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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减肥专家     幽冥仙途txt下载     幽冥仙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章 交涉

    古音脸上当然不是愉悦和开心仅仅是平静心态的呈现。

    “有冥火、阴懂之壮举在先又有百鬼先生谋算在后谈什么一步之失?”

    她捧高了旁人却把幽离撇在一边随即目注李殉微微摇头∶“一直不愿与先生为敌哪知仍不遂所愿……好一枚破魂梭我从水蝶兰手里接过血吻之时绝没有想到今日。”

    她不再多言牵着无忧的手径直转身。

    后面妖凤的'c息倏然远去只有玉散人上前来用一个极体贴的动作轻揽住古音的腰身。乍一看去那既不是傀儡与主人的样子也非是叔叔与侄女的关系。

    明知道那是为了通过外层封禁而做的准备李殉仍为之汗毛倒竖。

    强烈的不适之下他更觉得心中不安占音真的就此认输在损失一个绝大战力之后她竟然会这么“脆?

    或许是与他的心思相印证古音忽然回眸莞尔一笑∶“世间诸事有得有失今日我以身证之。倒是先生或是神君该好好思量才是。”

    不等李殉品出味道来古音己在傀儡的挟抱之下冲天飞起直入灰暗的天空里去。

    结束了?

    湖心岛上。猫儿的进食仍在继续半空中冥化神术犹自运转不停。然而如此场而突然就没有了震撼人心的力量。好似布景、丝竹犹在旦角却离了台说不出荒诞怪异。

    李殉看向幽离而幽离也正盯着他。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两个先后与幽魂噬影宗脱离干系的人物却做了最多的事。占了最多的戏分。

    二人视线相接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将目光错开。

    李殉遥望湖对岸的情况幽离则是先看了下冥化神术的进度又四处游移目光将破败不堪的鬼门湖尽收眼底。

    湖对岸。阎夫人正用复杂的眼神看过来。李殉冲她微一点头径自腾身越过临近干涸的湖面。来到湖心岛上去看猫儿的状况。

    一落地背后幽离忽地开口∶“你有什么打算?”

    李殉稍怔才知道幽离是与他说话他转过身。笑道∶“我做什么与神君何干。”

    他对冥火阎罗假托信任实则暗度陈仓勾结幽离的作法仍未释怀语气中便很不客气。

    幽离也不恼疤脸上笑意微微∶“小家伙很不错比当年的鬼老三也不差。如今鬼门湖这边是不成了要不要跟我去混?我许给你长老的位子凭你的本事以后宗主尊位不也是手到擒来?”

    幽离用的是玩笑的语气:bsp; 李殉瞥他一眼冷笑道∶“神君还是想想怎么接下古音后面的手段吧。鬼门湖茧是破败了总还比离恨天多个罩子。”

    幽离哈哈大笑笑罢他仰起头目注由冥化神术挥出的气芒嘿然道∶“嗜鬼宗里未必没有第二个阴饰……老子自认为比冥火那厮还要强些。”

    他笑声又起也不再与阎夫人等交谈就这么飞腾起来穿透天空封禁远遁而去。

    李殉哼了声对幽离的做派还真有几分佩服。

    他不清楚幽离和冥火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交易和谋算不过。想要以一宗之力抵挡散修盟会的冲击谈何容易。

    摇头着李殉走到魔罗喉的残躯之前。以猫儿的快嘴这妖魔的躯壳也真的只能称之为残躯了。

    随脚踢开小家伙吃剩的残肢李询石到猫儿的肚皮己经鼓胀溜圆显然魔罗喉肢体的巨量元气什血让她好好进补了一次。

    “嘀猫儿好久不见。”

    李殉伸出手打了个招呼。猫儿先瞪眼石他确认他的身分后也不管刚贪了嘴用仍沾着魔罗喉体液的鼻头轻触李殉掌心模样1分亲热。

    久远的记忆回流李殉胸口一畅低笑起来。

    “好啦我们也该走了……”他手指内合想将小家伙抱回。出乎意料的是猫儿脑袋后仰。眼睛盯着他竟摇摇头身子向后缩。

    李殉初时还以为小家伙没吃过瘾但两次三番之后他忽地明白过来∶被禁锢了近百年之后这天性自由的小家伙已经不允许任何人干扰他的生活了。即使是曾经的朋友、如今的恩人也不成。

    她的态度是如此坚决李殉难道还能用强不成?嘟哦一声“忘恩负义”但李殉最终还是苦笑着拍拍猫儿的脑袋直起了身。

    李殉回想一下在这场乱战中他真的就是个傻子在复杂因素的驱使下完成自己的那份角色。他也许是唯一一个没沾到任何好处的胜利者真正的舍己为人。

    带着这个荒店的念头李殉也决定离开了。他不指望再从这废墟中得到什么只要不再惹上什么麻烦就好。

    湖对岸阎夫人分明想说话可是李殉冷眼瞥过便将她满腹说辞都化销干净。

    不愿再多做停留李殉招呼了猫儿一声确认小家伙有能耐破开封界便不再多言身形飞上半空临至触及封禁他心有所感居高临下举目眺望。

    曾经的鬼门湖苍凉破败到处都是陷沉的坑洞大片丛林被夷为平地只有“地气连柱”的余光还给人几分希望。

    只是他认识的人里能有几个留存下来?

    冥璃?鬼机?还是叶如、阎采儿?

    不管与他们之前存得多少情分李殉忽然现要让他毫不顾惜地与之决裂未免不近人情。更何况还有冥火阎罗、阴崔这一对可恨……又可敬的老东西。

    这时候阎夫人的目光又投射过来。

    李殉抽*动嘴角向她招了招手∶“近日我会将《幽冥录》送回……夫人。后会有期。”

    言罢不等1’n夫人开口他返身上冲:整个身子都没入滚烫的封禁中去。

    以血影妖身的度避过封禁内的乱流还是轻松李殉大约就是飞行了数百尺压力陡然减轻。紧接着清晨微凉的气息透过毛孔。洗涤他身上的火操气味。

    他闭上眼盼微抬起头开始吐纳久违的空气心情也慢慢舒张开来过了一会才记得去观察下方的情况。

    从高空下看整个鬼门湖都笼罩在一团灰黑色的云雾中一眼看不到边际。若强自比拟大约和雨季时也差不多。

    不过映着初升的朝阳云雾外层烟气卷动扩出一层极淡的光晕光线愈是强烈光晕环也就越明显。像是一层琉璃罩子颇具质感。

    李殉想了想降低高度。探手去摸晕环外层当他的手指插入其中立时响起一片极微弱的“味味”声。

    灼热麻痛的感觉沿着手指迅上窜吃惊之下他忙缩回手但就是这么一刹那手指已经涂上一层焦黑颜色。

    这点小伤当然不算什么血影妖身自运转很快将其修挺可是其中的变化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阴火层层封锁每层均与九幽之域相接所引地气之流动竟是以方向为准。由里向外时仅由封禁本身含蕴的阴气相阻;而由外向里时则步步都要牵动九幽之域。引斥、正反、阴阳变化……是单向封禁出来已是不易要再进去怕是要难上百倍!”

    他半停在虚空中一时有些愣神。如此强度的封禁别说是他就是妖风这种级数的想要强行突破也很可能像青奄那样给卷进九幽之域里去。

    若“九幽噬界”的法门是个真一宗师便能出入自如以内里的情况只要其稍有坏心什么重振宗门之类的宏愿也就是笑话一场了。

    只是李殉完全没准备现在想来他之前声称的送回《幽冥录》的承诺岂不抽上自家的脸?

    “怎么还想进去?”

    声音突兀地响起李殉却并不吃惊。他知道幽离隐在一旁肴起来也没什么恶意。他拍手起来转身与幽离正面相对∶“想不到封锁得如此严密。话又说回来。神君难道不想吗?”

    幽离面上微晒摇头道∶“出得去进不来这种玩意也只有冥火、弥玄苍这类废料才拿它当宝贝。只是还有那么一群连废料都不如的货色想破脑袋要钻进去看个究竟哈宝藏宝藏宝个鸟藏!”

    初时幽离语气还好然而两句之后便渐次激烈。最终破口大骂情绪激动至极。

    李殉石得哑然失笑目光又瞥向远处某个方位随口道∶“有了今日之事他们死了心也未可知。”

    幽离扫他一眼冷然道∶“你是个聪明人可天底下有你这肚肠的。也没几个。便是有你这肚肠想的事情也绝不与你相同。”

    李殉知道幽离的意思无论是罗摩什还是古音所关注的均不是玄海幽明城的宝藏而是由这宝藏引的通玄界震荡而其最终目的又有不同。

    前者大约是考虑本宗门的利益消长而后者……

    他暗叹口气却又听得幽离冷笑∶“天底下就是那么一群耗子一门心思钻墙打洞以为天底下的宅院都是土石泥瓦。却不知道世上终究是有铜墙铁壁的。”

    他声音宏亮保准数十里外都听得清清楚楚李殉正要说话半空忽传笑语∶“神君话里可有不尽不实之处。月前水镜

    大会透出的消息可与神君所言有所抵触呢。”

    二人闻声都是皱眉。

    这回李殉可真有点儿吃惊了。难道古音临到头来又觉得后悔返身来寻他和幽离的晦气?

    正想着高处古音拾缀裙袂步虚蹈空。缓缓降下。或许是阳光更好她的脸色比刚才好很多颇显得红润健康。天风吹荡衣带飘飞监盈如舞飞天不类凡俗。

    抬眼看她光彩焕的容颜一时无语。却没想到古音只与幽离说了一句便将清澈目光直视过来停驻在李殉脸上久久不动。

    李殉面皮下血脉微跳态度却颇为冷淡。

    气氛刹那间变得诡异起来。

    一旁幽离怪眼翻动冰刃般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打个来回忽尔笑道∶“难得古宗主的好胆色却不知此时古宗主身边的保命玩意还在吗?”

    笑声中周边大气蓦地停止流动其中灌满了来自幽离身上的杀气。李殉毫不怀疑只要古音稍给出一星半点的机会幽离便会立下杀手将这祸害从世上除去。

    可惜古音不会露出这种破绽。

    幽离话音方落耳边就响起一声清越笛音音虽短促而余韵不绝已经是最明显不过的宜告。

    幽离身体微微前倾似乎什么都没听到古音距他不过几尺。以两人修为的差距和身体状况。他完全有可能将古音一击致命就算办不到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而对幽离教毫未受影响的杀意古音从容依旧。她笑容不变只是抬起一只手在虚空中划了个圆圈起一片水光。

    “水镜之术……打什么哑谜?”

    李殉正奇怪之时便见水镜上面人影闪动清楚地显出十余名修士正在高空飞行观其御气法门倒是幽宗一脉。

    影像一出。空气中的杀机陡然更埔数分幽离便如一只行将扑食的猎豹瞳孔中散出的。都是惨绿的幽光。不过在杀气最浓烈的时候幽离反而笑了起来笑声中杀气散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有生过。

    “时间耽搁得太久了就此告辞。他日有闲百鬼你不妨去离恨天做客。我以上宾之礼相待。”

    幽离极是爽利说走便走冷眼警了古音一记他身子晃了晃就不见踪迹。

    “又是这招……”

    李殉简直是无奈了。

    之前冥火与幽离合谋运出宗门典籍应该是为f九幽噬界”留的后手却刁‘料古音隐身在旁己经盯上这波人马。

    幽离投鼠忌器就此罢手也是情理中事。

    只是此事与妖风母女之事同出一辙古音来来回回使用难道就不烦么。

    古音容色不变似乎刚刚什么事情都没生只微笑道∶“先生大名仰幕己久今口在封界内终于见识先生的手段幸何如之。”

    李殉眼皮乱跳古音在唇上涂了蜜*汁想必肚皮下也放了利剑了吧。他实在不愿与这女人虚虚实实地交手便冷道∶“古宗主当前不敢言大。而且某家也不觉得与古宗主作对是什么幸事。”

    “妾身与先生之感仿佛。”

    古音的自称真是礼貌到了极处她莞尔笑道∶“与先生作对绝不是我的木意况且先生在其它方面麻烦也不小。

    “我南来时听闻天垣翁己举全宗之力一路南下来寻先生晦气同时也出F化星剑帖”昭示四方。共除血魔。而此界跃跃欲动者不乏其人。观其举动誓要将先生除之而后快。”

    “哦是吗?”

    听古音透露的信息李殉面上不以为意心中却转得飞快。

    星巩剑宗木身倒没什么只要小心不被其禁法困住就算三个天垣翁齐上也拦不住他。倒是“化星剑帖”十分讨厌揪着他血魔的身分不放。难道是让他在此界变成过街老鼠?

    古音告诉他这个消息又是什么打算?

    李殉打量古音古音却像他之前所做的那样目光瞥向远方某处继而轻笑道∶“有些人确实讨厌得很……百鬼光生若有空闲。可否同车而行妾身有事请教。”

    见她姿态放得如此之低李殉的警戒心立时又提升了级别稍一思索便冷拒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幽魂噬影宗毕竟还有香火缘分古宗主一手策划火宗之举与我本就是两样人想必也谈不到一块去何必到最后闹得不开心。”

    “道不同……先生此言倒是实话。不过若说先生与我是两样人妾身却不敢苟同。”

    她脸上笑盈盈的可眸光中却冷彻入骨。李殉毫不示弱与之对视半晌亦无胜负。

    最终仍是古音柔声续道∶“先生是不以为然么?可是你我都是活在仇恨中的人。先生的心思。别人不知我却能设身自处了解一二。”

    古音的语气柔和之至然而落在李殉耳中却如惊雷炸响也亏得他是掩饰情绪惯了的只是眉头微皱没露出太多破绽。

    稍一定神他正待组织言语反击古音第二次出邀请∶“这里耳月太多不是深谈之所。若先生不嫌弃不如登车再叙如何?”

    李殉并未轻动只是盯着古音的脸估摸她的心思。

    对李殉这不礼貌的行为古音仍是笑吟吟的只仲手虚引做足了姿态。

    李殉真想甩头就走离这女人越远越好可是这念头方起便被掐灭。他现在越明白了占音也许是天下有数的智者可她更是此界独一无二的疯子。

    若是拂了她的面子天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迟疑片刻李殉终于还是低了头他哼了一声当先跳空飞上古音也不多言静静地跟在他身边。

    李殉升上云端一眼便看到古音的云车座驾同时也看到正在云车上荡脚丫玩的林无忧。小姑娘百无聊赖的表情十分动人可是只要记起她在鬼门湖中被禁锢元神行尸走肉的模样李殉心底便是阵阵寒。

    “百鬼先生请!”

    古音再次伸手清李殉登车。

    李殉正要迈步。忽地记起这云车怕是不方便吧……眼前的云车正是他在星河外与古音的那辆。那时坐两人己经够拥挤的了更何况还要加一个林无忧?

    虽是这么想李殉却不能迟疑。以免落了风度。当他趋前时林无忧生出感应抬头见了古音嘻嘻笑道∶“表姐你回来啦。”

    小姑娘己尽狂1日日灵动然而这没肝没肺的模样似乎对妖凤与古音的决裂没一点概念甚至对青莺身陨都没什么感堂。

    古音的反应也很平静只是淡淡地道∶:“怎么还没跑掉那算了挤一挤吧。”

    随着她的话音云车侧沿挡板打开李殉皱了皱启还是登上车去端坐一旁古音也跟上来挨着他坐下。

    两人的姿势都端正得很却仍不免肢体接触。李殉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肢体相接处透过来立知古音的状态绝不如她表现的那么良好。

    “喃。”

    无忧小妮子吐气开声双脚一跳也落在车里。就站在两人身前。云车狭长总算还有立脚的地方只是前方的视野完全被挡住显得十分局促。

    云车微震开始缓慢的加四周自动生成气流屏障挡住高空大风。李殉偏头。见两侧云气倒流甚不过与当日往返星河、北海的度相比又不算什么。

    当日云车是魔罗喉拉动如今魔罗喉已死拉车的又是何人?

    李殉脚掌轻击车板。感觉着其下的暗格倒是生出些好奇之心。

    “喂百鬼道士听说你和明心灵竹是死对头?”

    林无忧百无顾忌的声音把他从走神的状态扯回来。李殉抬眼看她想表现出冷漠的样子可是想到她的不幸那张冷脸便摆不出来只能抽*动唇角淡淡回应∶“宿敌而己。还算不上你死我活。”

    一侧古音俏脸微向外撇似乎是微笑起来。李殉用余光扫她一眼冷声道∶“古宗主请我上车我也上来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古音侧过脸来似笑非笑正要说话前面林无忧已经不依不饶地叫道∶“表姐妹等会啦我还没问完呢!”

    “哦那还真抱歉呢。”古音温和地笑起来便在李殉以为她会继续沉默下去时她忽地纤指飞动在林无忧反应过来之前点在她眉心处。

    在李殉惊讶的目光下无忧晶亮的眼眸瞬间黯淡下来身子亦软软跪倒上身倾伏在古音腿上。

    若不明就里乍看倒似是承欢膝下的孩童又似是懒洋洋困的爱宠一派派和乐融融然而从李殉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见到无忧木然的面庞以及大睁的幽寂空洞的眼睛其中没有半点生气。

    他抿住嘴唇按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摇头道∶“古宗主何必与她较真她还是个孩子。”

    古音闻言笑出声来∶“虽说此界无年岁可言可是这“孩子”一词由先生说出来也实在有趣。”

    F知道我有多大?”

    这句话在李殉胸口盘旋数周还是给压了回去。

    朴他冷硬的表情古音无声一笑伸出手在无忧柔顺的秀上轻抚而过像是抚摸心爱的宠物。

    如是数遍便在李殉以为她走神了的时候古音方轻声道∶“一着废棋临收官之时忽成绝妙满盘皆活……说起来如此事情便是我也遇得不多呢。”

    李殉知道她是指林无忧之事本还以为她在自夸但观其神情又觉得不像。只能应付道∶“古宗主神机妙算我自愧不如。”

    他有口无心的模样自然瞒不过人。古音唇角微勾。低语道∶“是么我却不信。先生应该有这种感觉吧看着自己布下的伏线越藏越深深到自己都无法触及的地方突然有一天有机会扯动它一转眼就是天翻地俊。”

    李殉眉头几乎打了死结。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此时的古音。并非是与他说话而是透过他。与另一个无法触及的影子交谈。

    字音流动间起伏波荡几如幻梦……

    他心中不安咳了一声打断这妖异的气氛淡淡地道∶“古宗卞要交心换别人去本人担待不起。”

    古音倒也不生气反而失笑道∶“交心?算是吧。可是话说到这儿。倒真想请先生猜一猜我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李殉只是冷笑根本不接话。

    古音等不来他的回答容色不变继续道∶“我一直在想抽出这根伏线之后我究竟能做些什么?栖霞已恨我入骨偏又不能拿我怎样甚至还要受我节制。有些事情我想了很久一直没机会去做。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成。比如……”

    她语音稍顿清亮的眸光照在李殉面上忽尔灿然一笑∶“比如若我以无忧为质要扶栖霞为先生侍寝先生以为她会答应么?”

    音犹未落。高空云气之h忽有一道灼然杀气当头罩下刺人肌骨。

    李殉此时才现原来妖凤一直跟随在侧。

    也是在这短竹的失神之后他才真正理解了古音话中的意思那简直比妖风的杀气还要震撼百倍{

    李殉毫不怀疑若他话语稍有轻薄之意头顶上那位羞愤至极的大妖魔必会痛下杀手不死不休。

    他瞬间做出了最理智的选择∶“士可杀不可辱。栖霞元君毕竟是一代宗师就算古宗主与她有天大仇怨也不好如此折辱于她……”

    “是吗?”

    古音的眸光直刺入李殉眼底深处。

    在其明镜般的映照下李殉才猛然觉他的肌体活动绝非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面对古音似话问又似确认的话语他一时间竟然难以应付。

    然而不等李殉再度表态古音便收回目光轻抿唇线笑了起来∶“看来先生仍然心有顾忌也罢。”

    她似是要换个话题然而下一刻她的手指便轻按在林无忧的后脑处云车内寒气陡升。这时她朱属微启轻声道∶“栖霞劳驾离我们远些。”

    高空中透来的灼热杀气几乎可以将云车掀翻。周边云气甚至已经透出了火红颜色。可在最终喷之前还是无可奈何地退去。

    李殉抬头恰见到一线虹光远蹈百里之外最终不见痕迹。

    挚友身死。仇不得报∶女儿受制于人堂堂绝代妖魔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李殉并不是怜悯什么叮确确实实为她感到悲哀。同时也俱然于古音的胆色或者说是疯狂{

    她自己疯也就算了可她真想把妖风也推下去真要如此了疯的妖风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景象?

    李殉想了这些不可避免又走神了。最后还是古音的话音将他惊醒过来∶“士可杀不可辱……先生以为何为士?”

    李殉感觉到自己此时状态不佳貌似是有些乱了阵脚便漫道一句∶“有能者为之”

    这回答模糊得很本就是为了调开古音的注意力。

    古音似乎真的上了当暂时陷入思考李殉暗吁口气借此机会调核心态正觉得心神渐定之时忽闻古音低语∶“林阁可为士乎?”

    话音有如电光长链猛抽进李殉脑内。

    在这瞬间李殉周身肌肉紧绷梅一个汗毛都倒竖起来尖利如针。然而他的意识却在同时流动开去驱使嘴唇上下开合喃喃道∶“林阁?”

    古音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正常地讨论问题∶“不错林阁。曾经的连霞七剑之明心剑宗二代弟子第一人也是栖霞曾经的夫君他可为上乎?”

    同样的问题第二次摆在李殉面前。他目光垂下无意识地看着下方古音素白的裙袂静默片刻方道∶“应该是吧。”

    “那么林阁被栖霞倒悬在水镜洞天之前赤身裸体示众三日观者如堵如此也算是“士可杀不可辱?”

    古音的语调转折中终于流露出些许嘲弄味道。

    李殉终1“抬眼看她眼神冰寒似雪语气却是异样的平淡∶“原来古宗土也是相信因果报应的。”

    “非也最多只是相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己。”古音漫声回答说着又是失笑“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古人言∶“一之为甚岂可再乎”我却说甚之过也。再做也无妨……先生以为呢?”

    先前的情绪波动终于沉淀F来李殉不能确定古音提到林阁究意是有意或无意。他实在没心情迫逐古音跳跃的思维免得一时冲动。将这女人活活掐死在这故而没好气地道了一句∶“请古宗主直言。”

    “先生不明白吗?我刚刚使讲过我与先生是同一类人我之思虑作为亦应是先生之思虑作为仅此而已。”

    “岂有此理。”李殉本能地排斥这种说法也不管古音是刻意来套近乎又或者别有所图他拂然道∶“古宗主这话是越奇怪了难不成宗主炼成了他心通可照人肺腑?”

    对他不客气的言辞古音不以为件依然笑道∶“先生何必动怒我如此说法也是有根据的。就在日前我那夜摩天里走失了一人。让我好生不解。”

    听古音绕来绕去李殉真想拂袖便走可是耳边缭绕的嗓音似乎有某种魔力勾魂摄魄将他定在座位上。

    古音也看出了他的躁动眉目间笑意宛然轻轻侧过脸来。在此狭小的空间内。这一个小动作便让打破了两人间的合理距离。

    她丰润的唇瓣几乎就贴在李殉耳根处幽冷的体香伴着微微吐息抚过李殉感官也让他躁动的心脏再绷开了一根弦。

    便在此时。古音柔声续道∶“那人是个囚犯我明明用了绝息竭元之术。禁锢其修为只要无外界精气注入。便是再修炼十万年也聚不起半点真息……

    “可就在五日前此人竟然修为尽鱼挣开乌金链冲出寒室从北海海眼逃生真是令人气煞。百鬼先生也是当世高人

    不知能否为我解惑?”

    语音悠悠散尽古音微笑看去身边男子僵得像一具石像无论是肌体还是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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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立场

    李珣知道他现在一定像个傻子。

    他想平复心情然而瞬间暴露出来的情绪使其努力变得毫无意义尽力维持了数息时间他还是放弃了。

    “是青吟师叔吗?”李珣语音飘忽连自己也分辨不出其中的意味。

    古音笑容再度绽放:“不错正是青吟。我南来后两日她斩断乌金链破冰室而出适逢夜摩天空虚拦她不住被她走脱了。”

    “走脱了……她能去哪儿?”

    李珣的目光投射过来却毫无焦距。

    古音以微笑响应:“这个委实不知。”

    “不知?”

    将这两个字咀嚼良久李珣的眼神徒然凝聚锐利如针直刺在古音面上:“我也不知古宗主说出这番话来是什么用意。”

    古音从容笑道:“先生忘了么?方才先生言道‘士可杀不可辱’我不以为然举出栖霞与林阁的例子以兹证明。先生又言与我非是一类人我再举出青吟的例子来……”

    “旁的不说单凭她以一身之力引动钟隐与妾身叔父生不如死、使钟隐与世隔绝之能以先生的标准当足堪为‘士’吧。”

    “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先生所选栖霞也就罢了至于我实是自愧不如。”

    古音说得如此露骨任李珣心机深沉也有些吃不消。

    恼怒之余他更难以理解古音竟因为区区一场辩论放出了这足以致他死命的……

    思绪方流动到此处李珣他脑中猛然一激便似当头泼了盆冷水固然寒冷刺骨却最是清醒不过。

    再看古音在她从容自若的表情下似嘲弄似讥讽唯独没有揪着他的“小辫子”穷追猛打的意思。

    李珣忽有所悟。

    致命?

    青吟逃脱自己隐匿的身份暴露真的能要他的命么?

    谁来要?

    清溟和明玑不成妖凤不成罗摩什和厉斗量不成包括面前的古音也不成!

    李珣有近乎不死法体的“血影妖身”有堪比当世任何宗师的幽玄傀儡还有生命共享、以致最为可靠的盟友水蝶兰……

    种种因素相加这天底下还有谁敢大言不惭的道一声“百鬼受死”、“灵竹纳命”之类的豪言壮语?

    他的目光定在古音脸上上一个拥有如此丰厚傲人资源的人物近在眼前。

    就是这个女人让整个通玄界风声鹤唳、鸡犬不宁几乎可以撼动此界万年不易的格局。

    李珣性子最是谨慎却也不是妄自菲薄之人他没理由会比古音差上太多!

    古音依旧微笑并没有因为李珣徒然的静默而改变态度。

    若在以前李珣必然认为这乃是她莫测高深之处心中也会越谨慎。可是这回李珣隐约感觉到古音也在紧张。抬出青吟以语言相激其实就是试探。

    古音在试探李珣的底线所以在刺激性的言语之后这女人也及时沉默了下来以避免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显然古音不再把李珣当成任人摆布的棋子而是看作一个需要斗智交锋的对手。

    而他李珣确确实实具备这一资格在面对古音、妖凤这些旧人时他不自觉便陷入到以前“灵竹”的心态中彷佛他还是哪个卑微弱小、挣扎求存的可怜虫自地代入弱智的角色里。

    然而他是“灵竹”吗?

    那个在师友面前谨慎恭谦、在外斩妖除魔名满天下的正道名门后起之秀?又或是“百鬼”?

    一个与“灵竹”双璧辉映又异军突起以血魔之身震惊整个通玄界的新晋豪强?

    两个身份的抉择是如此艰难只因无论是百鬼还是灵竹在七十余年的心理建设下均代表了一层紧密复杂的关系网也就生成了两个相互独立的小世界虚实转换真假莫辨。

    如此用以欺人自是无往不利可是……

    当灵竹即百鬼百鬼即灵竹这又是怎样的心态?

    难道他只有这两个选择?

    当此认识明确地烙在心头之际他心中一堵厚重的墙崩坍下来灵台若红日跃升大放光明。

    李珣忽然笑:“欺人者以自欺何其愚也!”

    此言突如其来古音未曾听清疑道:“什么?”

    李珣目光投注到她眼底微微笑道:“我是说褫华衮示本相精赤光裸。如此交流或许才合古宗主的心意。”

    乍听来李珣此语下流龌龊到了极致可是古音听到的却是另外一层意思。

    她眉峰微蹙还未有所回应便见到李珣形之于外的肢体语言。

    李珣感觉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从脚趾到梢每一寸肌体都似是化了一般。

    包括他的精神都陷入到有生以来最纯粹的松弛里去。自晓事起直到此时他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状态。

    无忧无虑不畏不惧却没有半分虚幻不实只有内外如一的沉静稳定。

    如此才是李珣应该具有的气度也是由内而外根本性的升华。

    面前的古音似乎在瞬间远去李珣现此女只不过是整个天地间微不足道的一点。纵使二人此刻紧密贴合、吐息可闻他依然是可进可退随时能抽身而走遨游天地之间。

    大哉!青天!

    李珣身子后仰在有限的空间内摆出最舒服的姿态。

    此时此刻他便是瞌眼欲睡的猛虎沉潜水底的老龙。

    当下的放松是因为所有的束缚都没了意义他已经拥有了破开一切钳制的力量。

    目光从云柄华盖一侧投向天空李珣突然失去了与古音纠缠的兴趣。

    不过古音还是主动打破了沉默低语声缭绕在他耳边:“先生一身分饰两角瞒得天下人好苦。却不知此时应该如何称呼?”

    李珣依然看天高空云层之上天空的颜色纯粹至极恰如他此刻的心境。稍待他才咧嘴笑道:“古宗主清音妙语叫一声‘先生’也是极好的何必改口?”

    他心境放松轻薄话倒是层出不穷。(电 脑阅 读     . . net)

    古音也不在意一笑之后便轻叹道:“先生两个化身在此界同闯出好大的名头。当初因为灵竹我一直对百鬼有些好奇东南林海及羽侍等事之后也就越在意却还是难以想象先生能将这两个迥异的身份饰演得如此漂亮!”

    “客气了。装得再好不也被古宗主戳穿?我倒想问问鄙人究竟是哪里露了马脚?”

    古音笑吟吟地答道:“先生心思慎密露马脚一说倒也谈不上。只是或许是日程繁忙先生的身份变化未免太过迅。尤其先生入星河救人时潜进去的是灵竹杀出来的却是血魔而不论血魔目的为何明玑借此脱身却是不错的……”

    至此古音语音稍顿李珣知她还有下文将目光移到她脸上也不说话。

    此时他心中忽有所动清净灵台似乎映出了一些已经遗忘的东西但当他刻意去追寻又杳无踪迹。

    古音并不知他心绪继续讲下去:“紧接着便是水镜大会前后灵竹、百鬼在人前碰面本来足以打消一切疑点然而接下来剃刀峰之事无忧邀灵竹杀百鬼百鬼亲至化身血魔灵竹却不见踪影而那水蝶兰却像是从石头里跳出来似的突然现身……有水镜宗散的大战影像我也能猜得到逆水勾水仙子的另一个身份恐怕就是七妖中的百幻蝶吧?有这位幻术宗师些许易容化形之术倒也不在话下。”

    李珣听她言说又思忖半晌只觉得古音所言诸事确实有蛛丝马迹在可其中却也不见决定性的证据便扬眉道:“就这样?”

    古音微笑旋即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简递了过来。

    李珣伸手接过神念探入便见里面密密麻麻地记载了自灵竹、百鬼出道以来几乎所有为外界所知的事迹。每件事都包括时间、地点、背景、接触人乃至事态变化等等详细周备有些细节连李珣自己都记不得上面也都记载下来。

    更惊人的是其中记载的每件事都以时、地为纲纪将灵竹、百鬼联系起来互相映照。

    除一些传闻不实、或由两个傀儡代劳的事件之外两方事件正是你现我隐、此消彼长的态势可说是丝丝入扣便是傻子见了这刻意排列的记录也能看出百鬼、灵竹之间的问题。

    纵使李珣心态已放得很开见到这些记录终还是苦笑。

    雁行宗是通玄界以情报消息擅长的独特宗们其宗们弟子均擅长化形匿迹之术终日游荡天下以各种方式收集此界内事件、密闻再加以整理出售换取贵重的法宝、丹药等物。

    数万年经营雁行宗记录消息堪称此界权威与各个宗门都有或明或暗的往来。

    李珣手中竹简轻若无物可这些记录消息也不知是经过了多少人的手才一点一滴地汇聚起来。

    古音在旁笑道:“这里小部分是由散修盟搜集大部分则是由雁行宗那边得来。当然购进这些消息记录的时候乃是分人分批行事又混杂许多信息不至于为人所察至于后边的整理排列更是我与几个近人所为所知者不多先生大可放心。”

    “放心?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珣手指轻弹击在玉简上出清脆的鸣响。

    他曾经设想过自家身分暴露的情形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他本身并未露出大的破绽或勉可自慰然而古音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手段正是堂堂正正之兵如山崩般压下务令人无可躲避。

    这种方法并非只是古音的专利此界任何一个有些资源的修士都能如法炮制那么他的秘密还能维持多长时间?

    正如古音所说近两年灵足的身分转换还是太频繁了。

    他有些不爽语气自然幽冷寒彻。

    偏偏古音仍在微笑:“其实这些也未能定论直到今日与先生相见亲身体验一回方有了六七成把握。最后还要先生亲口承认……”

    原来是给诈出来的!

    李珣“哈”地仰头一笑心中本就淡薄的悔意出厅的烟消云散。笑声里他手中玉简无声无息化为碎末被他袍袖一卷洒出车外。

    此时他反倒对古音上一句话有了兴趣:“古宗主体验出了什么?”

    “既然是体验安能形之于口?”古音抿唇一笑脸上竞显出些狡黠的味道。

    李珣见状前些时候的感应再度泛起且越清晰。

    古音在谨慎之外果真还有其他的古怪。她偶尔显露出的神态缥缈不实如梦里空花当是心绪形之于外而其倾注的对象怎么想都不会是眼前的自己。

    古音的异样表现也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她就把焦点移到最初的话题上去:“此刻再说你我分属同类的话先生应该不会反对才是。”

    李珣嘿了一声忽然很想知道古音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干脆就来个默认。

    古音悠悠续道:“除此之外我还记得因雾隐轩之事你与西联、水仙子和罗摩什之间都闹得很不愉快;再者先生久居明心剑宗牵涉颇多万一事态有变旧友转寇雠之事也近在眼前。如此正邪双方尽都得罪毕竟不美……”

    “等等!”

    李珣举起手阻止古音再说下去即而扬眉道:“按古宗主的意思总不是在招揽我吧?”

    他突然明白了古音的心思。

    此时古音虽然仍有着在此界翻去覆雨的能耐可手中力量较于全盛时毕竟折损太多。

    以妖凤、青鸾、鲲鹏等三大妖魔为代表的十大执议此时星散大半魔罗喉亦被“猫儿”吞吃如此一来散修盟会最顶尖的五位真一宗师便只剩下身为傀儡的玉散人可以说其实力较之巅峰时的三成都不如。

    这样的散修盟会还要面临与通玄界几乎所有正邪宗门为敌的尴尬古音又需要什么样的通天手段才能扭转这不得局面呢?

    再拉起一批人马把窟窿堵上便是!

第二章 逆潮

    李珣刚刚听到一个自出生以来听过最荒谬的笑话。

    他一时间很难把握自己的脸色变化只感觉到气流从嘴巴里流出来与唇齿碰撞出声音。只是那声音干涩无比。

    “你要灭掉通玄诸宗?”

    说话间他已下定决心若古音真的承认了他一定痛下杀手以免让这疯子祸乱此界惹出不可收拾的事来。

    古音却没有直接回答。

    在李珣灼灼目光之下她用葱白纤长的手指缓缓梳理鬓恢复到文秀从容的常态又微侧过脸看车外急剧流动的云气。

    “这里应还是幽魂噬影宗地界吧九幽噬界一出圈禁方圆千里余下这许多灵脉、药圃、矿山想必是要被周边诸宗瓜分掉的。”

    李珣心神渐定闻言一笑屈指算道:“妙化宗同化、百兽宗毁亡不夜城失其宗门祖地今日又是幽魂噬影宗。古宗主一步步走来战果斐然却不知接下来要灭掉的又是哪个?”

    古音却不接他的话碴自顾自地道:“纲魂噬影界立宗数万载积累下一片好大的基业想来养活两三万修士也不在话下。”

    李珣亦将目光放出去隔着厚厚的云气当然看不到什么。不过纲魂噬影宗地界各处灵脉矿产他都心中有数对最近宗门内的窘况也有所耳闻他笑道:“若是古宗主想在这里放养手下三千修士已经太多逞论三万?”

    “三千?”

    古音侧过脸来明眸流灿唇边笑意微微;“是了想必先生与我的标准是不同的。”

    李珣扬起眉毛也不说话就看她有什么说辞。

    古音淡淡地道:“无论是灵竹或是百鬼栖身的都是此界了不起的宗门。幽魂噬影宗盛极而衰也就罢了只看那号称东方第一的明心剑宗东括东海百零八岛礁北揽箕山险峻、南至宵河、西到松岭地域广袤。单只连霞山脉之中便仙家洞天千百、地脉灵窍以十万计矿山药圃这流不计其数更别提坐忘峰自成一界元气充沛几若仙境。如此资源养活十万修士也是易如反掌……”

    看古音话中不停下套李珣反而越清醒。他心中震荡渐平干脆坐在云车侧栏上冷笑抱胸听她演说。

    “贵宗授徒向来贵精不贵多宗门内外弟子总数不过千余。坐拥如此资源修炼时仙丹妙药、灵脉元气无不充裕又有良师相授玄门无上秘法也无怪乎代代光耀、个个精英。只是先生可知道宗门之外那些无门无派的散修、妖魔整日里为了些许灵脉、草药争破了头自然他们争的也是各大宗门吃剩的余沥。苦日子过惯了总能知道俭省三万之数仍属保守。”

    李珣心中荒谬的感觉只有更甚。

    古音所描述的状况或许是真实的可从她口中讲出兔死狐悲也不久如是。

    难不成她日日唬弄那些散修、妖魔时间长了把自己都绕了进去?

