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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晚又打老虎     大明帝师txt下载     大明帝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四十七章 闯入云州

    按照江夏原本的行军计划,三路大军的行军速度应当是相当的。⊙四⊙五⊙中⊙文~,而自己这支中军大军还理应赶在其它两路大军之前先抵达兀良哈。这样一来,如果鞑靼大军不理会自己,去阻截其它两路大军,那么自己这支大军就会长驱直入,直捣兀良哈。

    但如果鞑靼大军前来阻截自己这支中路大军,那么自己就会死死地咬住鞑靼大军,让其他两路大军进攻兀良哈。说白了,其实就是要欺负鞑靼兵力不足,令鞑靼无力招架。

    原本这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鞑靼绝对破解不了。但是现在自己这支中路大军被拖在这入云州,其余两路大军又进入了鞑靼境内。再加上行军路线图又被鞑靼人所知晓,鞑靼完全可以凭借着自己骑兵的机动能力,以及对地形的熟悉程度,提前去阻截另外两路大军。然后再集中兵力,守住中路,那么自己这次的攻势不仅全破,反而还会损伤惨重。

    不能等了!江夏此刻已经明白,守入云州的人做了这么多事,其目的根本不是阻拦自己出入云州,而是要拖延自己出入云州。若是自己真的在这里等十天,等易螃蟹到了再攻城,那攻破入云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日出的时候,千绝行从黄泥浜带了消息回来。最终的结果果然如同江夏所预料的那样,乌图雅一直都在京师没有出来,跟着自己从清河店一直到八达里铺这里的,是一个江夏完全不认识的女人。

    对于这最后的结果,江夏除了自嘲地笑一笑以外,也不得不感叹布这个局的人心思缜密却又大胆果决,是个难得的对手。自从江彬死了,江夏还以为自己会很难遇到这样的对手了。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时间,竟就让自己遇到了。

    只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江夏摇摇头,模样看上去像是想不到,也像是不愿意去想。

    如今的局面反倒不像之前那样了,能够在五天之内破开入云州,然后加速行军还能把一切挽回。但若是无法在五天内破开入云州,那江夏将会陷入到十分被动的局面之中。

    想了一整天后,江夏在黄昏时刻召来了跟着自己的一众心腹下属。所谓的心腹下属,指的是萧杀、海大有、张猛、千绝行、布缙云、马云峰、尹人面、于忍、冷雨九人,其余手下将领,江夏一律没有传召。

    众人聚齐以后,江夏把眼下的局势给众人分析了一遍,最后他对众人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原来江夏准备由他自己带领他们九人潜进入云州,去解决毒雾的问题。一旦解决了这个问题,再发讯号命手下的人带领大军进入云州。

    为何江夏只带萧杀他们九人?原因十分简单,因为只有江夏和萧杀他们九个是大鼎境界以上的高手。像江夏、萧杀、海大有他们三人,甚至还是巨鼎境界的高手。

    武功到达了他们这样的境界,强行憋气是可以憋到七日以上的。只要他们不呼吸,那毒雾想来也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江夏的计划自然是可行的,但他一说出来,萧杀他们想都没想就摇头表示反对。萧杀对江夏说道:“皇上,现在入云州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们大家谁也不清楚。说不定那里面的人就是猜到了皇上你会这样做,所以故意准备了天罗地网等你去送死。你现在的安危关系重大,我们不能让你去冒险。”

    “没错,如果皇上你相信我们,那就让我们九个人自己去。否则的话,请皇上不要怪我们违抗圣旨。”千绝行也是态度坚定,连违抗圣旨这种带着威胁性质的话都说出来了。

    江夏看了九人一眼,然后微微笑着说道:“入云州是什么情况我们谁都不清楚,里面可能是天罗地网也说不定,这话是你们自己说的。大家做兄弟这么多年,你们自己回忆一下,我什么时候让你们单独去冒过险?

    我的性格你们也很清楚,只要我决定了,那就是非做不可。你们违抗圣旨,我自然拿你们没有什么办法。但是即便你们不去,我自己一个人也要去。所以陪不陪我去,看你们自己的啦。”

    “皇上,你……”千绝行一时语结,忍不住求助地看了其他八个人一眼。

    张猛一对大眼一挤,说道:“皇上都不说‘朕’,改说‘我’了。那他现在就不是皇帝,我们要是强行把一个不是皇帝的人打晕,应该不会被杀头吧?”

    “张猛,你敢!”江夏大惊,没想到张猛这个愣子居然会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出来。江夏话音刚落,张猛便第一个冲着江夏扑了过去。

    江夏也不含糊,右手一挥便是一道真气冲过去。张猛的身体直接被这道真气带着转了一圈,然后他那大屁股便被江夏狠狠地踢了一脚,踢的他整个人扑出了营帐,身子有半截都在营长外。

    营帐外站着的两名士兵齐齐扭头过来看了看张猛,张猛一口将嘴里的泥吐出去,大声嚷嚷道:“看什么看,今天月色不错,本将军欣赏一下月色不行啊?”

    左边那名士兵听张猛这么一吼,立刻转过了头,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反而右边那名士兵胆子大,竟然还弱弱地问了一句:“将军,欣赏月色是趴着欣赏的吗?”

    “关你屁事!!!”张猛大声骂道。骂完,张猛爬起来重新走进营帐当中。营帐里的情况直接让张猛傻了眼,只见江夏安然无恙的坐在凳子上,而萧杀、千绝行他们则四仰八叉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每个人的脸上至少有一块淤青,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夏的恶趣味,萧杀这个冷面杀手,江湖号称“活阎王”的人,居然被江夏打了一个熊猫眼。那模样,真是说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幸亏在这里的都是实在兄弟,要是让其他江湖人士看见了,萧杀恐怕会将这件事引为毕生侮辱羞愧自刎。

    九个人里面,唯独看上去没有丝毫损伤的就是海大有。不过张猛一点儿也不奇怪,这老东西是宫里面出来的人,对于皇权最是看重。让他对江夏动手,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

    江夏看着众人道:“巨鼎之上,一步一重天。你们不可能留下我的,所以别耽搁时间了,我们准备一下就出发吧。”

    说完,江夏站起来转过身去。这一转,张猛顿时“噗哧”一口笑了出来。原来江夏虽然表面上没有任何异样,但背后的衣服却全都被弄成了破布条,甚至连裤子也是如从。张猛跟随江夏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江夏的屁股这么白……

    因为怕军营里面有对手的眼线,所以江夏他们一行人穿上了夜行衣,趁着天黑偷偷拿着令牌出了军营,没有惊动任何人,只跟几个核心将领交待了一声。

    出了军营以后,江夏他们骑着快马往入云州狂奔而去。一路上,他们纯粹是把战马往死里在玩儿,马儿都累的口吐白沫了。十人还纷纷用匕首插进马臀,令其继续狂奔。

    最后,终于在出发的第二天正午,十匹战马在前后相隔不足一盏茶的时间里面相继倒地。十人没有任何停歇,没了战马就施展轻功继续往入云州狂奔。终于,江夏掐着时间在当天天色晚上黑尽的时候赶到了入云州的城楼底下。

    因为有黑夜和毒雾的双重遮掩,所以十人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他们选了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取出匕首插到城楼的墙砖缝隙之中,双手一拉,整个人立刻犹如灵猴一般往上跃一大截。然后继而如此,不需十数个瞬息,十人便已经临近了城楼。

    江夏用他那灵敏的听力仔细感受了一下,竟然没有感受到一个人。要知道,他的听力可是能准确听到方圆一里内所有的响动的,他没感受到一个人,那就代表着这方圆一里内,是一个人也没有。

    江夏略微一愣,直接跃上了城楼。萧杀等人见江夏跃了上去,自然不敢耽搁,赶紧也跟了上去。

    到了城楼上后,江夏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原来城楼上居然一个人也没有。江夏心中一凛,立刻猜到自己中计了。他赶紧跑到城楼旁边,往城楼里面一看。只见城楼后面的操场上,摆着九口巨大的铜鼎。

    那铜鼎至少十米高,需要五个以上成年人手拉手才能将其环抱。此刻那九口铜鼎正在往外冒着猩红色的毒烟,很明显毒雾的来源就是此处。

    江夏和萧杀他们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张猛用内功震荡喉腔,发出声音道:“奶奶的,这未免也太邪门儿了吧,我们五千探马来探查这里,最后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看到。现在我们到这里来,居然连个鬼影也看不见?”

    “究竟是怎么回事,下去看看就知道了。”说完,江夏没顾众人,直接从城楼上跳了下去。萧杀他们见江夏跳了,自己也赶忙跟着跳了下去。

    十人刚刚落地,突然就有密集的铃铛声响起。众人这才发现,原来地下横七竖八的布置了很多黑色细线。细线上捆着密密麻麻的铃铛,一根线动,所有铃铛就跟着一起响了起来。

第六百四十八章 断手

    铃铛一响,操场的四面八方立刻有脚步声传来。∷四∷五∷中∷文@,操场的四周燃起火把,密密麻麻的人群将江夏他们十人围在了操场的正中央。江夏环顾周围一圈,用传音入密之术对众人说道:“大概三千多人,看来这就是这入云州里面所有的兵力了。”

    “皇上,怎么做我们听你的。”千绝行也用传音入密回答。

    江夏大概估算了一下,竟然没管漫天毒雾,直接高吼了一句:“杀!”江夏这声怒吼一出,出现在操场的三千多人也大声叫喊着杀,举起刀刃就对着江夏他们冲了过来。

    江夏腰间的龙渊剑突然弹出,被江夏一把握在手中。与此同时,萧杀他们九人也各自拔出了自己的兵器,然后一言不发地围成一个圈,将江夏围在正中间。

    江夏一脚踢在张猛的屁股上,用传音入密骂道:“给老子滚开,我不需要谁保护。今天是我兄弟的,就跟我一起杀光这些杂碎!”

    “杀!”十人各自负责一个方向,几乎形成了一个完全无缺的攻击圈。四面八方的敌人冲过来,江夏手中的龙渊剑剑气激射,一剑出去便划破了身前数人的胸膛。

    按理说那么深的伤口,伤势绝对是触及心脏的。被伤着的这数人理应命丧黄泉才对,但令江夏没有想到的是,那被剑气伤着的几个人在倒地不足三秒钟,就又再次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钢刀再次挥向江夏,力道比之前更加凶猛。

    与此同时,萧杀、张猛他们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江夏这下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五千先头部队会被吃掉了,这城里的士兵竟然如此古怪。

    张猛更是咿咿哇哇的大声叫道:“皇上,这些不是人是鬼啊。我们还是快点儿逃吧。”

    江夏冷笑了一声,手中长剑一拧,直接一剑扫断了几名对手的头颅。这一下这几名对手立刻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江夏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如此。”这些人可能是服用了什么,类似能把自己变成丧尸之类东西的药物。不过作为一个经过生化危机这类电影进行过普及教育的人,又岂会不知道该如何克制丧尸?

    江夏传音入密道:“斩断它们的头颅,他们便必死无疑!”

    江夏这样一说,萧杀他们立刻改变攻击方式。这一下众人就好像切西瓜一样,每一招都会斩掉几颗头颅。张猛再杀掉几个人以后,顿时兴奋地哇哇大叫。他为了方便爬城墙,所以并没有带他那两个大铜锤来。于是乎你能看见一个灵活的壮汉,用他那两只好似蒲扇般的大手,抓着两个人的头颅就用力撞在一起。

    砰!接着就是头骨碎开,脑浆迸裂。这个场面只要出现一次,张猛就会兴奋一分。到最后最引人瞩目的,就是这个像座小山一样的壮汉,一路怪叫着,在那里玩儿碰碰头的游戏。只不过游戏画面,略微显得血腥了一些而已。

    城楼上,一名带着川剧里面红脸关公相面具的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看向身旁一名中年男子,他语气中带着不解,问道:“江夏怎么会知道‘不死武士’的秘密?那不是你们师门的不传之秘吗?”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是碰巧遇上了吧。现在怎么办?仅仅是靠底下那三千不死武士肯定是拦不住江夏他们毁九龙鼎的,一旦九龙鼎被毁,江夏那二十万大军就会长驱直入进入鞑靼境内,到那个时候我们再想拦截他们就难了。”

    面具男人想了想后咬牙道:“玉凝已经把图送出去了,我们必须替鞑靼人争取十天的时间。为今之计也只有拼一把,你就躲在这里不要出手,我先去会会他们。不过结果如何,你都赶快去通知主人。”

    “是。”中年男子刚刚应声,面具男人已经从城楼上跳了下去,他凌空一掌直取江夏后背。不过江夏的危机感应能力也不是吃素的,面具男人还在半空中的时候,江夏就已经反应过来。

    在瞬息之间,他先是一剑扫飞了数名不死武士,然后反身和那面具男人对接了一掌。这一掌完全就是硬碰硬,来不得任何一丝偷巧。

    面具男人被江夏那浑厚的真气一冲,整个人在空中翻腾了两圈以后才落地。而江夏却一步也没动,但整个人却闷哼了一声,嘴角溢出了一口鲜血。

    好阴柔的内力。江夏看着面具男人微微眯了眯眼见,心中明白眼前这面具男人就是先前杀自己七名将领的人。

    虽然这第一招江夏吃了一点儿小亏,但江夏可能肯定,眼前这面具男人的真气境界即便高于自己,也顶多高半重。认真说起来,大家的武功恐怕尚且在伯仲之间。只要不是高出一重境界,江夏就不会怵。他手中长剑斜指地面,霎时间战意狂涌。讲武堂七名精英学员的性命,他不能不报!

    面具男子站在离江夏大约三米远的地方,面具后面透露出来的目光明亮且有神,同时还极富侵略感。他见江夏右脚微微往前迈了一步,竟然没有抢先出招,眼神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不解。

    毕竟练武之人过招,先出手的人往往都会抢占先机。若非是武功已经臻至化境,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放过这个先出手的机会的。

    “都说江夏文采武功天下一流,乃世间罕见之天人,莫非他的武功真的已经臻至化境?”面具男人摇了摇头,心中暗道不可能。他七岁开始习武,九岁得遇贵人,得以习得天下至高秘籍。一路脚踏实地,时至如今已经已好几十年才有如此境界。

    而江夏虽然真气境界和自己不相上下,但要在武学境界上也超越自己,那岂不是自己几十年都活在狗身上去了?

    面具男人把头一甩,两步一踏便冲着江夏冲了过去。他所踏过的两处地方,风一吹便是两个跟他脚一样大小的坑。

    面具男人一拳打向江夏的面部,而江夏却像是傻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面具男人心中激动不已,一切计划一切计谋只需要这一拳便能成功。没错,就是这一拳!只要皮肉挨着江夏的脸,江夏就必死无疑。

    面具男人甚至都已经开始在脑子里幻想江夏的头像西瓜一样爆开,脑浆迸裂溅自己一身鲜血的样子。

    快了!快了、快了……面具男人甚至看见自己拳头的罡风已经吹得江夏面部肌肉全部变形。若是换做一个没有罡气护体的普通人,恐怕这个时候早就已经死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个最为关键的时候。江夏的头突然以一个极小的弧度往旁边歪了一下,这个弧度恰好躲开了面具男人的这一拳。与此同时一道白练闪过,紧接着便听见一声痛苦的狂吼……

    火把的照耀下,能够看见一只断手飞到天空之中,然后落下。没错,江夏冒险使用他并不纯熟的见微知著武意,以极快的速度断了面具男人一只右手。在断掉这男人右手的同时,江夏手中的龙渊剑快速在腰间一转,然后飞快的从腰部刺出去,刺向面具男人的腹部。

    不过此刻最让江夏佩服的时刻来临了,面具男人竟然在遭逢如此巨变和重伤之后,反应依旧迅速无比。他脚尖一点,整个人向后退了出去。此时又正巧有几个不死武士围了过来,江夏一剑砍飞那几个不死武士的头颅,再想去看那个面具男人时,那面具男人却已经不见了身影。

    江夏眼睛微微眯了眯,手中长剑快速挥舞了几下,几名不死武士被他一剑给砍成了两半。

    到了日出的时候,整个入云州内城楼后的操场之中已经全都是不死武士的尸体。萧杀、千绝行等人身上全都是血,就好像是从尸山血海里面刚刚走出来的一般。至于像张猛就更加血腥了,身上不仅仅是血肉,更多的还是那黄白的脑浆。

    江夏环顾了四周一眼,最后手中拎着龙渊剑飞快的冲着九个巨鼎奔去。叮叮叮叮叮……在龙渊剑飞快的舞动下,九口大鼎没用多久就变成了九堆废铜块。

    而令江夏没有想到的是,那九口大鼎里面,装着的除了是药物以外,更多的还有已经腐烂的尸体。这些尸体有蛇虫鼠蚁、蝎子蜈蚣的,也有马匹人畜的。看到眼前这一幕江夏明白过来,原来那剧毒毒雾的药引子,就是各种尸体。

    为了维持毒雾不被风吹散,中路大军五千人的尸体,全都没了。如此惨绝人寰之事,江夏真想不清楚,江湖中究竟哪个使毒的高手会用。

    嗖!数道烟火射入空中,沿途等着接讯的人会将入云州破的消息一路传递下去。要不了多久,中路大军就会飞速赶到入云州来。按照现在的这个时间算,一旦过了入云州,再从黑汉岭堡出关,一路极速行军日夜兼程,相信还是能赶在计划内,比其它两路大军提前赶到。

    总之,一切还好都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江夏心安了许多。

第六百四十九章 敌踪

    “停!”江夏举起右手握成拳,高喝一声。△¢四△¢五△¢中△¢文跟随着他的六万多骑兵立刻停了下来。所有讲武堂的人立刻调整队伍队形,江夏对前来报信的探马问道:“对方一共有多少人?”

