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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道宫全文阅读

作者:亲吻指尖     白骨道宫txt下载     白骨道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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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人间 一、国师

    乌凤国国小地贫,人口稀少,虽说是一国,但是总面积不过是一城加周围的一些村落而已。多年来,又常有天灾妖患,尽管历代乌凤国的国王想将国家发展壮大,却总是无法做到。

    天灾之后尚有法可治,妖患却无人能除。

    直到十年前来了一个道士之后,妖患才遏止,最近几年更是消失了。

    清阳道观就座落在乌凤国的国都城中,道宫并不大,外观之很是简单,然而进入观内之人都会觉得这道宫仿若另一天地,无穷无尽,藏着莫测浩瀚的神秘。如此道观非普通道人所能建,道观之中所蕴之道意足见建此观之人的心意修为。

    “轰……”

    天空之中乌云密布,惊雷阵阵,若是在以前乌凤国出现了这样的天气,人们一定会认为有妖怪要来了,一定会怕得闭门闭窗躲入地窖之中,但是现在则不会了,因为有国师清阳真人在。

    “哗啦啦……”

    倾盆大雨落下,落在道宫的瓦上,四溅化成雾,转眼之间汇成小溪奔流而下,在檐下形成一道道雨帘,冲击在地上发出滔滔声。

    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道人背着手缓缓的踱到屋檐下,静静的站立,凝视着那雨帘出神,许久之后,他突然慢慢的伸出手掌接着那自屋瓦上奔流下来的雨水,雨水落在他的手上,溅湿了衣袖,手缩回,掌心之中已经有了一团雨水。

    他缓缓的将手掌合上,握紧,在握紧的那一刹那之间,掌心的指缝之中爆闪出一片水韵光华,光华映满了整个屋檐。

    水韵光华之中出现了一位道装女子,道装女子身在在一片庞大的道宫之中,对着一盆清水说道:“师兄,师父渡劫失败了,大师兄受了重伤,几位师叔、师伯投了别派,师兄,如果你还活着,就回来吧,来见师父最后一面。”

    清阳子手松开,水从他掌心之中滑落,滴在地上飞溅开来。

    这个道装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已经二十余年没有见过的小师妹融阳。

    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在几位师叔、师伯联名要师父逐自己出师门的那一幕,本来师父是要罚自己面壁思过百年。

    可是几位师叔、师伯却一致认为不逐自己出师门,将给带天衍道派带来灭顶之灾,没想到二十年后,天衍道派竟是覆灭在即,当时那些口口声声为了师门永世道基的师叔、师伯居然一个个都投入了别的门派。

    他们每一位都掌控着一道法基,当他们投入了别派,那么这法基必定被带走了,一个门派如果法意基础被带走了,那这个门派的实力就将大打折扣,甚至直接法基崩塌,门派里留下的弟子身上的法术也将一夜消失,灵力溃散。

    当年几位师叔便是以这个理由要求逐清阳子出天衍道派的,因为当时清阳子在修行一门道法,让天衍派的灵力染上了污浊。

    法不分正邪,道心有正邪。

    他们认为清阳子所修的道法是邪魔之道,最终逐清阳子出天衍道派,一个人被逐出师门,那么他在师门之中所学的一切法术及身上的灵力都将消散。

    清阳子深深的吸了一口被雨水湿润了的空气,将那悸动的心潮缓缓的压了下去。

    前殿里走过来一个童子朝清阳子恭敬的说道:“观主,公主求见。”

    清阳道宫虽然不大,却也分前殿后殿。

    清阳子沉默了好久,像是没有听到童子的话,童子并没有说第二声,又过了一会儿,清阳子说道:“请公主过来吧。”

    “是。”

    童子今年不过十三岁,名叫乌凤兰石,是这乌凤国的人,父母在山中采药时遇了妖,死了。因为他的父母采药大多时候都是送到清阳宫中来,所以清阳子见过这个孩子,知道他父母死了便收他为童子。

    乌凤国的人大多都以国名为姓,原本黑瘦的乌凤兰石在清阳宫中三年后,已经变的唇红齿白了,虽说样貌依稀还是当时的样貌,但是难得的是他的性情竟是不再总是怨怒,变得定稳了起来,而又因为经历过父母双亡的打击,更是从小随父母入山采药,定稳之中又有着如磐石盘的坚毅。

    不一会儿,乌凤兰石便带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过来,这少女身上穿着的衣服是乌凤国象征高贵的黑色,黑色之中又有一只只鸟儿图案,那些鸟儿姿态各异,毛色华丽,飞舞着,盘旋着,就像是百鸟朝凤。

    这裙子就叫朝凤裙,少女的头上戴着是凤冠,耳朵上带着银色耳环,整个人看上去华贵无比,华贵之中又透着艳丽。

    “公主殿下。”

    “拜见观主。”

    这乌凤国的公主在清阳子十年前来到乌凤国时还是十岁不到,那时的她一直缠着清阳子要学法术,天天来清阳观中,说要拜清阳子为师,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明白自己不可能拜清阳子为师的,因为乌凤国需要她来继承大统。

    虽是如此,但是她仍然是隔三差五的就要到清阳观中来,说是要聆听清阳子的教诲,以求能够去躁、去娇,以求能够寻找到王、霸两种治国之道以外的治国方式。

    “公主殿下,贫道欲进宫面见陛下。”还不等公主开口说什么,清阳子已经先说着了。

    “哦?观主要见父王,好啊。”乌凤公主在外面自然是要维护着她公主的身份与形象,在清阳子面前说话却很随意,大概是因为她从小就经常来清阳宫中的原因吧。不过,她眼睛灵动的转了转之后,又继续说道:“观主这些年来,出观门都是少见的,今天怎么想进宫见父王?”

    “贫道欲借陛下的一样宝物除去北面黄漠之中的蜃妖。”

    “除妖?就是北面那个时常兴风沙而来的蜃妖吗?”

    “正是。”

    公主有些惊讶,说道:“您不是说这蜃妖在那茫茫大漠之中,寻之尚且不易,要除之更是万难吗?怎么突然之间想要去除了它?”

    “公主不必担心,只需要陛下愿意借一样宝物于贫道,贫道必将杀之永绝乌凤国的妖患。”清阳子静静的说道,天空之中乌云密布,让整个天都变得阴暗起来,就连原来在乌凤公主心中清静无为的清阳子的声音都似变得锐利杀伐起来。

    她在下雨时来,身上并没有半点水渍,因为她身上带着避水珠。

    “宝物,什么宝物?”乌凤公主问道。

    “王印。”

    乌凤公主并没有惊讶,因为初来乌凤国的清阳就借过王印抵御当时想要夺王印的妖怪,她的心中一动,生出了个主意。

    …………

    乌凤国以北是一片茫茫黄漠,遍地都是黄沙。这片沙漠之中有一只蜃妖,这蜃妖变幻莫测,难以寻找,道行高深之人想要除之却难以找到,法力低微之人进入了沙漠往往便死于不知不觉之间。

    茫茫的黄沙大漠之中,烈日之下,无边无际,远处与天相接之处,隐隐间似有烈焰腾腾。

    一道灵光划过天空,落向远方。

    这蜃妖深藏于大漠之中,他守护着一样灵宝,这灵宝会不断的吞噬着天地之间的灵气,所以这一片大地灵气全无,即使有法力高强之人找到了那蜃妖,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那道灵光落在黄沙上,如水渍一般的韵开,两个人显化出来,正是清阳子与乌凤公主,清阳子一身玄紫色的道袍,头戴紫观,一根紫簪横插而过。袍袖宽大,将手全都笼罩着,衣袖的边缘在太阳之下隐隐可见暗色符文。

    一阵风吹来,将他的衣袍吹得鼓起,然而若是朝他衣袖之中看去,会发现竟是难以看透,只看到一片混沌,仿佛那里不是衣袖,而是另一个乾坤天地。

    旁边的人是乌凤公主,今天的她一身打扮又与昨天在道观时的不一样,不再穿着裙子,而是穿着王室的狩猎装,依然是乌凤国高贵的黑色,但是衣服却紧紧的裹在身上,勾勒出她的玲珑身段,全身上下,无一不昭示着她已经是一个长成了的少女,不再是女孩了。

    她的腰上别着一把铭刻着乌凤图案的弯刀,轻灵的跟在清阳子的身边,看起来她的心情很好。

    当清阳子说要借王印除去乌凤国北面大漠之中的蜃妖时,她便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跟着来,所以当清阳子去向乌凤国国王借王印时,她便以此为条件,理由是王印是乌凤国的传承国宝,岂能无人监护。

    而清阳子则说除妖凶险,蜃妖更是狡诈无比,那大漠是修行人心中凶地之一,他此去将会有一番恶斗,希望公主不要去。

    公主殿下则是又说:“蜃妖乃是乌凤国最大患疾,如观主此去不能除之,我乌凤国以后又如何抵挡得了蜃妖的侵吞,早晚这整个乌凤国也将埋入黄沙之中。父王是一国之王,不可轻离,我身为女儿自当替父分忧。”

    说罢又对乌凤国王说道:“女儿此去如若身死,不过死一行事草率鲁莽的笨女子而已,这样的人怎堪承大统,父王应庆幸,乌凤国也应庆幸,女儿若是平安归来,则乌凤国妖患永除,不再有黄沙侵吞乌凤国疆域,数十年后,乌凤国人口、国土必将扩大,父王祭告列祖列宗也可自豪了。”

    这一代乌凤国王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叹息了一声之后,最终同意了。

    乌凤公主脚落在黄沙上,脚背都陷入其中,连走数步之后,步步陷入,难以前行。

    清阳子说道:“公主殿下可想有代步之物,我们还要走上很长一段路程才行。”

    “代步之物?纸鸟?竹马?”乌凤公主问道。

    “那是符术,贫道并不会。”清阳子说道。

    “那就是乘风御气?”乌凤公主继续问道。

    “那是言咒之术,贫道也不会。”

    乌凤公主并不是对天下的修行人一无所知,她知道,自己所说的这些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无论是何门何派都应有这样的法术。

    清阳子不应该不会的,乌凤公主疑惑的看着清阳子,只见清阳子的双眼看着远空,然而其深邃眼眸似已将整个天地倒映下来,那瞳孔的深处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神秘。

第一卷:人间 二、他心天魔

    …………

    乌凤公主却不知道,自从清阳子当年被逐出了师门之后,他那来自于师门的灵力及法意道基都被剥夺了。

    一个门派的建立并不是随便选一座深山建一座道观就行的,而是需要掬住天地间的一缕法意,与天地之中的灵力相合,在那相合之处建立一座道观将之封镇。这一缕法意便是门派的法术之基,一切法术都将从这一缕法意之中衍生而出。

    当时清阳子之所以会被逐出师门,是因为他修行了一门意外得到的道诀。

    修行人修行的根本分别为三样,一为法意,二为灵力,三为大道诀要。入了一个门派之后,只要将自己的一缕神魂融入到自己门派里的法柱之中,那么自然的就会获得法术了,至于能拥有什么法术,法术的威力如何,那就要看自己后面的修行了。

    而大道诀要则是祖师传承下来的使用法术的方式,当然并不仅仅只是使用方式,而是一整套的传承理念。灵力则是在修行道诀和法术的过程之中自然的出现。

    清阳子所说的言咒之术、符术都是各门各派的传承下来的大道诀要,是用来驾驭自身获得的那一缕法意的,大道诀要能使一缕法意形成各种诡秘莫测的法术。

    清阳子被剥去了法基,天衍道派的大道诀要也就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

    这二十余年来,他一直在修行另一门大道诀要,这门大道诀名叫《他心天魔显妙篇》。这《他心天魔显妙篇》开篇第一句话便是说:“法由心生,我心如镜,他心之念便是我法,我为天魔。”

    二十余年来日夜不断的修行着《他心天魔显妙篇》,他心中已有法意生。

    天地间有法意,可掬之纳之,然而修行人也可通过修行而孕育法意,只是想要心孕法意,需要长久的时间,而且有些人即使是坐化为一堆枯骨也无法法意自孕。

    “观主你这也不会那也不会,那会什么?”她话不落,继续说道:“我为乌凤国公主,自当以凤代步。”

    乌凤公主侧看着清阳子,她虽然一身黑衣,但是身上有着寒玉护身,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淡雾之中。她这样说,其实是有些为难的清阳子的意思。据她所知道的,越是强大的灵类,修行人就越难让它们出现,即使是幻化也不行,所以纸鸟、竹马这一类的很多,但是纸凤、竹龙很少听说。

    然则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她的话才一出口。

    清阳子突然蹲下身来,在黄沙地上伸出食指,快速的勾勒出一只凤来。

    “这是什么?”

    “凤。”

    乌凤公主这个‘凤’字才一出口,那画着凤的一块沙地便陡然之间涌起一团黄沙,随着这黄沙的涌起,一声凤鸣在虚无之中响起,那一团黄沙在这凤鸣声中化为一只巨大的沙凤,一片沙雾腾腾。

    乌凤公主惊诧无比,因为这沙凤出现的毫无征兆,或者说是出现的太过简单,她没有想到在沙地上画了一只凤就真的出现沙凤,最主要的是她没有看到清阳子掐诀念咒。

    那沙凤在乌凤公主周围盘旋,带着地上的黄沙卷动。就像是有一只凤灵封印于沙中,现在只是被清阳子唤醒而已。

    “这就是观主的法术吗?”乌凤公主看着那一片黄沙凝结成的沙凤惊诧的说着。

    清阳子没有回答,这确实是他的法术,但是这个法术的出现却是借用了乌凤公主的心意灵力,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每一个人的身上都蕴含着灵力,她是乌凤国的公主,是未来要继承乌凤国统的人,她的身上承载着乌凤国人的意愿,所以她的身上更是蕴含着另一种力量。

    修行人将这种力量称之为污浊的灵力,他们不屑取之。唯有那些散修贪恋这种污浊的灵力,在那些红尘之外的修士眼中,这种污浊灵力最容易引来天魔,根本就不能够得大道。

    而在人间的散修心中,他们无门无派,人间的灵力是唯一可以让他们攀上高峰的途径。

    乌凤公主被一股力量摄上了沙凤身上,她站在沙凤之上了,只觉得有一股力量紧紧的包裹着自己,让自己不会摔倒。她低头细看,只见那些沙如风一样的盘旋着,不断的掉落回大地,又不断的有新的黄沙涌入其中。

    沙凤带着乌凤公主在茫茫大漠之中飞着,就像是小小的风暴朝着前方卷动着,所过之处,黄沙飞舞,满天风沙。

    而清阳子则是轻盈的漫步于沙凤旁边,乌凤公主从上朝下的看去,看着清阳子那十多年来没有丝毫改变的年轻容颜,心莫名的跳动着。

    清阳子此行是要从那蜃妖的守护之下夺得一样宝物,这十余年来,他以法术窥探过这一片黄漠,可以确定这里必定有一件能够吞噬着天地灵力的宝物,这一片大地已经被吞噬成了一片枯竭的沙漠,或许这件宝物还未成型,但是其中所蕴含的灵力正是清阳子所需要的。

    而且那件宝物之中是蕴含法意的,只是因为宝物一直无主,未被人祭炼,所以有法意外泄,而那蜃妖则是盘踞在那件宝物旁边,试图祭炼收纳,虽然直到现依然没有做到,但是他显然是已经能够应用那宝物之上蕴含的法意了。

    灵力、法意、大道诀要,这三者清阳子只差灵力一样了。虽然他现在身为乌凤国的国师,因名而得之灵力源源不断。可是他准备回师门去,将要面对大敌,人间的灵力极容易被人破去。他们只需要来到乌凤国将清阳道观毁去,让乌凤国国王解去清阳子的国师之位,那么因国师之名而带来的灵力便会消散,这也是那些化外修士不屑于人间修士的主要原因。

    在他们看来,人间因名而聚之灵只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难以长久。

    大漠黄沙,茫茫数千里,浩瀚而荒芜,身入其中不识方向。炎炎烈日,让这一片沙海化做能够吞噬一切生灵的凶地。

    清阳子带着乌凤公主寻找着那法意外泄之处,心中却想到了自己在师门学道之时的情形。

    他从小被当今天衍道派的的掌门人灵通子带上了天衍道派,在那里长大,在那里修行。共同修行的还有着许多师弟师妹,因为灵通子辈份较高,所以他在整人门派之中那一辈人中排行第三,派内同辈弟子都喊他为三师兄,同时,他也是灵通子这一脉的最大弟子。

    那个向他传灵讯的道装女子就是与他同脉的小师妹,转眼之间已过二十余年。只是,清阳子清楚的记得自己跪在祖师神像前被剥去法基之时,小师妹不断抹眼泪的样子,和众位师弟不忍目睹的神色仍然深深烙在心间。

    还有师父那沉默不语的眼神,更是让清阳子后悔修行了《他心天魔显妙篇》,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在他的心间已经出现了魔种,已经让师门法柱之上的清澈光华出现了污浊,那是通过他烙在法柱之中的神魂侵染上的。

