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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梦里夜雨声     武侠世界醉梦行txt下载     武侠世界醉梦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三章 气吞万里如虎

    但此时虽然一片混乱,这两只白雕仍然引人注目,一阵箭雨便射了过去。两只雕振翅高飞,郭芙不禁傻了眼,正要对臭师叔发嗔,金兵一阵大乱,杨康冲了过来,显然这两只雕刚才是来找人的。

    她看见郭芙被陈恕抱在怀里,不禁扶了下额头,又好气又好笑地道:“臭丫头,你倒舒服!师弟你别惯着她,郭靖杨康的女儿又岂能畏惧这点阵仗?芙儿下来自己跟着我们冲!”

    郭芙将陈恕一推,跳了下来,拔出长剑挽了个剑花,说道:“我才不怕呢,是这臭师叔莫名其妙,不由分说就把人家抱起来。妈,瞧我给你们开路!”

    陈恕一阵无语,见杨康似笑非笑地瞟了自己一眼,更是头皮发麻。但此时却没太多闲暇想这些事情,金兵看见杨康,顿时一重重地围了上来。郭芙仗剑想要逞能,杨康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叱道:“乖乖地跟着我,这可不是玩闹!师弟,你断后!”

    她抢了柄长枪,使开杨家枪法,一路冲杀出去。陈恕使开全真剑法将郭芙护在中间,三人自重围中冲了出去。金兵却似惊涛骇浪般,一潮退去又一潮冲来。

    这阵仗比在重阳宫时更加浩大得多,陈恕生平首次遇上这等场面,只觉四下全是敌人,一片狂叫高呼喊杀之声,一张张血淋淋的面孔恶狠狠地交错往来,无数般寒光闪闪的兵器杀气腾腾地砍杀过来。当此之时,在这等人海之中,颇有种个人武力微小渺茫的感觉。

    正自奋力拼杀之间,忽然肩上一痛,却已中了枝冷箭。所幸箭枝歪斜无力,只是划出一道血槽,并未入肉。他自己只是微感后怕,随即也没放在心上,郭芙一眼看见,惊呼道:“臭……师叔你受伤啦?妈!妈!他受伤啦!”

    杨康回过头来看了看,陈恕忙道:“一点小擦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康点了点头,说道:“这战场之中,皮肉小伤再正常不过。师弟,你恐怕是初次遇到这等场面。在战场之上,要记住三个字:第一是狠,不光是要对敌人狠,更要对自己狠,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第二是冷,一定要冷静,既不能慌张害怕,也不能冲动莽撞。第三是稳,战场最重要的不是杀死敌人,而是保住自己性命。毕竟每个人的命都只一条。只要做到这三点,基本上就能发挥出平时的本领来。”

    陈恕连连点头,杨康久经战阵,这些心得自然十分有用。

    全真教接近两百人,一开始损失就不下五十人,乱了一阵后才开始结成天罡北斗阵法边战边走。每七人一组,这阵法倒正适合混战,是以竟然并未崩溃,但金兵毕竟人数众多,情况危急无比。

    杨康自重围中冲杀出来,只见丘处机等人虽然有伤,仍是在众弟子最后面掩护殿后。她忙冲杀过去,叫道:“师父,你们没事吧?”

    丘处机须发沾满血迹,洒然笑道:“能有什么事?我丘处机平生专杀鞑子,如此正好,不亦快哉,哈哈!”

    他虽然仍是豪气过人,但七子其余几人却都有些黯然,孙不二毕竟是女子,意志较为软弱,有些茫然地道:“康儿,咱们全真教要尽数覆灭于此啦,你自己快逃罢。”

    杨康抬起头来,向着远处的首阳山望了几眼,肃容道:“师叔请莫要灰心丧气,事情并未到绝望之时,请大家努力,自会有转机的。”

    全真教众人将信将疑,但此时却容不得多想,金兵攻势又到。

    只听号角声、擂鼓声、喊杀声,混合在一起,震天价响,随即蹄声如雷,一队铁骑耀武扬威,挟着无可阻挡的强大气势直冲过来。

    陈恕正当其锋,只觉眼前一黑,宛如遮天蔽日一般,铁骑洪流瞬间将杨康等人和他冲开。刚刚才从重围中杀出,转眼间又陷入四下全是敌人的境地。几名骑士纵马冲杀,战马长嘶,向着他踩踏而到。

    陈恕记着杨康所说的三字要领,咬牙苦战。忽然之间,只听有人叫道:“臭师叔!”

    只见郭芙仗剑从人群间钻了出来,她年纪虽小,但毕竟父母都是当世高手,武功倒颇不弱。陈恕愕然叫道:“你怎的在这?怎么不跟着你妈?”

    郭芙叫道:“我来帮你啊!”长剑连挥,剑光霍霍,看着倒是不错。

    她得意洋洋地道:“怎么样?”

    陈恕哪有心情夸她,此时凶险无比,说话都嫌分神。他抢上前,将她接应过来。两人合力往外冲杀,没过一阵,陈恕身上又添了两处轻伤。也亏得他牢记杨康言语,既狠又稳,否则伤势绝不止此。两人冲上一道山坡,纵目遥望整个战场。

    只见另一边金兵重重围困,显然杨康等人便被围在那边。而此时整个原野之上,已看不到多少全真弟子的北斗阵法了。陈恕心中涌起一阵无力之感,郭芙叫道:“臭师叔,咱们冲过去罢!”

    陈恕正要答应,忽见一大队铁骑在一名黑骑将军的带领下,向那重围处冲杀。却正是那神刀麻骨完,长刀所向,当者披靡。两人都知道这人很厉害,不禁大为担心,郭芙焦急万分,叫道:“臭师叔快啊,咱们去救我妈!”

    陈恕正要答话,猛见金兵一角忽然大乱,竟是一队不知从何而来的人冲杀进来。这队人人数不多,却是出奇的悍勇,金兵突如其来,阵形溃乱,而且乱势还随着这队人的冲杀渐渐扩散开去。

    陈恕又惊又喜,只见那队人为首的却是个三十多岁的大汉,身材甚是魁伟。他拳脚到处,招式大开大阖,端的是豪勇无比。郭芙也已看见,满脸喜色,叫道:“太好了,二叔来啦!这下不怕啦!”

    陈恕一怔,心想杨康已经成了你妈,又哪里钻出个二叔来?

    那麻骨完见状,拔转马,纵马冲去,喝道:“哪里来的汉狗?赶着送死么?”他的黑马奇快无比,转眼便奔到那大汉身前,长刀一挥,凶悍无匹地直劈下去。

    那大汉向他望了一眼,麻骨完只觉对方双目如电,直透出一股凛然气势来,情不自禁地为之一怔。那大汉一拳击出,麻骨完张大了嘴,只觉对方这一拳虽然简单平直,但却气势雄浑无比,竟是让他不敢硬接。他骑术精绝,心念电转下,一个蹬里藏身,想要避其锋锐。不料这一拳拳风犹如一道气墙一般直排过来,正中他胸口,大叫一声,身子离马,直飞出数丈远。

    那大汉大步上前,数丈距离竟是两步便抢了过来,又是一拳向挣扎着站起的麻骨完击到。这一拳无可匹敌,麻骨完挡无可挡,避也难避,连出声嘶叫都来不及,轰地一声,被一拳打得直飞出去。而旁边有几名金兵见势不妙本来是过来帮他的,竟也被一同击飞,四五个人各自直飞出去,又砸翻了好些人。

    陈恕远远瞧见,不禁惊为天人,心中惊佩已极,暗想天下竟有如此英雄人物,这人会是谁?

    此时金军大阵中,完颜希尹也正登高眺望,瞧见这情形,不禁惊得呆住。半晌才惊问道:“这人是谁?”

    他身边站着几名幕僚,闻言面面相觑,看了好一阵才有人道:“虽然未曾见过,但只看此人气势,想来就是南朝龙虎二人中的乔峰了!”

    此言一出,完颜希尹耸然动容,瞠目张望,瞧着那人的悍勇英姿,不禁一阵悚然,叫道:“这人就是乔峰?”

    那幕僚道:“只能是此人了,天下或许有武功胜过他的,但再无人有此气势。‘才倾天下如龙,气吞万里如虎’,这是南朝文人辛弃疾写来形容郭靖乔峰两人的。我从前不信,今日观此人英姿,方知名不虚传!”说着满脸赞叹之色。

    完颜希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郭靖只是白身,乔峰更是区区乞丐帮主,南朝文人素来瞧不起草莽之辈,怎会如此夸奖此辈?这些有勇无谋之徒,怎当得起此等赞誉!显然便是谣言,你讲来做什么?”

    那幕僚却有几分憨直,忙道:“南朝近年朝政**,不少文人都对朝廷失望。而郭靖力守襄阳,乔峰和他结为兄弟,北方诸国数次南下均是被他们所挫而徒劳无功。那些文人怎会不倾慕这等英雄人物?”

    完颜希尹大怒,喝道:“将这人拖下去砍了!哼,乔峰?便是郭靖一起来,今日我也要尽数擒住!”

第九十四章 英雄相惜

    陈恕远远瞧见那大汉冲进重围,金兵一路溃散,不禁惊叹不已,问郭芙道:“你这二叔,究竟是谁?”

    郭芙得意洋洋地道:“二叔就是乔峰,你没听说过吗?”

    “原来是他……难怪如此了得……”

    陈恕感叹了一下,和郭芙向杨康那边冲过去。

    此时金兵被乔峰等人冲得阵势混乱,不少全真弟子趁机冲杀出来,陈恕亦没费多大力气就看到了杨康和丘处机等人。

    杨康身边聚着数十名全真弟子,全真教剩下的力量大半集合到此了。她一边指挥,一边面色焦急地四处张望,见到两人长出一口气,狠狠地瞪了郭芙一眼,向陈恕道:“小师弟没事吧?”

    郭芙笑道:“妈,二叔来啦,你看到没?咱们还怕什么?”

    杨康也不理她,忽听一个浑厚的声音朗声道:“大嫂在么?小弟来迟了,还请恕罪!”

    只见一骑马自人群里直杀出来,却正是乔峰骑着麻骨完那匹黑马,威风凛凛地驰了过来。一队金兵本来欲冲杀过来,见了他发一声喊,竟然不战往后逃去了。

    陈恕凝目细看,只见乔峰身材魁伟,身穿一件旧袍,浓眉大眼,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那匹黑马在他座下,竟是如鱼得水般,精神倍加抖擞,风驰电掣,转眼就冲到了众人身前。

    乔峰翻身下马,叫道:“大嫂没事么?”

    丘处机等人都久闻乔峰之名,却没有见过此人。只见他大步走过来,向众人扫视一眼,目光犹如冷电一般,人人都是心头一凛。

    杨康笑道:“二弟你来得正好,再迟一会,或许就有些事了。”

    乔峰哈哈大笑,说道:“以大嫂的本事,又岂会将这些许金兵放在心上?”

    杨康含笑向他引见丘处机等人,乔峰性格豪爽,一一抱拳见礼。众人见他英气勃勃,丘处机头一个为之心折,赞道:“乔帮主果然不愧‘气吞万里如虎’之名,贫道得见如此英雄,此生不虚矣!”

    乔峰微微一笑,凝目向旁边的陈恕看了一眼,问道:“这位是……”

    杨康一笑,说道:“这是阿靖的小师弟,名叫陈恕,也算得上是你的师弟,你们俩不算外人。”说着向陈恕笑道:“师弟,这位乔师兄的恩师是洪老爷子的师弟,你们俩份属同门,大可亲近亲近。这是我大宋响当当的好男儿,不结交一番岂不甚亏?”

    乔峰哈哈大笑,说道:“大嫂说哪里话?与郭大哥相比,乔某算得什么好男儿!原来这位就是师伯新收的小徒弟么?果然是少年英雄,如大嫂所说,乔某不结交那也太亏了!拿酒来!”

    陈恕忙上前见礼,道:“久仰乔大哥英名,陈恕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乔峰笑道:“你我是师兄弟,用不着说客气话。”拉着他的手,神情甚是欢喜。

    陈恕瞧着乔峰英姿飒爽,豪气无双,却不知他在对方眼中却也是一般引人注目。乔峰见在场诸人无不憔悴疲惫,神情迷茫,除了杨康以外,也就只有陈恕一人显得沉静从容,不慌不乱。而他年方弱冠,一表人材,面对自己态度不卑不亢,却有股温润如玉的气质,更是令他高看一眼。

    乔峰性格直爽,虽然心中欣赏,却不会夸赞出口。对心中喜欢的人物,从来便是以酒相交。几名跟他来的丐帮弟子身负酒囊,当即呈了上来。乔峰举起酒囊,就那么仰着脖子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然后递给陈恕,笑道:“陈兄弟,乔某一见到出色的少年英雄,总是要喝上一顿的。来,你尝尝我这关外烈酒滋味如何。”

    杨康知道他的脾性,忙道:“你可别灌他酒,这当儿你灌醉了他怎么办?要喝酒你哥儿俩等会有的是时间。”

    乔峰霍然道:“大嫂说的是。”

    陈恕如蒙大赦,他这酒量在乔峰面前自是不值一哂,又不像段誉那样可以用六脉开挂。

    此时金军阵形略见散乱,但见阵中完颜希尹旗号招展,阵形顿变,本来散乱的金兵重又整顿集结,气势再起。

    杨康叹道:“我这位七叔倒是个人才,二弟,你那边怎么样了?”

    乔峰道:“都已准备好了,只等大嫂号令。”

    杨康肃容道:“好,三年未与胡战,今日再扬汉家威风,给明年的大事开个好头!二弟你去罢!”

    乔峰答应一声,拉着陈恕的手摇了摇,说道:“陈兄弟,诸位,再会了!”

    说着骑上那黑马,纵马驰了出去。

    众人都有些不解,丘处机问道:“康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杨康抱拳道:“师尊,金人苦苦相逼,追到此间。今日我就让完颜希尹知道厉害!”

    陈恕抬起头来,只见那两只白雕在天空中盘旋翱翔,一时向那首阳山上飞去,一时又飞回来。他心中一动,这两只雕一直飞来飞去,旁人也没有注意过,难道是杨康用来联络信息的么?

    杨康既不多说,旁人也不好问,她抬起手,说道:“大伙儿快往后撤,金人又要冲杀过来了。”

    话未说完,金军又再如潮水般直冲过来,号角喊杀声震天响起。

    陈恕见金军人数至少也有三千以上,心想杨康不知道有何计划,若是有伏兵,人数少了也起不了作用。

    全真教人数实在太少,杨康干脆让众人不再抵敌,各自展开轻功,尽速奔逃。

    完颜希尹亲自骑马上阵,指挥冲杀,指着杨康等人喝道:“擒下杨康、乔峰,全军人人重赏,每人赏汉女一只,汉奴五头!”

    号令下去,人人精神振奋,奋勇向前。快马疾驰下,不一时已经追上全真教众人。

    杨康挺枪抢到最后面,长枪连挑,将几名高呼疾驰而来的骑士挑下马,又将两名摔倒在地的小道士拉起来。她见金兵大至,举起手来,打了个信号。

    只听两声雕鸣,清脆瞭亮,响彻长空。完颜希尹抬起头,见那两只白雕俯冲下来,皱眉道:“有能射的,将这两只扁毛畜生射下来!”

    一阵箭雨过去时,两只白雕甚是精灵,早飞得高了。

    完颜希尹正自不悦,忽听身边一名偏将惊呼道:“相爷,那山上……那山上是什么东西?”

    完颜希尹抬起头来,眯眼瞧去。此时阳光炽烈晃眼,他伸手挡住额头,只见一片平滑陡峭的首阳山坡上,许多东西直滚下来。他看了两眼,面色大变,失声道:“不好,这是滚石!传我的号令,全军不要慌乱,就地往大石,山坳下躲避!”