    “通过马粪和马蹄印的比对,对方大概有八百多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对方的探马。”

    “他们往什么方向去了?”

    探马伸手往北边一指,“看痕迹应该是往北边去了。”

    “好。”江夏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思量。既然鞑靼人的探马在这附近,那他们的大军就肯定也在附近。如果能搞清楚他们的兵力多少,然后等天黑了再趁机来一场突袭。这场突袭也不需要大获全胜,只要能削掉对方一部分兵力,打击到他们的士气就够了。

    想到这里,江夏转头便对千绝行挥了挥手。千绝行立刻驱马走到江夏身旁,江夏道:“绝行,你立刻带三千人马跟我们的探马过去。务必找到鞑靼人的那伙探马,然后将他们一个不留,全部杀光!另外手脚干净一点,尽量别人察觉。”

    “是!”千绝行点了点头,他从腰间取出一支令旗挥了挥,数名讲武堂的人立刻开始点兵。点齐三千人马以后,千绝行对那前来报信的探马扬了扬下巴,那探马立刻调转马头上前带路。

    目送着千绝行他们离开,江夏高声下令道:“原地休整!”

    在原处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左右,江夏终于见到了千绝行他们回来。只见千绝行浑身是血,一路策马狂奔,一路高声叫着痛快。

    走近了,江夏才发现原来千绝行他们有不少人的马匹上都放着一具尸体。等到千绝行他们走近,江夏立刻策马迎过去。见到江夏以后,千绝行道:“皇上,我们追上去一共发现了八百七十人。交手以后我们一个没留,全都杀了。八百七十具尸体我们全都带来了,您要不要点点?”

    “点个屁啊。”江夏眼一白,目光从那些鞑靼人的尸体上一一扫过。最后他眼睛微微一亮,轻轻拍了下手道:“你还别说,你把这些尸体带回来,兴许还起到大作用了。”

    江夏在千绝行耳朵旁边耳语两声,千绝行一听,也是眼睛微亮。

    大军就地休整,一直等到天黑。被江夏派出去打探鞑靼大军行踪的千绝行赶回来,未经通报便直接闯入了江夏的营帐当中。

    营帐里面,江夏、张猛、萧杀等人都在。见到千绝行以后,众人精神明显为之一振。江夏赶紧冲着千绝行问道:“绝行,怎么样?”

    千绝行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蹲在地上比划道:“我们在这里,鞑靼人的大军在这儿,大约离我们有五里的路程。我们如果所有人趁夜奔袭过去,最多小半个时辰就能到。

    不过这鞑靼人选择的扎营地十分不错,他们正前方是一条小道,两边是被冰冻住的冰河。我们也不敢贸然让大军从河面上过去,因为不知道河面究竟冻成什么样子了。唯一的办法,是从两面迂回。但这样一来,他们完全可以从正面那个小道逃跑,甚至……”

    “甚至他们还能从正面那个小道跑出来,对我们进行反包围。”江夏微微笑着说道。

    张猛伸手摸了摸江夏的额头,一脸狐疑地看着江夏道:“妈呀,我的皇上啊,你不会是脑子被冻坏了吧?这大家都在这儿一筹莫展呢,你怎么还笑上了?”

    江夏啪的一声把张猛的手从脑门上拍下来去,他看了千绝行一眼。千绝行也笑了笑,说道:“真是没想到,这种情况还真是配合您先前跟我说的那计划。”

    江夏点了点头,然后扫了一脸迷惑的众人一眼,开口说道:“今天绝行带了八百七十具鞑靼探马的尸体回来,我本来就计划着让一部分人还上鞑靼人的衣服,趁夜先杀进鞑靼大军的军营里面,撕开一条口子以后,再让大军杀进去。

    不过现在看来计划得稍微变一变,今天晚上就由我、张猛、布前辈、云峰、绝行、冷雨、人面、于忍一起点齐八百七十人从正面杀进鞑靼人的军营。其余萧杀大哥和海前辈,你们两人就各自带三万人马迂回到鞑靼军营的两侧。

    到时候我和张猛他们先趁乱去砍了鞑靼大军的军旗,让他们的主将无法进行指挥。然后再以烟火为讯,通知你们一起冲杀下来。到时候鞑靼大军内部已乱,我们又气势正盛,必定能将他们一举击溃。”

    “好,就听皇上的!”听了江夏的计划,众人都觉得可行,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夜开始深了,萧杀和海大有已经各自带着大军先行了一步。江夏计算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于是带着人换上鞑靼人的衣服,然后梳妆整理一番,确认能鞑靼人有七成相似以后,江夏立刻带着人往鞑靼人的军营赶去。

    如同千绝行所说,江夏他们八百七十人全速奔袭过去的确连小半个时辰都没要到就已经先远远地看见了鞑靼军营。

    江夏从怀中取出一条红色布带捆在手臂上,然后用蒙古语大喊一声:“速速闪开,我们找到了敌方的大军营地!”

    纯正的蒙古语让守在军营门口的几个鞑靼士兵想也没想就闪到了一边,江夏在靠近鞑靼大军营地入口的同时,一把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龙渊剑。

    月光下只见银光一闪,一道血水飞溅而起。一颗大好人头在地上滚了好远,江夏大喊一声:“放讯号!夺军旗!”

    嗖!烟火升空炸开,震天响地的喊杀声不绝于耳。

    江夏他们这八百七十人全都是由军中高手组成,一路奔着鞑靼大军的军旗杀过去,无一人能是他们的一合之将。

    “咔嚓!”江夏凌空飞起,一剑将帅旗砍落。

    鞑靼军营顿时乱成一片,四处逃窜的有,拿着刀见人就杀的也有。

    而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江夏突然感觉自己整个头发都飞扬了起来,一股狂风不断地脸上呼啸着,刮的脸上皮肤犹如刀刮一般疼。

    紧接着,江夏听见有人在用蒙古语大声喊着:“快跑啊,暴风雪来了!快跑!”

第六百五十章 夜袭,暴风雪

    黑夜里面,本就乱成了一团的鞑靼军营,此刻暴风雪袭来。∷四∷五∷中∷文本来能见度就很低的黑夜,此刻狂风呼啸大雪纷飞。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你是横扫天下所向披靡的无敌大军,也会慌了阵脚。

    此时此刻,江夏无法再继续让大军战斗下去,只好下令撤退。可是他嘴刚刚张开,大雪立刻就灌进了他的嘴。即便他用真气发出喊声,那声音也无法穿透狂风的封锁,传出不足数米就没了声响。

    很快,原本由江夏他们占大优的战局,在瞬息间就转变成了一场大混战。这样的大混战,对于江夏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他手下只有六万骑兵,而对手却是人数多大十万以上的大军。

    原本这一场黑夜突袭,斩旗突营会是一场经典且精彩绝伦的以上胜多之战。但是现在,局势却变得对江夏这方越来越不利。

    他骑在汗血宝马的马背之上,手中龙渊剑不停地左右劈砍着。可是越杀,江夏越觉得身旁的人越多。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头雄狮遭遇上了一个蚁群,虽然雄狮能轻松杀死蚂蚁,但是蚂蚁太多却也让江夏有一股无力为继之感。

    突然,江夏感觉胯下的战马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和草原民族的勇士们作战,他们岂会不懂射人先射马的道理。

    江夏落地以后,身子就势往地上一滚,然后一剑挥洒出去。他杀了有近一炷香的时间,也不知道手中宝剑究竟痛饮了多少鲜血,三尺青锋究竟收取多少亡魂。原本真气已经快要消耗一空的江夏,突然感觉身后的压力一轻,回头一看才发现是海大有。

    海大有拉着江夏的肩膀叫道:“皇上,我们的人全都被打散了,我们也撤吧。等这场大风雪过去,我们再另外想办法联系他们。”

    江夏听了海大有的话后四下张望了一眼,最终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好,杀出去!”说完这句话,江夏手下的剑招一变,整个身子强行拧转起来。在这一刻,他好像化身成了一台绞肉机一般,但凡是接近他的人,无不命丧黄泉。

    终于,在江夏和海大有两大高手的努力下,二人合力从鞑靼大军的包围圈中打开了一条出口逃遁。两人也没去分辨什么方向,从包围圈一出来就不管不顾的亡命狂奔着。

    暴风雪似乎越来越急,越来越大了。江夏和海大有二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轻功都属卓绝。虽然是用两条腿赶路,但不过半个多时辰的时间,二人就已经将身后的追兵远远的甩开了。江夏突然停下脚步,长吁了一口气。

    海大有拍了拍江夏的肩膀,问道:“真气耗空了对不对?要不要我给你过一点儿?”

    江夏摇摇头,道:“不用,你的真气肯定也耗损不少。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我自己恢复就行。你先帮我护法吧。”

    “好。”海大有盘膝而坐,开始默默地运气调理内息。江夏往里走了几步,左右看了看两边的大山以后,顺便选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坐下。

    江夏刚刚坐下大约近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体内的内息正在运行一个大周天。而就在此时,江夏突然觉得百会穴一阵发麻,他心中顿时一怔,这种感觉很明显,就是他要从七巨鼎的境界突破到八巨鼎了。

    武功境界突破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巨鼎之上,一步一重天。从七巨鼎到八巨鼎,这是一个质的飞跃。但问题在于眼下这个突破的时机,以及突破的环境并不合适。荒郊野外,风雪飞舞,对于突破来说十分不利。

    要知道,突破既是机遇,但也含有风险。若是突破不成,很有可能会走火入魔,反受内伤。不过突破这种事也不是江夏想突破就能突破,不想突破就可以不突破的。此刻他唯一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沉下心好稳稳的突破。

    江夏将真气一凝,刚刚推动着真气往百会穴处送。可就在此时,突然轰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坐在离江夏不远的地方,一直替江夏护法的海大有听见这声音顿时大惊。他抬头往两旁的高山一看,一张老脸险些吓白。

    “雪崩?”海大有赶紧停止调息,飞快地跑到江夏身旁道:“皇上,快点走,雪崩了!”他伸手抓住江夏的肩膀,突然一股浑厚的真气将海大有撞飞了出去。海大有吐出一口鲜血,脸上的惊恐之色更甚:“突……突破?”

    雪崩的声响很大,江夏也是听见了的。可是他正值突破的当口,又无法停止。原本他还准备拼一把,可是听见海大有的声音,感觉到海大有来抓自己肩膀,然后被自己的真气反噬撞飞出去,江夏再也无法稳定下来。

    他强行停下突破,一下睁开眼睛。江夏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海大有,赶忙叫了一声:“海前辈!”海大有立刻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刚刚叫出一声:“皇上!”

    从山上崩落下来的大雪,立刻将海大有掩盖在其中。江夏赶紧跑过去伸手去刨那雪堆,而这个时候他强行终止突破的反噬正巧涌上来,只见江夏“噗!”的一口,狂吐了一口鲜血。此刻的江夏真气紊乱无比,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轰!”又是一波大雪,直接把江夏也埋在了雪中……

    轰轰烈烈的北伐失败了,出关北伐的三路大军纷纷撤回来。唯一没能回到大夏的,只有江夏、海大有,以及数万骑兵。

    千绝行、萧杀、张猛等人回到京师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先跟着王守仁去了坤宁宫。在坤宁宫见到崔如霜、崔念奴等人后,王守仁他们立刻跪倒在地。

    看到王守仁他们如此,崔如霜等人的眼泪立刻从眼眶中流出来。具体的情况其实千绝行他们还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飞鸽传书给京师,京师这边早已经派人通知给了崔如霜她们。

    这段时间她们众女常常都是以泪洗面,日日在佛祖面前祈祷,希望江夏没有出事。

    此刻听见王守仁他们前来请罪,崔如霜闭着眼睛,捏着拳头道:“你们什么也不用说了,我不相信江夏死了。他还活着,我能感觉的到。”

    “皇后,卑职等无能,没有保护好皇上,卑职罪该万死!请皇后娘娘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以死谢罪!”说完,千绝行、萧杀、张猛、布缙云、尹人面等人全都从怀中取出了一把匕首,准备就当着崔如霜她们的面,来个以死谢罪。

    但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雪如沁突然怒了,她斥喝一声:“够了!你们现在都从鞑靼回来了,而皇上却没了踪影。所谓臣子,就是你们这样当的吗?所谓兄弟,就是你们这样做的吗?且不说现在还没见到皇上的尸体,不能确定皇上的死活。就算皇上真的已经死了,你们也必须把皇上的尸体给我从鞑靼带回来,而不是现在空手回来,在我们这些妇道人家面前要死要活!”

    雪如沁一番话说的千绝行他们震耳发聩,张猛将头一拧,倏地一下站起身来道:“对,贵妃娘娘说的对,俺这就再出关去,不找到皇上绝不回来!”

    张猛说完,直接扭头就出了坤宁宫。千绝行等人看了看张猛,纷纷也是自觉无颜面对雪如沁她们,全都告了退。

    等到张猛他们离开以后,王守仁却留下没有走。他一脸愁眉不展,犹豫了好半天才对崔如霜道:“皇后娘娘,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阳明先生请尽管直言。皇上不在,国家大事我们不懂,朝廷里的事还得劳烦阳明先生多加费心了。”崔如霜十分得体地说道。

    “实不相瞒皇后娘娘,臣就是想与你们商议此事。正所谓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皇上下落不明,朝廷文武百官群龙无首。满朝上下都在传皇上可以已遭意外,若是皇位继续空置,臣恐怕……”

    王守仁的话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但他的意思崔如霜等人已经完全明白。现在全天下都在传江夏已死,若是国君之位长期悬空,恐怕刚刚趋向稳定的大夏皇朝又得重新分崩离析。

    即便是不太愿意过问国家大事的崔如霜,也明白这件事上她马虎不得。她微微皱着眉头,问道:“先生说的在理,只是不知先生有何打算?”

    王守仁沉默了,打算他自然是有的,但他却说不出口。江夏下落不明,也许说他尸骨未寒也行,这个时候就开始商议皇位易选之事,实在有些太没人情味了。

    可是国家大事,又岂能用人情世故来权衡?

    江夏国君之位本来就不稳,他的子嗣年纪又还小,子承父业肯定不现实。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名正言顺,能够受天下人认可的国君。而这个人,最合适的莫过于一个。

    那便是大明朝的最后一任国君,朱载江!

    可若真是朱载江复辟,那又等于是痛煽了江夏一记耳光。所以这个提议,王守仁很难说出口,但他又清楚,自己不能不说出口。

第六百五十二章 夏家仆役(二更)

    “也许你们都不明白,当初在康陵朕明明有机会杀掉江夏,为什么最后没有动手,反而助江夏杀了萧清对不对?”

