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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维果     鉴宝天书txt下载     鉴宝天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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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南锣鼓巷

    南锣鼓巷的牌楼下边,吴迪一边侧身给身后的一男一女带路,一边介绍道:

    “南锣鼓巷是京城25片旧城保护区之一,是我国唯一完整保存着元代胡同院落肌理、规模最大、品级最高、资源最丰富的棋盘式传统民居区。东西各有8条胡同……”

    “呵呵,小吴下了不少工夫啊。”

    身材微微发福的刘总笑着打断了吴迪的介绍。

    吴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腼腆道:

    “知道今天要来,昨晚背了一晚上……”

    “哈哈,别那么当回事,就是小李听人忽悠这里的nǎi酪和羊肉串披萨是一绝,非要来看看,这女同志啊,就是嘴馋。”

    “哎呀,该干的工作我都干了,来趟B市就这半天放松,还落个不是。”

    穿着一身标准秘书装的妙龄cháo女嘟着红艳艳的小嘴撒娇。跟在三人身后的王磊一笑,隐秘的给了吴迪一个暧昧的眼神。

    “好,好,就逛半天,省得又说我们资本家剥削劳动力。”

    吴迪看看李秘书,笑着说道:

    “今天不是周末,人应该不会多,平时可要排老长的队才能买到。”

    “那我们就开转,看看这专门忽悠外地人和老外的地儿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南锣鼓巷的街道很窄,两边都是一些文艺品店,有文化衫、火柴盒、各种杯子、老B市的兔儿爷等等,反正净是些一般商店见不到的东西。不一会儿,吴迪手上已经提了两个大包,都是小李买的纪念品。

    吴迪站在一个玻璃橱窗面前,正打量着几个仿制的特殊时期期间的搪瓷茶缸,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一回头,是一个穿着青sè长袍的小伙子,将一本蓝皮的册子递到了他眼前。看着吴迪疑惑的眼神,那小伙子笑嘻嘻的说道:

    “免费奉送。”

    吴迪看看脚底下的大包,并不伸手,问道:

    “什么事?”

    “老板抽风,要搞促销,只要到店里看一眼,就免费奉送笔记本一枚,兄弟,照顾哥们儿一下,就前边那个店。”

    吴迪顺着小伙子手指的方向一看,斜前方三米外,一个大大的门头吓了他一跳,

    “好家伙,藏经阁,你们也不怕侵权!”

    “整些旧书、佛经啥的,没人管,来,小兄弟你先拿着,待会儿记得去看看。”

    吴迪伸手接过小伙子递过来的册子,好嘛,无字天书,打开一看,却是一个笔记本,有意思。吴迪将天书放入随身的包里,笑道:

    “好,一定光顾。”

    “藏什么好东西呢?”

    从店里走出来的王磊正好看到吴迪在装东西,赶紧问了一句。旁边的小伙子却是机灵,手腕一翻,一本降龙十八掌送到王磊的手中。道过谢后,王磊撞了撞吴迪,朝前边努了努嘴,跟在王磊身后从店里走出来的刘总二人已经走到了前边,小李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在刘总的臂弯,整个上半身都快挂上去了。吴迪耸耸肩,低头默哀了一秒钟,说道:

    “走,上藏经阁给兄弟们买两个笔记本去。”

    吴迪买了一本九阳真经,一本九yīn白骨爪,一本降龙十八掌,被刘总看到,问道:

    “小吴,买什么呢?”

    “嘿嘿,笔记本,给赵经理整一本九阳真经,那是总纲。冷姐姐整一本九yīn白骨爪,小高送一本降龙十八掌,拿着这跑项目,多带劲儿。”

    “看看,这就是企业文化,出来逛街还惦着同事,团队啊。”

    刘总拍拍挂在肘弯的小手,说道:

    “和这样的企业签合同就是放心,老板,给咱也整个两百本,回去一个员工发一本!”