    话音未落,只听轰隆隆声响,也不知道多少大石自山上直滚下来。这一片山坡平滑倾斜,石头从山上一直滚下来,这股力道岂是人力所能相抗?转眼间,无数金兵已被巨石砸中,只听得一片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全真教诸人一来人数少,二来也已经走过了那片滚石区域。众人回头望去,又惊又喜。王处一赞道:“康儿,这是你安排下的么?当真是……神机妙算,鬼神莫测!”

    杨康微微一笑,道:“师叔谬赞了,我又不是诸葛亮,哪能算得这么准?却只是恰逢其会。”

    王处一愕然不解,却见一阵滚石砸下后,金兵阵形大乱。猛听一片声音齐声大叫道:“杀金狗啊!”

    只见无数人影从山岭间、草木间纵身跃下,汹涌而下,向正散乱的金军冲杀而到。全真教众人更是大喜,王处一叫道:“这……还不是你安排下的么?哪有这么多伏兵的?”

    杨康一笑,说道:“也算是吧!”

    挺枪叫道:“师弟,还等什么,杀胡狗去!”

第九十五章 指点江山

    完颜希尹目光呆滞,神情苦涩地瞧着金军阵形被滚石冲散后,又被突如其来的伏兵冲得七零八散,乱成一团。远远瞧去,首阳山的山间草木丛中,全是突然冒出来的敌人。

    他喃喃道:“怎会有这么多伏兵的?恐怕不下数万人了吧?”

    一名幕僚望了一阵,叫道:“那些都是假人,虚张声势的,否则怎会都打起来了还呆在山上不动?相爷切莫被吓到!敌军数量最多在千人左右!”

    完颜希尹苦笑道:“我不被吓到有什么用?士卒胆气已寒啊,唉,杨康!康儿!当真诡计多端,令人难测啊!”

    遥遥望见那乔峰带人直杀入金军阵中,犹如虎如羊群,勇不可挡。完颜希尹切齿道:“可惜我的谷神骑不在此间,要是有一支在此,又岂能让这蛮子如此张狂!”

    忽见另一个方向,亦是阵形大乱,他皱眉望去:“那边又是何人?”

    一名幕僚道:“回相爷,便是杨康和那姓陈的小子!”

    完颜希尹苦涩无比地叹了口气:“汉人英才为何如此之多!这陈恕,智勇俱是上乘,再过得三五年,岂不又是一个郭靖、乔峰!”

    此时金兵纷纷溃逃,完颜希尹见败局已定,当机立断,传令下去,令左右两翼卫队上前接应,压住阵脚。再打旗号收聚败兵,重整阵形,缓缓后撤。

    杨康见金兵后退,举手示意,说道:“完颜希尹用兵精妙,虽败不乱,不要追赶。”

    此时她身边已经有十余人跟着,闻言大声传令下去,顷刻间号令传遍整个战场。

    陈恕见这突然杀出的伏兵纪律严明,身手强悍,不禁好奇地问道:“师嫂,这是哪一路的人马?”

    杨康笑道:“这次共有两路人,其中一路,便是你师父他们丐帮的人马。忠义丐帮,保家护国,丐帮子弟经过数次襄阳大战,又常年操练,还当得起精锐之师四字吧?阿靖素有北伐之志,所仰仗的,便是丐帮、襄阳、天波三路人马。至于另一路,你瞧,正主儿过来了,我给你引见引见!”

    只见一名黑脸汉子纵马驰了过来,陈恕一见,不禁惊喜地叫了出来:“崔大哥!”

    这人却正是崔秋山,他见到陈恕,也是一脸惊讶,叫道:“陈兄弟,你怎在此间?”

    杨康愕然道:“你们怎识得的?”

    陈恕笑道:“前些天曾经去崔大哥寨中打扰过数日。原来是崔大哥的人马,难怪如此了得。西华兄呢,没来么?”

    崔秋山翻身下马,笑着走过来,拍了拍陈恕肩膀,笑道:“陈兄弟你果然英雄了得,我听说了你大闹镖行大会,手刃福康安的事情了。西华嘛,他去清京帮袁盟主,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

    陈恕微愕,随即摇头苦笑道:“这福康安……怎会是我杀的?我哪有那本事?”

    崔秋山也不禁愕然,陈恕却是想得明白。福康安死在金国境内,金人肯定要担心清廷震怒,偏偏杀死福康安的东方影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连名姓都不知。而自己那天被东方影带走,是以将之推到自己头上,也算是个交代。

    杨康微笑道:“想不到崔兄和我这小师弟是故识,那就好了,以后还请多照看一些。”

    崔秋山摇头道:“陈兄弟天纵英才,哪里需要我照看?”拍着他的肩膀,又是感慨又是羡慕:“能得九指神丐洪帮主青眼,陈兄弟造化当真不小。”

    陈恕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道:“崔大哥怎会在此设伏的?这都是……师嫂早安排下的么?”

    心中大觉不可思议,崔秋山的蓝田山离此虽然不远,但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赶到的,杨康若是早在此设下伏兵,这智计当真可用神鬼莫测来形容了。

    杨康“噗哧”一笑,说道:“我倒是想当神棍哄你们玩,可崔兄和二弟只怕不会替我撒谎。实话说了罢,二弟本是来参加首阳山丐帮大会,崔兄也是应邀与会,完颜希尹只是恰好撞上罢了。昨天夜里我才与二弟他们联络设下伏兵,幸好赶上了。”

    崔秋山却是满脸敬服之声,说道:“夫人运筹帷幄,所料如神,崔某佩服之极。”

    当日金兵大败而退,此战金军三千余人,死伤七百余。丐帮加上崔秋山的人,一共也不过一千五百人左右,可算是一场大胜。诸胡近年来互相混战,数年未曾南侵,这一战却是汉人数年来首次对胡大胜。

    众人来到首阳山上,山上却已修造好房屋,正在开荒辟田。陈恕不禁问道:“师嫂,你们是打算在此创建寨子么?”

    杨康点头道:“正有此意,这座首阳山,乃是我汉人第一座气节之山。这次丐帮大会,原本便是商议我们拟下的明年对胡反攻大计。我们打算联络北方诸处山寨的好汉们,同举义旗,彼此呼应,主动向诸胡进攻。这首阳山和崔兄所在的蓝田山,互为犄角,正窥长安,足可令完颜宗翰和希尹等人为之忧惧了。金人这数年来多次大战,国力疲竭衰弱,正好以此突破。”

    此时除了杨康和陈恕以外,旁边便是乔峰和崔秋山。四人站在山顶,临风畅谈。崔秋山情绪最为激动,黑脸上现出一片潮红之色,慨然道:“我崔秋山这数年目睹胡人焚烧杀人的暴行,常恨此身徒留世间,百无一用。若能将歼尽胡狗,纵是粉身碎骨,又何足惜!”

    杨康笑道:“崔兄忠义,小妹甚是佩服。”却又摇头微叹,说道:“可惜武林中似崔兄般热血之士并不多,尤其是各大名门正派,畏首畏尾,甚至多与胡人结交,着实令人齿冷。”

    乔峰哈哈一笑,朗声道:“这类名门正派,何足挂齿,不值一哂。大丈夫为人处世,最该与崔兄和陈兄弟这般好汉子同醉一场,走,咱们下去喝酒!”

    陈恕忙道:“乔大哥,小弟还有要事在身,下次再陪你一醉罢!”

    杨康微笑道:“你有什么事?后天便是丐帮大会,你不留下来瞧瞧么?”

    陈恕苦笑道:“我也很想留下来参加,但没奈何,家人被完颜希尹关押,都是被我连累,我怎能不去救他们?”

    杨康微微嗔怪地瞧着他道:“你打算一个人闯进长安么?小师弟你不要急,昨天我听完颜希尹说起你家人的事,下山后就已经派人去打听消息了。待得了确切信息,师嫂自会帮你。”

    陈恕心中一阵温暖,他没想到杨康会替自己想得如此周到,这师嫂认识时间不长,给自己的感觉却是如亲人一般。他低头道:“师嫂说的是。”

    几人来到已经建造好的山寨大厅,乔峰与崔秋山摆下海碗,对饮起来。崔秋山酒量极佳,但跟乔峰一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两碗烈酒下肚,乔峰是精神焕发,崔秋山却已醉意朦胧了。

    乔峰豪气勃发,叫道:“陈兄弟,来,陪我喝一碗罢!”

    陈恕硬着头皮,心想自己好歹有九阴真气压身,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正想举碗喝时,有人匆匆进来,向杨康报告:“已经打探清楚,陈耀廷一家,却是被押往清京去了。”

    陈恕一怔,看来杀福康安这口锅,自己是背定了啊!连家人都交给清人了!

    他本来想着完颜希尹会念陈耀廷是金**官,暂时不会下杀手。但真到了清国,清廷为福康安报仇,家人岂不是危在旦夕?他虽然是穿越而来,但毕竟半年朝夕相处,岂能没有些感情?更何况还是自己连累的,站起身来,说道:“师嫂,乔大哥,我得告辞了!”

    杨康沉吟道:“师弟,你……”

    陈恕摇头道:“师嫂,好意师弟我心领了。不过你这边大事要紧,清京千里迢迢,我一个人去就是了,不能耽搁了你们。你放心,我也是有分寸的,不会冒险。再说还有红花会的文四哥等人,应该也还在清京。”

    杨康想了想,缓缓点头,说道:“也好,师弟你一定要慎重为上,切莫要轻身犯险,知道吗?”

    陈恕点了点头,见崔秋山已经醉倒,便向乔峰抱拳道:“乔大哥,这酒留着下回小弟再陪你喝罢。”

    乔峰哈哈大笑道:“兄弟说哪里话来,我乔峰虽然好酒,却也不是非喝不可。只要是肝胆相照的朋友,喝不喝酒有什么打紧?来,我干了此碗,祝兄弟你一路顺风,平安地将全家救出。”

第九十六章 不平之事

    陈恕告辞下山时,杨康和乔峰将他送到了山脚下,郭芙也跟了过来,揪着杨康衣角道:“妈,我跟臭师叔到北边儿去玩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呢。”

    杨康顺手就是一巴掌,吓得小丫头一蹦老远。乔峰却是将那匹夺自麻骨完的黑马牵了来,对陈恕说道:“兄弟,这匹马还不错,我就借花献佛,送给你了。此去路途遥远,望你多多保重。”

    陈恕本待推辞,乔峰喝道:“是好汉子就别推辞,婆婆妈妈算什么男人!赶快骑了去,若能追上押解车队,就用不着去那么远了!”

    陈恕见他神色坚决,知道这乔大哥最喜欢爽快人,也就不再推,笑道:“好,下回再见到大哥,我拼着醉成烂泥,也陪你喝个痛快。”

    乔峰哈哈大笑,拍着他肩膀道:“那你可得好好练练酒量!”

    杨康叮嘱了他好些话,郭芙眼泪汪汪地凑过来道:“臭师叔,你几时到襄阳来,可得给我带些儿好玩的。”

    陈恕一笑,翻身上马,拱手道了声再会,纵马驰去。

    他一路日夜兼程,不出数日,过了长安,临潼,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这是出入关中的要途,虽然战乱连年,但仍然很是热闹。

    这一日晌午时分,来到一处叫做零口的小镇。这镇子倒有些繁华,大街上人来人往,熙攘不绝。陈恕找了家酒楼,要了酒菜,正要吃饭时,忽听见一阵呜呜哭泣之声。

    他不由一怔,转头就见两个身材高大的官差,拖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从楼上走了下来。这哭声就是那老者发出的,两个官差一人拖着他一只手臂,另一手都掩了鼻子,一副嫌弃模样。他们身后跟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手里摇着把扇子,一脸怒容地嚷道:“这臭老儿想是失心疯了,你们给我好好教训一番,不可再放这疯子出来扰人!”

    陈恕见这老人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形容凄惨,哭得更是伤心欲绝,心中顿时起了同情之心。忽听邻桌两人瞧着指点议论,他忙拱手道:“敢问两位先生,这老人是什么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两人见他容貌清秀,气质不凡,连忙还礼,其中一人笑道:“小兄弟不是本镇人吧?这老儿姓何,本是本镇一名富户,家里颇有钱财。只是自己作死,好死不死地得罪了咱镇上许大官人。啧啧,这自然有乐子耍了么!”

    陈恕见这两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多谢两位了。”伸掌在他们桌上一拍,砰地一声,几盘菜直跳起来,连汤连汁泼了两人满头。

    陈恕也不理会这两人哇哇大叫,大步走过去。那两名官差正拖着老人走到酒楼门口,陈恕抢上前拦住,拱手客客气气地道:“两位差大哥,敢问这位老丈犯了何事?”

    那两人一怔,打量了他一下,其中一个说道:“你打听这干什么?年轻人,少管闲事!”

    另一个喝道:“滚开了!”伸手来推他。

    陈恕身有要事,自不愿耽搁太多时间。只是瞧着这老人可怜,若有不平事自然要管一管。他本来不知内情,想要问清楚,但见这两人如此蛮横,却正中下怀。

    他顺手一抓一挥,那伸手推来的官差顿时怪叫一声,身子直飞出去,咚地一声撞在旁边墙壁之上。

    另一个官差吓得面色一变,当地一声抽出刀来,叫道:“你想怎的?造反吗?”

    陈恕也懒得理会他,伸手拉起那老人,那官差举刀砍来,波地一声,刀子不知道怎的,却是反弹回去,将他额角砸得鲜血直流。

    酒楼中客人不多,见到这情景,都伸长了脑袋来观望。陈恕见那老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连路也走不动。叹了口气,将他抱起来,大步走出门。大街上人来人往,见到这情景,个个惊异地望了过来。

    陈恕也不理会,只是那老人身上散发出一股臭气,极是难闻。走到一个偏僻处,将他放下来,却见老人双目呆滞,口里喃喃道:“小月,小月……”

    陈恕唤了几声,见他不答,不禁皱起了眉头。正没个奈何,忽听脚步声响,一人匆匆奔了过来,叫道:“何老伯!”

    陈恕回头看时,只见一名青年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满脸焦急,看见他便大叫道:“公子!就是你救了何老伯么?”

    这人身材矮小,面色焦黄,形容有些丑陋。陈恕向地上指了指,说道:“你说的是这位老人么?”

    那青年长出一口气,喜道:“正是!”奔过来蹲下身,叫了两声,那老人也不理会。

    陈恕问道:“请问大哥,这位老先生到底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为何官差要抓他?他这般神智糊涂,能做出什么事来?”

    那青年叹了口气,就地坐了下来,一边替那老人拍着背心,一边道:“公子是过路人吧?这位何老伯,本是本镇首富,也是我家的世交。我家家境败落,多亏何老伯多番照顾,才能安然活到现在。何老伯为人仗义疏财,是个难得的大善人,但他与镇上的恶霸许相平有仇。那恶霸为人歹毒之极,前阵子几名金国钦使路过,他不知怎生撺掇了那几个家伙,将何老伯家产全占了去,一座大宅子便作了钦使府第。何老伯一家七口零落街头,这倒罢了,偏生那金国钦使瞧上了他的小女儿,抢进府去。何伯母又气又病,半夜死在街头。两个儿子要冲去报仇,却被金兵活活打死,媳妇带着孙子跑了,现在就剩了他一个气得疯了,孤苦伶仃,可怜之极。我本想好好将他好好供养在家,没想到今天上街做活,他就跑了出来,唉……”

    陈恕见这人长相虽然不大好看,但神情诚挚,眼神和善,不禁微微点头,问道:“敢问大哥尊姓大名?”

    那人忙道:“不敢,小姓邓,名青。公子救了何老伯,就是我邓青的恩人,若有差遣,无有不从。”

    陈恕不动声色,问道:“那许相平住在哪里?你这何老伯的故宅又在何处?”