    “原因很简单,一来那个时候朕没有十足的把握杀掉江夏。二来即便朕杀得了江夏,朕杀了也只会坠入万丈深渊。以江夏在大明的地位,朕杀了他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他手底下的人暗杀。并且没有他手下那帮人的帮助,即便朕勉强登上皇位,也无法坐稳那个位置。”

    “现在这样多好?朕借鞑靼人之手灭了江夏,同时又赢得了江夏手底下那班人的支持。现在普天之下,还有谁比朕更适宜做皇帝?朕现在就算不去觊觎帝位,他们也得求着朕登基。

    什么叫天命所归?这就是天命所归!那一场暴风雪来的真是太好了,真的就是天助我也!”

    朱载江把玩着一柄紫玉短剑,语调低沉地述说着。直至说到了最后,他的音量才开始微微上扬。此刻的他,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从表面上依旧犹如一块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但这块玉,更加像是从千年古墓里盗取出来的一般,充满了阴森之气。

    朱载江一点儿都没有猜错,现在王守仁他们这一般江系的老人都在商议着,看要怎么样求朱载江复辟,重新登基称帝。

    而朱载江这边则把保皇一族所有人都派到了鞑靼,让他们尽最大的力量寻觅到江夏的尸体。如果江夏没有死,那就绝不能让他活着回到中原。

    那么此时此刻,江夏正在何地呢?

    福州城外的落霞湖正中心,十数艘蓬船正围着一艘三层高的花船,花船的甲板上,一名白纱蒙面的绿衣女子正在拨动琴弦。优美的琴音从她那跳动着的纤纤十指中流淌出来,给人一种空灵、幽远的感觉。

    周边十数艘蓬船船头上站着不少男子,全都一脸痴迷地看着花船上弹琴的那位女子,虽然看不清容貌,但依旧那些男子的目光依旧灼热。不因其它,只为这女子便是福清县金凤楼的头牌,花月容。

    一曲琴音止,花船的船厢里面传出一声懒洋洋的男子声音:“月容,进来吧,省得外面那些臭男人盯着你。”

    “是。”花月容应了一声后,起身从座位上站起,然后抱起古琴走进船厢之中。

    船厢里面,坐着四名年轻男子。每人的身边都有年轻俏丽的女子相陪,唯独居中那位身穿绛紫色长袍的男子身旁,坐着的是两名女子。

    无论是从座位次序上看,还是从陪侍的姑娘数目上看,这位男子都肯定是船厢之中身份地位最高之人。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作为福清县知县大人夏家伦正妻所生的唯一一个儿子,整个福清县恐怕很难在同辈里面找到身份地位比夏霖更高之人。

    在夏霖的身后,站着他从家中带出来的数名仆役。这样的场合,少爷带着仆役出来见识,自然得精神抖擞。但唯独其中有一个身材高挑,面容俊朗的仆役一脸的无精打采,双目没有焦点,好像是在梦游一般。

    这仆役是夏家刚刚从仆役贩子手里买过来的,据说已经忘了自己的姓名和来历。夏霖看他长得还算可以,所以就将他给带出来见识见识。

    由于这仆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姓名,所以夏霖给他取了个名字叫:“何安。”

    嗤……何安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扭头往旁边一看,只见家丁来福正瞪着他那一双标志性的牛眼,恶狠狠地低声道:“精神点儿,丢了少爷的面子,看我不好好赏你一顿鞭子。”

    何安腰部扭动了一下,以免来福继续掐着他那腰间的嫩肉。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身子总算是站直了不少。

    在大户人家里面,家丁可不是想做就做的。得是仆役表现优异,才能被提拔为家丁。所以面对来福的欺压,何安也只能忍着,不敢与他对着干。

    恰在此时,夏霖笑着对花月容说道:“月容姑娘的琴艺真是越发精进了,刚才少爷我刚才做了一首诗,还望月容姑娘能品鉴一下。”

    说完,夏霖衣袖之中取出一张白纸,反手递向身后道:“来福,来念给月容姑娘听听。”

    “是,少爷。”来福弓着身子走上前去,双手接过那张白纸。后退一步后,来福将白纸展开,只见上面的确是写着四行字,但与其说是四行字,其实还不如说那是四条弯曲的线条更加合适一些。

    来福一顿头大,想要猜一下自家少爷究竟写的是什么,但却根本无从猜起。因为那四行字,根本就连基本的字形都没有。

    夏霖见来福一直没有念,顿时有些不悦:“来福,还愣着干什么?快念啊!”

    来福咽了一口口水,头上冷汗直冒。他吞吞吐吐地应了一声后,说道:“少爷这字有草圣张大家之风,小的愚昧,一时间无法辨认。还请少爷容小的揣摩一下,然后再念可否?”

    “你这个蠢材,白跟少爷我这么多年了。去吧去吧,少爷我给你六十息的时间,要是你到了时间还念不出来,那本少爷就只能自己亲自念了……”

    后面的话夏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来福明白。他若真是让夏霖自己亲自念了诗句,那自己这个家丁恐怕也算是做到头了,好一点可能是贬回来重新做仆役。要是差一点,说不定得被夏家扫地出门。

    这真要是离开了夏家,那自己老家一家人的生计恐怕也就全没着落了。

    来福额头上的汗水犹如黄豆般大小,一颗接着一颗不断地往地上滴落着。他仔细扫了那张白纸好几遍,最终还是没能看出半点头绪。

    一旁的何安暗自摇头,他可是早就看明白了,夏霖给来福那首所谓的“诗”,根本就是四道鬼画符,什么字也不是。

    他这个草包,逗鸟遛狗喝花酒还行,让他吟诗作对,他恐怕连一首打油诗都作不出来。只不过花月容方才每弹完一首曲子,在桌的几位公子都会出来一个人作首诗赞美她的琴艺。

    夏霖不想在花月容以及一众商贾之子面前失了面子,所以这才乱画一通强撑颜面。估计一会儿来福念不出诗来,他会对来福重重的发一次脾气。然后轻描淡写的把作诗这件事就此揭过。

    这样一来诗他作了,但具体好坏无人能知。既保住了面子,又不露自己的短处。

    所以总结一句话,来福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来福看了大概十多息的时间,终于反应过来找人帮忙。他把诗拿到何安他们这四个仆役面前,说道:“快,你们四个快看看,看能不能念这首诗。”

    何安根本连看的兴致都没有,其余三人则假意看了几眼,然后大摇其头。作为夏府的下人,他们虽然能认几个字,但是那么“抽象”的字体,绝不是他们能够辨认。

    来福眼神中充满了绝望的目光,口中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何安见来福那副惊骇至极的模样忍不住在心中大摇其头,他伸手从来福手中抽过那张白纸,低声对来福道:“我帮你念吧,不过你得付给我五两银子作为酬劳。”

    “五两银子?”来福惊呼一声,他作为家丁,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不过三两。五两银子岂不是等同于自己两个月的月例银子?

    “没时间了,你给不给?不给你自己念去。”何安作势把纸递还给来福,来福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仿佛那纸不是纸,而是骇人的虎口一般。

    来福咽了口口水,低声对何安道:“我答应你,不过我身上没那么多……”

    来福准备说“没那么多现银”,可是“现银”二字还没说出口,何安就说道:“上船前你还问过我们有没有见过五两银子的大明宝钞。”

    “你……”来福顿时语结,心里有想要煽自己一耳光的冲动。他还在犹豫时,夏少爷已经叫喊了起来:“来福,你个蠢材还没认出本少爷的字?”

    来福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咬牙跺脚一番后快速从怀中摸了一张五两银子面额的大明宝钞塞到何安手中。

    何安接过龙票后将其揣进怀里,然后拿着夏霖鬼画符的那张纸走到夏霖身旁,一脸感叹地说道:“好诗,真是好诗啊。还请少爷赐恩,小人实在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崇敬之情,想替少爷诵念此诗,还望少爷准允。”

    夏霖明显也知道自己的诗有猫腻,他扭头看了何安一眼,眼神中带着丝丝警告说道:“好,就让你念吧。好好念,别念错了少爷的诗,可否明白?”

    “明白,明白。谢少爷赐予小人这个机会,小人一定好好念。”说完,何安故作姿态的干咳了两声,然后开口念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何安念完此诗,首先愣住的便是夏霖。他虽然听不懂何安所念这诗究竟是何意,但听上去似乎挺唬人的。

    等他反应过来看向众人时,才发现刚才还一副看戏表情的几个公子哥,现在就好像是被点了穴一般,愣住当场动也不动,连微微张启的嘴巴都忘记了合拢回去。

    怀中抱着古琴的花月容,古琴突然从她手中落到地上。那琴弦齐动想起的嗡鸣声这才将众人惊醒,众人立刻卖力的鼓起掌来,大声叫道:“好诗,好诗啊……”

    此刻花月容也拿起酒壶给酒杯里倒了杯酒,她举着酒杯款步走到夏霖身前,伸手解开自己脸上的面纱,微微对着夏霖拂了拂道:“多谢夏公子一句‘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夏公子乃是知音之人,小女人敬夏公子一杯。”

    花月容此番动作更是把众人弄的惊讶无比,须知花月容在金凤楼出道六年,至今只露过两次真面目。

    一次是江州才子侯少白,以一首七言绝句引得花月容露面与之一见。一次是逍遥侯赵随风千金求见,方得一睹芳容。而眼前,则是花月容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露出面容。

    夏霖略微一愣后,顿觉大有面子,高兴不已地端起酒杯来对花月容道:“月容姑娘真是太客气了,我敬月容姑娘……”

第六百五十三章 伴读书童(三更)

    从金凤楼的花船上下来,天色已经临近黄昏。∷四∷五∷中∷文夏霖在来福和另外一名仆役的搀扶下走到岸边停放马车的地方,在上马车之前,夏霖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何安,伸手指着何安道:“你跟本少爷一起上马车来。”

    何安微微一愣,他一个仆役,哪里有资格去坐夏霖的马车。不过夏霖既然吩咐了,何安也不敢违逆,于是应了一声:“是。”然后上前替代扶着夏霖的那名仆役,伸手搀扶着夏霖的左臂。

    按照规矩,少爷上马车,家丁得趴在地上用后背给少爷当脚踏。而何安跟着夏霖一起上马车,所以也得到了这项待遇。

    等到何安上了马车以后,来福这才气鼓鼓的从地上站起身来。他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满脸的不忿和不甘。而何安还十分有礼貌的从马车车厢里探了一个脑袋出来,对着来福嘿嘿笑道:“来福大哥,谢了啊……”

    来福也不知道何安这声谢,究竟谢的是他那五两银子,还是他给他当了脚踏。总之来福越想越气,最后只好重重地跺了跺躲,狠狠的往地上“呸”了一声。

    马车慢慢开始前行,车厢里面夏霖对着何安招了招手道:“来,把少爷我那副墨宝拿出来。”

    何安赶紧从怀里把他折叠好的那张纸双手递给夏霖,夏霖一下把纸抖开,然后把纸递给何安道:“来,告诉少爷,这上面一共写了多少个字?”

    何安想了想,回答道:“少爷需要这上面有多少个字,那这上面便有多少个字。”

    “哈哈哈……”夏霖大笑了几声,点着赞道:“好,够激灵,少爷我喜欢。回府以后我会跟韩伯说一声,少爷我还缺个伴读书童,我看你还挺合适。”

    “伴读书童?”何安心中一阵激动。

    如果要把夏府内下人的等级排一个顺序的话,那么应该是大管家、管家、侍女、伴读书童、护卫、丫鬟、家丁、仆役、杂工……

    至于师爷和账房先生则不在此列,这两类属于文化职业,是比较受主人家尊重的,并不是下人。

    何安现在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仆役,这一下升做伴读书童,等同于是连升四级。这样一来,自己不仅在夏家的地位会变高,俸禄也会提升好几倍。并且伴读书童平日里会时时刻刻跟着少爷进出,比一般家丁、仆役要自由多了。

    如此好事,何安自然求之不得,于是连忙点头应道:“谢少爷恩典,谢少爷栽培……”

    “不必,这一切都是你应该得的。好好努力,少爷我很看好你。”说完,夏霖拍了拍何安的肩膀,一副勉励的样子。

    所以说官二代和一般人还是有区别,虽然这招示之以恩对何安没什么用,但若是换作另外一个人,那还感激涕零,铭感五内?

    回到了夏府,何安再一次陪着夏霖踩在来福的背上下了马车。由于何安和来福他们是下人,不能够从正门进入夏府,所以他们一行五人目送夏霖进入夏府大门以后,便绕到了后门去。

    在绕道时,何安特地去买了一壶烧刀子和一只烧鸡。拎着一路小跑到中庭正院的花园当中,何安冲着正在修剪树木枝叶的一名老汉叫道:“秦伯,我给你买了酒和烧鸡,吃点儿了再干活儿吧。”

    平日里似乎有些耳背的秦伯,一听见何安的声音立刻就转过身来。他看着何安,和蔼地笑着。仅仅是这个笑容,就让何安感觉到一股浓浓的亲切感。

    何安还记得,自己恢复意识时是在鞑靼的牲口栏子里。旁边蹲着的,就是秦伯。

    在牲口栏子里等待被人挑选购买的日子里,何安逐渐恢复了一些并不成系统的回忆。比如他记得自己似乎是千门弟子,并且原本生活的世界有汽车、有飞机、有高楼。但眼下自己所处的世界,和自己记忆中的世界明显不一样,所以何安深深很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都是假的,虚幻的。

    话说到此处,相信不少人也已经猜了出来。“何安”,就是江夏!而秦伯,其实就是海大有。

    海大有和江夏同时被埋在大雪里,最终还是海大有最先苏醒过来。他背着江夏在鞑靼四处藏匿,最终被鞑靼一帮人贩子给抓住了。海大有身受重伤,只能忍耐。

    幸亏最终他们被带到了大明边市进行交易,几经好几个人贩子转手,辗转最后来到了福建福州。

    在这一路上,海大有知道大明发生了很大的变故。朱载江重新复辟做了皇帝,鞑靼和大明都有人在暗中寻找江夏的行踪,想要取江夏的性命。

    海大有身上伤势很重,不敢贸然暴露身份。所以只好先在夏家隐瞒身份藏匿起来。海大有装作一个哑巴,也不说话。只是细心照顾着江夏,准备一切等江夏记忆恢复了再从长计议。

    海大有放下修理树木枝叶的大剪刀,走到江夏身边,就地坐下。江夏也跟着他一起坐下,把酒和烧鸡递给他。

    海大有接过酒喝了一口,然后放到一旁。然后把烧鸡的一只鸡腿撕下来递给江夏,下巴不断对江夏扬着。

    江夏笑着接过那只鸡腿,说道:“我刚才跟着少爷一起出去吃了好东西,现在肚子正涨得鼓鼓的,这鸡腿我先留着,晚上饿了再吃。”

    海大有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撕了一块烧鸡的鸡脯肉下来放在嘴里开始咀嚼。刚嚼没几口,海大有便对着江夏竖起了大拇指。江夏笑着点点头,道:“食为天的烧鸡,当然好吃咯。”

    海大有一听,立刻对着江夏摆了摆手,双手捧着烧鸡做出一副可惜的样子。江夏明白,海大有这是说食为天的烧鸡贵,给他吃这么贵的东西浪费了。

    江夏从海大有手中接过烧鸡,伸手为他把鸡肉撕下来,然后再塞给海大有。海大有看了江夏一眼,眼神里面充满了激动。

    江夏借着这个机会,对海大有问道:“秦伯,你知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海大有看了江夏一眼,犹豫一下后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江夏脸色微微一黯,再次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海大有略一犹豫,最后点了点头。

    江夏俏皮地笑着问海大有:“秦伯,那你告诉我,我出身怎么样?”

    海大有四下看了一眼,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手中的烧鸡上。他伸手不停地指着烧鸡,弄得江夏只能试探着猜道:“你的意思是我娘是**的?”

    “啪!”海大有用力拍了一下江夏的脑袋,江夏赶紧用双手把脑袋捂住。然后再次猜道:“你的意思是……我爹是养鸡的?”