    “公主殿下,如果有一天,陛下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逐你出了乌凤国,当乌凤国有难时,你会回来吗?”清阳子突然对乌凤公主说道。

    乌凤公主有些诧异清阳子突然这么问,但却也立即回答道:“当然,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回来。”

    清阳子问完之后便发现不对,他微微一闭眼,看到心中已经隐隐快要成形的怨魔法相在咆哮着。

    这个怨魔是这二十年来他修行《他心天魔显妙篇》凝结出来的,二十四个天魔法相最先出现怨魔法相,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当年他被逐出天衍道派时,心中是郁结了怨气的。

    他知道,此时这怨魔在咆哮着,影响着自己的思绪,要不然的话也不会问出那样的话来。

    “观主?……”

    乌凤公主奇怪的看着清阳子,平时的清阳子清清静静就像一块玉石,像一缕清风,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情绪,而今天,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一样。

    清阳子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心道:“是啊,我肯定是要回去的,我要回去看看你们现在又有什么神通本事,又是谁想让天衍道派覆灭。”

    他可以肯定,这背后一定有着人在算计天衍道派,而且当年他还在天衍道派时,曾认识的那些人,说过的那些话也到了去兑现的时候了。

    “咦,前面那是什么?一片树林。”

    清阳子也看到,然而他心中却明白,这是那蜃妖主动出现试探自己来了,蜃妖在这黄漠之中百多年来平安无事,行事可谓是谨慎而狡诈,遇弱则主动袭杀之,遇强则隐匿于无形。

    清阳子抬头看那太阳已经西倾,一颗红彤彤的巨大火球挂在那里,照在这茫茫黄沙上,让这一片沙漠蒙上了金色,然而这金色在他的眼中却是那么的不真实,不真实的深处又隐藏着绵绵不绝的凶煞,这一切都来自于那蜃妖。

第一卷:人间 三、三杀

    乌凤公主目力所及的边缘处有一片绿色,远远的看去,那绿色在金色的黄沙之上就像是一块块的绿色的苔藓,再近一些,她看到那片稀疏的树林之中有一栋木屋,再近一些,看清了木屋前有一个老人,老人正在那里整着一块地,地里种着一些不知名的植物。

    种地的老人抬起头,乌凤公主看到他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就像在天地之间屹立了千年的悬崖,每一道皱纹都象征着他生命的流逝。

    当沙凤来到这片小绿州之中时,重熄于沙中,乌凤公主安然的落在地上。

    “很高兴见到你们,黄漠外的人。”

    那老人缓缓的说道,他的声音像是因为在这个地方住的太久而变的干涩干涩的,如沙子摩擦一样,听着让人觉得的难受。

    乌凤公主看了一眼自来到这片绿州之中之后便沉默不语的清阳子,然后朝老人说道:“老人家,见到您也很高兴,您一个人一直住在这里?”

    “哦呵呵,是啊,已经一百多年了。”老人那僵硬的笑容,让乌凤公主觉得他这是一百年来第一次的笑。

    “一百年……”乌凤公主大惊,一百年在这种地方居然还能够活着,那他真是一位大神通者了,虽然她也想着这个老人不会是简单的人,但是没想过他会在这里活一百年。

    然而,却在这时,清阳子不轻不重的说道:“黄沙漫漫,无边无际,化一片绿州,形气皆合,巧如天工,似阴阳雕琢,虚实相契,真乃幻化之术的最高境界。”

    “是啊,这里看似美丽,但是却是牢笼,进来了,就永远出不去了。”老人接口道。

    乌凤公主顺着老人的目光回头去看,只见原本走过的黄沙之地已经变成了暗淡的虚无,远一点的地方是一片沙雾朦胧。同时不再是平坦,而是变成了弧形的,连接天空,顺着那弧形向上,她的头仰起,不知何时原本高遥地天空已经变成了漫漫黄沙,就像是一个圆球,而他们就是处于这圆珠的里面。

    发现这个之后乌凤公主立即看向清阳子,老人的眼神也一直关注着清阳子。

    清阳子抬头看着天空,说道:“何必演戏试探,贫道此行就为降你而来。”

    老人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这位小道长大概是以为我是那蜃妖幻化而出的?呵呵,一百年前贫道游历天地,路过此处,见此地法意如霞,便猜测此处有宝物,却不曾想,一时受幻于法意,居然中了那蜃妖的算计,被困于此处百年,这位小道长,我在天地间行走之时,你还没有来到这个世间呢。”

    “任你舌绽莲花也骗不过贫道的双眼。”清阳子淡淡的说道,乌凤公主惊讶,可还没有等她说话,只见清阳子手腕一翻,手中多了一枚大印,印顶是一只乌黑的凤凰振翅欲飞,引颈向天。

    一声高亢的凤鸣声响起,那大印涌生了一片乌焰般光华。

    清阳子又将手一抛,大印飞腾而起起,乌焰般的光华彻底的将大印吞噬,又是一声高亢的凤鸣,随着这凤鸣声响起,一头巨大的凤凰自那大印之中冲出,才一出现,那凤凰便扑向那老人。

    那清唳的鸣声与那燃烧的乌黑火焰,刹那之间显露出强大的威势,暴虐而凶戾。老人惊恐的大呼一声:“你……”后面又连忙说道:“我不是蜃妖。”

    然而,他的声音才落下,便已经被乌凤那双爪扑在了地上,只一瞬间,他的肉身便在火焰之中燃烧,顷刻之间燃烧为一堆骸骨。

    清阳子又一招手,那浑身燃烧着乌黑火焰的凤凰便又飞起,朝清阳子的手落去,越靠近清阳子便越小,最后化为一枚乌黑的王印落在清阳子的掌心。

    乌凤公主看着不远处的清阳子那和往常一样淡然的脸,有些愕然的说道:“他,他说他不是蜃妖,观主,你还杀了他?”

    清阳子说道:“他是蜃妖借地上骸骨幻化而成的。”

    乌凤公主又朝那地上骸骨看去,不由的说道:“这骸骨不正是刚刚那个被观主杀死了的老人留下的吗?”

    “那个老人确实是死在这里,但是他已经死了很久。”清阳子解释道。

    “哦。”乌凤公主应了一声,她抬头看天,那似囚笼一样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只是她的心中却莫名的出现一丝疙瘩,她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个老人的骸骨不光是散落在沙地上,还像是散落在她的心中,

    清阳子抬头看着那慢慢暗淡下来的天色,试图感应着那一缕游离于这天地之间的法意,然而,那法意却非常的淡,仿佛随风而飘荡着,没有个实处。

    但是清阳子更明白,那件宝物应该就在此处不远。

    再次的朝前而去,乌凤公主脚踩在沙地上,突然有一种踩在水浪上的感觉,而她的身体每一步走出都如有水波在涌动着,让她毫不费力,但是偏偏又那么的稳,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双脚不知何时多了一层淡淡的清光。

    她看几眼清阳子,只听清阳子说道:“万物有灵,公主能够踏沙不没履,是来自于公主自己的心意,贫道只不过是让它显现而已。”

    乌凤公主不由的叹道:“我原本以为法术就像我们手里的刀剑一样,只要去拿,就能够拿起来杀人,现在才知道,法术是这么的不可思议,观主,我想跟您学法术可以吗?”

    “公主殿下,你是要继承乌凤国王位的,这修行法术需要的是长年累月的参悟,如果你要修行法术,必定要误了国事的。”清阳子说道。

    乌凤公主不再言语了。

    再向前走,突然,前方出现一段河流,那河流的起源之处是一段山崖,那山崖不高,可是山崖的下面却不断的喷涌着清水,形成了一段河流,河流只是流淌了里许,便又没入沙中,唯有一段奇特的河段在。

    乌凤公主看到了那滔滔奔流的河段上面有艘小木舟正停靠在岸边,两岸说也奇怪,竟是没有一棵树,全都是裸露的岩石。

    那小舟上有一个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舟边靠着一根长长的竹杆。

    “有人。”乌凤公主说道。

    那小舟上的人站了起来,看着清阳子与乌凤公主靠近,他大声的说道:“两位可是要去幽冥?”

    “幽冥?”乌凤公主惊诧的侧头看着清阳子,虽然她从小就听说过幽冥地界和阴间,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前往幽冥的路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看向清阳子,却见清阳子轻笑一声说道:“幽冥摆渡者又岂会等人上船,任你千变万幻,又岂能逃过贫道的眼睛。”

    在乌凤公主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之时,清阳子手中已经多了一枚乌黑的王印,王印如一头振翅欲飞的凤凰,乌焰涌生。

    “哈哈……,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人能够幻化成幽冥摆渡者,我想,你一定是上了隐藏在此处蜃妖的当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声清唳的凤鸣惊现,那乌凤国的王印翻飞而起,被黑焰淹没,一头巨大的乌凤自虚无冲出。

    虽然乌凤公主之前见到过这乌凤的出现,可是再一次看到之后,她依然被那种冷傲凶戾的威势震摄的动也不敢动。

    那个自称幽冥摆渡者的人仰天大笑着,在燃烧着火焰的乌凤扑在他身上前一刹那跳入了水中,消失不见,然后,那河段在乌凤扑到船上的一刹那便干涸了,河床之中有一艘已经枯烂的小舟。

    乌凤公主心中突然生了一丝不满,对于清阳子的不满,她转身朝着清阳子说道:“观主,他说了他不是蜃妖幻化出来的,之前那个老人也说了他不是。”

    清阳子并没有理会她,而是依然的向前走着,从那干涸的河床上走过,

    乌凤公主心中突然涌生了一股怨愤之气,她看着朝着走的清阳子,竟是有了一种陌生感,心中想着:“难道修行人都是这般的矜傲的吗?难道他们从来都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不听从任何人的意见?”

    两人之间一时沉默无语,这十余年来乌凤公主的对于清阳子的崇敬,与及那隐隐之间在凝结的爱慕,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正被风吹散着。

    夜色越来越暗淡,最终抬头只能够看到点点星光,远处出现了一点火光,再走了一回儿,近了,那是一栋小屋,小屋的四周因为小屋里的光线映衬的更加的黑暗了,一点也看不清,有幽幽的冷风在吹着。

    那栋小屋是关着的,清阳子走过去,一把便推开了那屋了的门,行为无比的无礼,看在乌凤公主的眼中,那种陌生的隔阂感更重了几分。

    屋子被推开,一阵风吹入里面,然而里面的灯却连晃都没有晃,屋子里有一个老婆婆和一个小女孩,她们坐在那桌子上面正吃着晚饭。

    在被清阳子无礼的推开屋子门时,那老婆婆抬头说道:“黑暗之中的迷途人,很高兴你能够来到了我这里,你能够在这里安歇一晚,太阳出来之前请离开。”

    旁边那个小女孩则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清阳子后便又低头吃饭,她面前的菜是一盘蜥蜴。

    清阳子只是站在门口,话也不说,手托着乌凤王印便要出手。却听那老婆婆冷冷的笑道:“你杀了莫老头,赶走了幽冥摆渡者,现在见到我这个老太婆就要杀,呵呵,小道士,老太婆我活着几百个年头,虽然和莫老头都受了那蜃妖暗算被困在这里,可你知道为什么那蜃妖为什么不敢杀我吗?”

    “你骗不过贫道的眼睛,蜃妖。”清阳子淡淡的说道,手中乌凤国王印黑焰涌动,一头凶戾的黑凤化生而出,扑向那老婆婆,“轰”,只一刹那之间,这栋屋子便在凤凰的黑焰之中化为灰烬,而那个老婆婆与那小女孩都在凤爪之下的火焰焚灭。

    在清阳子的身后,乌凤公主愤怒无比,一手指着清阳子,大声的说道:“国师,你修的是什么道?乌凤国的王印不能再借给来行杀戮之事。”

    她这话落,还没有完,紧接着拿手一伸,说道:“本宫代乌凤城九万七千百姓收回乌凤王印。”

    她此时的样子充满了一种高贵与冷漠,与之前在清阳宫中少女清新与矜持完全不同。也就在清阳子听到乌凤公主这句要收回乌凤王印的话时,他明显的感觉到乌凤王印之中的力量迅速的远去,乌凤公主虽然不是乌凤国的国王,但是她是乌凤王国的继承人,虽未褪尽力量,但是之前手握王印,能够感受到王印之中力量涌动的,现在已经没有了。

    他心中微微闭上眼睛,暗叹了一口气,也就是在这时,漆黑的天空之中出现了一丝的光亮,光亮如剑一般,朝左右扩散,光亮之中出现一头巨大的怪兽,怪兽额生独角,头似蜥蜴,嘴一张,两排锋利的牙齿显露。

    一声低吼在整个天地之中响起,鸣生在心中。

    当清阳子看到这怪兽从那似天地裂痕般的清光之中探出头来时,心中不由的道:“终于出现了。”

第一卷:人间 四、怨魔夺灵

    禽兽开灵生智后为妖为怪,各有性情,但是大多狡诈。

    清阳子欲寻蜃妖除之,然则蜃妖盘踞沙漠这许多年都没有被除去,可见他的不凡之处。尤其是在沙漠之中,他占了地利,大多数的时候有修士想找他却找不到。而若被他发现了修士不如他,他便要偷袭杀害,夺去修行人身上的灵力法意。

    蜃妖更是生性狡诈,清阳子寻之不易,而且他急着回天衍道派,不可能在这茫茫沙漠之中寻觅太久,所以他便要将这蜃妖诱出来。

    乌凤王印就是一个很好的诱饵,数年之前,这蜃妖就曾兴风沙而来乌凤国欲夺此王印,虽然清阳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他想要得到乌凤国王印,但是那一次清阳子身在乌凤国都城,凭借乌凤王印抵挡住了蜃妖。

    此时乌凤公主则是中了蜃妖的法术,清阳子连续杀了三个蜃妖幻化出来的人,蜃妖的目的并不是在清阳子,而是在乌凤公主,他是为了迷幻乌凤公主的心神,让她最终说出那句收回王印的话。

    乌凤公主终于说出来了,于是蜃妖也就出现了,在蜃妖看来,清阳子已经断了根基,只要无法驱使王印之中的力量便不足为惧。

    他却不知道,清阳子也是借他的迷幻之术断去自己在这人间的尘世束缚。在清阳子来到了乌凤国的十年间,乌凤公主的崇拜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慢慢的化为隐晦而又绵延的情意,这已经成了清阳子回师门的尘缘了,所以清阳子借蜃妖之手斩断。

    只见天空之中那一片清光之中的怪兽巨口大张,一声兽吼,仿佛直接在心间响起,那怪兽巨口不断的张大,最终与那一片清光合为一体化做一个黑暗不见底的空洞,在黑洞出现的一刹那,已经出现在了清阳子的面前。

    清阳子脸色难看的将手中的王印举起,淡淡的黑焰涌起,似乎又要幻化出黑凤来,然而却在这将化未化之间,响起了蜃妖的一串诡异长笑,长笑声中清阳子刹那之间被吞没,连同乌凤公主一起。

    虚空之中一头巨兽跃了下来,巨兽头生独角,四爪似鹰爪,尾似鱼尾,头似蜥蜴,整个鳞甲在黑暗之中隐隐之间仿佛流转着不同的色彩,在它的双眼之中有着人类一样的得意之色。张嘴微微一吼,显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原地一转便消失在了风沙之中。

    清阳子并没有死,他出现在了一个另类的世界之中,这个世界混浊不堪,仿佛是处于一片浊浪之中。他的五识蒙蔽,手中的乌凤王印早已经落向了不知之处。

    果然如清阳子猜测的那样,那件宝物可以称的上是灵宝,灵宝之中自成空间,那外泄的法意便是来自于这灵宝本身,这是一件受损的灵宝,正在恢复当中,所以会吞噬天地灵气。

    蜃妖或许不知道,清阳子并不是第一次深入这黄漠之中,更不是第一次见到蜃妖,他曾凭心中将要凝结成形的怨魔附身一些商人和散修身上,当他们被蜃妖借助灵宝吞噬之时,怨魔也随之进入了这个空间之中,虽然很短的时间之内怨魔就散灭了,但是也让清阳子掌握了不少这灵宝的信息。

    清阳子的身体僵硬的被漫天的黄浊之气包裹着,只要一个时辰之内他还在这里无法脱身的话,肉身就会化为这片空间之中的浊浪。

    这片空间是那件灵宝的空间,清阳子可以肯定,蜃妖最多只是能够利用这件灵宝,并没有祭炼如意随心。

    清阳子在浊浪之中沉浮的肉身之上突然坐起了一个人,一个看上去虚无的如绿烟凝结的人,这就是怨魔。他的肉身自进入这片空间之中之后便仿佛脱离到了清阳子的意识,唯有意识还存在。