    邓青微微一怔,问道:“公子意欲何为?”

    陈恕站起身,朗声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拭!邓兄,听你说话,倒像是读书人,这句诗听过吧!滚下来!”

    说到最后三字,他运了内力,邓青只觉耳朵嗡地一阵响,忙伸手替何老者捂住。只听轰地一声,两个人从旁边围墙上摔了下来,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

    邓青瞪大眼睛,惊骇莫名。陈恕肃容道:“邓兄,此事既然我陈恕碰上了,我自然要管上一管。你既然和这老先生关系不浅,恐怕也会连累到你,你若是同意的话,就先带着他出了镇子,走得远一点。我去杀了那许相平,救出那位姑娘后自会来寻你们。”

    邓青满脸喜色,说道:“原来公子是武功高手!能够替何老伯报仇,我替他跪谢公子大恩了!”说着扑地跪下磕头。

    陈恕忙将他扶起来,说道:“你快走吧,迟则生乱。”指着地上两人道:“这两个是什么人?”

    邓青道:“这是许相平的耳目,想是看到公子的作为,所以来窥视了。”

    陈恕点了点头,听邓青说了许家和何家两处宅院所在,又和他约好出镇后会合地点。就随手打晕地上两人,大步行去。

    他转了一个圈子,又绕了回来,远远地瞧着邓青将那何老者扶着向镇外走去。一来,刚才的事情都是邓青一面之词,未必可信,要瞧瞧他会怎么做。二来也怕自己走后他会有什么危险。

    瞧着邓青扶着何老者一直出了镇甚远,他才回到镇上,径向那许宅而去。

第九十七章 诛杀二道

    许宅何宅俱在镇中心位置,相隔不远。陈恕来到许宅门外时,恰好见几名家丁走了出来,手捧几个盒子,一名管家在门上呦喝道:“好好儿给老爷送过去,稍有差池,打断你等的狗腿!”

    陈恕见这几名家丁互相撇嘴,却是向何宅那边走过去,心想莫非这许相平正在那边么?

    他便先来到何宅,绕到院后僻静之处,纵身跳了进去。这宅院也不甚大,里面人也不多,以他此时武功,轻而易举就摸到了大厅后边。将耳朵贴在墙上,凝听屋中动静。

    他心思细腻慎重,唯恐受了别人的利用,所以要先听一听。

    却听一个粗大的嗓子叫道:“这个酒好喝!哈哈,他妈妈的,好喝!老许,我走的时候,你他娘的可得好好给我备上两坛……不,得要五坛才够喝!”

    又一个阴柔的声音笑道:“路将军放心,许某早准备好了。一辆大马车,给您装了满满的一车,足够您喝上一两年了,到时候喝完许某自会再献上的。”

    那路将军哈哈大笑,连叫:“痛快痛快!老许,我对你怎么瞧怎么顺眼,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另一人自是许相平了,笑了笑,说道:“不敢,许某只是尽尽本份而已。”

    两人说笑了几句,却都是些无聊的扯淡之语。陈恕正听得不耐烦时,忽听一个声音冷哼一声,却是有人进了屋。接着许相平谄媚的声音叫道:“许某拜见赵仙长!”

    那赵道长嗯了一声,淡淡道:“许施主,劳烦你,给我找一些春药来。”

    屋里屋外,几个人都是吃了一惊。屋里的两人是不知道一个道士要春药有何用,陈恕则是听出这人正是全真教叛徒赵志敬。

    他没想到这人会在这里,不禁大出意外,听他要春药,顿觉事情有意思起来。

    那路将军嘿嘿笑了几声,说道:“赵道长,平时瞧着你仙风道骨的正经模样,想不到……嘿嘿……”

    赵志敬冷喝道:“胡说八道,贫道岂是自己用?哼哼,我那尹师弟性子执拗,若是到了开封他还执意不从,你我都不大好交差!”

    那路将军连是称是,又笑道:“那姓尹的又臭又硬,犹如茅厕里的臭石头,那是远不如赵道长亲切慈祥,不知道为什么相爷会看重他?”

    赵志敬语气古怪,没好气地道:“谁知道相爷的心思?哼,不过我总会……这不管你的事吧?姓许的,还不快去准备!”

    陈恕听得更是惊讶,赵志敬说的显然是尹志平了。这人那天在古墓中见过一次,却是被机关困住。后来林朝英将困在古墓中的尽数逐出,显然也有他在内。却不知道怎的跟赵志敬混在一起了?

    没过多久,脚步声响,许相平奔了进来,语气里满是邀功意味:“道长您瞧,这可是效力最强的百媚春酒,只要喝下去这么一小口,我保证那尹道长……”

    赵志敬冷然道;“少说废话!”哼了一声,大步出厅。

    路将军等他走远,呸了一声,低声道:“这臭道士,欺师卖祖的破玩意儿,整天摆这么副臭脸,真他娘的叫人不爽。”

    陈恕想了想,先不管这两人,悄悄跟着赵志敬。只见他大步走到后边一座小院,推开门笑道:“尹师弟,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陈恕等他进门,掠到窗下,点破窗纸向里窥去。只见床上躺着两人,一个正是尹志平,另一个却似乎是个女子,只听她犹在轻轻低泣。

    尹志平闭目不语,赵志敬走到床前,啧啧两声,笑道:“你瞧瞧你瞧瞧,这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躺在身边,你居然能不为所动,师兄我真是服了你啦!来来,这做好人得做到底,师兄给你带了好玩意儿来啦!”

    说着将那壶酒往尹志平嘴里灌去,只听尹志平呛得咳了几声,怒喝道:“赵志敬,你这不要脸的叛徒,我尹志平无论如何,绝不会与你同流合污!”

    赵志敬微微一愕,随即摇头嘿嘿一笑,说道:“尹师弟啊尹师弟,你也太自命清高了吧?好吧,我承认,我赵志敬固然不是东西,可你尹志平呢?你师父和全真教上下大举逃亡,被金军追杀,死了多少人。那时候你在哪里?哈,失魂落魄地从那古墓里走出来,被我随手点倒,你当时在想什么?你当我不知道么?哼哼,师门危急之时,你心里却在想那古墓里的姑娘吧?背负师恩,迷恋女色,你与我还不是一丘之貉么?”

    尹志平一时张口结舌,好一阵才喃喃道:“你……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完颜希尹那奸贼想要利用全真教的名头,那是休想!”

    赵志敬冷笑道:“你不同意我一个人也可以办到!只是看在你姓尹的还有些儿名头,给你点机会,可不要不知好歹!师弟啊,不是我说你,你何必这么傻呢?咱们为大金国效力,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何等美女弄不到手?就像你身边这小妞儿,那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还不是我赵某一句话就弄到你床上来了?是不是?就是那古墓里的丫头,咱们相爷到时候扫平古墓,说不定也会给你尝尝鲜嘛!再说了,全真教现在已经没了,丘处机王处一那全都死了!不靠着你我将全真教继续发扬光大下去,咱们能对得起重阳真人的在天之灵吗?对不对?”

    尹志平听得目瞪口呆,窗外陈恕也不禁有些佩服,这牛鼻子倒是有张利嘴,脸皮也极厚。

    赵志敬又笑道:“这姓何的小妞,生得如花似玉一般,那可是多少人做梦也碰不到的啊。师兄我对你多好,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给你送到枕边儿,慢慢享用吧师弟!你也可以将她当成那姓龙的小妞儿啊!哈哈!”

    尹志平怒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哼!痴心妄想!”

    赵志敬哈哈大笑:“可惜你已经喝了这春酒,哈哈,我倒要瞧你能忍多久!闭嘴!再哭一声试试?”最后一句声色俱厉,却是冲那哭泣着的女子所说。

    陈恕想了想,心里便即明白。这尹志平被赵志敬抓住后,完颜希尹显然是要利用他们两个重要弟子,借了全真教的名头,替金国办事。这确实是个妙计,全真教在北方名头极响,尹赵两人若真是一心替金国效力,能起到相当大的作用。而赵志敬显然却是有些不满,但完颜希尹的命令却不敢违拗。他们一行来到这镇子上时,他就想了个主意,抓了这何姑娘来让尹志平糟蹋,一来可以借此让尹志平屈服,二来也是将他的把柄捏在手里,以后自可随意拿捏。

    过得一会,只听尹志平渐渐呼吸粗重,满脸通红起来。赵志敬见火侯已到,冷笑一声,解开他**道。

    尹志平猛地翻身,向那女子扑了过去。陈恕见再听不出什么来,又岂能让他糟蹋了何姑娘清白。

    砰地一声震开窗子,纵身跳了进去,一脚将正站在床前看戏的赵志敬踢得飞了出去。然后将按着那姑娘的尹志平一把提起来,扔在地上。那姑娘缩成一团,泣不成声。

    赵志敬失声道:“你……你是……”

    陈恕冷笑道:“念在你刚才骂这姓尹的骂得痛快,我也给你个痛快!”

    大步走过去,一掌拍在他顶门上。赵志敬大叫一声,满眼惊骇,当场气绝。

    尹志平在地上一阵翻滚,只听他嘴里喃喃叫道:“龙姑娘……龙姑娘……”

    陈恕听得火起,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揪起来,将桌上的酒往他脸上一泼,然后在他脸上啪啪抽了几耳光。

    尹志平略略清醒过来,目光失神地瞧着陈恕。

    陈恕喝道:“姓尹的,我让你死得明白。听好了!我叫陈恕,小龙女是我的妻子,你这无耻无能的混蛋,算什么东西?也敢打她的主意?”说着手起一掌,将这人拍死,顺手一扔,和赵志敬的尸身丢在一起。

    那何姑娘吓得呆住了,连哭都忘了,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第九十八章 君子之风

    陈恕见这何姑娘衣衫被撕了好几条大口子,穿着实在不像样。在屋里看了一圈,解下自己的外袍递过去:“何姑娘,我是来救你的,穿好衣服,我带你去见你爹。”

    那姑娘从指缝里望了他一会,慢慢地接过衣服穿起来。陈恕等得有些不耐烦,但想人家一个大姑娘遭遇这种事,有些阴影也是正常的。

    好不容易等她穿好,扭扭捏捏地抱着手臂低着头,嗫嚅道:“公……公子与家父……”

    陈恕皱了皱眉,道:“不要废话了,我和你父亲素不相识,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走吧。”

    他实在是没耐心和这姑娘耗,大步走出门。那何姑娘倒也赶紧跟了上来。一走出院子,迎面遇上几个奴仆模样的人,一见这情形,先是一呆,然后张口欲呼叫。陈恕早抢上前,几掌将几人尽数拍昏过去。何姑娘以为他又打死了这几个,吓得捂着眼睛,不敢看一眼。

    陈恕走到大厅之旁再听里面说话时,只听一人说道:“老许,听说那姓何的老家伙日日在街上装疯卖傻,这不大好罢?”正是那什么路将军的声音。

    许相平冷笑道:“没什么不好的,不瞒将军,在下留他一条命,就是要让他去出丑卖乖。叫所有的人知道,得罪我许相平的下场!”

    路将军哈哈大笑,赞道:“真有你的,来,喝酒喝酒!”

    许相平顿了顿,又道:“何老头不用管,倒是那叫邓青的小子,得弄来杀了。我瞧那小子很有些古怪。”

    路将军奇道:“你不是已经打断了那家伙一条腿么?他还能怎样?”

    许相平哼了一声,说道:“那小子就是个贱骨头!将军你知道么,他和这何老头的女儿,其实是从小就订了亲的。那时候他家里有钱,比何家也不差。只是后来家里败落,这何老头见他家穷,竟然就不把女儿嫁他了。只是偶尔给他把了几个小钱,这贱骨头竟然就感恩戴德,这回被我打断一条腿,他竟然还敢私下将何老头藏了起来,还以为我不知道。”

    路将军笑道:“原来有这种故事,按照戏文里的演法,这何姑娘想必是极为贤德,跟她爹大闹一场,私下里跟邓青成了好事,对不对?”

    许相平哈哈大笑,说道:“哪有这种事?邓青相貌丑陋,何家丫头看见他就烦,经常打骂于他。”

    陈恕听得暗奇,转头向身旁的何姑娘问道:“他说的可是事实?”

    何姑娘脸色通红,低头不语。

    陈恕点了点头,看来这也是个看脸的世界啊。

    只听那许相平语气阴森,和路将军商量怎生将邓青抓住整死,要叫他后悔跟自己作对。

    陈恕哼了一声,大步走过去。门口守着两个家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两脚踢开。

    许相平站起身,喝道:“什么人?”

    陈恕走进大厅,瞧了一眼,这两人形容鬼祟,相貌阴沉,一望便不是好货。他哈哈一笑,说道:“勾魂使者请你上路来啦!许相平,请罢!”

    大步抢上,先一掌向那路将军打去。这人是金**官,想必应该有点本事。

    不料那家伙看见陈恕,脸上惊惶,想要站起身时,却是喝多了酒,打了个踉跄。陈恕一掌正中他胸口,顿时一头直撞出去,咚地撞在墙壁上,脑浆迸出,呜呼哀哉。

    许相平满脸惊惧,忽然一低头,往厅门口就跑。陈恕抢上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许相平双腿犹在空中蹬了几下,忽然大哭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人的表兄乃是大金指挥使吕和,大侠请开恩!”他吓得六神无主,这话既似哀求,又似威胁,不伦不类。

    陈恕笑道:“那正好,我专杀汉奸。许相平,替何家人偿命罢!”随手一掼,将他直扔出去,正扔在厅门上方,一根突出的木椽从他咽喉直插而入。许相平双目凸出,顿时气绝。

    陈恕见大厅桌子上放了一盘黄澄澄的金锭,想是许相平献给这路将军的。他便老实不客气地扫入囊中,大步出门,一把将那何姑娘抱起来,纵身跃出何宅。

    他做事干净利落,等死者被发现时,他已经带着何姑娘,纵马离这镇子老远了。

    之前和邓青约好,在东边官道第一个茶棚等侯。黑马脚力如飞,不一时已经驰到那茶棚,只见邓青正站在外面,伸长了脖子张望。

    见到陈恕和何姑娘,他满脸喜色地迎上来,叫道:“大侠你没事吧?可有伤到么?”

    陈恕瞧着他,摇了摇头,微笑道:“我倒没什么事情,只是这姑娘想是吓坏了。”

    邓青忙看着那何姑娘,低声问道:“月……月小姐,你怎么样?”

    何姑娘被陈恕放下马,交着嘴唇,神情复杂地望了邓青一眼,微微摇头,低声道:“我爹爹呢?”

    邓青向茶棚一指,何姑娘低着头奔了进去。陈恕见邓青发愣,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说道:“邓兄,小弟有事请教。”

    邓青忙道:“恩公请说,但有吩咐,邓青无有不从。”

    陈恕将他拉到一边,问道:“我听说你和这何小姐,是从小订过亲事的。只是你何伯父嫌贫爱富,反悔了亲事,可是这样么?”

    邓青愕然了一阵,点头道:“确实如此,恩公……你怎知道的?”

    陈恕冷笑道:“既然这姓何的如此对你,何姑娘也待你没半点情意。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有志气一点的,就应该引以为奇耻大辱,将之牢记在心才对。为什么还要巴巴地讨好他们父女?甚至被人打断一条腿还要去收留他?这岂不是自甘下贱?”