    海大有脑袋像拨浪鼓一般不停地甩着,他双手捧着烧鸡,又做出先前那副可惜的表情。江夏这才福灵心至,恍然大悟道:“贵!秦伯你的意思是说我出身很尊贵?”

    秦伯将烧鸡往地上一放,然后不停地拍着双手,一副兴奋不已的样子。江夏得意洋洋的从地上站起身来,双手叉腰作迎风傲立状。他自言自语道:“我就说嘛,本少爷记忆中是千门掌门,出身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说完,江夏对海大有说道:“秦伯,你慢慢吃东西,我去挑水把后院的水缸灌满。”

    海大有冲着江夏点了点头,江夏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后,江夏突然一下又转过头来,他咧开嘴笑着,对海大有问道:“秦伯,你大概给我说说,我的身份究竟有多贵?”

    海大有略微一怔,然后仰头看着天,似乎是在想该怎么形容。江夏一看海大有这副模样,连忙摆手道:“唉……算了算了,等你想好该怎么告诉我了再说吧。”

    说完,江夏转身离开。

    等到江夏的身影快要消失到回廊的拐角处时,海大有这才把头立回来。他看着江夏的背影,低声自言自语道:“陛下,老奴已经告诉你了,你贵为天子啊!”

    话分两头,再说夏霖这边。

    夏霖回到后院春霖苑正厅以后倒是没有忘记自己承诺何安的事,他伸手接过丫鬟小梅送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然后喝了一口侍女方芳送来的参茶。一边轻唆参茶的同时,夏霖一边对方芳说道:“去,把韩伯请过来一下。”

    “是,少爷。”方芳应了一声后立刻退下去找韩伯。

    没一会儿,韩伯随着方芳来到了春霖苑。见到夏霖,韩伯立刻行礼道:“参见少爷。”

    夏霖点点头道,“韩伯不必客气。今日请你前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少爷请讲。”

    夏霖直接说道:“家中仆役里面有一个叫何安的,识得一些文墨,人也挺机灵。我想让他来做我的伴读书童,以便陪我去书院读书。你去安排一下吧。”

    “伴读书童?”韩伯明显有些意外,略一沉吟以后,他开口说道:“少爷,这恐怕有些不妥。二夫人和三夫人已经各自推荐了一名人选给老爷,若是此刻您直接就将此事定下来,这恐怕……”

    “砰!”夏霖突然猛地拍了一掌身旁的小方桌,桌上的参茶被他一把扫落在地上。夏霖勃然大怒道:“荒唐!本少爷的伴读书童,什么时候轮到她们替本少爷做主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 依旧嚣张(四更)

    夜晚,圆月犹如玉盘一般,秋风略带萧瑟。夏府的仆役睡的是大通铺,一间房里面睡十二个人。江夏和海大有都是睡在这个房间里的,为了照顾海大有年纪老迈,所以房里的仆役特地把最靠里的床位让给了海大有。

    寒冷的夜风从破了口的窗户里面吹进屋中,江夏有真气护体所以并不是很怕冷。但他身旁的两名家丁却是死死地拽着被子,身体簌簌抖。

    江夏被他们两人抖的睡不着,干脆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抱着被子走到了海大有所睡的地方。江夏小心翼翼的把被子盖在海大有身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开始在屋外的院子里跑圈圈。

    刚开始跑没几圈,突然江夏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借着明亮的月光可以看见,一身锦袍的夏霖正站在那里。

    “少爷?”江夏有些意外。

    夏霖点了点头,“这么晚了不睡觉,在这里跑什么?”

    “天气转凉了,王管家还没派人加棉被,所以冷得睡不着干脆起来跑步热热身子。”江夏道。

    “哼!”夏霖轻哼一声,道:“账房早在一月前就支了银子给王全,让他买棉被给府里的下人。可是王全却拿着银子在赌档输了个精光,若非因为他是许凤仙从娘家带过来的人,恐怕早就被赶出夏府了。再忍忍吧,这个月府里了月例,王全会给你们加棉被的。”

    “嗯。”江夏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少爷这么晚来这杂役院是有什么事吗?”

    夏霖微微颔,道:“我是专程来找你的。白天我曾经跟你说过,会让你来给我做伴读书童。可是许凤仙推荐了王全的侄儿,梅韵云推荐了马通的侄儿。我爹对那两人的印象都还算不错,原本准备从他们二人之中挑选一个。

    我今天黄昏的时候特地找到我爹说了一下,最终我爹决定举行一场比试。让你们三个人一起比一比,胜的人就做我的书童。这件事关系到少爷我的颜面,所以何安你可一定要努力啊。只能赢,不能输!”

    府里大管家只有一位,那就韩伯。另外管家则有两位,分别是王全和马通。此二人分别是二夫人许凤仙、三夫人梅韵云的心腹。

    夏霖身为夏家伦与大夫人的儿子,在夏府自然地位尊贵。但大夫人在生下夏霖不久就病死了,再加上夏霖一向都耽于逸乐荒废学业,所以夏家伦对他既是宠溺照顾又是怒其不争。

    而恰好许凤仙和梅韵云两人也各自为夏家伦生有一个儿子,年纪和夏霖出入不大,且在一个书院读书。这两位公子的表现则比夏霖要好上许多,所以夏家伦对这夏家接班人的位置有些犹豫。许凤仙和梅韵云眼见有机会,一直都在暗中出力帮助自己的儿子。

    当然,二人虽然是竞争对手,却没有忘记自己和对方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夏霖,只有夏霖这个名正言顺的接班人被夏家伦踢出局,她们两人的儿子才会有机会坐上那接班人的位置。

    只有成为了夏家接班人,夏家伦才会把所有的资源、人脉关系用在接班人的身上,以便接班人能进入朝堂谋得一官半职,然后带领夏家继续荣华富贵下去。

    夏府里面的明争暗斗,江夏即便才来夏府七天,却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想当年他所在的千门,不也是如此吗。

    虽然不明白自己脑子里那些残存的记忆究竟是真是假,但江夏本能的对这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有些排斥。不过表面上他却不得不表现出一幅兴奋激动,感激涕零的模样。他握着拳头在空气中挥了挥,拍着胸脯对夏霖说道:“少爷你放心,江夏一定全力以赴。”

    “嗯。”夏霖点点头,“那你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日正午我爹从县衙回府以后,就会召集你们三人进行比试。据我打听所得,那王全的侄子只不过是读过两年私塾,并不可惧。倒是那马通那侄子你要小心一点,他可是有秀才功名在身的。若非是家境贫寒,才不会来给本少爷做伴读书童。”

    呵,谁说夏家大少爷是一个草包?这不挺聪明的吗,竟然在这短短时间里面,把对手的资料都弄到手了。

    江夏再次点了点头,表示一定竭尽全力。夏霖再三嘱咐江夏一定要赢以后,这才说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本少爷走了。”说完,夏霖离去。

    江夏目送夏霖离开以后,抬头看了看夜空。虽然此时的江夏不懂得如何从夜色分辨时辰,但估算着眼下应当已经是后半夜了。反正去床上睡觉也睡不着,不如再继续跑一跑步。

    初一开始跑步时,江夏没觉得有任何异样。可是跑了一个时辰左右后,江夏开始感受到自己小腹处好像有一股暖暖的气流在四处窜动。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腹部有一只小老鼠一般,江夏尝试着用意志控制着它在身体里转动,那气流每经过一处,江夏就感觉身体那个地方就会变得很暖和。

    一晚上,江夏和那气流玩儿的不亦乐乎。突然,一声高亢嘹亮的公鸡打鸣声响起,江夏这才停下奔跑的脚步,驻足看向东方。他赫然现,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跑了一夜。

    呼……江夏脱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外套,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上半身。他用力扭了一下衣服,汗水哗啦啦的从衣服里面渗出来掉在地上。

    江夏摇了摇头,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跑了一夜一点儿都不觉得累,反而越跑越精神。

    鸡鸣时刻,整个夏府的下人都必须开始起床做事。江夏用水桶拎了一桶冷水,在洗澡房里胡乱洗了个澡后,换身衣服便去了中院。按照仆役的工作分配,他今天应该是负责打扫中院的大院子,然后再给厨房劈一百斤柴禾就行了。

    整个夏府仆役有二十五人,家丁有十七人。即便夏府很大,但活儿分在四十多人头上,基本也就没多少事了。

    江夏到了中院,拿起大扫把刚刚开始扫地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冲着自己嚷嚷:“诶诶诶,何安是吧。手里的活儿先放下,给我过来!”

    江夏转身一看,只见挺着个大肚子,留着两撇八字胡的王全正一脸不爽地看着他。江夏自然明白王全这是为正午那比试来的,他心中暗道了一声:“倒霉。”然后人便朝着王全走了过去,“王管家,请问有何吩咐?”

    王全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江夏一眼,眼神中浓郁的敌意让江夏忍不住回忆自己有没有偷看过他老婆洗澡。回忆老半天江夏才想起来,王全这肥胖子三十好几岁了却还没讨着老婆的。

    王全道:“小子,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是贱骨头,本本分分做个低贱的下人还凑合。要是心存妄想,想要攀个高枝一步登天,那恐怕最后高枝没有攀到,最后还把自己弄的从树上摔下来,连贱命都没咯。”

    江夏原本还不想和王全把矛盾弄的太尖锐,毕竟他和王全都只是夏霖与许凤仙、梅韵云之间争斗的棋子而已。可是王全这出口就伤人,这让江夏这以往倍享尊崇之人如何忍他?

    江夏身材高挑,足足比王全高出了一整个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全,淡淡地说道:“王管家你知道吗,我觉得你很可怜。你说你生性小气、刻薄也就算了,关键你还长得丑。更加过分的是,你不仅长得丑,你还很贱。

    也许对于你来说,做你家夫人的管家,当一条听话的狗,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已经够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当狗,你的儿子也会跟着当狗。你的孙子、曾孙子……只要他们都接受你这天生贱命的想法,那他们都得当狗。

    你说你可怜不可怜?明明是个人,却得从自己开始,一直让自己的子子孙孙都当狗。我实话告诉你吧,你不用来威胁我,或者对我使什么手段。大少爷的伴读书童,我当定了!”

    “小子,我看你是不要命了!”王全被江夏一番话气得险些没有吐出血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大气,模样好像下一秒就会一口气接不上,就此一命呜呼一般。

    王全抬起右手就对江夏的脸煽过去,江夏准备无误地抓住王全的手,微微笑着对其说道:“在我比试没有落败之前,你若是敢动我,那就是打大小爷的脸。以大少爷的脾气,你这样损他颜面,恐怕你主子也保不住你。所以我劝你动手之前,还是先考虑清楚的好。”

    说完,江夏放开了王全的手。王全的手悬在空中,当真没敢真的对江夏煽下去。江夏看着王全不屑地轻哼了一声,突然抬腿就是一记猛烈的膝顶对其腹部顶上去。

    王全惨叫一声,抱着肚子便蜷缩在了地上。江夏蹲在地上拍了拍王全的脸道:“你要是敢到处嚷嚷我打你。我就告诉大少爷,说你笑他傻,居然让一个仆役去跟人比试文采。你猜他会不会相信?”

    说完,江夏扔掉手中的扫帚便大笑着走开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海盗!海盗!

    江夏打王全时虽然心里觉得挺爽的,但是一离开了操场,他心里便开始头疼了起来。现在和王全已经撕破了脸,若是最后没能赢下正午的比试,恐怕这夏家是不能继续呆了。

    江夏离开中庭正院以后便直接回到了杂役院睡觉,一觉醒来时,时间已经临近正午。江夏赶紧起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开始往后院走……

    京师。皇宫。御书房中。

    身穿一身龙袍的朱载江正在批阅奏章,很快御书房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朱载江放下手中的朱砂御笔,抬头看了一眼。敢不经通传便直闯他御书房的人不多,眼前这个算是其中一个。

    来人走到朱载江面前单膝跪下,道:“老奴参见皇上。”

    朱载江摆摆手,示意来人站起身来。开口叫了一声:“李叔。前来见朕,可是江夏的行踪有了下落?”

    能够让朱载江称呼为“李叔”的人,自然就是保皇一族的核心人物李八一。此刻的他穿着一身黑色长衣,右手衣袖空空荡荡。很显然,当初在入云州被江夏一剑砍断右手的高手,就是他。

    李八一听了朱载江的话后摇了摇头,道:“老奴无能,暂且没能找到江夏的行踪。此次前来,老奴是有其它几件事向皇上禀报。”

    “哦?但说无妨。”朱载江道。

    “是有关江夏手底下那些人最近的动向。俞大猷和马云龙那数十万水军已经到了一个叫‘菲律宾’的地方,并且和那里的佛朗机人打了几仗,现在‘菲律宾’已经被俞大猷他们占了一半,不过有消息称佛朗机人正在派大量战船往菲律宾走。”

    “命人把俞大猷他们的行踪,作战计划都交给佛朗机人,务必要使俞大猷他们被拖在菲律宾无法班师回朝。”

    “是。”

    “另外萧杀、千绝行、尹人面、布缙云、马云峰、于忍、冷雨、张猛,以及大量千门弟子现在都去了关外。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全力捕杀他们那些人,让他们永远葬身关外。另外像礼部尚书阎洛、户部尚书王仁恩这些,立刻全力收集他们的贪腐罪证。有就杀他们,没有的话,凭空捏造也要杀他们!”

    “是。”李八一应了一声,然后准备退出御书房。在离开之前,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对朱载江道:“对了皇上。据福建那边的探子回报,说是因为俞大猷他们水师大军全都离开了福建,所以福建那边现在海盗再一次滋生猖獗,您看是不是要派人整治一下?”

    “暂且不必。等到大局稳定,区区海盗朕弹指即灭。”

    夏家后院。有关夏霖的伴读书童考核正在进行当中。江夏、王全的侄儿王直、马通的侄儿马文才,三人同时站在后院,等待着夏家伦的考核。

    在夏家伦身旁,许凤仙、梅韵云都在。此外夏霖、王全、马通他们几人也在。江夏站在王直的身旁,像平时一样有些走神。

    一旁的王直突然低声对江夏说了一句:“小子,听说你今天对我叔叔动手了。很好,你死定了!”

    江夏扭过头,目光低垂看了王直一眼,冷哼了一声。

    夏家伦宣布,此次考核一共分为“学识”和“应变”两者。先考的学识十分简单,就是猜字谜。

    夏家伦一共准备了二十条字谜让江夏他们去猜,三人抢答,答对多的人就算胜出者。

    确认三人都做好准备以后,夏家伦开始展示灯谜。第一条灯谜的谜面是:“早不说,晚不说。打一个字。”

    几乎就在夏家伦刚刚展示出来的那刹那,江夏就已经说出了答案:“许。”

    王直微微一怔,然后立刻会意过来。早不说,晚不说,那也就是中午说。午字加一个言字,岂不就是许字吗?

    夏家伦有些奇怪地看了江夏一眼,眼中带着丝丝欣赏点了点头:“这局你赢。”

    夏霖也对着江夏点了点头,继续展示第二条灯谜。谜面是:孔子登山。

    这一次江夏比上次更快,直接说道:“岳”。这个灯谜并不难,马文才也想到了。孔子真名孔丘,他登山也就是丘字在山字上面。

    王直跺了跺脚,这才觉得江夏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自己低估他了。

    “这局你赢。”夏家伦再次说道。

    二十条灯谜,每一条的谜面都不一样。但结果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变过。夏家伦一展示题目,江夏基本不用考虑,立刻就能说出答案。

    笑话,猜灯谜、对对子,这些早就是咱们江大公子玩儿剩下的了。

    “好!这‘学识’一关由何安胜出。接下来本官就再看看你们三人的‘应变’之能。”夏家伦微微一笑,道:“我要你们做两道菜,你们可以选择做或者不做。选择做的人,做出来就算赢,做不出来就算输。如果你们三个人都选择不做,那就再加试一局。”

    “两道菜?什么菜?”王直下意识地对着夏家伦问道。

    夏家伦略微皱了下眉,觉得王直有些不懂礼数。跟他说话,连声“老爷”或者“大人”都不知道喊,夏家伦道:“一要刀切生鸡蛋,蛋黄不准流出来。二要油炸冰块,冰块不准化。”

    “刀切生鸡蛋?油炸冰块?”江夏想了一下后,心中立刻有了定策。

    “怎么样?你们三人有没有人愿意试试来做这两道菜?”夏家伦问道。

    马文才和王直对视一眼,二人一脸的茫然,明显是不准备尝试了。

    夏家伦看向江夏,很明显是想看看江夏是否愿意尝试一下。

    江夏微微一笑道:“好,既然老爷有雅兴。那小子就做这两道菜给爷尝尝。”

    说完,江夏道:“麻烦老人命人在这里生一堆火,取三个生鸡蛋和一把菜刀过来!”