    逛了两个多小时,刘总彻彻底底的当了一回被忽悠的外地人,品尝了双皮nǎi酪和羊肉串披萨等诸多小吃后,正餐也没吃,再次领略京城的大堵车之后,被送上了飞机。临走时拉着吴迪的手,一再保证,回到公司就在合同上盖章,然后送到吴迪他们羊城的分公司去。

    赶回位于广安门的传祺大厦,已经是下午六点。一早就知道今天安排的吴迪谢了陪同接待的王磊,直接走进3号会议室。

    不大的会议室坐了十几个人,有点挤。看到吴迪进来,一众人等停止了讨论,在分公司老总王思琪的带领下,集体鼓起掌来。吴迪满脸泛红的连声道谢,走到自己的业务组坐下。

    轻咳两声,王总笑眯眯的说道:

    “小吴,考察一天,搞定合同,要请客呦?”

    “没问题!”

    “哈哈,这顿饭不白吃你的,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和你们经理又和粤省分总交涉了,分公司和业务部之间的核算仍按五五开,不过你们业务员之间的提成分配,你占七成,那边配合的降到三成,怎么样?这又帮你多争取了三万块钱,请客应不应该呀?”

    “应该!”

    是大伙帮吴迪回答的。闹了一阵,接着开始对单。

    对单是吴迪公司的传统,大家每隔一周,就将各自手上难啃的项目拿出来,让大家集体讨论,帮着出出主意。吴迪悄悄的将几个笔记本散到业务部诸人手中,将自己的无字天书翻开,拿出签字笔,认真的听着正在介绍的项目。

    “二机厂公建项目,是二机厂自己开发的一个写字楼,一共四套设备。施工方是南通二建,监理是方圆公司,甲方主要是工程部王工,刘经理,采购部田部长,基建处袁主任,上边是副厂长刘立功,厂长王大力。咱们设备小,到基建处袁主任就差不多了。袁主任挺好沟通的,但就是没有实质xìng进展,正试着能不能找到厂长……”

    介绍项目的是分公司另一个业务部的李庆龙,胖胖的挺腼腆的一个小伙。

    “你怎么确定袁主任就能搞定?”

    “工程部王工透的信,这是一个国营厂,主营石油开采设备,效益还不错,但是内部关系复杂。近十年就这一个基建项目,插手的人很多,每一块都被瓜分干净。袁主任快到点了,所以领导就给了他一块,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攻不进去。”

    “袁主任叫什么名字,还知道些什么?”

    “袁主任叫袁建国,今年五十七岁,十二月十一号生rì,有一个独生女,在首都师范大学读大三,叫袁丽丽,现在我觉得有两条路,一条找厂长,一条是找这个袁丽丽……”

    吴迪重重的将自己扔在床上,一天的工作结束了,还是这床亲啊。躺了一会,翻身趴在床上,算起了小账。

    刘总是GD一家房地产开发商的总经理,吴迪另一个客户介绍的关系。因为这个原因,没有和粤省的分公司签,来京城总公司考察后,直接和吴迪签了合同。四套设备,一百六十七万。吴迪只是提成就能挣十一万。一个项目就超过了他上班两年来的存款总额,爽!;

第二章 帮忙

    简单的下点面条,吃完已经九点。吴迪躺在床上琢磨起对单的项目。二机厂这个项目一听就是好项目,不缺钱的国营单位搞基建,还是厂里近十年来的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运作空间很大啊。不过这也正是吴迪公司的短项。

    吴迪所在公司在行业内能排到前三,被诸多同行称为奇迹团队。从创牌到今天的市场地位,只用了短短的三年时间。公司做项目不提倡靠费用,所以碰到这种可能是高费用的单子,竞争力就有点不足。

    吴迪哼着歌,拿起无字天书翻看,项目的脉络图很清晰,看得出来李庆龙狠下了一番功夫。不过国营厂关系最复杂,贸然绕过袁主任越级往上找,可是个双刃剑,搞不好,死的更快。吴迪的眼睛盯着袁建国三个字,逐渐的失去了焦距,一幅画面缓缓的浮现在他的眼前。

    一个白发清瘦的老人坐在十几平米的办公室里,正一边喝茶一边看报纸。吴迪打了个冷颤,画面随即破碎消失。他猛地坐了起来,刚才睡着了?做梦了?