    邓青呆了一下,抬起头向远处瞧了一会,低声道:“恩公容禀,我邓青,从小也读过书,识过字,念过圣贤之书,明过君子之理。虽然百无一用,但我又岂是轻贱之辈。只是我并不觉得何伯父他们有对不起我的地方。虽然小时有婚约,但俗话说门不当户不对不言婚嫁。我家虽穷,但却安贫乐道,不会因有一纸空约便直图高攀。何伯父虽然有悔婚之行,但我母亲死时,家中没钱出殓,是他出钱替之安葬。只此一事,便足够我邓青铭记一生了。”

    陈恕缓缓点头,微微一笑,说道:“邓兄请不要再以恩公相称了,你比我年长,我倒该叫你一声大哥。”

    心中暗暗感叹,没想到自己竟能遇上这么一个记恩不记仇的人,此人相貌虽丑,但却有君子之风,当真难得。这世道的读书人中,或许还有这等人物,自己那时代,却基本上找不出这样的人来了。

    邓青连道不敢,陈恕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再多说,只是心中多了些敬重。

    两人走进茶棚,只见那何老者靠在一张竹椅上,何姑娘跪在前面,哭泣不已。茶棚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正一脸不耐烦地站在旁边,看见邓青进来就叫道:“你这丑汉,再不将这一身臭气的老头弄出去,我可要叫人来扔了!”

    邓青连声称是,陈恕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扔了过去,说道:“老板,给这老爷子洗干净,找一身干净衣裳换上,再弄些饭菜给他们吃。”

    那老板一见有钱,顿时笑逐颜开,连声称是。邓青去帮他给那疯疯癫癫的老头洗澡,何姑娘哭了一阵,款款走到陈恕身前,俯身拜倒,说道:“小女子叩谢恩公大德。”

第九十九章 用人不疑

    陈恕忙让她起来,问道:“何小姐,现在你父亲也有病在身,你有什么打算么?”

    何姑娘捏着衣角,嗫嚅了一会,忽然满脸胀红,低声道:“我……公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女子愿意追随公子,为奴为婢,那个……给您洗衣做饭,以报恩德。”

    陈恕看着她,淡淡道:“你父亲呢,怎么办?”

    何姑娘张口结舌,好一阵才幽幽道:“我姑姑家在洛阳,父亲可以寄住在那里……”

    陈恕冷笑道:“你父亲年纪既老、又神智不清,你就忍心将他抛下,让他一个人寄人篱下,孤单无靠?”

    他之前就觉得这何姑娘生性有些凉薄,不为别的,她明明听见许相平他们说起,邓青因为她家的事被打断了腿。然而刚才见到他时,见他一瘸一拐的样子,她却半个谢字也没说。此时更加深了这印象,心中颇想问她,若自己也生得和邓青一样,你还会不会想要报恩?

    只是他并非刻薄之人,见这姑娘满脸羞窘,也就没有说出来,只说道:“我是浪迹江湖之人,常常经历危险,你跟在我身边多有不便,还是好好跟着你父亲生活吧。有什么困难就说,我能帮的都可以帮你们。”

    何姑娘咬着嘴唇垂头不语,陈恕站起身,走到后面去看邓青等人忙碌。

    等他们吃过了饭,陈恕向邓青问道:“邓大哥打算怎么办?”

    邓青沉吟了一下,向何姑娘瞧了一眼,说道:“我想先帮何伯父和小姐安顿好,不知……”

    那何姑娘一直垂着头不说话,陈恕笑道:“他们想必是要去洛阳投靠姑姑家,是不是,何小姐?”

    邓青见何姑娘点了点头,便道:“那我便将他们送到洛阳再做打算,恩公你呢?”

    陈恕站起身,笑道:“我有要事赶去清廷京城,那我这就先走了,邓大哥,在下陈恕,很是欣赏你的为人。请你莫要离开洛阳,等我清京事毕,来洛阳找你。”

    邓青微微一愕,随即郑重点头,说道:“是,我一定会等侯恩公到来。”

    陈恕本来是有心将他们送到洛阳,毕竟他对这邓青十分欣赏,很想收为己用。只是毕竟家人的事更加重要一些,转念一想,从此地到洛阳,路途也并不算远,倒正可考验和磨练这人的能力。

    他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递给邓青,说道:“如今乱世,路途艰险,邓大哥还请一路小心。”

    邓青却不推辞,大大方方地接了过来,直视着陈恕道:“敢问公子,可是有用得着小人之处么?若是,我在洛阳是否需要做些功课?”

    陈恕一怔,倒是没料到他有这般眼光。心里不禁甚喜,微笑道:“不知邓大哥有哪方面特长或者兴趣呢?若是愿学武功,小弟倒可以传你一点……”

    邓青沉吟了一下,摇头道:“小人有自知之明,文武都不是我的强项。倒是于商贾之道有些特长,不知能否帮到公子?”

    陈恕笑道:“当然能,这是再好也没有了。”伸手将他一拉,两人走到僻静角落。陈恕将从何府带出的金锭取出,数了十锭交到邓青手里,笑道:“邓大哥就以此作本钱吧,尽管放手施为,无论赔赚,均不要紧。”

    邓青满脸震惊,这么多金子,可是一大笔巨资。他连声道:“公子这太多了,我万万不敢收!”

    陈恕摇头笑道:“邓大哥,我当你是兄弟,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不瞒你说,这些金子都是从许相平手中抢过来的,我是没放在心上的。”

    邓青见他说得坦荡,呆了一阵,低声道:“公子与我,并无深交,不过是萍水相逢。为何你对我这般信任?我若携金潜逃,又或赔个精光,公子岂不是亏大了么?”

    陈恕拍了拍他肩膀,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邓大哥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至于赔不赔,我已经说过了,都不要紧的。我当你是朋友,这些金子送你都是寻常之事,就当作是送给你和何小姐的贺仪吧。”

    他冷眼旁观,瞧着邓青对这何小姐颇有情意。虽然心里觉得这姑娘配不上邓青的人品,但人家的感情事,他也就不多管,顺口调侃一句。

    邓青脸色微红,随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肃容道:“祝公子一路顺风。”

    陈恕微微一笑,大步出门。这一次路见不平,杀了四个人,救了一个姑娘,这些都不重要。只是结识了这邓青,让他心中十分欣喜。此人德行高洁,自己以恩义结交,坦诚相待,当能收为己用。至于那十锭金子,本就来得容易,他确实是根本未放在心上。

    出了茶棚,纵马江湖道,一路疾驰,只是始终没看到押解囚车的车队。第二天近晚时分,眼见日头西坠,天色将晚,正以为要在野外露宿一宿时,道路一转,前面出现一个庄子。

    陈恕纵马驰过去,却见那庄前道旁挤了一堆人,只听有人叫道:“来了来了!”随即一群人涌了过来。

    陈恕勒住马,那群人愕然地瞧着他,互相张望,然后一起唉了一声,均摇头叹气,大为沮丧。

    他不禁愕然,跳下马来,拱手道:“敢问诸位,为何看见在下这般情形啊?”

    那群人瞧着他,都连连摇头,其中一个咳了一声,说道:“小哥,我们认错人啦,自然要失望,你莫见怪。”

    一名壮汉呸了一声,喃喃道:“四爷还不到,却来了这么个小白脸,真是晦气!”

    陈恕听这人无礼,横了他一眼,心想原来这些人在等人,暮色之中将自己当成了那人,这也难怪了。

    他便笑道:“敢问各位,此间主人何在?在下路过此地,能否在此借宿一宵?”

    那壮汉瞪圆了眼,凑到他面前望了望,怪笑道:“小白脸你若不怕给番和尚当成娘儿玩,那就随便罢。”

    陈恕皱起眉头,正想给这无礼家伙一些教训,一名中年大汉走过来,叱道:“孙老三,嘴里干净些!”

    拱起手,客客气气地对陈恕道:“公子,今日敝庄有些外事,恐怕不能招待了。”

    陈恕见这些人一个个面带忧色,议论纷纷,却不知道是遇上什么难事。他又岂会是怕事之人,微微一笑,说道:“无妨,在下最爱热闹,倒想来凑一凑。”

    那中年大汉愕然道:“这……”

    孙老三白眼一翻,大声道:“一个二个,都是这般说,这可真是怪奇哉也,难不成都是高人不成?”

    忽听一个人大声道:“非也非也!你这家伙说得大错特错!”

    陈恕转过头,只见一人从庄子里走了出来。此人身形瘦长,穿一件灰色布袍,满脸乖戾之色,一边走一边摇头。

    那孙老三瞪眼道:“什么大错特错?你这家伙又有什么高见?”

    那人摇头道:“非也非也,这也称不上什么高见。我家小女儿都能算得出来,你这家伙却是不懂。”

    他向陈恕一指,说道:“这是一个。”又指自己:“这是二个。”接着向庄里连指几下,说道:“还有三个四个五个,又岂是一个二个能形容的?你这家伙明白了么?”

    陈恕听得好笑,心中却已隐隐猜到这位仁兄的身份。

    那孙老三却也是个执拗性格,冲那人瞪了一阵,忽道:“我刚才说‘一个二个,都是这般说’!你们来时,也就你这家伙这般说了,再加上这小白脸,不是一个二个,又是几个?你这家伙承认不承认?”

第一百章 四大家将

    那人哈哈大笑,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你这家伙怎知我大哥二哥、风四弟等人没在心里暗道?”

    孙老三梗着脖子道:“你这家伙好没分晓,在心里说能叫说吗?那叫想好不好?”

    陈恕听得失笑,这满口非也非也,一跟人抬起杠来就精神焕发的,十有**就是慕容家四大家将中的包不同。只见他遇上敌手,满脸喜色,正要再说时。那中年大汉听得头疼,忙对陈恕道:“公子若执意欲留,请进便是。”

    陈恕微笑施礼,道声:“多谢。”举步向庄子走进去,只听那疑是包不同之人犹在和那孙老三斗嘴,滔滔不绝。

    走进庄子大厅,只见厅中陈设颇为富丽堂皇。两名俏婢躬身行礼,一个甜笑道:“小公子要用些便饭么?”

    陈恕笑道:“有劳姐姐了。”那小婢听他嘴甜,微微一笑,甚是欢喜。正欲转身离去时,却听一人大声道:“不用劳烦另备了,这位公子若不嫌弃,和我们同桌吃一顿如何?”

    陈恕扭头瞧去,只见三个汉子坐在大厅左首一张桌子边。说话的却是个身形瘦小的汉子,约莫三十来岁年纪,面颊凹陷,留着两撇鼠尾须,眉毛下垂,容貌十分丑陋,神情却十分精悍。另两人一个穿件天蓝色长袍,身形魁梧,方面大耳,是个富商模样。最后一个却是名五十岁左右的儒生,身材极瘦,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他心想这三人难道就是四大家将中的邓百川、公冶乾、风波恶?当即拱手笑道:“如此倒甚好,只是叨扰几位,却是不大甚便。”

    那瘦小汉子笑道:“都是出门在外,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咱们都是叨扰此间主人,切莫要客气。”

    陈恕微微一笑,走过去向三人一一行礼,那瘦小汉子还礼道:“某姓风,这是我大哥二哥,一个姓邓,一个姓公冶。还有包三哥在外和人胡闹,公子想必已经见过了。”

    陈恕心想果然是他们,这瘦小汉子自是生平最爱打架的一阵风风波恶。他见此人性情直爽坦荡,心中很是喜欢,拱手道:“久仰久仰。”

    那邓百川微微一笑,公冶乾却一直低垂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忽听一人叫道:“小白脸虚伪奸诈,内里不知道藏了什么诡计。我且问你,我四弟并未报知咱们的姓名,你久仰个屁?”

    却是包不同走了进来,斜眼睨着陈恕,满脸不以为然之色。却不知他和那孙老三斗嘴谁赢谁输。

    陈恕笑道:“非也非也,风四爷虽然未曾说名字,但以四位的人才气质,再加上姓氏,在下岂能猜不出诸位便是姑苏来的四位高人?”出门在外,本来颇多忌讳。若是换了其他人,他也不会一口说破,但这四人都是坦荡汉子,料想无妨。

    邓百川脸色不变,公冶乾却是一动也不动,风波恶哈哈大笑,说道:“瞧公子作派,想来也是武林中人,不知可否请教几招?”说着一脸跃跃欲试。

    包不同却是吃了一惊,瞪着眼睛向陈恕打量了一阵,冷笑道:“小子你是什么来头?哼哼,包三先生有什么人才气质了?你满口奉承,是何居心?”

    陈恕知道此人专挑别人不是,倒不和他计较,微微一笑,对风波恶说道:“在此间动手,只怕对主人无礼,还请风兄莫怪。”

    风波恶一怔,点了点头,说道:“公子说的极是,倒是风某唐突了。”

    两名小婢端了酒菜来,摆了满满一桌。陈恕忙道:“多谢两位姐姐了。”两名小婢掩口轻笑,退了出去。包不同瞧见,大声道:“小白脸甜言蜜语,惯爱哄骗姑娘们,定然不是好东西。大哥二哥,你们说是不是?”

    邓百川哈哈一笑,说道:“三弟休得无礼。”向陈恕拱手道:“公子请。”

    本来四人各坐一方,陈恕一来,风波恶却是给他让出一边来,自己打斜坐了。陈恕忙道:“实在是打扰诸位了。”却见这庄里诸人仍在外面等侯,自己这群客人在里边吃了起来,不免有些无礼。但风波恶包不同已经放开吃喝了。

    公冶乾脑袋低垂了半晌,这时候微微抬起,向陈恕瞧了一眼。随即拿了一只大碗,盛了些饭菜,站起身向外走去。

    陈恕微感愕然,邓百川三人却是毫不在意。邓百川吃相颇为斯文,另两人却如饿死鬼投胎一般,风卷残云扫荡一空。

    待桌上这许多菜一扫而空,风波恶拍了拍肚子,笑道:“痛快!痛快!”

    包不同连连摇头,说道:“非也非也,还不够痛快,这小白脸缩手缩脚,不敢跟包三先生争抢,未免无趣。”

    陈恕本身也不是很饿,只是略略尝了一点便放下筷子。邓百川满脸歉意,拱手道:“我等粗野之人,叫公子见笑了。”

    陈恕笑了笑,正欲说话,忽听一阵喧闹之声,那群人纷纷涌进大厅来。

    只见一名五十岁左右的枯瘦老者被簇拥在中间,似乎便是这些人要等的人。他走进厅门,见到陈恕等人,不禁一怔。那中年大汉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老者点了点头,走过来拱手道:“诸位贵客请了。”

    陈恕和邓百川听他说话似乎便是此间主人,都站起身客套了几句,老者颇有礼数,含笑陪着几人寒喧。忽听那孙老三不耐烦地叫道:“我的好四爷!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陪这些没相干的闲人说什么话!”

    那老者回过头瞪了他一眼,向邓百川和陈恕拱手道:“诸位,敝庄今日有些事情,几位还请早些到客房安歇。”

    陈恕尚未答话,包不同大声道:“放屁放屁!还这么早,便是三岁的小娃子那也是睡不着的,何况我们乎?”

    那边众人听他出口无礼,无不大怒,好几个便想拥过来动手。陈恕暗暗摇头,这包不同性格未免太奇葩了些,这主人家招待如此周到,你这般无礼,岂不是自己丢人?不料包不同却是洋洋得意,毫不以为然。邓百川也是一脸无奈之色,叱了几句,向那老者赔礼道:“舍弟无礼,还望东主莫怪。”

    老者涵养甚好,微微一笑,说道:“无妨。”

    风波恶道:“不瞒老丈,在下几人平生最爱热闹,不知你这可是有架要打?若是如此,风某可以帮你打个几架,越多越好!”

    老者吃了一惊,向几人再打量了一阵,点头道:“原来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

    正在此时,又有几人从外大步走进来,为首的却生得稀奇古怪,竟是个不到四尺的极矮老者,偏生生了一丛极长的胡子,竟是直垂至地。只听他大声道:“四哥,这几人是谁?”却是声若洪钟,中气十足。

    老者尚未答话,包不同与风波恶两人见到这长须老者,一个喜出望外,一个啧啧称奇,两人均奔过去围着细看。

    那长须老者瞪眼怒道:“看什么?”