    “何安!”夏霖忍不住叫出声来,“你考虑清楚,不要冲动。”

    夏家伦之前就说了,选择做菜,做出来就算赢,做不出来就算输。而选择不做,还能加试。

    夏霖很清楚,生鸡蛋一旦切开,不可能不流蛋黄出来。至于冰块,别说是放在油里炸了。就算是从冰窖中取出来,露天放置,那也肯定是会化水的,放油锅里又怎么可能不化?

    两件看似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事,江夏竟然准备去完成它。这不由得让夏霖怀疑,江夏是不是在逞强。

    许凤仙看了夏霖一眼,然后微微一笑,冲着王全便斥道:“王全,还站着干嘛?鸡蛋、菜刀、生火!”

    王全一听,立刻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他应了一声后,赶紧下去准备了。

    不一会儿,夏家的大厨柳一刀,带着他的徒弟夏元来到了后院。

    许凤仙道:“还愣着干嘛?老爷要一堆火,一把菜刀,三个生鸡蛋,还不赶紧准备?”

    “是。”夏元应了一声以后,开始为江夏准备他所要的东西。

    在准备期间,江夏又找柳一刀要了一把火钳,以及一碗油。等到火在大厅生起来以后,江夏把菜刀的刃口抹好了油,然后拿着火钳将菜刀放在火堆上烤。

    菜刀足足烤了有近一炷香的时间,刀口早已经红透了。江夏小心翼翼的用一条毛巾包裹好菜刀的刀把,然后看向夏家伦,“老爷,您要的刀切生鸡蛋,请瞧仔细了。”

    说完,江夏拿了一个生鸡蛋,将烧红的菜刀放在那生鸡蛋上。菜刀因为被火给烧烫了,所以一碰到蛋壳就出“兹兹”的声音。

    然后江夏开始用力把菜刀往下压,鸡蛋因为刀身的热量,很快被烫熟。直至江夏将鸡蛋完全切开,鸡蛋也没流出任何蛋黄或者蛋清出来。

    这一下王全可傻眼了,他喃喃自语道:“哎哟妈呀,我的亲娘诶,这……这真的就是刀切生鸡蛋啊。”

    趁着刀身的热量尚在,江夏飞的一连切了两个鸡蛋。无一例外,蛋黄与蛋清都没有流出来。

    这一下不仅仅是王全,马文才和王直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江夏拍了拍手,转头对夏元道:“夏哥,麻烦拿盘子装一下这几个鸡蛋,送给老爷和夫人品尝一下。”

    夏元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拿着菜盘子装上鸡蛋,给夏家伦他们面前每人放了一半。许凤仙她们有些不相信,所以拿着鸡蛋剥开。那鸡蛋虽然表面一层是已经烫熟了的,但内里却并没有全熟,所以一旦剥开立刻就会有蛋清流出来。

    许凤仙把手中的鸡蛋往地上一扔,冲着江夏就大声嚷嚷道:“好,这一关就算你蒙混过去了。那油炸冰块呢?你炸给我看看。”

    江夏微微一笑,似乎早就已经有了对策,脸上全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先抱拳对那夏家伦说了一句:“老爷爷请稍等片刻。”然后转身走到柳一刀的面前,低声对柳一刀说了几句话。柳一刀对着江夏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拉着夏元离开了。

    没一会儿,柳一刀又和夏元回到了后院。他们两人在后院支起了一口锅,然后倒油进去,生火开始加热。

    在加热锅里的油时,柳一刀揉起了面粉。揉到差不多的时候,油锅里的油也基本加热完毕了。

    江夏看向夏元,夏元把一个木桶拎到江夏面前。木桶里面,装的是他们刚去冰窖里面弄来的冰块。

    江夏将冰块包在柳一刀揉好的面粉里面,然后丢进油锅里过了一遍,接着飞地从锅里捞了出来。

    这一次江夏亲自端着菜盘子给许凤仙和夏家伦他们,然后说道:“请各位老爷夫人,咬开这冰块油酥卷试试。”

    许凤仙将信将疑地看了江夏一眼,然后忍不住好奇,拿着盘子里的油酥卷咬了一口。果不其然,油酥卷的中心部位,冰块还完好无损,并没有被油锅给热化。这原理其实很简单,揉好的面粉包裹着冰块,丢下油锅以后,先受热的是面粉,冰块根本还没有感受到热量,所以自然不会化。

    就在许凤仙还一脸惊疑的时候,夏家伦已经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得很,这个伴读书童一职,从今往后就是何安的了!”

    夏家伦话音刚落,突然福清县县衙的捕头跑到了后院。捕头一见到夏家伦就立刻跪倒在地道:“老爷,不好了!方才海盗上岸闯了县衙银库,银库里的库银全被他们抢走了!”

    “什么?”夏家伦惊呼一声。

第六百五十六章 别让我看不起你

    福清县衙银库里的库银乃是用来给威海卫军饷用的,只不过是途经福清县,暂时寄存在此而已。如今生生被海盗劫走了,若是找不回来,一来威海卫的卫所大军不会放过夏家伦。二来朝廷也不会放过夏家伦。他的官宦仕途,恐怕就此完蛋了。

    夏家伦心慌不已,赶紧说道:“走!带本官前去银库看看。”

    从银库回来,夏家伦面如死灰。银库空空如也,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给夏家伦留下。唯独留下的,只不过是“海蛟帮”的一个标记而已,代表着做这件事的是海蛟帮。

    夏家伦回到后院后,茫然无神的在大厅坐着。夏霖走到夏家伦身旁,已经成为他伴读书童的江夏则跟在夏霖旁边。

    夏霖问夏家伦:“爹,事情很严重吗?”

    夏家伦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霖儿,你快点儿收拾东西离开家里吧。迟了,恐怕就走不掉了。”

    “如此严重?”夏霖双目瞪圆,脸色也是吓得苍白无比。

    夏家伦长长地叹息一声,算是回答了夏霖的问题。两父子凑眉不展,一旁的江夏暗自摇头。原本他有些不太想管这闲事,但他现在毕竟是在夏家,与夏家父子同坐一条船。

    江夏道:“大人,小人有一计谋可以全歼整个海蛟帮,不知道大人可敢一试?”

    “全……全歼……全歼海蛟帮?”饶夏家伦也是个见多识广之人,听到江夏这一番话后,也开始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虽然听一个下人献灭海盗之策听上去有些荒唐,但总归是个希望不是。无论如何夏家伦都得尝试一下,反正听听又没什么损失。究竟行与不行,决定权全在自己。

    夏家伦颇为欣赏地看了江夏一眼,右手往侧厅的通道一指,道:“跟本官去书房坐坐吧。”说完,夏家伦对着身后的夏霖吩咐道:“让人上好茶,备晚饭。”

    江夏看了夏霖一眼,微微对夏霖点了点头后,这才跟着夏家伦一起往侧厅的走去。

    书房,无论古今,对于男人来说都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地方。一来这是属于男人的一个私密空间,二来这也是男人用来彰显自己内涵和修养的地方。

    夏家伦能够坐上县令一位,自然也是两榜进士出身,这样的人物,书房自然少不了各种各种的经史典籍。

    满满三个大书架,上面放满了书。一进屋,就能闻到印刷纸张的味道。这种味道对于读书人来说就是内涵的象征,美其名曰:“书香味”。

    若说以夏家伦的身份地位,他的书房应该更大一些才对。但眼前这间书房,却只不过二十来个平方,看上去并不算宽敞。

    但满屋的丹青字画,却也衬托了一丝高雅之气。夏家伦走到一张红木长案后面,走下之前他指着长案前的一张木椅对江夏道:“何安,坐吧。”

    “多谢大人赐座。”江夏对着夏家伦抱了一拳以后,这才走到夏家伦所指的那张椅子上坐下。

    江夏坐好以后,对着夏家伦道:“大人公务繁忙,何安便长话短说,开门见山了。”

    “无妨,畅所欲言即可。”夏家伦道。

    江夏点了点头,然后这才将自己的计谋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听完江夏所献上的计谋以后,夏家伦那双小眼不停地着亮光。他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很快就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仔细推敲过江夏所说的每一个环节以后,夏家伦拍了一下自己的桌子,对着江夏说道:“好,何安这计策,果然是精妙无比。本官就依从你这计策,好好会一会这海蛟帮。只是这计策的实施,其中有不少地方还得倚仗何安你,何安你可得小心行事才行啊。”

    “大人请放心,何安必定全力以赴,助大人灭除海蛟帮!”

    这海蛟帮在福州这边,被称为“三帮四派第一凶”。手下足有海盗八百余人,大小船只合共四十多艘。他们的行事风格和普通海盗不同。普通海盗一般上岸劫掠,多数都是求财,很少伤及他人性命。而他们呢,不仅仅是劫财,那简直就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常常动辄就灭人满门,故而凶名最盛。

    和夏家伦再商量一下刚才那计谋的一些细节问题以后,两人便一同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此刻厨房也备好了晚饭,夏家伦便亲自作陪,邀江夏和夏霖一起吃了顿晚饭。

    饭后,江夏向夏家伦告辞,夏家伦还特地命了夏霖以及管家韩伯送他。路上,韩伯给了江夏一张一百两面额的大明宝钞。

    韩伯向江夏说明,这是县令大人提前给他的辛苦钱,希望他这次真的能协助县令大人灭除海蛟帮这伙海盗。

    江夏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将宝钞收下。等到了杂役院,他们仆役房门口。江夏向韩伯问了一句:“韩管家,县丞大人什么时候来?”

    “今天晚上就会到,到了以后你们便可以出了。”韩伯道。

    “好的。”江夏应了一句,然后推进走进仆役房。

    夏霖随江夏一起进仆役房,房里除了他们二人以外,就只有海大有一个人在。其余的仆役,应该还在做事。

    夏霖忍不住问江夏:“何安,刚才韩伯说县丞大人晚上就会来找你,然后还和你一起出。找你干嘛?出去哪儿?”

    “县丞大人来找我一起去舟济岛。”江夏淡淡然地说出这句话,仿佛是在说今天大白菜每斤涨了一文钱一般。

    但他这一句话,却让海大有、夏霖两人齐齐色变。这舟济岛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曹直的地盘。

    曹直是何人?通海帮的当家人。而这通海帮,则是整个福州海域上,海盗势力中公认的第一势力。

    自从福建水师离开福建以后,海盗越的猖狂。唯独有点区别的,便是这通海帮。

    他们历来只劫掠外国商人的商船,并且他们还有规矩。一般劫掠外国商船,只劫掠货物价值的三成。劫掠以后,还会派人护送他们,保证他们安稳靠岸,不受第二次劫掠。

    这样一来,外国商人直接就把他们视为保证财产安全的护卫,纷纷主动将商船往他的地盘开。然后不用开打,直接就送上银子。

    如此一来,通海帮基本垄断了外国商船的这条财路,成为福州海域里面,第一大海盗势力。

    传说中,通海帮的人穷凶极恶,凶残无比。曹直更是喜好生吃人肉,将人捉拿以后,一刀一刀的从人身上割肉下来吃。

    所以听江夏说他要去舟济岛,夏霖也有些把稳不住了。而海大有也是面带担忧之色。

    夜幕很快降临,海大有一直想尽办法用茶水写字的方式做江夏的思想工作,希望他不要去舟济岛。但最后江夏都不为所动,坚持要去。最后海大有实在是拗不过江夏,最后答应了江夏去,条件则是带上他一起去。

    江夏点头答应下来,最后夏霖考虑再三,竟然也要求跟着一起去。

    江夏原本是不答应的,因为去舟济岛是一个比较冒险的举动,毕竟曹直的妻儿父母,都是被夏家伦抓的,现在还关押在福州府的大牢里面。而江夏此次前去舟济岛,却是要代表夏家伦,招降曹直,让他去帮忙灭掉海蛟帮。

    这算是灭除海蛟帮的唯一办法,否则仅仅凭借小小福清县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灭掉那偌大的海蛟帮。

    但是夏霖却好像铁了心一般,表示非去不可。

    子时刚至。仆役房的大门突然想起了敲门声,一直在仆役房等候的江夏三人相互交流了一个眼神。最后夏霖起身,走过去打开了仆役房的大门。

    门外,站着三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其中一人在前,其余两人在后,分左右站立。为那人大约三十四五岁左右,留着六寸多的胡子,看上去瘦瘦弱弱,文质彬彬。另外两人则腰胯钢刀,身材魁梧,眉目间充满了英武之气,一看就知道乃是习武之人。

    仅仅凭外表,三人的身份就不难辨别了。

    果不其然,中年男子扫了江夏他们三人一眼,然后说道:“本官乃福清县县丞毛文松,你们哪一位是何安?”

    江夏站在起身,对着毛文松抱拳躬身行礼道:“参见县丞大人,小人便是江夏。”

    毛文松看着江夏,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口中低声说了一句:“居然连区区仆役的话都相信,真是想脱身想疯了。”

    毛文松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在如此安静的夜晚,他的话依然能让众人清晰听见。毛文松对江夏他们也没什么好脸上,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两个信封。他把信递向江夏,说道:“这两封信,一封是知府大人的手令,承诺只要曹直愿意接受招安,就立刻释放他的家人。

    一封是县令大人的手令,承诺只要曹直愿意接受招安,就恢复他秀才功名,准许他再考科举。你拿着这两封信,跟着他们一起去舟济岛吧。”

    江夏听过毛文松的话以后,猛地抬头看向他,一脸的惊讶。他眉头微微一簇,问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去舟济岛?”

    “哼,本官还没有疯,岂会跟你这个小小仆役一起去舟济岛送死。”毛文松冷冷说道。

    “不行!”江夏一口回绝,“你若不去,曹直必然觉得福清县没有诚意。到时候招安不成,我们才真有可能有去无回,所以你必须去。”

    “大胆!”毛文松怒喝一声,“本官好歹是正八品的朝廷命官,岂是你一个小仆役能呼来喝去的?再说了,你这仆役好生没有教养,见到本官连声‘大人’都不晓喊,‘你’啊‘你’的,真是无礼的紧。”

    江夏没有和毛文松逞什么口舌之利,他直视着毛文松,说道:“你去得去,不去也得去。爹,夏霖,把他绑了!”

    江夏此话一出,砰!砰!砰!一脸三声。

    两名官差,一名县丞,瞬间被海大有打晕。江夏和夏霖都惊讶地看着海大有,海大有比划了两下,意思是:“老夫是个会功夫的人。”

    看了晕过去的三人一眼,然后说道:“好了,走吧,我们去码头。”

    夏霖和海大有两人人点了点头,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江夏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变成了那个号施令的人。并且,他还的那么自然,让人下意识就听了他的话。

    毛文松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船舱的顶棚。然后凭借感觉,他知道自己正睡在一张床铺上。

    毛文松赶紧翻身而起,他刚刚转过身坐到床沿上,就看见了对面正坐着的江夏、夏霖、海大有他们三人。

    毛文松指着江夏,大怒吼道:“你们好大的胆,竟然敢袭击朝廷命官。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告诉本官,现在本官在哪儿?送本官回岸上去!”