    吴迪活动了活动肩膀,这公司哪儿都好,就是太忙。做业务的早晚都得打卡,每天六点出门,回来都八点多了,周六还要开会,集体活动,搞得吴迪连泡妞的时间都找不到。毕业已经两年,也存了十万块钱,在同龄人中算不错的了,可这是京城啊!如果再奋斗两年,还是这种状况,就要考虑回老家发展了。听老妈这几次电话里的意思,再找不着女朋友,她就要直接杀到京城。

    将手上的笔记本扔到床上,吴迪准备上会儿网,忽然,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一把又将笔记本抓到了眼前。

    确实不对,吴迪记得很清楚,他在袁建国的名字后边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可现在问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排蝇头小楷,

    “承受价位二百万,费用四十万。”

    吴迪手一抖,差点将书扔出去,怎么回事,谁在跟我开玩笑?他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小字,确认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人的笔迹,不禁发起了呆。开完会,笔记本拿回座位,然后上了个厕所,然后回家。要搞鬼就只有上厕所那一会儿,是谁会这么无聊?不对,刚才看的时候应该没有这两行字!

    吴迪拍了拍脑袋,在刚刚睡过去之前绝对没有这两行字!他又想起莫名其妙出现在眼前有关老人的画面,难道不是自己睡过去了发梦?这两者又有什么联系?

    灵异事件?拉倒吧,吴迪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书上会自己显示文字,就是鬼神论者也不会轻易相信吧?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多半是刚才太困,没注意被人做了手脚。NND,吓了自己一大跳,明天一定要把人找出来,大卸八块出气。

    吴迪琢磨了一会,归结为自己上床时jīng神恍惚,不但做了梦,还看漏了这两行小字。想通了也就不再纠结,上了一会儿网就睡了。

    第二天是周四,照例是七点五十开始本部门早会,轮到吴迪主持。简单的沟通了业务部几人一天的安排后,吴迪开始问昨天开完会上厕所这段时间谁动他的笔记本。没想到这一下引来了另两个业务部的口诛笔伐。

    业务二部经理王军嚷嚷道:

    “好家伙,小吴你吃独食,大家都在为你签了大单高兴,你小子就偷偷摸摸的开小灶,给自己业务部买笔记本。你说,你还有没有把分公司放在眼里?还有没有把王总放在眼里……”

    王思琪一巴掌拍在王军的后脑勺上,

    “你自己小气,还好意思说小吴?今天你去给分公司一人买一本,助理也要啊。我要九yīn真经,听到没有?”

    “不是吧?吴迪这一个合同超过我们部门一个季度的量,要买也该老赵买,他的兵签合同……”

    “爱买不买,反正我有了。”

    确定有人翻过自己的笔记本,找不找得到恶作剧的人就无关紧要了。吴迪松了一口气,这唯物主义者也是在不断地前行中变得更加坚定的嘛!

    李庆龙悄悄拉了拉吴迪的袖子,

    “吴哥,今天有啥紧要安排不?帮个忙呗。”

    “什么事?”

    “嘿嘿,你换个厂家名,今天去摸摸老袁的底儿,不行咱们真的要换策略了。”

    “让你们经理和我们经理打声招呼,回头我报表好写。“

    “好咧,没问题!中午我请!”

    吴迪和李庆龙乘坐的公交车走走停停,晃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九点半的时候赶到了工地,

    “老袁在工地和厂里都有办公室,咱们先到工地看看。他人挺好的,跟哪个业务员都聊得开,也很客气,但感觉就是做不进去.这事儿拜托了,吴哥。对,就那边那个简易房的二楼,写着甲方办公室的就是。”

    吴迪摆摆手,独自朝工地走去.他要以另外一个厂家的名义和袁主任交谈,尽可能的探探他的底,机会合适的话,可以许一笔费用,看看他的胃口。

    不巧的是,袁主任没在工地,两个人又赶到厂区外的一片平房处,李庆龙解释道:

    “项目开始后,来找的人太多,就把工程、基建、采购都从厂里搬出来,这下好,进倒是好进了,可这厂长也见不着了。”

    吴迪无言的拍了拍李庆龙的肩膀,这个刚进公司半年的小伙子只比他小三天,冲劲十足,就是有点情绪化,太爱激动。

    吴迪做了登记,在前台的指引下敲响了挂着基建处牌子的木门。一推开,脸上挂着自以为最人畜无害笑容的吴迪就僵在原地。白发、清瘦、老头,一手执杯,一手报纸,坐在电脑前。这!这分明是昨晚梦中的情景!