    李珣的神情尽都落入古音眼中这女子浅笑道:“看来先生是不以为然了毕竟自通玄诸宗主控此界以来这便是天经地义的事天地生养万物为的便是诸宗精进使强者虎强、弱都越弱。通玄界自存世以来也洽谈室就属于各大宗门亿万生灵以诸宗修士为尊。可是如此?”

    李珣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话古宗主应该放到水镜大会之类的声合说去也好看看诸宗脑的老脸是怎样变化。眼下这境况未免明珠暗投可惜得很!”

    古音却也不恼只道:“所谓天经地义之类真要送上想必诸宗脑也是绝不会收下的。然而这世间确有一项天经地义至今未变以后也不会变。”

    她眼睛盯过来尖锐而稳定。

    李珣则漫声道:“愿闻其详。”

    古音缓缓说话:“先生实力不济时为人处事如履薄冰亦不免受辱于栖霞这是天经地义;如今修为长时随即笑傲环宇无人能制几乎一手主宰他人生死也是天经地义……更远一些叔父恃强凌弱欺辱青吟转眼便被更强的钟隐打得不得翻身还是天经地义……”

    李珣扬眉冷笑打断她的话:“不过就是弱肉强食之义吧平庸得很。而且通玄诸宗以强凌弱岂不是正合古宗主的意?“

    古音摇头道:“天道自然之理与人世之理怎能一样?天道之下草木禽兽生而各就其位如链相继如环相扣生于浑沌归于浑沌生死枯荣皆在浑浑噩噩之中。由此所生之弱肉强食方是万世不易之理。而人世之理却截然不同。便如先生若有敌手以七十年前的眼光看如今的先生无疑是取死之道。盖因人之一途变化最由强而弱由弱而强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正所谓变动不居周流六虚正是这迅的流动变化才是为道登仙的根本。若僵化如草木禽兽之属只在天地间循环往来无有逾越还要修士作甚?要通玄界做甚?“

    李珣眼帘垂下他似乎有点儿明白古音的意思了。

    “按着古宗主的说法诸宗为强散修为弱强弱之势亘古以来从未改变故而通玄界已经僵化掉了……很精彩可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古宗主指教。”

    古音微笑道;“请讲。”

    “数万年来通玄界飞升之修士6续不断且不说几十年前的钟隐便在当世诸宗宗师人物也层出不穷。其中更有厉斗量、罗摩什之辈为一代人杰他日霞举飞升仙途可期若真如古宗主所说之僵化这些人又是如何跳出来的?”

    古音浅浅一笑:“这不出奇此界上有天劫之威内有正邪之别一潭死水之中还活着两条巨鳄故尚未完全腐臭。只是四九重劫已过到下次足足要三千六百年这一代精英到那时也剩不下几个。没有天劫临头的威胁诸宗修士还能否像此代人一样奋勇精进实是不容乐观如此巨鳄已去其一。”

    李珣为之默然。

    古音仍不放过从容道:“至于正邪之别先生在此界数十载难道还看不透么?无论是当初栖霞惨事还是每年的水镜之会通玄诸宗可真有什么正邪立场?年年拼杀不过是为了某某灵脉、某某仙丹去了这些所谓正邪不过就是两张好皮囊披上更好看些罢了。尤其是数万年来诸宗控制的地域资源已经有了相当清晰的轮廓彼此也都知根知底已不可能再有足以激荡整个通玄界的波澜先生未曾生在四九重劫之前也就不知道当年没有散修盟会的通玄界是怎么一个模样。”

    她笑着伸出手做了一个抚平的手势:“死腐之水臭不可闻!这样第二条鳄鱼也没了。”

    李珣抬头没看向古音而是将祖母投向了云车之外那翻滚流过的云层。此时他仍未说话。

    女人轻柔的嗓音缭绕在耳边说的却是掀动此界传统的宣言:“通玄诸宗在世的时间太长了占据的资源也太多了。他们形成了稳固至乎僵化的体系且各种方式使这僵化的体系维持下去就像糕饼上生出的霉斑随时间流逝而不断放大使得没有人愿意去沾染最终毁掉整个糕饼。散修盟会做的就是在糕饼彻底坏掉之前挖去这些霉斑至少可以让大部分糕饼保存下来。”

    她上游李珣平静地道:“这便是我的计划先生以为如何?“

    李珣勾动唇角摇了摇头:“所谓推心置腹不过如此。古宗主这话送给此界百万散修必定应者如潮可以我看来古宗主却不是个‘为天下先’的圣人。”

    听得此言古音有些放肆地笑起来在狂风的吹拂中她头颅微向后仰:“若是口是心非也是先生打头。刚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话是先生讲出来的明明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与人家作对却还要别人推心置腹的待遇未免太贪心!”

    李珣只是微笑旋又直起身子这回他是真要走了。(更/新/最/快 ; “我并没有说谎。”古音悠悠续道“这是我的计划是散修盟会的使命而其中包含着我希望做到的事情。”

    李珣举起双手叫停:“古宗主我有言在先我和你永远不是一路人你……”

    “仅仅是泄一下你介意吗?”

    古音的笑靥有种压迫人心的力量李珣必须呼出一口长气才能缓解对方加在自己心头的压力。

    便在此时古音开口:“我曾被叔父欺侮怀了一个孩子。”

    “呃……”李珣被顶了一记脸上颇有些尴尬。

    古音反倒是微笑如常:“这件事记得宫侍对你讲过我就不多谈这个伤心事了。总之叔父要以血融之术催玄婴之法换体重生事情做得很是过分可是相对于**本身我更无法接受他这么做的理由他是为宗门考虑!”

    “那是托词。”李珣脱口而出。

    古音唇边笑容更添一分讽意:“若是托词其实是为一己私利我只当他丧心病狂也就只恨他一人罢了然而我却知道此人所言偏偏就是真的。”

    李珣为之瞠目。

    “当时宗门内忧外患弟子青黄不接。我一心扑在宗门事务上修为不进反退。叔父与我同病相怜眼看如此下去宗门再无能顶住大梁的人物他干脆便使出这绝户的法子要么血融玄婴使他摆脱钟隐留下的附骨剑气重振声威;要么便是我反戈一击……“

    她的声音渐渐低弱下去似是重新咀嚼那不堪的记忆。

    李珣回过神来觉得这说法实在有些牵强。不过其中的细节他不清楚妄猜无益只有姑且听之。

    “这是养蛊之法唯最毒都留存。通过这个叔父败亡我修为精进且一手扯出眼下这个局面然而先生也看得出我并不开心。”

    会开心才怪!

    李珣在心中摇头。

    此时古音的视线移到了云车之外那里云气翻涌的虚空或许是她心境的映现吧。

    “那件事后我总是在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关于叔父并于宗门也关于整个通玄界。之前我与先生说的那些便是我想出来的一些道理也就是在此基础上我终于想透了为什么叔父会做出那种事来。”

    李珣微偏了下头试探道:“因为此界诸宗僵化死寂?“

    古音又笑了起来:“其实此界是死水也好活水也罢我也无所谓。只是通玄诸宗为了维持这种局面归拢出来的条条框框才真正让人作呕。比如……“

    “比如?”

    在李珣好奇的目光下古音漫声道:“比如冥火阎罗。”

    李珣倒真是吃惊了。这关冥火阎罗什么事?

    古音唇边冷讥之色越浓烈起来:“九幽噬界好大的手笔!将宗门弟子禁固在牢笼之中搏那微不可见的一线生机分明已是究途末路却还幻想当年荣光。他为的什么?”

    李珣虽不喜冥火阎罗的算计可是“九幽噬界”的壮举还是让他颇为佩服。此刻见古音不屑一顾的模样他有些不满地响应:

    自然是宗门传承……“

    “就是这个!”

    突然尖锐的音调将他的话拦腰打断古音眼中强光打闪一瞬间甚至穿透了李珣的肺腑刺得他猛然一窒。

    “这便是此界的陈腐僵化制造出来的最大的笑话!”

    古音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她的神色还算平静可是那具有尖锐侵略性的眼神却撕开了她一贯文透雅致的妆容倒像一头随时会扑咬上来的母豹明明白白的告诉着李珣要么接受她的观点要么生死相见!

    李珣猛然间被震信了。还好仅持续了极短的时间古音便又恢复到幽深不见底的常态。

    她继续用讥讽的语调说话:“冥火阎罗费尽心机布下九幽噬界也许几百上千年后真出来几个惊才绝艳的人物能一举扭转颓势。然而他可曾想过他封在里面的两千弟子到最后还能有几个活着出来?”

    李珣抽*动嘴角有些哭笑不得:“古宗主可从来不是这么悲天悯人的人物……”

    “不过是推己及人罢了。”

    刚刚情绪上的突然爆使古音眉目间有些疲倦语调也缓和了许多:“冥火阎罗所做之事与当年的叔父并无二致周样都是为了宗门在此界的一席之地维持曾经有过的地位和尊荣。这不是个例而是常态。一个古音不算什么两千弟子也无所谓可推而广之古往今来通玄诸宗起起落落又有多少冥火阎罗和玉散人以宗门传承的理由做出同样或类似的事?累加起来十个两千、一百个两千也未必能说得尽而这仅仅是对本宗弟子的手段……”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但在李珣耳中却仿佛是湍流进入封闭山谷时的低回咆哮下一波爆可能会在任何时刻来临。

    李珣现自己需要调理一下心情。

    事情正生诡异的变化他此时并非是在和古音勾心斗角而是在她翻滚的记忆和情绪中艰难地寻找自己的位置。不知不觉自己便丧失了主导权。

    可是这一过程中漏出来的许多前所未闻的信息又让他感觉十分刺激不知道是否应该打破这种局面。

    这时候古音用嘶哑的嗓音说道:“我自认为恩怨分明若是叔父为一己之私害我我纵使复仇也不会牵拉他人可事实是他私心虽有驱动他行此逆伦恶举的还是所谓的宗门传承的念头。这就是通玄诸宗弄出来的条条框框。他们用这个限制别人、也限制自己让这狗屁不通的法子成为约定俗成的规则让如此行事的人物都成了英雄豪杰……”

    她紧盯着李珣每一个字都从紧挫的贝齿间挤出来铮然鸣响:“所以我复仇之目标除了叔父本人还有造成之一切的通玄诸宗凡是以此今为行事之法则的宗门我一个都不放过!”

    李珣抿住嘴唇他终于觉古音“疯”在了什么地方。

    这个一贯冷静的女修其思路已经完全被满溢的情绪淹没李珣很难找出其中的理由故而也只有随这毫无道理的情绪冲击。

    此时的古音根本就是不可理喻!

    或许是李珣冷淡的反应又或是她可观的自控能力古音在彻底失态的边缘忽然就冷静下来。

    绷紧的肢体放松因为激动而微红的面颊迅苍白下去接下来古音就静静地靠在座位上似乎是直视李珣可观其神情却已是神游天外似乎已经陷入到一个完全自我世界中去了。

    李珣等了一会儿觉得很是没趣撇了撇嘴正要有所动作古音又开始说话语气非常平静。

    “如果我真的要改变此界面目我会将动的时间拖后一千甚至两千年。那时候通玄界完全是一潭死水这一代的豪杰俊秀也大都不在了而诸宗与散修的矛盾却将积累到随时爆的程度。那时只要有人因势利导结果将会是水到渠成而我从四九重劫结束只等了一百年这一百年大概就是我的极限了。”

    忍耐仇恨的极限吗?

    李珣嘿嘿冷笑起来:“古宗主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只是还有一事不明想请古宗主指教。古宗主欲以散修盟会之力撼动通玄诸宗维持的局面将诸宗从此界抹去……”

    “宗门抹去修士自便。”古音的情绪慢慢回落神态与常时已无二致。她微笑摇头“只要他们不再立宗结派我亦不会直尽杀绝。便如百兽宗那样只毁其宗门神器余者不究。”

    被她打断言李珣也不急耐心听完方又道:“若我理解得不错按照古宗主的打算今后日子大约是让此界修士自由自在不受宗门所累修行传承均以个人为根本至于此界资源则各依其能相互竞争。那就等于是再向死水潭中放进几只鳄鱼让死水翻动起来。可是鳄鱼玩得高兴了将一潭水撑成泥糊岂不是连死水都不可得?三百万修十互相攻杀各宗传承断绝便是日后能平衡下来此界修行水平又会退化到什么程度?古宗主可曾想过?”

    瞥他一眼古音轻笑摇头:“悲天悯人的应该是你才对。”

    她似是要回避这个问题李珣则步步紧逼:“请古宗主解惑。”

    古音看他半晌似要看入李珣真意方朱唇轻启从容道:“若是那样……与我何干?”

    李珣身子有些夸张地后仰朝天无声一笑。至此他便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他嘿嘿两声最后再看了眼昏睡中的林无忧转过身去。

    这回古音没有拦阻只是突然飞来一句:“先生可知幽离神君何以卖力招揽于你?”

    李珣心中微动却也头不回地道:“天底下未必只有古宗主一人慧眼识英才这一步敝人倒还有些自信。”

    说罢他不愿再与古音纠缠身侧微晃似被大风吹起飞离云车。身后古音语气如常却字字清晰流入他耳中。

    “他日请先生用心观我手段!”(更/新/最/快 ; 九天之上罡风凛冽激荡不休。李珣飞掠之际身躯似化入其中随狂风飞卷转眼便是十里开外后方古音与其云车已融入青天白云之内不见踪影。

    在没有丝毫保留的飞行中李珣被古音的情绪影响的心境也慢慢开朗起来。但这时他又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了注意。

    高空中元气充沛生灵却是稀有之至所以李珣对生机的感应越敏锐。还隔着几十里路他就现有一团无比强烈的气息反应就停在正前方没有半点遮掩。

    他现了对方对方自然也有所感应。

    虽相隔数十里李珣仍感到皮肤一烫对方凌厉的神念锁定他身上似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挖出来看个清楚。

    前面是谁已是不言而喻。

    妖凤……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双重身分吧。

    此时李珣不认为对妖凤保持这个秘密有什么意义当然他也不会主动上前把一切都说出来。

    此时他只是在想要不要线过去呢?

    最终李珣还是打消了这个示弱的念头顶着越来越强大的压力直线飞掠几十里的距离一晃即过。

    接下来隔着去声气李珣清楚地看到那道赤红的身影背对着他静静悬空。

    九天罡风虽烈却无法吹动她的裙袂由此更显滞重和孤独。

    李珣没有减从妖凤身边呼啸而过距离最短时也不过百尺左右。两人身影交错之际李珣清楚地感觉到来自于妖凤身上灼热如岩浆的杀机。

    他心中一动扭回头隐约见得妖凤雍容美艳的面容雪白中透着铁青颜色眸子却燃着火。

    两人视线对上李珣立刻明白也许妖凤是误会了。

    并非每个人都会屈从于古音的手段。

    至少他不会!

第三章 竹楼

    六七月间暑气渐重正是日头最热的时候。

    炽阳高照天空连一丝云气也无。自高空俯瞰下去却见山峰溪谷绿荫处处蝉鸟鸣唱亦错落有致整座山峰恍若一块巨大的翡翠横亘天地之间盈翠欲滴。

    灵峰胜境自成一界不过峰下连霞山脉的景致与此地也相差仿佛。李寻站在临渊台上目光似乎能穿透下面深邃的云雾。

    斜贯西南、东北的漫长路程下来任李珣血影妖身几近大成沿途吸蚀生灵之气至此也是微乏。

    他缓缓按压住体内奔流的燃血元息此刻他仍旧保持着血影妖身的状态虽是潜行匿迹时不太方便乱七八糟的顾虑却少得多。

    青吟青吟!

    他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眼眶内燃起了炽烈的火。

    峰顶无人从钟隐的故居来看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来打理了。

    坐忘峰大半地域都不在护山禁法的布控范围内此界许多高手都能潜入其中阴散人掳去婴宁便是前车之鉴。

    在此情形下李珣顾忌更少确定青吟并未到此后他袍袖一翻径直从临渊台上跳下身化虹光飞射而去。

    “不在这里又会在哪儿?”

    李珣口中喃喃自语心里却自有计较估摸着飞行的距离约下降千余里之后身如飞龙破雾而出。他眼神猁在高处一扫十余里外林中小湖竹舍便映入眼帘。

    转眼便到近前。林木掩映下湖水似乎纳入满山苍翠碧汪汪的湖上还有几只水鸟悠闲来去十分可人边上竹庐似也沾得一层水气盈绿中更显清凉。

    对此美景李珣只若不见来到竹庐前毫不迟疑排闼直入。随着门诽开启耀眼的光亮瞬间充盈了整个厅堂。

    李珣站在门口目光扫射便是空中飘浮的尘埃也无法逃过他的一双眼睛。

    稍停了数息他走进屋内在厅堂中央略一思索径自转向里间。里面就是青吟的卧室布置简朴与寻常修道之人无异只有倚壁而立的梳妆台还有一些女性气息。

    李珣走到梳妆台前伸手去拉下面的抽屉眼见沾到手柄目光忽然凝定。

    他蹲下身去手指在地上一抹指尖沾了一层灰白。

    这不是尘土而是碎到极致的石粉食中两指稍加搓弄他便知道石头的质地坚硬绝非常物所能及。

    至此他心中已有定论脸上却依然沉沉如水。

    李珣站起身逐一拉开梳妆台上的抽屉里面除了一此梳钗簪之外再没什么物事。

    他抬起头“哈”地一笑。身子前倾手撑在妆台上看着琉璃镜中年轻修士的面孔。

    总体而言镜中人的面色还算平静然而上挑的眉峰以及略带血丝的眼睛却是凌厉阴骛似要将镜面撕裂一般。

    “你打碎了坐忘石……接下来又会干什么?”

    对着镜中人李珣喃喃自语心中却渐归平静。脚底略加研磨感受石粉累微的触感一线模糊的感应在脑中若隐若现。

    他猛然转身大步走出屋去。

    午后的天光依旧刺眼他眯起眼睛直视高空艳阳自身的意念似也融入万丈阳光之中遍洒坐忘峰上下。

    任李珣修为如何精进也不可能洞彻坐忘峰的一草一木。然而在浓郁的生机灵气的洪流中偶尔掀起的独特波动却能以神妙的方式回馈到他心里。

    或许这也可算是一种神通。

    李珣闭上眼睛眉心微微跳动周边充沛的生机灵气不仅是传导信息的介质更是极大的滋补之物。

    血影妖身对生机灵气的渴求是如此贪婪以至于阳光照射至周边便自然扭曲生成一片阴森暗影恍若一层暗色调的披风环扰周身。

    湖面上的水鸟似乎觉察出险兆拍动翅膀扑愣愣地飞远了。湖畔周围一时间静寂如死直到李珣睁开双眸眸中赤红电火穿透身外阴影灼灼欲燃。

    他捕捉到了残留的气息慢慢将其连接成一条完整的轨迹。从竹庐开始一直延伸到他神念所不能及的远方。

    “你还在对吧!”

    惨惨阴风从唇齿间流出来。李珣身外暗影分张体内的燃血元息却以更惊人的势头冲开一切樊篱在体内汹涌咆哮。

    他缓缓飞起循着大气中依稀存在的痕迹不紧不慢地追蹑下去。

    日落月升天光由明转暗李珣用近乎悠闲的步调从坐忘峰顶一路下来却是似缓而疾到后半夜时已到了三绝关附近。

    随着时间的流逝残余的气息越微弱而且有了明显的迷惑性变化似乎前言那人感觉到了背后的威胁做出回应。

    李珣却胸有成竹他将度放缓折向了另一条路。

    静夜里冷冷水响穿过密林隐约可闻。李珣随水声慢步而去不一刻便见到天上月华垂落照射在高崖飞瀑之上水色如银飞琼溅玉与下方水潭相激时方又化入黑暗之中。

    李珣上了高崖这已是第三次到此。

    崖下便是单智身死之地而相隔里许便是一座竹楼当年曾是青吟的别业如今赠给祈碧。

    李珣还记得从崖上望去。楼上卧室内的情景可一览无遗而今夜小窗半撑恰好挡住他的视线而楼内灯火全无黑沉沉的没有动静。

    他微瞑双目神念从竹楼中扫过。

    他没有刻意隐匿气息心中也存了威慑的念头然而神念到处楼中情况却与他预想的大相径庭。

    楼中仅有一人气息沉沉似是睡了过去。

    “祈碧她还住在这儿?”

    看起来她和文海的关系一如既往仍处在分居状态。只是这声息也太沉了些。

    李珣面色如水神念再度扫过情况没有任何变化。

    “算错了?”

    李珣心中微有动摇但很快小楼内静寂静的空间闪过一层极弱的波荡其波动的幅度极小以至于他差点以为那只是风过窗檐的微响。

    他心中一颤全身肌肉方紧又松。

    从所立之处望去窗内暗沉无光深蓄其中的黑暗似从窗口小小的缝隙中溢出来侵吞竹林中的月华化为一层穿不透的黑雾。

    他眉心打结目标近在眼前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却突地跳了出来。

    青吟的修为究竟深浅如何?

    李珣现这是一件出奇诡异的事情。他自少时与青吟相见心思全放在他处竟然从未猜测过青吟的修为当然以他当时的水平要准确评估青吟的道法修为也有些强人所难。

    现在想想当时的细节以青吟举重若轻的驾云之术怎么也是真人境的修为不过去了夜摩天后被囚再强也有限以他此时的修为配合幽一以雷霆之势冲南或可一战而定。

    可是再看竹楼内潜沉的氛转李珣又有些没底。他竟然无法穿透竹楼内的黑暗把握到对方的位置在他修成“血影妖身”之后卓的灵觉还是第一次失效。

    李珣隐隐约约记得在哪儿听说过这种法门。不过他更倾向于别一种可能。

    “莫不是从钟隐那里得了什么神通手段?”想想钟隐对她的爱护这不是不可能的事。

    一时间李珣竟有些进退失据。

    天上的月亮似也感觉到他的心思扯过一处云彩半掩半映收去了竹林间小半光华。

    黑暗陡然扩散开来。

    光暗交替的瞬间竹楼内忽有一圈光晕撑开错黄的光线涨成一团朦朦的光雾随风流散开来。

    内外光线的挤迫何等迅刚铺开的黑暗呻吟一声瑟缩退开旋又在一个修长人影的驱使下蜿蜓爬上窗格。

    李珣眼神凝定。

    灯光将人影映在窗棂上有些模糊却又无比忠实地将其风姿态仪态表现出来。

    李珣可以看到那人微弯下身子将手中的灯盏放在临窗的桌台上随着她的动作披散的丝像一层薄雾舒卷来回。然后她就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像一尊摆放已久的雕塑。

    薄薄的窗纸却隔绝了李寻尖锐如刀的眼神。他死盯着窗上的人影身子微向前倾却没有冲上去。

    这人影自然不是祈碧不过她既然大大方方地点起灯火祈碧想来已被她制住。

    只是在这番动作中竹楼内的气息竟没有任何变化依然仅属于祈碧一人好像这窗纸上的不是人影而是一抹幽魂。

    更令李珣困惑的是对方举手投足间所表现出来的姿态怎么看都觉得其中大有深意。

    李珣可以肯定窗内那人绝对已经知晓他的位置所在那么这一切都是做给他看的?

    疑惑和慕名的烦躁纠结在一起搅乱了李寻清明的心境。

    眼看事情已快要了结他才恍然觉仍有许多秘密隐藏在迷雾之中未能看透其中的关键。

    “青吟……”

    将这个名字在唇齿间碾压撕扯李珣感觉到自己心境混乱长吸一口气不再盯着窗上的人影而将目光移到一侧的竹林中去。

    月光洒在枝叶上随风流动由于天上云彩聚散光线亦忽明忽暗竹林中越静谧幽冷倒消去许多署气。

    看着月光下的景致李珣倏乎间竟走了神一缕缥缈的神思牵引着他的记忆流向已经淡忘的角落。恍惚中他看以了一只握笔的手在素白的纸上勾勒出似曾相识的线条。

    青烟竹影?

    不是之前那幅称不上一流的画作。

    几乎褪色的记忆转眼便鲜活起来每一句言辞每一个动作都争先恐后地跳出在脑中组合排列。

    当所有的情景依次重现之际李珣背上深重的寒意陡然一波又一波涌上全身都似浸在冰水里一时竟不能呼吸。

    青吟带他登峰、青吟将他打下云端、钟隐作画……可笑他将全副心力都放在了那幅承载青烟竹影剑诀的墨竹图上却没想到一切的一切都纠结在前一幅平庸的画作上。

    事隔近百年李珣竟然还能回忆起那幅画作的每个细节。

    这乎常理的回溯之力将他裹住循时光长河而上。他站在石崖上却仿佛融进了画里。

    隔着疏竹月影他的目光不可抑止地被牵引到小窗幽影之上。

    月凉深夜里竹青小楼中。

    钟隐是个极好的画师他没有将眼前的情景具现出来但笔锋转折间却倾注了此时此刻一切所应有的感触。

    那幅布局不当的画作恰恰相反如他此刻的心情纷乱交缠又满溢了整个空间。

    李珣心底陡生明悟他终于知道这里曾经生过什么!

    不知多少年前青吟便如今夜这般移灯窗前。她也一定知道钟隐便站在这石崖之上她就是要让自己的影子映现出来给钟隐看个清楚。

    也许、可能、甚至她旁边还有个玉散人。

    李珣用手扶额头。额头火热掌心冰凉。

    他不清楚心中的明悟来自何方可伴之而生的却是实实在在的茺谬和悲凉。

    那里就是青吟与玉散人幽会的场所两人便在那儿在小窗前缠绵而钟隐便似个龟公在这边看鸳鸯、听墙脚!

    干哑的笑声从喉咙里呛出来最终难以抑止。

    他就在月色之下放声大笑音波滚滚扩散开来惊起宿鸟无数而如此肆无忌惮的笑声竟没有引出任何回应。

    “好一个尊师重道的钟隐!”

    表面上他遵师命、立誓言将青吟禁足在这坐忘峰上可事实上他却是放开了一切禁制任由青和玉散人二人在此苟合恐怕比下山还要来得方便。

    李珣不知道是什么引了这一切可是很明显钟隐和青吟之间的牵扯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复杂、诡异。

    所以在那一刻钟隐临时改换笔法所以青吟最后连问也不问只因为在两人之间早有了难以言述的默契。针对某件事某个交易某个算计。

    “我把他带到你眼前来了答不答应由你!”

    “你我心知肚明以前应了你的现在也不会变。”

    “既然能活着出来那你就是同意了!”

    两人利用李珣交流、谈判而当时的小毛孩子却只当是仙师垂顾得了莫大的机缘……

    李珣笑声渐歇最终垂下头呆看着下方飒飒作响的竹林。深重的寒意已经侵占了他身体的每个角落不过混乱的心绪也渐渐平稳下来灵台渐转清明也让他觉了一个要命的事实。

    他被控制了。

    他没有理由知道这么多的。无论是竹楼男女的苟且还是师兄妹间的默契都是最隐秘的事项怎会看一眼竹林和窗边幽影便能神乎其神地推导出来。

    思量其中细微处分明有一种奇特的力量从头到尾牵引他的思维就像遛一条乖巧的狗!

    这才是真正的醒司悟。

    当此念头在心尖生之际李珣全身毛都要倒竖起来。

    神经质般地回头背后还是一片虚空然而李珣却觉得其中似乎嵌着一对幽寂深邃的眼眸永远都盯着他的后颈视线直透肺腑。

    李珣曾以为时至今日以他的能力足以击破一切恐惧而此刻他才现纵然他已抬升到通玄界最顶尖的层次可钟隐这个非人的怪物即使是在三十三天外也依然隐藏隐地控制着他在他身上缠下一圈又一圈蛛网把他当人偶使唤。

    越是强大、越是清醒这种感觉便越强烈。

    李珣紧抿住嘴唇努力压下心中的挫败感强迫自己冷静。

    此时夜风穿竹、飞瀑流泉的声息显得如此聒噪仿佛他人笑语在耳边勾连回荡。内外相激之下来自血影妖身的狂躁之气终于决堤。

    李珣开始转圈像一个焦躁的疯子嘴边不停喃喃自语:“你出来你出来!”

    响应他的只有山林自生的微响。

    转了几十圈之后如附骨之蛆的感觉非但丝毫未减反而越强烈。

    李珣陡然立定终于想起霜个关键他血红的眼珠凝住视线死锁在竹楼小窗之上。

    “你不出来?很好我就杀了你的师妹看你出不出来!”

    随着李珣低低的嘶吼山间穿行的夜风忽然静止数里外竹楼却无风自动在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微微颤摆。

    撑窗的叉竿吃不住劲儿滑脱出去半掩的窗子猛地撞回去窗纸上影儿乱摇。

    李珣喉间低嘶一声重重踏前半步行将打下去时身子却是一顿扭头去看峰下方向。

    没了杀意灌注竹楼险险从崩溃的边缘回来只是周边林间竹叶已掉满一地。

    竹楼内的灯光突然熄灭了屋内再度陷入了黑暗之中。李珣一时却也顾不得了他深吸口气强行控制住崩溅开的心头魔血身子一晃融进了石崖嶙峋的阴影中。

    只隔了三五息的时间虚空中两道灼灼剑芒辟开黑暗飞射而来看势头正是朝小楼的方向。

    对方显然还没有现这里的异状剑光明亮而柔和透着些从容不迫的味道然而那边很快就变了味儿。左边那位忽地毫无征兆地扭过头来眼光凌厉如刀隔着十几里路李珣也能感受到其中凛然寒锐之气。

    李珣猛吃了一惊这眼神太熟悉了以至于险些让他脱口出声。

    “明玑仙师?”

    一没想到来的竟是明玑二没明白自己是哪儿露了破绽李珣一时有些懵了而此时一缕铿锵剑吟划耳飞过观其流向正是从明玑那儿传来且其端怕更在明玑移目之前。

    李珣登时恍然:“他从哪儿寻来一把通灵剑器?《电脑访问 //.》”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了意义只这暧间的工夫双方的距离便拉近许多。临至竹楼上空空中剑光一分明玑直冲这边而来而另一道剑光则敛势冲进竹楼。

    李珣看得分明明玑百忙中回眸叫了声:“七妹小心!”

    是明如。

    李珣弄清了对方的身分心下先是一松。

    无论是明玑还是明如都无法对他造成威胁也便有了转圜的余地眼下的麻烦反到在竹楼内……

    念头尚未转过明玑冷肃的面容已映入眼帘。

    李珣不愿与她纠缠想了一想袍袖拂动身形电射而出。

    而在衣袖遮脸的刹那他已经戴上了无颜甲。

    这是少数能够在当日剃刀峰下的“血神锻体”中保留下来的宝物与他的衣衫一样受血光毒焰淬炼成为一件为他量身打造的法宝。

    他的脸面还是百鬼的模样眼下只是再加一层保险。

    “锵”声震鸣中夜空被闪耀的剑光撕裂相隔里许李珣已感觉身外寒气凛冽细碎的剑气仿佛千百柄挫刀与他护体真息剧烈磨擦迸出一波淡蓝色的电火。

    “啧她又精进了!”

    李珣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却也不影响他的神通变化。

    他身体半旋手足不动纯凭牵引之力便将迎面而来的剑气化消偶尔漏过的剑气星星点点也难伤他分毫。只是他身形一动血光相随映照虚空。

    明玑见此身上杀意更盛身剑合一追袭上来:“血魔头引颈受死!”

    李珣本就没想着隐瞒身分也隐藏瞒不了。闻言只是大笑随手数指点出已用了血劫蚀元神光的法门。

    他指劲一出四方生灵立时寂灭离得近的青竹、飞鸟等生机更是被直接抽吸干净化灰飞散。

    半山竹林飞瀑立时蒙上一层灰蒙蒙的死气。

    明玑手中轻颤嗡声震鸣中她手中长剑光华跃动却凝而不散化做一道精芒平平前刺。

    至精至纯的剑气如游丝一缕穿透虚空直逼李珣身前而其威压则弥散四方阻绝血神劫指的侵袭连攻带守又是堂堂正正之姿并不因杀意勃然而冲动。

    李珣冷笑声中袍袖卷拂朦朦血光如同风卷云雾倾泄而下。

    纯以修为论李珣未必有明玑精纯只是血影妖身通天魔变化又有天生凶厉血杀之气摄噬生灵足以抵消修为的落差且更有胜出。

    明玑面对这妖异的手段不改直擢其锋侧身避开。

    血影妖身的度在此刻尽情展现。

    半空中血光只一闪便从滔滔血雾中穿出明玑身形先退再想阻挡已不可能只能眼睁睁地看血魔从身侧抹过迸的气流几乎遮断她的呼吸。

    竹楼中似乎有了动静。李珣目光朝那边一瞥忽地嘶哑着嗓子高声大笑:“明心剑宗的女修确实各有味道今晚上过瘾了。”

    和李珣配合得极好竹楼里明如低呼一声:“阿碧……”

    话音方起一波森寒剑气陡然从极微处迸现来如江流海浪一般刹那间充塞竹楼上下。窗棂门户禁不住这爆性的冲击在第一时间粉碎喷射而出。

    紧接着房顶破开一个青衣裳人影飞射而上中途只一旋竹楼上层便被凌厉的剑气绞成粉碎。

    祈碧的气息强度在此刻猛地高扬起来随即便直线滑落而另一股气息则再也遮掩不住。

    此刻李珣终于明白过来青吟应是以某种法门将自身气息与沉睡中的祈碧合而为一才有了近乎隐身的效果。

    李珣心中“呸”了一声。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过分嚣张了没想到青吟比他还放得开。这女人就不怕身分暴露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吗?要知道她可没有李珣分身数人的本事。

    无论是明玑还是明如都没想到竹楼内竟然还有一人。仓促之下明如当其冲立时吃了小亏由此分去明玑的几分注意。

    借此机会李珣和青吟一红一青两道身影左右分开相背遁走其行动之一致仿佛有着天然的默契。

    明玑身形停住很明智地不再追击。她甩手放出传讯飞剑向宗门示警片刻之后护山禁法便会威力全开若是她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堵住其中一个。

    下方明如身子僵在刚才的冲击下她一方面措手不及另外还要分神护住祈碧以至于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全凭着一口精纯的丹霞劲顶过来若不是对方急着脱身顺手再来一剑她不死也要重伤。

    明玑飞身下去伸手助她回气就算是这样明如还是花了好半晌才缓过气来。

    一等恢复明如先去看乖的情况由于刚才她全力回护祈碧平卧在竹楼的废墟上虽仍在昏迷之中却容色平静显是无碍的两位长辈都松了口气。

    可接下来她们两人的疑惑却越地深了。

    无论是明玑还是明如都是女修中的佼佼者论灵觉感应比常人都是远胜。之前浑然不觉的让那血魔潜入坐忘峰已经是很奇怪的事而竹楼里那个极厉害的剑修给她们的感觉更是奇上加奇。

    明如直接和对方打了照面虽未看清其脸容感触也更深。她略显迟疑地开口:“那人……”

    说了半截她忽地找不出形容的语汇秀眉蹙起侧过脸来看明玑的反应。

    明玑正看着毁损的竹楼如果花些力气或可从周边的剑痕及气息残留中现什么端倪。然而此时的她却静不下心来。

    附近竹林在血魔一击之下毁了小半山风吹动卷来满天飞灰其中夹杂的污浊气息对明玑来说就是最刺激的毒药。

    她蓦然转身对明如道:“护山禁法已经打开我在周边巡视看能否截住那魔头。”

    明玑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明如知道她的心结更明白劝阻不得只能嘱咐道:“今日全无准备不要出了禁法护持范围而且截不住便罢万一截住了也要及时飞讯这边通门合力把握就大得多。”

    明玑嗯了声反手将背上宝剑解下。此剑长及四尺剑鞘全无半点儿装饰一色深黑显得十分沉重。

    将宝剑拔出半截剑身寒光凛冽刺肤生痛明玑眯起眼下稍做检视又还剑入鞘。

    看她这神态明如嗔了一声:“你听到我说的话没?”

