣喜若狂，却也是欢喜的。
但这种欢喜在丰怡莛进门之后不但没有增加，反而因为两人的性情不和。爱好不同而变的淡漠，而导致这种情况最大的原因就是丰怡莛一进门就揽权，更将郑嬷嬷驱逐。
李煜炜一岁多的时候，生母过世，说是养在皇后身边，由皇后抚养照料，但皇后连自己所生的、天生不足的大皇子都不能事事过问关心，又怎么可能对他事事上心？真正照顾他长大的还是他身边的郑嬷嬷，对李煜炜而言。郑嬷嬷就是自己的亲人长辈。丰怡莛进门就来了这么一招，对她自己来说。是震慑郡王府上下，轻而易举将管家大权揽在手中的壮举。但对李煜炜来说却是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为此，他与丰怡莛尚在新婚之中便大吵一架，若不是郑嬷嬷为了不让李煜炜难做，主动退避，更极力劝说李煜炜，让他万事以和为贵的话，说不定还会闹到皇后面前。
“不是省心多了，而是不用我再费心了！”玉凌云淡淡的一笑，说明自己的心思。
“这么一摊子事情你就撒手不管了？”李煜炜微微有些吃惊，丰怡莛当初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向郑嬷嬷索要管家大权，会郡王妃等人虽没有像丰怡莛一样，进了门便将郡王的奶娘教养嬷嬷请回家吃自己，但也为了管家大权和郡王们的奶娘、教养嬷嬷明争暗斗。但就那么一瞬，他便又觉得理所当然了，玉凌云是什么人，是曾经手握重兵，掌握了上万大军的人，对她来说，内宅这么一点点权利只能算是蚊子腿上的肉，她能多看一眼，费点心思找人来打理已经很难得了，让她抓在手里不放，那不是笑话吗？
“有嬷嬷打理，我还用得着抓着不放吗？”玉凌云淡淡反问一句，而后对郑嬷嬷道：“嬷嬷今日才回来，先安顿下来，好好的休息，明日还得忙呢！”
“是，王妃！”郑嬷嬷点点头，却又道：“明日还有明日的事情要做，要不然趁着王爷也在，将魏妈妈请过来，让她将对牌，人员名单和账册先交出来。不是奴婢多事，只是魏妈妈今日早晨敢不给王妃您面子，装病不来应卯，明日就能再玩花样推拖，一日拖过一日，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少是非来呢？”
郑嬷嬷一刻都等不及，故意说这个话不是为了早点掌权，而是刻意的在李煜炜面前给丰义禄家的上眼药，她相信李煜炜一定会大为恼怒的。
果不其然，李煜炜脸色一寒，冷声道：“奶娘说的是真的吗？丰义禄家的真的连你的话都敢驳？”
“是真的！”玉凌云看着让他生气的样子，淡淡的道：“你也犯不着为这个生气，我叫她过来是想给她一个机会，而她放弃了，那么就不能怪我不给她留情面，这件事该她后悔，用不着你为这个着恼生气。”
“我气的是她们居然敢让你难堪！”李煜炜咬牙切齿的道，他恨不得捧在心头上的人居然被人这般慢待他能不气吗？他对一旁的红鲤道：“立刻把丰义禄家的叫过来。”
“是，王爷！”红鲤心里痛快，连玉凌云是什么脸色也不管了，连忙往外走，生怕玉凌云阻止似的。
“为这种小事兴师动众，不值当！”玉凌云无奈的摇摇头。
“我容不得任何人轻慢你，哪怕是我自己都不行！”李煜炜认真的道，他这话让郑嬷嬷欣慰的笑了，而卢三娘则彻底的呆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交
“红鲤姑娘，不知道王妃唤我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丰义禄家的躺在床上，语气倒也透着亲热，但满脸笑意却未及眼底，道：“我这人看着倒也壮实，可实际上身子却虚得厉害，一生病就起不得身，若王妃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的话，能不能等我身子好转一些再去向王妃告罪？”
病得起不了身？看着丰义禄家的那满面红光的样子，红鲤真想把她的脸皮揪下来好好地量量，看看到底有多厚，她盈盈一笑，关心的道：“不知道魏妈妈这生的是什么病啊？这上午还能精神抖擞的到处走，和郑嬷嬷叙旧情，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就病得下不了床了呢？”