    怨魔坐起,仰天发出一声声怪叫声,那怪叫声声不同,有时音节短促,有时绵长。

    这是清阳子这些年来融合了一样在人间习得的咒法练成的一样法术,名叫‘怨魔咒唱’,这怨魔咒唱与怨魔本身的一些神通相合的话,会有着诡秘莫测之妙。

    灵宝空间之外的蜃妖朝着黄漠深处钻去,他的身体在沙中钻行就像是鱼在水中游一样,身上荡起一**的光华,让那些沙子如活物一样的朝两边排开。它钻入数十丈深后,终于停了下来,他的面前是一块坚硬的石头,石面呈孤形,显得巨大无比,就像是圆形的山一样,露在蜃妖面前的不过是最上面的圆山尖而已。

    自有记忆以来它就在这一片沙漠之中,自名为蜃,他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有记忆起的那天,便一天天的增加,有一次他钻到了沙地的最底处,来到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从此便迷失在了那渺渺法意之中了,不容许任何人靠近,为了让那件灵宝尽快恢复,便引诱吞噬着路经这里的修行人。

    它伸出乌黑利爪在那巨石上划动着,随着他的划动,有着微黄色光韵浮生而起。

    自从蜃来到这里之后,接触到了这个巨大无比散发着莹莹黄韵的球体之后,他便一刻也不想离开了,他知道这是一件宝贝,随着他在这宝物身边天长日久,慢慢的,他出现了神通,并不断的通过自己的神识去沟通祭炼这件宝贝,可惜他没有大道诀要,不通祭炼法门,只是通过血脉之中的一些本能祭炼着,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久还没有将这件巨大的宝物祭炼。

    然而对于他来说,杀死清阳子算不得什么,因为清阳子马上要变成宝物空间里的一片混浊灵气了,他猎杀来到这沙漠之中的修士是为了这件宝能够快点恢复,虽然他还没能祭炼好这件宝物,但是他却也知道这宝物是受了拐伤,修行人身上的肉身和法宝都蕴含着灵力,只要被收摄到这个宝物的空间之中,便会被化为灵气。

    他当年去乌凤国夺王印也是为了王印之中的灵力。

    他转动着身体,拱出一个可以容身的空洞,他的背部也同样的散发着微光,将厚厚的黄沙托住,这是他借用了这件灵宝的力量。

    虽然他已经可以借用灵宝的法意,可是依然没有祭炼好,他自己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完全的祭炼,心中不由的想:“为什么我是妖,为什么那些人类有门派有传承而我却没有。”

    他心中是有怨气的,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就在刚刚他准备祭炼的时候,他的耳中听到了一种怪异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是有形的东西,古怪之极,一个劲的朝他的心中钻去,就像是小虫子一样,这与他自己进入别人心中禁锢别人的心神一样,只是现在他正被别人用类似的手段侵犯着。

    他心中的怨气在不知不觉间勾了起来。

    他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阻止不了,他发现这声音不是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传来,而是来自于那宝物之中,来自于他烙于宝物之中的一点神念。

    突然,他的双眼之中看到一头狰狞的魔物朝着他咆哮,定神一观,却发现那魔不是在眼中,而是在心里,魔物的咆哮声满耳、满心都是。

    “天魔……”他也从一些修士那里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可怕的天魔,随心而生,一但出现便缠绵于心,再也难以驱除了。

    怨魔是法象,是由清阳子合于心中一缕怨气修炼观想而出的,只要清阳子的心不死,这怨魔便不会灭,而这怨魔出现的那一刹那,清阳子便明白这怨魔可以在有怨气的人心中畅游,只要别的人心中有怨气,这怨魔便能够在那个人心中出现。

    怨魔在蜃妖心中化生的一刹那,灵宝空间之中的怨魔便找到了蜃妖祭炼这么久之后烙上的神念印记。

    蜃妖在灵宝之中的烙印无形无质,烙于虚无之间,然而,蜃妖却能够通过这个烙印感应到灵宝之中的动静,而正是因为通过这个烙印听到了‘怨魔咒唱’,从而在他的心间化生出怨魔,清阳子在蜃妖还没有回过神来之时,便通过怨魔循着蜃妖的心念寻到了灵宝之中的印记。

    那仿如泥水浊浪的灵气深处有一道朦胧的印记定鼎不动,仿佛那就是这整个空间的中心之处,周围的灵浪围绕,自有一股说不尽道不明的玄妙。

    那印记的模样虽然朦胧,便是隐约之间仍然能够看出蜥蜴的头,有腮,有独角,鱼尾,鹰抓,这就蜃妖的原型。

    然而却在一刹那之间,那蜃妖的神念印记被一团烟雾笼罩了,那烟似焰,自蜃妖印记之中涌生,只听一声尖锐的惊惧声响起,那蜃妖印记便猛的溃散,化为一道烟雾凝结的人影,这正是怨魔吞噬了蜃妖的神念印记,并取而代之。

    只是在怨魔吞噬那蜃妖的印记的顷刻之间,清阳子的心中便涌上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这感觉如此的奇妙,然而却又难以言述。就像一个人出生后吸到的第一口空气之时,便从空气之中知道自己是什么,知道语言,知道行走,知道了一套为人处世的准则。

    那是一念转桓而知天地之理的感觉,是因为灵宝之中蕴含的法意绕上了清阳的心田,是天地之间的玄妙法意。

第一卷:人间 五、显化、法珠

    蜃妖还没有来得及将心中怨魔压下,原本与灵宝心意相连的感觉突然便消失了,他心中大惊失色。与那法意之间断去了联系,头顶的黄沙便涌压而下。可就在这时,他趴着的巨大的土黄色圆球突然绽放出蒙蒙光华,光华正好将蜃妖笼罩,蜃妖想凭妖力钻出黄沙,却在那光华之中迅速的缩小、消失。

    蜃妖被摄入了灵宝空间之中,他一进入灵宝空间后,朝四周一看,眼中的惊恐之色更浓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只不过一瞬间的事情,一切都变了。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梦,在梦醒的一刹那,梦中的一切都破碎,然而他多么的希望自己现在不过是处于天魔幻法之中。

    就在这时,蜃妖面前那黄色混浊灵浪之中突然有一个人自虚无之中跨出。他这一出现便像是凭空而生,又像是一片薄纸在这水中看不清楚,此时却因为蜃妖的目光注视着快速的显化出色彩来。

    此人不是清阳子又是谁。蜃妖大吼一声,倾尽全力的扑了过去,然而在他扑出之后却发现与清阳之间的距离没有一丝的变化。他敏锐的从清阳子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冷漠,这种冷漠是他最讨厌的东西,每一个人类修士的眼中似乎都有着这种冷漠,所以进入这片沙漠的人类修士大多被他猎杀了。

    可当他再看清阳子眼中的冷漠时,心中却升起一种绝望的感觉,只要是智慧生命,没有谁愿意放弃生命,蜃妖也不例外。

    “小妖愿意为真人的坐骑,终身侍奉。”

    在蜃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现在的清阳子对手之后,他为了保住自己的生命立即做出选择,而在之前他让乌凤公主说出了收回乌凤王印那一句话后,立即朝清阳子出手,根本就没有给清阳子说话的机会。

    现在他发现自己要失去生命,立即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虽然开灵开智数百年,但是却还脱不了兽性,一切随本能。

    清阳子只是看着蜃妖,眼中似有烟雾盘旋,蜃妖却在他的注视之下如尘屑一样的飞散,飞散的过程之中发出一声声怨恨的惨叫,而他内心之中那怨魔则快速的成长着,最终在蜃妖临死之时终于彻底的显化出来,只是这与他之前心中那头怨魔不同,这头怨魔吞噬了蜃妖临死之前大量的怨气才彻底的凝结显化,所以一眼看上去就像是那蜃妖。

    自从被逐出师门以来,清阳子虽然在修行《他心天魔显妙篇》,可是却也不敢让这怨魔在畅游人间众生之心灵之中吞食怨气成长,只是是让他在自己的心中慢慢的凝结,他怕有一天自己反被怨魔吞噬。

    但现在他不怕了,因为现在他有这件灵宝,他准备把这真正显化成型的怨魔与这件灵宝融炼为一体,同时这件灵宝之中的法意也将与怨魔相合,形成种种妙用。

    在天地之间可以说是法意无处不在,却也可以说是难以捉摸。

    有人将天地的法意比做是开在山间的一簇簇花朵,有些是芬芳满谷,有些则是淡雅清清,更有些则是毒花。这一簇簇的花可能只是一种,更有可能是有许多种夹杂于其中。

    天下间大多数的修士都认为法意越是纯粹便越有利于修行,大多数修士也都是专精一门道法。

    这件灵宝是一件残损的灵宝,此时仍然在自我恢复当中,清阳子不知道是否有某一种法意自这灵宝之中散逝,但是却能够清晰的把握到此时还存在于这灵宝之中的法意为‘幻空’两个字。

    他此时身在这个灵宝空间之中,并没急着出去,他要在此一举将这件宝物祭炼好。

    将天地之间的灵宝祭炼成一件法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不然的话蜃妖也不会祭炼这么久也还只是这个样子。

    对于这天下的修行人来说,祭炼宝物最常用的方式就是那种水磨的方式,是那种水到渠成的温养,直到有一天自然的就如意于心了。

    这是修行人最常用的方式,但是这种方式要的是漫长的岁月,而清阳子缺的就是时间。他必须要最短的时间内回到天衍道派。

    而且,漫漫的岁月之中,需要急切的祭炼一样的宝物的大有人在,所以就有武炼之法,至于那用岁月时间来来温养祭炼的方式则称之为文炼。

    武炼法宝的方式每个门派都有,天衍道派也不例外,虽然他被逐出师门剥去了法意道基,但是许多法门却还在记忆之中。修士修行,法基可以被剥离,身上的灵力可以驱散,但是一直修行的大道诀要则是一直在心中,那种因为修行而带来的神意升华与灵魂的质变是别人无法抹去。

    清阳子准备用武炼之法尽快的让这件灵宝祭炼好。在他还在乌凤王城之时,便已经想好了用什么方式来杀死蜃妖夺取灵宝,同时也早已经准备好夺取灵宝之后用什么样的方式来祭炼法宝。

    这祭炼的方式与天衍道派的祭炼方式又有不同,他欲将怨魔与这灵宝与其中法意融为一体。怨魔是应清阳子之心而生,当怨魔与灵宝融为一体之后,他通过操控这怨魔来操控这件灵宝自然能够随心所欲了。

    只见清阳子凭空坐下,身下立即升起一块黄色的蒲团托住了他。他坐在那里,而他的头顶则慢慢的出现晦暗的阴影,那阴影越来越重,最终凝结为一头怨魔。魔无形无相,本是在清阳子心中显化,但是却被清阳子一直压制着,没有真正的成型。

    当他化生在蜃妖的心中后,吞噬了蜃妖临死之前那不甘的怨气终于成型了,所以它现在的样子是蜃妖的样子,蜥蜴的似的头颅,有鳃,鱼尾,鹰爪。

    怨魔张嘴不断的吼动着,虚无之中仿佛有着蛛网一般的丝线朝它的身上缠去,一时之间虽然看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仔细的去品味却会发现这怨魔的身上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

    怨魔的身体从原本烟雾状的样子变的多了一些质感,变的更像一个生命体,而不是一团烟雾,尤其是那一双眼中透着诡异空幻的色彩。

    就在这时,清阳子突然一拍心口,一口心头热血朝上空喷洒而出,淋在怨魔的身上,刹那之间,那怨魔变得了血红色,慢慢的这血色消失,最终回恢幽青之色,然而这怨魔的双眼转红,刹那之间身上多了嗜血之意,仿佛随时都要吞噬着别人的灵魂。

    清阳子嘴里念动着古怪的法咒,双手在身前划动着,仿佛在纺织着丝线,或快或慢,指如穿花,双手的十指变幻就像是蝴蝶在那里飞舞着,玄奇莫测的印诀突然停了下来,停的毫无征兆,双手结在一起如莲花。

    突然,其中右手的食指断了,齐根而断,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剑给削断的,却并没有鲜血流出来。只见那根食指飘起,被怨魔一口吞入嘴里。

    因为为武炼法宝之法太急了,若是清阳子以后像蜃妖这样将人收入了这个空间之中,很有可能被人夺走法宝的控制权,尽管怨魔诡异莫测,可以畅游人间的心灵世界,但是修行人的心并不是那么好进的,所以他必须在这灵宝空间之中拥有一样攻击手段。

    怨魔突然张口一吐,那根手指再次的出现,只是再现时那已经不是有血肉的手指,而是一段指骨,而这指骨之上还有着一个个细微而怪异的符文,看上去诡异莫测。

    突然,那指骨上光芒一闪,怨魔不甘愿的吼了一声手朝指骨扑过去,瞬间消失。怨魔被禁锢在了指骨之中。这怨魔吸食了蜃妖的临死前的怨气,他怕怨魔会慢慢的生出灵智而脱离自己的掌控,所以把他禁锢在了自己的指骨之中,这根指骨就如另一个清阳子,可以说是他在这灵宝之中的化身。

    只见那指骨突然朝虚空之中一划,那混浊的河浪般的灵气便剖开,一道裂缝出现在他的面前,同时清阳子又伸手在虚空之中一招,乌凤公主便又出现了,他伸手一捞,将她搂在怀里,一步朝那细小狭长的裂缝跨去,只见他的身体竟是在那裂痕之挤了过去,瞬间消失。

    迎入清阳子眼中的是一片黑暗,天空之中繁星满天,夜风微凉。他凌空而立,怀里抱着乌凤公主,淡淡幽香入鼻,乌凤公主那柔软的身体并不能够让他心中泛起半点涟漪。

    他的心已经被师门将灭的事占据了,在那内心深处因师叔师伯另投他门而泛生的怒意正慢慢凝化为怒魔。

    只见清阳子伸手朝下面茫茫黄沙一探手,下方黄沙迅速的朝下塌陷,快速的出现了一个巨坑,巨坑不断的扩大,仿佛大地之中有着一个魔物将黄沙吞噬。

    黄漠之中的小动物被惊动了,有沙蛇,有蝎子,有蜥蜴,它们想往外逃,却最终被下陷的黄沙一起吞没了。

    一个鸡蛋大小的黄色珠子自不断朝下陷去的沙子之中穿出,它划出一道黄色的光华,毫无阻碍。黑暗之中,这道黄光虽然算不上耀眼,但却是数百里唯一光彩。

    大地上的黄沙还在朝下陷着,那是因为那件巨大的宝物已经化为一颗黄色的珠子握在了清阳子的手中。清阳子看着手中的黄珠,直到此时他仍然不知道这珠子叫什么名字,虽然他已经祭炼了这珠子,但是珠子之中最原始的主人并没有留下半点意识在其中,他自然不知道这珠子叫什么,心中想着过往有哪位大神通之人的灵宝是这样一颗珠子,可是他并没有得到答案。

    这又让他想起了另一件事,是关于这个天地的事,因为这个天地并没有起源传说,仿佛天地本就是这个样子一样。他生长于这个天地之中,本应该心中承认这一切,可是他修行到现在却觉得这有些不对。

    看着这珠子,放下心中关于这个天地的一些疑惑,暗想:“既然这珠子已经融入了怨魔,那就叫怨魔法珠吧。”

    随之朝那黄珠上一吹,那黄珠上一团黄芒被吹起,黄芒化为一团黄烟,黄烟凝结为一只巨大黄鹤,拍动着翅膀,仿佛有着阵阵狂风自它的双翅拍动之间涌生。

    清阳子一步跨出,盘坐而下,然后将乌凤公主放在黄鹤身上,黄鹤朝着乌凤国飞去,下面的黄沙而在朝下陷着,就像是大海之中的涡流。

    而他则是坐在黄鹤身上感悟着怨魔法珠之中的法意。

    来时步履沙地,谨慎小心,回时驾鹤高飞,法意腾腾。

第一卷:人间 六、授法

    清阳子带着乌凤公主回到了乌凤王城,悄无声息的。

    乌凤公主在高空之中醒了过来,一点事也没有,对于她来说就是沉睡了一段时间。只是她对于清阳子的隔阂依然还在,原本她清清静静的容颜之下有着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眸,而现在没有了,有的只是公主与国师之间的尊重与疏远。

    这种结果是清阳子引导出来的,斩断尘缘。

    乌凤王印留在了清阳子这里,但是他却还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王印回去,还回去的这个王印是清阳子用黑耀石炼制的一件法器,在这法器的最深处有着清阳子的一道符印,符印之中烙下了他自己的一缕神念。

    这是人间王印,每一次的动用都是一个命令,清阳子认为这个规则之中有着律令法意在,所以他留下了一道神念在王印之中,他想要领悟律令法意,这也许可能要数百年,或许永远不可能有法意在王印之中凝结,但是总归是一个可能。

    乌凤国王不可能发现王印被调换了,他最多只是奇怪自己的女儿对于国师的态度似乎冷漠了不少,这让他心中颇为高兴,在他看来,一个未来国王不能够对别人有崇拜爱慕之心,他的心是要容下一国子民又要是孤独的。

    清阳子回到了清阳道观之中,将乌凤兰石召至身前,说道:“兰石,你在清阳宫中已经三年,你的品性我很喜欢,我欲收你为弟子,不知你愿不愿?”