    明玑回眸微微一笑目光又转向祈碧对明如笑道:“你带这孩子下去吧也请宗主坐镇止观峰若有事我立时飞讯传回。”

    见她情绪如常明如稍稍放心又道了声“小心”。

    明玑点了点头不再多言驭剑直冲云霄转眼不见了踪迹。

    明如望着天空柔美的面容上略现阴霾心里止不住想起明玑之前所立下的那个不留丝毫余地的誓言。

第四章 雷光

    李珣自不知明玑那边的想法此时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远遁的青吟身上。

    之前二人虽是分身遁走他却锁紧了青吟的气息虽相隔甚远感应依然强烈他挫了挫牙身形转折血影妖身度全开绕了一个圆弧再度追袭过去。

    高飞掠中他的躯体已化有形无质的血影抽吸周边天地元气在虚空中硬生生辟开一个近乎真空的通道当真是飞行绝迹瞬息千里。

    在李珣的感应中青吟的度虽然也是不慢但与他仍有不可弥补的差距。

    李珣只用了半个时辰的工夫便抹平了两者之间的距离再有一刻钟他就可以将青吟截住。

    此时他已下定决心等看到青吟的时候二话不说立下杀手至于什么谜团、感概通通随那女人化灰去吧!

    就在今晚上把一切都做个了断。

    炽烈的毒火与李珣的思维逐渐交融在一起使他的耐性飞磨损乖戾之气则越来越重。所过之处满山生灵都被这凶厉杀气惊醒过来一时间狼奔豕突乱做一团。

    如是千余里一晃即过在他感应中青吟已在百里之内虽一再提但相较于血影妖身的度实是不值一提。

    “十息后我要你命!”

    杀意隔空透出彼此气机相接虚空中一声轻爆双方的距离转眼便给拉近到五十里内。

    青吟那边气息尚未生乱依然是很冷静地调整方向利用技巧又将距离拉开里许。

    只可惜在李珣看来这不过是垂死挣扎。

    他一边驱动血影妖身一边将神念透入虚空与另一个空间内的幽一相勾连准备将傀儡直接投放到目标身边不给青吟任何逃脱的机会。

    五息已过。

    李珣飞掠的血影几乎要化为无形所过之处草木生灵无不立毙远远的他已经看到前方朦胧的青色虹光对他而言这就是触手可及。

    正要放出傀儡李珣眼前忽然一亮一股出奇强劲的山风吹来周边近乎真空的环境竟又被注入了丝丝元气虽然转眼又被抽干可后力绵绵似是无休无止。

    李珣神念透出在虚空中一扫那被毒火烘烤的散乱神智陡然恢复了一些。

    “已经到了护山禁法的范围里了?”

    此时此地夜空明月皎洁山脉蜿蜓东去漫山林木溪流均清晰可辨。然而在人所不可见之处却有隐晦气机丝丝缕缕随天地阴阳升降流动变化。

    李珣很清楚这是明心剑宗护山禁法全面启动的表征。

    这也在他意料之中。既然现了他这“血魔”入山止观峰上没有动作才叫怪事而这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困扰。

    钟隐飞升之后连霞山的护山禁法几乎是由他一人主持改进若说对此禁法的了解当世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明心剑宗宗门护山禁区法范围广大遍及连霞七十二峰同时也将坐忘峰底部小部分区域包了进去李珣对其界限了若指掌见状立时知道了自己的位置。

    坐忘峰和止观峰毗邻而居粗略计算此处距离止观峰也不过千多里路而已已经无限接近于明心剑宗的核心区域。

    稍稍估计了一下宗门的反应度觉得不会对自己的行动产生影响李珣又将注意力集中到青吟身上。然而目光投去时他的眼皮连跳几下。

    入目的情形实在是有些诡异。

    青吟先一步撞入护山禁法范围观其飞行线路显然是不怎么熟悉然而她周身气机竟能相对诸峰禁法随机转化变动如鱼得水。

    反倒是李珣自己由于周身血杀之气浓重天然与禁法相克度不免有所降低。

    “有古怪!”

    在血影妖身的状态下李珣的灵觉敏锐度已给拔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层次。虽是理智上难以弄出个所以然来本能中仍察觉到危险前冲的身形猛然停住余力未衰在周身生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方圆数里的空气刹那间抽了个干净。

    与之同时前方青吟的气息突然隐藏晦下来借着周围有序的元气流动几次变化之后竟然又与竹楼中一样从他的感应中消去。

    而这回两人均身处茫茫大山之中可不像在狭小的竹楼空间一般那么容易判断所在的位置了。

    对此李珣倒不着急他有千般法子可以将青吟搜出来真正让他忌惮的还是灾害前陡现的危机感应。

    他驻留原地环顾四方以其对禁法的熟悉逐步梳理天地间这张气机大网力求找出令他心悸的源头。

    三五息的时间转眼即过。李珣尚未找出线索心头双是一跳这一次感应越地清晰。

    在西南方密密的气机网络之后有森森寒意自极远处投射过来像一束光柱在千山万旧社会中扫过所过处一切生灵均难匿形迹。

    那是止观峰方向。

    李珣眉头皱紧退后里许心中警惕:“原来如此‘那东西’也被启用了倒是麻烦!”

    所谓“那东西”指的就是放置在止观峰上的斩空神剑。

    钟隐出道时便将此剑携在身边历经千载见证了钟隐由翩翩少年成为通玄第一人的全过程其与钟隐气机互通早具灵性。

    钟隐飞升之际以绝大神通将其贯入止观峰顶的未明观前庭其中似有深意。宗门修士一时揣测不出干脆就以神剑镇守禁法阵眼借用其灵性使护山禁法越严密。

    在神剑灵光照耀之下一切生灵均难以逃过其扫描、锁定这与李珣以血影妖身之体感应生机的神通倒有几分相似。只是神剑灵光对妖邪之气感应更为灵敏一旦锁定立时吸纳山川灵气蕴育威能一旦神剑感应则触机而动如雷霆最是霸道不过。只是近几十年山门无事这禁法一直蒙尘没有启用眼下他可不愿意做第一个试法的倒霉蛋。

    这么一耽搁青吟的踪迹更是难觅。

    李珣虽不到焦躁的地步可心中危机感应仍有增无减。

    尤其是他已经找到触感应的源头心增仍如此这般显然这其中蕴育的危险远远过他现时的估量。

    斩空神剑……钟隐!

    他今夜所得的最大收获便是明白一旦牵涉到钟隐便绝无小事、好事!

    那个甘当缩头乌龟的男人虽已经远离此办可是当年言谈中无不暗藏深意;行止间也都是后手频出。更别提他在青吟身上倾注了千年的情感天知道他为此又做了什么谋算。

    “也许急着杀掉青吟不是个聪明的选择。”李珣虚蹈半空心中暗暗盘算:“当时年少识浅修为又差得太多便是被钟隐动了手脚也体察不出……这倒真是个麻烦。”

    今夜竹楼前的异常经历给他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那手段自微末无形悄无声息地牵引思绪乱心惑神就算是水蝶兰亲至施展其绝世幻术也不过如此而此种手段竟然是由钟隐飞升之前留下历经数十载而不衰光想想都让人脑后生寒。

    谁知道那厮还有什么阴招没有被触出来。

    不想还好一旦想得深了李珣便现自家身上有着钟隐烙印的东西实在不少。

    青烟竹影剑诀、骨络通心之术包括玉辟邪也是钟隐赠给青吟而青吟又转送给他的宝物。

    其中最关键的自然是骨络通心之术李珣正是以此为根其将三种南辕北辙的法门互相贯通且融为一体。否则三股真息交互冲突他此时恐怕早已是废人一个。

    正因为骨络通心之术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李珣才越地担忧郁。若是钟隐在这上面动手脚。

    纵然机率不大也足以令他死无葬身之地。

    “不如回转雾隐轩那边水蝶兰和阴散人都是此界最顶尖的人物眼界宽阔神识入微。如此三人合力先绝了后患再谈其他。”

    他这般想法算是稳重。可是青吟这边也是迫在眉睫又触手可及之事如果就此放手天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所谓进退两难就是这么个情况了。

    启动的护山禁法正有序地控制周围的天地元所配合止观峰上的斩空神剑蓄势待。

    李珣再不复刚才的嚣张极谨慎地收拢自身的气息凭借着对禁法的了解移动身形度也不慢可方向却是朝后的!

    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完全避过神剑灵光的扫描。

    方圆数十里范围内的天地元气与斩空神剑灵光遥相呼应每一阵波动都使得元气的组合序列更加清晰以之生成的剧烈反应则完全隐藏在整齐有序的表象之下蓄势待。

    “难道真要硬接一记寂灭雷光?”

    眼看着是避不过去了李珣无奈之下又有些跃跃欲试。

    他倒真想看看自家设计的禁法在斩空神剑的驱动下会是个什么效果。况且硬拼这么一记或许能趋势……

    念头在心中犹未转尽他眉头双是一跳。已经做好硬拼准备的身体突然缩回随即在狭小的空间内连续上百次摆荡利用这种激烈的震动获取了常的爆力化做一道血光穿入半空稀薄的云层。

    神剑灵光如影随形地追蹑而上只是巨量的元气序列反应还是慢了半拍。

    凭借这微乎其微的时间差李珣避开了大五行寂灭雷光的最佳触点。

    神剑通灵一击未已知道保存力量只拿灵光照射锁定未得更好的机会则蓄势不。

    与之同时百里之外一道无比熟悉的剑光借周边元气动荡陡然加几次呼吸的工夫已经近在眼前。

    李珣被神剑灵光锁定不改轻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光扑面而来心下只有苦笑。

    “咱们就有那么大的仇怨吗?明玑仙师?”

    若有半点可能李珣也不愿在此状况下和明玑打照面。

    这倒不是他在惧怕或顾忌什么仅仅是数十年来在心底积压下来的情感在作崇。

    正如他曾经感悟过的剖去钟隐、青吟这对狗男女明心剑宗从来没有对不起他只有他欠明心剑宗的。

    他不是好人却也不愿主动做那以怨报德的破事。

    “或许该离开了。”

    李珣此时并无实体不过随着心情变化周边弥漫的血雾也微微波动转瞬又被森寒的剑光剖成两半。

    凌厉的剑气通过周边血雾传导过来李珣浑若无事明玑的剑光却黯淡些许。

    情况就是这么简单就算李珣站着不动任由明玑砍上百八十剑也未必能伤到哪里反而是明玑自己可能吃不住血影妖身的吸噬之力损及修为。

    不能说二人修为天差地别只能是血神子的法门太过妖异找不到对症的法子只能以更高层次的力量强行压制。不过如今的明玑显然做不到这一点。

    李珣心中还存了万一之念头希望明玑就此知难而退只是用膝盖想想也知道绝不可能。

    果不其然剑无功明玑未见任何颓势虚空中锵声鸣响又是隔空一剑斩至。

    “以灵犀诀催动子午剑罡?”李珣的眼力不比寻常又对宗门诸法熟极而流可谓见微知着见状先点头又摇头:“以阴阳倒置寻生克变化是个好主意却仍不对症。”

    虽对他仍造不成威胁李珣却不想任明玑斩下来了此举太过托大不说也容易引人疑心。

    周身血雾一卷凝成深色血光迎着剑气冲上。

    剑气与血光一触立如沸汤沃雪转眼消融大半虽和血光相距在百尺之外明玑仍气血浮动气机牵动之下天灵、黄庭等窍穴微微酥麻似被血蛭附上意图吞吃她体内精气;眼前亦被浓稠的血光充斥其中更有无数怨灵嘶啸涌动欲出密密麻麻仿佛呼出的气息都会被其吸噬干净令人心悸。

    明玑知道眼前景象虚实兼生非但有撼人心志之功亦有吞噬精血的毒辣实效。

    然而她数百年苦修专致唯一一颗道心早锻炼得如精钢般坚硬偏又晶莹剔透面对眼前天魔诸相心境丝毫不乱手中四尺长剑应机变化剑气吞吐隔空一绞。

    天心灵犀丝缕不绝灵犀诀催的剑气不若其他法门那般声势浩大却是最最精纯不过在明玑的催控下如臂使指只是寻常当剑气游动在虚空中时自有绝顶灵性如天心映照万物均统摄于心。

    李珣初时还未在意然而扑至明玑身前时忽觉得上下四方大力聚合似将他一下子按到深海之底与九幽噬界中的感觉倒有几分相似。

    他心中惊讶未绝前方剑芒闪耀铺开恍若一个大浪翻下竟有着绝大的声威与灵犀一点的要义完全不同。

    待到重压临头李珣神识飞掠四方这才惊觉不知何时方圆数十里内天地元气竟随明玑的剑势一起奔涌动煌煌不可一世。

    而这汹涌表象之后则是附近护山禁法自然与明玑周身气机融会彼此贯通。

    明玑一剑杀至附之而来的就是山脉灵穴积蓄的巨量元气当真如山岳崩摧一般。

    “这也行?”

    李珣若非暂元实体眼珠子怕都要给瞪出去。

    举凡天下诸宗的大规模禁法布置对禁法范围内修习本宗法门的修士给予一定加持这也是应有之义并不稀罕。但如明玑这样通过禁法布局一剑牵附周边山脉灵气轰杀过来的却是绝无仅有。

    李珣肯定自己没有设下这种布置惊讶之下陡然攀升的强压已经及体。周身血雾先为之剧烈震荡随又被压力凝定一震一凝之间血影妖身终于有了些许损伤。

    这大概就是阴沟里翻大般兼八十老娘倒绷孩儿手。

    李珣又气又乐但心度深处反而越安定。

    在血影妖身状态下他观察外界的方式与常人有很大不同却又是出奇地通透。他很快就现明玑在禁法上造诣平常一举驾驭这复杂的禁法布局仍力有不逮。

    她就像是在元气大潮中的弄潮驾一叶扁舟随浪潮起伏固然是手法精妙然细究下来究竟是人驱潮水还是潮水驭人还在两可之间。

    不论如何李珣已不能轻松应付。

    纵使他身形如雾如烟可外界强压如浪潮般拍下其中浓厚的天地元气几乎凝结如液滴碰撞反应之下在虚实空中形成无数大小不等的漩涡施力方向千差万别几乎要反血影妖身撕成粉碎。

    一切之肇端即明玑所之剑气丝缕它就隐藏在怒潮之后伺机而动务必要找到血影妖身的破绽一击而定。这种手段倒与斩空神剑所之灵光有些相似……

    神剑灵光?

    李珣突然现了一个古怪之处。之前一直控制周围禁法的神剑灵光不知何时锋芒消失虽仍锁定在他身上禁法的控制权却不知何时给明玑拿了去。

    他有设计这种……

    李珣心中猛醒却还是慢了一步。

    元气大潮之中的某些乱流流程同忽然气机聚合彼此磨擦更早一线明玑所之剑气穿透怒潮击刺过来。

    剑至雷呜!

    山中猛响一声霹坜炽白的电火将夜空撕成两半周围山川灵穴积蓄数十载的巨量元气在此刻以最狂暴的方式迸出来。

    空气中爆鸣声如此宏大以至于半息之后那声波便压过一切除雷声外天地再无其他。

    大五行寂灭雷光这个由李珣亲自布置改进的霸道禁法终究还是由他先来品尝。

    更要命的是这已不仅仅是寂灭雷光而是由明玑剑气驱动与天心灵犀之法相互催化产生的剑罡雷火。

    寂灭雷光破坏五行生克万物触之即毁;天心灵犀通透敏锐擅长以点破面抓住破绽弱点二者相结合生成的便是足以让此办任何市斤都要退避三舍的恐怖杀招。

    剑气雷光顷刻即至。

    在血雾之最深处统驭全身元气的血核也感受到了深重的危机为之微微颤栗。此种情形下李珣的心态反而越冷静。

    他没有躲避由于天心灵犀的性质这道剑气根本就是无法也不能躲避的反而立下决断血影妖身转眼凝聚成实体无论肌体、衣裳均瞬间化形而他的右手则从袖中穿出窥准剑气来向重重合握上去。

    一声扭曲尖锐到极点的嘶呜爆起李珣手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尽大寂灭雷光在触及实体的暧间已经动轻松破开了燃血元息的护持与血影妖身本体进行了没有半点花巧的碰撞。

    千百道电光在李珣胸前炸裂开来。刚刚塑形的右手转眼被碾成了一片血雾随后又被电光催干净。

    余力所及李珣半条胳膊连同袍袖都给炸碎灼热的血滴四面飞溅又本能地吸噬周边浓郁的元气与电光余光彼此交缠生生化去了最初也是最强的雷爆之力。

    “嘿呀!”

    残肢的痛苦立刻点燃了李珣心底压抑的毒火他狂嘶一声身体顶着巨大的冲击不退反进完好的左手一记穿刺重拳几乎凝聚这具躯体内所有的力量正中身前雷火爆的中心点。

    这里是大五行寂灭雷光的最佳触点自然也就是方圆数十里山川积蓄灵气的聚合处。

    李珣以混元杵的至大至刚之法运使凶戾怨毒之气一拳击出实有千军辟易之威。

    两股大力相交整个坐忘峰似乎都摇晃了一下数十里范围内的山体刹那间不知崩开多少裂隙呼啸的飓风扫过将夜空中稀薄的云层吹了个干干净净。然而无所遮掩的月光也在剧烈的元气波荡中扭曲变形。

    只此一撞周边布置的禁法便毁了五六成。

    这招还是在剃刀峰时李珣从表鸾身上学到的此刻学以致用效果也还不错。

    拳劲所及李珣更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不管是明玑剑气催还是元所聚合、禁法变化那种三元归一乎天然却又妙至毫巅的手段绝不是现阶段的明玑能够使出来的。

    两道巨力碰撞所生成的混乱局面下三者水乳交融的状态再不能持续其后隐藏的东西也就显露端倪。

    狂暴的元气乱流下唯一没有变动的就是那从止观峰上照下来的神剑灵光。

    它依然锁定在李珣身上不管其身体怎样虚实转换都没有任何“脱钩”的迹象。

    随着时间的流逝李珣更是觉得吃灵光照射得久了身上寒意逐步加重便像是那把斩空神逐分逐毫地移来意图架到他的脖子上去。

    斩空神剑、神剑灵光这玩意儿真的是件死物吗?

    此刻出那惊天动地一剑的明玑也顶不住喷的洪流身体飘飘荡荡后移。面色虽是勉强维持平静可从她晨光星般闪烁的眼睛去看她分明从这一击中有所收获。

    不过她很快就从修为突破的喜悦中回神再盯上不远处缺了一臂的血魔只是那人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她身上。

    明玑现那家伙并不在意肢体的钱缺对自己也没什么怨毒恨意只是目光游移先望着西南止观峰方向又沿着某条虚无的轨迹将视线投向自己侧面的某个地点。

    明玑眸光一闪已将那个方向的景物摄进眼中。入目的情形让她忽地一呆。

    被元气乱流扭曲的夜空里一条青色人影就那么突兀地现身出来。在月光的照射之下那修长的身形之外似乎跳动着一层光芒偏又如水气般虚无。

    如此扎眼的声景让人感觉着对方是早就潜藏在那里只是被狂乱的元气扫中这才露了行藏。

    这个念头刚从脑中闪过青色人影便从明玑视野中消去。

    明玑心中一紧忽然觉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感觉到那人的气自敏锐的神剑灵光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心里警钟鸣响仓促间还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面对面的血魔却突然有了动作。

    第一步明玑还能见到实体抹过的虚影下一刻血影妖身已经化为刺目的血光以出她反应的度冲刺过来。

    所幸明玑早已达到在意先的层次手中四尺长剑荡开一阵清波剑气自护体。而此时她才现血光并非直直冲来而是与她错开了一个小小的角度。

    由于角度的存在双方根本就没有任何接触若说有也只是护体剑气与对方飞遁时外溢余波的轻轻碰撞。明玑也就凭着这点震荡捕捉到了血魔的飞行轨迹。

    那是……

    明玑疑惑的时候李珣心中却极是清明。

    迄今为止事态的变化大多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以“混元杵”硬撼剑罡雷火除了要找出隐藏的影响因素外最重要的就是要凭借这爆性的元气动荡暧间破坏固有的元气序列使那个以某种方法在护山禁法中隐匿形迹的女人露出马脚。

    不出所料剧烈的震荡使青吟形迹暴露虽然她很快就适应了过来但在短时间内李珣仍能锁定她的气息。也在此时李珣终于有些明白青吟的目的地是哪里。

    止观峰!

    那分明是止凤峰的方向她去那儿做什么?自投罗网吗?

    转念间他已经和明玑交错而过此时他才想到自己到底该如何摆脱明玑的追袭?

    两下的目标合在一起正是又追又逃荒谬极了。

    青吟的气息再度变淡翻涌的元气大潮反而给了她更好的掩护。

    李珣一时间也顾不得后面锁住气息歼余心态越地小心谨慎防止青吟临到头来改换目标反把他给绕进去。

    血影妖身的度何其之快不过十余里的加还没冲击元气混乱的区域双方的距离便再度拉近近到李珣心中再度活泛想着是不是要把青吟击杀在坐忘峰下。

    后方明玑虽然亦是奋力追赶一时半刻却也冲不止上来。

    “不如搏了这回……”

    李珣掐灭了最后一点犹疑心中杀机再起。

    青吟似乎也感觉到危险气息终于彻底消去。只可惜她的身形却没施上隐藏身法被李珣用眼神死死锁住他心中默算双方距离变化同时积蓄足以一击致命的力量。

    便在此刻李珣耳中突然贯入一声清越剑吟伴之而起的则是极熟悉的慢声细语:“连霞山虽大却不喜恶客。”

    语音方落李珣眼前一点寒星从虚无中透出来似是很早以前就等在那里静静的全无声息事实上星光闪烁的刹那李珣耳畔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元气乱流的轰响、划破长空的呼啸乃至于自身燃血元息的流动、血核的颤呜。无论是宏大还是入微一切的声音都在瞬间掐断。

    而李珣的全副心神都被粗暴地从他处移回来再陷入到眼前明灭的星光晨去几乎灭顶。

    当然也只是“几乎”而已。

    心神的动摇仅仅是眨眼间的事当那一点寒星嵌入李珣颤头之前炽烈的毒火从血核最深处喷出来刹那间遍及全身每个角落他微瞑的眼睛猛地睁开血光暴射数尺几如实质。

    对方剑气加身给予心神的重压在此刻轰然瓦解。与之同时李珣也终于明白为何内外声息陡然断绝。

    来者一剑之下竟能梳理十里山川气脉使其从狂乱复归平和余势所及甚至将他体内元气也一并控制这才造成如此不可思议的结果。

    “藏星秘剑是清溟到了!”

    随着心中所思他残缺的右臂当空挥下方至半途其上血光浓稠如汤如浆一根洁白手指便从血光中探出来当空虚点血劫蚀元神光飞射而出而手指之后掌腕小臂等肢体俱都凝现成型与前时无二。

    阴影再卷便连碎裂的袍袖都接了上去当空舒展将手臂遮住。

    前方五里处清溟持剑踏空神色不动唯有漆黑如墨的须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他是得到明玑飞剑传讯后怕爱徒有失立刻动身赶来的时间倒也卡得刚刚好。

    此时他就站在李珣的必经之路上使李珣不得不停下身形直面这一宗之主。

第五章 神剑

    血劫蚀元神光距清溟身外十丈远。便「砰」地一声。震成一闭血雾。随即被剑气催干净。

    李珣也不在意在心中稍做准备便开口笑道:「贵宗不喜恶客也就罢了怎么连路人都不放过?」

    清溟目光温润全无锐气和明矶不同身为一宗之主他不可能上来便打生打死非要有所交代不可是而他不温不火地开口道:「恕我孤陋寡闻尚未见过闯人庭院的路人。百鬼先生也是当世人杰何必矫饰?」

    他称呼李珣为「百鬼」已说明剃刀峰一战后血魔的身分己弄得路人皆知。

    只是李珣还有些不太习惯稍怔之后才笑通:「正如宗主所言本人无需矫饰什么说是路过就是路过。便不是路过 难道贵宗还有什么值得去偷去抢的玩意?」

    后方明矶也追了上来停在他背后里许向清溟行礼如仪。

    清溟向来欣赏这个弟子又不喜血魔便抛下眼前大敌抚须笑道:「妳刚刚那一剑已近乎神通好极了。」

    明矶遥遥回应道:「弟子仍是借重外力方得成事。十年内此招恐怕再使不出来。」

    她此言坦承得很。不过十年之期转瞬即逝明矶有此自信可知她从那剑中得了何等的好处。

    虽是被消溟晾了一回李殉却没有生气的时间。

    此刻远方天际剑光连闪。应当是明心剑宗宗门内其他高手到了再纠缠下去他怕是要被人包了饺子。

    此时青吟早己踪迹全无李殉再想将她逼出来难度更是较先前成倍增加

    「想来是天意如此罢了。」

    李珣躁动的心思终于沉淀到了更深处此刻他便只有一门心思想着如何脱身。

    清溟的修为可不是现在的明矶所能比拟虽说他是四九重劫之后才登上真一境界可宗门数万载传承却不是白给的。

    只看清溟刚才那天外七仙般的一剑其火候之老辣己勉可同妖风、青莺比肩。

    古音一门心思打散诸宗可若都如她意清溟哪还能轻易使出这一剑来?」

    李珣深切感受到了拥有宗门传承的修士和无门无派的散修、妖魔之间巨大的差距。

    不过现在也不是感慨的时候再拖延下去。包围网成形他若再想闯出去非要痛下杀手不可那后果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恰在其时后方明矶话音传来:「刚才遁走的是谁?」

    她的疑问乃是应有之义此刻却帮了李殉大忙。

    李珣闻言立时打蛇随棍上头也不回地冷笑道:「自然是仇人。这回本就是追杀那厮方到此处你们明心剑宗非要横插一腿莫不是和那家伙有什么牵扯?」

    他语气中暗示那人不是什么好鸟。身后明矶不知是何反应消溟却不知前面的经过眉间微皱:「走的是何人?」

    此时宗门内剑光快的修士己经飞临此地。

    李珣哪还会同他好声好气地讲下去闻言大笑道:「原来打的还是糊里胡涂老子却不陪你们胡涂下去了!」

    笑声中他身形一振血光飞射直上高空。

    被李珣言语挤兑清溟想的多些不免迟了半步。明矶却是立下决断随之追蹑上去

    清溟见状怕她有失身形化为一道清气似缓实疾飞动而上。

    然而才飞高十余丈清溟道心忽地一颤手中龙纹印剑轻摆剑气嘶啸破空而出。

    比之更早一线左侧虚空中一只筋络毕现的拳头突兀出现直轰清溟面门

    剑气后先至抵上拳锋。却又瞬间破碎。

    有此缓冲清溟已经移剑过来剑刃拳锋正面抵撞炸开无数细碎的电火。清溟向后急退他不是吃不住劲而是在拳剑交击之下现了来人的身分。

    出拳这人身躯雄壮全身却都罩在深黑的连帽长袍之上只露出一对血红的眸子

    清溟己不是第一次看到此人心中自有一份猜度。

    幽玄傀儡……

    清溟上次见到这人是在水镜宗往通玄诸宗的水镜留影之上。

    水镜留影上面断断续续的记录了剃刀峰附近。天芷与妖风、血魔与青莺之间的两场大战。

    前者虽然激烈含蕴的信息却是极少:后者则是通玄界唯一一个可以了解血魔底细的影像数据以清溟的身分自然要细细研究。

    当时情况纷乱复杂不过最吸引人目光的除了血魔即百鬼这一隐秘以及青莺、血魔之战外便是曾经出现在百鬼身边的两人。

    水蝶兰在通玄界有案底可查。倒也罢了。

    而另一位跨越虚空进出随意应该是百鬼道人一向不示于人前的影傀儡没错

    影傀儡展现其修为强绝惊鸿一瞥间能与青莺对峙而不落下风。再观其形体特征想必各宗高层。对此人身分都有各自的看法。

    其中清溟本人的猜测在拳剑交击之后。便给证实了大半。

    「和此人交手万万不能近身!」

    清溟想到此人「生前」凶名任他道心稳固也不免微微苦笑。

    「也不知那百鬼是如何将他炼成傀儡的如此凶人一主一辅且有水蝶兰为羽翼。六师弟己仙去天下又有何人能制?」

    种种念头在飞退过程中如轻烟聚合又迅消散。待退去百尺之外清溟灵台已一片空明。

    龙纹印剑隔空虚画生出一层层剑气屏障转瞬又被那凶人铁拳轰碎两者距离仍未出十丈。

    清溟身形突然凝定。前臂探出龙纹印剑平平前刺。那凶人却度不减双方距离眨眼间被抹消干净

    「咄!」

    清溟舌绽春雷以龙吟虎啸之法内外激荡催动一身赤子元身。龙纹印剑受力嗡嗡颤鸣而双方真息碰撞产生的虚空震荡。反而在瞬间平息下去。

    高空中刚挡下明矶剑气的李珣心中感应回眸去看恰好见到清溟一剑刺出表象平平无奇然而那剑上所附浩瀚剑意依稀就是方才阻他去路的一剑。

    然而此次剑意所及较之先前强上何止一倍方圆十里的天地元气己不仅仅是被梳理控制而是在剑势前刺之际瞬间集聚在剑身之上一剑击出如山河倒泻所谓「移山换岳」也不过如此。

    最奇妙的是天地元气为人所用其中竟没有半点转换适应的过程便如同清溟自身精修的那样如臂使指随心所欲。

    以李珣此时的眼力自然看出。这一剑与先前明矶驾驭禁法元气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由于境界不同效果也是天差地别。

    换了李珣在剑锋之前。恐怕除了借「血神锻体」的法门化形消力之外再无他法。

    不过幽一作为此界最顶尖的宗师人物便是化身傀儡也能显出高明之处。

    他拳势不变体内燃血元息却是炉火鼎沸随拳势攻伐接连爆震一拳轰下近百层凶厉刚劲前仆后继层迭压下竟是无视于「刚不可久」的常规以刚健之体行飞动之姿。

    他并非是要和清溟集十里山川之气的一剑硬碰而是以体内之世界。外化于体外之天地。

    清溟剑意乃是以虚静纳万物以有序伏无序故而能将周边元气控放自如。

    幽一以其卓的战斗意识一举撼动由清溟剑意达成的平衡序列。截断清溟与外界的气机连接正是对症卜药争取主动。

    这是一场控制与反控制的交锋其他什么拳劲剑气都是外在表象不值一提。

    李珣虽是仓促一瞥。也觉得其中变化。大有值得学习之处。不过眼下更重要的事情还是脱身出去。以免到最后闹出个不可收拾的局面来。

    他将注意力转回到明巩身上

    和李珣有些心不在焉不同明矶进入战斗状态之后便是绝对的专注虽说对血影妖身没有太好的办法可剑势依然凌厉同时她也在此过程中逐渐熟悉方才剑罡雷火之下那一线绝妙的体悟。

    李珣不愿再和她纠缠飞行度再增直接冲散了遥空剑气周身血雾涌动似将高空月光都吸噬进去随即血光分流当空罩下。

    明巩长剑震荡剑气设障挡住泄下的浊流。

    血光之中怨灵层迭有声无声的呼啸随燃血元息奔流往来明巩虽是不惧一时间也被死死拦住。眼睁睁看着血魔化虹飞遁而从止观峰赶来的同门意欲合围时。已经慢了一步。

    只是李珣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危机感应又至。

    他这时才现自己己经冲出了禁法布置毁损的区域而神剑灵光的锁定依然没有解除

    这也就代表着大五行寂灭雷光一触即

    「又来?」

    李珣真正苦笑出声运足燃血元息己经做好了被寂灭雷光轰出连霞山脉的准备

    他念头未绝夜空中便是一条刺目裂隙横在眼前雷光电火从中喷薄而出转眼将他淹没。

    下方幽一与李珣心神相通立时攻势大盛连续三五记凶悍的近身冲击几乎是摆出和清溟同归于尽的架势。

    消溟自然不愿同一个傀儡两败俱伤叹了口气。终于让了开来。没有清溟的压力幽一低啸声中冲天飞起直接撞进了雷火区域之中。

    有了幽一在前面挡着李殉压力骤减反倒有闲计算起这一禁法的得失来。

    「没有剑意驱动湮灭五行的威力听起来可怕事实上对真人境的高手杀伤也就是差强人意。不过出其不意的效果还是有的……哎?」

    右侧剑光突起破开漫天雷火冲刺过来。李殉刚想到没有剑意驱动之事转眼便陷了进去。

    扭曲的电光下明矶面容沉静四尺长剑虚画圆弧收拢四方雷火观其声势固然没有第一剑时的强大爆力但在驾驭微控的细腻程度上又远远出。

    李珣眼中刚烙进她的身影剑是雷火已然及体。

    若被剑气贯体以天心灵犀批亢捣虚的特性。他体内血核必定要受到震荡。仓促之下李珣再无法留手燃血元息倏地鼓涨开来。

    刹那间夜空中仿佛升起一颗暗红色的太阳般烈芒焰尾灼然进射与剑罡雷火正面碰撞。

    「毒灵血阳法!」

    清溟心中一紧低喝声中龙纹印剑脱手而飞在空中化为一道稍芒投入到雷火区域之中。

    剑是雷火和血阳正面撞击的刹那李珣再度感受到了那犀利而霸道的剑气与之同时他更能体会到在完美交融的剑意、雷光之间神剑灵光所起的巨大作用。

    这己不是通灵神剑的主动配合可以解释这根本就是钟隐在教明矶如何使剑。

    李珣此时并不轻松虽然半生不熟的毒灵血阳法威力卓著。但在灵犀剑意的催下寂灭雷光仍有突破屏障直击要害的威胁。血核在雷光潜劲轰击下正微微颤动受此刺激他一直压制的凶戾之气隐约有反噬的迹象。

    便在此刻龙纹印剑化芒飞至。

    李珣嘿了一声暗色血阳毒焰蒸腾便要先力震开明矶再挡住这来势汹汹的剑芒。

    哪知陡然力之下对面强绝的阻力突然变得空空落落毒焰血光一路势如破竹转眼轰到了明矶身前。

    李珣初时还以为明矶用了什么卸力的法子可马上就知道不对。

    明巩分明是毫无准备。

    她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仍威势惊人的寂灭雷光突然就灰飞烟火。消失得无影无踪。

    毒焰扑面而来明矶几乎以为自己的皮肤已被火焰烧得化了。

    危机时刻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救了她精纯的真息如腿风般喷将毒焰挡了一挡。

    利用这一空隙明巩不假思索地用出了「青烟障」的剑诀剑影层迭抵御毒火同时向后飞退。

    也就是这么一缓的工夫李殉也反应了过来。他不假思索立时扭转毒焰的冲击方向暗色血日在虚空中拉出一条扭曲的轨迹强行转换方向与龙纹印剑撞在一起。

    虚空猛震荡暗色血日被一剑刺中最核心处外壳陡然塌陷火光剧烈扭曲中先涨出一圈光晕随即使爆炸开来。

    滔天毒焰四面溅射笼罩了里许方圆的空间。无论是李殉还是明矶都被毒焰灭顶。

    李珣呛出小口鲜血身形向后飘移而幽一则与他身形交错而过。破开毒焰壁障一拳轰中龙纹印剑。

    铮然鸣响中飞剑剑芒倏暗继而倒飞回去。与之同时另一边明巩剑气护体冲出了火海应该没有大碍。

    然而李珣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此时火海之外明心剑宗的大队人马终于赶到。

    一马当先的便是清虚等儿位长老后面还有洛南川领着二代弟子中的精锐明心剑宗七八成的高手己集聚在此。

    难道今日真的要杀出去

    等等这感觉……

    李珣停下了一切动作就这么站在毒焰火海中皱眉感应。

    这里修士虽多但绝无一人能有李殉这般卓的灵觉。此时此刻他便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尖针般的危机感在身周环绕不去正用最激烈的方式向他出了警告。

    他突然明白感觉为何生了变化。

    神剑灵光消失了。

    自他进入护山禁法范围内神剑灵光便如附骨之蛆死锁在他身上并利用某种玄妙的方式帮助明巩。驱动周边禁法有形无形之中都给他极大的压力。偏在此刻这玩意儿不见了好像之前所承受的一切全都是他的幻觉。

    李珣却没有半分欢喜。他忽然闭起眼睛侧耳倾听。

    千山万壑之后一波震荡正连接连霞七十二峰所有的示警机关。以最大幅度扩散开来。

    仅仅数息之后。隐约的钟声横跨千里之距穿透空间吹荡过来。一波未消一波又起接下来便是几十层音浪层迭赶至将辽远浑厚的钟声碾成了最急促的鼓点。

    一时间包括李殉在内人人为之色变。

    「垂天钟!止观峰上敲响了垂天钟!」

    稍迟一线。远方夜空中儿十道传讯飞剑如流星坠地般迫近。讯息己经不再用神识留存而是直接在半空中炸响

    「贼人突入未明观抢走了斩空神剑!贼人抢走了斩空神剑日!」

    李珣从口鼻间吸进的凉气还未入腹便被生生砍断在喉咙里而。

    他猛回头望向西南只是目光的极至也只是黯沉的夜空还有微弱的两三颗星点。

    不知为何看着那永无尽头的夜空。李珣只觉得冰雪般的寒气从头顶慢慢下沉。冻住脑髓脊柱、五脏六腑直到脚底恍惚中便连脚下的空气都结了冰没有一丝暖气。

    这种感觉转眼便成了现实!