    包不同笑道:“我们在研究尊驾这胡子,到底是真是假。”

    那长须老者怒道:“自然是真!哎哟,你干什么?”却是包不同伸手在他胡子上一拉,连道古怪。

    邓百川喝道:“三弟四弟,不得无礼!”抢过去将两人拉开,忙向那主人赔礼道歉,那人面色也有些不豫,拱了拱手,说道:“几位请自便。”转身走开。

    包不同兴致勃勃,说道:“这胡子比那人还长了一些,真是古怪之极。”

    邓百川求道:“好三哥,求你莫要胡闹了,行不行?”声音却是清脆柔软,竟是个女子之声。

    陈恕听得一怔,斜眼向邓百川瞧去。他似乎才想起陈恕在侧,忙咳了一声,又变回原来的声音说道:“三弟,你莫要胡闹,我情愿叫你三哥。”

    陈恕心知这中间必有古怪,正自思忖时,忽听那边的主人大声道:“各位,这位便是樊一翁樊先生,有他绝情谷的渔网阵相助,咱们必能擒住那老贼秃!”

第一百零一章 血刀老祖

    陈恕听到“绝情谷”三字,微吃一惊,转头瞧去。心想原来这长须老者就是公孙止的弟子樊一翁,自己可早该想到的。

    那邓百川趁着他回头,冲包不同两人吐舌一笑,一副俏皮模样,配合着他那张红光满面的国字脸,极为滑稽可笑。包不同两人却都没注意,风波恶喃喃道:“绝情谷?樊一翁?没听说过!三哥你呢?”

    包不同却也没听说过,但嘴上却道:“包三先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这点小事自然知道,绝情谷者,灭情绝欲之谷也。是了,那是嵩山少林寺的一处分院,装满了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你们瞧这老头儿,这般长的胡子,自然只有那绝情分院才能留得出来,换个地方你瞧不被他老婆半夜偷偷剪掉?”

    几人都不禁失笑,风波恶道:“有理,有理,三哥想必被三嫂剪过许多次。”

    却听那樊一翁大声道:“陆四哥!那血刀老祖敢在咱们中原如此妄为,你就是不去邀我,也势必不饶过那秃驴!”

    陈恕心想原来这些人聚在此是要对付那血刀老祖,此人本投靠清廷,福康安死后,想必是又开始四处作恶。

    只听那边众人七嘴八舌,义愤填膺,纷纷讲述血刀老祖近日的恶迹。其中一人大声道:“前几天那老贼在华州,玷污了白老英雄的闺女,那姑娘是个烈性子,一头撞死后,白夫人也气急而亡。白老英雄愤怒之下,邀集了十多名朋友去围攻那厮,却被一刀拦腰砍成了两段。十多人一个没逃掉,全死在那血刀之下,当真可叹可恨!”

    又一人道:“这老贼奸狡巨滑,人多他便跑,人少却斗他不过,反为所害!他妈的,我关中名门正派怎的不出头除了这厮?华山派人呢?全真派人呢?我呸!”

    风波恶拍案怒道:“岂有此理,好极,好极!听说这血刀老祖很是厉害,风某正好找他打一架!”

    他说话声音甚大,厅前众人都瞧了过来。那孙老三一直瞧着他们不顺眼,便出声讥讽道:“你这身架子,别说血刀老祖,他的弟子们挑一个出来,都能一根手指戳死了你!”

    风波恶向他斜睨,见这人只是个武功低微的闲汉,便不和他见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陈恕心想这风波恶倒是个好汉,只是这邓百川难道会是阿朱所扮?

    原著中阿朱的易容之术天下无双,扮谁都是惟妙惟肖。想了一想,确定了七八分,即便不是阿朱也是由她弄出来的。

    他心中这般想,不免向之多瞧了几眼。包不同见了,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拍,怒道:“小子,你向我大哥眉来眼去的瞧什么?”

    陈恕哭笑不得,说道:“包三先生好没分晓,你大哥一个大男人,我瞧几眼怎的了?”

    包不同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小白脸生得跟兔儿爷一般,我大哥雄壮威武,你喜欢上那也是有的。”

    这时,那公冶乾拿着空碗走了进来。陈恕想到邓百川既是假的,这公冶乾破绽更大。只见他身材瘦小,明明是个姑娘家的身材。先前在桌边坐着看不出来,这时候更确定无疑。

    “邓百川”走过去,和他悄悄说了几句,那“公冶乾”也不说话,只是点头摇头。

    这时,那边厅上诸人中,有人问道:“四爷,不知金姑娘何在?”

    老者道:“内子和舍侄女正陪着在内室,孙老三,去请她出来罢。血刀老贼奸滑阴险,咱们在这大厅护着她最为妥当。”

    众人齐声称是,一人却道:“四爷,那贼秃若是瞧见咱们严阵以待,便不来了怎生处?”

    老者沉声道:“他若不来正是好事,等咱们安排妥当后才擒他不迟。这一次人手还是不足。”说着面上微现忧色。

    好几人都有些不以为然,笑道:“四爷过虑了,血刀老贼再厉害,咱们这许多人围攻,又岂会怕他?”

    老者摇了摇头,这时孙老三引着一个女子走了出来。那女子向众人款款行礼,称谢不止。

    陈恕瞧了一眼,转过头时,只见公冶乾和风波恶却已不见人影,似乎又出去了。他不由一怔,似乎他们却是在外面陪着什么人,难道外面还有同伴?为什么不一道进来?

    他走到厅门,向院中瞧了一眼,只见风波恶坐在院中一辆马车座驾之上,枕着手仰头看着月亮,意态悠闲。公冶乾却不见人影,似乎钻到马车里面去了。

    风波恶转头瞧见他,向他点了点头,却未搭话。陈恕见月色甚好,在院中转了一圈。那孙老三引着十余名庄丁走了出来,指挥着在院里挂满灯笼烛火,照得整个院子一片通明。

    那老者却在和邓百川说话,他却并未瞧出什么异样,不动声色地试探几人底细。邓百川谈笑自如,应付得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包不同在边上听得大不耐烦,却见几名汉子有意无意站在自己旁边,知道是在防备自己等人。冷笑一声,大步走出门,大声道:“老四!老四!你这混蛋倒会享福!”

    众人面色齐变,那主人也是排行第四,这般叫法却是犯了人家忌讳。孙老三戟指大骂:“你奶奶的,找死么?敢这般大呼小叫?”

    包不同天生爱惹是生非,见这班人要对付什么血刀老祖,却是半天不来,不免气闷,却是要闹些事出来解闷。他双眼一翻,叫道:“包三先生生平最爱找死,找了几十年也未找到。”忽地抢上,一伸手将孙老三提了起来,往上一丢。孙老三腾云驾雾直飞上屋顶去了,只听喀嚓嚓声响,不知道压坏了多少瓦片。他在上面破口大骂,包不同却是哈哈大笑。

    邓百川忙奔出来,叫道:“三弟!不要胡闹了啊!”

    陈恕瞧得好笑,暗暗摇头,心想这姑娘跟包不同一道,真是有罪受了。

    那老者瞧见包不同的身手,脸色顿变。邓百川忙道:“老先生不要见怪,我这三弟专爱胡闹妄为,实在是惭愧之极。咱们是友非敌,请放心。”

    老者瞧着他沉吟不语,陈恕站在院中,忽然间心神一震,涌起一阵警兆。抬头瞧去,不及细想,纵身跃起,跳上屋顶,一把将那孙老三拉开。

    只见一人悄没声地欺了过来,刀光如雪,直斩过来。若非陈恕这一拉,孙老三早被一刀斩成两段了。

    他听得面色发白,抖个不停,一句话也说不出。

    陈恕已瞧见对方是名大红僧袍的番僧,他一眼认出正是血刀门的人,想来是血刀老祖的弟子。他曾经和这些人打过交道,甚至险些在这些家伙刀下丧命。不过此时他功夫已经非当时可比,见那番僧一刀不中,恶狠狠地扑击过来。他往后退了两步,却听旁边又是风声响动,又一名番僧袭了过来。他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拉着孙老三纵身跃起,落到院中。

    院中众人无不骇然,敌方悄然袭来,人人没发觉,竟是这看上去清秀斯文的少年公子最先发现异样。

    孙老三骇得面无人色,瘫倒在地。那老者抢上来,向陈恕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公子!”手里已多了两根铁鞭,喝道:“保护好金姑娘!”

    只听喝声连响,风波恶和包不同却已纵上屋顶,这两人好勇斗狠,早等得不耐烦了。转眼间,屋顶上打得砰砰直响,甚是激烈。

    那老者脸现喜色,没料到这几名好手竟是如此积极。此时却听一个声音桀桀怪笑,叫道:“他奶奶的,听说有个叫什么陆地龙的混蛋,要跟老祖我作对,是也不是?陆地龙,乖乖滚出来受死!”

第一百零二章 院中混战

    陈恕从未听说过“陆地龙”这怪名字,却见那老者大喝道:“血刀老贼秃,你今日还敢来送死,且教你死在我庄上!”

    庄上二十余人一起散开,各持兵刃,结成阵势,严阵以待,齐声喝叫:“血刀老贼,速来受死!”

    只听血刀老祖哈哈大笑,喝道:“乌合之众,何足道哉!”

    猛见红光闪动,一个人影凌空直扑下来,势头凶猛之极。众人多半尚未反应过来,但听得一人惨呼一声,一颗脑袋被一刀砍了下来,直飞上半空,咚地撞在墙上。

    只见一名高瘦枯稿的老僧手持一柄血红弯刀,杀气腾腾地卓立院中,向众人睥睨一眼,叫道:“妙极妙极,老祖正想大开杀戒,就有这许多废物聚集在此!妙得很!”

    众人早知这血刀老祖凶狠,但亲眼见到这威势,方知名不虚传。气势不禁为之一沮,有几个胆小的便不禁变色后退。

    那陆地龙叫道:“老贼休要逞狂!”抢上扬鞭就打。

    血刀老祖怪笑道:“你这老儿就是陆地龙了?龙到陆地,还有何作为?哈哈,什么‘风虎云龙’北四怪,我瞧着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嘴里说话,手上丝毫不停,血刀连斩,刀势凌厉得出奇。

    那陆地龙连挡几刀,面色微变,往后退了一步,喝道:“拿酒来!”

    早有庄丁备了酒坛,当即递了上来。陆地龙一仰脖子,就这般将酒往嘴里灌去。

    血刀老祖微微惊愕,喝道:“搞什么鬼名堂?”抢上照着他颈子就是一刀。

    陆地龙将酒坛一扔,轰地一声,被一刀劈开,酒水四溅。只见他喝完酒后,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方才温和可亲的老爷子,此时双目赤红,须发皆张,长啸一声,双鞭呼呼声响,直打过去,威势惊人。

    血刀老祖吃了一惊,叫道:“古怪!还有醉鞭这名堂么?”

    只听一人说道:“师尊,这不是醉鞭,叫做什么‘绝地狂鞭’,须得性情狂怒才能发挥威力。只是这老儿性格温和,只能喝了酒才能发挥出威力来。”又三名喇嘛从墙上跳了下来,说话的便是其中一人。

    血刀老祖哈哈大笑,叫道:“原来如此,废物就是废物,喝了酒才有脾气,算得什么男人!”

    院内众人见血刀门番僧齐至,一起涌上围攻,那几人夷然不惧,狞笑着举刀杀来。

    陈恕见陆地龙鞭法威猛,借着酒力倒可与血刀老祖斗上一阵。其余众人却并没有什么高手,转眼就被那几名喇嘛砍翻数人。一人哈哈大笑,叫道:“痛快!中原姑娘白嫩美丽,男人的血味道也甚香甜!”说着竟将沾满血的刀放到嘴里吮吸。

    院中众人倒有一大半为之胆寒,有人颤声叫道:“他妈的,这些番狗是魔鬼么?”话音刚落,扑地一声,被一刀直搠了个通透,鲜血直喷出来。

    陈恕正欲抢上相助,那樊一翁大喝道:“师弟们!结阵!”只见他身后几人一起抢上,各自一抖手,拉开两张巨大的渔网来,兜头向两名喇嘛罩去。

    那两人吃了一惊,一个举刀便砍,一个往后跃出。不料这渔网阵变化奇妙,渔网更是由特质金丝线织成,齐将两人罩住。众人齐声大叫,欢声雷动。

    血刀老祖瞪目喝道:“这他妈的是什么鸟玩意儿?”连劈两刀,逼开陆地龙,抢上向那渔网阵冲去。

    樊一翁一挥手,又一张渔网阵向他罩了过来。血刀老祖骂道:“中原人鬼名堂真多!”却是不敢大意,纵身跃起,满拟可以避开。不料渔网阵竟是宛如料到他行动一般,反过来一兜,只听血刀老祖一阵破口大骂,被网了个结实。

    这渔网阵乃是绝情谷的三大秘传之一,变化精微奥妙,与全真教的天罡北斗阵可堪比拟。绝情谷极少与外界交往,是以这渔网阵在江湖上极少人见过。这一次却是因为陆地龙与樊一翁颇有交情,将他邀来对付血刀老祖。樊一翁虽然长相怪异,却是个直爽热肠之人,正好师父公孙止闭关,便带了几名师弟来助拳。

    众人又惊又喜,早有几人一起抢上,诸般兵器直向血刀老祖落下,要将这恶僧乱刀分尸。

    当此之时,血刀老祖却忽地身形一蜷,接着只听“哧”地一声,那金线编就的渔网竟被他一刀劈开。他跃起身来,血刀斩出,又砍死两人,大笑道:“雕虫小技,能奈老子怎的?”

    樊一翁变色道:“这老贼宝刀如此锋利!”见血刀老祖一刀向一名师弟劈去,举起钢杖,抢上相救。

    不料血刀老祖这一刀却是虚招,他早见这长须老者是这几人首领,故意虚晃一招将他引过来。却猛地转身,一刀自下至上直撩上去。这一刀又快又狠,樊一翁武功远不及他,眼看是无法避开了,心里一阵懊恼:“他妈的,这般没出息地死在外面,岂不是丢尽了师父的脸面?”

    就在此时,忽觉后颈一紧,被人一把提起往后一拉。只见血光闪动,那血刀堪堪贴着他胸腹划过。顿时满天白丝纷飞,却是他这一丛雪白长须被割了大半下来,却是宛如下雪一般,飞得满院都是。

    樊一翁捶胸顿足,叫道:“我的胡子啊!”明明死里逃生,既不惊也不喜,却是心疼那些胡子。

    出手救他的正是陈恕,将他放下地,那血刀老祖瞧见他,微微一怔。那天在镖行大会,他却是见过陈恕一次的,只是印象不深,喝道:“你这小子倒是好生面熟?你敢跟老祖作对?”

    陈恕淡淡道:“你在中原做尽坏事,真当自己可无敌于天下么?”

    血刀老祖冷笑道:“就凭你这小子,也敢对我说这话?”抢上一刀横扫。

    陈恕往后退了一步,顺手抓过樊一翁的钢杖一杖扫过去。正在此时,忽听半空中一人叫道:“公子且慢,风某先来过!”

    正是一阵风风波恶,好勇斗狠天下第一,眼见血刀老祖本人到了,自不愿和他几个弟子在屋顶纠缠,纵身跳下。

    陈恕退开几步,只见风波恶竟等不及落地,身在半空,喝道:“看刀!”唰唰唰连砍四刀。

    血刀老祖见这人竟全是进攻招数,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不禁大为惊奇,退了两步,避开刀势,叫道:“你这汉子性子倒合老祖胃口,要拜我为师么?”他血刀门的武功,一向以凶狠凌厉见长,与风波恶倒颇有相似之处。

    风波恶却不答话,脚一落地,就势一滚,一刀砍向对方下盘。血刀老祖怒道:“他妈的,你想剁了老祖吃饭的家伙么?”举刀一架,火花四溅。

    风波恶手臂酸麻,虎口迸裂,又惊又喜,叫道:“厉害!厉害!再来!”