    乌凤兰石眼中闪过喜色,立即拜倒在地,说道:“愿意。”

    “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你愿意留在乌凤国吗?”清阳子坐在那里说道。

    清阳子若是离开了,他却留在乌凤国,显然将会面临许多麻烦。但是乌凤兰石只是微微沉默了一下便说道:“愿意。”

    乌凤兰石直起腰来面朝清阳子回答了一声之后,又拜了下去。

    “我欲将乌凤国国师之位传于你,你可敢受之?”

    乌凤兰石这次连沉默也没有便回答道:“愿意。”说完便又拜了下去。

    他似乎已经猜到了清阳子会将国师之位传给他。

    如果说让乌凤兰石独自一人在清阳观中修行还只是会有些麻烦的话,那么让他当乌凤国师则是可能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虽然这些年乌凤国不再有妖患,但是这都是因为有清阳子在的原因,更何况现在他没有半点法术。

    清阳子并不认为这是乌凤兰石无知无畏,而是知道他的心中对于修行的追求压下了一切。

    这三年来,清阳子并没有传授乌凤兰石法术,但是却传授了他打磨自己精神意态的方式。

    斋戒、休粮、采气、禅定、不语、存想、持净、息心,这些乌凤兰石都非常认真的在修持。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传授法术的,如果不能够把这些做到,那最多只能是一个外门弟子,最终还是要被打发下山的。

    “你可知若是你接掌清阳观和国师之位,而我又离去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将会有妖哄涌来。”

    “知道。”

    “知道还敢受道承法吗?”

    “敢。”

    “那你会怎么做?”

    “若弟子得传道法,而师父近日离开的话,弟子一定会辞去国师之位,离开清阳观,远走他国。”

    清阳子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奉茶吧。”

    他的话让乌凤兰石微微一愣,随之大喜上为清阳子倒上一杯茶,茶微凉,清阳子接过一口喝下,然后说道:“为师会为你清出一个十年静修之地的。”

    不等乌凤兰石说话,他又继续说道:“你既已入我门来,我便传你道法。”他并没有向乌凤兰石说自己是属于何门何派,更没说自己的底细。

    其实在清阳子的内心深处,乌凤兰石并不是一个理想的传人,乌凤兰石看上去已经消除了对于妖的仇视,但是内心深处并没有消除干净,那一丝没有消除干净的仇恨将会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影响着他以后的心性与行事之风。

    这种对另一种生灵的仇视本来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修行人来说却是一个忌讳,修行人讲究的是一个灵台清静,求的是一个万事不滞于心的洒脱逍遥。

    不过这样的心境没有人能够做到,即使各门各派各种不同的修行法门,都无法做到让修行之人灵台如镜。清阳子也不可能,所以他也不奢求乌凤兰石能够做到。

    清阳子继续说道:“为师授你的《天衍洗心诀》你已经修持三年,略有有小成,今日为师便授你天衍道派的大道诀要和法意,他日你能够神室生婴,便可去寻天衍道派。”

    话落之时,乌凤兰石的面前的虚空突然泛起阵阵涟漪,涟漪化着一头虚幻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朝乌凤兰石扑了过来,乌凤兰石心中大惊,脑海之中一片空白,也就在他脑海之中一片空白的一刹那,怪兽的大嘴之中出现了一根白如玉的手指,手指点在乌凤兰石的眉心,刹那之间,乌凤兰石只觉自己的天灵盖像是被雷霆击开,又似天崩。

    一道清河自崩裂的天空涌下,在乌凤兰石那茫茫空白的心灵世界之中化为各种东西,那种玄妙让他的思绪沉浸于其中,他的神魂在这一刻开始发生真正的变化。

    在天衍道派之中,所有的弟子想要获得法术都需要从入山门之时便斋戒、休粮、采气、禅定、不语、存想、持净、息心,这些下来时间短则一年,长则十年,当修持之人能够内观自心,外观一室生光,便可开始触法,触法则是通过自己的神念缠绕法柱,有些人一天便将自己的神魂融入法柱之中,有些则是数十年也不行。

    修道讲究个循序渐近,清阳子这种做法是各派中所不取的,但他没有时间。

    他看着还沉浸在法意淹没下的乌凤兰石,站起来,一步朝窗口跨去,他的脚撞在木桌上,却如影子一样的穿过,穿过窗台,穿过屋檐,穿过一段遥远的虚无距离,出现在了高空之中。

    脚下一朵黄云,正快速的飘摇远去。他身上的玄紫道袍被风吹的猎猎做响,他的脸庞依然像二十年前离开天衍道派时一样的年轻,只是他的心却已然不同。

    清阳观中,乌凤兰石依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依然沉浸在那法意激荡的心灵世界中,这也是为什么各派不用这种方式传法的原因,因为受法之人很可以被法意淹没意识,从此再也醒不来。

    清阳子之所以传授乌凤兰石道法是在为天衍道派留下最后传承,他怕天衍道派从此灭亡,即使是自己回去也可能无济于事。

    三天之后,清阳子回来了,不过好在乌凤兰石已经醒来了,并没有在法意的冲击之下意识湮灭,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他的意志很坚毅,尤其清阳子授的法意是以迷幻为主的,他能不沉沦迷失,是非常难得的。

    看着乌凤兰石的眼中偶尔闪动的迷幻光韵,清阳子知道这是因为他还不能够对法意真正的掌控。

    “随为师入王宫面见大王吧。”清阳子说道。

    “是,师尊。”

    清阳子在前面走着,乌凤国自也有乌凤国的规矩,在面见大王之时是不能够施展法术的,必须步行而去,这是对于人间王者的尊敬。

    清阳子站在出道观的门口突然停了下来,也不回头的说道:“天衍道派各代弟子按都按法、空、玄、清、道、灵、阳、石、悟、风来取道号,你是石字辈,名字里面正好有一个石字,道名就叫兰石吧。”

    “是,师尊。”

    两人一前一后的穿过乌凤城,这座城是乌凤国唯一的城池,城池的名字就叫乌凤,在城头有一头翱翔的凤铭刻着。

    城中的人大多以布巾裹头,因为乌凤城上空常会风沙来,而且晚上冷,所以他们以布巾裹头,这里缺水,为了少洗头发的次数,所以就形成了这种穿着的风赏。

    这里天气干燥,大多数人的屋子都是用土做成的,而不是砖石,不过那些土并不是纯粹的土,而是伴进了许多东西的土,这种做法让这些土墙并不太怕雨淋,而且很坚固。

    一路上的房屋有高有底,有些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内里必定宽宏,有些则是一眼看上去破落,人间富贵差距,那是乌凤国王要管的事,与清阳子来说就如清泉石上流,并不在让他的心中留下痕迹。

    一路不断有与清阳子相遇的人停下来朝清阳子施礼,这十年来,清阳子在乌凤城中显露数次的神通,抵挡了数次妖患,赢得了乌凤城中的人们的尊敬。

    来到了王宫之中,因为清阳子的特殊身份,很快便见到了乌凤国王,乌凤国是小国,规矩其实并不多。

    乌凤国国王的面色与这整个乌凤国其他的人一样,粗糙而泛着黑素,最多只是好一些而已,他看上去非常的高大,但是骨骼的高大却掩盖不了他肉身之中精气的秃然,他已经是垂暮之年,即使是山中的百兽之王与九天之上翱翔的雄鹰也逃不脱生死轮回。

    人间的帝王同样如此,他那略显混浊的双眼看着清阳子,听着清阳子的话。

    乌凤兰石就站在一边听着,自他被受法醒来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了蜕变,即使面见人间王者也能够平平静静了。

第一卷:人间 七、离去与修行

    当乌凤国王听着清阳子说要离开乌凤国,将国师之位传给站在清阳子身边的乌凤兰石时,即使是他再喜怒不形色,眉头不由的微微皱了起来,在他看来,乌凤国是少不了清阳子,虽然清阳子说乌凤兰石得传了他的道法,可是乌凤国王怎么可能放心,这天下的深山之中随便出来一个妖怪对于乌凤国来说就是一个灾难。

    “国师,你要离去,能否告诉寡人是何原因啊?”乌凤国王坐在王座上,用那干涩而苍老的声音说着。

    “贫道师门召唤,少则十年,多则三十年必回。”清阳子站这王宫的大殿之中,静静的说道。他突然想起自己十年前来到乌凤国时说的那句话:“十年之内,必叫乌凤国再无妖患。”

    当时别无选择的乌凤国王选择了留下清阳子,而现在他依然没有选择。虽然清阳子看上去从来都是清清静静的,可凭乌凤国国王那双看遍无数忠奸的双眼,早已经看出,清阳子那清静的外表下敛藏着的坚硬,难以撼动,无法改变。

    乌凤国国王眉头皱的更深了,他说道:“国师十年说过,十年之内必叫乌凤国不再有妖患,虽然现乌凤国北面的黄漠里的蜃妖已被国师降服,但是西南方的大雪山上的冰魈还在,此妖怒时可驱冰雪覆盖整个乌凤国,如之奈何?”

    乌凤国王双手一摊,担忧的说着。

    “陛下放下,雪山之巅的冰魈已被贫道封印在了乌凤城的西城门,若有妖再犯西门,此冰魈将会显化抵挡。”

    乌凤国王有些惊讶,便却又继续说道:“那自雪山而起的怒风河中的大妖‘泽’可使怒风河倒卷,淹没我乌凤国所有良田……”

    “陛下放心,此妖已被贫道封印在南城门里,他日若有妖犯南门,此妖亦可显化保乌凤国城。”

    乌凤国王心惊,又快速说道:“东方大山连绵千余里,断绝乌凤国与东面诸国往来,这千余里的群山之中山山有妖洞,洞洞有妖王,如之奈何。”

    “陛下可知东方那连绵的大山之中哪些妖的妖名最盛。”清阳子问道道。

    “寡人所知妖名最盛的分别为幽冥鬼王和九天鹰王,据说那幽冥鬼王是从幽冥地界逃出来的恶鬼,在人间修行数百年,已经成了鬼王。而那九天鹰王据说曾在太华老祖讲道的上空盘旋九天,窥得大道,自号九天。”

    “幽冥鬼王与那九天鹰王已经分别被贫道封印在东门和北门之中,与南门和西门的两妖组成四象大阵,可护乌凤国城。”

    这次乌凤国王是真的震惊了,无论是西南方那雪山之巅的冰魈还是怒风河中的大妖‘泽’,比起东面那连绵数千里的大山之中的妖怪来,可以说是势单力孤了,那边绵千里的大山之中的妖一直是悬在乌凤国头顶上的一把剑,不止是现在的乌凤国国王心中忧虑,在乌凤国还只是叫乌凤城时,乌凤国王还只是小孩子时,他对于东面大山里的妖就充满了恐惧,他还记得山中有妖兴风而来时,一口便吞食数百个人。

    然而现在那山中凶名赫赫的两个大妖居然都被封印在了乌凤城的城门之中,他仍然记得,十年前清阳子来到乌凤国时,虽然气质不凡,但是乌凤国王仍然从他的身上看到那种尘气,就像落难的虎。

    而十年后的今天,再次的回想起十年前在这里召见清阳子的情形时,乌凤国王发现自己已经老了,而清阳子则变成了山,一片不可测的山,静幽处有鸟语花香,险峻处凶冷酷烈。

    这一恍惚,回过神来时也不过一念之间,他终究是人间国王,虽然然这个国家只有一座城池。他将那些杂乱情绪排除之后,继续说道:“这封印,不知道可安稳?”

    “乌凤城人心不散,封印便永存。”清阳子说道。

    乌凤国王心中的担心稍稍解,然而却很快又有一个担忧涌上心,他说道:“国师你封印四个妖怪在乌凤城的城门之中,是否会引得妖怪大举而来啊?”

    “陛下,贫道虽离去,但乌凤国依然有国师在,来又如何?”

    乌凤兰石成为国师,乌凤国王并不满意,但是他没有办法,因为清阳子说乌凤兰石能行,而乌凤国要等到别的愿意留下的修行人不知道要等多久,而且,清阳子已经开了口,所以他无法拒绝,不知不觉中清阳子的说出的话竟有一种不容违逆的感觉在内了。

    最终,乌凤兰石还是成了乌凤国的国师。

    清阳子的离开,无论他做了什么安排,对于乌凤国和乌凤兰石来说,都是一种未知的挑战。乌凤国王自此以后每天又要为妖患而担忧,新的国师兰石小道长则每天都在清阳观中修行。兰石小道长是乌凤国王对乌凤兰石的称呼。

    清阳子的离开是很悄然的,乌凤城除了极少数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兰石小道长接掌国师之位,乌凤国王也没有举行什么授命庆典,他怕清阳子的离开的消息传到外面去了之后,引来了妖怪的窥视。

    在清阳子离开之前,乌凤国王还让自己的女儿,也就是乌凤公主去打听清阳子到底是为什么离开,他在那国王宝座上时间越久,便越难以相信人,他总觉得这其中有着他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在。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乌凤公主居然没有去,竟是说着:“叶落树犹在,春来发新枝。只要我们好好的,自有良禽来。”

    国王一直以来都在想办法怎么让自己的这位女儿对清阳子保持距离,可没想到去了一趟黄漠之中,自己的女儿对国师竟是变得冷淡了起来,不像以前那样隔一两天就要去一趟清阳观中。

    他深深的叹着气,感叹着时光不饶人,人老人,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都免不了要多想。

    清阳子离开天衍道派二十年中,在人世间四处游走了十年,在乌凤国十年。这二十年来,他曾堕至凡俗污泥之中不可自拔,这种本当就此在污泥之中腐朽,但是他却又自己爬了起来,最终蜕尽一切污,脱胎换骨般的在这人间炼狱红尘之中重生了。

    在这二十年的时间里,前十年在沉沦,后十年则是蜕变。然而这在乌凤国中十年蜕变期间,他的真正实力依然并不高,蜕变的是他的心灵。直到现在他从黄漠之中得了那件宝物,从中获得了灵力与法意,他本身的修为迅速的转化为实力,一夜之间便实力大增。

    天衍道派所在的地方并不在这人间任何一座山上,而在那茫茫的九天之上,不光是天衍道派不在凡世之中,其他的门派也同样的如此。

    天衍道派每十年招收一回弟子,现在正是招收弟子的时候,那招收弟子的地方在白原州,离乌凤国所在荒芜之地最少也有四千余里,中间隔着黑泽州。

    荒芜之地人类稀少,黑泽州虽然大多是江河湖泊,一到雨季就要淹没七成的陆地,但是人类也要比荒芜之地多,而人类最多自然是白原州。白原州地势平坦,极为适合人类生活,其中又有数条大江从中穿过,气候温润。

    白原州里长着一种白色的草,遍地都是,从天空中俯瞰的话,看到是一片白色,所以叫白原州。

    白原州虽然大多之处是平源,但也不是没有山峦,在白原州的中心地带有一座山名叫落霞山,因为总是有人看到落霞山披着彩霞,无比漂亮,所以被命名为落霞山,也是远近闻名的一处秀美景点,吸引着无数的文人墨客前来游览。只是大多的人不知道,这落霞山还有一个名字——升仙台。

    清阳子所要去的就是落霞山升仙台,从升仙台回天衍道派是最快的方式,在那里有合数派之力炼成的渡尘金桥,可直接通九天之上。如果不通过那渡尘金桥回去的话,想要穿过那劫云回去,那便相当于渡劫,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而且,清阳子之所以来这升仙台是因为天衍道派极有可能不在原来的位置。

    人间称清阳子二十年前所修行的地方为上界,然而人间的修行人都知道,上界的天分三界九重,第一至第三重来真灵界,第四至第六重为洞玄界,第七重到第九重则名化外。天衍道派则是在洞玄界第五重天里的一个大门派。

    现在门派的法基被几位师叔师伯带走,天衍道派必定衰弱,必定要从洞玄五重天里下降的,至于会降到哪里,清阳子也不知道,所以清阳子要来升仙台和天衍道派下来招收弟子的人一起回去才行。

    清阳子一路的朝白原州的落霞山而去,他的双脚走在大地上如走在云端一样,他的身上有一股空幻渺渺的道意涌动着,走在山间,那些树木并不能遮挡半分,他的身体竟是一穿而过。

    遇到湖泊江河,同样的踏了过去。人类的城池也不能对他造成半点阻碍。

    所谓入火不焚入水溺,可穿墙可遁地,能腾云会驱魔,这些本事在凡俗看来都是神仙手段,但是修行人这里并不是什么大神通,那些只能算是小法术而已。

    清阳子此时正一边走着,一边感悟着怨魔法珠之中的‘幻’、‘空’法意,这里的幻法之意并不是人间那些粗浅的幻术。人间的粗浅幻术不过是迷幻他人的眼睛,通过迷人眼来惑人心神。

    那怨魔法珠之中的‘幻’之法意是可以直接惑人心神的,若与怨魔相合,衍生出的法术,便立即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卷:人间 八、通天观