    视线、感知莫能及的遥远距离之外一缕冰寒跨空而至。初极是微弱似乎随时都能消融在夜风里而眨眼之后寒意便近乎无限地提升最终化为冷澈入骨的剑气隔空断月奔袭而来。

    六月的连霞山瞬问掉进了数九寒冬。(电 脑阅 读     . . net)

    方圆里许的毒焰火海就那么突兀地熄灭连丝火星都没剩下显出其中木立的李殉来。

    清溟手上不自觉加力紧握剑柄一贯平静稳重的面容也被惊讶扯脱了形。

    他遥望西南半晌仍不敢相信:「斩空神剑……六师弟?」

    只有像清溟这样亲眼见识过钟隐出手的人才能感受到冷撤剑气之下。含蕴的熟悉气息与己身记忆完全重合没有丝毫差别。

    那活脱脱就是钟隐再世

    理智告诉他钟隐已经飞升不可能再回到此界这波剑气应该是「贼人」催动斩空神剑激钟隐残余气息所致。

    可是他怎么也无法理解。又是何方「贼人」竟能如此顺利地抢夺神剑且将神剑之威酣畅淋漓地挥出来。

    神剑通灵既然通灵又怎会从贼?

    青溟的思绪有些混乱。

    这种悄况下。血魔什么的反倒是无足轻重这从在场诸修士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没有人再去注意包围圈里的血魔大伙儿都扭过头去带着浓重的不安遥望止观峰方向。

    被忽视应该算是件好事可李珣却没法庆祝。他的身体从未像现在这样值硬刺骨的寒意从外到内将他整个淹没甚至 连思考都非常困难心念的转动比平常时慢了上百倍

    「这剑气分明就是冲我来的!J迟滞了片刻。李殉又明白过来:「青吟回到连霞山就是这个目的。」

    在呼吸被剑气强压断绝之前他脑子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念头:「我在等死吗?」

    这沉沉的念头便如同一柄巨大的铁锤从高空坠下猛砸在李殉心窍之外

    厚厚的冰层上当场轰开了不可弥补的长长裂隙而从中喷涌出来的则是比岩浆还要炽热的杀意。

    李珣身心俱震摇荡的心窍像是个漏斗将杂念迅沉淀。血影妖身天然积蓄的凶戾毒火则与翻上来的杀意融为一体不断提纯生成一点近乎本能的「灵识」。而其妖魔之躯便由此灵识驱动。浑融如一外力不可动摇。

    虚空中的剑气再攀一个层级澎湃奔流扫荡寰宇其威势足以将挡在前面的一切阻碍碾成粉碎。

    只是任剑气汪洋起落潮涌。李殉便是海而上腾起的红日。固然有升有降。又与大海何干?

    而此刻幽一无声无息地移过来护在他身边。二者气息交融被李珣心中纯粹的灵识催动灼热的杀气到了极致反转为阴森冰寒隐然已能与那遥空剑气相抗衡。

    双方在虚空中一触遥空剑气似乎没有对峙的打算竟是如退潮般远去。

    此消彼长之下李殉这边气势猛涨分不出寒热质性的气息稍一波动便使得清溟以下诸修士身心为之栗然。

    「嘿嘿钟隐遗毒不浅……」(电 脑阅 读     . . net)

    李珣竞还能笑得出来只是在心中没有丝毫喜悦之意。在笑音消散之前。他的身形陡然前冲只一步便化为朦胧血影旋扯成暗淡的虹光深烙进夜空里去。

    从他起步到脱身场中近二十位明心剑宗修士竟没有一个能反应过来的。

    待李询远去有几个想动身去追又被清溟摇头阻止:「血魔之事先放在一边。六师弟遗下的斩空剑被夺才是最要紧之事。」

    这里除了清溟之外。便以清虚为长。他听了清溟的话。长眉皱紧道:「血魔在这个关节现身恐怕和抢剑的贼人脱不了千系。」

    「虽有干系。却未必是同谋。J清溟再次摇头示意明矶将先前的事情讲来。

    明矶口舌伶俐三言两句便将此中详情说尽。

    只是诸事悬疑其中内情太过微妙又悖于常理诸修士听了反而更胡涂了。

    「照此说来抢剑的贼人应该就是血魔追击的那个。他们间若有仇怨天大地大何处不能解决非要到连霞山来?而抢剑的贼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上止观峰……」

    清虚找出几个难以理解的关节其他人大多也有类似的问题只是各人都有各自的猜测人多心杂反而会造成障碍。

    清溟不愿徒乱人心便干脆跳过这些疑问直接布置道:「多想无益。贼人虽是行踪诡异我们这边也应尽尽人事。

    「南川你安排师弟妹各领弟子四面追索一旦现立时飞剑回报。我与诸长老坐镇主峰随时支持。若能在连霞山脉中追回宝剑自然最好若不能我们再回来商议。」

    他的安排最是稳妥当下以洛南川为诸修士都是凛然听命。

    清溟略一点头正要让他们各自行事忽又想起一件事来:「通玄界正值多事之秋宗门护山禁法乃是极重要的斩空剑乃是镇守阵眼的关键如今丢失这里便有了极大的破绽……明矶飞剑传讯给灵竹让他立刻回山修补禁法。」

    明矶应了一声。随即便想到。今日与血魔交战。多亏了护山禁法的梢妙自己才得以全身而退等他回来还要道一声谢呢。

    只是与那血魔交战。有些事情……

    她秀眉维起看着手中四尺长剑一时间若有所思。

第六章 暴露

    相较于明心剑宗修士的纷乱心思李珣此时想法倒出奇的简单。

    由「灵识」主控的血影妖身自过滤了那些无用的杂念他的注意力只是牢牢锁定在青吟与斩空神剑之上。一切的思维运转都是围绕此二者来进行。

    剑气虽己退去可是强烈的感应半分都没减少甚至还有增强的趋势。隔着千里距离李珣仍觉得「刺眼」。

    不过越是这样他反倒越地放心。

    所谓神物自晦可不只是传说而己。

    通玄界绝大部分称得上「宝物」的法宝、剑器正常状态下都是宝光内敛温润灵性的同时也在积蓄更大的爆力这也是大道天性概莫能外。

    青吟手持斩空剑引冲天剑气却是能而不能收显然不能完全掌控神剑。

    如此一来就算斩空剑对他有极大的威胁李殉也能利用这一破绽一击而定。

    心中思量不停李珣飞越过了近千里的距离冲下坐忘峰真正进入连霞山脉。

    此时天色已经微明借着晨曦的光亮李殉看到止观峰附近剑光穿梭无不是慌张急促的模样。

    由此再向南。强烈的反应己经远去了只是度不是很快所以追下去的修士也不少。

    忽然那剑气反应生了一次剧烈的波动虽是一现即平仍使得一直关注的李殉额头刺痛。

    李珣没有任何迟疑衔尾追去。

    才飞出百十里路又一波震荡生成只是较先前弱了一些。此时垂天钟又响了起来。

    宏大的音波交迭撼人肺腑。

    李珣初时还以为是针对他的但很快便知道自己错了

    虚空中传出一个气脉悠长的嗓音借着穿透空间的钟声洒播四方。仓促间李珣也辨不出话的足谁。

    「魔头辣手灵字辈以下弟子固守各峰。不得追击!」

    辣手?魔头?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李珣便看到下方一团赫朱颜色大团血色旁边残肢断臂四处洒落看情形至少有两个以上的修士被人以重手法生生震碎了。

    那景象一掠而过任是李珣手上血腥不少也感觉心头悸动青吟竟然真下了杀手!

    再前行数十里又是一具尸身摔落在山上。肢体尚属健全只是全身什骼经络已被碾得粉碎。

    距其不过三五里还有人伏尸在河谷处。这回却是一个旁系的二代弟子李珣曾在山下见过他称其为师叔对其有些印象。

    李珣终于停了下来落在尸身之旁看着那似曾相识的面孔一时无言。稍停他蹲下身伸手轻按其颈侧现死者心窍被毁黄庭金丹也被纹散。论手法比前面两次都要来得干净利落。

    这杀人手法的急遽变化。使得李殉面色沉重。

    由此看来青吟正在逐渐熟悉和控制斩空神剑的威力且进步幅度之大己远常理。

    此外李珣也感觉到了青吟的度正稳步提升仿佛是卸掉了重担的行人一般。

    这从另一个方而证明了青吟正逐步适应斩空剑的压力。而且成功可期。

    「那么这是拿同门来试剑?」

    李珣心中十分佩服。自林阁之事后他在此界修行数十年真正害死的同门也只有单智一人而己比不过青吟这般说杀便杀痛快爽利。

    正嗟呀之际前方剑气反应又有些许波动只是这回连绵不绝与先前爆式的冲击颇有不同。

    李珣立刻知道。终于有某个宗门高手将青吟截下。他不再耽搁力飞遁借此机会大幅缩短与青吟的距离。

    因为斩空剑被夺护山禁法的反应便慢了不止一拍。李殉飞行绝迹什么禁法布置都来不及动他便己远离。

    反倒是路上有几个三代弟了遵从止观峰谕令停止不前见到李珣化身的血光意欲拦截又转眼被冲得七零八落

    此时青吟的移动度突然加快似乎己经有些不耐可那位宗门高手当真了得面对斩空剑的锋锐依然拦得下挡得住与青吟死死纠缠。正因为如此。李珣才能在日出之前看到斩空剑的闪光。

    这里是连霞山脉的南端。某个环山的大盆地中。一眼望去。视野中尽是深绿的草甸碧涛如海。

    然而距离数十里外森森剑气在半空中交织摩擦崩溅的余沥像是晶亮的雪点四处飞散为草原涂上了一片又一片寒霜。

    草原上视野宽阔无论敌我都是一目了然。

    血影妖身的遁光相当扎眼李珣也就不费什么心思隐匿身形在看到剑光之后他度丝毫不减直直冲了上去。

    距离眨眼便迫近到十里内。

    李珣正待看清拦着青吟的那人是谁耳边便贯入一声沉喝:「师叔及时回头!」

    喝声入耳李珣胸口似被重锤猛轰了一记一时间竟然被堵得喘不过气来。

    青吟的身分暴露了?

    刹那问李珣满脑子里转的都是这个念头。

    虽然他心里一直有这样的担忧可当事情真的临头冲击力仍然强大无匹。

    在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中青吟没有任何响应森严的剑势甚至没有一点波动。反倒是出声的修士收拢剑光向后飞退任斩空剑芒纵横切割也无法伤他分毫。

    青吟近乎冷酷的平静便如一桶冰水泼洒过来淋得李珣心神一清。他深吸口气遥望着青吟执剑的倩影摇了摇头忽又笑起来:「这疯婆了┉┉」

    因为青吟身分而悸动的心脏在这笑骂声中平静下来。

    李珣也不是信口开河概因青吟此时青丝披散没有任何钗环固定。垂及腰臀将她精致的面容隐在幕之后只是随身形移位舞动飞扬时。才稍露容光。

    如此模样大有幽魅鬼气但若李殉强说是「疯婆了」也能说得过去。

    他突兀的笑声倒比之前同门修士的喝叫更有效果青吟手中的斩空剑嗡声震荡即将二度迸的剑气就那么烟消云散其举重若轻之处倒让李殉心中一凛。

    看来青吟一路试剑的效果还真不错至少现在李殉看不出青吟太依赖斩空剑的迹象。

    如果因神剑的威能无限拔升而忽略了青吟木身的实力说不定就要吃个大亏

    青吟遮在幕后的眼睛似乎向这边一扫然后便见她倒持神剑周身气机迅安定下来。

    对面的修士颇具自知之明知道并非是自家的劝告起了作用扭头向这边看来。

    恰好李珣也好奇此人的身分两人目光对在一起心头都是微震。

    那修士极长极淡的眉毛微微整起唇角下抿在脸上刻卜两道深深的痕迹

    「血魔?」

    李珣则恍然大悟:「怪不得是他!」

    见得此人。李珣解开了心中一个小小的疑问怪不得能挡住手持斩空剑的青吟原来眼前的竟是他好友灵机的师尊、宗门最项尖儿的高手明吉仙师。

    这位明吉仙师虽非宗门嫡系为人处事又十分低调却以人的悟性和剑道造诣稳居二代弟子之。

    他平时极少外出只在山上苦修但偶尔下山留下的一些事迹也颇是惊人。

    其中最为宗门弟子所津津乐道的便是明吉仙师在四九重劫之前与星矶剑宗某高手「切磋」苦战数昼夜并战而胜之。

    其后明吉更依据大战后的感悟以及天星流转变化创出了「七耀七星剑诀」。明兼明心、星矶二宗之长连星矶剑宗那边。一贯眼高于项的天垣老儿都赞不绝口被称为最近三百年来宗门最上乘的自创剑诀评价甚至在钟隐所创的「青烟竹影」之上。

    明吉一心修行不喜诸般人情世故若不是与灵机有缘收其入门李珣未必能与他搭上交情。

    不过有了交情之后李殉这些年来倒是受了明吉不少指点以至于成为宗门内极少数通晓「七暇七星剑诀」的修士之一。

    故而李珣对明吉还是颇为尊敬的即使是眼下这种情况仍点头微笑释放出或令对方莫名其妙的善意。

    明吉终究是道行高深之辈篷起的肩头很快平复下去些许困惑不足以搅乱他冷澈的心境。

    空中三人形成一个尖锐的三角。

    青吟与明吉问的距离短些。二人距李珣的距离长些这就使得虚空中交错的气机有种微妙的不平衡感也许现在还维持得住可只要稍微加力便可能打破眼前脆弱的僵持局面。

    便在此时青吟有了动作。她倒提神剑伸手向上挽起了披散的青丝。玉指下鸦羽般的幕收拢恰逢其时初升的朝阳放射出万道金光。映照在她莹洁无霞的脸庞上。

    刹那间她眩目的姿容就像这无远弗届的阳光冲破之前幽魅的阴影投射到李珣的心尖上。

    李珣似是禁不起这耀眼的华美微微眯起了眼睛。

    青吟将长随意挽了个髻使其不至于再披散开来同时也将自己的身分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人们的眼前。

    这一刻一直镌刻在李珣心底最深处的倩影与眼前的佳人合而为一晦色的记忆一层层翻涌上来。

    他一时问沉默不语而女子波光敛藏的明眸却淡淡地瞥过来。

    「喂我们一起杀了他?」

    吃这眼光一扫李珣便觉得微微的酥麻之意从颊侧舌尖冒出激得整个身子都是一热。

    接下来他才觉得这场影颇有些熟悉。

    便如当年在坐忘峰上即使是有求肯之心青吟面上也从来不假辞色自会有一个傻子来令她满意。

    岁月悠悠那些场景本来已有些淡忘了可她此时之作为又轻而易举地抹平了数十年的时光鸿沟让李殉记起在刻骨铭心的仇恨冲刷下。总还有一些残痕留存的……

    另一边。明吉不明究里但眉头皱得更紧。似乎已经开始考虑。如何脱离两人夹击的窘况。

    然后李珣便笑了起来:「妳在求我吗?」

    话音里。存在着只有他自己才隐约感觉到的颇动。随即李珣用更加豁亮的声音将这些颤动彻底抹乎。

    「求我凭什么?老子已经把妳睡了妳还有什么能拿出手的?」

    肆意狂放的笑声挥洒四方青吟的眼神刹那间凝固。

    草原上空朝阳的光线亮得刺眼。

    从东方直射过来的阳光在男人身后铺开七彩环映恍若神佛的光环而光环中央那笑得前仰后合的身体则是大部分遮蔽在阴影下纠结扭曲与妖魔无二。

    向外扩散的狂笑声中草原的温度的近乎无限地拔升。

    明吉的眉心几乎要打成死结眼下混乱的局面己不是他所能理解的。虽说灵台并未反映出什么警兆可是出于某种本能他仍将手中宝剑微微前横。

    便在明吉的动作完成的瞬间血色的怒潮翻卷开去

    「青吟纳命来吧!」

    此时此刻李殉的意志不可动摇。

    即使青吟用「身分」来威胁他也注定全无效果而反映着他的杀意血影妖身的冲击亦是无坚不催。

    李珣血光一卷视线所及的草原便是一片荒芜。深灰的粉末倒扬上天又纷纷洒洒飘落在这场死寂的大雪中污浊血浪像一头咆哮的巨兽要将前方的佳人囫囵下肚。

    青吟神情如水。不见微波。她素手微摆斩空剑的锋刃己然对准了血浪的正中央积蓄的无俦剑气却引而不宛若缓缓蓄力的巨弩动必石破天惊。

    李珣终于直面斩空剑的锋芒。

    血光刹那间将青吟吞没但转眼便是剑光四射如同在血浪中炸开了一个太阳。

    青吟周身剑气环绕一切污秽怨气均难以近身更有一股强横的剑气风暴在度过最初的压迫后轰然迸将扑来的血浪彻底搅散半点烟气都没留下来。

    然而血光一波方散一浪又起。

    这一波血光凝如实质扫过虚空时似乎将空间都凝固住了而当斩空剑破开禁锢的空间时便掀动了比常态强大百倍的震荡无数细碎的裂隙在虚空中张开直欲择人而噬。

    在瞬间变得无比狭小的空间内青吟依然神色平静皓腕微颤一片清光铺开她的身形亦融入清光之内随着光华的扩散最终浑如一体莫知其所向。

    李珣见千裂血障的手段无功心里也赞了一声:「原来是她修的是「太虚元化神光」怪不得如此擅于隐形匿迹我还是小看她。

    见到宗门内以艰深高妙著称的上乘法诀李珣自然又换了种眼光不过他心中杀意凛然没有丝毫减损。

    半空朦胧血影一闪他自身亦突入到千裂血障之中在虚空裂隙之问穿梭以无上灵觉捕捉青吟隐在剑光之后的气息。

    战场猛然被压缩到十丈方圆

    二人便在这狭小的区域内移形换位李珣借千裂血障和血影妖身的阴毒主攻而青吟则以太虚元化神光的玄妙主守且稳稳地控制住斩空剑的威能使李珣捉摸不到其中的底细随时可以攻守易位迸出致命一击。

    转眼便是十多个来回。

    毕竟李珣的血影妖身诡异莫测吞神噬元的毒火迅密布这相对封闭的空间青吟虽有斩空神剑护身最后仍然不免露出踪迹。

    李珣想也不想隔空一爪探出这却用上了透神钉的手法只要打实便是青吟太虚元化神光消劫化劲的手段天下无双护得住肉身也护不住她的元神。

    青吟身形陡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尖锐至极的嘶啸。

    李珣对斩空剑的威能还是相当忌惮一感觉到剑气有异立时收手青吟也就趁势而起紧追在剑气之后轻松破开千裂血障获得自由。

    「厉害!」

    李珣感受着稍露端倪的剑气威能不得不承认钟隐留卜的这把宝剑确实有些棘手。

    只是他并不会因此而退缩血影再闪亦冲出血障以占据绝对优势的度绕行到青吟左侧一掌印上。

    双方的距离转眼拉近青吟略侧过脸来如玉般洁净的脸上忽地绽出笑容。

    李珣尚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喷的血劫蚀元神光便如撕开一层薄纸那样穿透了青吟的护身剑气转眼将她吞噬。

    他心中一激刚才烙进瞳孔内的笑容忽地变得无比清晰。

    紧接着斗转星移!

    血影妖身的运转突然间变得艰涩起来青吟被蚀元神光击中的身体向后倒两者距离鼓多不起过三步。然而李珣眼前一暗恍惚间他似乎是撞向了无边无限的星空。

    看似触手可及的位置却是那样遥不可及。

    下一刻诸般幻象终于顶不住李殉坚不可破的意志轰然破碎

    李珣再度回到了朝阳初升的荒原漫天灰雪尚未落尽而行将倒地的青吟却突地滑射而出才退出丈许便剑光绕体 竟意欲冲天飞去。

    李珣眼中凶光一闪身形前冲手臂却侧挥出去。铮然鸣声中他的拳头与侧面而来的剑锋碰撞擦出一溜火星。

    他本待借势加哪知侧面来人早料到这手森冷的拦截剑气倏然化作绕指柔嗡嗡声中在李珣的必经之路布下一层柔韧的大网两下力量碰撞生生将李殉阻了两息时间剑气大网才嘶声裂开。

    此时青吟已经二度加。直入高空而侧面明吉仙师持剑而立虽引而不剑气依然哧哧作响随时可以二度阻截。

    「好算计……」

    李珣对青吟不得不说个服字。

    在这种悄况下她竟然还敢玩火。竟然以自身为诱饵处身死地。引得明吉出手想来是算定了无论如何明吉不会看着师门长辈被血魔杀死在眼前。

    只是。若她太虚元化神光的修为稍弱一线或得明吉反应略慢一点。此刻她大概己被血光吸蚀成一具枯骨。

    当然事实面前说什么都是虚的。

    借明吉之助青吟驭剑飞天不知使了什么法门。度爆之强短时间内竟不在血影妖身之下只一闪便己经出李殉视野的极限。迅淹没在朝阳的光辉里。

    耳边传入一声叹息明吉剑气收敛又退开了一段距离。不过等李殉回过脸去他还是那副淡然自若的表情似乎仍未明白之前那些弯弯绕绕只是……谁信?

    李珣先是心火上升。但很快便苦笑起来。

    明吉这样子恐怕还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成分更多一些吧两人同病相怜而已。

    更何况他还是灵机的师尊。

    李珣不愿再浪费时间冷眼扫过便要再追上去。哪知他身形甫动耳畔便感剑气呼啸擦着他的颈侧飞过其中森然寒意比任何表态都要来得有效。

    李珣身形停住

    「外道邪魔人人得而诛之。」明吉仙师脸上表情全无语气却很是古怪。

    李珣听这话己不知儿千儿万遍他自己也说了不下百遍。每次听来讲出都是正气凛然却没见过像是明吉这样无奈的。

    他怔了怔然后便笑起来「诛邪斩魔确是正道义举……我一路上见得贵宗不少修士惨死凶手不言自明你不去诛了她么?」

    明吉垂下眼睑语气却忽然变成前所未有的坚决:「正要前去。」

    在李珣大笑声中血影妖身爆式地启动冲破了明古布下的剑气屏障瞬间远去。

    稍后一线明吉也驭剑直追可是他的度与李殉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不过三五息的工夫便远远落后最后被彻底甩开。

    「血魔爷爷饶命血魔爷爷饶命啊!」

    东去的江边浪涛阵阵却也压不过声声惨嘶求饶的杂响。江滩上倒卧了四五其尸体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叩头如 捣蒜。只求面前的魔头饶他性命。

    李珣面无表情一脚踢出直接震碎了汉子的五脏六腑顺便将其精血吸噬干净下此眼前再无一个活口。

    自从李珣远离了连霞山脉己经是第四天。

    在这四天里李珣见识到了青吟仅作为一个修士所其备的实力和资格。精纯的太虚元化神光使这女修的气息可以随时化入天地微尘之中和光同尘。时聚时散使得她度虽然不如李殉却时东时西忽南忽北总是保持二人之间的距离。

    尤其是进入通玄界中部修士较密集的区域后更是如此。

    己经是连续第三次在李珣捕捉到她的气息。行将追杀而至时她利用过路的修炼修士作掩护误导李殉的感应每每成功脱逃。

    一次两次还好待到李殉第三回扑空心中积压的暴戾杀气终于爆将这伙结伴而行的散修杀了个干净勉强出了口恶气。不过耽搁了这段时间青吟的气息更是鸿飞杳杳寻之不见。

    李珣可以感觉到这几天以太虚元化神光为基础青吟应付他灵觉感应的方法越来越多虽然两人仍是一追一逃可主动权却似是慢慢从他手上交了出去。

    这时候李珣才真正理解当年以钟隐惊天动地的神通也无法将三散人等一众魔头斩草除根的缘由。

    一个狡猾如狐的高手一心要逃命实是再容易不过了。

    他转过身看着滔滔东去的大江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这些天追逐战的细节开始逐一回放。

    其实。李珣不是没有追上过青吟。

    在出连霞第二大他就同青吟再打了一场只是被青吟突然激出的斩空剑的威能阻了片刻才又被其逃脱。

    说实话李珣有点疑惑。

    就交手的两次来看感觉中直面斩空神剑的威能。虽依然寒意彻骨锋锐无匹却也不像最初在坐忘峰卜远隔千里仍如坠冰窖的强横。

    仿佛当时的经历仅仅是记忆中的某个错觉并且李珣的危机感应也日趋减弱在今天早上彻底消失而这也是他跟丢青吟的原因之一。

    「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李珣不止一次地这么想「也许斩空剑里保存着钟隐的力量。可却是有容量限制的用的越多消耗就越快眼下被青吟用光了?」

    如此想法倒也合情合理不过这无法解释青吟甘冒奇险回山抢夺神剑的疯狂举动。

    李珣百思不解只能再次放下呼出胸口积闷的浊气日光越过江而看向对岸连绵的山石轮廓。

    此时太阳临近落山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李殉的心情便如此景致一般无二

    「往哪边去呢?观其行止。似乎是要向南南边……

    正思忖间他心头忽有所感身形一晃便越过江面再向南行了十余里路即将到达石山之下他身形倏然消没连个 影儿都不见。

    稍过数息。西方天际。数道极强的反应压过来。

    两道一先一后飞掠的人影。在空中刻下两道清晰的虹光就从李殉原本站立的大江对岸飞过排开的元气乱流彼此交缠碰 撞余波所及石滩破碎江水分流威势极为了得。

    李珣眨了眨眼身形一动不动。因为他感觉到在飞天的二人侧方还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飞掠。

    和天空那两个目无余子的家伙不同此人敏锐地察觉到。江滩卜横卧的几具尸身在事地点稍做停留才又朝飞天二人追了上去。

    就是这停留的空档让李珣分辨出了来者的身分

    「蚀神刀?对了。这里已经是明玉山地界离朱勾宗倒是不远。」

    这个以暗杀、炼器之道名闻天下的宗门与他颇有纠葛原本的朱勾九杀便是因为他变成了七杀而前段日子还由「七杀」中的四人阴攻于他最后不了了之。

    李珣生出了好奇之心。不止是因为看到了蚀神刀这老对头还因为刚刚在遁光人影闪过时他的利眼看清了两人的面目。

    后面追击的是不久前刚被他毁去招牌的疫鬼勾刁子峰而前面那位也是老朋友了正是与他称兄道弟的四空千宝阁候 补阁主箕不错。

    也不知一别经月这胖子把「候补」的帽子摘去没? 意外见到「故人」李珣的心情倒有些好转他想了想干脆踢尾追去便当是散散心也好。

第七章 野心

    李珣大约尾随了小半个时辰前面追逃的三人终于停下来。

    疫鬼勾和箕胖子面面相对而蚀神刀仍旧隐在暗处。在李珣在这旁观者看来儿人的杀意倒都不怎么浓厚。

    箕胖了似乎是跑不动了双手扶膝夸张地喘着粗气

    疫鬼勾连汗都没掉一滴瘦高的身形如鬼魅般欺上又在距离箕胖子十尺处停下冷笑道:「箕阁主怎么就不跑了?」

    「不跑了不跑了。你们朱勾宗就算比不上落羽宗。这跑路的本事也差不到哪儿去。哎哟。可真叫一个累。」

    疫鬼勾听他在这儿胡扯。瘦长青黑的面孔也是笑吟吟的。黄浊的眼睛则没有半分波动。他虽是丑陋。一身气度确实不凡。等箕胖子完牢骚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说话。

    不跑也罢咱们跑了一路也不是只为看箕阁主的尊臀来的。现在箕阁主是否可以将偷去的鬼灵珠串还来了?」

    「刁老哥这是什么话谁偷你那鬼灵珠串了?」

    箕胖子一脸无辜但看疫鬼勾脸色阴沉下去忙又笑道:「那怎么能叫偷呢?敝人拿来那串珠子其实也没什么用只是 借用一会请刁老哥┉┉嗯还有邹老哥两位走得远些大伙儿好说话罢!」

    见他信口胡诌疫鬼勾气极反笑不过听到他叫出蚀神刀在宗门也有近千年未用过的姓名以疫鬼勾的阴沉老练竟也 不免略吃一惊。

    这不仅证明箕不错对隐身在侧的蚀神刀有所感应而且也有一个极具水平的信息管道。

    这大概就是他能够在众人眼皮之偷走鬼灵珠串的原因了。

    他不愿再和胖子纠缠下去踏前一步声音转冷:「将珠串还来。」

    「不错这借了的东西自然要还的。」

    箕胖子倒是欺软怕硬点头哈腰眼睛笑得都要哒成两条缝手腕一翻现出掌心处乌黑珠串来。

    这串珠了看起来都是木质却又乌黑亮其上还分别镌刻有复杂玄奥的花纹在胖子肥白的手心里似乎蒙了层淡墨色的雾气。

    疫鬼勾极是着紧这件宝贝黄浊的眼睛也是一亮踏前半步周身气机绷得紧了。

    这一下。便让箕胖子猛地后跳:「慢着。刁老哥咱可是没恶意。你不能动手!」

    疫鬼勾的眼神变成了刀了狠剜在箕胖子脸上。但很快的这个顶尖的杀手便调适过来眼睛微眯从眼缝中透出的黄芒 更像是毒蛇眼里的幽光。

    箕胖子肥手连摇:「俺可没有半句谎话是真有事和老哥你商量。其实刁老哥你也知道你家那位师弟实在不是个肚量大的。要真在明玉山上说话还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

    疫鬼勾冷笑一声:「千机师弟如何还轮不到你……」

    「千机?千机老怪?贵宗宗主?」箕胖子怔了怔旋即叫起撞天屈来r这个误会可大了俺说的令师弟可不是那个…… 咳咳!」

    说话半截。便被疫鬼勾阴森冷绝的眼神堵了回去。

    这边胖子见好就收疫鬼勾也知道是自己不小心入了套失言之过也只能自己吞下。

    他日光向侧方一闪暗道幸好随来的是蚀神刀换了旁人恐怕又是个麻烦。

    还好作为一个优秀的杀手越是不顺疫鬼勾也越冷静。他感觉到了眼前这胖子实在不是个省油的灯话里话外 圈套无数偏又颇有深意不可等闲视之。

    他定了定神沉声道:「箕不错我敬你是一宗之卞。才和你多说儿句。可你若是再这么没个正形。不顾丢了你们宗门的脸面那也休怪我不和你客气了。」

    他这话也算是掷地有声箕胖子目光一闪态度果然正经了许多:「好极刁老哥确实是快人快语。当然前而的俺也赞同贵宗宗主。心眼确实小了些……」

    箕不错突然明着指责千机老怪的不是倒让疫鬼勾略吃一惊他本能地想要阻止这危险的话题可他又看到箕胖子手指内勾将珠串勾在食指上晃悠悠地转圈。

    「这串鬼灵珠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九个珠子倒有三个是次品。以刁老哥你的身家本不至于在乎这档次的东西不过日前俺听传言说前些日子在西南从林老哥一不小心失了疫鬼?」

    胖子这是明揭他的伤疤。顺便试验这杀手忍耐的底限。

    疫鬼勾终究不是常人此时脸上竟还能笑起来:「不错血魔横空出世奇功邪法层出不穷我不是他的对手。」

    听他如此坦白箕胖子也点头笑道:「血魔俺也见过几次确实十分厉害。不过刁老哥也不要气馁通玄界的强弱分际 从来不是一成不变安知以后没有复仇的机会?」

    说着他小眼一眨随口又变了话题长吁短叹地道:「刁老哥失了疫鬼辛辛苦苦闯下来的名号便有些受损便是俺想 起来都不禁替老哥觉得心疼。

    「如今老哥用迭毒法催化鬼灵珠想必也是要重新获得一只疫鬼吧?只是迭毒法毕竟只是成之法后患无穷。刁老哥也是此界有名的人物怎么虑不及此?便是俺这外人部知进疫鬼成形之前需是天生天养才好强行催化日后指不定会出 什么乱子。」

    疫鬼勾一身修为在疫鬼身上至少有三成又怎能不知其中的关键。只是天生天养的疫鬼好找可要真正如臂使指尚 需精炼、养气、通心等诸般磨人的步骤没个两三百年休想有所作为。

    此时的通玄界风波四起指不定哪天便有大祸临头他哪有时间慢慢培养。

    不过。他也听出来了在这上面箕胖子分明有些文章要做。

    对疫鬼勾而言。事态本就糟糕至极就算生出变化变得更糟的可能性也是极低所以他冷眼看向胖子唇角抽*动两下道:「箕阁主是什么意思?」

    「俺的意思是……」其不错拉了个长调方又笑道「刁老哥好看不起俺们千宝阁呀?」

    他先放出一个大罪名。在疫鬼勾皱眉头的时候。手指一挑竞就这么轻易地将鬼灵珠串还了回去。

    这时。疫鬼勾已经志不在此随手接过口中则道:「不知有何得罪之处?」

    箕胖子呵呵一笑双手拍击脆响声中魔术般变出一个竹筒来。

    竹筒约有单手合握粗细三四寸长呈枯黄颜色上而全无纹饰好似随便从哪根毛竹上砍下来的一段竹节不起眼的紧。

    然而疫鬼勾一见此物身子便绷得紧了竟是忍不住再跨前一步而这回胖子却没有跳开。

    箕胖子将竹筒拢在手中。上下晃了晃:「刁老哥若不是看不起俺们千宝阁为何失去疫鬼之后不到敝阁去问上一问?这小玩意虽是珍稀难见但敝阁长年在外收集宝物总还是有所得的。」

    他抬眼看疫鬼勾的表情旋又哈哈一乐粗大的手指就那么拧开了竹筒的盖子同时尾指在筒身一敲噗噗浊音中一个小小的身影便从筒身里跳出来。青灰的毛皮几乎要融进渐渐沉暮的夜色里。

    这下不只是疫鬼勾便是远在数里外遥观的李珣。也生出了兴趣。他将目力用至极处也能较清楚地看到竹筒里跳出的小小身影染然是疫鬼没错。

    作为击杀上一个疫鬼的罪魁祸李珣对这小东西倒也有几分印象。莫看它此时在竹筒上爬上爬下的可爱模样真是战斗起来李珣也觉得有几分头痛。

    尤其是疫鬼绝的度。还有尖锐如针的长喙毒腺。

    当时疫鬼只一个照面便麻痹了他的一条手臂且注入巨量毒素若非血影妖身可同化一切污秽邪毒李珣又及时借蚀神刀的锋芒断臂自保否则在朱勾四杀围攻之下结果还真不好说。

    此时从竹筒里跳出来的小东西虽说个头小了几十倍只不过有姆指大小但形貌体态确是疫鬼没错。而且观疫鬼勾的神情这小东西的价值恐怕相当昂贵。

    「这只疫鬼乃是敝阁于七百年前擒来。一直养在五毒窟里不是兄弟自夸若只是天生灵物兄弟也没脸称它一声宝贝。这灵物之所以为宝就是因为这七百年中敝阁以独特方式饲养训练所费甚巨更重要的是前后两代技师都有极大心血倾注其中使其出天生灵物的范畴成为一个宝贝活宝!」

    箕胖子舌灿莲花卖力推销自家的货品:「七百年的疫鬼表面上比不过刁老哥那只有两千年火候的可放在修行、实战中兄弟却可打包票绝不比老哥之前的那只差上半点儿。」

    「这小家伙早己通灵体态精神均在最佳状态今日老哥拿了回去只需用上数月时光培养炼化便可使用。论度比催化鬼灵珠还要来得快捷而且女全无后患岂不快哉?」

    疫鬼勾死死盯着趴在竹筒上方的小疫鬼面颊抽搐。全凭着千年修为顶住心中贪念。他深知箕胖子不会轻易将如此灵物让出。但也不会只是拿出来让他眼馋后面便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时段了。

    至于强抢……他日光朝蚀神刀所在的方位一扫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有灵诀催动的疫鬼是相当脆弱的要是箕胖子狠下心翻掌间便能置疫鬼于死地到时他到哪儿再找这样一个宝贝去。

    他沉默半晌布下了足够的心理防线。才勉强平静地开口:「这疫鬼确实是我急需之物箕阁主既是有意卖出还请说个价钱。」

    他想让箕不错先开价哪知胖子更是狡猾笑眯眯地不吭声只拿眼睛瞅着他确实稳如泰山。

    疫鬼勾暗骂一声试探道:「箕阁主之前拿了鬼灵珠串莫不是对这件宝贝感兴趣?」

    箕胖子「哈」地一声笑。更不言语只将竹筒一敲那小疫鬼便听话地钻了进去他再慢条斯理地拧上盖子一副谈不拢大家散伙的姿态。

    疫鬼勾的脸色青黑转成惨绿两眼中幽幽的闪光更是在急躁中透出了丝丝杀意。但他也知道之前自家的报价实在是不地道鬼灵珠串虽也勉强是件宝贝但箕不错身为四空千宝阁主手上奇珍异宝无数又怎会看上这么件三流货色。

    可疫鬼勾又奇怪了既然这厮手上绝不缺宝贝干嘛摆出要和他谈货论价的姿态?

    莫非这胖子有个大仇人。要他去做老本行?