    江夏淡淡一笑,说道:“船已经出了一个多时辰,再有两个时辰,就到舟济岛了。现在这个时辰里面,海面上不可能有船经过,而我们也不可能送你回去。所以大人还是消消气,安心等着船到舟济岛吧。”

    “你……你们……”毛文松被江夏一番话气的话也说不出来,他伸着手指指了江夏半天,最终只好重重地拍了一下床铺,以此泄愤。

    船舱里面,江夏、海大有、夏霖、三人不说话。毛文松在气头上,除了呼呼地喘着大气以外,也不说话。气氛一下冰至极点。而这样的氛围,足足持续了近半个时辰,最终还是被毛文松一句话给打破了。

    毛文松慢慢消了气以后,现江夏他们三个人脸上一点紧张害怕的表情都没有。要知道这即将要到的可是舟济岛,这在福清县的传说里面,和人间地狱没有任何区别。

    毛文松忍不住问江夏:“你凭什么觉得放了曹直的家人,恢复他的功名,他就会接受招安?你这样做,可有万全的计划和把握?”

    江夏看了毛文松一眼,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放了曹直的家人,恢复他的功名,他就会接受招安?曹直又不傻,好好的福州第一海盗头目不做,去做个穷酸秀才,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你知道这些那你还要去招安他!”毛文松又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江夏摇了摇头,道:“难怪你只是一个县丞,就凭你这份‘沉稳’,当个县丞恐怕都多费周折。”

    “你……”毛文松顿时被江夏这句话给刺痛了。因为他真的不幸被江夏言中,他虽然出身寒门,但家中妻子却出自官宦之家。妻子在老丈人面前多番请求,本来已经给毛文松活动了一个从六品的官职。

    但也不知是官运不济,还是真的自己能力有问题,毛文松一路被降职,最终被降到了现在这个正八品的品级。

    当然,要说起来,正八品的县丞,实权也不小。至少在这福清县,也就夏家伦比他官大一级。所以一直以来,他在福清县也是耀武扬威,没想到今天却被一个小小仆役看不起,这实在是让毛文松怒不可遏。

    不过毛文松还没来得及说刘平安什么,江夏却淡淡地说了一句:“父母和妻儿,只不过是我会见曹直的一块敲门砖而已。既然我盯上了他曹直,他就必须按照我的计划行事,必须!”

    江夏突然出一声叹息,然后站起身来走向船舱的出口。在掀开帘布出去的那一刻,江夏突然背对着毛文松道:“你好歹也是个堂堂八品大员,胆识怎么连一个小小仆役都比不上?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别光顾着耍官威,而是拿出一些男人应该的胆魄来。记住,别让一个小小仆役看不起你。”

第六百五十七章 心理博弈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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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继续行进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天亮开始蒙蒙放亮,然后便能看见一轮朝阳从海平线上升起。霎时间,整个海面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金色簿纱一般,看上去煞是美丽。

    江夏一直都站在甲板上,所以得以看见这海上日出的美丽。他在这福清县生活了不短的时间,这美景也是看过好几次了,但每次看却依旧还是会感觉到那种心旷神怡之感。

    不过很快,江夏脸色微微一变,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来了。”

    远处,五艘船只正呈弧线往他们这边包过来。这五艘船里面,有四艘是连环舟,一艘是火龙船。这火龙船可不是凡物,那可是只有大明水师才会有的战船。船头包着铁皮,竖有黄铜尖刺,船身安装有五门火炮,绝对是一件海战利器。

    五艘船的桅杆上都挂着一面写着字的帆布,上书“通海”二字。很明显,这五艘船都是属于通海帮的。不过想来也很正常,因为再往前二十里海路就是舟济岛了,在这里都还碰不到通海帮的人,那通海帮的赫赫威名也只能说是沽名钓誉。

    江夏他们的船在看见通海帮的船以后,逐渐放慢了速度。最后干脆就降下了帆布,停在原地等通海帮的船靠上来。

    感受到船没继续前行了,江夏、夏霖、海大有,以及毛文松和他带来的那两个衙差也一同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六人站在甲板上等待着,毛文松和他带来的那两个衙差不断喘着大气,看起来十分之紧张。反观江夏他们三人,则是平静沉稳,脸色丝毫未变。

    毛文松偷偷看了江夏一眼,心中陡然想起他先前说过的话,于是乎他也强撑着挺直了腰杆,心中不停对自己说着:“绝对不能让这个小子看自己的笑话,绝对不能……”

    “忒!不开眼的几个东西,入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却偏偏闯进来。不知道这里是咱们通海帮曹爷的地盘?今天大爷心情好,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速速离开,否则一会儿大爷心情变差了,直接把他们剁碎了下酒喝。”

    火龙船上,一个扛着钢刀,身高六尺有余,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的男子冲着江夏他们大声吼道。

    江夏回头看了毛文松一眼,意思是在说,这个时候该你出面说话了。谁知道毛文松直接给刘平安来了一个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虽未说话,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那就是打死老子,老子也不去跟他说话。

    江夏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船头对那大汉抱拳行了一礼道:“福清县江夏参见这位大爷,还请大爷向曹帮主通报一声,就说是福清县县丞大人,特地前来拜见。旨在与曹帮主商议,释放曹帮主父母妻儿的事。”

    江夏一番话说的条理清晰,就算是毛文松,也不得不在心中默默赞叹。难怪此人能被夏县令委以如此重任,果然有不同于常人之处。

    大汉一听江夏的话,脸色顿时缓和了一些。他口中咕哝了一句:“你们这些当官的能有这么好心那才是活见鬼了呢。”

    不过嘴里虽然这样咕哝,但最终大汉还是对江夏说了一句:“你们跟我来吧。”说完,大汉高吼了一句:“转帆,回巢。”

    “转帆咯,回巢咯。”一众海盗高声喊着,然后五艘通海帮的船开始调转船头,往舟济岛的方向驶去。他们五艘船在前面带路,江夏他们则驾着船在后面跟着。

    航行没多久,江夏便远远地看见了舟济岛。

    这福建一带的海域上,本来就有许多荒岛。每年会莫名其妙冒出几个,然后又莫名其妙被淹没几个。这大自然的奇妙,非人力所能度测。

    舟济岛本身也是一个荒岛,但自从曹直带着人霸占此处以后,这里倒是有了不小的改观。有修建完善的码头,有重门叠户的房屋,看上去颇有一些世外桃源的感觉。

    船靠岸以后,大汉对着江夏他们吼了一句:“先在船上等着,我去问问曹爷是不是愿意见你们。”

    江夏微微对着大汉笑了笑,抱拳说了一声:“有劳。”

    大汉打量了江夏两眼,也笑了一下。他道:“几个裆下长卵的,还没有一个年轻小子会处事,一大把年纪都活在狗身上去了吧?”

    说着,大汉使劲盯了毛文松两眼,然后嗤笑一声:“官……”接着便大摇其头,跳上岸往岛上走去。

    江夏他们大约在船上等了足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一直没有见到有人来通知进去见曹直。江夏早就预料到会这样,因为换做是他,他也会如此。下马威嘛,谁不会这招。

    但是毛文松早在半个时辰以前就开始沉不住气了,他一直在说:“一个区区海盗,竟然还敢跟本官摆谱。走,我们回去。大不了不见他就是。”

    这番话毛文松已经说了好几遍,江夏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毛文松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怎么?你以为这舟济岛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不成?”

    “怎地?难不成他们还敢扣押朝廷命官不成?”毛文松怒气冲冲地吼道。但他这话一说完,迎来的却是数道像看白痴一般的目光。就连毛文松带来的那两名衙差,看他的眼神也显得有些怪异。

    毕竟这事儿是明摆着的,人家连海盗都敢做,又怎么会怕你一个区区八品县丞?毛文松兴许也是明白了自己言出有误,当下哼哼了两声以后,便没再说话了。

    接着又等了一个多时辰,等的毛文松他们肚子咕咕作响时,先前他们碰见的那个大汉,终于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大汉对着江夏他们招了招手,道:“跟着来吧,曹爷决定见你们了。”

    呼……毛文松重重地舒了口气,已经被磨的没了脾气的他,现在只想赶紧见到曹直。然后和曹直谈妥一切,接着便坐船离开此地。

    上了岸,一路往岛上走。经过一条青石板路,转入一条种满了银杉树的草地,刘平安他们一行人终于看见了一栋大院子。

    院门口像大户人家的房屋一样,修有九节石梯,放有威武狮子,立有朱红大门,门上还有兽口铜环。

    大门此刻大大敞开着,左右两边分别站着两队身材彪悍的护卫,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手握着明晃晃的钢刀。

    大汉跨过门槛以后,对着江夏他们招着手道:“都麻溜一点儿,咱们曹爷的时间可宝贵的紧,没空等你们。”

    江夏微微对着大汉点了点头,脚下加快了速度。

    穿过前院以后,众人来到了一块大操场上面,操场的尽头便是中庭正院。那正院的正厅上,挂着金漆大字,上书“义海豪情”四字。

    江夏看了看那四个字,眼珠微微一转,然后低垂着头,跟在那大汉身后就走进了正厅。

    正厅之中,一名看上去三十岁总有的男子端坐于主位之上。手中拿着一个飘着热气的盖碗茶杯,正轻轻用嘴吹着那热气。

    福州府的人都传言曹直此人身高八尺,腰宽六尺,虎背熊腰,力大无穷。喜好生吃人肉,上颌长着两颗九寸长的獠牙。但此刻该男子既然敢端坐于主位,那自然就是曹直无疑了。

    细细观察此人,身高不足六尺,身材瘦弱,面白无须。穿着一身青衫长褂,不似海盗头目,倒像是个书生。

    当然,此人原本的身份,就是一个书生。并且还是福清县云山镇的一个书生,和桃花镇仅仅相隔不足三十里路。

    见到江夏他们进来,曹直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向毛文松他们。他那明亮的眸子仔细打量了江夏他们每一个人,最终他目光准确无误地放在了毛文松身上,说道:“在下曹直,请问哪一位是县丞毛文松大人?”

    没等毛文松自表身份,江夏、夏霖他们齐齐看向毛文松。毛文松轻咳了两声,一抖衣服下摆道:“本官便是。”

    “哦。”曹直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复又端起茶杯,一边小心翼翼地喝了口茶,一边说道:“来人啊,拖出去杀了。”

    很快,四名汉子从大厅两边走出来,分左右挟持着曹直,不由分说就往正厅外拉。毛文松大惊,大声吼道:“放开我,我乃朝廷命官,你们杀了我,会被抄家灭族的。放开我……”

    海大有右手悄无声息地摸到自己后腰上,那里放着一把短刀。就在他准备拉刀出来时,江夏拍了拍海大有的手。然后往前走出两步,他突然大笑了两声,“哈哈哈哈……都说这通海帮帮主曹直如何如何的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我一个小小仆役,都感觉有些看不起你了呢。”

    “等一等。”曹直轻飘飘地下令,然后看向江夏道:“你最好说清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否则我不保证会因为你只是一个仆役就饶你一命。”

    江夏轻哼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他看向曹直一脸戏谑地问道:“江湖不都传说曹帮主喜好生吃人肉吗?怎么,现在就光杀人,不吃肉了?或者……你是嫌毛大人年纪太大,皮肉太老不好吃?那来来来,你吃我的,我年纪轻,皮肉嫩的很。”

    说着,江夏从右脚靴子里面拔出一把匕首,将刀把对准曹直,然后大步走到了曹直面前。

    江夏这番举动,顿时把所有人都弄愣住了。包括曹直,此刻也是一脸发愣地看着江夏。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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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 心理博弈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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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直一个秀才出身的人,从小学的就是孔孟之道,哪里可能会生吃人肉。之所以这样说,还不是因为他干了海盗这个行当,不塑造一个残忍嗜杀的形象出来,恐怕谁都会来欺负他,抢夺他的生意和地盘。

    如今他残忍嗜杀的名声已经传遍整个福州府,再伴随着他日益强大的势力,这才使得他能稳稳把控着劫掠外国商船这条巨大财路。

    可是江夏现在对着他一阵呛声,顿时让曹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所以他足足看着江夏愣了七八息时间,最后才学着江夏那样,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好一阵后,曹直拍着手道:“好,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没想到你们这六个人里面,最有意思的竟然这位小兄弟。就冲着这位小兄弟的胆识,我就饶那狗官一命。来人啊,放了他。”

    护卫们一下放开毛文松,毛文松松了口气,整个人站立有些不稳,似乎腿有点儿发软。要不一旁的两个衙差看出他有异样,所以赶紧扶着,恐怕他真会一屁股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说实话,事情到了眼前这个局面,毛文松基本已经废了。他的到来,顶多就是用来证明一下福清县的诚意,而剩下来的所有事,都得看江夏的。

    江夏虽然明知道曹直不会生吃他的肉,但也懂得见好就收。他把匕首收回,熟练地插到右脚靴子里的匕首鞘内,然后抱拳对着曹直说道:“虽然江湖之中传言曹帮主凶残嗜杀,但是小子一直都知道,帮主其实是个重情重义,义薄云天之人。”

    “哦?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看出来的。”曹直现在对江夏越发的有兴趣了,于是忍不住笑着追问。

    “这一点从帮主只劫掠外国商船,并且每次只取财物三成就可以看出。为什么帮主只劫掠外国商船?是因为帮主念鱼水之情,不愿对乡里乡亲动手。这是重情。为什么帮主每次劫掠只取三成财物?是因为帮主不愿意激化矛盾,让手下兄弟去和人拼杀,这是重义。宁愿放弃唾手可得之财,也要保证手下兄弟不受伤丧命。这还不是义薄云天吗?”

    江夏这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整个正厅周边站着的海盗全都听见了。也许这些人以往还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帮主只愿意取三成财物。但是现在,他们全都明白了过来。

    “啪!”突然间,站在离曹直不远处,一名脸有刀疤的男子猛地煽了自己一耳光。男子一脸羞愧地说道:“枉我还一直反对帮主财物只取三成的做法,原来帮主都是为了我们,我真是……”

    “老三,有什么话下去以后再说。”曹直淡淡地说出这句话,然后看向江夏的眼神,已经带着几分郑重。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呐……

    曹直看着江夏道:“说吧,你们今天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别跟我说是为了来送还我的父母妻儿,我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尽管说条件便是。”

    江夏点了点头,“帮主英明,我们既然前来主动提出释放帮主的父母妻儿,那自然是有条件的。条件就是,希望帮主能够与福清县合作,出人马灭除海蛟帮。只要帮主答应,夏县令便承诺,释放帮主的父母妻儿。”

    “灭除海蛟帮?”曹直眉头一皱,接着便轻笑了一声:“真是笑话,海蛟帮在这福州海域势力也不算小。我与他硬碰硬,必定也会大受损失。就因为我的父母妻儿,我就让我的数百兄弟去送死,你认为我会做这样的事?你们夏县令,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帮主说的很有道理。”江夏微微颔首,仿佛很认同曹直说的话。“这的确不是一个值当的买卖,但知府大人也承诺了。只要帮主愿意带着兄弟们接受招安,帮主可以恢复秀才功名,而帮主的兄弟也可以就地落户,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江夏说到这里,曹直立刻准备说话。但是江夏却抢先打断了他,“我知道,帮主肯定是想说,现在你乃是福州第一海盗头目,坐拥数千英雄豪杰,占山为王好不自在。但我想请问帮主一句,你能一直都如此吗?”

    “我……”曹直张张嘴想要强辩两句,但却没能说出话来。

    江夏接着说道:“现在福建、浙江、广州,海盗、倭寇再次滋生,原因只是因为皇上下令,让水师巢而出开拓海域。一旦有一天皇上收回成命,那第一波迎来水师打击的,必然就是各地海盗。而帮主作为福州第一海盗头目,届时恐怕……

    好,就退一步说。假如当今皇上不收回成命,大明一直都在海外。帮主你们可以一直这样生存,可是你们的孩子呢?孙子呢?难道也让他们一辈子窝在这个荒岛上,永远不能在岸上自由自在,堂堂正正的行走?

    现在福州府和福清县都愿意给帮主机会,为什么?一来的确是因为水陆政离,陆军对于灭除海盗没有太好的办法,二来则是因为帮主从未劫掠过大明商船,所以还能给帮主您这样的机会。

    人无远虑便必有近忧,所以在下恳求帮主三思,不要错失了这个良机,以后才后悔莫及。毕竟不是每一个海盗,都叫特仑苏的。哦,不对。毕竟不是每一个海盗,都能在岸上走的。”

    江夏此番话语说完,不仅是曹直无话可说,就连毛文松和他带来的那两个衙差也都嘴张的大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夏刚才那一番分析,由浅入深,面面俱到。就连毛文松都觉得,哪怕自己是曹直,也应该被江夏给说动了。

    的确,海盗现在看上去是风光,但这是因为朝廷的政策所致。一旦朝廷下定决心灭除海盗,凭借大明水师那么强大的兵力,海盗难不成还有反抗之力?