    清阳子走山中,他身形就像是一道幻影,有山中野兽看了,有些远远的躲开。有猛虎朝他扑过来,可是一扑却扑了个空,当它再要寻找之时,它看到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四周闻了闻气味,又四周看了看,突然一个激灵猛的朝深山的深处跑去。

    此时的清阳子的意识全都沉浸在那‘幻’、‘空’法意之中。这两种法意笼罩着他,让他的一举一动之间都表露出来了。

    法意在他的心间萦绕,种种法术也自然而然的在他的心间流淌而出。

    数天之后,他来到了白源州内的元国都城上京,进入了一家酒楼,酒楼名伴仙楼。世人都以为修行人不需要吃东西,这是错误的。若是不在尘世,当然是不需要吃这些食物,因为可以有很多东西可以服食,最主要的食物就是九天之外降临的灵露。

    而在这人间,不可能吃到这些,所以必须要吃饭,不过终究是不需要和凡人一样餐餐吃。

    这酒楼里的人并不多,但是在座的人看上去个个非富既贵,可见到这里来吃饭是不便宜的。

    清阳子上了二楼,找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有店小二过来招呼,清阳子随便点了一些清淡的菜之后便轻押了一口桌上的茶,在他的面前的另一张桌上坐着的是一位女子,应在二十岁以内,正风风火火的吃着桌上的菜,端着饭碗扒着饭,看上去像是饿极了。

    在她的桌上搁着一柄长剑,身上披着一件外黑内红的披风,内里身着紧身的小皮甲,两袖有着护腕将衣袖束缚着,脚下一双靴子看上去走了许多路了,沾满了泥。

    她旁落无人的吃着,从穿着来看,她一定是出生在一个富贵人家,要不然的话,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一身装束,就是桌上的那把剑的剑柄上镶嵌着的宝石一般的富贵人家里也不会有。

    “小二,我的马喂好了没有。”那女子抬起头大喊一声,声音虽然清脆,但是嗓门却很大。

    小二立即应道:“客官,正在喂着。”

    “要用上好的马料,若是吃坏了我的马,你们可赔不起。”

    “是用上等麦子拌夜光草喂的,客官放心。”

    那女子不再说话,只是吃的速度明显的变慢了,这一慢下来,就可以看得出她一定从小受过良好的教导,那种姿容气质,不是普通的家庭能够培养出来的。

    她抬头也看到了清阳子正在看她,只是在清阳子的身上多看一眼便又去夹菜吃。又过了一段时间,那女子又高喊道:“小二,去把我的马牵到前面来。”

    “好勒……”

    有人去为这个女子牵马,只是女子却还坐在那里不动,清阳子坐在窗边,看到楼下有一匹蓝色的马被牵了出来,那马看上去神骏而高大。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女子要起身付饭钱之时,她却从窗翻跃而下,直接落在了那马背上,一把夺过牵马小厮手中的缰绳。

    蓝色的长嘶一声,前脚高高的跃起。

    把牵马的小厮吓了一大跳,然而他却又立即一步跨出拦在了马前,大喊道:“客官,你,你,付饭资了吗?”

    若是女子没有付钱他就把马给了对方,他是要有大责任的,而他又不知道这女子是否留了钱。

    就在这里,楼中有人喊道:“不要叫她走了,她还没有付饭资……”

    骑在蓝马上披着黑色披风,手持长剑女子大笑着说道:“本姑娘今天吃的就是霸王餐……!”

    话落,修长的双脚一夹马腹,马头被缰绳一带,微偏,从那个拦路的小厮旁边窜冲而过,将那小厮挤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楼里冲出一伙手持木棍的人,欲追那骑马女子,可此时街上行人并不多,而那女子骑着马在这街道上奔行竟是灵巧无比,转眼之间便已经远去,追之不及。

    这些人间之事就在清阳子面前发生,却又似离他极为遥远,自他决定回师门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要与这人间断去,这一路上,原本因师门的败落而有些焦躁的心也越来越平静了,不过,现在他在这人间还有最后一处尘缘未断。

    他一路朝落霞山而去,此处离落霹不过百余里而已。

    当清阳子到达落霞山山脚下之时正是夜色将临之时,落霞山并不高,也算不上险峻,不过也并不是单独的一个山头,而是有三座山峰,其中有一座山最高,最难上,一条蜿蜒的小山路盘旋着,在山顶上有一座道观,观名通天观。

    观中只有一个老道士和一个小道士,香火并不旺盛,在这道观之前是有一块并不大的空地的,当清阳子来到山顶,转过那块蜿蜒山路尽头最后一块麻色巨石时,入眼的有十余个人,这十余人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当清阳子出现时,他们一个个朝清阳子看来。清阳子并不意外这里这个时候还有这么多在这里,因为后天就是升仙大会之日了。升仙大会是人间的说法,若是清阳子二十年前不被逐出师门,那一次他或许就要带要带领师弟师妹来这里招弟子了。

    清阳子听到有人在低声的说道:“又来了一个,看此人容貌不凡,当是我等劲敌。”

    说话之人是一个面目看上去颇为红润,但是头发已现灰白的老人,也是一位修士,只是他却是一位典型的人间修士。人间修士修行着上界各派散落在人间的大道诀要,通过大道诀捕捉着天地间散乱的一些法意,又通过服丹食气、采阳之术、炼体之法使肉身积蓄灵力。

    他们的法术对于清阳子来说自然是算不得什么,但是在普通人看来仍然是神仙手段。

    落霞山升仙台在人间修士之中算不得是什么大秘密,在今天的夜里到明天,会不断的人到来,人一多,自然的就会有竞争,可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竞争其实并不存在,因为各门各派招收弟子并没有人额限制,只要符合各派招收标准的都会招去,只是来的人大多时都不符合而已。

    这升仙台渡尘金桥的彼端并不是只有天衍道派一个,还有另两个,分别为沧浪剑宫和法华密宗。

    清阳子信步走到那通天观中,看着眼前的通天观,心中涌上一种岁月残酷感,当年他就是从这里被带走的,只是他与尘世间唯一的记忆就只存留在这个通天观中,除了离开天衍道派的二十年。

    他穿过观前空地上散落的人群,站在通天观的门口,看着通天观中点燃的大烛火,那火光照耀下,那里没有任何的神像,有的只是墙壁上的壁画,壁画是一座山,一道彩虹从山头连通天际。那山正是这座落霞山,那彩虹就是渡尘金桥。

    这道观之中也有两个人,但是他们并不是这通天观的主人,这两人一人站在那壁画前,一个则站在另一边的墙壁边看着那一副字,那副字是清阳子写的,也是他道号的由来。

    “清灯不照混沌天,一点元阳心中念。”

    看到这副字,他心中关于这通天观的记忆便如开春的雪一样,快速的融化着,化为春水潺潺在心里流淌。

    清阳子其实有两个师父,其中一个是天衍派的灵通子,另一个则是通天观的老道士不执道人。

    老道士不执道人在他随灵通子离开之时他让留一点念想在这尘世,老道士说:仙也是人,无人不成仙。

    清阳子站在那里感受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心中回忆品味着这种记忆复舒带来心境变化。

    这时,观中又进来一个人,一个头发乌黑浓密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身上穿着看上去简单,却透着贵气的锦袍。这个中年贵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腰间悬着一柄白鞘长剑,两人笔直的朝观内而去,就像是老爷归家一样。

    不一会儿,清阳子便听到里面轻微的争执声传出来,他神念微动,后殿之中的对话便尽收耳底。

    说话的是一个小童的声音,另一个则是刚才那个腰悬长剑的锐气年轻人。

    “师父他病了,才刚刚睡着怎能去扰醒,实在是腾不出静室了,两位还请自便吧……”

    清阳子听到这个已经朝后殿而去了,走的过程之中他便听到那个腰县长剑年轻人寒声说道:“你知道我师父的身份,以他胡不执的修为怎么可能生病,这种慌话也敢拿来骗我,速速去腾出一个静室来,否则,定要叫这通天观换个门庭。”

    胡不执是不执真人的俗家名字,这个年轻人呼着胡不执三个字是对于不执真人的大不敬。

    在那个腰县长剑的年轻人面前站着的是一位十二三岁的童子,与乌凤兰石差不多大小。

    只是与乌凤兰石相比,他看上去要灵秀些,也没有那么的稳着。但是不管怎么样,都还年纪太小,遇到这种事情显得紧张而惧怕,其实即使是年长之人遇到了这种事,也未见得能够安然。

    之前随着那年轻人一起进来的中年人则负手站在旁边望天,像是根本就不关他的事一样。

第一卷:人间 九、童子

    “可是,我师父真是病了,已经三天不能下床了。”那个童子声音弱弱的,一身青色的道袍,很宽大,头上扎着道髻,眉毛很淡。

    那年轻人继续说道:“这里这么多的房间就没有一间静室吗?”

    “已经被人住下了,师父从来不在意谁住进来,但是也从来不赶人出去。”童子继续说道。

    “哼,胡不执让别人住,偏不让我师父住,莫非是不把我师父放在心上?”说到这里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带着凛然杀机的说道:“听说这通天观有曾有人入了天衍道派,可是你大概不知道,天衍道派现在都要灭亡了。”说罢,他一手便将面前的童子撇开,大步的朝老道士所住的房间而去。

    老道士虽然是在尘世之间,但是也是有法术的,在这白原州隐隐之间有着一种超能的地位。这一切都是因为通天观中曾有一个童子入了天衍道派,虽然他们不知道清阳子二十年前就被逐出了师门,但是却知道天衍道派不行了,这是大事情,即使他们在凡尘也听到了。

    道童大急,他连忙去拦那个腰悬长剑的年轻人,哪里拦得住,伸手去拉,被那个年轻人一甩手便甩到了地上。

    “别进去,别,求你了,我师父病重,见不得风。”

    道童名叫黄灵,是由不执真人从小养大,极少下山,虽然心中惊惧,但是仍然是极力的阻止着这个带剑年轻人、

    他从地上爬起,追着喊道,这时道观的一些房间里纷纷有人走出来,他们都知道,通天观的观主不执真人并不是真的病,虽然他们的修行在清阳子这类人看来缘木求鱼,但是活个一两百年是很正常,更不可能有什么病痛。

    不执真人是被人打伤的,事情发生在一个月前,打伤不执真人的人名叫烈炎老祖,与外面那位站在那里负手观天的锦服中年是兄弟,他名叫元池,不光修为高,更是元国的一位逍遥王爷。

    而烈炎老祖原名叫元慎,自小拜烈炎老祖为师,二十年前,更是成了第四代烈炎老祖,威震天下。不执真人能够在烈炎老祖那里伤而不死是出乎了许多人意料的。

    那些从各个房间里出来的人都是修行人,他们占据这些房间并没有得到不执真人的同意,在他们看来也并不需要了,因为不执真人最大的靠山天衍道派已经在风雨飘摇之中,这在他们这些修行人之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其中更是有人想着等不执一死,那么这通天观中就要换人执掌了,即使他不死,也要换人了。

    旁边房间里面的人都出来看着那年轻人朝不执真人所在的房间大步而去,他们当然认识这个年轻人,这年轻人名叫黔七,是元池身边最得意的弟子。

    黔七心中涌生一股快意,他至今还记得在数年前,师父带着自己来到这通天观中时,曾问:真人观我这弟子如何?

    当时不执真人淡淡的看了黔七一眼,但是并没有说什么。然而,一直以来都在别人赞誉之中成长的黔七却觉得不执真人的那淡淡的一眼是一种不屑与蔑视。

    后来,他在一个法会之中听到人说不执真人其实私下里评价过他,说他心狭,不足承大统。这里的大统并不是指人间的帝王之位,而是指他不足以继续逍遥王元池的首席弟子这个位置,当时那段时间正是号称逍遥王的元池意定真传首席弟子之位之时。

    那句话不执真人究竟有没有说,黔七根本就没有去想,他此时心中涌生的那种快意几乎要淹没了他。前方就是门,他在想着应该是怎么去推那扇门,曾经高高在上,用看蝼蚁的眼神看过自己的人就要在自己的面前惶恐了。

    黄灵从地上爬去,快速的追上去,一把扑上,抱住黔七的腿,大声的哭求道:“求求你,不要进去,我师父正以北斗七星阵护命,你这一进去,师父受扰就将魂散,求求你……”

    那名叫黔七的年轻人根本就不理会,只是将脚朝后一蹬,童子被蹬在胸口,童子倒翻而起,在地上滚动着。

    黔七已经来到了门前,心念动间,竟抬脚去踢那门,他被这黄灵拖拉的出了火气,那么多的人在看着,让他觉得有些失了颜面。

    抬腿便是一脚朝那门踹去。

    “不要……”

    在那黄灵绝望的呼喊声之中,那门上突然出现一只脚,直接印在了黔七的胸膛。

    这只脚只是一团淡黄色的光华凝结而成,毫无征兆。

    随着这脚踹在黔七的胸膛同时从那房间里响起了一道凌厉的声音:“滚!”

    黔七大惊失色,他根本无法抵抗,身体在听到这声音之时已经不受控制的倒飞而起,飞过环廓,撞在了后殿之中的一座大鼎上,身上灵光四散。

    ‘梆’的一声,黔七倒在上,挣扎着爬起来,上下看了看,竟是没有一点损伤,然而体内的灵力却在这一脚之下被踹的飞散了。其他的人也都看到,一个个惊诧的看着那门里,就在这时,那屋里又响起一个声音:“跪下。”

    只见黔七竟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的面容扭曲似乎是在极力的挣扎着,可是身体却纹丝不动。

    这一下,包括在逍遥王元池在内的所有修行人都露出了凝重之色,因为没有人看出这是什么手段。

    “这通天观中几时有了这么一位强人?而且还是在不执的房间里。”这让那些来到通天观中直接自己找房间住的人心中都有些阴影浮现。

    唯有那黄灵大呼一声朝那屋子快速的跑过去,可是在门边他却又不太敢去推门,因为他知道这屋子里师父布的是续命之阵,怕断了师父的命。

    “师父,是你吗?……”他弱弱的声音才落下,那门突然涌起一团黄色光芒,瞬间将他吞没。

    首先映入童子眼中的是一片火光,火光是房间里的地上、墙壁上的那松脂油灯散发出来的,油灯安静的燃烧着,没有任何一盏熄灭。这些灯布成了一个立体的北斗七星图案,正是用来吸纳不执真人身体之中的火毒用的。

    然后他看到的是依然躺在床上的师父,并没有醒转过来。他之前在门外之时多么的希望这是自己的师父醒了啊。

    最后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是站在房间里,而是站在门中,紧接着他发现了自己旁边站着另一个人,这人身量修长,看上去很年轻,一身紫袍,头戴紫冠,面色冷峻的站在那里。

    黄灵虽然有些害怕,却仍强忍着害怕说道:“多谢真人阻止那黔七闯入,还请真人告诉小道您的道名,他日小道师父醒来也好告诉师父是谁仗义援手。”

    他忐忑的说完这一句话,希望这个人是师父的朋友,而不是什么敌人。虽然面前这人阻止了黔七的进入,但是并不代表他一定是师父的朋友。

    黄灵抬头看着,旁边的这位真人转过头来低头看他,在他与紫袍真人相视的一刹那,只觉得他眼神如刀一样划破自己的心房,化着一片冰川将自己冰封。

    他颤抖着,思绪仿佛冻结,然而随着他头抚上了一只手后,那种冰寒与惊惧便快速的消退着,随之而来是舒麻的温暖,一股暖流在他心中升起。

    然后,他看到了这位刚刚那一瞬间让他感到极度恐惧的人笑了笑,他耳中听到:“我叫清阳子,你放心,没有人能够伤害你的师父了。”

    黄灵稳了稳心神,然后说道:“原来是清阳子真人,今日之恩,小道必定铭记于心,小道法力低微,无以为报,只能为真人铭刻长生牌位……”

    他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语音颤抖的问道:“真人可是来上界?”

    清阳子看着他眼中期盼的神色,点了点头。然后他听到黄灵快速而颤抖的声音问道:“是来自天衍道派吗?”