    越想越是这么个理疫鬼勾吁出口气丑脸上露出笑容:「当然我们朱勾宗向以炼器、暗杀起家大伙儿都是买卖人 箕阁主或许也有什么生意照顾若是……」

    他话未说完箕胖子便猛地击掌大叫正是如此险险没把手中的竹筒给拍碎了。

    疫鬼勾眼睛都要突了出去看到竹筒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此时他知道生意成了姿态便稳重许多「如此甚好箕阁下且提出人名。只要在敝宗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必取其性命以换取……」

    「刁老哥真是爽快有此态度什么生意不能成?不过谁说要杀人的?」

    箕胖子睁大眼睛又露出无辜样貌接着便将手连摇。

    「敝阁说到底是都是生意做生意便讲究一个和气生财。哪有动不动取人性命的道理?」

    疫鬼勾心中暗叫一声苦也知道又入了套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下去:「那是敝人想得岔了箕阁主的意思是……」

    「刚刚老哥也说了贵宗以炼器、暗杀起家既然不是暗杀了那自然便是另一样俺主掌四空千宝阁收集此界法宝正 是应有之义日前忽然动念。想到贵宗有一样宝物。十分合俺的胃口故此才请出刁老兄一会商量下是否能以疫鬼交换。既然老哥说没问题那俺便说了……」

    完全不等疫鬼勾反驳其言语漏洞箕胖了己经飞快吐出一个名称。

    「干天火灵珠。」

    「不可能!」

    疫鬼勾脸色本就青黑此时更是难看到无以复加。

    「那是宗门炼器的神物若无此珠宗门炼器时如何控制火候?箕阁主你这是要拆我宗的根基!」

    若是失了干天火灵珠宗门立世最大的依仗之一此界最阴毒的暗器「小朱勾」其炼制的成功率便将降到一个不可接受的地步。几百年后。甚至会成为绝响。如此要紧之物别说一个疫鬼便是十个百个。他也不会换!

    他断然拒绝的同时侧方一直隐起身形的蚀神刀突然迸出有如实质的杀气将箕不错笼罩其中。

    胖子哎呀一声有些狠狈地后退手上更把竹筒捏得「咯吱」乱响听在疫鬼勾耳中疼得他的心口都揪了起来。

    「错了错了俺错了还不成吗?」胖子哇哇大叫「俺也是没想到那珠子会那么贵重。你们宗门可是没把那珠子摆在重宝之列呀!」

    蚀神刀杀意陡消哥俩儿隔着一段距离面面相觑。

    又上当了

    这胖子三言两语便将干天火灵珠的重要性暴器无遗这厮实在是个套话的高手。

    疫鬼勾心中生出浓烈的不样之感他死盯着箕不错要看出他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

    箕胖子没有让他失望脸上的尴尬全无半点做戏的成分且猛力摇头:「实在是对不住其实俺只是听说贵宗精通炼器颇有几颗用以控制火候的火灵宝珠这正合俺近期的目标所以便随口提了个名头较响的却不想没想那珠子对贵宗这么重要是俺轻率了。」

    胖子言辞越是诚恳疫鬼勾心中便越是虚。

    若是平日。他绝不会多说一句将这祸害一刀劈了了事可眼下偏偏有求于人只好强行忍耐却止不住一步步落向下风。

    箕胖子见火候己足便用肥手摸着下巴做出沉吟的姿态停了会儿方道:「其实只要是个质量上乘的火灵珠便好。我听说贵宗还有一颗宝珠似是叫日轮珠的和干天火灵珠倒有几分相像都是火灵聚合生成要是我要这珠了总不会再撼动贵宗根基了吧?」

    疫鬼勾终于恍然大悟却又觉得满嘴苦。

    狗屁的干天火灵珠这胖子分明一开始就是冲着日轮珠来的看着有商有量十分好说话可一句质量上乘便将所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封死。

    未勾宗里火灵珠确实有那么几颗可是能被千宝阁主称之为上乘的除了干天火灵珠便是这日轮珠了。

    也正如箕不错所言日轮珠的重要性远不比上干天火灵珠。用此珠换疫鬼相当公道然而。这其中却有一个跳不过去的门坎。

    日轮珠乃是朱勾宗宗主、千机老怪颇喜爱的随身之物自从得到后几乎从不离身老怪还专门为此珠设计了一套应用法门以挥此珠的功效。若想要从他手里拿到这珠子且转手换出势必得要好好地同千机「打交道」。

    可要命的是四九重劫以后疫鬼勾与千机这位掌宗师弟的关系每况愈下近些年来更是形同路人要想从对方手中得到日轮珠只用脑子想想便觉得头痛。

    然而相较于疫鬼的重要性还有之前那颗狮子大开日的干天火灵珠这已经是最小的代价了

    当然疫鬼勾仍要有所保留他还想着再讨价还价一番只是这时候箕胖子笑眯眯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这里是敝宗饲养疫鬼七百余年积累下来的心得体会。其中还掺有百兽宗一些驭灵法门。自从百兽宗星散。这些手法几成绝响……」

    「成交!」

    疫鬼勾当机立断。

    这些报酬已经足够他弥补他日后的损失尤其是百兽宗的驭灵之术。正是他以前饲养疫鬼时最缺的东西。若是能将这些手法参透与疫鬼内外交攻他的修为几乎可以稳进真一境界至少能省他三百年苦修。

    为了这法门和疫鬼他便是和千机老怪彻底翻脸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箕胖子表现得极其大方在疫鬼勾答应之后竟甩手将玉简抛了过去:「这是敝人的订金无论买卖成或不成都己是刁老哥您的了。毕竟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嘛!」

    疫鬼勾接过玉简有些失神但锤炼千年的心境不是那么容易被唬弄的越是接近成功的边缘他也越清醒。

    他忽地心中一动。翻目盯着箕不错的胖脸那点灵光接合着此界的某些传闻。慢慢将脉络串联起来。

    他将玉简收入怀中猛不丁地道了一声:「箕阁主还没削去候补的帽子?」

    「难哪!」

    箕胖子完全没有任何意外的反应反而表现出一副对疫鬼勾推心置腹的样子。

    「阁里那些长老一个个脑子比愉木疙瘩还硬设下的试炼一个比一个更难。这回要贵宗主的日轮珠还有老哥你帮忙…… 想当初那群老不死竟然要俺去鲲鹏老妖的东海老巢里取东西啧那才叫一个险啊!」

    疫鬼勾面目微微抽搐好险没一拳头将胖子的大脸轰烂不过有个疑问倒一直盘桓在他心里梢做考虑之后他问了句:「能有箕阁主这样的人物主掌千宝阁当是贵宗的幸事为何贵宗长老还要重重设障多生事端呢?」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以箕不错的手段经营千宝阁早该将内外弄得铁板一块如何会让那些老不死的牵着鼻子走?

    其实这也是隐身在旁的李珣的疑惑。

    越是和胖子见得多了越觉得此人心机深沉手段软硬兼备十分了得为一宗之主足矣可是这胖子偏偏表现出奇怪的好脾气任由那些长老支使完成一件又一件惊险艰难的「取宝」行动这实在是非常诡异的一件事。

    箕胖子闻言哈哈一笑:「若只是执掌宗门这等事敝人虽不才却也足以胜任这一点敝宗那些老头子也都是明白的。只是要把生意做得更大一些。冒的风险更多一些要受的考验自然要有不同敝人也是甘之如怡啊。」

    李珣在暗处冷笑不过心中又生疑问:「看起来这胖子颇有点野心啊。不过千宝阁虽是财力雄厚可是要扩张又该往哪儿扩?」

    显然疫鬼勾也是这样想法再看胖子时眼中意味便大有不同。不过千宝阁位于通玄界东边和朱勾宗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没有切身相关之事他也不准备深究。

    哪知箕胖子忽地道出一句:「其实说到大生意这里还有关于贵宗的一些事项……」

    话音方落四道冰刃般的眼神便都投射到他脸上较之先前的杀意冲击只有更强。

    偏偏胖子全无异样连肥脸上的笑纹都没有丝毫变化。(一路看小说网,)

    「不只是贵宗在俺的想法里除了贵我两宗还有雁行宗、千帆城如此共计四宗足以做出一些事情来了。」

    先前胖子身边还是寒意凛然但当他再说出后面两个宗门疫鬼勾和蚀神刀的杀意反都又缓和下来。只因胖子提出来的四个宗门都不是过于强势的力量甚至除了朱勾宗以外其他的宗门均是远蹈世外不怎么介入通玄界的争斗。

    显然胖子不是在搅弄什么过于危险的事情凭这几个宗门也搅不起来

    疫鬼勾与蚀神刀对看一眼丑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这倒有意思了不知箕宗主有什么打算?」

    箕胖子却不急着回答。反而扳着指头。一个个数过来:「千帆城一贯在天星海窝着。只是论炼器之术却是举世无双说实话便连贵宗也要稍逊半筹;雁行宗里一个个都是神秘兮兮可是立宗数万年来除了听墙角、挖地洞的手段让人生厌他们散出的情报通玄界也是离不开的。

    「敝宗不必说搜罗天下至宝买卖交易当是有口碑在而贵宗炼器、暗杀之术双壁辉映亦是通玄一绝……

    在两个朱勾宗杀手面前胖子摇头晃脑如数家珍末了忽道:「咱们四个宗门排在一起两位可感觉出里面有什么相似之处没

    「相似之处?」

    两人傻愣在当场。

    依二人的老练本不至于这么不济。只是胖子口舌伶俐说话时弯弯绕绕又太多使他们的思维不自觉地跟着转圈此时的灵敏度大不如前一时间还真想不通透。

    胖子「哈」地一声笑不管疫鬼勾杀人的目光用手中竹筒在另一边手心一敲一语道破天机。

    「咱们四宗。可是通玄界里最纯正的商家!让俺说。除了贵宗偶尔去打打秋风争一下地盘之类子帆、雁行以及敝宗几乎就是靠着各家的买卖维持生计。与其他那些一门心思修炼、打杀、师徒传道的宗门可是截然不同啊。」

    吃他点透疫鬼勾心思更重当先反应过来点头道:「这倒不错这些年来贵宗的生意倒是越来越红火千帆城和雁行宗更是不差……只是这又如何?难不成其阁主要起一桩涉及各宗的大买卖?如此敝宗还是有点兴趣的。」

    箕不错嘿然摇头:「刁老哥现在就是揣着明白装胡涂了。俺已经说得这么明白这不正是俺说的扩张么?只不过不是敝宗一家独断而是联合四宗。生成合力。

    「大伙同是做生意的本身也没什么太尖锐的竞争冲突串联起来绝非难事。」

    疫鬼勾哦了一声脸上分明没有兴趣:「终究都是做生意你赚你的我赚我的串联也好分散也罢也没什么意思。」

    说到这儿他又刺了箕胖子一句:「箕阁主的心思倒是挺大。」

第八章 重压

    「这个倒是与野心无关。」箕胖子倒是次皱起眉头做凝重状「岂不闻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实是时局变动为求自保的无奈之举吧。」

    疫鬼勾闻言眼皮跳了跳却仍未松口:「箕阁主此言当是危言耸听了吧。」

    「哪儿的话?以刁老哥和邹老哥的凡见识焉能不知此界动乱将至?」

    箕胖子瞪大眼睛。一脸激愤开口便是滔滔不绝:「眼下。散修盟会起于北极。纠集此界百万散修妖魔一副同天下为敌的态势。而诸宗内部西联和正道九宗面恶心不和。三股势力各不相让。彼此攻伐堪称是通玄界存世以来未有之大变局。

    「咱们这些未曾拉帮结派的星散势力活在三方夹缝之中辛苦点也就罢了。若是最后一切恢复正常自然最好可如今散修盟会势力庞大古音多年经营使得此界散修妖魔与诸宗修上之间矛盾仇怨日积月累终于难以调和。

    「万一此界形势有变这些怨气喷出来。亘古以来。诸宗并立的局势或将彻底变革那时西联和正道九宗都是抱成一团。或许能撑过去而我等散户又该如何适应那改天换地的震荡?又如何保证你我宗门能在这冲击中还稳稳站着免遭灭顶之灾?」

    在旁的李珣听得睁大眼睛若非时候不对他真要鼓掌赞叹了。

    也许这胖子是故作惊人之语。可他这段话里分明将古音最大的谋划条理清楚地交代出来。

    此人的大局观当真是非同小可这下本己有去意的李珣。倒还真想听听这厮接下来的手段。

    闹腾了半天眼下才是高氵朝之处啊。

    疫鬼勾眉头跳动显然心中有所触动但面上却仍笑道:f箕阁主未免想得太多了世态虽有变化可要说散修盟会能改换此界面目也是太过荒谬。」

    「要真说荒谬。俺也不否认。只是未雨绸缪总比坐吃等死来得强些。风雨将至总是不准备蓑衣的人吃亏。」箕胖子说着忽地斜眼看过去:「话又说回来要是说刁老哥你没有听到什么风声我还真不相信。据我所知贵宗在古音身边可也是插下了人哪!」

    「胡说哪有此事?」

    疫鬼勾刚说完忽又省得箕胖子的意思脸上颜色便有些阴沉。

    「你是说那个?哼她千多年便从寒玉勾变成玉散人的姬妾成为妙化五侍中人如今更己是一杯黄土你何必扯到她身上!」

    李珣立知两人谈的是前些日子身珣在剃刀峰下的商侍。

    箕胖子脸上倒是很惊讶的样子他奇道:「怎么原来你们和我们这边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刁老哥忘了?妙化五侍中排第二的商侍是你家师妹而排老四的征侍就是俺的小师姑啊!她当年也是被古志玄掳了去不过近段日子倒是和宗门里恢复了联系。」

    一言即出旁边的三位心中都是巨震不过李珣很快便觉得这话里怕有不尽不实之处。

    要说征侍的身分他是信的可因为有羽侍的例子在前妙化五侍受到的禁制他最清楚不过。

    玉散人所卜禁制其中根木不存在自动解除的可能所以「恢复了联系」之类的话其中恐怕大有值得深究之处。

    究竟是征侍主动与宗门联系呢还是恰恰相反。

    正提神准备倾听下文。忽然明暗两处四人都是心头一跳先后生出感应。

    李珣最为敏锐瞬间便把握到波动的方向扭头看去。只见暮色天空之上先是星星点点闪动数息之后破空之声大作虽是从一个方向过来。那音波却仿佛起自四面八方凌压而下。

    等到地面上的人们再看第二眼整个天空都亮了

    各色剑光汇聚成滚滚大潮由北方而来奔流向南转眼。剑光大潮的前锋便从诸人头顶碾过。而后继者仍源源不绝。扩散的音波前后相迭使得大江之水翻滚震颤连江涛声都被压得儿近于无。

    数百?成千?上万?

    李询无法计算。因为他从未见过这样壮观的景象。

    他近日来一直以修为精进为傲自以为可以纵横天下无人能挡。然而此时他明白了也许常态下的通玄界是这样但在这由无数修士汇集成的宏伟力量前莫说是他恐怕就是钟隐也要有多么远逃多么远。

    这一刻。古音所讲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以最直观、最震撼的方式。展现在他眼前。

    另一边疫鬼勾的脸上映着五颜六色的剑光。越显妖异丑陋。只是他所有的感觉都已麻木了只懂得仰头看天半晌无言。

    他身边的箕胖子声嘶力竭地喊叫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嗓音在隆隆的声浪中显得不那么微弱颤。

    散修盟会大举南下了……如此声威除了大千光极城十万金甲有谁可正而当之?」

    「十万金甲也不顶个屁用。」

    疫鬼勾终于懂得开口说话脸上仍忍不住抽搐:「不说散修盟会的几个执议还有通言堂的三百高手单只是四方接引。 挤去水分。二三十万也是有的…… 若要迎战除了躲在宗门内依靠护山禁法强撑着等死谁要正面对战都是死路一条!」

    话刚说完疫鬼勾又是两句粗口爆出来此时天空中的剑光大潮终于过了大半。他这骂声便显得分外响亮。

    明暗两处四人都是过了一会才从心灵的震撼中缓过劲儿来。

    此时再看箕不错疫鬼勾便觉得这胖子眼光高远实在了得。也不必再管那什么征侍商妾了只看那成千上万剑光碾过的声威便知道胖子所讲的改天换地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这剑光大潮一路南下又会有多少人生出上面那个念头呢?

    疫鬼勾的脸色和缓下来突然向箕不错拱手一礼「箕阁主所言实在是一语中的是兄弟之前怠慢了。」

    「哪儿的话刁老哥不必如此。」箕胖子忙拱手回礼旋又苦苦笑:「说实话俺真的只是想想而己。可又有联能想到这种场面?直到现在俺腿肚子还转筋呢!」

    两人都是磋呀不己这时候旁边的蚀神刀也不再独立一旁缓步走来胡子拉碴的脸上。却看不到神色变化的痕迹。

    箕不错忙向他招呼:「邹老哥你觉得这一波人马。是要杀到嘟里去的?」

    蚀神刀略一摇头仍不说话。

    倒是一旁疫鬼勾接过话:「最大可能当然是直赴玄海不过前几日幽魂噬影宗那边的变化倒可能让玄海之会无疾而终既是如此他们也有可能去东南林海。」

    箕胖子摸着肥厚的下巴沉吟道:「若传说属实要想进入玄海幽明城。曲径通幽便绕不过去去东南林海的可能性确实不小。只是两位老哥你们觉得古音那女人真的会看上区区一个玄海幽明城?」

    朱勾双杀都是无言箕胖子见气氛沉重忙哈哈一笑道:「不管怎么说北盟人马己经过了贵宗的范田。也不会突然杀到东海上。咱们暂时不用担心家门安全。

    「就把这头痛的事交给西联和正道九宗那些大头去吧嘿嘿。还有那个血魔百鬼。要想保住雾隐轩可真是难喽!」

    疫鬼勾也笑了一声随即与蚀神刀交换个眼色。缓缓点头道:「正是如此倒是箕阁卞方才所言的联盟之事我俩愿闻其详……」

    三人再交谈了两句。使准备一起离开毕竟这里并不是个适宜的谈话之地。

    李珣暗中呸了一声虽然好奇心未减却绝了跟去的念头。因为箕胖子说得不错确实到了让他头痛的时候了。

    夏日的东南林海是一年中生命最茂盛的时竹。一般这个时间也是通玄界的修士到此采集、狩猎、修行的时候。

    不过今年的东南林海修士们的焦点不再是奇花异草、珍禽异兽而是延续了前几个月的热情在茫茫林海中寻觅那个缥缈不定的目标。

    很多人已经连续努力了几个月了他们一直在林海里来回穿梭几乎与外界隔绝。不过随着新的修士加入进来口耳相传中外面的信息混杂在真假难定的谣言里仍以相当快的度在众人间传播。

    「百鬼占了雾隐轩旁边还有水蝶兰。」

    「百鬼即血魔血魔是百鬼。」

    「西边好像找到了雾隐轩的入口但儿个高手转眼就被杀了。有人在林子里肴到了水蝶兰这女魔头正藏在暗处害人呢。」

    「幽魂噬影宗亡了百鬼正在赶回来.」

    「你的消息早落伍了血魔明明杀去了明心剑宗还抢走了钟隐遗世的宝剑!

    「胡说抢走宝剑的是另外一个。血魔被星矶剑宗的修士堵住了啧天垣翁亲自带头要和他拼命啊。」

    「胡涂蛋。此血魔非彼血魔天垣老儿堵住的那个不是百鬼而是另 一个人。据说那人一身修为才真的是惊天动地。星矶剑宗举宗十二位真人级高手又布下周天三垣剑阵才半灶香的工夫就被冲了个七零八落天坦更是被打碎了半边身子到现在还生死不知呢! 」

    「对对我也听说了好像星矶剑宗碰上的是血散人……」

    「嘿嘿这位老兄没见识就不要编瞎话。这里有谁看过水镜宗往各宗的剃刀峰大战的影像?老子看过!而且亲耳听到一位大人物讲解。血散人?告诉你吧血散人就在百鬼身边而且早就被炼成了幽玄傀儡这可是西联诸宗公认了的!」

    「不错星矶剑宗对上的那个绝不是血散人。传说那是个女修还很漂亮呢。」

    在东南林海的各个位置都有这样的窃窃私语存在或真或假的消息交织在一起谁也不敢说能从中分辨出有价值的信息。便如一堆无头苍蝇在林海中乱撞。

    可是在招体的混乱中仍有一小部分人马通过有效的组织和精心的布置借用东南林海内丰富到过头的人力资源逐步地引导人流慢慢筛选可能的目标。

    孙道士是这部分人马的领。他本人是散修出身但四百年前己被魅魔宗招揽成为宗门的客座长老之一此时带出来的修士身分也都和他差不多。

    此时孙道士重做冯妇混入东南林海庞大的散修群内一时间倒也没露出什么破绽

    他的脑子相当清醒。虽说一直在暗地里操控人流翻找雾隐轩可事实上他并未寄望于这种粗陋的人海战术能够奏效。

    以东南林海的广裹无边别说数万修士便是数十万、数百万的填进来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

    西联布置他们这波人马的目的仅仅是在这边砸下一根「钉子」以做牵制之用。

    不管是北盟、正道九宗又或是百鬼身边的高手群只要能牵扯到几个重要人物玄海那边压力便会减轻许多。

    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做得也中规中矩。可近几日新的消息传过来孙道士便很难有个好心情。

    冥火阎罗一代人杰临死前还做出这么一件事来。这岂不是说之前诸宗在玄海的布置全都打了水漂。

    他心中转念手上则拿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算是消磨时间。

    正神游天外的当口后面急促的脚步声迅接近。未到眼前来人已低叫道:「孙师徐四哥被杀了。」

    「啪」地一声响。孙道士手里的树枝断成数截。

    徐四儿是孙道士的弟了修为虽是平平却非常伶俐颇得他的喜爱。此次他觉得行动危险性不高便带着徒儿来长长见识却想不到会是这般结果

    「谁干的?」孙道士切齿询问。

    来人抢到他身前。脸上还有些白:「和前晚上西边死的两人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不远处又传来一声惨叫周田迅安静下来。

    孙道士神色阴冷向报讯的人使个眼色来人会意。迅封住自己的气息。周围小片丛林在过去几日里己被他们控制。虽不能说是天衣无缝。但在其中搜索一两个凶手的行踪还是可以胜任的。

    通过手下传来的消息孙道士身形移位如幽灵般在林木问穿梭。

    对方的移动度并不快孙道士很快就追了个尾相及但他马上便惊讶起来。

    前方的人影娇娇小小只看背影还是个年未及笄的少女。她穿着一身翠绿衫子轻绸薄裤在树梢上飞掠时便如一只娇俏的翠鸟儿灵动极了。

    孙道士虽然不是以貌取人之辈但眼下也不免有些迟疑。莫不是找错人了?

    不过很快他便知道自己错了。

    侧方自家包抄的修上赶至呼喝声中飞剑流火轰然而去那少女侧脸瞥去一眼忽地坠下树梢度仍不算快可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正好避过剑芒侵袭。

    剑的修士一击无功。觉得颇失脸面。剑光也不收回破开树干枝叶的屏障追杀下去绿叶纷纷落下。遮蔽了视线。

    孙道士方一皱眉眼角忽警见翠影一闪那少女竟从一个最不可能的方位跳出来正卡在飞剑与修士之间。

    素手一扬嗡嗡之声大做数十道冰线迸散开来将修士上半身笼罩其中。

    此时人们都看出来了。少女的修为其实平常得很甚至不怎么入流只是手上出的冰针十分凌厉应该是件厉害的法宝。

    被冰针袭击的修士心中不忿却也不敢直面冰针锋锐。侧身避开。哪知刚一加颈侧一点冰寒忽地便刺入肌肤随即寒劲透穴穿经瞬问撕裂体内薄弱的防护打穿了心窍。

    只来及惨叫一声修士便倒栽下去眼见是不活了。

    少女一击得手身形丝毫不停又钻入林中身影忽隐忽现十分滑溜。

    「贱婢!」

    被这么一个小姑娘杀了爱徒和手下孙道士只觉得心火上升便要痛下杀手。

    那少女当真是敏锐之至闻声回头竟向这边嫣然一笑隔着如许距离孙道士一时未看消她的容貌却觉得那笑容柔婉灵秀竞无半点杀戮后的唳气。

    微怔之后他立时明白过来:「好媚术!」

    就是他这一怔的空档。少女绕到一棵树后。将身形全数遮住。

    孙道士不知她又要使什么狡绘怒喝声周身潜劲进用的是一力降十会之法转眼便将前方几十株大树连根拔起 其中更有在魅魔宗习得的「打头风J的手法暗劲专伤人脑十分阴毒。

    少女藏身的大树转眼便给击垮可是树身之后。却连个人影也无。非但如此少女的气息也在大树倒折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用孙道士多说从四方包抄上来的修士便将周围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任何现。

    「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正嘀咕着。孙道士忽然想起之前宗门交代的一些事项他的脸面立时僵住。稍停。他忽地举起手。下令道:「大伙停下 立即清点人数咱们撤出去划

    旁边赶来的手卜都是愕然:「撤出去?从哪儿撤出去?」

    「撤出东南林海。」

    见到少女突然消失再连系宗门的交代孙道上可以肯定这少女必定是雾隐轩中的人物。他此来就是暗中给人家下绊子的如今却照了面还被杀了两个手下想必身分已经暴露。再不走就是送死了」

    「马上撤离!」孙道士断然下令「联系卢先生让他那一波人马接手。」

    手下虽是不解可毕竟是训练有素的闻言立时应命已经聚拢的十几个人影四散分开准备通知仍在从林深处「工作」的同伴。

    孙道士站在原地为自己的迅反应而微有自得。

    自从得知九幽噬界的消息他便觉得东南林海恐怕真的成了是非之地此时得了机会自然有多么远跑多远。

    修道之途仍当以性命为重啊。

    他面皮抽了抽正待转身忽地心跳如雷。与之同时视界边缘一株参天大树陡然枯萎、倾颓继而在森林的微风里化灰崩散。

    只一瞬间。周围手下的气息反应便少了一半。

    他本能地扭头同时身体向后飞退然而转换的视界中一道血光扑面而来那污浊的颜色几乎把他的眼睛挤爆出去。

    「血魔?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念头未绝他已经坠入到永恒的黑暗中。

    李珣其实也刚刚回来。

    以他的度几乎将散修盟会的大军甩出七八天的路程故而在相关消息流散之前便赶到东南林海而稍早一会儿他就隐在旁边全程观看了婴宁的种种手段。

    相较于卓的战斗意识他更惊讶于少女性格上的转变。

    他离开才几天?那个娇娇怯怯的小姑娘已经可以收割人命而而不改色了吗?

    带着这个疑问。李珣破开虚空回到雾隐轩中。

    在核心小轩内水蝶兰己经笑吟吟地等在那里只是不见阴散人和婴宁的踪影。

    「你回来啦。」

    水蝶兰的招呼随意得很李珣却很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那淡蓝唇瓣勾勒出的笑容闲淡慵懒使他在外界一直紧绷的心慢慢松弛下来。

    嗯了一声李珣坐在小轩的石墩上放松地伸展肢体。

    分光镜并未打开此时小轩内外正是满目园林景致。微风四面吹拂湖水潋滟生波他忽然间有了些感慨这就是他的雾隐轩他的领地他的家。

    他应该美美地睡上一觉就在这完全属于他的天地中

    招呼过后水蝶兰也不说话就坐在石桌的另一边素手交叉托着小巧的下领微笑看他。

    气氛慢慢地有些变化李珣心中是极享受的。只是又有点尴尬。过了片刻便敲敲桌面打开了分光镜也就将之前的氛围驱散。

    水蝶兰轻哼一声移开视线。

    李珣咳了一声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恢复了几成?」

    「早得很呢。罗摩什的天损奇功最损精气又伤肺腑。我这边起码还要有一年的调养。」水蝶兰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去。让 李珣把脉探察。随后又笑道:「怎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水蝶兰好像认定了李珣就是个无事不登门的性格这让李珣心中很不满。

    他皱起眉头道:「问问而已关心下也不成吗?」

    话刚说出口李珣忽又想起一事刚冒出头的气势转眼便掉了下去。

    说起来他还真有一件事要让水蝶兰帮忙。不过话扔出去了再拿回来任李珣的面皮再厚一时也有点儿脸红只好转移话题。

    「刚刚我看到婴宁了……阴重华搞什么鬼?现在就把小姑娘往外扔她连「化气」的功课都没做完吧!」

    水蝶兰瞥他一眼收回手去还是给他留了面子。只笑吟吟地道:「我看也没什么旁的不说阴重华教徒弟的本事我是真的佩服。你那徒儿也争气一身搏杀的感觉倒似天生的一般从五天前到刚才己经杀了七个相当了得呢。」

    李珣听得有些头痛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应该还是在坐忘峰上打拼吧那时他对付的也就是些猛兽飞禽实在比不过婴宁直接拿众多修士开刀的豪气。

    「阴重华在想什么?婴宁的修为根本就不入流凭她那点修为要不是有件不错的冰针法宝打在别人身上恐怕要把自己给震死……」

    「哦。你是说冰魄飞线吧。这个是在东边的擎霄台上找到的好像是万年前千帆城大师公输材的手笔可以纯以机簧射。飞针的材质则是用牵机冰魄精炼而成。寒毒极重。

    「别说婴宁还有点底子.就算是卜界的凡人持在手中出其不意之下不到化虚境界的修士见血便足以致命正好给婴宁用。」

    水蝶兰倒是满不在乎她与婴宁本没什么牵扯要不是难得阴散人求她她才不会放下疗伤的事在这儿照应着。

    李珣能猜出她的心思也不在意只问道:「她刚刚被你摄进来了吧人呢?」

    水蝶兰随口道:「回房里去做功课了。阴重华说她性情太过柔媚所以要开杀戒以培育刚强之气每次杀人回来都借着胸口那点唳气行功数遍锤炼心性最是要紧不过。」

    「那……阴重华呢?」

    「闭关。好像是在整理一门心诀她想让婴宁在入门时便以《 阴符经 》为根基以之驾驭天魔舞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她还是真是上心.」李珣嘟嘴一声依稀记得他已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

    不过提及阴散人李珣越好奇她是如何调教弟子的。

    李珣还记得那个倒霉蛋「自动赴死]的那一幕此人差不多就是自己往冰魄针上撞看似巧合却无不透出精心设计的味道。可见婴宁心境的冷静、灵动非但远同侪甚至高出了他所认识的大部分人。

    此外之前的闪避、穿插以及虚实相生的手段己不仅仅是思路清晰而是将各个环节都做得尽善尽美方能显出游刃有余的味道来.这又怎么会是一个刚开始修炼的小姑娘的手笔?

    「莫非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或许他将亲眼看到一个了不起的天才崛起。

    此时的李珣的功力虽说己可傲视天下修士可面对如此奇迹心中也难免有些泛酸连水蝶性在旁边叫他都没听到。

    「姓李的!」

    二度开口的水蝶兰加重了语气李珣猛醒过来:「什么事?」

    「我问你呢!」水蝶兰白他一眼「不用瞒了你绝对有事。说吧爽快点!」

    李珣来不及为自己的信誉哀悼只有苦笑摊开手:「好吧是有件事需要借助弥的智慧。」

    也许还有阴散人的后面这句话李珣藏在心里没说。听他把「智慧」两字咬得很重水蝶兰有些狐疑地瞧他两眼语气也不再大大咧咧的只问道:「关于…… 」

    「关于钟隐。」

    这一刻.李珣表现得无比坦然。

    在水蝶兰小吃一惊的表情下他大略介绍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关于幽魂噬影宗的事件只是一笔带过。

    从他回到坐忘峰在竹楼之前心神失守时开始一直到青吟夺剑、隔空剑气、四日追杀等事都说得无比详细。

    纵然李珣口齿清楚也花了小半个时辰才交代清楚末了他方说出自己的担忧。

    「我身上带着钟隐烙印的东西太多了。尤其是骨络通心之术差不多是自家修为的根墓万一钟隐在上面动了手脚恐怕到头来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水蝶兰秀眉颦蹙并没有嘲笑李珣的谨慎而是伸出手来探察他周身气机变化半晌方道:「我和钟隐不熟只听传言感觉他不是会在暗地里下绊子的人物。当然谨慎些也好

    「上回在这里我便觉得你那骨络通心之术有些大魔万相的味道。这种艰深的法门要说是为你量身订做……尤其是短时间里弄出来的也有点说不过去。

    「这样吧。叫上阴重华且把你那幽一也放出来我们三个合力从头到脚检测你的周身气机用这种笨法子比什么都稳妥。」

    这也是李珣的打算他自然同意。两人当下起身走出轩外并肩朝阴散人闭关之处走出

    一边走水蝶兰也向他解释另一件事:「至于你心神失守或者心志被夺的问题如果从幻术层而上看应该是被钟隐种下了「种子」一类平日没问题。但特定情况下会诱其中的效果。只是若你的道心稳固没有可趁之隙就算钟隐有天大的本事也拿你没法。」

    「道心稳固谈何容易。」李珣频频摇头

    水蝶兰也是见识过李珣心魔失控时的场面的她深知李珣心神的裂隙不在别处就在钟隐身上闻言只是一笑。

    此时二人已经来到阴散人闭关的小屋前水蝶兰要去推门。忽又想起了什么突地伸手揪住李珣的衣襟硬把他上身扯得前倾过来。两人面面相对。鼻尖儿乎都要碰在一起。

    水蝶兰编贝似的玉齿轻挫森然道:「阴重华这几日净传授你那徒弟古里古怪的玩意。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旁的我管不着可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若还敢做出什么丑事我要你好看!」

    这么一折腾两人路上积蓄起来的凝重气氛。登时烟消云散。

    李珣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水蝶兰的用心他先是苦笑。旋又伸手握住女子皓腕慢慢移开嘴里回应却是斩钉截铁

    「好!」

    话音落下李珣随手推开房门屋内阴散人盘膝坐在榻上妙目睁开微笑看来。

第一章 遗体

    暖洋洋的光线透过窗棂洒进室内带着午后独有的懒散随意。小巧的书案之后水蝶兰靠着椅背单手支颐眼帘似闭非闭似是小睡过去;侧方的睡榻上阴散人依然盘膝坐定微垂螓若有所思。

    而李珣则在房间正中央站定闭眼抬脸呼吸若有若无可是随着气息继续不断的出入屋内的空气也随之起伏摆荡完全融入了他由内而外扩张出来的领域中。

    三个人姿态各异分别看来还好但合在一起便显得十分古怪。如果此时有人站在屋外必定会被屋里交错纵横的气机大网吓呆。

    狭小的空间内庞大气机分成三个源头每一息的时间里都有成千上万的气机相应变化但其整体趋势却是朝着融会贯通的方向展。

    这一趋势中李珣只是沉下心思将自身所修习之法门从最基础之法开始缓缓递进。

    先是以正宗玄门真息行周天搬运上下重楼至功德圆满之际倏乎间质性大变幽冥阴火自膻中无底冥环中徐徐推开贯通筋络冲涨窍穴毛孔。

    如是涨缩九遍无底冥环之最深处一点微隙撑开其后无穷 广大的九幽之域送来一滴极致精纯的九幽地气与幽冥阴火相合如火浇油勃然而起。阴火烧至术处李珣心窍内又是重重一跳。

    一点魔血蓬声点燃与之同时他心脏猛然收缩直至成为一颗细若微尘的血核。

    而其周身骨肉亦在此瞬间化形改质五脏六腑化销干净生成炽热之精气与法门原的暴戾杀意合而为一凶横霸道将前两种法门蕴育培养的元气一古脑地吞噬干净。

    这也是李珣血影妖身虽少以杀戮集戾气怨灵仍得以大成的重要原因。

    处在血影妖身的状态下李珣便对周边生机元气有近乎本能的渴求从皮肤中外烁出来的血光毒火像一头饥饿的凶兽躁动着要去吞噬屋内另外二人精纯盈满的元气。

    李珣便是凶兽的主人放任其跳动咆哮却稳稳揪着缰绳显得游刃有余。

    在此种状态下水蝶兰和阴散人周身辐射的气机仍丝毫不乱反而与李珣的气息更加契合。

    此种局面持续了一段时间在日影稍稍偏西的时候水蝶兰长吁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道了声:“好了!”

    李珣收拢气息却没有有立刻睁眼开口近段时间以来他也是次如此清晰地梳理自家诸多法门心中颇有所得故而需要再缓冲一段时间。

    水蝶兰的姿势并未改变仍是懒散的靠在椅子上眼神则斜睨到另一边:“喂觉得怎样?”

    阴散人抬起头阳光与窗棂形成的阴影投射在她半脸边上稍减容光却是出奇的沉静安祥。

    她似乎没感觉到水蝶兰言语中的敌意微微笑道:“只有三派法诀不见所谓的骨络通心之术偏能在种种气息转化中浮现脉络这以有法入无法的手段极为高明。想来主子也很清楚所以只显其脉络而故意略去有形之应用法门。”

    水蝶兰神色不变只是在那声“主子”入耳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等阴散人说完她才嗯声道:“我和钟隐没有来往也弄不清他的心思。这里面的关节还是要你这个熟人猜一猜。”

    阴散人看出水蝶兰在故意摆架子却仅是莞尔一笑:“纯以手法论其天然生几已融进本能和血脉里如此无需刻意用力使其间脉络通达自然而然地将三派法诀合而为一无分彼此显然是有益无害。只是……”

    她稍稍一顿语气转折:“只是以法御人不若以人御法。龙乘云、虎生风因龙虎而致风云乃为天理可若是因风云而有龙虎那便……不美了吧?”