    袁建国站了起来,奇怪的看了看自己身上,没什么问题啊?这年轻人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吴迪清醒过来,大步走了进去,双手握住袁建国的右手,使劲摇了摇,说道:

    “袁叔叔,您好,您跟我爸一战友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我……”

    “真的假的?我可不吃这套哦。”

    “袁叔,我也不是靠这套混饭吃的。先自我介绍一下,吴迪,双核科技公司的,老家豫省玉都,老爸75412部队转业的,他那战友名叫梁士龙,我真没骗您。”

    袁建国笑眯眯的看着吴迪,干基建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这小伙子有股虎劲,有意思。

    “行了,小吴是吧?你坐。你今天不是来认亲的吧?哈哈,推销什么东西,快说,我正好向你们厂家学习学习。”

    一个小时之后,吴迪找着了在街边蹲着的李庆龙,接过一颗红塔山,深吸了一口,叹道:

    “高手啊,你说这国营厂的人水平怎么都这么高?早知道听老爸的,毕业进厂锻炼两年了。”

    “吴哥,怎么说?”

    “找谁都没用,你准备着跟这老头死磕吧。费用我估摸怎么着也得十五个点往上。他们预算多少?”

    “一百八十万到二百二十万。”

    “没错,这是在往外放风,谁都别报低价。庆龙,不行你再找个人探探,我感觉费用到位了有的谈,但千万别找厂长和他家人,准死!”

    “行,吴哥,咱先吃饭去,边吃边聊。”

    ;

第三章 撬单

    米县小吃里,一人一碗牛肚饭,两个人聊了起来。

    “吴哥,别说十五个点,就是十个点,公司也不见得会批啊。”

    “不一定,不试试怎么知道?关键是怎样让老袁相信,咱们事后能兑现。”

    “先拍几万块钱上去,我就不信拿不下!”

    “拍几万?真要是三十多万费用,你拍几万,还不直接就拍飞了。”

    “听说外地分公司有拍得多的,好像都是分总直接出马……”

    “你小子,哪来的小道消息,这可是和公司文化南辕北辙的消极思想,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就像你说的那样,不试试怎么成?等死啊?走,回公司,找王总。”

    两个小时之后,两个人灰头土脸的从王总办公室出来,李庆龙朝吴迪做了个鬼脸,

    “吴哥,连累你了。”

    “大哥不说二哥,这事都由我而起,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我判断费用大,你也不会想这么一出。再说,就算是我判断正确,这么大费用的单子,和公司文化确实相悖,也不是我们这些虾兵蟹将能cāo作的。还是按正常套路来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算了,不行的话我豁出去了,找厂长!找美眉,说不定哥们我顺便还能把个人问题解决了呢!”

    “梦去吧你!”

    吴迪有些话没有跟李庆龙讲透,老袁头绝对是一个滴水不漏的人,怎么可能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毛头小伙子透露那么多,甚至让吴迪判断出要十五个点以上的费用?吴迪是想起了无字天书上的提示,结合预算价,多方试探得出的结论。可是在王总这种老业务的眼里,这就是胡闹,一次你就摸清客户的底线了?这客户还不早就被人搞定了?不扎扎实实做事,遇到困难就想拿钱砸,业务有那么简单的话,还要你们这些业务员做什么?

    吴迪坐在公交车上,脑海中不断地翻滚着昨天晚上的场景,这不是恶作剧,这是天书的提示!一股不可遏制的yù望从心底升起。他闭上眼睛,沉静了片刻,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赵总,你好啊,我吴迪,忙什么呢?”

    “小吴啊,瀚海你们公司中标了吧?是不是那个胖女的,叫什么芳来着cāo作的。”

    “好像是吧,你知道běi jīng我们有三个分公司,芳姐跟我不是一个分公司的,关注的比较少。”

    “妈的,又是一个高价单,你们公司都是强人啊,一个比一个价格高。兄弟,有什么好项目关照一下当哥哥的呗,快揭不开锅了。”

    “一边去,一年两千多万的人,在我这儿哭穷。不过这回找你还真是有个项目,想从你这儿拿货,见面聊聊吧。”

    “终于不是找我围标了!行,我在花园桥这儿还有点事,大概半个小时能完,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不用,一个小时后水利设计院旁边的上岛见吧。”