丰义禄家的脸一红，不是羞的而是恼的，丰怡莛未嫁之前，她就是丰怡莛身边最得力最有面子的管事妈妈，到了毅郡王府，丰怡莛掌家之后更成为内宅那个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从来都用俯视的眼光看别的管事妈妈和丫鬟。丰怡莛死后，李煜炜没有派自己的亲信接管内宅，更让她成为内宅实际上的掌控者，就连李煜炜的那几个妾室都多少受她的制约，更别说其他人了，哪有人敢这般对她说话？
丰义禄家的气恼，红鲤自然不会看不出来，但她原是个泼辣大胆的，身后又有人撑腰，知道丰义禄家的再怎么恼恨自己，也不能奈何自己，当下更不依不饶的道：“魏妈妈怎么不说话了呢？”
“能说的都让红鲤姑娘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丰义禄家的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而后装模做样的准备起身。
“禄嫂子，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撑不住就别强撑了！”不等丰义禄家的真个起来，红鲤进来之前就在房里的那个婆子连忙上前阻止她起身。一脸的关心担忧。
“吴家妹子，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身子，可红鲤姑娘的话你也听见了。她都这么说了，我哪还能安心躺着养病？”丰义禄家的叹口气。道：“别说只是小小的风寒，让我浑身无力，就算是病得只剩下一口气，我也得去见王妃了啊！要不然，王妃该责怪了！”
“禄嫂子，你这么想就错了，王妃是个大度的，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就责怪你呢？”吴妈妈是丰义禄家的安排了与她一唱一和的人。自然是个巧嘴，会说话的。她轻轻的瞟了红鲤一眼，道：“你这么撑着去见王妃，知情的自会夸你懂规矩，尊重王妃，可不知情的呢？说不准人家就会以为王妃不体恤下人。你又是先王妃最器重的……谁知道最后会被人说成什么样子！”
“吴家妹子，幸亏你在，要不然的话我可就要犯大错了，要是因为我的马虎大意，让人非议王妃。那我可就万死莫辞了。”丰义禄家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带了几分为难的看着红鲤，道：“红鲤姑娘。你看……”
听着两人唱双簧，红鲤心中冷笑一声，看着脸上为难，眼中却满是得意的丰义禄家的，淡淡的道：“我不过是个奴婢，也就过来传个话，别的我可做不了主。”不等丰义禄家的再说，她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道：“对了。忘了告诉魏妈妈，让我过来传话的不是王妃。而是王爷！”
什么？丰义禄家的一怔之后一惊，惊诧过后却又带了几分怀疑。平常这个时候王爷可没有回府呢？再说，王爷也不是个一回府就往内宅钻的人。这小蹄子不是在诈她吧！
丰义禄家的满心怀疑却不用自己来问，吴妈妈呵呵一声，道：“红鲤姑娘这话不是在唬人吧？王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两位妈妈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呢，不过是奉命过来传话，话传到了，我也该回去复命了。至于魏妈妈要不要去见王爷王妃，我人微言轻，也管不着。魏妈妈，我先走了！”红鲤说完，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她可不想等丰义禄家的一道走，免得她把拖拖沓沓的责任丢到自己身上。
被落下的两人面面相觑，丰义禄家的得知郑嬷嬷再次进府的消息之后，就断定郑嬷嬷定然与刚进门的王妃达成了某些协议，并准备趁热打铁，用最快的速度回府与自己夺权。丰义禄家的这回真的急了，郑嬷嬷是何许人，连丰怡莛都忌讳她的身份和手段，与她过招，自己的赢面实在是太小，尤其是她身后有新王妃撑腰，而自己虽有靠山，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说，也还不到将她们搬出来的时候。寻思了好一会，丰义禄家的决定先拖上一拖，只要能拖延一两天，让她有时间与郑嬷嬷私下见面详谈——她就不信，自己都主动示好，交出一部分管家的权力，郑嬷嬷还能不见好就收，与自己联手将新王妃架空。