    说着她向水蝶兰以目致意姿态放得极低。

    水蝶兰瞥她一眼明眸转动也回之以微笑:“yin(百度)道友说得极是此术的印记太过深刻又与血肉心意交融便是不想使用亦不可得。若我所猜不错当日钟隐传授此术的时候用的应该是‘心感体悟’的手段吧?”

    李珣睁开眼睛在二女身上一扫觉得屋里的气氛有点怪不过他很快便为水蝶兰精准的判断所慑服:“不错当时钟隐以剑气将我锁定每日里逼着我在剑压下体悟此术的精要。”

    “说也奇怪当时他也传授了我几百字的法诀让我熟记可这些年来法诀渐渐都淡忘了此术的应用却一日比一日娴熟最终动念即起诸般变化无不如意。”

    “现在想来虽是进展极却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正是人法相应主次不分的模样。”

    水蝶兰挑眉看他:“问题找的差不多了你想怎样?”

    这些事情李珣在来时的路上已经想过一遍故而已有心理准备。

    “钟隐搭了个高高的台子送我上去台子从地基到骨架都是他一手操持若他是好心自然最好可若真的在算计说不定哪天就垮了。我现在便是想如何能换个落脚的地方至不济能从台子上顺顺利利下来也成。”

    “你倒看得开。”

    水蝶兰横他一眼又转脸看向阴散人:“这骨络通心之术在通玄界从无记载应该是钟隐所创。不过不管什么创意总要有个源头在如此方能抽丝剥茧逐步化解。你有什么现?”

    阴散人缓缓摇头反问道 :“水仙子呢?”

    水蝶兰正起身子支颐的手放平在案上一敲:“我总觉得这里面有‘天魔万相’的影子因此才能与同属天魔之道的《血神子》如此契合。而这无上天魔神通却不是特定法门才能修到的其分枝太多想找到一个确切的源头还是难了些。”

    论见识阴散人已是此界最广博的人物之一但相较于水蝶兰数万载的经历还是有一段距离至少她所知道的天魔诸法绝对比不上水蝶兰所知的数量不过她此时倒有了个计较。

    看着水蝶兰皱眉苦思她轻声道:“主子真正兼修三门是在人间界的嵩京那时钟隐虽已见过他却顶多知道他暗修了《幽冥录》的功夫。”

    “如水仙子所言骨络通心之术中隐有天魔万相之脉络如此方能将玄门心诀同血影妖身这等天魔法门完美相融而《幽冥录》虽是邪气却是旁门内修之上品纯正圆融与天魔诸法无涉。”

    “如此骨络通心之术就算是钟隐为主子量身订做也一定是在主子回山被钟隐看破修炼‘不动邪心’之后那么顶多月余长短。钟隐虽是天纵之资但若说是能在月余内创出如此奇功绝学也太过无稽……”

    她话尾断去可其未尽之意已是清晰无比。

    一语惊醒梦中人水蝶兰立时醒悟过来她重重一拍桌案叫道:“有理!况且以他当时的身分似乎也没资格让钟隐如此上心……那么这骨络通心之术就不是为他量身订作而应该更早一些且别有目标才对。”

    说到这里水蝶兰又问阴散人道:“你和钟隐交过手可察觉出他修习过什么魔功么?”

    阴散人摇了摇头:“钟隐修为圆通明彻全无瑕疵若兼修旁门必定达不到那种地步这点儿眼力我还是有的。”

    二女都不奇怪钟隐竟会以正道第一人的地位参考天魔诸法的行径相反以此人绝代宗师的身分若不触类旁通才叫怪事不过阴散人断语一下事情又有些变化。

    “既然他不修魔功费力劳力地鼓捣出这法门给谁用?青吟吗?”

    水蝶兰忽现李珣出奇的沉默趁着话头斜睨过去:“喂你那个青吟师叔修的是什么心法?”

    “嗯?哦你说什么?”

    李珣明显地走神了而且相当严重。

    看他那魂不守舍的姿态水蝶兰没好气地道:“我们在这儿帮你的忙你却神游太虚。想什么呢!”

    “心里有些感应一时又查不清楚。”李珣松开皱紧的眉头笑了一笑“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关于你那个青吟美人的事情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那女人修的法门是……”

    “太虚元化神光。是宗门四法三诀中与灵犀诀并立为最少人修炼的法门。”

    李珣随口响应神情还有些定不下来。

    水蝶兰看他表情倒真有点吃惊了面色也凝重起来:“感应那么强烈么?是不是来了什么劫数?”

    到李珣这个层次由于灵觉过于敏锐所以一切的虚实感都不可轻忽便如他在坐忘峰上因斩空神剑而不安一样指不定这就是一个劫难临头又或者是做出极大突破的契机。

    然而感应一项实是虚无缥缈到了极致人人都说感通天心趋吉避凶说来容易可整个通玄界又有几人能做到?

    水蝶兰见他被纷乱的线头搅得很惨便试探性的提示:“是骨络通心的问题?”

    “不不是。”

    李珣低下头努力集中精神“应该是更早一些不是突然出现的应该是在整理派法门的时候现出端倪只是当时过于专注给过滤掉了。或者还要早一些?”

    他既然这么说便证明已经抓到了一些头绪水蝶兰立时闭上口为他腾出一个安静的环境。

    李珣想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却再无寸进无奈中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入眼的却是阴散人。

    阴散人的性子倒是越地静了恢复灵识后的桀骜不驯在李珣数次敲打之后已是锋芒不露而此次回来更是尽化做死水般的沉寂。

    更关键的是这是沉静而非深邃。在李珣的感知中眼前的幽玄傀儡反而更清楚似乎剥离了许多复杂的东西只不知这是自己修为的进步呢还是其它什么的理由?

    这样想着忽感到旁边水蝶兰奇特的眼神他才觉自己竟然又走神了。苦笑一声他正想说些什么突地心头一跳目光炯炯死盯着阴散人的脸庞久久不动。

    二女都觉出异处水蝶兰唤了一声:“想出来了?”

    他点点头随即又摇头在二女迷惑的眼神下忽然上前伸手去摸阴散人的脸。水蝶兰微微皱眉目光在两人肌肤相接处扫过沉默不语。

    感觉着指尖上温润光洁的触感李珣的感应越清晰他想了想另一只手打个响指又把幽一给召了出来。

    两个幽玄傀儡面面相对一片潜隐极深的气机网络就那么突显出来。

    阴散人一直平静地任由李珣“轻薄”而这时她终于神色微动道了声:“可是这个?”

    李珣略一点头还没说话旁边的水蝶兰终于爆了她不满道:“你们搞什么鬼!”

    “搞鬼没有见鬼倒是真的。”李珣收回手目光在两个傀儡之间来回巡逡半晌之后疑惑反而更加深重。

    “两个都在这儿啊那另一个又是什么?召又召不过来……”

    他一时间大是挠头榻上阴散人上身微微前倾低声道:“不如施行通幽鬼路由我与幽一合力主子操控水仙子封锁对雾隐轩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此时水蝶兰已经听出端倪奇道:“九幽之域里有什么不对?”

    李珣看了水蝶兰一眼摇摇头:“她受伤未愈不宜和九幽地气接触。”

    却是回应阴散人的。

    水蝶兰早听出其话中之意唇角上勾但很快便硬扯下来拳头咚的一声砸在书案上嗔怒道:“姓李的你们这对狗男女再这样偷偷摸摸的讲话便都给我滚出雾隐轩去!”

    李珣叹了口气摊手道:“你让我怎么说?这种纯粹感应的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再说你不也听明白了么?”

    不等水蝶兰二度怒他立时切入正题:“通幽鬼路的法子不错不过我还是先准备一下这里毕竟是雾隐轩布置禁阵容易得很。”

    “你刚才也听到了以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接触九幽地气一会儿打开通幽鬼路的时候你就坐在书案后面不要动自有禁法帮你挡住。”

    水蝶兰冷笑道:“多此一举。”

    虽是如此她也并未移动身子脸上的不快仅仅数息便消散干净只是靠在椅背上笑吟吟的看李珣在屋里布置。

    李珣的度也真是快不过是小半刻钟他便将一个小巧精致的禁法布置完成。稍加测试之后他向阴散人点点头示意两个傀儡提起气息。

    两个傀儡都没有使出自家修为仅仅是利用幽玄傀儡的身体性质引导巨量阴气为李珣所用所以通幽鬼路法术实际上还是由李珣一人完成。

    他手抚胸口细细把握无底冥环的运转状态感觉着两侧傀儡积蓄的阴气到了一个限度便从容展开手法一缕神念透过无底冥环与其后那无限广阔的空间相勾连。

    不过数息周边的温度渐渐有所改变忽冷忽热像是两道游动的风在屋内打转。

    李珣双手抬至胸前掌心相对十指叉开似拢圆球而虚拢的空间中央一个黝黑的孔洞慢慢扩张开来。

    在陡然攀升的压力之下屋内家具摆设齐齐一跳但很快布在屋内四壁、地面的禁纹纷纷亮起恍若一道道渠沟将挤迫出来的九幽地气分流疏导再注到地下深处流动不息的地脉中去。

    死寂百里的通幽鬼路便在李珣与禁法的双重控制之下只在屋内有限的空间内激荡流转。

    李珣缓缓放开双手退后两步大致成型的虚空裂隙正以缓慢的度扩张。而随着裂隙打开他的视线穿透了裂隙直指其后广袤的空间原本缥缈不定的感应则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猛力撞击他的心头。

    他眯起眼睛眼皮却在激烈地跳动。

    深幽的空间内先是亮起一点儿青芒仅仅数息之后这微弱如星火的闪光便扩散开来转眼压过九幽地气的洪流化为一道光束穿透虚空刹那间满屋青光闪耀映得人须眉皆碧。

    跳动的眼皮热得烫李珣忽地出手在濒临崩溃的空间障壁上重重一拳直接砸进裂隙中没入半臂接着他沉腰坐马猛力后扯同时再吼一声:“出来!”九幽地气的喷猛地抬升了两个层级。喀嚓一声响水蝶兰身前的书案中分两半屋内四壁抖颤摆设落了一地紧随其后的便是青光外烁造就的狂飙。

    前后两股大力相加窗棂先禁受不住砰的粉碎溅洒在外力道得了宣泄的途径一古脑地挤迫过去交织成青灰色的洪流如一头惊醒的蜇龙咆哮着冲到屋外更宽广的空间中去。

    李珣肯定自己的右手已经抓住了目标他也不低头看空闲的左手竖起当胸嗔目喝道:“定灵!”

    言灵之术与外间密布的禁法瞬间合一雾隐轩潜隐甚深的布置在此时露出冰山一角那奔放的元气洪流一头撞进了气机交错的大网中旋即被切割得七零八落又被分流引导注入地下半点反抗之力也无。

    长吁一口气李珣将收结法术、合拢裂隙的事情交给两个傀儡耳边忽地听见水蝶兰近乎哑了的声音:“那个……”

    水蝶兰再保持不住稳如泰山的姿态她的身上微微前倾似是想站起来但半途便僵住只是看着李珣后边那软软伏地的人影。

    刺眼的青光便是从此人身上辐射出来此时已微弱许多略能看清此人的身形轮廓。

    李珣低下头他虽然有所准备但人影入目的瞬间他还是屏住呼吸用力紧握的右手更似是黏在了那人肩上想松都松不开。

    青衫男装青丝垂流在微微青芒的映照下恍若青玉雕成的美人儿正微阖双眸处身在最深沉的睡梦里。

    她苍白晶莹的面容出奇的平静只有玉石般的双手合拢在胸前十指交错缠绕形成一个古怪的印诀。她身上唯一的能量散源头便在这里除此之外周身上下再无半点儿气息。

    水蝶兰终于站了起来看起来她似乎恢复了些冷静只是声音仍有异于常态出奇地轻柔像是一次最微弱的吐息:“青鸾?”

    李珣的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他转眼看向水蝶兰涩声回应:“不错是青鸾。”

    旁边阴散人走到近前来去控青鸾的脉搏。

    水蝶兰稍稍迟疑也走过来盯着青鸾平静安祥的面容了会呆忽地扭头瞪着李珣道 :“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告诉你吗?”

    “你告诉我了?”

    水蝶兰有些烦躁需要用深呼吸来保持心境半晌才又道:“你不要说是你把她弄在这样子的!”

    “怎么可能!”李珣苦笑道“这是在九幽界内……刚刚我说了啊你不记得了?”

    看水蝶兰大皱眉头的样子李珣也胡涂了。两个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谁也记不清当时说了些什么。

    还好这时阴散人在旁轻叹口气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李珣看她已检视守了青鸾的状况开口问道:“怎么样?”

    阴散人摇摇头:“生机绝灭惟有不坏法体留存已是……”

    话未说完便吃了水蝶兰一推:“我来看!”

    这粗暴的举动也就是现在的阴重华才忍得下去她微微一笑垂眸退开。李珣扫她一眼并不说话又将注意力放到水蝶兰那边屋内一时间静得可怕。

    随着探查的深入水蝶兰身上的躁动气息慢慢沉潜下去逐渐恢复了平日的神态不过李珣觉得那更像是认命后的颓丧无力。

    看她这模样李珣心中已有定见可那句话还是要问出口的:“究竟怎样?”

    “死了……”

    水蝶兰微昂起头不知是说话还是叹息长长的尾音之后她才将目光投到李珣脸上下了最后的断语:“死透了!至少你们可以这么看。”

    什么意思?李珣有些担心地看她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你没事吧?”

    “死的又不是我我能有什么事!”水蝶兰没精打采地回应或许是李珣的眼神刺伤了她某根神经她猛的直起身子恶狠狠的瞪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兔死狐悲啊!”

    陡然的情结暴无疑是最好的宣泄一句话出口她伸手按住额头自顾自地笑起来。

    再度开口的时候水蝶兰已经恢复成那个冷静而灵动的绝代妖魔她低头再去观察青鸾的状况话里却是冲着李珣去的:“把情况再说一遍没问题吧?”

    李珣把浮起的疑问暂且放开嗯了一声。他也感觉到了由于钟隐的压力他把原本非常重要的九幽噬界之事放到了一个不恰当的位置上没有给予其应有的关注。

    如今他也需要再度加以重视将有些混乱的线索整理一下复述当时的情形无疑是个不错的办法。

    所以在脑中稍一整理他便将九幽噬界前后的事态变化联系玉散人、古音之间的恩怨纠缠不厌其烦一一尽述。

    从冥火阎罗的布置到古音在事后的表示逐步将偌大的事件一步步重现出来。

    在此过程中李珣也感觉到水蝶兰和阴散人关注的重点颇有差别。

    水蝶兰当然最注重青鸾的死难过程对魔罗喉的事情也很在意此外对古音的观感也非常恶劣不过对其相关事项却仅是冷笑而已。

    阴散人倒对古音诸多事颇感兴趣尤其对诸宗僵化的理论颇有点英雄所见略同的意思。

    李珣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将事件叙述完毕。

    等他住了口水蝶兰立时跟上问道:“就算青鸾被九幽之域吞了又怎会跟着你过来?”

    “九幽之域的究竟与此界并非是一一对应的关系。驱尸傀儡术中便有无视此界距离通过九幽之域强召远方傀儡的手段只是消耗极大……”

    李珣忽然住口眼睛盯在两个傀儡之间自顾自起怔来。

    水蝶兰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哼了一声却是小心翼翼地将青鸾抱起平放在屋内床榻上还没来得及抽手便听到李珣那边啪声击掌叫道:“是了就是这样源头还在嵩京!”

第二章 秘法

    嗯水蝶兰讶然回头正好石到李珣伸手拍在幽一肩头闷响中道了声:“这是第一个……J旋又指向阴散人:“第二个……”顿了顿在二女似明非明的日光下又指向床上的青莺:“那是第三个只是功亏一赞。不过当时成败也就在一线之间所以我想莫不是在离京炼化傀儡时留下的印迹?”水蝶兰扬起了眉毛目光在屋内三张脸上一转拉长了声调道:“这么一说我还从来没听你讲过当初怎么能做到同时炼化两散人这种邪门的事来?不是我看不起你别说当年。就是现在你也没这个能耐!”“确实当年之事说是浇幸都有不足或可称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李珣瞥了阴散人一眼见她仍是低眉敛日的模样。便摇头道“当年能够成i,虽是两散人与青莺三虎相争便宜了我这外人:可是最重要的还在于这个……”他在小腹上轻拍一团灰白芒影顿时从他体内出来千百气芒环绕其间。慢慢内敛下去显出个裂纹处处的透明珠子来。

    “这便是天冥化阴珠。若非此物今日站在妨面前的绝不是我。

    水蝶兰啧啧两声走上前来细细察看。以她的修为见识自然可以分辨出珠子的贵重之处不过很快她又疑道:“怎么给弄成这样还不是弥干的好事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李珣只道是同时炼化两个傀儡。损耗太重几十年来也未曾恢复云云。

    抹过这一笔他又很自觉地将当年如何幸运得到此珠又如何机缘巧合利用行将报废的透音砂得到消息且利用宝珠出奇不意制住秦婉如以布下死局等种种关节一一道来听得水蝶兰啧啧称奇。

    “贼老天真是很照顾你呢。”她话里颇有些感叹之意。

    “其余也就罢了只能说你胆大心细又敢赌命只有这天冥化阴珠才是真的老天帮忙。你也说过古音也是修炼驱尸f鬼儡术的偏偏将这种关键的宝物漏了给你难不成这就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李珣也觉得奇怪不过珠子到手。他也就不计较这么多了“此珠藏T-尘风宝珠内之事。我仅见于《幽冥录》的记载想来知者也是不多……”说到这儿总算是满足了水蝶兰的好奇心他也就转到正题:“当时。我也是贪心不足。见青莺三个都是重伤便想着一占脑儿地拿下。炼制幽玄傀儡要便是种下幽玄印替代其本身灵识他们三个身上我自然都是种了此后便是僵持而……他的语句、动作忽地定格水蝶兰奇怪地瞅他一眼:“又怎么了李珣闻言目光一转旋又展颜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当时情形。心有所感罢了。后来我先压服了血散人接着是阴重华再鼓余力时却己势头衰减被青莺逃脱。

    “可是幽玄印毕竟是种下了如此神识手段尤形无影最是玄妙不过就算青莺恢复后将其炼化冥冥中说不定仍有些感应。以青莺性情当时绝不愿死在污秽幽暗的九幽之域在她行将身陨之前恐怕便依着这一线感应挂靠在我身上便勿落了船锚指不定什么时候便能重见天日。”水蝶兰先是沉思后面渐渐有了信服之意:“如此说来。倒颇有几分道理。”以她的见识说有进理其中的环节相扣便对准了七八分虽说真正的答案可能水不得见李珣也就当成彻底解决了。

    他正要就之前水蝶兰话里的微妙意思相询一二旁边阴散人忽地开口:“若要知道其中答案也不是不可能。”闻声李珣与水蝶兰同时将目光移过去。阴散人抬起脸微笑道:“主子身上便有一门法诀专治灵识散失之症。”稍顿她日光移到青莺身上语气平静无波:“她虽是元气散失殆尽生机绝火可不火法体仍存这应该是炼制幽玄傀儡最好的素材吧?如此数十年后神念滋生灵智复开当年记忆或可如我一般尽复旧观。”此言一出李珣心中大震旋又本能地狂喜正要去探查详细忽觉得屋内温度陡降愕然回眸正见水蝶兰眸光如针冷冷刺在阴散人脸L。

    而阴散人只是垂下眼帘不动如山。

    李珣见状。狂喜的心情陡然沉淀下去他想了想便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转向水蝶兰道:“记得始刚才好像说过青吟的那个……”他忽地现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说法话说半截便断掉了。

    倒是水蝶兰清楚明白她背负双干斜院过来:“既然你己有打算还听它作甚?”“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J李珣笑吟吟地挡回去“眼下我的打算便是弄明白青莺这边的状况所以才要请教妨啊。”水蝶兰冷哼一声仍是未可尽信的姿态不过却也非常配合地侧身示意李珣上前来。

    在李珣走到枷边时她仲手指向青弯双手结下的古怪印诀:“这个是r垂生印结J“如果我所猜不错这应该是度劫秘法中最适于卵生羽翼仙灵应劫的诸天羽化之术还要再加考虑……喂你干什么日李珣闻言将手向上一抬拉开与青有胸口的距离无奈道:“妹总该让我弄明白吧头没尾的不察看详细怎成?]主寂灭、附生机有死中求生之意。只是此术似乎未竟全功其中细节那个什么度劫秘法、诸天羽化没头没尾的不察石详细怎成没头没尾?你刚刚还说玉散人用的什么来着“玄婴度劫……呢二者有什么关联?”“那便是度劫秘法的一种。事实上无论正宗邪统、玄门魔道只要有专门应对修炼中诸般刀兵水火风雷劫数的法诀都可称为度劫秘法只是其中有高下之分罢了。”水蝶兰淡淡言道:“只不过通玄诸宗往往将此类法诀散于各修炼法门之内不成系统。而且近几代以来此法越来越单调总是脱不了假死、夺舍的案F‘如此等而下之真正的无h度劫之术已经难有人通晓了。”李珣轻哦一声脸上显出几分兴趣:“所谓的无上度劫之术又是怎样?”“度者渡也。当如过跨沟过隙且又为测、为算当知天时地利又贵在自知。随诸劫变化或应劫化生、或以退为进、或千锤百炼、或通达解脱无一定之规却要蹬得过、停得住、站得稳如此方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水蝶兰朗朗言述妖异的蓝唇微微勾起傲然至不可一世至此更有绝顶妖魔之风范。

    她说到兴头上更直斥诸宗法门:“当今之世遇劫只有两件事:要么缩头躲闪、要么垂死待毙平时也就罢了可遇到四九重劫之类的大劫数只懂得筑巢挖洞是不行的“这一次缩了头便再没有下一次机会空自叫嚷登天无路却不知是自己先封了门实在可笑之至刊妖女的口气极大可是李珣却不敢轻忽。

    像水蝶兰这样的大妖魔可是经过十几次四九重劫依然活蹦乱跳的主儿实是比当世任何宗师修士都要更有言权尤其是到了李珣的层次听到这些由经验堆积起来的精辟言论对日后的修行。当有极大的帮助。

    何谓应劫化生?J旁边阴散人突然相询。

    李珣讶然回头。却见她眸光闪闪。显然颇有所得。

    水蝶兰瞥去一眼面无表情地道:“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应劫J;搏生机一线死中求活是为I化生J。简单来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勉可证其实当然其中精妙不叮为外人道。”话音方落李询便接上来问进:“如何才称得上是死中求活?像玉散人那样。以血融之术生就玄婴一旦功成。夺舍转生可算应劫化生的范畴么?”“你问得可不怎么高明。”水蝶兰不冷不热地刺他一记。

    “当然夺舍转生本身便不怎样自家根本法体本就是最适合本人修行的宝器便是只存丁点残沥也比抢来的外物来得稳固。古往今来夺舍之后能证道者几稀这绝不是没有道理。”她说得绝对李询却也并非是偏听盲信之徒脑中只一转便想到恐怕这是水蝶兰这样的妖魔所固有的思维像她这样锤天地灵气而生的洪荒异类怎样也找不到比自家法体更适合的“容器”故而一切根基都在本体之上修炼之途也都由此而来。

    不过李珣此时的情况倒与水蝶兰相似。

    精修《血神子》之后他身躯魔化与人身绝不相同那些寻常的度劫之术与他并不契合。在这上面他倒要向水蝶兰仔细讨教。

    他转过脸看到阴散人正若有所思心中一转便笑问道:“弥也是此界顶尖的人物觉得此言如何?”阴散人闻声醒来也微笑响应:“水仙子所言人深省。日后有暇还请不吝赐教。”水蝶兰不置可否李珣只好解田道:“那么青鸳使出诸天羽化之术可算是高明的度劫秘法么?”“相当高明。”水蝶兰立时下了断语“在我所知的范围内此法应当足最精妙的法门之一。”“这是说。如果让此法顺利运转下去青驾有很大的可能死而复生?”水蝶兰摇摇头井不说话神色黯淡下去。

    李珣不明白这是何意只能再次相询。

    水蝶兰却似是突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只是简单地道:“她施用的法诀并不完整无法估计。”李珣觉得水蝶兰随口应付的模样也太明显正想着如何套话忽听到水蝶兰又道:“上次我说过等你回来有要紧事要和你说……”“嗯什么事?”李珣其实有点儿心虚至少在回到雾隐轩之后。他压根儿就没想起这事来水蝶兰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分明是石出点儿什么却也没有较真只道:“我想带你去个地方本来时间也还宽裕可九幽噬界一出再加上青莺这事看来我们要马上动身了。”李珣眨眨眼笑道:“去哪儿?”“曲径通幽。”水蝶兰的言辞轻描淡写李珣却不能等闲视之。他静了静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然后才笑道:“这算什么他用调笑的口吻讲出来心中却极是凝重。

    正如水蝶兰所言有了九幽噬界这一变化曲径通幽这个名词在当今的通玄界恐怕已经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若不出意外。玄海之上三方对峙的形势己经崩溃了图谋玄海宝藏的各方。只能将视线转回来重新布局。

    一来一往许多事情都要起变化而承受变化最多的无疑就是东南林海、曲径通幽和雾隐轩。

    嗯?这有点不对呀……突来的疑惑刚刚成形水蝶兰便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路:“其实青老也想见见你这或可算是个邀清。”李珣奇进:“青帝遗老要见我水蝶兰哼了一声:“青老不见你。你就不能去见他?有钟隐这么一档子事正需要青老为你把把关。再说了既然你入主雾隐轩也算是青老的邻居礼尚往来也是应该的。”邻居?李珣怔了怔忽地便明白过来他惊道:F难道说曲径通幽的位置竞然就在东南林海之中?”水蝶兰冷笑道:“你才知道?”李珣被刺了一记脑中瞬间开窍一些积累下来的疑问纷纷解开:“怪不得我曾在轩中寻找屈拙语留下的“雾隐玄幽J的路线图却一无所获。原来二者的联系并非是以此种方式留存而是天然相接……这么说来那位置是在东海之滨水蝶兰这才有些惊讶:“你怎么猜到的?”“根据地脉走势推算而已。”李珣心中有些兴奋“雾隐轩以水脉火窍相激为变化之本根基却还在地脉之卜:而此间地脉走向至海滨中分·路中绝另路则直入深海山此留卜·段空白。

    “我本以为那是东南林海的天然尽头可如今再看。恐怕就是曲径通幽的所在了。”“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我要拼死拼活地来抢雾隐轩的控制权?只要有个行家控制此间曲径通幽根本就瞒不过人。平时也没什么可这几年青老……嗯有些事情还是到了地头再说吧门她言语断续。与平日不太相同似有难言之隐李珣知遒有些事情急不得更要给水蝶兰而子。便不究根问底拍板道:“好就去曲径通幽不过……不能马上还要在这里待几天。”水蝶兰初时有些不满但很快明白过来:“是散修盟会的事情吧哼十万散修大千光极城故技而己。”也不能这么说群战之力或许逊色可散修盟会拔尖的修士可要多得多。再说咱们这小门小户的转同的余地几乎没有总要事先安排一下。”李珣微微一笑神情里是说不尽的笃定从容。

    东南林海近几日越像一个水乡泽国森林中的几条大河水位齐齐上涨与夏日烈阳相激。一时间雾气弥漫闷湿不堪。

    林海中大部分人只是咒骂这鬼天气并未多想可一些精于禁法之道的修士却是战战兢兢每日盯着卜涨的水位忧心忡忡。

    失踪的人忽然多了起来。细心的修士便现刚刚还打照而的人物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林海中便什么传言都有恰逢其时散修盟会大举南下的消息轰传至此森林中便尽是人心惶惶的味道“你可在散修盟会报备过了?”“有过只是够不上四方接引的标准……听说只要报备过的使不会有事?”“传说如此也不知真假。话说回来你有没有听说林子里这两天各大宗门开始消场子了?只要不是宗门修士一律驱逐出林海稍有反抗那就是兵解之灾啊习“怎么不是在玄海上打吗?”“哨。你消息可真不灵通啊传说玄海上出了维漏那个宝藏地点是瑕的诸宗的高手都往回赶呢。咦朴道友怎么赶得满头人汗的?”“你俩还有心情聊天?东边已经杀得血流成河了。卢氏兄弟不知中了什么邪突然间刀兵相向连带着周围几十人全都了疯。据说这几日的雾气中含有昏神乱志的毒素全林海的修士全都中招啦月“诸位道友快走血魔头已经回到东南林海主持雾隐轩的封禁要以周边亿万生灵血祭魔炼修那无上天魔大法我等再不离去恐将形神俱灭啊习“真有此事?难道血魔头就不怕此界三百万修士人人珠其而后快“便是现在也差不多了我等要脱身啊……”种种流言蜚语在短短的时问内。蔓延到了整个东南林海。

    从第二天傍晚开始琢时每刻都有数以千计的修士逃离而与之同时又有相应数目的修士飞蛾扑火般冲入这混乱之源。

    和完全处于通玄诸宗和散修盟会控制下的玄海不同地势复杂而又广裹无边的东南林海给每一个投机者提供了上佳的保护也使得他们的投机回报成为可能。

    当然面对飞攀升的外界压力留下来的修上平均水平也在相应提高。内外压力绞缠在一起使偌大的林海化身成一个巨大的磨盘。沉沉的滚动声里。足以将一切血肉之躯碾成粉碎。

    李珣站在雾隐轩最核心之所在冷眼看着分光镜上显出来的乱局。

    旁边水蝶兰笑嘻嘻的!一分开心因为这里面的混乱至少有三分之一是由她挑起来的。不需费什么工夫只要展开她最擅长的幻术使足以让这些被利益冲许头的修士们互相残杀了。

    “混乱的程度还需把握我们要保住此地要的便是浑水摸鱼。把这些人都吓跑了对我们反倒不利。”“这不用你废话习水蝶兰虽是伤势未愈依然玩得很是开心。不过眼下她更感兴趣的还是另一件事:“你那边有没有问题?不会弄巧成拙搞得这里大崩溃吧“外行人不要多嘴。”李珣针锋相对毫不客气“弥那些异想天开的念头还是收回去的好否则一旦出了问题我概不负责水蝶兰微撇嘴角不予响应虽说还是不合作的态度多一些却比昨天的胡闹要好上太多。

    李珣仍有些怀疑地瞅她两眼才开启了主控全盘禁法的机关开始按预定的思路改造雾隐轩原本的禁法布置。

    这是李珣在使出通幽鬼路的法术时才想到的问题。

    原有的雾隐轩禁法固然使得十分顺手可里面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却几乎没有而是处处流露出不言宗、也就是上一任主人屈拙语的味道。

    想想也知道在屈拙语之前雾隐轩不会一直就是这个模样也就是说屈拙语在其入主的这些年里将自身的印记烙进其中使雾隐轩真正成为了属于他本人的地方。

    李珣不是妄自菲薄之徒屈拙语能做到的他也能够做到。

    当然这绝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完成的。可短短几天时间己足够李珣为雾隐轩涂上个性的色彩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为原本的禁法结构注入一道前所未有的“元素”。

    李珣受通幽鬼路的提醒很快将之定为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九幽地气。

    过去的两LI.他就利用此地得天独厚的环境长时问贯通九幽之域与通玄界的联系将巨量九幽地气抽添到东南林海下蜿蜒伸展的地脉中去。

    雾隐轩的一切禁法均来自于东南林海内众多水脉以及从地底深处透上来的十三个先天火窍二者相互激荡构造出水火交融的生克之法然而其根基却还是更本源的雄浑地脉。

    李珣近期注入的九幽地气质性天然与地脉相亲又更显幽昧深沉在不引起地脉排斥的前提下。可以成为提升和挥地脉潜力的最好介质。

    李珣的计划是在东南林海之下形成一个类似于鬼门湖底的虚空裂隙以相对稳定的结构长年与九幽之域相连同时还能够丰富雾隐轩的禁法生克。

    这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大工程李珣现在做的只是前期准备而己。

    李珣此时在轩中的操控变化放在行家眼中几乎可说是最顶级的秘诀演示。其价值几乎便等同于将《化生星典》、《回玄妙手》、《默语篇》这三部通玄界最高禁法典籍铺开给人看。

    可惜对于禁法水蝶兰无疑是个大外行看了几眼之后便很煞风景地打了个呵欠要不是周围分光镜中的情形十分好看她早就回去潜修疗伤了。

    正无聊的时候对岸小径上闪出个人影。水蝶兰一眼警去便笑了起来她拍了拍手像唤小狗般道:“小妮子过来。”在擎个雾隐轩中能被她如此称呼的也只有婴宁一人。这个不过豆盏年华的少女虽说近日来颇见成熟可在水蝶兰眼中仍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不点儿地位说是条供玩赏的哈巴狗恐怕也有些高了。

    婴宁是个感觉极敏锐的孩子听到水蝶兰的唤声她明显迟疑了下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回来。

    “水仙子。”小姑娘有些怯怯的有意无意和水蝶兰保持着距离。

    对小姑娘的心态水蝶兰洞若观火却毫不在意她仅仅是闲着无聊想找婴宁聊聊天而己。不过当婴宁走近时水蝶兰却突然想到李珣回来这两天一心修缮禁法好像还没正式与小姑娘见过面。

    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她笑吟吟地抑掇道:“弥师父回来了怎么不上前见礼?”婴宁倒是真听话就在水蝶兰旁边躬身行礼道:“师父。”李珣正处理变动的气机结构。并未回眸只道了声“罢了”似乎将全副心神都集中到手头的工作上去对水蝶兰逗弄小姑娘的笑语也全无反应。然而事实上他至少分出了三成精力投注在小姑娘身上。

    这一点婴宁当然不清楚她此刻己经渐渐定下心来只是一一响应水蝶兰的问话表现得非常稳重比李珣上1可离开时那个茫然无措却又分毫藏不住心思的小姑娘强出不知多少。

    这也让人不得不佩服阴散人传道授业、调教后辈的手段。

    李珣很好奇按照这个度展下去数十年后眼前的小姑娘又会是怎样的风姿仪态呢?是另一个秦婉如还是更有胜出时间便在他的工作和揣度中过去了水蝶兰东拉西扯了·阵便兴趣消退又见李珣实在是忙干脆挥手让婴宁离开。小姑娘很是乖巧的向二人行礼才低头离去。

    水蝶兰看着小姑娘有些匆忙的身影。满意一笑方回头便见李珣冲她笑:“干嘛刁难一个孩子?”“什么叫刁难1关心一卜你的爱徒也不行?”水蝶兰笑嘻喀地摆手石似玩笑可听者绝不会忽略话中隐藏的情绪“以后她大概也是你的贴心人现在不打好关系怎么能成李珣知道碰上这种问题绝没有道理好讲更何况他现在心虚得厉害?无奈之下他只能转移话题:“婴宁这两天没出去?”“这两天你大改禁法谁知道会出什么纸漏?阴重华就让她在家静修不过小姑娘还挺钻你。知道过来否否李珣怎会让她绕回去只笑道:“她对禁法感兴趣才真……嗯?”突然的疑惑打断了他的语句在水蝶兰看过来时他忽又明白过来。

    原来婴宁变化最人之处不在于她稳重成熟也不在于她杀人夺命从容自然而在于她对禁法的兴趣变了不论李珣手中如何变换手法、也不管分光镜上的光景效果如何好看小姑娘竟然没分出半点儿注意只是恭谨应对水蝶兰的调笑。曾经对禁法的狂热好似一个脆弱气泡在空气中飘荡一会儿之后便消失无踪。

    李珣叹了口气心中微生感触。

    这是他亲眼看到一个孩子兴趣和梦想的破火。当然往好处想。这也有利于婴宁日后心无旁鹜地修行只是不知是自己上次临去之前的那香话起了作用昵还是阴散人真的调教有方将这个疑问跟水蝶兰讲了水蝶兰却也没法给出答案。毕竟这段时间她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疗伤上面可没工夫一直盯着小姑娘到处跑。

    一向对禁法缺乏好感的她不屑道:“人家不感兴趣又怎样?你那门手艺也就是一般般吧繁琐纷杂没有事先的布置碰上高手就是个死字。也就是封山门、打埋伏、群战时用一用这些事情幻术也能做到。”说着她屈指弹动一线星火飞掠似乎要打在分光镜上但在触及镜面之前。忽地破开虚空神乎其技地出现在镜中国面之上没入浓重的水雾之中为此本还算平静的从林陡然间炸开了锅方圆卜里范田内的修士像是中了魔4,嘶叫呼喊像是没头苍蝇般乱帘数息之后千脆刀兵相向打成了·锅粥。

    水蝶兰横来一眼李珣很聪明地没有顶嘴更没有提醒这妖女刚刚这镜相天地的手段完全属于禁法的范畴。还是自己花了一整天时间手把手教会她的。

    李珣看着分光镜中的乱相微勾唇角。

    刚刚水蝶兰那一手用的仍是以前传授的平法却与如今变动的禁法全无冲突显示出这两日的工作没有白干。

    对此李珣颇为满意使点头道:“差不多了我们这就去曲径通幽早去早回。”

第三章 旁枝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多的流言绝大部分都会消没于无形却仍有那么几条与事实越地接近。