    曹直经过一阵深思熟虑以后,抬起头来看向江夏,“你很会说话,我承认我被你说动了。只是我要如何相信,我们投诚以后,官府会对我们以往的事,既往不咎?”

    江夏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毛文松。毛文松立刻明白过来,赶紧将他原本想要递给江夏的那两分承诺书递给江夏。

    江夏把两分承诺书递给曹直,说道:“这两封是知府大人和县令大人给你的承诺书,上面有两位大人的印章。官府是要面子的,只要你手中有这两件东西,无论是知府大人还是县令大人,都不可能反悔。”

    曹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江夏面前接过那两分承诺书。他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们。不过为了表达你们的诚意,我希望你们能先把我的父母妻儿送过来还给我。”

    江夏没有丝毫考虑,立刻点头应下:“好,我会让人把你的父母送来。”

    “是父母妻儿。”曹直强调了一句。但是江夏却用一个十分平静的眼神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曹直与他四目相对,终于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我希望明天黄昏之前能看见我的父母。”

    “没有问题。”说完这句话,江夏直接对曹直抱拳,“那没有其它事,我就先告辞了。再会……”

    说完,江夏也没等曹直回复,直接转身走往正厅的出口走。江夏这样一走,其余众人下意识的就跟着一起走了,那模样仿佛其余五人都是受江夏领导的一样。

    直至江夏带着众人走出正厅以后,曹直这才叫了一声:“还是留下来用过午膳以后再走吧。”

    一听用午膳,早就饿极的毛文松看了江夏一眼,其实心里是很想留下吃顿饭再走的。但是江夏却直接回复了一句,“不必!”然后接着往外走。

    江夏走的急,所以众人很快就上船开始启航。在船上,毛文松看向江夏的表情已经没有了一丝轻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敬佩。没错,敬佩。尊敬加佩服。

    毛文松忍不住问江夏:“何安兄弟,你说我们把曹直的父母交还给他以后,他会真的帮我们灭除海蛟帮吗?”

    江夏摇了摇头,连丝毫考虑都没有。他道:“曹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做什么样的选择对自己更有利。我们他的父母交还给他以后,他一定不会去和海蛟帮硬碰硬,而是会选择找各种借口拖延我们。”

    “啊?那既然是这样,我们还把他父母交还给他干嘛?”毛文松忍不住问道。

    江夏淡淡一笑,道:“他不想去和海蛟帮硬碰硬,难道就能不去?我自有办法让他不得不去帮我们灭掉海蛟帮!”

    ps:这本小说马上就快要到完结的时候了,新书已经开始陆续上传,点我的作者名就能看见我的新书名称。另外也不要觉得主要失忆就是拖剧情什么的,历史小说不像玄幻和都市。它讲究的是一个“局”,局从开始做的时候,一般都不会留下痕迹。是直到破局时,你才会恍然,哦,原来是这样的……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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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章 冤家路窄(上)

    “告老还乡?”朱载江眼珠微微一转,似乎感觉到有些意外。他摇摇头道:“这可不行呐,爱卿乃是朝廷的中流砥柱,若是没有了爱卿,朕这皇位如何坐的安稳?”

    “皇上英明神武,处事果决,乃是千古罕见之明君。微臣年老多病,想来也是没几年好活了。还请皇上能够开恩,让微臣能回到乡下颐养天年,临老能够享受几年天伦之乐。”

    朱载江脸上的笑意一下就绽放开来,他点了点头道:“爱卿既然把话说到如此份上,那朕就准爱卿所奏。兵部事宜,爱卿近日就可先着手进行交接,朕会另外派人接管兵部的。”

    “谢皇上恩典。”王守仁对着朱载江叩首过后,试探着又说了一句:“皇上,微臣斗胆祈求皇上能够放过阎洛、王仁恩两位大人。这两人虽然罪大恶极理应处斩,但毕竟是朝中老臣,对社稷也算有所建树。

    若是斩了二人,恐怕会让朝中部分不明是非不分之人心有芥蒂。依臣所见,倒不如让二人学微臣一样提早致仕,告老还乡。这样一来,皇上仁义之名必受满朝文武赞颂。而阎洛、王仁恩二人也会感谢皇上不杀之恩。”

    王守仁一番话说的巧妙,但停在朱载江的耳朵里却是另外一番意思。他口中那“朝中部分是非不分之人”,分明指的就是原本的江系人马。

    王守仁大致的意思就是,朱载江是在江系人马的支持下登上皇位的,如今皇位刚刚坐稳就对阎洛、王仁恩这两个江系的核心人物下手,必然会引起江系人马的反弹。与其这样倒还不如放了他们两个,让他们离开京师就是了。

    到时候他王守仁、阎洛、王仁恩三个人一起离开。朱载江可以理所当然的安排三个自己人进入江系。他们三个原本都是江系的核心人物,一旦被替换,朱载江要控制江系就简单多了。

    王守仁一番话,婉转的警告了一下朱载江。朱载江自然得重视王守仁话语之中透露出来的意思,他想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好,朕就写一奉手谕,你拿去刑场让行刑之人放掉阎洛和王仁恩吧。”

    “多谢皇上,皇上仁义宽厚,真乃盖世圣贤呐。”王守仁道。

    朱载江伸手扶一直跪在地上的王守仁站起来,他看着王守仁微微笑道:“以前朕没有发现,原来咱们的一代大儒拍马屁的功夫竟然也不赖。哈哈哈……”

    说完,朱载江转身走到龙案之上,提笔为王守仁写了一份手谕。其实所谓的手谕,上面只有两个字“放人”,然后盖了一枚玉玺的章印而已。

    王守仁遭受朱载江如此羞辱,却并未有丝毫怒色。他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接过手谕,然后恭敬向朱载江告退。

    离开乾清宫以后,王守仁立刻狂奔。一出皇宫,王守仁赶紧把手谕交给自己的马夫兼贴身护卫冷秋雨,着他赶紧去刑场救人。而他自己,则往逍遥山庄跑了过去。

    江夏一直下落不明,朱载江又复辟重新登基。作为江夏的妃嫔,崔如霜她们自然不可能再住在后宫之中。

    幸得逍遥山庄一直都有人在打理维护,所以崔如霜她们从皇宫出来以后便又住回到了这里。

    王守仁赶到逍遥山庄以后,直接从后门进入。在韩慕枫的带领下,王守仁来到后院见到崔如霜她们。

    “王大人?”王守仁突然造访,崔如霜明显有些意外,她赶紧追问一声:“怎么样?是不是有江夏的消息了?”

    王守仁摇头:“弟妹,我今日前来不是要跟你说有关江兄弟的下落,而是来劝你赶紧离开京师,去安南国。”

    “去安南国?为什么?”崔如霜一脸不解。

    “现在朱载江复辟登基,原本我以为他会学向江兄弟那样励精图治,好生治理江山。但是没有想到他却选择了要清理江兄弟的心腹势力。阎洛、王仁恩两位大人险些被斩首,我已经向朱载江请求了告老还乡。我一走,恐怕弟妹们的安危将无法得到保证,所以我特地前来通知弟妹们,赶紧离开。”

    听了王守仁的话,崔如霜、崔念奴、雪如沁等人全都陷入了沉思当中。就连一向调皮任性的雪意、杨菁菁、尹娇娇都沉默了起来。没有江夏,她们似乎也飞快的长大成熟了。

    最终崔如霜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走,我要在这里等江夏回来。”

    “没错。大姐没说,刚才我也没好说,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萧大哥他们在关外找了那么久,一直没有找到江夏的尸体。这证明江夏也有很大的可能还活着,只是他可能受了伤,或者是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暂时无法回来。”魏菁菁一脸坚定地说道。

    王守仁扫了崔如霜她们一眼,发现就连李如柳都是一脸的坚定。王守仁明白,她们已经铁了心要在京师等江夏的消息。

    江夏与她们之间的感情,王守仁也大概能感受到一些。他思虑过后,最终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既然她们不走,那自己也就不能走。自己必须留下来,保证她们的安全。

    王守仁点了点头道:“那既然如此,各位弟妹一定要小心。”

    “王大人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的。”雪如沁道。

    她一身武艺超凡脱俗,再加上又是万凰组织出身,自然知道该如何防范。王守仁点了点头,心中暗道了一声:“江夏,如果你真的还活着,就快点儿回来吧。没有你,大局恐怕要遭啊。若是回来晚了,大局恐怕已经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了。”

    而此时此刻江夏正在干嘛?

    县衙后院,夏家伦摆了一大桌宴席宴请通海帮曹直。曹直端着夏家伦亲自给他倒的酒,却转而对江夏说道:“何安兄弟,这杯我曹直敬你。别的话没有,只有两个字‘佩服!’‘佩服!’。”

    看到曹直如此,夏家伦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那被海蛟帮抢劫的库银,这下总算是有拿回来的希望了。

    只是事情真的会如此顺利吗?

    海蛟岛外大约二十里的海面上,一艘客船正朝着海蛟岛缓缓行驶着。船头上站着一名老者,一名中年男子。

    老者右边衣袖空空荡荡,明显是没有右臂。此人不是外人,正是保皇一族的李八一。至于中年男子,则是雌雄毒圣夫妇之子花葬魂。

    花葬魂有些不解地问李八一:“李老,这海蛟帮不过是区区海盗而已,您有必要亲自来见他们吗?”

    李八一淡淡一笑,摇头道:“小小棋子放落于棋盘之中,单独看上去似乎并不起眼,但一子不慎,却可能造成满盘皆输。

    俞大猷近日派人传了捷报回来,佛郎机人的舰队已经被他击溃,整个菲律宾全都被他收入囊中。俞大猷请求班师回朝,皇上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所以准备对俞大猷动手。这海蛟帮,便是皇上动手的借口。”

    “动手的借口?此话何解?”花葬魂问。

    李八一看了花葬魂一眼,摇了摇头道:“你以前都在江湖之中行走,对于朝堂之事知道的太少了,今后得好生学习才对。

    俞大猷身为福建水师提督,掌管福建近二十万水师。整个福建海域,出任何乱子都是他的问题。如果在他班师回朝以后,福州海域出现了一个作恶多端且势力不小的海盗势力,那他必然会出手将其覆灭。

    在他覆灭海蛟帮的时候,皇上再传召他到京师领攻占菲律宾之功。俞大猷必然无法抽调太多的兵力随他一同入京。这样一来,只要他人到京师,皇上便会有千百种手段致他于死地。”

    “原来皇上是想用这些海盗拖住俞大猷的兵力。”花葬魂一脸恍然,不过随即他又问了一句:“不对啊,皇上可是当今天子,他要见俞大猷何必这么麻烦?直接下旨让他进京不就行了?”

    “俞大猷是江夏亲手栽培的嫡系,他对皇上一直存有戒意,如果不经设计,恐怕俞大猷很难会上当。”

    花葬魂点了点头,这次总算是彻底明白过来。同时他也明白了这次自己和李八一一起前来的目的就是要将海蛟帮培养成一个称霸福州海域的大帮派。

    舟济岛上,江夏、海大有、毛文松、夏霖四人正和曹直,以及通海帮的其它几名当家坐在一起。

    海蛟帮抢劫福清县银库库银已经有几天时间了,如果再不快点儿夺回来,恐怕库银会被其转移。所以曹直答应攻打海蛟帮以后,江夏立刻开始和曹直一起着手攻打海蛟帮的各项事宜。

    由于之前已经领略过江夏的手段,所以曹直对江夏也没有什么保留,直接把通海帮的战船种类、数量,帮众人数都告诉给了江夏。

    江夏看着手中的数据,脑海里面不停地闪烁着各种画面,同时还冒出了一段段信息。这种指挥战斗的感觉,让江夏心中没由来的有些热血沸腾。

    江夏仔细看过所有资料后,扫了众人一眼道:“好,我说说我的想法……”

第六百六十一章 冤家路窄(下)

    “我们通海帮一共有八千帮众,而海蛟帮却只有五千。从兵力上讲,我们是绝对能打得过海蛟帮的。但若是硬碰硬的话,我们通海帮很可能也会损失惨重,所以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首先由县衙这边出面,调集福州码头的一部分商船。在黄昏的时候,大张旗鼓的从福州码头出发,经过海蛟帮控制的海域。

    这样海蛟帮肯定会派出一部分海盗对这些商船动手,届时我们先集中优势兵力灭除这一部分海盗,然后趁着夜驾驶他们的船去海蛟岛。海蛟帮的人一开始必然不会察觉,我们就趁此机会冲上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江夏刚将攻打海蛟帮的计划说完,曹直已经带头先叫起好来。他曾经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自然明白江夏这计划的可行性极大。

    并且对于江夏在考虑时,还考虑到避免通海帮伤亡过大的问题,这让曹直对江夏好感骤增。曹直道:“何安兄弟这计划不错,我们就按何安兄弟这计划干。”

    江夏对着曹直抱了一拳,接下来又与曹直等人一同商议了一下计划的细节。

    次日,未免攻打计划拖延太久而走漏风声。曹直按照江夏的计划,趁着夜派人一批人到福清县。知县夏家伦连忙为曹直的人准备了一批商船,然后曹直的人就在船的船舱里面躲避着,等到黄昏时出发经过海蛟岛。

    而海蛟帮这边,帮主混江龙暂时还没有收到通海帮要对他动手的消息。此刻他正大摆宴席,在宴请李八一和花葬魂。

    李八一见到混江龙以后,也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而是直接给了混江龙整整一箱子大明宝钞,足足二十万两白银。此外还有一张盖有福建制造局掌印大使官印的货单,上面写明凭此单据可到福建制造局提取战船五十艘。战船的样式分门别类,几乎就是一个小型水师卫所的编制战备。

    大明宝钞的纸质跟普通纸张完全不同,所以是真是假用手一摸就知道。李八一交给混江龙的大明宝钞自然是真的,所以混江龙对李八一才会如此客气。

    即便是再嗜杀残忍的人,无缘无故有人特意跑来送你二十万两白银,外加五十艘各式战船。你能不对人客气吗?况且李八一言明,并不需要混江龙为他做什么,只希望他拿着这笔银子和这批战船,早日称霸福州海域。

    只有混江龙称霸福州海域了,他才有资格和他李八一谈合作。一个出手就给二十万两,五十艘战船的人,只是为了提升一下他的势力,以便让他能与其合作。那么这个人的势力究竟是有多大?

    混江龙的心里已经是激情澎湃,脑海中全都是自己成为福州海上霸主,乃至福建海上霸主的场面。那感觉,不比做皇帝差到哪儿去啊。

    黄昏的时候,商船船队从福州码头出发,往海蛟岛附近的海域驶去。在海上盯梢的海蛟帮成员早已经接到了福州码头有商船船队出海的消息。一名帮众跑去将此事通知了海蛟帮的二当家马大牙。

    马大牙知道帮主混江龙刚刚劫了福清县银库的库银,又得到一个神秘人赠白银二十万两。现在正是海蛟帮财大气粗的时候,马大牙大手一挥,一脸豪气地说道:“这次就算他们运气好,放过他们一次。帮主正在招待贵宾,暂时我们就不去打打杀杀了。”

    马大牙不知道,他这一个决定,险些就避免了海蛟帮的一次大灾难。但站在他身旁的帮众却在此刻多嘴了一句:“二当家,这你就有所不知道了。正是因为有贵宾在,所以我们才要出手啊。这样一来给贵宾展示了我们的实力,二来要是运气好在商船上劫到了几个漂亮小娘们,那岂不是……”

    马大牙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亮。他伸手拍着身旁这帮众,点着头说道:“说的对,说的太对了。好,点八百个兄弟,我们杀出去!”