心中有了定计之后，丰义禄家的便继续装病以拖延时间，还特意将最会说话也最能看自己眼色、领会自己意思的吴妈妈叫过来配合自己，原以为是很简单的事情，哪知道却出现如此变故——新王妃多少需要顾忌一二，太强硬会让人非议，说她无容人之量，容不得先王妃留下的旧人，但王爷可没这个顾忌啊！
“禄嫂子，那小蹄子的话真的假的啊？”吴妈妈满眼猜疑的道，和丰义禄家的一样，她也是丰怡莛从丰家带过来的人，自然不希望新王妃能掌权，那意味着她们这些先人留下的即将失势
“真的假的过去不就知道了！”丰义禄家的这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红鲤这话说完，没耽搁就走了，她根本就没时间从红鲤的眼神和表情来猜测判断她这话的真伪，而她现在除了拖着“病体”过去之外也别无选择——若红鲤说了假话，她装模作样一番之后，还能让人传新王妃“不慈”，扳回一城来，但若红鲤所言是实，她却没过去，那可就不妙了。
丰义禄家的想到的，吴妈妈也想到了，她没再多言，帮着丰义禄家的挑了一身青灰色的褙子，又帮她往脸上扑了一层粉，让她的脸色看上去透着病气，而后扶着“虚弱不堪”的丰义禄家的慢腾腾的穿过大半个郡王府，等她们到栖云院的时候，红鲤已经回来两刻钟了，玉凌云神色如常，李煜炜则面如锅底。
看到李煜炜的那一刹那，丰义禄家的心里叫了一声侥幸，幸好她来了，要不然今日可就不好收场了，至于李煜炜的黑脸，她却不是很担心，李煜炜秉性宽和，自己一副病态再哀求几句，他必然不会深究的。
想到这里，丰义禄家的颤巍巍的跪了下去，道：“奴婢见过王爷王妃，奴婢染病，耽搁了时间，还请王爷责罚？”
“病了？”李煜炜冷冷的看着丰义禄家的，他确实是个宽和的人，但不意味着他会毫无立场的宽容任何人，尤其是这明显装病的人——皇宫内院，为求皇上一眼的手段层出不穷，而其中最常见的就是装病，装病的人见的多了，自然能够一眼分辨其中的真伪。
“是前儿早上不小心吹了风着了凉，原以为喝碗姜汤发发汗就好，哪知道会病得起不来身，以至于没准时向王妃请安回话。”丰义禄家的脸上带着惶恐。
“都病得起不来身了？看来病的不轻啊！”李煜炜冷冷的看着丰义禄家的做样子，淡淡的道：“既然这样，内宅所有的事情，从现在起交给奶娘管，你安心养病吧！”
这……丰义禄家的大惊抬头，她想过玉凌云在一旁诉说委屈，让李煜炜为了维护新王妃的颜面发落自己，但万万没想到李煜炜会这么轻描淡写的就撸了她的差事。
“以后这府里的事情就要劳烦奶娘费心了！”李煜炜懒得理会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转向一旁的郑嬷嬷，脸色也变得温和起来，道：“王妃是个懒得管事的，奶娘可要多担待一些才是。”
“能为王爷王妃分忧是奴婢的福气！”郑嬷嬷笑着应了一声，而后对脑子里正飞快的转着念头的丰义禄家的笑道：“我虽离开了些日子，但府里的规矩和章程却还记得清清楚楚的，禄嫂子尽管安心养病，府里的事务交给我就是。”
安心？她怎么可能安心！丰义禄家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一步，而郑嬷嬷才说完，李煜炜又淡淡的道：“就这样吧！你退下吧！”
“王爷，奴婢是……”丰义禄家的哪肯就这么退下，那不是认命了吗？本能的就想把已故的主子搬出来，李煜炜就算有了新王妃，也不能完全忘了丰怡莛，更不可能不顾及丰家以及丰家背后的人。
“本王知道，你的差事是先王妃吩咐的，也知道你们从来不敢违逆她的吩咐！”李煜炜的脸色很淡，语气也很淡道：“若本王的安排你不肯听从的话，本王也不勉强，派人到毅国公府上送信，请毅国公夫人也就是了。”
丰义禄家的面如死灰，毅国公便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丰怡莛的生父，若真到了要请毅国公夫人出面的那一步的话，无论结果怎样，她定然是最惨的那个。
现在只能先应下，而后再做打算了！想到这里，丰义禄家的便神色灰败的道：“奴婢遵命！奴婢告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