    他这柄单刀也不是凡物,否则早被血刀斩断。两人连拼十余刀,那单刀终于支撑不住,当地一声断为两截。

    风波恶打架经验丰富无比,见刀一断,却也不慌乱,挥刀将刀尖部分一拨,向血刀老祖射去。同时揉身欺上,半截断刀向对方小腹直插。

    血刀老祖大怒,骂道:“找死么?”闪电般地一转,一刀直砍下去。

    陆地龙见风波恶情势不妙,抢上扬鞭向血刀老祖后脑砸去。却听一人高声唱道:“我手执钢鞭将你打!”却是包不同也跳下相助。

    血刀老祖暗暗心惊,心想这里怎的有如此多的高手?事先可没料到这情况,老祖可得小心行事。

    他忽地转身,举刀向旁边观战数人抢上,那几人武功低微,见他冲到,无不魂飞魄散,转身便逃。血刀老祖向大厅里直奔进去,陆地龙大吼道:“保护好金姑娘!”

    此时陈恕已打倒两名番僧,但房顶上却又跳了几人下来,却不知血刀老祖一共带了多少人前来。

    他听见陆地龙吼声,转过身来,只见血刀老祖冲到大厅门口,包不同和陆地龙紧追不舍,大厅门口几人严阵以待。但突然之间,血刀老祖纵身跃起,脚尖在厅门边一点,身形如箭一般向后直射。血刀横扫,一片惨叫之声,被他砍翻了好几人。

    陈恕暗暗心惊,此人武功或许算不上绝顶高手,但心狠手辣,狡诈奸猾,却是极难对付,也不知自己能否对付得了他。

    他拔出长剑,使出全真剑法,一招“四海为家”,向这恶僧直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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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更新时间会晚点,小区换电表,老是停电到六七点钟才来。)

第一百零三章 王语嫣

    陈恕凝聚心神,将全真剑法使得行云流水一般。他这剑法是王重阳所遗,比全真七子传下来的更多了些精微变化,看得众人无不暗自惊叹。

    风波恶大声喝彩道:“公子好剑法!”

    包不同连连摇头,说道:“也不见得多好。”

    樊一翁蒙陈恕救了性命,嘴上不说什么,恩情却是记在心中。听包不同语气不以为然,走到他面前向他瞪视。

    包不同斜睨一眼,笑道:“怎么?你要拜我当干爹?”

    樊一翁大怒,喝道:“他妈的,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包不同哈哈一笑,说道:“非也非也,我这人不是有病,而是病入膏肓了,你才知道么?”

    樊一翁生性纯朴,又久居绝情谷,与外界往来甚少,不免有些不通世务。他听这人自承有病,却是信以为真,心想难怪此人乖僻,想是得了不治之症。恼意全消,倒是生出同情之心。想了一想,大声道:“我听说有个阎王敌,又有个什么杀人名医,阁下何不去求医一试?”

    包不同愁眉苦脸,说道:“我又没儿子割胡子卖钱替我交诊金,穷得叮当响人家可不会给我治啊。”

    樊一翁颇为急躁,只听见他后半句,抢着道:“你没钱?我倒是可以借些给你。”

    包不同向他瞧了一阵,摇了摇头,大觉欺负此人无甚趣味。

    两人在这边斗嘴,陆地龙和风波恶却是严阵以待,站在旁边瞧着陈恕和血刀老祖激斗。

    两人斗到分际,血刀老祖忽地大喝一声,一刀砍来。陈恕本来一直避免长剑与他宝刀相交,但这一刀来势太快,只能举剑一挡,长剑顿时断为两截。

    围观众人齐声惊呼,陈恕将长剑一扔,双掌猛地推出,正是降龙十八掌。血刀老祖大叫一声,轰地一声,往后直摔出去,仰面倒在地上,紧闭双目。

    众人大喜,陆地龙持鞭抢上,一鞭向他脑袋砸下。

    陈恕大叫道:“前辈小心!”他却是知道自己这一掌根本没击实,血刀老祖十成是装出来的。

    陆地龙闻声一怔,血刀老祖眼睛一睁,精光四射,跃起身来就是一刀。陆地龙蒙陈恕提醒,心中有了戒备,但这一刀实在太快,饶是他闪避及时,腰上却仍是被割了一条大口子,鲜血直涌而出。

    风波恶又找了柄刀在手,叫道:“风某再来领教!”抢上前,不出十招,便落下风。

    包不同见义弟危急,忙抢上相帮,樊一翁叫道:“喂!喂!你身上有病,不要跟人动手!我来罢!”

    陆地龙捂着伤口,忍痛向陈恕叫道:“公子,这老贼作恶多端,天理不容!他宝刀厉害,咱们一起上!”

    陈恕点了点头,正要上前,忽听一个声音说道:“四哥,‘碧海长空’。”

    这声音清脆柔和,却是个女子之声。陈恕一怔,转头瞧去,听出声音是从那辆马车中传出。

    只见邓百川站在马车车窗边,公冶乾却是站在车后。这声音并不是这两人发出,陈恕心下更无怀疑,想来这马车中便是那位通晓天下武学的王语嫣了。

    只听她又道:“三哥,先使‘柳絮随风’,再使‘连环飞燕踢’。”

    包不同和风波恶毫不迟疑,依照她的指点施展武功。血刀老祖只觉对方招数竟似未卜先知,尽数封住自己的先手,针对自己的破绽。不出十余招,连遇险招。他不由得又惊又怒,大喝道:“什么人装神弄鬼?”

    陆地龙等人无不骇然,均想这马车中的,不知道是何方前辈,竟只是随口指点就能将这凶恶无比的番僧压制住。

    再斗数招,血刀老祖愈落下风。蓦地只听他大吼一声,竟是不管包不同的刀势,从战团直冲出来。肩上血光闪现,已是中了一刀。只见他状如癫狂,向那马车猛冲过去。

    陈恕却早防备他会向王语嫣出手,纵身跃上,挡在他身前,一掌打过去。血刀老祖双目血红,喝道:“滚开!”举刀砍来,陈恕正欲闪避,马车中说道:“神龙摆尾!”

    陈恕不由一怔,以现在的情况,这招“神龙摆尾”,若是使出来,岂不是将双腿送过去让人家砍?他一犹豫,自不会照着使。

    不料血刀老祖却是虚晃一招,想从旁边抢过去。这若是当真一招“神龙摆尾”,却是正好将他踢个正着。

    陈恕不由微感愕然,忙抢上再将血刀老祖拦住。却听马车里的人说道:“唉,叫你不听话。”

    此时包不同风波恶陆地龙等人一起围了上来,院中还有几名喇嘛亦被围在角落里。陆地龙喝道:“老贼秃!受死罢!”

    血刀老祖被四面围住,却是转过脸来,露出一个古怪之极的笑容。众人都是一怔,却忽听得一人长声大笑,说道:“他妈的,这许多人打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了?老子瞧着真是不痛快!”

    笑声中,一人从墙头飘然落下,滴溜溜地一转,向那马车顶上落去。

    包不同风波恶同时变色,一起转身扑去。不料墙头却又跳下四名喇嘛,两人一组,将包风二人拦住。血刀老祖哈哈大笑,叫道:“田老兄,先将马车里的家伙揪出来!”血刀如风,将陆地龙和陈恕缠住。

    陆地龙本以为车中是前辈高手,见包不同和风波恶的神情,方知不妙。他双目圆睁,叫道:“公子快去相救,这贼秃交给我!”

    陈恕虽然担心他不是对手,但此时那边情况更危急,便点了点头,往那边冲去。血刀老祖举刀欲追,陆地龙奋不顾身地扑击,血刀老祖险些挨了一鞭,不由吃了一惊,骂道:“奶奶的,要拼命吗?”

    陈恕纵身赶到时,只见那人正伸掌向邓百川抓去,嘴里大笑道:“田某老远就闻到一股幽香,早知这两个都是娘们儿假扮!”

    陈恕一掌打过去,那人吃了一惊,跳起身来,向他瞪了一眼,喝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掌法?”手起一刀,砍了过来,刀势却是快得出奇。

    “邓百川”退到马车另一侧,解下长剑,叫道:“公子接剑!”扔了过来。

    陈恕正被那人刀势逼得左支右绌,忙接过剑,叫了声:“多谢姑娘。”展开全真剑法与对方斗了起来。

    但不出数招,心中惊异无比,对方这刀法快得超出他想象,每每不及变招,甚至来不及反应,对方的刀势就已斩了过来。不出数招,他就连遇险招。

    他自从习得降龙十八掌,又在幻境得到前辈传承,再习得九阴真经之后,从未遇上这等情况。便是裘千仞那等高手,他也能与之硬拼一掌。他不由惊讶无比,难道这人比裘千仞还厉害?

    “邓百川”瞧得焦急,叫道:“表小姐,你快指点这位公子啊!”

    马车里的人有些无奈地道:“对方刀法太快,指点也没有用。嗯,此人想是‘万里独行’田伯光,刀法果然快得很。”

    陈恕和那对手同时吃了一惊,那人自然是被叫出名字,一惊后便即哈哈大笑,叫道:“这姑娘果然有些名堂,却不知道长相如何?田大爷素来怜香惜玉,姑娘何不出来让我瞧一瞧?”

    陈恕心想田伯光怎么也不可能比裘千仞更厉害,为什么会如此难以应付的?心里不由微感茫然。

    却听马车中道:“这位公子武功是相当不错了,已勉强可侪身一流高手之列。只是根基太差,想是进步太快的原因。而在对付田伯光这快刀之时,最要紧的就是基本功,所以你会大感吃力,便是这原因。”

    陈恕明白过来,心想确实如此。并非田伯光武功太高,而是恰好克制住自己。自己的进步如此之快,基本功确实差得离谱。但想明白却也没用,基本功这东西,只能苦练,断无捷径速成的道理。

    马车中又道:“公子的降龙十八掌亦是火侯不足,若是郭大侠乔大侠,一掌打过去,他刀法再快也是没用的。可惜,可惜。”

    田伯光怒道:“胡说八道!你叫郭靖乔峰到田大爷面前来试试?小子,受死罢!”反手连出七刀,当真是快如闪电,边上的人瞧着都为之心惊。

    陈恕当此之时,心中却涌起一股强大的斗志。他本身便是越遇险境越是冷静顽强的类型,当日击杀欧阳克等人,武功便未必比对方任一人高明多少。

    他心内平静无波,一边尽力举剑招架,一边后退。田伯光哈哈大笑,说道:“垂死挣扎!”抢上又是连续疾劈。

    陈恕举剑相迎,刀剑尚未相交,忽然长剑竟然自己断了。田伯光这刀势太快,根本连自己反应都跟不上。本来是想要运劲一刀斩断对方长剑的,但偏偏陈恕自己运内力震断了长剑,他这一刀顿时劈了个空,使力也使了个空。便在这一瞬之间,他刀势一滞,行云流水的快刀中,便出现了一丝破绽。

    陈恕正是等这个机会,猛地抢上,一把将他单刀夹住,举掌劈了过去。

    田伯光一身本事全在刀上,拳掌稀疏平常,不由大惊。猛力一抽,陈恕将刀紧紧夹着,又哪里抽得动?眼见这一掌打过来,田伯光反应也是极快,往后就地一滚,直滚出几丈外。

    马车中轻噫一声,显然是大出意外。陈恕暗叫可惜,自己这降龙十八掌确实火侯不到家,否则岂会让这家伙这么轻易逃脱。

    一名喇嘛叫道:“田施主,接刀!”将刀扔了过去。

    田伯光惊魂未定,手中有了刀,胆气又壮,骂道:“臭小子敢使诈!”持刀抢了过来。

    陈恕这时手中连兵器也没有了,单凭空手更是难以对付,心想何必与这家伙纠缠,将王姑娘救走就是。这里人多,慢慢跟他们磨。

    他往后退了几步,叫道:“姑娘,得罪了!”纵身跃起,从马车车窗中扑了进去。

    这一刻,陈恕只觉得似乎像是掉进了一个梦幻般的画卷之中一般。

    车外刀光剑影,杀声震天。而这马车之中,却是充满温馨宁静的气氛。车壁上亮着一盏明亮柔和的油灯,一名白衣少女托着腮坐在灯下。她面前放着一张小几,几上却蹲着一只小黑猫。黑猫正举着一只前爪,一下一下地跟那少女对挠。少女娟秀素洁、一尘不染的衣袖中,露出白玉般的皓腕,十指纤细修长,弹琴一般在黑猫额前轻点。

    ——————————

    (关于王语嫣这人物,原著中的形象既没有什么特色,也不讨人喜欢。所以我对之进行了一些改变,和原著中的王语嫣基本上没什么相同点了。人物改变的原因嘛,不会直接写出来,读者朋友就当是平行世界的变化吧。)

第一百零四章 香车美人

    陈恕不禁看得怔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车里是这么副情景。那少女转过头来,墨染般的眸子向他瞧了一眼,说道:“小心后面。”

    陈恕亦听得身后风声响动,忙往旁边一让,反手一掌拍出。一名想要跟着扑进来的喇嘛破口大骂,伸手在窗上一扳,跳到了马车顶上。

    后面来的这四名喇嘛武功比之前的要高不少,包不同和风波恶开始时以一对二,颇感棘手。此时其中两人向马车这边冲来,包风二人倒是轻松不少,马车这边却是情况危急。

    田伯光见陈恕跳进马车,当即提刀跳到车后,想要踢开车门抢进去。那化妆成邓百川的女子飞起一脚踢过来,田伯光顺手一把捞去,想将她搂在怀里瞧瞧这姑娘真面目。不料那女子却是虚晃一下,乘机拉了另一名女子纵身往后跳,叫道:“表小姐!包三哥风四哥,快来救小姐!”

    陈恕本想带着这疑是王语嫣的少女逃出去,不料田伯光守住了车门,窗边却有另一名喇嘛提刀守着,竟是出不去了。

    百忙中向那少女瞧了一眼,却见她往后缩到车厢一角,将黑猫抱到怀中,伸手轻轻抚摸,神情却极是从容自若。陈恕颇有些惊疑不定,这姑娘到底是不是王语嫣?怎么跟自己所知道很有些不同啊?

    “砰”地一声,田伯光踢开车门抢了上来,举刀欲砍时,一眼瞧见那少女,顿时目瞪口呆,两眼发直。

    陈恕自不会放过这机会,一掌打过去,田伯光险些被一掌击中,连忙往后跳了下去,又惊又喜地叫道:“好美!”

    车顶上那喇嘛将双腿勾住车顶,倒转身子探进来,举刀向陈恕砍过来。车厢中空间狭小,陈恕闪了两刀,一掌推出,那喇嘛猛觉掌风刚猛,怪叫一声,又缩回身去。

    包不同和风波恶见这边情况不妙,各自拼命将对手逼开,挺刀过来相救时,田伯光守在车后,一阵快刀乱砍。只听当当当当一连声响,如同暴风骤雨一般,若是平时,风波恶必然大叫痛快。只是此时担心王语嫣,全没了打斗心思,大叫道:“公子,快出来!”

    陈恕听得这动静,忙道:“姑娘,快走。”正要过去拉她。忽然之间,只听一声马嘶,马车忽然轧轧响动,竟是奔跑起来。他猝不及防下,险些一头栽倒,忙脚下运劲站稳。

    却听前面车驾处,一名喇嘛哈哈大笑,叫道:“宝印,看好了,别让小娘子跑掉了。”

    车顶喇嘛喜叫道:“放心!跑不掉!”持刀守在车顶,只要陈恕一冒头就砍下去。

    那驾车喇嘛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拉车的马儿竟然是发狂一般,撒腿疾驰,向着大门直奔过去。

    包不同和风波恶一起大呼追来,田伯光纵身跳上车后踏板,居高临下,快刀如风,却哪里近得了身?眼看越落越远,这院里其他人更是武功低微,只能跟着惊叫一番。

    砰砰声响,马车左右乱摇乱撞中,驶出了大门,毫无方向的狂奔起来。田伯光和两名喇嘛齐声大笑,笑完了一名喇嘛忽然小声道:“师父怎么办?”