    赵浩然是双核公司京城分公司具体负责的副总,三十多岁,为人四海,和不少同行业的业务都混得很熟。双核公司在běi jīng只有十几个人,一年的销售额却有两千来万,主要就是赵总手腕灵活,很多项目采用代理制,经常有其他公司的业务员找他合作挖自己公司的墙角,吴迪这两年没少和他争项目,也找他围过标,所以比较熟,但从来没想过挖自己公司的项目。可是这次他实在是想不通无字天书的事,就决定试试,而且,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安心的理由,原则上公司是绝对不会批准这么高费用单子的,可如果天书显示的没错,那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自己。

    吴迪公司有人和赵浩然合作过,知道老赵信誉好,能兑现,不贪,所以才决定找他合作。

    吴迪在上岛里等了十分钟,一身正装的赵浩然就到了,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是一个国字脸,很jīng神的中年人。给他点了一杯拿铁,吴迪直入主题。

    “二机厂公建项目你们有人跑吗?”

    “这你可问着了,东南四环边上那个吧,上星期我还去过。乐经理的单子,就是戏曲学校你碰到的那个女孩。这项目很难搞啊,你小子有关系?”

    “有点关系在里边,想从你那儿走货,赵总看方不方便?”

    “方便,怎么不方便,哥哥这生意不都是靠兄弟伙们支持吗?回头我给乐经理打个招呼,让她全力配合你。”

    “那赵总你给个价格?”

    “跟谁签?办不办卫生证?包不包安装?”

    “甲方直接跟你们签,款我负责回,要办卫生证,可能还要找几个厂家一起围一下标,投标供货我不出面。”

    赵浩然看着手上的设备清单,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兄弟,四套设备我给你七十二万,要办证再加一万,质保两年算我的,多出的钱我扣你十个点的税,你可别给我整个天价出来,到时候税上不好摆平。”

    “不会,两百万以里。主要就是那边胃口太大,你也知道我们公司的政策,不倒单子就便宜别人了。”

    “呵呵,我们公司底价低,就这价业务员业务经理还有提成,换成你们业务经理核算得赔钱。以后有这种单子尽管找我。”

    “赵总,谢谢了,我这儿给你准备了两万块钱一套,你看怎么样?”

    “哈哈,兄弟你太讲究了,哥哥承你这个情。这个价就是个面价,到时候我再找老总给你申请申请。这项目快了吧?我看搞二次结构都几个月了。”

    “你等我电话吧。”

    “哦,还有一件事情要说一下,我们要先回完底价,然后剩下的部分才会返还。”

    “了解。”

    赵浩然还有事,先走了。吴迪坐在座位上发呆,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如果真是他判断的那种情况,公司会放弃这个项目,可不到最终结果出来,谁都不知道会怎样,这让他始终有一种背叛的感觉。不管了,是死是活都要搏一把!社会就是这么现实,最关键的是如果这样按部就班走下去,他最后的结果就是打几年工,然后回老家买个房子结婚。可是既然憋着一口气走出来了,谁又愿意灰溜溜的回去呢?

    看了看表,五点多,有点晚了,最好明天再约袁主任。

    第二天下午三点多钟,吴迪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袁主任,您好!双核公司小吴啊,对,昨天上午管您叫袁叔的那个,嘿嘿,有外人的时候肯定叫您主任啦。晚上有没有时间,想请您吃个饭。”

    袁建国接着电话,想道:

    “来了?比我预想的还要晚一天,还以为你小子不敢约了呢?

    他很喜欢这种和销售人员斗智斗勇的感觉,会让他觉得年轻,所以他尽量客气的对待这些人,因为他们也不容易。

    心里琢磨,嘴上客气道:

    “小吴啊,晚上上大学的丫头回来,不能陪你吃饭了。再说,这规定也不允许是吧?你的好意我心领,改天我请你吃饭,还要感谢你给我讲了一上午的技术呢。”

    “袁叔,我是临危受命,指着这个项目救命呢,给指条路子呗。”

    “哈哈,我估计俩个月内应该会招标,你关注点网上公示。好好做标书,拿出你们最好的产品,最大的优惠幅度,最好的服务承诺,肯定有机会。先不聊了,我要去工地一趟。”

    “那行,袁叔您先忙,改天我再联系您,唉,袁叔,周末有时间没?”