    在一场飘泼大雨之后被涤荡一遍的东南林海终于得到了一条被证实的消息。

    散修盟会大举南下十万散修过境其前锋近万人距离东南林海仅有两1_J路程。

    在这个距离上诸多信息己经越地确切明白。而其中流传最为迅的便是下面这段玄海乃无主之物。当为天下人所有。散修盟会乖为天下散修立约会盟之所在当为天下散修妖魔谋其宝藏灵脉使其为天下修士共有之地一切灵脉矿产。均为天下之用。

    “古音终于出手了。”李珣盘腿坐在云端单手支颐手肘架在膝上意态悠闲对此“傲令”做出评价:“她的措辞还是比较缓和的其实句的玄海二字换成什么都可以。比如东南林海、北齐山脉或者干脆说天下灵脉仙草之类的。

    “说了许多其实就是那句话:I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J。如此言论分明是改天换地的前奏若她真就这么摆明车马无疑要与通玄诸宗结下不共戴天之仇……嘿她说得不错时间太早了些。”水蝶兰就坐在他身边闻言疑道:“什么太早?”“古音讲过的若能话光养晦一段时间待千年以后。此界人心糜烂再登高一呼冲击力便要比现今强上许多。像现在这局面仅仅是由古音独力支撑人在则盟会在人亡则盟会亡这一点也瞒不过人。”水蝶兰对此界人势不感兴趣只是很好奇李珣的盘算:“听你的口气你是站在通玄诸宗这边唆?”李珣摆摆手:“这不是非此即彼的问题眼下的局而很容易让人预设立场好像不是站在通玄诸宗一边就是和古音沉瀚一气。可这是咱们探明了古音的全盘计划之后。纵观全局才下的结论。

    也许此界还有些智者也能猜到古音的打算可绝大部分人仍身陷局中对他们而言立场是不必要的他们只需要全身自保或者从中取利仅此而己。通玄界三百万修士。这些人才真的占据大头“散修盟会号称代表天下散修妖魔可真正佣帖耳的也就那么十几万人;通玄诸宗也不是铁板一块正道九宗和西联诸宗水火不容还有那个箕不错设计的四宗同盟就是很典型的要置身事外的势力。

    “诸方立场绝不相同各有盘算眼下局势紧张还否不出来一旦事态起了变化表面的清晰分际就会立刻模糊下去。更大的混乱还在后头呢{J“哦你脑子里很有谱嘛。”水蝶兰言语间也不知是讽是赞“或者。你己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比如让古音去死什么的……”“哪有那么容易?虽说我觉得占音已萌死志不过那也要她自己动手才行要杀她可没有那么轻松。当然若以从中取利的立场来看让古音去死。倒对我们最有利就看有没有哪位义士帮着诛杀她好了。”李珣语气轻描淡写稍顿他忽然叹了口气:“事情到这种地步古音身死与否、局面颠覆成败也都没什么了。弥不觉得现在无论事态怎么变化结局都己经注定了吗?”李珣的感叹让水蝶兰非常吃惊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李珣出过宿命的论调。他似乎没察觉到自己的言辞过于消极只是平平淡淡地讲下去。

    “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古音是眼前乱局最大的症结所在在事情没有到不可收拾之前击杀古音确实是很好的快刀斩乱麻的手段可就算斩开了古音这个“结』梳理清楚的仅仅是眼前的局面“事实上古音是一只手她从高高的山坡上推下了散修盟会这块大石头顺着山坡滚动越冲越快。人们没有在初始时阻止她等到石头己经滚落半坡做什么都晚了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巨石滚落什么都做不了。

    “散修盟会己成气候借由此物古音的理念将传扬天下直至深入人心。就算古音身死盟会四分五裂护得通玄诸宗一时安宁可谁敢保证。千年以后没有第二个古音跳出来继续做那没有完成的壮举?”长长的一段话后李珣停了口仰脸看向头顶的晴空稍停方哨叹一声:“通玄界要变天了……可惜与我无干。”水蝶兰倒很理解他的心情这是强者不甘寂寞的本能。

    只是李珣前半生的经历己为他选择了一条遗世独立的路途他注定是强横又脱的。是一个不合群的独行客。即使想去改变也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只能是拾前人牙慧没有任何价值从这个层面讲不论李珣日后到达了一个什么境界古音对后世的影响力将是他永远无法越的。而通玄界历史上能与之相抗的又有儿人这样一想水蝶兰倒真有些佩服古音了。不过她很快就让自己从这空泛的联想中走出来极不耐烦地道:“既然沾不上边何必动那个脑筋?还是想想怎样解决眼前的事才是正理。

    被水蝶兰打断思绪李珣恢复的也挺快呵呵笑道:“是啊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嘴上说着他的眼睛也投向云彩上静卧的青衣女子。

    女子正是青鸯。

    这位理论上已经死亡的妖魔正处在一个难以理解的微妙的状态下水蝶兰一力主张将她带到曲径通幽去可青莺不像两个傀儡可以随意进出虚空御气飞行虽快却很难携带重物李珣只好施展驾云之术慢慢赶路。

    全力吃行的话这段路程李珣和水蝶兰人概只需·两个时辰的工夫现在用了驾云术时间立刻被拉长了十倍不止。习惯了飞行绝迹的爽利眼下的境况说是爬行也不为过。

    李珣百无聊赖地伸展肢体最后干脆躺在云上。半睡半解之时忽地想起一件事便含糊地问道:“青莺的度劫秘法是诸天羽化纷的呢?弥的又是什么许久没有回应李珣模模糊糊地差不多要睡着了。猛的一个激灵霎时睡意全无。

    糟糕不是把姑奶奶惹恼了吧在通玄界中不论是哪个修士关系亲近与否对于度劫、转生一类的话题总是有些忌讳的。这几乎等同于下界问人死时要穿什么寿衣、躺什么棺材无异于咒人早死他大睁眼睛想坐起来又觉得未免太过着相一个迟疑的工夫水蝶兰的冷笑声已传入耳中:“难得这么关心我啊··一“我也就是随口一问。”李珣理亏言辞便有些弱势f要是唐突了。向弥道歉也成。”“算了瞧你也没什么诚意。而且这也不算什么告诉你也无妨其实你以前也算见过的就是化蝶归梦法。”水蝶兰悠悠的话音缭绕耳畔在云端的强风下。越显得幽缈不实:“这法子不只是对别人使的还能用在自己身上。逆蝶成茧、入妄归梦所谓生死不过就是大梦一场梦里梦外并无差别。

    “一梦万载对我而言不过是瞬息即逝就算是你用“同心结J害死了我万年之后你骨肉成泥本仙子照样破茧化蝶还能活得无比滋润日“哈哈!”李珣明显感觉到水蝶兰后半段是在提升气氛忙凑趣道:“咱们公婆俩连手天下大可去得谁敢来寻咱们的晦气?呢等下。蝶分雌雄是吧……”去伴着咳音李珣小腹上挨了重重一拳惨哼声中他虾米似的蜷曲起来一时间呼吸不能。不过他还真是少见水蝶兰这气呼呼的模样新奇的感觉让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有一点不明白弥逆使化蝶归梦法入妄归梦一节还好说前面的就有些奇怪了。我知道弥是百幻蝶法体而这蝴蝶逆态逆成什么“茧啊。取混沌未明之态孕育万物之姿有什么不对?”“再向前推茧前面呢“前面……她的话音突然断掉。看她穷迫的模样李珣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笑了半截耳边风声凌厉挟着滔天怒火水蝶兰一记没有半点儿留情的鞭腿抽击过来在堵住他笑音的同时。直接把他打落云端直坠下去。

    直落下近百丈的高度李珣才呛咳着缓过劲来止住下跌之势却被一种莫名的情绪驱使着就在半空中捧腹大笑恨不能来回打滚以示诚心。

    便是隔着百丈远李珣也能清晰地感觉到水蝶兰的怒火可在他荒腔走板的笑声里这火气也在迅地消退。最后。妖女只是远远骂了一声“混帐”。便不再和他纠缠。

    笑声突然中断。

    并不是李珣良心现。而是外界生出了变故。

    百余里外不断接近的气劲撞击声以及流散出来的独特波动。使李珣二人不但知道来者有儿个甚至其宗门派别也都了然于心。

    “就知道爬了这么久早晚都能沾上麻烦。不过。是阴阳宗的两边都是……内让吗?”李珣好奇心大起感觉着战场有向这边靠近的趋势李珣向水蝶兰遥遥示意让她在云端守着青鸯自己则飞上前去探探情况。

    天空中的打斗所影响的人物可不只是李珣他们·拨。

    这里虽是已脱出了雾险轩的范围可也算是东南林海的边缘此界大多数修士并不明白其中差别。仍有不少人在附近搜索察看。战斗的冲击波扩散开来有不少人都在暗处探头打听消息。

    李JbJ隐去身形。停在战场数里之外。以他的眼力足以将战场中的局势看个清楚。

    他略有些意外激战中的二人有一个是他认识的。就是不久前在雾隐轩为他送来破魂梭的那位女修是阴阳宗五娘中的人徉子像是要与那边的某人会合。

    苏瑜倒是不急只是跟在后而。柔声进:“吴姬师姐一旦宗主亲至你们必然抵挡不住。与其做这些无用功弥不如考虑束手就缚向宗主交代清楚或可免去杀劫甚至连弥那位情郎都能留得性命呢习一侧李珣暗中冷笑苏瑜说话时分明用上了摄魂迷心的法术以打消吴姬的斗志。可惜吴姬并不上当头也不回地冷笑道:“苏瑜。迷心术可是我代师传予弥的如今始却要班门弄斧么?”“礼尚往来乃是同门应有之义师姐以为如何“说是报应临头倒更好些。只是今日弥奉命追杀我焉知他日不会落得与我一样的下场?要知道弥通晓的秘密怕是比我更多呢月二女追逃之时仍以摄魂迷心之术彼此!几扰倒让李珣大开耳界。不过听得多了他的兴趣也消减不少更没强势介入的打算跟了百多里路他便准备回返去干自家的事了。

    便在此刻远方的冲击突然消失两个剧烈闪耀的生机脉动也有一个迅陨落就算相隔数十里李珣亦能感觉到那瞬间迸出咒怨之气。

    “啧惨死啊。”李珣现远方那个熟人近日来修为精进甚多刚刚那记辣手凌厉凶毒隐然有其师风范。

    见惯了对方柔媚婉转的姿态此时横生一笔却是震撼力大增。

    交战中的二女当然不可能像李珣那样对远方战局有如日见迟了片刻才察觉到这要命的变化这时候再做出反应己经来不及了。

    李JbJ按下退走的心思抱臂等着故人前来。不过数息工夫西北天际便有人影出现吴姬看到来人!浪中的绝望便再也遮掩不住。

    “秦婉如始……好习这当然不是问候而是最恶毒的沮咒。吴姬将全副心神都投入其中以至于被苏瑜一掌击中后心。瞬间被破开护体真息内脏受到重创直接从空中栽下去。

    而伴着她一起掉落的还有一颗咳目裂口的头颅。

    熊奇落地的震荡使吴姬瘫在了地上喉咙里呛出的声音更令人不忍卒听李珣倒没觉得里而有什么生离死别的大悲剧。哭腔里更多的还是对自己未来的绝望吧。

    说起来秦婉如究竟从阴散人那里。学到了莲花八密的几层火候心中转着这样的念头李珣看到天空中裙影飘香阴阳宗宗主秦婉如就这么单人只影驾临东南林海。

    这位通玄界有名的美人儿一身编素不施脂粉、不配珠钗。一头乌丝只挽了个简单的髻眼神平淡无波。未流露任何情绪像一朵涩水白莲动静宜人。

    可远远看着李询竟感觉有股火苗在心头蠢蠢欲动恨不得上前撕碎美人的素裳孝服大块朵颐这个念头方起又落等一切恢复正常李询心中己颇是佩服。

    秦婉如明显功力大进了其媚姿化于无形布施于无意之间对旁人的效果不知如何然其余力辐射至此却立时激了李珣的血魔之气如水泼沸油。反应出乎意料的激烈。

    秦婉如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略有些疑惑地向这边扫来一眼李珣立时收束气息将她瞒过。探察不果秦婉如也不再分心与苏瑜一起落下站到吴姬身前。

    周边看热闹的散修很自觉散到了安全距离之外。

    不管怎么说秦婉如这样的一宗之主亲自驾临威慑力相当强大。某个倒霉蛋因为不小心听到了某些宗门秘辛而被灭口的例子从古到今都是层出不穷。

    反倒是李珣又接近了些别人怕被灭口他可不在乎。

    秦婉如一身素白不沽微尘根本看不出刚将一名不弱的修士断头取命。

    李珣此时倒有了些印象那个熊奇好像是一个颇有名的散修以行为狂放着称。在高手如云的通玄界素行放诞仍能活到刚才修为显然不弱运气也值得称道只可惜一切都到此为止。

    吴姬用怨毒的眼神盯着秦婉如不放。只是连远处的李珣都能肴到她的心虚和惶恐。看得出来秦婉如在阴阳宗积威甚重。并不是靠着阴散人的余荫过日子秦婉如并未与她太过纠缠以目光示意那颗滚落地上的头颅淡淡开口:f昊姬标离宗叛门也就罢了与情郎远走高飞便是为何还要勾结散修盟会图谋不轨“远走高吃?弥说得好容易日吴姬恐供到了极处精神濒临崩汝想硬一〔起来却止不住声音打颤。

    “若不找个依靠早晚都要被弥害死。若非熊奇我焉能逃到此处……秦婉如。始要杀我趁早。北边言明会派高手前来接应他们己不远了习李珣听到这荒唐的虚言恐吓不禁哑然失笑然而笑意刚刚上脸面上便是微怔。停了片刻他上身略向前倾最后却没有动弹。

    秦婉如再说了两句软话人概是打着莫要不教而诛的念头。

    等她要施些手段的时候“轰”声巨响吴姬身旁的地而在爆震声中炸开一道灰影怪笑着冲出来。只一卷便将吴姬擒住身形不停的向上窜。

    在飞溅的土石掩护卜那灰影转眼升到十丈高空滴溜溜打了个转儿。像是飞动的龙卷横投向密林中去。

    在地面炸开之时秦婉如才反应过来再想有所举动已是太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裹胁吴姬而去。

    面对如此突生变故秦婉如并没有立刻追上去只是略偏头身边的苏瑜立即领会了她的意思起步追击。但就是这么一耽搁前方人影已经闪入密林把她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看起来是追不上了。

    不过李珣很清楚秦婉如一点儿都不着急让苏瑞追击。也仅仅是做个样子而已。

    不出所料在灰影投入密林后仅仅七八息的时间叻啦啦的气爆摩擦声就响了起来尖锐的嘶啸声里密林中树木倒折禽兽迢殃便连在旁看热闹的散修都给轰出来不少场面一时大乱。

    灰影没有料到密林中另有埋伏当其冲直接被轰出林外在半空中打了个滚身子半蹲停在树林边缘的·棵人树横枝上。臂弯下夹着的吴姬似乎是被林中的声势吓傻了再加上重伤在身已彻底软了下去。

    秦婉如微仰起头打量横枝上的人影。()

    来人相貌平平装束也没有特殊的地方一时半会儿看不透来历。只是此人明知被包围住依然笑嘻嘻地不慌不忙不是艺高人胆大便是有恃无恐联系吴姬所言此人的来头大概也能猜出几分若是与那人身后的势力直接对话秦婉如无疑要占下风只可惜。她没有再浪费时间的想法只是挥了挥手林中平地风起三十六道赤青双色光链飞射而出在虚空中交织成网向那人当头罩下。

    那人的笑脸有些僵显然是没想到秦婉如竟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下手开杀。还好他的遁法修为十分了得虽是挟着一个人仍能及时扑出光链织网的范围。

    然而。他还来不及庆幸眼前忽现出一个素白的人影。刹那间二人之间进的气劲电火有如仙烂的烟花一般眩目至极。

    这次近身高攻防的战斗中还是秦婉如更胜一筹她窥准机会一指按下正中对手肩窝指力破开护体真息至少割断了对手两条重要筋络。

    那人惨哼一声倒栽进后面的光链织网中·时间挣扎难起。

    秦婉如看也不看一眼冷声道:“杀了列谁敢月那人再也维持不住笑脸急声怒喝可惜吓不住阴阳宗的修士。

    光链织网微微一颤其间赤青光华流动灼热与冰寒的气息交错进。接连爆震转眼就是六六之数。

    这是阴阳宗颇有名气的天是雷煞之法。阳雷碎体、阴雷毁神阴阳交进足以将网内修士人间蒸。

    网中那人嘶叫声起眼见雷光聚合要将其震成肉糜异变突起那人蜷成一团身外一道的惨绿色的光环嗡声涨开竟将四面雷光挡了一挡紧接着那人背上肌肉膨胀似乎生出一个巨大的肉瘤。硬生生把衣服撑开。

    而当“肉瘤”显露在人前时人们才现那上面轮廓起伏竟是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头模样。五官俱全只是眼睛微闭嘴巴的位置则裂开一个森森的洞口瞧周边弧度这人头竟然是笑着的。

    事实上人们也听到了人头的笑声。

第四章 曲径

    笑声初时低不可闻与后方密林间的风吹枝叶声混杂在一起可转眼便扩展开来深厚的震波直打进周围修士的胸腔内让他们的内脏也随之颤鸣。

    李珣扬起眉毛他感觉得到在笑音扩散的瞬间。至少有五六个旁观的散修被震昏过去而阴阳宗修士受到的冲击更人在密林中埋伏的十八人有一小半都控制不住真息运行天里雷煞的阵法不攻自破。

    秦婉如也被眼前妖异的景象震住了她秀丽的眉毛整起半晌方迟疑道:r离……何方妖孽话至中途她突然改口语气也再转强硬只是人头的笑声很快将她的声音压下。在越宏大的音波里。蜷曲在地上的人体缓缓站起来。摇摇摆摆的脸上甚至还保持着嘶叫时肌肉扭曲的模样不过看眼睛便知此人己经神智全无只是一具被人操控的傀儡罢了这具傀儡在背后撼神震心的笑声里开日说了话:“秦宗主可是揣着明白装胡涂刚刚已经要唤出老钠的法号。何必再冠上个妖孽的名头?”秦婉如面沉如水也不响应只是用宗门独有的暗号联系手下希望组织起第二波绞杀攻势然而妖孽却不给她从容布置的机会。笑声一变由浑厚突转高亢似是从千尺深谷一跃而上直抵青天云层剧烈的转换间似有一股直透灵魂的力量撼动元神使之不安其位一时间周边一阵哗然。

    “离魂散魄。神游万里。他是离魂和尚散修盟会的离魂和尚习暗处的李珣低哼一声。离魂和尚是散修盟会的高层人物十执议之·在加入散修盟会前就是此界有数的邪道高手。

    在十执议中此人和报益天君是最为低调的两个修为却稳压冰妖娘、甲道人等人一头算是仅次于七妖、玉散人的第二层级只是由于性格、人脉等原因平时不大说话也很少介入盟会的战略决策。

    眼前这个背后长脑袋的怪物当然不是离魂和尚的真身。

    据李珣的了解。离魂和尚修行的“弥勒转生法”可以使元神出窍神游万里亦能竹时分出一部分神通寄生于他人身上平时不显关键时刻能够暂时夺舍控制传说中甚至有“身外化身”的效果。

    眼前这人大概就是离魂和尚挑选的宿主了在这种情况下秦婉如身为一宗之卞也不好再故作姿态。不过立刻改口也不符她的身分故而她只是冷眼盯着宿卞一言不宿主僵硬的脸上缺乏表情语气却还算生动:“秦宗主好辣手本盟的熊奇熊执事与贵宗无冤无仇怎么就被斩杀在此?”秦婉如没有半分退让'r.声道:“他勾结本宗叛徒窃探宗门机密。死有余辜。”“莫不是秦宗主认为。熊奇掉了脑袋便死无对证了?怎么本盟几天前收到的消息是他要引荐一名脱离贵宗的散修进入四方接引任职“熊奇执事在本盟也是有身分的人容不得秦宗土信口诬蔑。若是宗主以为人死灯灭一了百了却也想得岔了。”秦婉如粉而结霜森然道:“何来了结一说?离魂和尚。既然你也知道身分便放下吴姬莫要干涉本宗内务散修盟会去管散修便是手臂不要伸得太长。”“秦宗主是不愿善罢罢休了?熊奇己死本盟要得知其中详情吴姬此人不可或缺今日老钠便要带她离去细细询问。若事情真如秦宗主所说。本盟再将她交由贵宗处置……哦秦宗主不打算说理了么?”宿主话锋陡转目光向四面一扫将阴阳宗变动中的布置看出了人半他夷然不俱只是笑适:r老钠佩服秦宗士的胆仪却不免要提醒一声意气之争对贵宗全无好处作为一宗之主务必要细细思量。”老气横秋地说完宿主哈哈一笑弯腰将吴姬提起来就这么摇摇晃晃地向前走。转眼与秦婉如擦肩而过。大气中响起微微的震颤声周边元气的波动越剧烈巨大的压力也一直锁定在宿主身上。

    秦婉如缓缓转身恰好对L宿主背后那颗妖异的头颅。那人头一直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两团幽蓝的光芒从中进射而出光芒扫过周围己在出手临界点上的阴阳宗修士不自主一窒再想恢复合击状态时天空中·股奇特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千百道剑光破空声的混杂交融北方天际流光连闪大群剑光接连而至。

    “散修盟会的先头部队到了。”李珣非常清楚来者的身分也有点儿替秦婉如难受。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位美人儿宗主心里的矛盾已经2青晰地摆在脸上叮想而知她心中的挣扎是多么强烈。

    不过李珣之前的疑惑再度浮现出来将自家的侄女炼成丹药确实耸人听闻不过由阴散人做出来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也未尝不可对人言何以秦婉如竟爱惜羽毛到这种地步了或者那丹药有什么特异之处唔也许……秦婉如最终还是没有做出动手的决断离魂和尚寄生的宿主咯咯笑着慢慢腾空向赶来的大部队靠近。

    随着距离接近宿主背后的人头又开始蠕动却是渐渐平复下去。石起来这种暂时夺舍的法门损耗亦是不小而且从渐渐明晰的气机连结上看和尚的本体恐怕就在刚刚来到的诸修士之中此时大局己定便收功了。

    宿卞挟着昏迷中的吴娩己经远离了秦婉如的控制范围其本身的意识也渐渐醒转。

    此人是离魂和尚的记名弟子被师父上身也不是第一回并不怎么惊讶与离魂和尚稍做交流便明白了是怎么一问事当下底气更足连身上的重伤都无所谓了。

    在这种心态下他的度又提升少许眼见就要与己方接上头左肩一痛似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力道不人却也把他震歪了身子。扭头看着空无一物的虚空他为之愕然。

    “嘟个不长眼的东西飞起来就不看路了吧月大刺刺地现身出来李珣抱臂斜院不带个正眼石人的模样。

    宿主震惊于对这个就藏身在自己旁边的人物竟毫无所觉本能地一个激灵不愿另生事端刚想绕开胸前一紧。己被李珣劈手抓住了衣襟。

    就像是一次最平常不过的口角李珣扮演的二愣子也相当出色然而只有被揪住的宿主才能在近距离下。看清李珣眼中妖异流动的血光。

    在对上这眼神的Ij那宿主便似是被蛇盯上的青蛙榷个身子都僵硬了。耳朵接收到来自李珣的警告:“以后再进别人家记得先敲门阴森森的话音直透进宿士心底儿乎把五脏六腑全数冻结。然而与这感觉相背离他右肋及腋下像是被烧红的铁水泼到灼痛伴着焦糊的味道瞬间打垮了他的感官承受极限他开始惨叫撕心裂肺的叫声里后腰处挨了一记垂腿整个身子都被瑞飞直掩向更高处接应的队伍之前。

    而在他高飞的身体周围还缭绕着点点飞灰。

    滞后片刻。他终于明白了这些灰烬的来历一右肋下夹着的吴姬己经形神俱灭。除了渐渐周围这点儿残灰再没有半丝痕迹。

    就在宿主中腿的刹那停在半空中的散修中有人低哼一声尾音却是哑了。李珣准确地捕捉到了这极细微的声息笑吟吟地扭过头去。最后却也没什么表示。仍然抱臂虚立半空等着对方做出响应。

    不过他等来的只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除了那个宿主被摔到数组前曾引了微微的骚动之外这几百个散修中竟然没有一人出而应对。

    这倒不是说他们真的不动如山。而是藏身其中的离魂和尚吃了个暗亏。被李珣借着宿主隔山打牛一时间气血翻涌根本喘不过气来主事的不开口这些打下手的如何能越坦代鹿李珣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见散修群原本不可一世的气势以几可目见的幅度向下掉落他嘿嘿一笑径自转身和秦婉如打招呼:“秦师姐好久不见一向可好?”“多谢师弟挂念还说得过去。”秦婉如亦浮上半空。俏脸上绽开笑描那是如释重负的笑容。仿佛身上的千斤重担一朝卸下便连宗主威仪也在笑容里融化掉了“今日多亏有师弟在此否则被那贱娜逃走又是好大一桩麻烦。”“哪里。前些日子多亏师妞送来破魂梭帮了我的人忙今日只是投桃报李罢了。”李珣客客产〔气的与之前对宿主的气扬跋雇差别明显。客气话说完他顺势一转低声问道:“可是因为r姬儿1的事么?”秦婉如神色一黯几可不见地点了点头。

    李珣做恍然状哦声之后又很是迷惑地问她:“羽夫人已然与世长辞这种事情当断则断若真不能解决卜净也就是那回事了。师叔向来不计毁誉师姐也无需太在意才是。”师弟说的是我只是没想到这贱牌竟勾结外人还扯上了散修盟会才让事情不可收拾。多亏了师弟帮忙……嗯离魂和尚他真的来了习李珣闻声回头恰见到一个粗壮的光头身上松松垮垮覃着一件灰钠分开散修群站在了前面。稍停光头沉声说话声音宏亮却不像之前夺舍时那么张扬:“百鬼道人。上前说话。”这种悄势下李珣哪能任由他揉捏?根本就是不理不睬径自与秦婉如说话:“师姐这回也算是把散修盟会得罪了后面可有应对之法?”秦婉如知道他是故意晾着那和尚便莞尔一笑很是配合地响应:“在抢回娘亲的那一刻起便将他们得罪透了。可只有f就是r明心灵竹J啊。

    秦婉如笑意微微里面有些别样的意味:“这]L日有人说灵竹被百鬼化身的血魔斩杀在北齐山脉深处尸骨无存。消息传得活灵活现明心剑宗甚至派了得力的修士去查探呢。”“昵是吗?”李珣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而这荒唐的感受也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他便开始奇怪这种流言是如何兴起来的?总不会是某人的阴谋吧可看起来又毫无意义。

    李珣想着也许应该用灵竹的身分回山一趟。或者……趁势做个了断这个念头只一闪便被他压在心底最深处。

    此时离魂和尚理智的底线终于被心中毒火冲得七零八落刺耳的尖啸声从那边轰传过来:“狂徒具备离魂荡魄之功的音波瞬间与李珣体内的魔气搅在一起。

    没有任何意外燃血元息轰然反弹。李珣周边的溢度陡然攀升高温烧灼空气出的劈剥杂音仿佛是千百怨灵厮磨扭曲以秦婉如的修为。也忍不住退后一段距离以平复体内盆蠢欲动的元气李珣不紧不慢地转身遥遥盯着那妖僧正要有所动作心中却忽有所感。视线往边上一瞥。他冷笑了起来。

    几乎与笑声同步散修群侧方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来:“离魂大师众执议通过的命令可不是旁生枝竹这嗓音李珣是听过的。辨音识人再结合对方的生机脉动他很快就确认来者正是古音的亲信妙化五侍之的宫侍。

    虽是奴娜身分可宫侍言辞中对离魂和尚竟是毫不客气与斥责无异。妖僧听了偏偏暗吐一口长气知道这个台阶总算有人给铺下了。

    所以离魂和尚很是唯唯诺诺地应声侧身向宫侍解释百鬼如何击杀了吴姬又如何暗算了他任务因此失败云云。

    宫侍对这些均了然于心并不过多挥只淡淡说话:“此事乃突生变故怨不得大师。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便撤了吧。”这正是和尚求之不得的。当然某些姿态还是要做。带着几分不甘恶狠狠投来个眼神继而破袖一卷当先离去。

    只是无论怎么做作都摆脱不了灰溜溜的味道。

    “有心机却无忍性怪不得他在十执议中沾不上半点儿言权古音将他吸纳进来除了修为之外更看重他这性子吧。”李珣正琢磨其中的微妙处却见宫侍并未离去反而向这边飘过来。最终停在数丈外。遥施一礼:“百鬼先生埠子代我家宗主向您赔个不是。”宫侍衣饰华美仪态端庄话却谦卑得过分。李珣难得有些心中打鼓脸上当然不显出来。只笑道:“古宗主太客气了……”“宗主说先生入主雾隐轩那东南林海便可算是先生的产业敝盟不告而入确是失礼。只是情势逼人不得不在此了结一些事情还要请先生见谅。

    “且敝盟成员良劳不齐纵然尽力约束恐怕也有所疏漏若是他日不小ii’冒犯了先生还请先生高抬贵手只略施薄惩教训一下便是。”李珣听得笑起来:“古宗主把本人捧得太高了些。这样宫夫人且转告古宗主我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比不过古宗主的大气但求守园护宅而己。其余事项不需在我这儿备案真到了变故临头时恩对恩、怨对怨弄个分明便是言罢他一拂袖就是不愿再谈的表示了。

    宫侍神色安定。也不纠缠再施一礼很干脆地告辞。

    李珣行着她的背影明白自己拒绝了古音又·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示好和招揽的诚意一如果这真算是诚意的话。

    秦婉如在旁惊叹一声:“古音对师弟很是看重呢。

    “古音的看重不要也罢。”李珣感觉到秦婉如言语中微妙的情绪也多说一句以安其心“与她站在一起最后总没好卜场的。”秦婉如闻言为之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直接向李珣告辞:“散修盟会南下宗门正是多事之秋我不能长时间在外今日得承师弟的情分当图后报。”“言重了。”李询并没有虚伪地客气两句略一欠身算是送客。

    秦婉如再一回礼便携林中的手下向南飞去。感觉上行色匆匆LI程确实紧张得很。

    李珣看着她的身形去远忽地一声长叹。

    “啧。和老情人依依不舍呢?”水蝶兰突然的声却没吓到李珣。

    他早知道水蝶兰跟了过来在高空看热闹此时只是撇了撇嘴道了声:“哪里。”惊讶的人反倒是水蝶兰。正奇怪问。又听到李珣的低语:“我不在雾隐轩这段时间秦婉如有没有向阴重华飞剑传讯之类的“怎么有问题?”水蝶兰明知故问。

    李珣嗯了一声却没有正面响应。

    水蝶兰想了想摇头道:“没有石到不过大部分时间我都在闭关疗伤便是她们之间有联系我也不知道。再说这种事情你直接问阴重华便好了吧她还能瞒着你不成?”“一会儿我问问……”李Jf嘴上说着招呼水蝶兰登上云彩再度向东而飞去。感觉着飞出数百里外他伸出左臂在水蝶兰疑惑的眼神下。晃了晃紧握的拳头:“有没有拷问修士元神的法子?”怎么李珣微笑着摊开手掌心处。一团轻纱似的红芒慢慢滚动而其中央则有一层极淡的雾气不停地组合变换形状一时半会儿也辨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过水蝶兰只是稍怔便明白过来:“这是那个吴姬的……”李珣无奈地道:“击杀她之前我以攫灵法锁住了她的元神不过这种手段我也是第一次用没有把握好用力重了些。”“你也知道下手重了?”水蝶兰同样以无奈[t1应。

    “要是你能禁锢元婴甚至是剥离一个较完整的元神。我有成百卜千种法子让她把知道的东西全给吐出来。可现在这半死不活、风吹就散的样子怎么也要一些镇魂安神的法宝来配合吧?”说着她又不满道:“人心莫测私心杂念谁都有要是都像你这样眼里容不进半点儿沙子还有别人的活路没?”李珣知道她也只是嘴上说说。便笑着摇头:“有备无患而己。”他将那元神残片收回来。心里则在回忆雾隐轩中有没有水蝶兰所说的法宝。其实他也不怎么着急反正阴散人被他控制在手中就算秦婉如现了又怎样对他而言狐假虎威的口子早己过去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再无事端李珣和水蝶兰一路急赶终于在第二天正午时分到达目的地。这里距东海之滨不远偶尔一阵强风鼻尖就能嗅到淡淡的海腥味儿。李珣略估计一下此地到海边的距离奇道:“曲径通幽也不大啊。”“能大到哪里去?”水蝶兰的心情很好免费送他一个白眼“方圆千里也不小了青老喜静不喜动而且地方要是再大些他哪照顾得过来照顾?李珣脑子里马上浮现出一个慈悲为怀的老花农形象。

    不能怪他胡思乱想毕竟青帝遗老的事离他太过遥远以至于没有任何信息可供参考。

    唯一的相关概念就是这个即将见到的人妖魔是此界资历最老、修行时间最长的前辈通玄诸宗的开派祖师在他面前也是不足道的小毛头。

    水蝶兰才不管他想什么指挥他落下云头停在一个地势偏低的山坳里。

    接近地面李珣才觉这里的树木相当巨型粗叮十围的大树在这里随处可见林木高可参天深绿的树冠连接成片几乎完全遮挡了天光酷着的威力登时被砍掉大半。

    水蝶兰微微一笑也不说话自去抱起青莺领着李珣在巨木间穿行。

    初时的疑惑过后李JiJ稍一静心便感觉到水蝶兰mI气机变动频繁差不多是一瞬百变。就这么走出一里多路水蝶兰至少变化了近万次。让李珣眼花缭乱之余也越地胡涂这算是幻术基础表演么终于水蝶兰停了下来就站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之前闭目调息。

    李珣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不过就算她下一刻直接穿进大树的主干并说这里就是入口李珣也不会吃惊了。

    调息的时间有点儿长李珣闲来无事便开始打量眼前的巨木。

    这株榕树真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岁月正所谓独木成林庞大的树冠及各个方位或横生或垂地的枝干几乎笼罩了近亩方圆其间枝叶错杂。意态横生当得上壮观二字。

    最难得的是在丛生的枝1:和垂地根茎包围下粗大的榕树主一于依旧浑然一体显得分外厚重。不像大多数占木那样主干己经空心或分叉。

    正估计此树的年岁水蝶兰那边的变化还是让李珣瞪人了眼。

    就在他眼前一根柔枝从树冠上缓缓垂下上而还点缀着三五片新叶。绿莹莹的十分耐看。水蝶兰腾出一只手轻轻拈在树梢处回眸看来眼角唇边分明就是狡黯的笑容。

    下一刻天旋地转。

    李珣想了一万种进入曲径通幽的方式却没想到竞然如此粗暴。以他近乎不死不火的魔躯法体。竞然也在这天地旋动的感觉中晕眩起来。

    当然天地并非真的在打转而是充斥天地间的巨量元气在那瞬间阴阳倒颠相对平衡的状态被一举打破。由此产生了强烈的漩流且与他体内真息冲突、共鸣最终反应到肉身感觉之上。

    晕眩其实就是一眨眼的事李珣很快就恢复正常。

    他第一时间抬眼去看却被突然放亮的天光映得微醚眼睛。等他再把眼睁开眼前的景象让他忍不住深吸口气沁入心肺的是轻淡的水气揉和着若有若无的青草微香。

    周边遮云蔽日的巨木群落不见了大半眼前还是那株老榕树枝叶垂根的位置都没有任何变化。然而李珣感觉得山来它己经明显不同了。

    代替巨木群落的是一片不算宽广的水域。

    碧绿的湖水环绕周边将老榕树所在之地围成一个小小沙洲。老榕树巨大的树冠边缘已经生在水上旁边却有片片浮莲荷叶从沙洲一直延伸到对岸。

    对面岸上仍是一片林子。依稀可以看到更远处铺开的草甸还有偶尔点缀的片片水光几只水鸟飞起来在半空中绕行一圈远远飞走了。

    这里是·片湿地也就是此界传闻中的曲径通幽。

    也许有些名不副实可相较于曲曲折折的小家子气。李珣倒更喜欢眼前生机勃勃的景色“怎么样?”水蝶兰仍在树下笑吟吟地说话“这是青老以自成天地外化而成的空间比不得雾隐轩你可莫要嫌小。”“哪里的话真是好地方习李珣真心实意地赞叹一声。同样是自成天地的神通雾隐轩靠的是禁法而青帝遗老则完全凭借自己的修为。

    只这一手恐怕便不比钟隐差到哪里去而水蝶兰之前那一串举动应该就是以特殊的方式与青帝遗老联络。这个独立的空间只能从内部打开若主人不愿意便是天皇老子也进不来怪不得此界只传曲径通幽之名却连大概的方位都找不到……咦?照水蝶兰这么说曲径通幽岂不是青帝遗老一人的私产?这个可与其余几大绝地的情况截然不同。