    田伯光笑道:“血刀大师武功高强,足智多谋,那些家伙哪能奈何得了他?大师父不用担心。”

    另一名喇嘛怪笑道:“宝印,你不用装模作样。有这般美貌的小娘子,别说师父,就是亲娘亲老子,咱们又怎会再去管他?是不是?”说着又是一阵大笑。

    陈恕心里直沉,这情势危急之极,一个田伯光就够难对付了,还加上两个喇嘛。自己又怎生护得住这位姑娘?

    只见那少女手抚黑猫,若有所思,浑身上下,直透出一股文秀淡雅的书卷气质来,却是半点也不见惊慌。陈恕心里好奇,这姑娘难道是有什么好办法么?

    等了一会,却见她仍是静静地不说话。陈恕忍不住低声道:“姑娘,你有什么主意么?”

    少女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陈恕一阵无语,苦笑道:“那你为何还这么冷静?”

    少女举手托腮,皓腕素袖衬着如雪香腮,动人之极,理所当然地道:“不是有你想办法吗?”

    陈恕只能继续苦笑,想了想,大声叫道:“田伯光!听说你好歹也是条汉子,怎的跟这些番僧混在一起?”

    田伯光冷笑道:“小子,番僧怎的了?田大爷瞧着血刀大师豪勇过人,爽快聪明,可比你们这些倚多为胜的臭家伙强上千百倍!何况还跟我志趣相投,十分投契,咱们简直是相见恨晚!”

    车上喇嘛笑道:“说的是,中原武人千千万万,咱们也就敬重你田大爷一人是好汉子!”

    陈恕叹了口气,这一次管这闲事,可算是栽了。谁能想到田伯光和血刀老祖联手,组成了这“血光”组合。他们竟然还懂得用计,由血刀老祖吸引注意力,田伯光突然偷袭,搞得己方阵脚大乱,以致于成了现在局面。

    那少女缩在角落里,静静不语,怀中的黑猫喵喵地叫了两声,伸着爪子想来挠陈恕,却是隔了老大一截够不着。车厢狭小,两人距离极近,陈恕只闻到幽香沁鼻,芬芳美好。心想常言说香车美人,自己此刻倒是体会到了,只可惜却是在这局面下。

    田伯光忽然叫道:“不成,咱们在外边儿守着,这小子万一在里面先尝了甜头,那可亏得很了!”

    车上喇嘛笑道:“正是,田大爷,我们一起攻进去。剁翻了这小子,慢慢撩拔小美人。”

    田伯光大喝一声:“好!”一脚踢开车门,抢进来举刀便砍。

    陈恕闪身挡在那少女身前,顺手提起那张小几一挡。喀地一声,小几被劈成了两半。陈恕忙一手提一半,抵挡田伯光的刀势。

    另一名喇嘛从窗口探进身,伸手去抓那少女。那黑猫“喵呜”一声,满头的黑毛直炸了起来。少女见那喇嘛蒲扇般的大手伸过来,身子再缩,张口就咬。

    那喇嘛瞧着她这般明珠美玉般的小美人,整个人都酥软了,笑道:“唉,让你咬,给你咬。”不闪不避,仍是抓了过来。

    陈恕反手一几砸过来,那喇嘛这可不敢给他砸了,连忙闪避,怒道:“臭小子!先杀了你再说!”正要和田伯光联手攻向陈恕,忽然车厢一阵剧烈摇晃,几个人全都立足不稳。田伯光一头撞在车厢上,头昏脑胀,破口大骂:“宝象,他妈的在干什么?”

    叫做宝象的喇嘛叫道:“妈的,这匹马太不中用,我只是用了点手法,它竟然发狂得停不住了!”

    陈恕只觉得车厢一阵乱摇,忽然背上一软,那少女一头栽了过来。他连忙将之扶住,转眼见田伯光一脸狼狈,顾不得身子摇晃,一掌拍了过去。

    田伯光大骇,往外窜了出去,大叫:“停车!停车!”

    那宝象气急败坏地叫道:“不成啦……”正在此时,忽听“轰”地一声惊雷直炸开来,震天动地,威势惊人。

    陈恕见敌人退出,稍稍松了口气。回头看那少女时,她微微缩着脖子,一只手捂着耳朵,一只手将黑猫整个地护在怀中。

    他柔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打个雷而已。”

    少女点了点头,说道:“要下雨啦。”

    陈恕好奇地问道:“姑娘,你可是名叫王语嫣?”

    少女随意地点了点头,看了他一会,又道:“下雨啦。”

    只听得噼呖啪啦,瓢泼般的大雨竟是转眼就落了下来。

第一百零五章 风雨悬崖

    前不久还是大好月光,现下却是暴雨倾盆,天地间一片漆黑,竟是伸手不见五指。两名喇嘛大呼小叫,古怪干涩的汉语间夹杂着大堆藏话,显然是十分气恼。拉车的马儿本来就已发了狂,这被雷声一震,更是没法再停下来,简直是不要命地发狂疾奔。

    田伯光大叫道:“把那匹马打死!把马打死!”

    那宝象一听不错,正欲下手时,忽然一道闪电直亮起来。他顿时全身寒毛直竖,大叫道:“完啦!”纵身往车下便跳。

    田伯光等亦是看清,这马车竟是直挺挺地向着一道悬崖狂奔而去,而且已经到了悬崖边上。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惊雷声中,马车直翻下悬崖。无论是宝象还是田伯光,谁也没能跳下来,一片嚎叫声中,直掉下悬崖去。

    陈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身子一轻,接着猛地一头撞在车壁上。车厢翻滚着往下落去,他一把抓住车壁,将王语嫣抱住。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忽然“咣”地一声巨响,身子猛地撞在车厢上,全身疼痛欲裂。

    他咬着牙,趁着车厢不知为何一停顿的机会,纵身从早就大开的车门直扑出去。

    这一瞬间,一道闪电划过。

    陈恕不由得魂飞魄散,他发现自己竟是身在半空中,面前是一道陡峭悬崖,下方是无尽深渊,那马车翻滚着从身旁直掉下去,再无声响。

    只听怀中的王语嫣“啊”地一声轻呼,她犹自抱在怀中的小黑猫也是“呜”地一声尖叫。

    陈恕猛地伸出手,运足内力向着崖壁抓过去。只听哧哧声响,一阵钻心的疼痛直传过来,转眼间五根手指就被磨得鲜血淋漓。

    两人一猫,一直往下落了十余丈。陈恕猛地扣到一处崖壁的突起出,顿时五指紧紧扣住,再也不敢松开。手臂被强大的坠力扯得剧痛无比,不过下落之势,总算是止住了。

    他惊魂未定,只觉得满头冷汗涔涔不止。这一次的死里逃生,既有运气因素,也亏得他反应够快。马车掉下没多久,就撞到了崖上一处凸起处,稍稍停了一下。而陈恕当机立断地纵身跳出来,方才逃过了跟着马车粉身碎骨之灾。

    而他若不是有九阴真气在身,更是绝无可能在这半空中止住身形。

    陈恕伸脚在崖上试探,忽然脚尖寻到一处石缝,顿时大喜,连忙伸进去牢牢站住。这时候,总算有了一丝踏实感,长出了一口气。

    他低头问道:“王姑娘,你没事吧?”

    王语嫣“嗯”了一声,说道:“有点怕。”陈恕却完全没从她语气里听出怕的感觉,但这时显然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他抬起头来,向上张望,豆大的雨点直拍在他脸上,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这下面不知道有多深,要稳妥只能往上爬。虽然也很困难,但总比这样吊着等死好。

    这时又是一道闪电,陈恕眼角一瞟,陡然发现左上方不远处,有一个人影,竟然是田伯光。此人正贴着崖壁,四处张望,而他脚下,竟有道十分狭小,仅能容下一只脚的长平台。田伯光也看见了他,先是一愣,随即满脸喜色,疾步挪了过来。

    陈恕心里一沉,这田伯光外号“万里独行”,轻功自然高明。他又是在车外,自己都能逃生,他能够活下来再正常不过。自己这处境简直是毫无还手之力,又该怎么办才好?

    才刚刚死里逃生,却又遇上了这等险境,若是换了一般人,只怕早大为沮丧了。陈恕倒还好,咬了咬牙,心念急转,凝神戒备。

    那道闪电过后,天地间又是风雨交加,漆黑一团。他凝神倾听,只听得雨声中一声轻响,连忙往旁边一缩。“当”地一声响,田伯光一刀砍在崖壁之上,接着快刀不停,连着砍了过来。

    陈恕一只手抱着王语嫣,一只手抓着上方崖壁,尽力连缩,闪了几刀,忽然大叫道:“田伯光,你砍死了我,这姑娘可也就掉下去了!”

    田伯光一愣,心想确实如此。他是个色胆包天的人,哪怕性命不要,这等美貌姑娘那也是不能放过的。当即喝道:“小子,把小美人扔过来,我饶你性命!”

    陈恕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

    田伯光怒道:“田大爷从来说话算话,说了饶你就是饶你!你那般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不只有死路一条?咱们现在是共患难的同伴,你先把小姑娘扔过来,我再接你过来,慢慢想办法上去。”

    陈恕哼了一声,说道:“我信不过你,你把刀扔掉。”

    田伯光怔了怔,咬了咬牙,喝道:“好!”

    举手作势,似乎欲将刀扔掉,却忽地举刀直砍过来。他自恃轻功高绝,即使砍死了这小子,也大有机会掠过去将美人儿接住。

    陈恕听得声响,这一刀来势凶猛之极。他心念电转,忽地松开抓着崖壁的那只手,身子一仰,靠着双脚卡在崖缝中,硬生生地稳住了身形。虽然凶险无比,但却是险之有险地避过了这夺命的一刀。他忙趁着田伯光一刀砍在崖壁上的愣神时,伸手一抓,牢牢地抓住了刀背。

    两人各运内力夺刀,田伯光脚踩实地,自然比陈恕这等双脚踩在缝隙间好使力。眼看着要将刀夺过去时,王语嫣忽然叫道:“亢龙有悔!”

    陈恕不禁一愣,这时候性命全取决于能否将刀夺过来。否则田伯光一顿快刀乱砍,自己哪还会有命在?这当儿使什么亢龙有悔有什么用?但此时既夺不过田伯光,又想起之前拦血刀老祖时的事,一咬牙,松开刀,单掌挥出,划个半圈,半招“亢龙有悔”胡乱挥了出去。

    却听田伯光怪叫一声,手臂被一掌拍中。降龙十八掌掌力何等了得,虽然是随手使出,仍是打得他整个人一翻,从平台上直跌下去。

    陈恕又惊又喜,方知刚才自己和田伯光夺刀时,他另一只手却是过来偷袭,却被这招“亢龙有悔”刚好击中。此时漆黑一片,王语嫣完全是看不到的,但却能料到田伯光的行动方式,只能说明她对这人的武功路数极为了解。

    却听田伯光破口大骂,叫道:“小娘儿,你是鬼怪不成?”

    原来他终是武功高强,轻功更是卓绝,虽然跌出平台,但却扳住了平台边缘,一运劲,又跃了上来,只是那柄刀却掉了下去。

    陈恕暗叫可惜,冷笑道:“你这井底之蛙懂什么?”

    田伯光哈哈一笑,说道:“老子是井底之蛙,你这小子马上要成崖底肉泥!”

    他虽然手中没了刀,但却不知在何处扯来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照头向陈恕打了过来。

    陈恕闪避了几下,但终是躲避不及,后脑被抽了一棍,眼前一阵发黑。接着又是一棍,打在他肩膀上。他忍着疼痛,一声不吭。

    田伯光自然知道自己的力道,见他竟是硬生生忍住,不禁有些佩服起来。眼前这小子虽然长相斯文秀气,但却着实是个好汉子。他不禁起了惺惺相惜之心,叹道:“小兄弟,田某也不一定要取你性命,我当真拉你过来好么?我田伯光生平最敬佩英雄好汉,你我交个朋友如何?”

    他语气诚挚,这句话却是打从内心说出。

    陈恕哈哈大笑,朗声道:“田伯光,我陈恕固然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但无论如何,却绝不会和你这等无耻**贼同流合污。你要和我交朋友,等下辈子吧!”

    田伯光怒道:“男子汉贪图美色有什么错?哪个男人不喜欢美娇娘?你这小子怎的这般虚伪?”

    陈恕喝道:“男女相爱,须得你情我愿。你这采花贼,坏了多少清白女子的名节,竟然还敢振振有词!你田伯光算什么好汉子?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行得端坐得正,堂堂正正,问心无愧!那才叫好汉子,你这种德行败坏的下流无耻之徒,也敢妄称好汉?当真可笑!”

    田伯光恼羞成怒,大叫道:“我去你奶奶的!臭小子你是在找死!”抓起木棍猛力直抽过来。

    此时又是一道闪电亮起,陈恕只见田伯光满脸狰狞地打过来,正要躲闪时,王语嫣叫道:“飞龙在天。”

    陈恕又不禁一怔,之前王语嫣两番指点,虽然是出奇,但总能使出招来。然而自己现在这种情况下,又怎能使出这招凌空下击的飞龙在天来呢?

    他心中念头急转,忽地明白过来,顿时知道也只有这个办法,可以一举制胜。

    他大喝一声,脚尖用力,纵身跃起,将王语嫣往头上一抛。反手在崖壁上一撑,一招“飞龙在天”,凌空向着田伯光扑击下去。

第一百零六章 险死还生

    舍身忘死,一往无前!

    “轰!”惊雷闪电,狂风暴雨,这一刻飞身扑下的陈恕,带着一股决绝凛然的气势。

    田伯光仓皇上望,双手举起木棍想要招架。“咣”地一声脆响,木棍干净利落断成两截,强大的掌力直击而下,轰在他额头上。

    一声凄厉的惨嚎,田伯光被打得直飞出去,断线风筝一般,朝着崖下直落下去。

    而陈恕来不及欣喜,在那平台上一点,伸手向王语嫣抓去。人是他抛起来的,落下的方向他心里自然还是有些数,自觉应该可以接住。

    然而这风雨之中,却是出现了一丝偏差,竟然只是抓到了她的衣袖。

    王语嫣向着崖下直落而去,陈恕猛地俯身,想要抓住她手臂。然而虽然抓着她衣袖,但下坠的力量太大,她身子荡了一下,“哧”的一声响,衣袖被撕断。陈恕抓了个空,眼睁睁地瞧着王语嫣向崖下掉去,心里顿时一阵茫然,手里攥着扯下的衣袖,呆若木鸡。

    对于王语嫣,虽然并无感情,但眼睁睁地瞧着这如花少女在自己面前香消玉殒,他又怎可能不感到难受?

    而就在心里一阵怅痛之时,下方忽然传来王语嫣的声音:“快下来。”

    陈恕顿时又惊又喜,叫道:“王姑娘,你还好吗?”心里大惑不解,王语嫣不会武功,他是看得出的,怎么可能在这绝壁之间自己停住?

    他试探着抓着平台往下溜去,小心翼翼地往下攀了一两丈距离,忽然脚下一空,崖壁却是凹陷进去一块,倒像是一个洞**之类。

    陈恕松手跳了下去,此时风雨已经渐渐小了些,隐约可以看清周围的情况。他向四周瞧了一下,不由惊奇地叫了出来:“栈道?”

    谁也没有想到,这绝壁之间,竟然有一条栈道。若早知道会有这种事情,之前早就跳了下来,又怎会如此被动?