    马大牙把出去劫商船的事给混江龙说了一声,这等小事混江龙自然没有放在心上,直接让马大牙自己去处理。

    马大牙想着能在商船上劫几个漂亮小娘们,兴致昂扬的就带着手下帮众坐船杀了出去。此刻天已经黑尽,马大牙他们刚刚靠近商船船队,整只船队便停了下来。

    马大牙站在一艘三桅大船上的甲板上,手中扛着钢刀大声笑道:“喂喂,船上的人都给我听着。大爷我不缺钱财,缺的是享受。船上如果有漂亮的年轻小娘们就自动走出来,大爷我试过以后要是觉得高兴,大可放你们一马。”

    “漂亮小娘们没有,杀人的刀子倒是有一些。”通海帮三当家突然从一艘商船里窜出来大笑着说道。他这一现身,其余数艘商船里藏着的人立刻也窜了出来。

    马大牙定睛一看,大声喝道:“通海帮王从龙!你们通海帮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去问阎王爷吧!”三当家王从龙脚尖一点就冲向了马大牙,两人在床头甲板上你来我去,打的好不激烈。但很快马大牙就听见一声大呼:“糟了,好多船把我们给围住了。”

    马大牙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上当了!”他的功夫本来和王从龙就在伯仲之间,现在这一走神,王从龙立刻抓准机会在他胸口抹了一刀。

    围杀马大牙他们的过程顺利,整个战斗过程只不过是用了半个多时辰而已,便已经全部结束了。月光照耀下的海面漆黑一片,因为太黑,所以海面上漂浮着数百具尸体显得一点儿都不起眼。

    解决了马大牙这群人,江夏他们立刻让马大牙他们的海盗船走在最前面,然后朝着海蛟岛的方向驶去。

    海蛟岛上守夜的帮众看见自己的海盗船回来,身后还带着一整支船队,顿时兴奋哇哇大叫。很明显,他们以为这是自家二当家逮着肥羊回来了。

    海盗船接近海蛟岛的码头,海蛟帮的帮众们还专程跑过来帮忙牵船头的缆绳。可是紧接着,船上就爆发出一股喊杀声。通海帮的帮众们一拥而上,对着海蛟帮的帮众就是一通乱杀。

    在海蛟帮山寨大厅里面,混江龙正和李八一、花葬魂把酒言欢。混江龙拍着胸脯对李八一说道:“前辈尽管放心,我混江龙保证,必定在三月以内横扫整个福州海域的势力……”

    刚刚端起酒杯准备喝酒的李八一一听混江龙这话,突然就把手中的酒杯拍在了桌子上。他一脸严肃,冷声说道:“不行!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内你要是没能横扫整个福州海域的海盗,那你吃了多少,我保证让你加倍吐出来。”

    混江龙看着李八一咽了一口口水,双目余光放在了李八一那个酒杯上。酒杯已经深深地陷进了梨花木桌面之中,杯口和桌面齐平。混江龙直到这一刻才明白,断了右臂的李八一竟然是个绝顶高手。

    “报……报……不好了,帮主,大事不好了。通……通海帮的人杀到咱们海蛟岛上来了。”一名海蛟帮帮众大声呼喊着,吞吞吐吐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什么?”混江龙大惊,拍了一下桌子后就站了起来。李八一和花葬魂对视了一眼,二人也一同起身,李八一淡淡说道:“不必惊慌,带我们两个去看看。”

    “这再好不过了,前辈这边请。”混江龙带着李八一和花葬魂走出去。

    海蛟岛上,江夏因为失忆,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身怀着绝世武功。曹直命通海帮四当家带着人保护着他,而他自己则手持一柄长剑在岛上四处拼杀着。很显然,曹直也是个会功夫的人。

    海大有一言不发,站在江夏身旁好似已经入了定一般。江夏看着眼前这厮杀的一幕,不仅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反而心中兴奋不已。他心里已经好几次萌生冲动,要持刀上去冲杀一番。

    突然,“砰!”的一声响。海大有和江夏齐齐抬头看过去。只见从山寨里冲出来的三个人里面,有一个人一脚踢飞了一块巨石,巨石一下撞飞了七八个通海帮的帮众。最后巨石碎开,还伤了十几人。

    紧接着,江夏便看见通海帮的帮众身体四处翻飞,月光下他能看清是一道人影在极速前行。所过之处,或是手挥,或是脚踢……哪怕是没被他打到的人,也是立刻倒飞出去,在空中鲜血狂喷。

    江夏大喊一声:“曹帮主,小心!”

    江夏这一声喊,下意识地带着真气发出。李八一和花葬魂都感觉到了有个高手在旁边,二人同时看过来,然后同时叫了一声:“江夏!”

    海大有一看是李八一,拉着江夏准备退走。但是李八一已经喊出声来:“哪里跑!”

    海大有咬了咬牙,干脆转身迎敌。他张口对着江夏吼了一声:“跑!”

    江夏却愣在了原地,心中想的全是,秦伯会说话?

第六百六十二章 鼻血灭心针

    海大有见江夏愣在了原地,当下想也没想,直接一把将他推到一边,然后转身一掌迎向李八一。

    李八一凌空一掌和海大有相对,海大有往后倒退了一步,尚未好完全的内伤一下受到牵扯,一口鲜血没能忍住就从嘴角溢了出来。

    李八一身形猛然倒退了七八步,好不容易稳住后心中暗自惊讶,“这老家伙的真气修为真是不简单。”他抬头一眼看向海大有,发现海大有嘴角那一丝鲜血后立刻兴奋地大声叫道:“葬魂,过来一起对付这老家伙,他有内伤!”

    海大有眼神一凝,也知道眼前这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右脚往前一踏画了个半圆。一时之间,海大有彷佛变成了一座大山一般,站在原地竟然透露出了些许巍峨不动之势。

    以往的海大有虽然真气修为很高,武功深不可测,但是却一直没有领悟到武意的奥义。但是今天江夏站在他的身后,他终于领悟到了“不动如山”的武意。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想护江夏周全,就决不能后退一步。

    犹记得当年,海大有武功虽高,但却贪生怕死至极。当时只不过是三中鼎境界的江夏,就能用毒药逼迫海大有向他跪地求饶。但是今天,他却能抱着必死之志,迎战李八一和花葬魂两人。

    若要问海大有他为什么会如此。恐怕海大有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和江夏多年的主仆情义所致,也许是因为这么多年江夏一直对他敬重有加所致。也许……只不过是因为在夏家仆役院杂役房里睡觉时,江夏会偷偷把自己的棉被盖到他的身上。

    “老家伙,受死!”李八一断了右臂以后,武功修为似乎更加精进了。只见他三步踏来,步步带着惊雷之声。倏然,李八一身形跃空而起,从上攻击着海大有。

    而花葬魂则是手持一把钢骨折扇,欺身过来就专攻海大有的地盘下三路。海大有翻身一脚踢出去,一道真气将花葬魂逼到一边,然后他脚尖一点便凌空迎上李八一。

    二人于离地数丈高的半空之中飞速交手过了五十多招,其速度之快几乎就只能看见两道残影而已。

    终于,海大有抓准机会,在身子快要落地的时候猛地一掌拍在了李八一的右胸胸口。李八一吐出一口鲜血,强行找机会一脚踢在了海大有的小腹上。

    二人同时落地,李八一倒地以后鲜血狂吐,再也站不起来。海大有落地以后则是一记鲤鱼打挺,十分利落地翻身而起。他依旧站在原先那位置,护在江夏身前。

    看见李八一伤的那么重,花葬魂吓了一跳。他赶紧扶起李八一,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李八一左手一把抓住花葬魂的胳膊,拼尽全力对花葬魂道:“去!杀了他,他没用了。”

    “啊……前,前辈……我……”花葬魂看了海大有一眼,心中没有底。他的武功境界只不过才刚入九大鼎而已,根本不是巨鼎高手的对手。若是海大有尚且还有一拼之力,他主动冲上去不过是送死而已。

    “去啊!相信我,他不行了!你要是不去,回京以后我保管让你爹娘打断你的腿!”李八一色厉内茌地吼道。他这一吼又牵动了自己的内伤,忍不住再吐数口鲜血。

    李八一不敢再说话了,赶紧坐在地上盘膝打坐,调理内息。

    花葬魂死死地看着海大有,有几个不开眼的海蛟帮帮众靠近过来,花葬魂只不过是一挥手,他们便立刻全身冒着白烟,血肉开始腐烂。

    花葬魂最终咬了咬牙,右手伸进衣服里面摸出了一根短小的银针。银针表面上与一般的银针似乎没什么区别,唯独其唯独有一颗好似芝麻大小的碧绿色晶体。

    看到这根针,海大有眼中闪过一丝忧色。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根银针就是江湖传说中的“碧血灭心针”。传言中此针一旦进入人身,除非是突破巨鼎之境,进入传说中那“超凡宗师”之境才有可能将这根针逼出体外,否则就将受够七七四十九的万针锥心之痛,最后化为一滩血水,殒命黄泉。

    花葬魂犹豫了一会儿后,最终咬了咬牙,握着银针就对海大有冲了过去。海大有无奈地闭上眼睛,心中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十分清楚。的确就是如同李八一说的那样,根本动不了。

    “砰!”一声闷响,海大有心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因为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被人击中。但是紧接着,海大有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他心中冒出一阵冰寒之意,赶紧睁开眼睛。

    果然未出海大有所料,江夏在花葬魂冲过来的同时,已经移动身形站在他了的面前。花葬魂这一掌,恰好打在了江夏的后腰处。

    碧血灭心针自然而然也钻入江夏的身体里面,江夏大吼一声:“啊!!!”只听见再度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花葬魂被江夏的护体真气震得倒飞回去,落地以后便吐了一口鲜血。

    仅仅凭借护体真气便能让自己受如此重伤?花葬魂被江夏的真气修为吓了一大跳,他赶紧扶起李八一逃跑,口中说道:“前辈快走,他中了我家传的碧血灭心针,必死无疑。”

    李八一提着一口真气站起身来,看了江夏一眼后点了点头。花葬魂一把背起李八一转身便跑,很快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海大有赶紧抱着摇摇欲坠的江夏,大声问道:“皇上,你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

    江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刚准备开口问话,整个人却已经昏迷了过去。

    一夜时间过去。通海帮攻海蛟帮之不备,自然轻而易举的将其完全拿下。在他们还在清点海蛟帮财物的时候,海大有已经带着江夏坐船上了岸,然后他没有丝毫停歇,带着江夏就一路往南狂奔而去。

    而天亮的时候,福州府也有一只飞鸽传书递了出去。飞鸽传书是由花葬魂放出的,里面的内容,自然就是江夏人在福建,速派人围杀!

第六百六十三章 求治

    接到江夏没死的消息,朱载江心里立刻生出一股冰寒彻骨的感觉来。从小就被江夏抚养教导长大的朱载江,对于江夏算是十分了解。可正是对他越了解,他就越是觉得江夏几乎是不可战胜的。这一次他遇到百年难得一遇的超大暴风雨都没死,朱载江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杀死他。

    不过事情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对于朱载江来说,他君临天下的唯一阻碍便只有江夏。所以朱载江不可能放弃,他接到花葬魂从福州一路传到京师的飞鸽传书以后,立刻下令让人去福州和花葬魂、李八一会合,同时命他们务必将江夏围杀于福建,带他人头回京面圣。

    朱载江登基以后,臣服于他的人已经不少。再加上他以皇帝的身份,让雌雄毒圣和李八一他们这些人在江湖之中为他招揽人才,如今手下已经聚集了一大帮江湖之中的高手。这些人接到朱载江的命令以后,立刻马不停歇,飞速往福建赶。

    可即便如此,朱载江仍旧不放心。他思前想后,最终命人召来了新上任的兵部尚书马逢源。此外还有礼部尚书左玉清、户部尚书王楚寒。此三人既然能够被朱载江钦点任命,接替王守仁、阎洛、王仁恩三人,那肯定是朱载江的嫡系心腹无疑。

    三人到了乾清宫以后,朱载江也没废话,直接开口下令:“兵部尚书马逢源,立刻派人控制钟彬、耿中秋、以及千门、逍遥山庄的所有人。把钟彬、耿中秋、韩慕枫三个人给我抓到天牢先关起来,等朕下一步命令。”

    “是,微臣遵命。”马逢源面色微微一凛,赶紧躬身应命。

    朱载江继续说道:“礼部和户部这段时间就派人盯着朝中所有文武大臣,一旦发现有异动者,立刻上报给朕。朕允你二人有自由出入皇宫之权,务必保证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居心叵测,心有异动之人。”

    “是,微臣遵命!”左玉清和王楚寒也同时行礼应道。二人躬身以后悄悄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激动。

    很明显,皇上这是准备要对朝中大臣进行大清洗了。现在正是他们三个人只手遮天的时候。皇上说了“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那岂不就是自己看不惯谁,就可以说他居心叵测,然后上禀皇上要他性命?

    三人从乾清宫退出以后,朱载江坐在龙椅上沉默了片刻。最终他低声叫了一句:“出来吧!”

    黑暗的角落之中,一名黑衣女子走出来。朱载江对黑衣女子道:“立刻传派人传信给关外,告诉在关外的萧杀、千绝行那些人,就说已经在大明找到了江夏的踪迹,让他们赶紧回来。”

    “是。”女人应了一声后立刻退下。这一下乾清宫里就只剩下朱载江一个人了,只听见他自言自语地说道:“福建那么大,茫茫人海里我要把你找出来是不容易。但要是我控制了你的妻儿子女,心腹兄弟。你会不会自投罗网?我要是把他们一个一个地杀掉,你会不会主动入京前来受死?我赌你会,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话分两头,再说江夏这边。海大有知道自己和江夏的行踪被李八一发现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所以他什么都没管,直接带着江夏就往南方跑。

    江夏身上中了碧血灭心针,浑身上下每隔一个时辰就会不断颤抖,大约半个时辰以后结束。海大有心中担忧不已,作为一个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江湖,他自然知道碧血灭心针的狠毒和凶猛。

    普天之下,现在有希望救治江夏,在海大有看来只有三个人。一是百草药王、二是鬼三针,三则是隐退江湖多年的“死人毒医”袁处机。

    当年海大有刚刚从皇宫里退出来,开始行走江湖的时候,曾经和袁处机有过一段恩怨。二人既是结拜的好兄弟,又是为了一株火株莲华大打出手,最后恩怨义绝的仇人。

    若非是因为江夏,海大有打死也不可能再去见袁处机。可是现在他很清楚,能够救江夏的,恐怕就只有他了。

    从福州府一直赶到泉州府,海大有日夜兼程,一共用了五天时间。抵达泉州府时,一直昏昏醒醒的江夏,此刻终于醒了过来。他看了看客栈的房间,对着海大有问道:“秦伯,我们这是在哪儿?”

    海大有摇了摇头,道:“皇上,我不姓秦,我姓海,叫海大有。而你也不叫何安,你叫江夏,是原本大夏皇朝的皇帝。皇上,你快点儿恢复记忆吧,海大有求求你了……朱载江他要杀耿中秋,要杀钟彬,告示都已经贴满全天下了。”

    “皇上?我?”江夏微微皱起眉头,他对于海大有口中所说出的那几个名字,既感觉陌生又感觉到熟悉。他很想记起什么,但终究什么也记不起来。

    海大有见江夏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痛苦,心中也是心疼不已。他刚准备让江夏不要想了,江夏却突然低吼了一声,浑身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碧血灭心针的毒性又开始发作了,海大有见江夏这副模样,当下想也没想就一掌将他切晕,然后扛着浑身剧烈颤抖的他就往泉州福源镇跑。

    福源镇清河乡的云溪河畔,一栋草庐被一大片花圃、菜园给包围着。菜园子里,一名老者正扛着锄头在除草。

    海大有一路狂奔而来,还没到草庐入口处就开始大声喊着:“袁处机,救命!救命!”

    正在锄草的袁处机抬起头来,一看是海大有,立刻气愤的把手中锄头一扔,急忙走到草庐入口处去关那扇开着的木门。

    海大有恰巧也在此时赶到,他赶紧拉着木门对袁处机道:“处机,救人,帮我救救他。我求你了……”

    “求人是这样求的?”袁处机看着海大有道。

    海大有眉头微微一皱,当即想也没想,一膝盖就跪在了袁处机面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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