    “嗯。”

    清阳子这轻声一应,在黄灵的心中却如天籁一般,他那原本心中那晦暗冰冷的黑暗便如被阳光春风驱散,满心儿的红花绽放。同时他的眼睛瞬间涌上了晶莹的泪花,刚刚他在外面被黔七那样对待都没有哭,可是此时却眼泪止不住的流,他用那止不住的哭腔的说道:“师兄,你可来了,你要为师父、师姐他们报仇啊。”

    “你放心,不管是谁,这个仇一定要报。”清阳子低沉的说道,随之又问师姐是哪个师姐。

    “是谷儿师姐,她被烈炎老祖的弟子抓了去,不堪受辱自尽了,然后师父去烈炎宫为师姐报仇,却被烈炎老祖打的重伤。”

    清阳子听到这黄灵的话,明白了这谷儿师姐的身份。

    弟子被人抓去,自尽了,然后自己去为弟子报仇,却又被打成重伤,生死不知。清阳子能够想象到不执真人的心是多么的痛苦。

    在他的心中那怒火和杀意越来越盛,怒魔竟有了显化的趋势,同时之间那杀戮之魔的魔头也在滋生。

第一卷:人间 十、封镇

    自清阳子修行《他心天魔显妙篇》后,他就知道这法门诡异,若是当时不被逐出师门的话,他必定会在面壁思过之时将修行这法门滋生的魔念斩去,那时斩去魔念为时还不晚,可是偏偏那时候他被逐出了师门,这让他心中有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怨气。

    在人间二十年的时间之中,前十年他一直沉沦,那一丝的怨气也越钻越深,仿似已经缠绕上了灵魂。

    最终那一缕怨气凝成魔种,又在蜃妖心中成长显化为怨魔。

    自那怨魔显化之后,那二十四天魔便像是在他的心中生发了芽,只要时节一到便长出叶子来。

    不过,清阳子倒也惧,正如《他心天魔显妙篇》最后一句话说:何人心中不生魔,惧之,不若用之。

    同时这些日子以来,他也验证了自己心中所想,那怨魔自从被自己与怨魔灵珠祭炼在一起之后,就再也没有影响过自己了,原本沉积于心中的怨气已经不在了。

    “那我倒要去看看这个烈炎老祖有何神通。”他这一句话声音就像寒冰飞霜一样。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道声音:“不知哪位道友在此,在下元国元池,期慕一见。”

    清阳子那脸上的杀气还未褪去,眼中更是冷了几分,也不出去,而朝外厉声喝道:“滚。”

    元池耳中得这一声‘滚’字就如雷鸣于耳中,嗡嗡响。

    他依然还记得还是自己小的时候只有父王这么喝骂过自己,尽管那个喝骂自己的人是自己的父王,可是他对于这个‘滚’字却是万般厌恶,从那时起。

    然而,这屋中之人非同小可,因为他根本就无法感应到屋子里动静,在他的神念感应之中,这屋子仿佛已经超脱于世界之外,而黔七此时仍然跪在地上,他并不能够让黔七站起来,他想要强行让黔七站起来,却发觉若是强行的话,黔七极有可能顷刻死去。

    清阳子的这一‘滚’声音极大,元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就这么离去,更何况之前清阳子一脚将黔七跪飞的那一声‘滚’字已经将前面的人都吸引了过来,此时通天观上都站满了人,正看着清阳子所在的这一间屋子。

    他们都暗暗的用着自己法术想要观看这屋子里的情形,却怎么也看不透。

    元池在这整个白原州也是顶尖的人物,又岂能连人都没有见到便灰溜溜的离去。所以他也是寒声的说道:“那便要看看道友有什么手段了。”

    话落之时,却见那门中迈出一只脚,只是这只脚自门中一步跨出,不落地,迅速的变大,变大的同时,众人竟是发现只这脚齐膝以上便没有了。

    脚大如席,莹莹生光,一晃便已经消失,那轨迹在众人的心中呈现,只见那脚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逍遥王元池的头顶。

    外人看这只脚如法如幻,而元池却只觉得这只脚就如天,脚踏下,就像是天塌了,无处可避,只这一刹那,他便明白自己遇上了平生最大的敌人。

    元池所修行之法术名叫遮天手,只见他一掌朝上空推出,在他的掌推出的一刹那,身上涌起一层金光,同时一只巨大的手掌迎了上去,手掌金光冲天,法意四溢。

    遮天手。

    周围的修士看到这遮天手出现的一刹那,不由的在心中暗想,元国逍遥王元池的遮天手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这个念在那些修士的心中才出现,那只金掌便已经溃散,元池只觉得自己被一座巨山碾压而下,他发现自己毫无反抗之地被一脚踏倒在地,一口鲜血倒涌而出,身上的骨头仿佛已经寸寸碎裂。

    天下广袤,即使是清阳子花了十年也没有走遍这个天地,元池在这白原州也是属于护国真人一类的人物,可是在清阳子的面前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让那些人一个个惊惧不已,如此威势恐怖只有上界修士才有,又间有此等手段并不是没有,但是在众多修士的心中却无一相合。

    元池倒地上的一刹那,那光芒并没有散去,而是化做一座土黄的小石山,将他踩压在地上,只露出一个头来。

    他的肉身被这脚山压着,身体内的灵力却在这一刹那之间便被禁锢住了。

    之所以清阳子能够将这在人间法力不低的元池一下制住,并不光是因为他法力比对方高强,而是因为他对于法意的理解与应用更高明。

    法意、灵力、大道要诀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有人认为修行修的是对于大道要诀的理解与应用,有人认为是对于法意的感悟,也有人认为只需要灵力深沉凝炼,一法足以破千法。

    清阳子没有露面,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因为现在天衍道派正处于风雨飘摇的时期,天衍道派后面肯定是有人在算计着。

    他想立即去找那位烈炎老祖,然而现在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一件事要做,就是救醒不执真人,不执真人所受之伤是肉身被毒炎所侵,他所布下的这个阵式就是要将自己身体内的毒火导出来。而他自己布下这个阵式之后便躺在阵中听天由命了,在清阳子看来,这个法阵虽然有用,但是并不能尽全功,最终或许不执真人能够醒来,但是修为只怕是要大降的,更有可能会全无。

    要想驱除这毒炎,只需要九天寒露一杯即可。

    九天寒露由名可知是来自于九天之外,是子夜之时所降之灵露为寒露,在这人间想要获得一杯是极难的,因为天外降落的灵露都在还没有降到人间就已经散去。

    不过,清阳子自有手段引下寒露来。然而不执道人身上的毒火可驱除,可是他那已经衰弱的神意却如将尽之油灯之中的灯火,这才是清阳子担忧的,他也无法让不执道人摆脱这种衰竭,因为这是真正的油尽灯枯,是这个天地法则。

    不执道人的寿元到了。

    没有人敢在占据通天观中的房间了,一个个都退了出来。

    一个个与相熟或不熟的人低声谈论着,相互打听着是否知道清阳子的来历。其中有人说道:“此人所用法术看似简单,但是仔细品味却会发现飘渺玄奇,难怪连逍遥王也一时着了道。”

    “这不似下界手段。”

    “你说,会不会是那个人回来了?”

    “难道真的是,那人自从被招为天衍道派弟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时有人在旁边一位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白衣公子轻笑一声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吗?那个在通天观中被天衍道派带走的人早在二十年前已经被逐出了天衍道派。”

    “逐出天衍道派了?真的?”

    “当然,最近才传出来的消息。”那白衣公子轻摇着手中的折扇,仔细看他的额头会发现他其实并不年轻,在他的额头有着岁月雕刻的痕迹,虽然很淡。

    那几个聚在一起谈话的人中有一人问道:“不知这位道友怎么称呼?”

    “呵呵,可以叫我布公子。”

    他们不知道,这位布公子当年在清阳子被选走之时他也在场,只是当时他没有被选中,四十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还在这里,每十年他就会来一次,可是每一次他都失望而归。

    每当午夜之时,他都会想起那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少年人,当时自己曾在他的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一定会选中,可是结果是他被鼎盛的天衍道派选中,自己却落选了。不光是那一次落选,后来他回去努力修行十年再来,依然落选,连续三次,这是第四次,当大概一个月之前他知道当年被选入天衍道派的那位在二十年前逐出师门之后,心中没来由的涌上一种快意。

    所以当别人谈论起清阳子时,他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在二十年前就被逐出了天衍道派。

    这几个谈论之人并不认识布公子,但是布公的话并没有刻意的去隐藏,所以现在通天观前的人都听到,有些人沉默思量,有些人侧目看来,有些人则似乎早已经知道了。

    布公子继续:“如果道观中人是四十年前入了天衍派的那位也没有什么,能不能活到后天都还说不定。”

    他这话一出,大家就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

    清阳子逍遥王元池封禁在那里,必定会招惹来烈炎老祖,烈炎老祖可不是普通的人间修士,烈炎老祖的赫赫凶名是通过斩杀上界修士而得来,在人间表面上看起来,修行人比起上界来说要差许多,许多人间修行人都期盼着能够进入上界修行,但是人间广袤无边,隐藏着许多自别的地方过来的修士。

    据说第一代烈炎老祖就来自于地煞魔渊之中,每一代的烈炎老祖留下了传承之后就会前往地煞魔渊中。

    烈炎老祖的凶名赫赫,有着不低于上界修士的实力。而天衍道派风雨飘摇,法基被分离带走,灵力一层层的溃散,这自然影响到了天衍道派的弟子,天衍道派的弟子必定失去了许多法术,同时他们身上的灵力一定大幅度的削弱。

    在这个时候观前回过神来的人一扫之前惊惧,因为在他们看来,如果出现在不执真人房间里是那个被逐出了天衍派的清阳子,那他现在是什么实力?被逐出师门的人想要再入别的门派几乎不可能,那清阳子的实力或许并没有那么的高强。

    之所以能够轻松的战胜了逍遥王元池那也正常,毕竟他曾是天衍道派的弟子,这二十年来在人间努力修行的话成为人间巅峰的实力也是有可能的。

    若此人正是清阳子的话,那当真是天姿卓绝了,但是却也可惜了。

第一卷:人间 十一、本我相

    夜风微凉,清清冷冷的吹拂,将白天的尘气与燥热吹去,但却吹不净众生心中的骚动。

    通天观前的人们已经来到了山下,但是并没有散去,而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他们依然在谈论着清阳子。

    “若此人不是那位清阳子,也不是来自于天衍道派呢?”又有人问道。

    “不执生性孤僻,这么多年来,大家可曾听说他与哪位特别交好?又有谁会为了他而得罪烈炎老祖呢?”布公子笑盈盈的说道。

    确实,这人说的没错,不执修行二百余年,朋友确实没有什么,当然也没有什么敌人,不执真人修行天姿只是普通,能够在这个天地间占据一席之地是因为他足够努力。

    他的修为并不高绝,在以前他是默默无闻的,直到落霞山变成了升仙台后,大家才知道这里有一个通天观,这观名虽然听上去无比的霸气,但是观中的人修为去平平。那时候的不执道人还小,他的师父一心想要拜入天衍道派,最终却没有强渡天劫而死。

    不执道人接掌通天观,同样的一心想要拜入天衍道派,可是他与他师父一样,最终也没有实现,后来他似乎也死心了,就收了一位弟子,那人就是清阳子。

    “听说他一直在等着那位被选入天衍道派的清阳子回来渡他。”

    “呵呵,没想到他等的人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逐出了天衍道派。”

    另一个白发老者突然说道:“烈炎老祖不来,后天升仙大会之时,他也……”

    后面的话并没有说下去,但是在场的人似乎都明白他的意思。

    清阳子站在通天观前,抬头看着天空,那天空之中并没有星辰,也没有月亮,星月只会在特别的日子里出现。

    那些山下的修士所说的话他都听到了,这是显化了法相的怨魔带给他的神通,在怨魔还没有彻底显化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这天魔法相能够给他带来诸如观人魂魄、察人心意、风闻怨语等神通。

    这是《他心天魔显妙篇》修成之后带给他的玄妙,天衍道派的天衍道诀小成之后同样的也能够给天衍道派的弟子带来一些玄妙,比如看破幻象、击杀入心之天魔等等。

    清阳子沉默的站在那里,他的心灵世界之中同样的有一人静静的站立,那是清阳子的本我相,在凝结出二十四相天魔相中的任何一种天魔时,都必须先凝结本我相,要不然的话将会在成形的天魔袭扰之下失去自我。清阳子的本我相是在成为乌凤国国师的那一年凝结的。

    这些年来,这本我相已经能够看清口耳眼鼻了,那些外界的言语在他的心中化为一道道细小的电芒击在本我相上。

    这缔结的本我相也让清阳子拥有一种神通,这神通他自己称为‘觉’,那个‘觉’只不过是冥冥之中对于自身的一种感应,此时他正感觉自己被血光包裹着。这血光代表着的就是杀意,对自己的杀意,而这杀意将在明天中午之时达到巅峰。

    这种感应只是一瞬间的事,当那幻象般的感应消失后,他再也没有那种感觉了。

    一阵清凉的风吹来,清阳子的身体随风而散。

    在遥远烈炎魔宫之中有一人突然睁开了双眼,那人盘坐在虚空之中,身下是火红的石块,石块平整,上面有着一个个诡异的符文,又有赤红的火焰冒起,而那人就是盘坐在火焰上。

    只见他抬手在面前的虚空之中一按,手掌边缘火焰燃烧,那虚空就像是蜡被融化了一样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掌印,掌印的中心之处一片空白,从那空白之处可以清晰的看到遥远的通天观,他又伸手一点那通天观,只见观中有一人被一座石山镇压在那里,只露出一个人头来,从那露出的人头,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正是自己血亲弟弟。

    而在他弟弟被压的小石山旁边不远之处,正有一人站在那里,在那人的身前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些东西,而他正手持一笔在低头画写着什么,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正被人窥视着。

    坐于火焰上的人正是烈炎老祖,天下人都只看到他赫赫凶名,只当他好杀残忍,却不知道他所修行的《炎魔真解》需要的是不断的挑战自我,必须在杀戮挑战之中保持心中的清明,让那烈焰与肉身相融,最终化身天火。

    他最近心中悸动,感觉像是有‘劫’要来了,所以他一直坐于烈炎魔宫的最深处,用地煞炎火粹炼肉身。他现在明白,那悸动是来自于自己内心深处的最后一份亲情,也是自己与这个人世间的最后一道牵连,只有斩断那牵挂才能前往地煞魔渊之中修行,追求那永恒的大道。

    而就在前一刻,那份朦胧不清的感应化做奔腾滔滔的冰寒罩入他的心间,他才从那深沉的融火坐妄之中醒来。

    他看着那被化为石山的脚踩着元池,一段本应是遗忘的记忆慢慢的清晰起来。

    而通过手掌空白看到的那个被踩在脚下的元池也慢慢的发生变化,就成了一个小孩子,那小孩正是小时候的他。他与元池虽然都是元国的皇族之人,但是他们只是姬妾所生,并没有什么地位,小时候经常受欺负。

    在一次与王池玩耍的时候,跑过一个转角不小心撞上了当时他父王最宠爱的女人生的孩子,然后他就被打了,也是被人踩着头颅,并被逼学了三声狗叫。最后是王池把他背回家里,并在他的床前哭了一夜。

    后来烈炎老祖拜第三代烈炎老祖为师,学得法术之后回家去想要报仇,可是仇人早已经被王池杀了,当时踩他的人被王池剥了皮挂在树上,惨叫了一夜才死。另外那个女儿则被他卖到了妓院之中,最后疯了。

    “原来我还欠他一夜的哭泣和一个剥皮的人。”

    烈炎老祖低声的说道,话落之时,他猛的将自己头颅拧了下来,只见头颅拧断之时脖子上喷涌而起,涌起的火焰之中仍然隐隐可见一个虚幻的头颅在。

    随之,便见烈炎老祖猛然的将手中的头颅朝天空之中扔去。头颅在脱手的那一瞬间便燃烧起了熊熊烈火,穿过深深地穴,穿过烈炎魔宫出现在天空之中,直向九天之上而去。

    就在他扔出自己的头颅的一刹那,周围黑暗的虚空之中显化出一个跪拜在地人影,那人影说道:“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劫已经降临,为师不日将要前往地煞魔渊。”烈炎老祖说道:“你立即前往白原州落霞山,为师这一战之中就看你能领悟多少了。”

    “是,师父。”那跪拜在地的人影消失,他正是烈炎老祖的真传弟子庞越,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师父会输,就像烈炎老祖没有想过自己会输一样,此时他做的安排是自己渡了此劫就将立即前往地煞魔渊。

    在庞越的心中,即使上界修士也未必就一定能够胜得了自己的师父。师父惊才绝艳,是这几代烈炎老祖之中威名最盛的一个,天下无人能与之争锋。

    而他今生最大的目标就是超越师父,成就比师父更高的威势。

    庞越化身一道火光朝着白原州遁去,他知道师父一定是要借这最后的机会传授自己烈炎老祖最重要的东西,因为师父曾说过,最精妙的东西不是语言所能传授得了的。

第一卷:人间 十二、先天灵觉与剑

    黄灵长这么大以来,只跟随着师父不执道人离开过一次通天观。他就像是一只生活在丛林深处的小鹿。

    此时他正站在桌子旁边,抬头看着清阳子的脸,一会儿又看着清阳子手上画的符纸。

    很快,清阳子的手上便画完了一张,递给黄灵,黄灵拿符纸快速的跑到一个角落里,贴在墙角上,很快那符纸便隐没,而后光洁的墙角上便出现了如一只只蚯蚓爬行着的符纹。

    其实清阳子并不需要他去贴符,他一念之间做到,但是他看到黄灵站在一边,便让他去贴符,他只是告诉黄灵这符是让这道观和这座山的气息融为一体的,由着他自己去贴,觉得哪里的气息不融洽便贴到哪里去。

    出乎清阳子意料之外的是,黄灵那一双如小鹿般的眼睛四处看着看着,贴的每一张符都是在道观之气与山中灵气不甚圆融之处,这让他不由的有些意外。

    “你为什么会把符纸贴到那些地方?”清阳子突然问道。

    黄灵的面色突然一僵,缓了缓后,他小声的问道:“贴错了吗?可不可以再撕下来。”

    “不是,贴的很好,你是因为什么而贴到那些地方去的。”清阳子问道。

    黄灵听说不是贴错了,却仍然有些不好意思般的抓了抓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要贴的话应该贴在那些地方……”

    清阳子看着他那弱弱的样子,心中不禁暗想:“果然是有着先天灵觉敏锐的。”他之前便觉得黄灵的灵觉很敏锐,一试之下果真如此。

    这通天观的层顶不知何时结上了一层露水,而通天观之外的地方则是干燥一片,这是因为那些符不光是将通天观与这山的气息圆融,而且还能够汇集天地之间的灵气。

    修行人身上的灵力与这天地之间的灵气不同,修行人的灵力藏于精魄之中,泛生于神魂激荡之间。

    此时这些灵气汇集,凝而成露,这种天地之灵气虽不如各派赋予给门下弟子身上的灵力那般拥有着护身之玄妙在内,却可布法阵,天地山川之灵气是最适合布法阵的。

    这时,山下通往通天观的路口,有一个女子骑着马到来,看她满头大汗的样子,显然是赶路赶的很急。

    她看到了山下那路口三三两两的,四周看了看,对着一位看上去面色详和的老者问道:“这位老爷爷,这里是不是升仙台?”