    眼见王语嫣靠着栈道的崖壁坐着,手里仍然抱着她那只小黑猫。陈恕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怔怔地瞧了她一阵,摇着头叹道:“王姑娘,你明知道我基本功太差,还敢叫我用那一招……若不是恰好这下面是一条栈道,你现在……”

    王语嫣抬起头来,朦胧夜色中,陈恕隐隐见这姑娘冲自己微微一笑,笑容里颇有些神秘的感觉:“我有九条命,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你以为你是那只猫吗,陈恕有些无语。经过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连串事情后,这时候总算轻松下来。他陡然感觉浑身一阵无力,走过去也在崖壁边靠着坐了下来。

    王语嫣问道:“疼吗?”

    陈恕愣了愣,他被田伯光打的那两棍着实不轻,头上那一下尤其严重,到现在仍是针刺般剧痛。他笑了笑说道:“还好。”

    王语嫣“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陈恕迷迷糊糊地靠了一会,忽听王语嫣低声道:“好饿,你有吃的吗?”

    陈恕摇了摇头,他到身上一摸,不由苦笑不已。刚才在崖上衣衫划破,怀里的东西除了那柄贴身别着的鸳鸯短刀,其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掉了下去。

    但现在却也顾不得这些了,实在累得太狠,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耳边只听见王语嫣嘀嘀咕咕:“好饿啊……好饿。”

    你才吃多久啊。陈恕迷糊中想着。

    等他醒来时,发现天色已经大亮。雨过天晴,天空明净,空气清新,几只飞鸟在崖上追逐飞翔,远处的山间云雾缭绕。面前悬崖外辽远浩大的景色令他一愣,随即才想起处境。站起身来,看了下四周。这条栈道依崖而修,向里凹陷,极为狭窄,而且没有栏杆。也亏得两个人睡相都很好,否则万一睡梦中一个翻身……

    他想着都出了一身冷汗,再看王语嫣时,这少女抱着手臂,睡得正香。只见她乌黑的头发有些散乱,上面沾了几根草叶,俏脸上也脏兮兮的。她睡梦中一张小嘴却在不停地咂巴着,陈恕看了一会,无语地想她不是做梦都在吃东西吧?这世界的王语嫣怎么成了个吃货啊?

    昨夜一场暴雨过后,两个人衣服都还是湿漉漉的。陈恕担心她着凉,过去唤道:“王姑娘,醒醒,王姑娘!”

    叫了好一阵,王语嫣秀眉一蹙,迷迷糊糊地嘟囔道:“烦人……走开……别吵我……”

    那只小黑猫从她怀里探出头,喵地冲陈恕不满地叫了一声,挥着爪子空挠了两下,又趴下继续睡。

    陈恕哭笑不得地想,你们两个家伙,真够了啊。他想了下,大声喊道:“吃饭了!吃饭了!”

    片刻之后,在王语嫣幽怨目光注视下,陈恕无奈地举手表示:“王姑娘我不是想骗你,这样睡着对身体不大好,咱们得找个人家换衣服吃热饭。”

    沿着栈道一路前行,到尽头却是一片荒原,一眼望不见人烟。陈恕一回头,见王语嫣不知从哪里摘来一个红彤彤的野果,正往嘴里送。他忙道:“王姑娘,别乱吃,小心这果子有毒。”

    王语嫣飞快地将果子丢进嘴里,一脸无辜地瞧着他。陈恕无奈地跟她对视了一会,摇了摇头说:“不要乱吃,小心……”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见她累得摇摇晃晃,便道:“要不要我背你?”

    王语嫣摇头道:“走开,男女授受不亲。”

    又走了一阵,在一片树林边上,找到一间小屋。屋里却没有人,不过好在石头砌成的炉灶间有火烬堆,一拨就着。陈恕去林中转了一圈,提了只山鸡回来,打理干净放在火上烤熟。期间王语嫣眼巴巴地瞧着,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看得他不禁暗笑不已。

    呆在温暖的火堆边上,看着滋滋冒油的烤鸡,想起昨夜的惊风骇雨,实在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鸡烤好了,陈恕撕下一只腿递给王语嫣。少女小心翼翼地接过,撕了一片递给小猫,双手捧着吃了起来。她吃得很快,但偏偏却看上去很是优雅从容。

    没过一阵她就吃完了,陈恕又将另一条鸡腿递给她,王语嫣却是摇头不要了。陈恕心想你不是一直喊饿的吗?难道就这么难吃?不过看她却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靠在火炉边眯着眼睛又要睡觉了。

    陈恕连忙叫醒她:“王姑娘,你和你那包三哥他们,是要到哪里去?有什么联系的方法么?”

    王语嫣睁开眼睛,清亮的目光在他脸上一转,脸上露出一丝慧黠的笑意:“你是嫌我累赘了吗?”

    陈恕摇头道:“王姑娘冰雪聪明,冷静大气,我哪会嫌你?只是他们肯定会很着急吧?”他说的倒是实话,这姑娘让他感觉很奇怪,但经历昨夜那等危险,却没惊慌失措,简直比他还冷静。而且就算再累再饿,却也没有吭过声,顶多就是嘀咕几声好饿。最重要的是她那天下无双的武学知识,对武林人士来说简直就是无价之宝,谁会嫌她呢?

    王语嫣低头在黑猫耳朵上挠了几下,一边说道:“他们是要去京城找表哥,我呢,是在家里闷得慌,所以求了三哥四哥带我去玩。听说京城有很多好吃的,我要去尝尝。”

    陈恕大为好奇地道:“王姑娘,我听说你的表哥慕容公子文武双全,英俊潇洒,不知道你对他有什么看法?”他问这话,实在是因为这世界的王语嫣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和原著完全不一样,却不知道是不是还那么迷恋慕容复。

    王语嫣抬起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在光洁的脸颊上戳出一个深深的酒窝来,微笑道:“慕容表哥吗,那个人他……”忽然又警觉地瞧了陈恕一眼,嗔道:“不成,你这人坏死了。你想骗我说表哥坏话吗?我才不会上当!”

    陈恕不禁愕然,听她说来,这个王语嫣对她那表哥竟然全是坏印象的吗?

第一百零七章 却遇故人

    离开这间不知用途的小屋,两人一路东去。虽然不清楚这里的具体位置,但应该在潼关附近不远。

    近午时分,人烟渐稠,沿着道路走去,到了一个县城。陈恕向路人打听,这里却是黄河边的湖城县。

    两人走进县城,走了一阵,忽然一阵香气传来,却是一个烤肉小摊。王语嫣顿时眼巴巴地望了过去,陈恕奇道:“你又饿了?”

    王语嫣连连点头,隔了一阵可怜兮兮地道:“好饿。”

    这姑娘就是那种吃不了多少,饿得又快的那种类型吧。陈恕没好气地道:“别望了,我身上的银两都丢了。走吧,先找个客栈住下,我再去赚钱,到时候给你买好吃的。”

    说完自己觉得好笑,怎么像哄小女孩一样。王语嫣确实给他一种神奇的感觉,一半神秘而又优雅,一半纯真而又幼稚。

    找客栈住下后,陈恕让王语嫣乖乖呆在房间里,自己走出房来。

    武侠小说中的大侠,要是身上没了银钱,该怎么快意潇洒,这是个问题。对于陈恕来说,上次将许相平那一盘金子毫不迟疑地收入囊中,那是顺手而为。若要他凭借有点武功,而专门去偷抢的话,则是无论如何做不出的。

    还是去做一项武侠中的传统行当,卖艺吧,投入少见效快,出门靠朋友嘛。陈恕自信满满,以自己的身手,去卖艺的话,应该能赚个盆满钵满吧。

    他正想找个人多的地方,忽听有人大声叫道:“陈兄弟!是你么?”

    陈恕回头一看,两个汉子大步走了过来,他却是一个也不认识。正自疑惑,其中一人向四周瞧了瞧,低声道:“陈兄弟,在下卫春华!”

    陈恕啊了一声,喜道:“原来是九哥!”仔细看去,果然依稀是卫春华的模样。不过他特意改扮了一番,因此一照面陈恕没有认出来。红花会这几个他见过的当家中,文泰来与他交情最深,赵半山诚实稳重、卫春华豪爽精明,都颇为相投。此时异地巧遇,心中委实欢喜。

    卫春华将他一拉,走进旁边一条小巷,笑问道:“我一眼就认出你来,兄弟你现在可是两国钦犯,竟然还大摇大摆地在街头乱撞,在做什么呢?”

    陈恕微感赧然,将事情坦然说出。卫春华不由失笑,随即肃容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但绝难不住小人。你宁愿上街卖艺也不做奸恶之事,实是我辈典范。”

    另一名汉子连连点头,笑道:“老九,这位就是刺死福康安的陈恕陈少侠么?”

    卫春华一笑,说道:“我介绍一下,陈兄弟,这是河阳帮的舵主蒋宏英蒋兄。”

    陈恕虽然没听说过这人,但也拱手“久仰”,说道:“刺杀福康安,小弟可不敢居功。九哥当时也在场,我哪里有那本事。”

    那蒋宏英三十多岁年纪,面皮白净,神情剽悍,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笑道:“陈少侠不必太谦,蒋某听红花会的几位大哥,经常夸赞你是武林中难得的英雄少年。今日幸会,可得让蒋某好好尽尽地主之谊了。”

    卫春华笑道:“老蒋可真是地头蛇,河阳帮是河南最大的帮会,手握整个河南府命脉,那可是富得流油。”

    蒋宏英拍胸道:“正是,陈少侠赏脸,河阳帮上下蓬荜生辉。”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拍到陈恕手中,笑道:“些许程仪,还请笑纳。”

    陈恕见却是一小包银两,忙道:“这如何使得?蒋舵主,我陈恕可不是来打秋风的。”以他的性格,就是再落魄也不愿接受这等刚见面之人的银两。

    他一意推辞,蒋宏英连连摇头,说道:“你陈少侠若是见外,便不拿我蒋宏英当朋友了。不瞒你说,我和红花会的十二当家本是堂兄弟,大家并不是外人,还请少侠莫要见外。”

    卫春华也笑道:“银两身外之物,你正用得着,客气什么?老蒋确实是自己人。”

    陈恕见这蒋宏英豪爽,执意如此,自己再推辞也不好。沉吟了一下,也只好却之不恭。蒋宏英笑道:“走走,正好咱们要去吃饭,我和陈少侠好好喝一顿酒。”

    陈恕尴尬地道:“不瞒九哥和蒋兄,我还有位朋友在客栈等侯,那个……”

    卫春华见他神情,不禁一笑,说道:“想来是位姑娘吧。”当日陈恕和萧中慧马春花的事情,红花会群雄都是知晓的。陈恕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风流多情的印象是更深几分,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和那姑娘只是普通朋友……唉,算了,不和你解释了。”

    蒋宏英哈哈大笑,说道:“人不风流枉少年,老九自己可也是个风流人物。不知陈少侠那位朋友愿不愿意和咱们这些老粗认识一下?”

    他问这话的意思,也就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若是寻常女子,一般都不愿意抛头露面见外人,但武林中却没这么多规矩,若是吃饭不叫人家一起,倒是大不礼貌。

    陈恕也不好替王语嫣做主,心里却想那吃货听见有白食吃,八成不会推辞。

    三人向客栈走去,路上陈恕问起卫春华为何在此。卫春华叹了口气,说道:“不瞒兄弟,清京局势十分不妙。坤兴公主被囚禁宫中,天地红花两会兄弟想要救她出来,可清贼势大,几番大战,均无功而还。我此次却是去找一位前辈,请他出手相助的。”

    陈恕皱起眉头,心想清京局势这般乱,自己要去救家人岂不是更增加了些难度?

    到了客栈,卫蒋二人在外等侯,陈恕进后院去找王语嫣。一进门,只见几名小孩在院里玩耍,一人手中拿着个饼儿在吃。王语嫣却是坐在门槛上,托腮呆呆地瞧着那些小孩手中的饼儿。那只小黑猫蹲在她肩上,也是蔫头蔫脑,一般无二地呆望着。

    陈恕看到这一人一猫可怜兮兮的样子,竟莫名其妙地鼻子发酸,大步走过去,将她一拉,说道:“走,我带你去吃好东西!”

    王语嫣一听有好东西吃,精神焕发,跟在他身后。却也没忘了一甩手,说了句:“男女授受不亲!”

    陈恕讪讪地缩回手,又不禁有些好笑。

    来到外面,卫蒋二人看到王语嫣,都不禁看得有些发愣,好一阵才回过神。卫春华暗暗冲陈恕翘拇指,低声道:“兄弟真厉害。”

    来到据说是县里最好的酒楼,要了一桌上好酒席。王语嫣还是那样,没吃多少东西就又饱了,陈恕看得暗暗摇头,这姑娘养起来也够麻烦的。

    席间卫春华和蒋宏英说起武林局势,蒋宏英道:“南方出了件大事,郭大侠遭遇了行刺。”

    陈恕不禁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猛地站起身来。

    蒋宏英不知道郭靖和他的关系,微微愕然,道:“郭靖郭大侠,在襄阳城外遇刺,这事大概是上月的事情,如今已是轰传开来,陈少侠不知道吗?”

    卫春华忙道:“陈兄弟冷静,郭大侠没事的。”向蒋宏英道:“还没和你说,郭大侠正是陈兄弟的师兄。”

    蒋宏英惊道:“陈公子是九指神丐前辈的高足?难怪难怪。唔,公子别急,郭大侠武功盖世,哪里会是那些宵小之辈能暗算得了的。”

    陈恕坐了下来,问起详情时,蒋宏英皱眉道:“具体经过,咱们这边还不清楚。只知道刺客人数不多,武功很高。当然,再高那也高不过郭大侠去。”

    卫春华道:“这刺客想必是胡人派去的,郭大侠镇守襄阳,胡人无不恨之入骨。”

    蒋宏英微微摇头,哂道:“那可未必,我瞧只怕是汉人动手的可能性更大些。”

    陈恕诧道:“蒋兄何出此言?”

    蒋宏英叹了口气,说道:“这几年胡人自相混战,无睱南顾。而宋室昏暗软弱,早失了民心。近来有许多大有野心的人物,都颇有趁势而起的雄心。只是郭靖镇守着襄阳,不管是胡人还是其他什么人,要想颠覆宋朝,不除去他是不可能的。郭大侠不但武功盖世,更是继承了岳武穆的兵法和旧部,用兵如神,当世谁不知晓。”

    陈恕摇头道:“若是害死了我那……师兄,胡人再南侵时,那些人出来抵挡吗?”

    蒋宏英冷笑道:“那些野心家,哪里会管这许多。”

    三人嗟叹了一阵,蒋宏英又道:“至于北方,除了清京风云变幻,引人注目之外,就是血刀恶僧的事情了。”

    陈恕一怔,问道:“血刀恶僧?他怎么样了?”昨天他离开后,局势到底如何,却也不知道。不过他估计以血刀老祖的武功智谋,陆地龙那群乌合之众加上包不同二人,是万难留下他的。

    蒋宏英道:“血刀恶僧这厮鸟,带了一众臭喇嘛,在中原**劫杀,做尽了坏事。这段时间已经是引起了众怒,中原武林好几次围杀,却均被他逃脱。而且,我前两天刚刚听说一个消息,镇守洛阳的金国河南守完颜宗弼想要将血刀恶僧招入帐下,想来是有意庇护他。”

    卫春华怒道:“完颜宗弼一个堂堂金国高官,竟会庇护这种恶贼?他就不怕引起民愤吗?”

    蒋宏英叹道:“这完颜宗弼初来洛阳时,倒装得很是开明和善,对汉人颇为友好。但现在基本上已经被他掌握了洛阳的大局,没人再能反抗他,本性也就露出来了。血刀恶僧做了再多恶事,只要武功高强,能为他所用,他也就不会在乎那些。至于民愤,他现在可是完全不在乎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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