    心中转着这些念头他又奇进:“怎么不见青老?”水蝶兰闻言一笑蓦地扬声叫道:“青老那小子和你打招呼呢!”叫声未落平地风起吹动眼前这棵榕树枝条哗哗作响。

    李珣先是惊讶。但很快就醒悟过来。

    那风过枝叶的微响轻重有节若过滤掉里面沙沙的杂音起落中不正是一句最平常的问候吗贵客临门。可好么

第五章 通幽

    这交流方式像谁呢李珣心中一闪念又转回到眼前原来青帝遗老的本体就是这么一株老榕树相较于水蝶兰这样的天生异种倒是寻常了当然。李珣不会因此而有什么轻视之心他躬下身很恭敬地回答:“还好……小子见过青老。”开口有些笨拙后面就好得多了只是他的头还没抬起来。忽听到树下的水蝶兰呛出一声笑。他愕然看去只见妖女偏过脸做若无其事状可面上忍笑的表情十分明显。

    李珣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此时眼前的老榕树枝叶哗哗闪动组合出另一句更清晰的言语:“哦茧儿来之前没有对你说么?”“茧儿?”这是水蝶兰的小名?李珣看过去还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妖女便狠狠一眼瞪了回来“茧儿在我眼前总是顽皮得很这还要我来道歉才是。”老榕树的音越地清楚明白之前大概是久不弹此调。有些生疏两三句之后便又熟悉起来。

    细细听去那风穿林梢起伏顿挫的合音与其迁徐和蔼的语调相限合其实颇为悦耳恰似前人天籁之说。

    也在这一刻李询终于想起之前的熟悉感觉从何而来。

    如此的交流方式与当日九幽噬界时冥火阎罗以浑身关节肌肉组合声的情形是何等相像!只不过由于身体构造的不同一个轻松自如、一个以命相抵差别之大相去何止天壤。

    李珣一面感叹一面道了声“不敢”接着便听到这样的话:“其实你眼前非我本体……”啊水蝶兰在树下笑盈盈的并不出声然而她淡蓝色的唇瓣开合以极其明显的唇语刺激李珣的耐性极限:“笨蛋、傻瓜……”在这里她真的就是个孩子。李珣一点儿不恼反而自顾自地笑起来在低低的笑声里。老榕树的声音也在风声中传导过来。

    “我本东方乙木之气巾孕育的一点真灵。生来无所凭依只是天生与草木之类相合故而常寄身其中修行。

    “这株榕树便是我第·次寄身之所在其中我修行万载得悟生灵之道故而此树与我分身无异此界关于我的传闻大多也与此树相关贵客的做法并无不当之处。”水蝶兰终T.接下这个话题。说了点正经话:“青老以真灵入道从未修习化形之术不像我们能以肉身行走世问。这点你可要记得了。不是我们轻慢你。”“哪里入乡随俗。更何况小子也长了见识。”嘴上说着李珣仍有些困扰。所谓以真灵入道他完全缺乏相应的概念所以只能假设那算是一个出窍的元神之类。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再定睛去石真的从老榕树身上捕捉到一层淡淡的灵光。顺膝摸瓜他终于感觉到在老榕树正上方元气的流动略有些异常千丝万缕的灵气便从那个位置流淌过来。注入到老榕树里去。

    即使如此李珣仍不能确定青帝遗老的确切位置概因对方与此地的天地元气结合得太过紧密肴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分际。

    觉得再探究下去未免有些失礼李珣中止了气探探测。

    而此时枝叶间的风更大了些吹得树冠也在抖动。李珣想了一想才明白这大概是青帝遗老笑的方式。

    “你的态度很奇怪。”青帝遗老在笑中说话。“我对茧儿有养育的恩情她尊我敬我理所当然。而你我素昧平生。为何还要摆出这副模样此言与之前极具长者之风的语调大不相同李珣倒有点儿动了“是不是考较姑爷”的荒唐念头。

    不过对这种问题他也不需要太过计较心里有什么直说便是“该用怎样的态度小子心中自有衡量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凭感觉行事。长者当面恭敬一些无需什么理由。当然若非要找个理由大概就是给水仙子一些面子。”“谁要你给我面子?J水蝶兰笑吟吟地插话。旋又微仰起头对着头顶的虚空道:“青老新邻居见过了以后再聊天也不迟眼下你先帮忙看看青莺算是怎么一回事青莺此时被平放在水蝶兰脚边。耽搁了这些天她的法体没有任何变化双手依然在脚前摆成那个古怪的印结偶尔因为搬动而走形却会在极短的时问内变回原状似乎有无形的丝线牵着一般。

    此刻她阖目平躺容色安详。李珣倒觉得这样的青莺还更容易亲近一些。

    正感叹之际青帝遗老便道:“此事我己知晓。其中自有因果。其因且不去谈其果却可由你们一言而决。”李珣听得睦目难道眼前的青帝遗老竟然具备传说中知过去未来断前生后世的绝顶神通?否则为何水蝶兰刚开了个头他就如此笃定水蝶兰也皱眉思忖只不过与李珣所思所想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的见识其实并不在青帝遗老之下考虑了一会儿便有所得。也在此时她察觉到了李珣的心思!间眸笑道:“外而不呈传得沸沸扬扬说是由曲径通幽可直抵玄海幽明城么?现在有青老在前你何不问问?”两个话题之问跳跃实在太大。李珣微怔旋又明白其中一定有什么关键联系便笑了起来:“不留昧么?”“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水蝶兰表现出全不在乎的态度李珣却不能等闲视之他想了想。试探性地询问眼前的正主儿:“青老您看……”风起处老榕树的枝叶瑟瑟声话音清晰情绪却有些模糊不定:“你有半个出身在幽魂噬影宗鬼门湖那边又是一次九幽噬界。你本就是局中人我安能瞒你?”局中人?]李珣先是揣摩这个词汇忽又猛的省悟[青老也知道九幽噬界他话中其实有语病此处九幽噬界非是一个名词而是一个事件就是前几日生在鬼门湖的那件大事曲径通幽位于东海之滨。和鬼门湖几乎就是一东一西的两极相去何止千万里。若这一信息不是水蝶兰传递过来的那么青帝遗老的神通当真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也不知青帝遗老用什么方式来察颜观色对李珣心思的把握极其精到闻言便沙沙笑:“此界绝无可遥感千万里的神通我之所以有所感应全仗此地特殊的位置。你且上前来……”李珣依言上前按着青帝遗老的吩咐伸出手去。握住一根垂生的树枝水蝶兰就在他旁边笑盈盈地看着。李珣被她笑得心底毛。正待说些什么忽感觉周边一直不停的轻风陡然停滞紧接着他被提了起来所谓被提起来无疑是个错觉李珣细细感应。被提起来的倒像是整个地面。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下方不知多深的地底有一个巨大的裂隙像是巨型的火山口随着整个地面的上提慢慢显露真容这是青帝遗老引导他“看见”的影像而更直接的信息则无需目见便如一个烧红的烙铁。直接印在他大脑深处。

    熟悉却依然澎湃的冲击一掠而过那一刻灰白颜色的气浪差点儿将他吞没掉。

    李珣倒抽一口凉气身子不自觉向后仰等他再醒悟过来。却现乎中的树枝不知何时已被他硬生生地扯下来旁边水蝶兰笑容敛去。面色不善地盯过来李珣看着手中长约两尺余的盈绿枝条。也觉得尴尬。连忙道歉心神却仍被之前的情景占据大半。

    青帝遗老并不介意声音如旧:“贵客可明白了么?”“曲径通幽下面是九幽之域?”李珣心中仍填满惊疑不过脑子仍然清楚荒唐话刚出口便否决掉:“不对那应该是一个勾连两界的裂隙。可是这裂隙有多大啊门感叹中他又想起一事。忙道:“青老直接唤我名字吧贵客之称。太见外了。”“也好我唤你李道友便是。

    这也客气了些……虽说还有些别扭不过李珣经此缓冲心思越清明他很快想到既然曲径通幽之下勾连九幽之域莫非还能以一种方式或快捷方式联系玄海幽明城和鬼门湖他将此疑问说出口得到的便是肯定的响应“此地之下乃是通玄界与九幽之域问天然生成的最大币道纵六里、横四里距地面不过二里之遥。但也正是由于过于巨大时常扰乱两界秩序早在棍沌未明之际便有一条地脉断裂于此聚九地之气封堵裂隙。

    “二者同源而异质封堵是虚而疏导是实成年累月之下此地周边。天地元气充沛各灵脉窍穴环此分布方有东南林海之丰饶亦有东海七十二岛之胜境。

    “也由于此裂隙的特殊情况天然便有绝大的牵引力而玄海之下、鬼门湖中。包括嗜鬼宗所居之离恨天亦有通至九幽之域的天然裂隙此三者面积远不及此地却因质性相类同样依托九幽之域而受此地影响其间有千丝万缕之联系我在此数万载也未能一一探明。

    “不过一些特别强烈的反应像是鬼门湖那边九幽噬域大片空问封闭又有三五强者剧烈撞击我这里还是能够察觉到的。”“原来如此!!J李珣开始有些概念了驱尸傀塌术中。那个利用九幽之域达到远距离传送傀儡的法门里而的原理便差不多r也就是说从曲径通幽可抵达玄海幽明城并非是空穴来风青帝遗老突然沉默下来和风依然穿枝过叶可簌簌的响动却只是自然的声息而非是那位大妖魔的表达。

    李珣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间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他看向水蝶兰妖女只是耸茸肩并没有不满的表示便在二人以身体语言交流之时青帝遗老终于再度声。

    “不错闪为四个裂隙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牵引力理论上只要能够在九幽之域中存活一段很短的时间。便可以通过裂隙无视此界空间距离到达另外三个地点……”理论上?李珣干笑两声就他的理解所谓的理论上便等同于不可能。只要石一下青莺的下场便知道一个正常的生灵一无论他是多么强大进入到那个死浊之气汇聚的地方都不会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然而很快的青帝遗老便做出了补充:“此外还有一条路。”那条路却是当年玄海幽明城末代宗主弥玄苍现的。

    在弥玄苍尚未成为玄海幽明城的宗主之前曾花了相当长的时问专门研究九幽之域与通玄界的空问联系。

    他从木宗的虚空裂隙着手顺藤摸瓜找到曲径通幽之下这个通往九幽之域的、巨大而恐怖的裂隙-或者干脆称为深窟。

    那时候曲径通幽还不叫曲径通幽仅仅是东南林海与东海之间一块山地除了草木的生长非常茂盛以外没有别的什么异常。

    不过那时青帝遗老喜欢这里充沛的元气环境。已经在此修行了近两万年的漫长时间。

    双方在无意间碰面由于性情相投很快成了朋友。青帝遗老便利用自己对此地的热悉帮助弥玄苍进行研究。

    论修为青帝遗老远在弥玄苍之上不过他以生灵入道最忌讳九幽地气之类的死浊气息对于下方被封禁的深扁反不如弥玄苍看得透彻。

    由于这个巨大的空间裂隙存世的时间实在太长虽有天威切断地脉实施封禁。并无动摇此界根基的危险。可长年累月下来仍不免对周边环境乃至承载环境的空间造成影响。

    裂隙周边元气充沛、灵脉众多是影响的一种而另一种影响别的地方肴不出来但在玄海幽明城这个同样具有虚空裂隙的地方反应却要强烈得多。

    经过多次推演和试验弥玄苍断定受到这个巨大的虚空裂除的长期牵引作用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玄海之下裂隙周边的空间都产生了一定幅度的扭曲。

    两股自同源的扭曲力量被牵引力扯在一起经过长时间的磨合变化便形成了一条独立于两界之外类似于夹层的甫道。

    所谓夹层的概念拥有幽玄傀儡的李珣特别容易理解正是傀儡在没有达到驻形永存的火候之前。所存身安置的地方。

    在相关典籍上有将其称为分界玄空的即为通玄界与九幽之域的分界线既利于傀塌透空驻形又容易吸收九幽地气而不必担心傀偏对控制者产生巨大的压力。

    玄海幽明城和幽魂噬影宗的修行法门几乎是一脉相承想来其中的道理也差不多。

    “既有此现弥玄苍自然要应用起来在征得我同意后他用了近五十年的时间运用禁法一点一点地稳固这一雨道使之成为寻常修士亦可自由出入的所在。

    “在他成为宗主之后这条雨道便成了只在玄海幽明城少数高层之间流传的秘密以作为特殊时候应变求生的法宝。他为这条币道起了个名字名字便叫做……曲径通幽李珣长吸一口气脑子里终于具备了对整个事情脉络的隐约轮廓而接下。青帝遗老则用淡然的语气让这一轮廓清晰起来。

    “再过了七百年左右就是九幽噬界。当时玄海幽明城人才断层极大宗门上万弟子达到真人境的不过三五人又受到各方打压人心惶惶难有作为。弥玄苍万念俱灰一心要以那极端的法子挤出宗门潜力。

    “我劝不动他。反遭他设计被逼誓要在九幽噬界之后看护这边保证这条井不受九幽噬界影响的币道里出来的修士最起码也要是真人境的修为否则……否则老榕树的枝叶摩擦声似乎也沉了下去:“此地土层、水面之下计有玄海幽明城修士骸骨一千七百二十六具李珣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还好水蝶兰适时插言道:“这里而至少有一半是我杀的。弥玄苍我也见过钻研治学是第一流的治事尚可。治人则惨不忍睹要不是当时玄海幽明城确实无人哪轮得到他当一宗之主听水蝶兰对旧友大肆抨击青帝遗老保持沉默。

    水蝶兰理解他的心情便替他补_卜后面的结局:“又过了一千来年后。我也进去过一趟里面的修士差不多已经死绝了。只有那么儿十个修行到真人境却犹犹豫像地不敢往外走的胆小鬼还是我把他们从币道里领出来“后来这些人就住在玄海幽明城之外聊做个守墓人。曲径通幽的消息大概就是他们传出来的只不过时间久长慢慢地变了味世人只以为曲径通幽是某处绝地却不知它确确实实是一条路径。”这样啊……”李珣也只能做出这样的感叹了。

    没有两位亲历其事的妖魔解说。外界的修士恐怕就算想破脑壳。也弄不清这些内情。那些妄想进入玄海幽明城以获宝藏的贪心鬼们·心想要进去的根本就是当事人拼死也要逃脱的囚笼世事之荒谬莫过于此不过水蝶兰没给他腾出太多感叹的时间仅仅就是数息工夫妖女便很恼火地叫起来:“姓李的。你把话题偏到哪儿去了?我刚刚是在说青弯的事吧习技巧拙劣!李珣腹诽一句但还是很配合的说话:“是弥先带开话题的。而且不把前面那些说明白我根本就理解不了弥和青老的话。”水蝶兰哼了一声明眸中却尽是笑意她转而对青帝遗老说话:“青老青鸳还有救没救“无救。”老榕树的树冠轻轻摆动两“似是还未从先前的情绪中平复。沙沙之音像极一声叹息。

    “茧儿近来情思柔和确是自生来所未有之事这很好。不过声卜死为不可逆之事这一点青奄道友也是明白的。她既然己为自家做了准备妨我何必多事?”可她现在明明出了岔子!!J水蝶兰眉头皱起。

    “诸天羽化的结果绝不是这样。这法门本就是最适合她这上界仙禽法体一旦功成将不入轮回直升上界除了神识消傲以外与飞升无异哪像现在上不挨天卜不着地的?”“若按妨现在的意思那这便是帮她而非救她。

    水蝶兰听青帝遗老话音转折又喜又怪:“这有什么不一样?”相较于水蝶兰的急躁青帝遗老不紧不慢地回应:“本无不同却因茧儿弥的心思而有了差异。弥说的救是为救命返生此意逆‘r生死大道故曰无救。

    “而接下来始退而求其次应青莺道友之意欲助其完成诸天羽化之术乃是顺势而为这便有了机会。”水蝶兰却没有因为青帝遗老的口气松动而太过兴奋。反而是冷笑起来。

    应青莺之意?若不是到了完全绝望的地步有谁会用这种法子?诸天羽化说来好听可灵识尽丧便是吃升上界又与死去何异?反正我是不指望那亿万分之一的灵识复生的机会。”“何需替逝者忧心?”枝叶的摆动中青帝遗老似乎在笑。(手机 阅读    “对青莺而言一睡不起、无思无感便是灵识寂灭又与她何!飞?就算万年以后灵识复生也不过是一觉醒来无苦无难。而这漫长时间里的离合苦痛。当由生者承担被忧心的应当是弥我、栖霞等故旧才是。”“我可没那么多愁善感。”水蝶兰嘴上说着眉日间却开阔许多“要为她伤心栖霞加上她那个宝贝女儿便足够了。”稍顿她猛的回醒过来:“说了这么多办法呢?不救她帮她完成诸天羽化之术的法子就成门青帝遗老缓缓道:“九幽之域为死浊之气汇聚之所与三界迥异。青鸯纵有一身仙骨真胎也被挤迫在体内不得挥而其一点引羽化过程的原生灵识也由此被锁在其中轻易不能解脱。

    “如此一来她的不灭法体反成了束缚她的囚笼。要助她完成诸天羽化之术关键就在于破开其法体和清灵仙气的禁锢直接触及到她的原生灵识给予足够的刺激使其做出反应。再度卞导此术以自行完备。”水蝶兰毕竟是大宗师的身分一旦被青帝遗老点出其中的关一竹便恍然明白过来低头沉吟片刻她忽地抬眼直勾勾地看过来。

    李珣先是茫然却又很快醒觉还来不及说什么水蝶兰己拍手道:“对了就是你日“我?”李珣想装傻混过去“我什么我?”“就是你没错。你的驭魂炼魄通心大法不就是最好的手段么?”水蝶兰越想越合适。

    “制造幽玄傀儡你是驾轻就熟前些天你还说当年种在青莺体内的幽玄印仍有感应驱魂炼魄通心大法又是直接作用于灵识。可以避过与青莺法体的正面对抗。而其性偏阴浊正是青莺最排斥的东西不需要伤到她对她的刺激也够了……她忽地住口看着李珣抿唇不再说话。

    李珣也在看她两人对视良久水蝶兰哼了一声赶苍蝇似地挥挥手:“也没说一定要你帮忙你不用这么苦大仇深地看我我又4’是你仇人。

    说到这儿她忽地有些心虚。就在大半年前二人还在东南林海生死相搏若非是她使出同心结两人中恐怕已有一个命丧黄泉。

    二人如今的关系当然井非是完全挂靠在同心结上不过一年都不到的时间就算再增厚又能厚到喝里去水蝶兰见多了亲朋故旧反目成仇的例子更何况妖凤前车之鉴不远她又怎能忘记被青有之死而烧热的脑子突然就冷了下来属于她这种层次的理智终于浮出水面。这么一口气缓上来对自己的心态她终于觉出古怪。

    不过一刹那的工夫妖魔式的灵觉便以自省的方式回溯这段时间里自己的言行举止。恢复清明的心境中所映现出的答案让她心头重重·跳。

    而这时。她才现伴着微风。小水塘对岸的林木花草正送来阵阵清香气味。这层次分明的香气。旁边的李珣大概只觉得清爽怡人可在她这通玄界第一敏锐的嗅觉之前却别有意义。

    那是青老以特殊的交流方式送来的信息:[情到临头需谨慎……“我知道啦青老日水蝶兰当然明白对方的好意。只不过她心中刚刚升起的普兆便是神通广大如青老恐怕也察觉不到。人的事亲近如青老、重要如李珣。都没有置咏的能力与资格。

    至于青莺之事她也有了决断。她既然与李珣同一方与妖风、青有便是敌人纵然因青有身死等原因糊掉可根木立场仍然存在再一意孤行下去又该把李询置于何地?那仅仅是她一个将这里的界限模糊掉可根木立场仍然存在再一意孤行下去又该把李珣置于何地所以如今己将身为同类的情义尽到她不会、也不应再管下去。李珣帮忙也好、袖手也罢甚至落井下石把青莺炼成傀儡她都不再有什么意见或者这也是青鸯自身的命数心中有了决断水蝶兰便想与李珣交流一下。只是刚刚才把人家给顶回去再转变态度表达便有些困难。

    正煞费思最的时候环边响起李珣的话音:“我不是不帮忙……”咦在水蝶兰意外的神色里李珣摇了摇头:“帮她并没什么我只是在找一个帮忙的理由。”他的情绪显然不高但若说是向水蝶兰服软也不太像。

    说话间他!几脆在青莺身前。盘膝坐了下去盯着对方熟悉的面容愣良久他嘿嘿一笑:“仇人啊日话中滋味。恐怕连他自己都品不清。

    水蝶兰想问但又强行克制了这个念头。

    不过李珣很配合地继续说下去:“也许说是仇人也不确切?我与青莺仍隔着妖风那一层。哼以她的性情我有没有成为她仇人的资格还在两可之问。”他抬头石着水蝶兰:“妹绝对想象不到我当初是用什么方式从妖凤手里挣扎出一条命来的那是奇耻大辱……还附带着我那师尊的一条命。

    “这还不止紧接着还有青吟、古音、玉散人包括钟隐好像所有的屈辱都聚在一起又总是来自于那些人。所以我就明白了我们是天生的对头、仇人。他们害我是理所应当:我的报复也是天经地义。”曲径通幽优美的环境也无法缓和李珣的情绪而青帝遗老和水蝶兰都保持沉默将整个天地都留给他以承载他心中的怒李珣垂下眼睑视线定在青莺身上久久不曾移动。

第六章 羽毛

    李珣心中还有很多话但他不能再说出来只能闷在胸腔内在毒火中剧烈地冲突撞击。

    修道七十余载他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想着怎么报仇然而一直到现在脑子的想法大多也只是停在脑子里以前李珣以为是自己力不能及如今青有这仇敌就在他眼前几乎是任他揉捏可是他竟然冒出那样的念头。

    这不符合计划。

    按照他既定的思路此刻他应该采用阴散人的提议毫不犹豫地将青有炼成幽玄傀儡。想想妖风看到曾经的挚友翻脸相向时的表情那一定非常有趣。

    不不止。如果他乐意。他甚至能以青莺为要挟将最冷酷的选择摆放在妖凤而前让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在女儿与挚友之问任选其一。

    无论成败都能将对方折磨到疯在他刻意放纵之下无数恶毒的念头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与以前不同凭借他现在的实力这些念头并非只能在脑子里转圈而是具有极高的可行性。

    可这又怎样李珣闭上眼睛那些恶毒的念头随之寂灭。他也怀疑也许是因为顾忌水蝶兰和青帝遗老拉不下面子但他更明白无沦找多少理由问题的根源就山在自己身上。

    无所谓仇恕、也不论善恶他的问题不在这种俗套的矛盾卜而在于一种看似荒唐的心思。

    报复怎么变得这么简单?仿佛只要抬抬手所有的障碍都会被娜开可在不久之前那还是堪比山岳的重担且已在他心头压了七十年这算什么?好像餐餐之徒眼前的美味只剩最后一口、又好像愚公脚下的土方一铲之后便是平地。这时的他心里没有即将成功的喜悦只有寻不见未来方向的惶恐与茫然。

    餐髻之徒的人生在乎美味愚公之于移山方有价值。那么莫非只有报仇才是自己生命意义之所在他绝不愿承认可是毕竟在仇恨中浸泡的时间太久了他竟全然未觉木身的变化。更早些时候他还有些名利的追求可现在名利纵不能视若浮云也己没有太多的吸引力而所谓的修行问道更像是一场笑话。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水蝶兰总爱骂一声“贼老天”。他抬头上看忽然间很想知道贼老天为他安排了怎样的未来是不是会永远像今天这样在前路茫茫的惶然中度过。等他从极度消极的情绪中挣扎出来却现不知何时水蝶兰己不见了踪影。只有身边这株老榕树在陪着他膝下则是命运待定的青有法体。

    青帝遗老见他目光转动便道:“茧儿去一旁治伤了。这里每一处草木都由我亲自驻神其中感其衰荣开谢其外放元气精纯如一对她的伤势大有好处。”闻言李珣小吃·惊也就是说李珣I1前所见的一切草木生灵均是由青帝遗老一手栽培的精怪妖魔与他分身无异。粗略地讲青帝遗老不是曲径通幽但曲径通幽却与青帝遗老无二。

    李珣终于明白为什么进来时会有那么强烈的晕眩。因为这不仅仅是空间的转换还包括他与青帝遗老之间质性迥异的真息元气的碰撞。

    如此别开生面的修行方式确实让李珣大开眼界。

    这也提醒了他青帝遗老和水蝶兰作为此界最项尖的大宗师无论是修行的深度和广度都不是现在的李拘所能企及的自己遇到的问题。他们应该也碰到过不知道可不可以点化一下自己呢深入的想一下水蝶兰适时地离开是否是己经察觉到了他眼下遇到的难题不愿影响他的判断才如此慎重他的心思未曾出口青帝遗老已经在枝叶摩擦声里缓缓言:“我修行的时间太长只有很少的人能让我留下印象这里面有你、有弥玄苍、有上一代雾隐轩的主人屈拙语。我们做了人约一千两百年的邻居……“你们三个其实有一点很相似就是性情均非常内敛心思多想的东西也多。除去你不算他们两人都曾经问我一件事你有没有兴趣知道?”李珣微愕旋又笑起来点点头。

    老榕树的树冠中。分明也传出笑音:“其实不只是他们有很多人都这么问只是我全都不记得了只是对这个问题有印象。他们问我:“青老以你的修为为什么不去修炼化形之术?””李珣眨眨眼忽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堂堂宇内七妖中资格最老的大妖魔竟然不通化形之法只能以草木为介质与人交流这事情说出去。通玄界的修士大概要掉满地的下巴。

    为什么呢“看来你也很好奇。”青帝遗老的态度越亲切似乎己不把他当成外人妖凤和青莺游山玩水、悠游卒岁?为什么插翅飞虎吃斋念佛自甘清苦“又为什么百幻蝶隐身各宗收集法诀乐此不疲?明白了他们为什么那样也就明白了我为什么这样。李道友你明白么李珣苦笑摇头。

    青帝遗老却不急着回应而是悠悠道:“世人求仙重长生。道友以为长生易否?”“还算容易。”李珣想到此界修士。最次的也有数百上子的寿元答案相当明显。

    “由长生而飞升者几何?”“万中无一”何以至此“这个……机缘心性根丹缺一不可哪有每个人都三者兼备的道理?”“机缘可以寻觅、心性可以磨练、根骨亦有诸多脱胎易形之法如何不可兼备?”老爷子你跟我抬杠是吧!李珣一时间哭笑不得又不得不回答:“这些都太过缥缈并无定数。”“不对。既然此界修士均可长生一年不成可用十年、!一年不成则百年、其后千年万载。总有能齐备的时候。到时自然可以飞升。”李珣什么茫然心思都被青帝遗老的怪话给打散了他想笑却又憋得难受:“天底下有几个能让您老爷子这样几可与天地同寿……呢?”老榕树的枝叶摩维出笑音:“不能飞升上界、不能驻形水存只是假长生而非真长生。天下能真长生者几稀真一境的修士勉可算得。其余人等不管是百载千年时候一到。依然是骨肉化灰。如何能算长生“对假长生者而言既然要长生求仙便没有后退的道理只是仙路遥遥尽心竭力也末必能一跃而上而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故需心无旁鹜什么意马心猿务必勒紧箍住一切行事说是在求仙道其实仍是求存罢了。

    真长生者则不然。能踏入此境界者距登仙飞举不过是一步之遥不灭法体己成刀兵水火不伤又寿纪久长内外之力均难损毁。故而上苍打下三千六百年之大劫数鼓一切孽障业火时时相逼前后相迭。

    “能过一次过不得两次、三次唯有离世飞升方可回避所以世间修七不管修为如何高绝。驻世过三千六百年者少之又少。”李珣想到了鬼门湖中舍身与魔罗喉同归于尽的阴老太婆那是他唯一见过修行过五千年的老怪物最后结局也令人扼腕。

    “在这些真长生者之中我们这些妖魔鬼怪又有不同。凡生为妖魔者天生异于常人普通修士数月数载便可筑荃我们却往往需要成千万年的积累才能初窥修遒门径且修行途中各类劫数也要严苛得多。

    “不过一旦成道对于天劫之类抗力就强上许多所以我们动辄驻世几万年还大大长于旁人。严格来说道友血影妖身大成之后已具备无上天魔法体当属于我们这一类。”幸fi11如之。

    李珣算是打趣也找到了些被认同的满足感心情倒是又好了点儿。不过他不明白青帝遗老说了这么多与之前的问题有什么相干“当然有相干。既是长生有真有假。双方行事自然也要有所不同。”青帝遗老慢吞吞地回答:“假长生者心态如履薄冰修行时似万芒在背稳重的循规蹈矩、意恐行差踏错;急躁的狂进猛取、惟俱追之不及。总体而言他们却是有章可循、有路可行的。

    “因为有真长生者在他们上头仙道缥缈路途尚远头上的目标却是实实在在。真长生者则立于此界修士的最顶端其上仅有茫茫天道余者几不足虑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已经无有定式“也许以往的经历仍然会对他们产生重要的影响可重要的是如何在自我与茫茫天道之间筑路铺桥一无有定式并非是没有现成的路叮走而是你无论走什么路理论上都能到达终点。李道友现在你可明白?”李珣若再不明白便是傻子。只是明白是一回事真正领悟透澈又是另一回事。所以他只能摇头:“真长生……我如今可算得是真长生么“当然此非关心性只在修为高低。正如适才所言机缘可以寻觅、心性可以磨练、根骨亦能脱胎易形问题只在时间长短既然是真长生解决只是早晚的事。”“早晚……”李珣细细咀嚼这两个字却依然觉得有层迷雾笼在心头“还请青老指点。”“指点不敢当却有一句古语可送与道友。”什么老榕树的巨大树冠轻轻晃动细碎的声音合成了八个字:“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数里外的某个树荫下。水蝶兰将手枕在脑后伸直修长的双腿。倚在树干上看似睡了过去实际上一直在呆。

    青帝遗老与李珣的交流时间并不长此时那里己经没了声息而阴晦幽昧的气息己开始汇集。

    李珣终于动手了不管是帮助青莺完成诸天羽化也好直接把她炼成幽玄傀儡也罢能够做出决定总是件叮喜叮贺的事。

    水蝶兰闭卜眼晴在周边渐渐共鸣的元气波动下。开启了体内某个关窍然后睁开眼身子一震跳了起来。

    便在此刻远方老榕树下一股沛然难御的气浪嗡声迫开席卷整个曲径通幽水蝶兰之前倚靠的人树猛的后仰险险被刮倒在地一时间百草堰服水域兴波。

    水蝶兰抬起头。正看到一线淡青光束自榕树下射出转眼连天接地半空稀淡的云层被一冲而开无形无色的空气也在剧烈的动荡之下化成几可目见的巨大漩涡搅动天空。震声如雷。

    真是飞升卜界啊。水蝶兰也是第一次见到诸天羽化功成的实景。先是惊叹可数息之后她突地醒悟过来低咒一声向那边吃射过去。

    短短数里距离以水蝶兰的度飞了不及一半九天之上己是金蛇窜动一记雷火当头劈下。电光未衰。又是接连八道倾泄下来最后才是云霄雷鸣。九声连爆几乎汇成一声惊魂荡魄撼动五内。

    老榕树之上十丈虚空陡然现出一片彩光将这波雷光挡了一挡随即便是嗡声颤鸣不知青帝遗老用了什么手法。空气中一次剧烈的抖颤当即雷光散射四面飞洒却护得榕树下一片净上。

    雷光入地整个曲径通幽儿不可察地颤动一下随即遍地草木无风自动丝丝生灵清气蒸腾半空转眼间便是一层薄薄自雾。笼罩四野。

    恰逢其时第二波雷光劈下却在触及雾气边缘之际无声无息地消失连个浪花都没掀起来。

    “毕竟是上界仙禽度劫化生时雷劫仅是走走过场。”青帝遗老的话音不见半分波动似乎头顶上渐渐密集的九霄雷攀只是一场细雨沾衣不湿。

    李珣暗想不愧是经了几十次四九重劫的大妖魔对此煌煌天威视若寻常。不过以他的眼光来看这次雷幼相较于钟隐飞升时也的确不值一提当然他绝不愿意挨上一记就是了。

    正想着水蝶兰突破雾障钻了进来开口便道:“有没有受伤?”对她的关心李珣十分受用笑着摇头:“青莺比想象中还要敏感幽玄印才一植入便给打碎倒没有太强的反噬。”说着他侧过身子让水蝶兰看到身后青莺此时的模样。

    就在他侧身的同时身后一声清吹高拔云霄伴之而起的则是沛然难御的宏大冲击。

    这比第一次气浪冲击还要来的迅猛得多。碎不及防之下李珣被重重扫了出来。还未来得及扭头视界之内。便被刺目的青光彻底填满。

    耳边传来水蝶兰的咒骂还有老榕树的枝叶断折声但那也只是极细微的一个片断。此时此刻李珣的五感六识几乎完全沦陷所见所感完全是青光狂潮的冲击。

    更糟糕的是青光中鼓荡出来的乃是纯悴至极点的清灵之气正是血影妖身的人克星李珣只觉得浑身如遭火烧遍体冒烟难受至极。还好很快他头顶上便垂下一排枝条是青帝遗老出手挡住了后续的冲击。

    李珣用力闭上眼又睁开借着这些许的缓冲适了外界的强光。

    此时最强的一波冲击也已经过去六识感应渐渐恢复正常。耳边依旧是清吹曳空完全压制了连爆的雷鸣而当他投目过去正好见到刚聚起的一波雷光。被蓦然扩散成手腕粗细的青色光束一冲而开星火四射。

    平地狂献起刺目的光源终于向上抬升。初时势头较缓似乎有无形的屏障抵在上头但伴随着细碎的人气爆裂声响仿佛厚厚的冰层开裂响声连成一片最终轰然崩塌。

    高空峡声余波未绝这边清吟再起两下声波合在一处层次分明、远近相和。周边清气流动与天生元气撕磨反应。勾连无数气机变化使得附近李珣等都不同程度的受到影响。

    李珣还是第一次在如此近距离之下观察和感受飞升的详细情况。这回的声势远不如钟隐那次。却比卜次细致得多。他不免将此中的气机变化与记忆中的相比较虽没有什么定论却也觉得有悟于心。

    他的神思飘动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转瞬之后。他眼前便是元气震荡浓郁的清灵仙气两翼分张。真如一只由蜷曲而伸展双翅的神鸟鼓动百里风云飞举九天之上。

    这一刻青莺的不灭法体已不留半点儿痕迹完全化做清灵仙气护持其原生灵识冲击云霄。周边仍在蓄积的雷幼登时溃不成军再无半点威胁。

    贼老天终于妥协散落的雷光之后九道清气依序垂流辟开登仙之路天地问嗡嗡震鸣渐渐协拍。吏衬得吸声清越悠扬远传千里。

    李珣听到身旁水蝶兰叹息一声用很模糊的声音在说着什么李珣想注意去听却被她觉瞪过来一眼后反而抿唇笑起来。

    可以明显感觉到水蝶兰的情绪比之前稳定了许多为此李珣心中崩紧的那根弦悄悄放松下来便在此时。强光灼眼半空中似乎炸开了一个青色的太阳。远比任何时段都要强烈的光芒挥洒四方周边的溢度却不升反降。李珣怔了怔他感到极熟悉的消冷气息缭绕周身那感觉真像青莺冷傲高据凝眸看来。

    顶着强光。他哒眼抬头。光芒映照之下。天空中的情景看不真切只能依稀见到一对擎天长翅自漫天青光中探出来稍一摆荡使有潮涌光华四面激荡。

    便在这飞举的时段内已然气化的青莺法体竟然再度聚形。长吹声第三度响起。声音没有前两次那么清越音波及其含蕴的力量却以一种难以言喻的方式穿透空间阻碍。扩散开来。

    力量传导至李珣和水蝶兰这里李珣还不怎地水蝶兰则呆了呆忽地大叫不好然而此时再做什么都晚了这股无从抵御的震荡正向远方飞推进转眼便漫过了曲径通幽的边界。青帝遗老自成天地的神通竟似没有任何作用隔绝空间的法术屏障像一层薄纸四分五裂。

    广及千里的曲径通幽便这样没有任何遮掩地铺开在莽莽山林中急剧的地形变化几乎就是一次中型的地震。

    李珣更是敏锐地感觉到。地下那通往九幽之域的深窟也在这冲击也隐约波动搅动周边元气使情况越混乱。

    就在这种情况下那一波远去的震荡依然没有任何消减的迹象不过数息的工夫便出了李珣和水蝶兰感应的极限引得两人面面相觑。瞧这势头岂不是要闹得举世皆知“忘恩负义真是忘思负义Ii水蝶兰口中喃喃咒骂可脸上怎么也看不出切齿痛恨的模样。

    李珣倒能体会她此时的心情苦笑一声又仰起头来。

    此时强光减弱九气垂流的异象正慢慢消失。青有的身姿却越清晰绕着连接天地的光柱盘旋而上青羽长翎御清气、披霞光确是天上气象随着高度迅攀升青莺与天空的颜色融为一体再希不分明。李珣也叹了一声心想这大概就是她存世的最后影像了。

    “咦那个……”水蝶兰蓦地伸手指天李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只见天空中两片柔和的物事飘飘荡荡的落下宝光莹然不类凡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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