    那老者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才说道:“姑娘从何处得知此地是升仙台?”

    牵着蓝马的女子恼他打量自己太不礼貌,于是有些怒意的说道:“我问你,你还反过来问我,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问这么多做什么。”

    那老人眼睛微眯了眯,慢悠悠的说道:“是又如何,这上界仙门,可不收没有半点道法基础的人,小姑娘,你还是回家嫁人生孩子去吧。”说完这个老人转身便走,牵马的女子却不知道与他说话的并不是一个老人,而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人,名叫楚禁,因为修行功法出了差错,整个人衰老的就像是八十岁的老人一样。

    他平生最恨别人叫他老爷爷,本来第一句话是想打听她是什么来历,再给她一些教训,可没想到这女子脾气火爆的很,不是一个善茬。所以他就有了后面那句‘回家嫁人生孩子’的话。

    果然不出他所料,身后那女子被他激得大怒,只听那女子以剑指着楚禁,大声的说道:“老东西,不要在本姑娘面前倚老卖老,本姑娘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出手吧,本姑娘知道你是修行人,那就看看你这一把年纪了又修行了什么法术。”

    她一口一个老东西,一口一个一把年纪让楚禁心中大怒,然而他却忍着朝四周看过来的摊了摊手说道:“看来今天不得不欺负后辈。”

    话落之时,他伸手一指,衣袖笼罩下手腕上的一个银白色的手镯脱手飞出,化为一道白光出现那女子的头顶。

    “锁。”楚禁低喝一声。

    那银色的光圈朝女子身上套去,只见那女子剑出鞘,一声剑吟声响起,一道剑光刺起,直接朝头顶的光圈挡去。楚禁心中暗笑:“凡剑又怎能抵挡得了法宝。”

    然而结果却让他大惊,那剑竟是结结实实的将他的锁灵圈挡住了。只听得‘叮’的一声,锁灵圈悲鸣一声,倒飞而起。他暗掐法诀,伸手将锁灵圈收回,一看,却发现那锁灵圈上竟然有了一道缺口。

    他心中大惊,定睛朝那女子手上的剑看去,暗道:“此剑是何宝物,竟能伤我法宝。她一个不通道法之人使用都有如此威力,若我来用,那……”

    不光是他发现了那剑的不凡,其他的人也发现了,一个个盯着女子手上的剑,有的眼神热切,有的惊讶,有的思索。总归是热切的眼神居多,热切又化做贪婪。

    “哼,也就这样的本事,……”女子嘴里说道,心中却暗自警惕,想道:“他们一个个都看着我的剑,莫不是见的剑锋利想要强抢。”

    想到这里,她又装着并不知道的样子神气高昂的朝四处看去,心下去暗自警惕无比,慢慢的翻身上马,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啊,是他先动手的。以后我的师父要罚我的时候,你们可得给我作证啊。”

    她哪里有什么师父,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现在看到这空地上有二十余人,个个眼看着盯着自己的剑看,她怕他们强抢,所以编一个师父出来吓住他们。

    在场之人只当她是一个初涉江湖,不知自身怀有宝物的女子,却不知道她火爆的脾气下还有着出人意料精细。

    坐在马上的她似乎一点也不惧,心中却想着:“他们都是修士,我有利剑在手,虽不怕,但是他们这些修士法术难防,一个不小心难免着了他们的道,我不如先上山去……”

    她心中这般的想着,脚却用力的夹了夹马腹,那马极通人性,立即朝落霞山而去。直到转过了两个拐角路口,她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心下暗暗得意自己机灵。

    她知道这落霞山是升仙台,之前问话只是想要再确定一下而已。也没有多想他们为什么在那里,而不在这山上升仙台。

    终于将马带到了山顶,她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了,这山路极其难走,何况她还带着马。看到了通天观,整个通天观笼罩一层清白光辉,显得庄严无比,她心中再次想:“看这道观庄严正气,观中之人应也不会差,我就去这观中歇息一晚吧。”

    牵着蓝马朝穿过前殿,朝后殿而去,她一入后殿便看到一个座古怪石山,石山如一只人脚,齐膝而断,最让她感觉不可思议的石山下居然压着一个人。

    再朝前看去,前面又有一个跪在那里。又近了一些,她看清了被压在石山下的人,顿时掩嘴惊呼,这个人她见过,是白原州元国的逍遥王,虽然在人间的地位和自己的父亲一样,都是王,但是人家还有一个身份是修士,而且是非常强大的那种修士,她记得自己的父亲在他的身边说话和语气都是极为小心谨慎的,甚至有些卑微。

    然后,她在逍遥王元池面前驻足,看着满脸血迹的逍遥王,忍不住用手去摸那脚型的石山,哪知手摸过去却一穿而过。她这才知道,面前这座石山根本就不是真的,心中惊奇无比。

    再朝前走去,看清了那个跪在地上的人,这个人她也认识,正是逍遥王的徒弟,还曾纠缠自己,欲纳她为妾,正是有过这样的遭遇在内,让她下定决定一定要学会法术,要不然的话,即使是人间君王也没用。

    而此时,那位不可一世黔七跪在地上,面色狰狞,眼中满是羞辱和愤怒,似乎想要站起来,可是怎么也站不起来。

    她牵着马,握紧手中的剑,暗道:“这通天观中的人果然厉害,山下的人莫非是怕了这观中的人,所以一个个的在山下不敢上来。”

    再朝前走几步,突然之间,他发现前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人,两人仿佛一直就在那里,其中一个穿着一身玄紫道袍,高冠束发,另一个则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小孩看着他,而那位身着紫色道袍的年轻人则聚精会神的对着一块小剑形状的令牌刻着画着什么。

    在他们的面前有一张桌子,桌子上面已经摆了好几枚令剑。

    “他……,我见过他。”女子立即想到自己在元国都城伴仙楼里吃霸王餐的那时,对面坐着的就是他。

    “是他镇压着逍遥王和让黔七跪在那里吗?”她的心中想着这些,却迎着那个看向自己的小道士说道:“戎国风凌拜见两位真人。”

    其中那个紫袍道人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依然是用手在那令剑上刻画着,只见他的右手的中指上一寸光华如剑芒一般,让她奇怪是,这人的食指居然是齐根断去的。

    而旁边的小道士那淡淡的眉皱成一个‘八’字,风凌能从这小道士的眼中看出担忧来。

    风凌看着他,他也看着风凌,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却没有说出来。

    “此处将要成为杀场,姑娘还是速速离山得好。”

    身穿紫色道袍的清阳子突然开口说道,他依然没有看到风凌,而是拿起最后一块空白的木牌令剑。

第一卷:人间 十三、风凌

    风凌毫不畏惧的大声说道:“杀场?什么杀场,山下的那些人吗?我可不怕他们。”

    清阳子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注视着那白木令剑,只见的双眼之中闪出两点电光,那白木令剑上便闪耀点电花,一个个符文在电花之中相继出现。

    倒是旁边的黄灵劝说道:“你还是下山吧,这里真的要有大战了,不是山下的那些人,山下的那些人师兄可不在乎。”

    “那会有谁?”风凌快速的问道。

    黄灵正想开口,清阳子却已经说道:“各有各的缘法,言尽于此,就看她自己的福缘了。”

    风凌眉头立即皱了起来,目光在清阳子与黄灵的脸上来回的看着,清阳子压根就没有看她一眼,而黄灵的双眼则是一眨一眨的看着她,似乎在等着看她会怎么做。

    她瞪着眼睛,似乎在等着黄灵再说些什么,可是过了许久,黄灵就是一声不吭,还将目光收回去看清阳子。

    “最讨厌这种明明可以把话说清楚却又故意不说清楚的人了,故作高深,本姑娘今天还就不走了。”说到这里,她突然放下马,朝那跪倒在地的黔七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人当年欺本姑娘太甚,让我先送他去见阎王爷。”

    话落之时已经拔出手中的剑,锵的一声,剑出,顺手一剑便刺下去,那剑如热刀入牛油之中一样,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便没入了黔七的胸口,自背后穿出。

    黔七的眼珠子突瞪的如牛眼一般,脸色扭曲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恨,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黄灵愕然的张着嘴看着这位拔剑杀人的漂亮姑娘,再侧头看看师兄清阳子,发现清阳子根本就没有理会。

    她一脚将黔七踹倒在地,拔出剑回头看了一眼清阳子根本没有理会他,便继续朝逍遥王元池而去,嘴里一边说道:“这个人让本姑娘的父亲在他面前都唯唯诺诺,还摆出一副高贵得不行的样子,今天也送你去投胎。”

    话完,一剑斩下,逍遥王的头颅从脖子处瞬间被斩断了,头颅在地上滚动着,她的动作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念生之后便立即动手。

    也就是在这时,漆黑的夜空之中猛然出现一点红光,那红光自遥远的天际穿透而下,那道红光照下,原本只是有着莹莹清光的通天观中立即朦胧了一层红光,红光似火在虚无之中燃烧。风凌大吃一惊,抬头看着天空,大声的说道:“大晚上的怎么出太阳了,那是什么东西。”

    她眯着眼睛迎着那一点红光朝天空之中看去去,通天观上空的虚无之有焰火猛然的燃烧起来。又瞬间化为一个巨大的火焰头颅朝着通天观猛的咬下来。

    风凌双眼突瞪,她看到天空之中突然出现的火焰凝为头颅扑咬而下的一刹那,那个头颅出现在她的眼里,出现在她的心里,她大惊,手中的剑却猛的刺出去,那火焰凝结而成的头颅瞬间散了去。

    她还不知道怎么回去,举目四望,说道:“刚刚,那个头,着火的头,就在我面前,被我一剑劈散了。”说到这里,她看向清阳子与黄灵,继续说道:“你们看到了吗?”

    黄灵没有出声,却瞪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摇了摇头。

    “你们没有看到,那么大的头,那么大的火焰,居然没看到,我的头发都烧没了……”说到这里她的摸头发,那头发好好的。她感到非常的惊奇,上下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并没有半点被火炙焦的地方。

    刚刚那并不是真正的有火焰凝结的头颅朝她扑咬而去,而是烈炎老祖的杀意通过她的眼眸在她的心里显化出火焰燃烧的头颅了。只是她虽然大吃一惊,却并没有恐惧,而且一剑刺出,那虽然只是刺在虚无之中的一剑,在她的心中同样的刺出了一剑。

    她心中刺出的那一剑居然将烈炎老祖的杀意给刺散了,这再次的出乎了清阳子的意料。在之前这个女子来到观中之时,他便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那种感觉很淡,但是现在能够让清阳子感到奇异的事可不多了。即使是烈炎老祖将要自天空之中杀来他也能够感应到,何况是她这么一个不通修行的人间女子而已。

    清阳子第一次抬起头来正眼看风凌,她算不上多么的漂亮,一对英眉,挺秀的鼻梁,只是那一张嘴不像别的女子那么的小巧秀气,而有略有些大,让她整个人的性格便如这嘴一样的大大咧咧起来。

    她的身上自有一股无所畏惧般的豪气,这是大多男从都没有的。

    清阳子再看向她手中的那把剑,那剑暗淡无光,毫不起眼,就如人间凡铁所铸一样。然而清阳子敏锐的感觉那其中蕴含着恐怖的杀戮之意。

    这是一把有来历的剑。

    清阳子看风凌,她也挑着眉看清阳子。这时清阳子说道:“你可知道你杀的那两人中有一人有一位兄长天下闻名。”

    “谁。”

    “烈炎老祖。”

    “啊……,他,这下完了,这下死定了……”风凌惊呼一声快速的说道。

    “你怕了?”清阳子淡淡的问道。

    风凌立即不说话了,她抓了抓头,竟是与黄灵做过的动作一样,嘴里则是嘟囔着说道:“他第四代烈炎老祖,听说比之前三代都要厉害,不过短短的三十年便已经是天下第一人了,这人,太过厉害……”

    “哦!是嘛,刚刚你看到的那个火焰头颅就是他的杀意所化的。”清阳子淡淡的说道。

    “啊……”风凌再次的惊呼:“他……”

    “他就在那天空之中。”清阳子把断她的话说道。

    “他,怎么,哦,我知道了……”风凌恍然大悟般的说道。

    “你知道什么?”清阳子问道。

    “他是来杀你的?”

    “不,他是来应劫的。”清阳子淡然说道。

    风凌不说话了,她上下打量着清阳子,心中想到:“这人看上去倒像个高人,说起大话来却更高,居然说烈炎老祖是来应劫的。”

    清阳子继续淡淡的说道:“那烈炎老祖有一样神通名叫摘首吞天之术,可至万里之外吞杀敌人,他的头颅早已经到了这通天观上空,可他看到自己的亲弟弟被贫道镇压在这里却不敢下来,可见其心中并没有把握胜过贫道。”

    风凌听了清阳子的话再抬头看天空,隐约之间仿佛看到了一点火光在高遥的天空之中闪动。暗想:“他说的难道是真的。”

    “可是你一来便杀了两人,却是坏了贫道的大事了。”清阳子说道。

    “坏了你什么大事,你把他们镇压在这里,不是早晚都是要杀的,早杀和晚杀有什么区别。”风凌快速的说道。

    “那可不同。”清阳子背着手站在那里,从他的身上一点也看不出要与人大战的紧迫。只听他继续说道:“贫道不杀那元池,是因为不想那烈炎老祖心中的那份仇恨盈满,恨满则意盛,意盛则法强,你在他的眼下杀了他的亲弟弟,他心中的杀意满盈至巅峰,这将让他的神通更加的强大,刚才的火焰便是因为他心中的杀意外泄而引起的。”

    风凌看了看清阳子,又看了看天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不习惯气场上被压制的感觉,嘴里大声的说道:“怕什么,他烈炎老祖还是烈炎老祖,又没有变成道祖。”

    “贫道自然是不怕,但是本来有七成胜算现在只变成了五成胜算了。”清阳子说道。

    风凌立即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不如逃走。你既然有五成胜算,应该能逃得了吧。”

    “这烈炎老祖于贫道有杀师之仇,贫道镇那元池于此,便是要引烈炎老祖来杀之,怎么能逃,即使是现在只有五成胜算贫道也要杀了他。”清阳子话说出后风凌眼色立即变了,只听她说道:“我以修行人都是冷淡没有感情的,没想到你还这么的有情义。”

    在之前,清阳子在风凌的眼中虽然高深莫测,但是并不是她敬佩的那种人,她敬佩的是那种豪气侠义之人,而清阳子无论是说话还是表情都是那么的平静,就像是一潭静水,于她来说并无半点吸引力,她喜欢的是汹涌的波涛,喜欢在汹涌的波涛之中逆游。

    这时清阳子却转了个身,看着天空,叹了口气说道:“贫道在这里欲杀烈炎老祖,却还有一个人杀不了。”

    “还有一个人?”

    “是啊,此人正是那烈炎老祖的弟子庞越,正是他逼死了贫道的师妹。”清阳子不等风凌说什么,突然看着风凌的双眼说道:“你在贫道这里杀了两个人,报了心中仇怨,可愿意帮贫道去杀一个人?”

    “谁?”

    “第五代烈炎老祖。”

    “你要我去杀那个第五代烈炎老祖?”风凌大眼睛的问道。

    “是啊,难道姑娘怕了。”清阳子说道,随之很便又叹道:“是啊,他是第五代烈炎老祖,虽然还没有得到烈炎老祖这个称号,但是谁听了不害怕呢,之前看姑娘无论是杀人还是言语都豪勇无比……”

    “谁说本姑娘怕了,只是……”风凌顿了顿转看别处,缓了缓说道:“只是我又不会法术,哪里打得过他啊。”

    “若是姑娘心中不惧,贫道便有法子让姑娘通灵得法。”清阳子立即说道,他负手立于那里,自有一股自信从容的风姿散发出来。

第一卷:人间 十四、大劫杀机

    风凌站在那里,一时没有回答,这时候黄灵突然说道:“我们叫你走,你又不走。”黄灵大声的说道:“现在快点走吧。”

    风凌在人间活了十九年,而且也不是普通的人,烈炎老祖的名那可是如雷贯耳,现在听说去杀第五代烈炎老祖庞越,她心中自然迟疑。可是被清阳子的一番话说的她意动,有着一股莫名的冲动自心中涌生。

    再被黄灵这么一说,她立即脱口而出道:“只要你能够让我通灵得法,我就去帮你杀了那庞越。”

    她这话才一出口,心中那股莫明的冲动便如泉水样的涌起,怎么也捂不住。

    这时清阳子再次说道:“今日贫道在通天观中斩烈炎老祖,天下人都将看到。但是当他们再将目光转向第五代烈炎老祖之时,却会发现原来他早已经被你给斩杀于无名荒野之中。”

    风凌仿佛看到了自己策马凌剑,一剑便将那已显凶明的庞越刺于马下。

    就这时,清阳子手一翻,掌心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碗,碗中有着一碗清水,只见他凭空在碗中的水面上画着。随之轻‘叱’一声,那水上刹那之间涌生灵光。

    清阳子一挥手,那碗便出现在了风凌的面前,只听清阳子说道:“喝下这碗符水,你就能够赢得了庞越。”

    风凌拿起那碗仰大口的喝下,那水自她的喉咙里涌入身体里的一刹那,便觉得有无穷的力量升腾而起,她只觉得自己的自己的眼睛一下子变的无比的清锐,耳朵能够听到微风的声音。

    这些还只是感观上的变化,在他的内心之中还有着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盘转着,说不清道不明。

    “你现在就去吧,去三十里外藏风谷等那位第五代烈炎老祖。我们比一比是你先杀了即将成为第五代烈炎老祖的庞越,还是我先杀了这第四代烈炎老祖。”

    清阳子转身拿起一枚白木令剑在上面刻动着符咒,声音非常的平淡,浑然没将这烈炎老祖放在心上的样子。

    他的这种话和语气让风凌大受刺激,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听到这样的话,更没有想到有一天有人会叫自己去杀第五代烈炎老祖,并和自己比试谁先杀了烈炎老祖,她心中被清阳子激带的豪气涌动,不由的脱口说道:“好,我在你这里杀了两个不能动的人,就还你一颗能活动的大人头。”

    风凌牵着马转身就走,那姿态浑然不似女子,而像是一个剑客、豪侠。来到道观外面,她突然意动,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那马纵起前腿长嘶一声,朝着虚空之中纵跃而起,它竟是带着风凌在虚空之奔行起来,一路朝山下而去,马蹄踩在树枝上如履平地。

    看着出观而去的风凌,清阳子突然朝黄灵问道:“你觉得她怎么样?”

    黄灵想了想,最后说道:“她,像个炮仗一样。”

    “呵呵,可不光是炮仗一样。”

    “那她杀得了庞越吗?”

    “谁知道呢?杀庞越不难,她杀庞越却很难。”

    清阳子说着,他终于将最后一面令剑刻好了,他要在这里布下‘天衍阵’,他在这人间十年,怎会不知道烈炎老祖的威名,在他没有恢复法力之前,对于烈炎老祖这种存在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即使是现在想要杀死对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烈炎老祖只差一步就能够化身天火,无形无质,所以他要布下法阵来让烈炎老祖有来无回。

    天边出现了一丝亮光,那是太阳的光辉,穿透了无边的劫云来到了人间。

    九天之上,有一点火光沐浴在那太阳的光辉之中。那正是烈炎老祖头颅,他的头颅自然是有思想的,当他来到通天观的上空之中,立即感受到了一种直冲心田的杀机。这让他明白,这次的人劫绝对不会简单。

    太阳光芒照在那头颅上,化为金色的焰火。他心中的杀意在看到风凌一剑斩断了逍遥王元池的头颅之后达到顶点,此时在太阳光芒之中竟是朝着金色转化,天火为金色。

    这么久以来,他体内的地煞火早已经达到了可以转化为天色的浓渡,但是却始终无法转化,此刻他借着心中如焰的杀意竟是有了化身天火的趋势了。

    他在那阳光之中,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太阳,散发着无尽的光芒,照耀着整个天地。

    这一刻,烈炎老祖仿佛已经代表着天意。

    清阳子抬头,看到天空之中出现那个如小太阳一般燃烧着的头颅,脸色不变,手中的白木令剑被他挥出,化做一道灵光消失于虚无之中。

    天衍大阵是天衍道派的护山大阵,布天衍道派最能够体现天衍道派弟子的修为。一座天衍大阵将天衍派的所有大道诀都要用上。天衍道派的历史上能够将天衍大阵完整布出来的人都不多。

    整个白原州的人都起来了,他们都抬头看着那颗与太阳重叠的火球,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却能够想象。

    落霞山下的修士同样的抬头看着,当看到天空之中那如小太阳般熊熊燃烧的头颅时,一个个惊诧莫名。

    落霞山下布公子轻摇折扇,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一样,他说道:“此等犹如天威般,落霞山能否存在都不知道,区区一个通天观,区区一个个二十年前就被逐出师门的人怎么抵挡得了。”

    “是啊,只怕天衍道派之中都没有人能够胜得了烈炎老祖了。”

    “如果传言是真的,那天衍道派或许真的用不了多久就要成为过去了。”

    “数万年来,天地之间消散的门派多不胜数,多一个天衍道派不多,少一个不少,更何况,这天衍道派又不曾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即使是散灭也不足惜。”有人淡淡的说道。

    通天观中的黄灵抬头看着,心中无比的担心和恐惧,他看着那如小太阳一般的火球,又看着身边依然清清淡淡的清阳子,忍不住的说道:“师兄,那烈炎老祖要落下来了,怎么抵挡。”

    “它落不下来。”

    清阳子话落之时,将手中的一枚令剑掷入虚空之中,只见清光一闪便已经消失,紧接着又是一道令剑掷出,一连八道令剑分别投入了八个方位,只这一刹那之间,整个通天观涌起了一层清光。

    清光盘旋,如暴风,每一缕清光又如剑丝一般,然而在高空之中的烈炎老祖看着下面的落霞山通天观,却与下面的人看到的不同,他所看到的是一朵盛开的莲花,不过这莲花却是虚幻的。

    那头颅并没有落下,而是随着太阳移动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清阳子在观中行走,所踩过的地面出现一个个金色符文,他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所说的话都是黄灵这些年以来跟不执道人之间的事,这些事在黄灵看来是那么的清淡,没有什么可说的。但是清阳子却听的很有味的样子。

    “师兄,那个烈炎老祖的头颅要到头顶了。”

    “嗯,你平时和你师父都吃些什么。”清阳子淡淡的说道。

    “师父只吃山泉,我想吃肉,师父不让。”黄灵快速的说道,说到这里,他又立即跑到能够看到天空的地方去看了一眼,又快速的跑回来说道:“师兄,烈炎老祖的头颅真的要到头顶了。”

    “嗯,你平时有背过道诗吗?”清阳子淡淡的说道。

    这通天观中,清阳子仍然在观中随意的走动着,而遥远的烈炎宫中的烈炎老祖的身体身上已经涌起了金色火焰,然后他整个人在金色火焰之中融化,最终只有金色火焰,金色火焰朝着大地之中遁行而去。

    烈炎老祖要自大地的深处引地煞魔火朝落霞山而去。

第一卷:人间 十五、天衍大阵

    当那个如小太阳般的火球到达头顶之时,只见那头颅大嘴一张,一声巨吼,无数的火焰似流星一般的朝通天观划落。

    火焰落下的一瞬间,一朵青莲以通天观为基无声绽放,这让烈炎老祖无法窥探半分虚空。烈炎老祖与人斗法从来都不是畏畏缩缩的,只见他的嘴巴越张越大,化为一个巨大的黑洞。

    这时下面的人才看清楚了,有人惊呼道:“这是烈炎老祖的最得意的‘摘首吞天’之术,八年前,泯江派就是被这一神通一口连山都吞掉了。”

    “通天观将成为历史。”

    “未必啊,你们看那通天观已笼罩在法阵之中,未必就不能挡住烈炎老祖的摘首吞天之术。”

    “这算什么,当年泯江派借大江之灵力布阵尚且无法抵挡,现在只是一座小小的通天观而已。”

    “哎,希望落霞山还能够存在。”

    那燃烧的头颅越降越低,巨大无比,火焰熊熊燃烧,映红一片天空,那无声的低吼声让白原州的野兽都惊醒,四处乱窜,哪怕是修士也感到恐惧。

    那大嘴张的比山还大,一口便已经将落霞山上的通天观给吞没。

    “啊,就这么没了。”山下有人惊呼。

    “这很正常。”布公子轻摇折扇的说道:“二十年前就被逐出师门的人怎么会是烈炎老祖的对手。”

    太阳的光芒散溢在天地之间,却像是所有的光芒都被那颗巨大的头颅吸纳了一样。没有人回答布公子的话,因为他们双眼也都看到了。虚无之中仿佛每一寸地方都似已经在燃烧着,并无明火,却仿佛能炙伤神意。

    而就在他们以为通天观都被吞没了之时,那通天观所在之处突然清光绽放,通天观再次的出现,一朵更大的青莲花以通天观为基盛开了。

    也就在盛开的那一刹那,青莲花突然之间涌起万千青光朝那如小太阳般的头颅卷去,头颅立即朝天空中拔高,火焰涌动,让那些青光一时难以靠近,然而却有八道青丝穿过火焰捆住了那小太阳般的头颅。

    这种变故谁也没有想到,那布公子摇动着折扇的手早已经僵住了。

    突然,布公子听到了牛吸水般的声音,还在他疑惑之中,他看到整个落霞山都在散发着青光,与那通天观形成一个整体,然后落霞山又与这一片大地相连,他感觉到自己的脚下的大地之中的灵力都在朝那落霞山涌去。

    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本身的灵力也在顺着脚朝着大地之中流淌。他大惊失色,连忙朝后面退去。手中的折扇朝虚空之中一挥,化为一道白光,一步跨了上去,整个人便朝远处飞去,如风吹起的树叶一样。

    其他的人也一样,各施法术朝远处遁逃而去,就如受惊的蛾蝶,他们承受不起任何的风浪。

    当他们再回过神朝落霞山看去时,整座落霞山都已经化为一朵青莲,而山下那广阔的大地也是青光鳞鳞,就如湖泊一样,那青莲花正是盛开在这湖泊之中。

    而上空的那燃烧着烈焰的巨大头颅已经不知何时被青光裹住了,烈炎已经不如开始那么刺眼了,虚空之中一片冰凉。

    耳中再也没有了那种烈焰燃烧的声音了,原本可以一口吞食一座山的头颅,在那万千青丝的光华束缚下竟像是越来越无力。

    虽然不断的有青丝被烧断,但是涌上的一**青光更加浓郁。紧接着,那朵与落霞山为体的青莲花越开越盛,越来越大,最终竟是慢慢的合拢,欲要将那如小太阳般的头颅包裹住。

    遥远的地方有人站在云端,他们远远看到的是一朵含着火珠般的青莲花。

    “这,怎么,这法阵怎么会如此强大。”

    在落霞山地底深处,那原本沉寂的地煞毒火此时正激烈的涌动着,在那暗红火焰上有一个金色火焰凝化的人盘坐在那里,他正是化身为天炎的烈炎老祖。

    只听得虚无之中响起一道道怪异的咒声,那咒声似呼唤,又似驱使。在这震动虚空的声音之中,这地底深处的地煞毒火沸腾了,它们咆哮着,仿佛在这一刹那之间已经从沉眠之中醒了过来。

    “若是你只有这般手段,那本祖少不得要借的肉身来还红尘之债了。”

    这声音是那颗头颅张嘴说出来的,在虚空之中震动,天下惊闻。随着烈炎老祖的话落,大地深处的那熔岩汹涌而起,所过之处的大地土壤迅速的破开,仿佛一头从熔岩之中醒过来的巨兽,破开大地,朝着落霞山而去。

    烈炎老祖自是融入其中,然而突然之间,他感觉有巨大的危险涌上心头,念头才升起,头顶便猛的哗啦一声,一片冰寒的涌下来,冰寒蕴含着深沉的杀意,若说他的杀意是化做天火怒炎的话,而清阳子的杀意则是冰寒刺骨的,这冰寒若不触及到则永远不会发现清阳子的杀意半点也不比烈炎老祖的弱。

    “这是九幽寒泉。”烈炎老祖惊呼一声。

    九幽寒泉是大地深处的一种水,冰寒刺骨,与天火相克,烈炎老祖没有想到清阳子居然无声无息之间已经引来这九幽寒泉。

    一道平静之中蕴含着无比自信的声音响起了:“老祖的本事贫道尽知,贫道本事,老祖又知晓几分呢?”

    随着的话落,九幽寒泉已经与熔岩冲击在了一起,烈炎老祖化身为天火融入其中,首当其冲,他识觉之中有一个随着那寒泉涌下之人出现了。此人虚无似幻,然而在他的识觉之中却又是那么的清晰。

    此人一身紫袍,面容冷肃,最让烈炎老祖注意的则是那双眼睛,就如那寒泉一般充满了杀意。

    自从清阳子凝结本我相以来,他的真实心意已经能够与思绪分离。心中杀意浓郁之时,却又另有一份心志显得轻松而淡然,心中若是欢愉快乐,便仍然有着一份心志是非常的平静淡然的。

    在布天衍大阵之中,清阳子与黄灵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便是这种心分两层的表现。那些贪婪、怨怒、杀意、悲痛在清阳子的心中一样不少,然而他却又能以另一双眼睛看待这一切,那双眼睛便是本我相,每一个情绪涌生都是对于本我相的煅烧与粹炼。

    烈炎老祖只见一段雪白的指骨朝自己点来,那沉沉的杀意如剑一般的冲入心间。这并不是法术,而是赤祼祼的意念神识攻击。一个人的意念神识的强度最容不得半点虚假,两个修行人斗法,身上都有护身法术或法宝防备着他人凭意念神识来突袭之,而大多修行人也怕自己的神识受到了反击。如清阳子这般的极少见,可谓是不死不休般的行为。

    烈炎老祖并没有防备这些。他心中杀意之盛可助他化身天火,然而在清阳子这一击之下,他的意识在那一指之下势如破竹一般。

    烈炎老祖大惊失色,意识瞬间崩散,化为点点天火朝着大地的深处遁逃而去。

    “想走。”

    清阳子准备了这么久又岂会让他这样逃走,他做了这么多的手段便是为了让烈炎老祖有来无回。

    怨魔自虚无之中冲出,只听得怨魔大吼一声,随之扑入虚无之中消失不见,而遁入地底岩浆中的点点天火突然暗淡下去,化为一只只虚幻的青黑怨魔自其中冲出,消失。

    指骨震动,一头巨大的怨魔在指骨之上显形,不甘的被指骨禁锢了回去。

    在落霞山上空被青莲包含住的烈炎老祖的头颅突然睁开了双眼,骇然的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贫道清阳子。”

    “你是清阳子,二十年前就被天衍道派逐出清阳子?”烈炎老祖惊疑的说道。

    “正是。”

    “不可能,二十年前你灵力法术全无,这才二十年,你怎会就有如此修为。”

    “修行岂是只有灵力法术才能修行的,老祖你杀我人间引路之师时,可曾想过今日。”

    烈炎老祖毕竟是成名多年人物,更是天姿卓绝,此时已经稳住那激荡骇然的心灵,只听他冷冷的说道:“你欲问之事我明白,还是不要浪费唇舌了。”

    “若你愿说,贫道将镇你于这落霞山下百年,饶你不死。”清阳子说道。

    “你杀不了我。”

    烈炎老祖的头颅被青莲花吞含着,突然张嘴大吼一声,火焰喷涌,崩散开来,竟是将青莲花都崩散为一片青光。

    烈炎老祖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山下之人一个个愕然的看着这一切,通天观仍在,而烈炎老祖已不知踪影,很显然是通天观中之人胜了这一场。甚至他们连烈炎老祖有没有逃脱都不知道。

    在遥远的一座火山之中,有个通红的匣子正躺熔岩深处,这匣子里面有着他留下的一缕天火分身,只需要有人打开这匣子,他便能够获得重生。而此时他的意识在匣子之中清醒过来,心中思索着这一切的前因后果,然而一切竟都如迷雾一般,让他看不清,他发现一切都不那么简单,自己似乎陷入某种不知的大劫数当中。

    就在这时他感应到心灵的深处有异常,沉心静观,竟是发现心中不知何是出现一头怪兽。

    他大骇,不由的立即说道:“天魔!你怎能追寻到这里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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