    “小伙子,我好不容易才休息两天,你忍心又让我加班?要我说,这些歪门邪道,就不用试了。你呀,有事还是上办公室找我吧。”

    “那好,我周一一早过去。谢了袁叔。”

    收好电话,吴迪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果然滴水不漏!不过,只要不向外赶人,就是希望大大的,哪怕只留下一丝缝隙,我就能拱进去。何况,有天书的提示,就算是一个实心的铁球,我也能给你砸个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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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运作

    吴迪在患得患失中度过周末两天,周rì下午,他去银行将自己的存款取出来,整整十万现大洋,装在档案袋里只占了一半。

    周一九点半,吴迪赶到基建处。老袁刚上班,正在打扫卫生,看到吴迪,也不意外,招呼他坐下,接着慢条斯理的擦桌子。吴迪上去抢了两下,没抢过来,也就坐下了。

    老袁头将抹布随手扔到盆里,去外边洗了洗手,回来笑道:

    “小吴,你来的倒挺勤。不过,这事找我也没用,走正规招标程序,厂长办公会上定标,我就是一干活的命。”

    “呵呵,袁叔,这不是找不着关系吗?只好来麻烦您老了。我父母都国营厂的,所以我知道这里边关系复杂,一个项目无数人想伸手,打招呼的不断,您也确实难做。”

    “知道我难做还来为难我?年轻人你不地道啊。”

    “袁叔,我是穷人家的孩子,从小父母就告诉我要知足,要感恩。从我懂事起,我就特别感谢那些给过我机会和帮助的人。我原来有个客户,说我不适合做业务,太老实,可是我不服气。因为不做业务我就无法改变我的命运,而且,谁说老实人不能做业务?老实人的嘴紧,能兑现对客户的承诺,在现在这个社会,和老实人打交道才放心。”

    “是啊,看得出来你是个老实人。可老实人吃亏啊,像我们为工厂辛辛苦苦卖命一辈子,这临到老,连丫头出个国都解决不了。倒是有几个家伙说能帮我解决,可我哪敢答应啊?帮不了别人什么,还是老老实实自己受着吧。”

    老袁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吴迪,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袁叔,这事儿我也帮不上忙,我就不跟您吹牛了。不过我来之前,我们老总交代了,这个项目由我来cāo作,老总在背后支持。这一块我是这样考虑的,如果设备能卖到两百万,我给您准备了四十万。袁叔您先别忙着拒绝,您听我说。我知道您不缺钱,也不敢拿这些东西污了您的眼,但是现在这社会就是这样,您下边还有一群跟着您吃饭的人,上边还有主管的领导,我想要这个单子,总不能让您为难不是?”

    “小吴,我们这一辈儿和你们不一样”

    “袁叔,没关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袁叔您这压力也别太大了,身体要紧。”

    “谢谢啦,小吴,看不出你年纪不大,挺会讲话的,下回谁再说你不会跑业务,我替你批评他。”

    “谢谢,谢谢,袁叔,那我先走了,回头我给您打电话。这有点小东西,我给您放这儿啦。”

    吴迪将手边装样本的手提袋放在了桌脚,里边放着一个档案袋,档案袋里装着他的全部身家。

    “哎,你这小伙子,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快拿走,再这样不让你参加投标了,你别跑……”

    吴迪一溜烟的出了办公室,激动的挥舞了一下拳头,是死是活就看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了。他将手机拿在手上,溜达着找了一条僻静的街道,点着一根烟,开始等待。

    十分钟,二十分钟,第二十五分钟,电话铃响了。不出预料,是老袁头的电话。吴迪兴奋的握了握拳,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里老袁头的声音有点无奈,

    “小吴啊,快回来拿走!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你老爸搬迁那么大个厂子,求了个安心,你小子倒好,纯粹要把你袁叔往水里拉。”

    “袁叔,时代不同了,我也是不想您再像我老爸那样,被手下戳脊梁骨。这事您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超过三个人知道。”

    电话里一阵沉默,十秒钟之后一声叹息传来,

    “晚上一块吃个饭吧,到马家堡那有个川菜馆,我五点半下班,你先定个包间。”

    “好,袁叔,我先过去,您下班了再过来。”

    老袁头又叹了口气,挂了电话。吴迪兴奋地跳了起来,再也没有心情跑项目,给经理打电话请个病假,直接回家去了。

    晚上六点,吴迪等到了老袁头。老袁头一进包间,就拿指头冲着吴迪点了点,说道:

    “你呀你……”

    吴迪呵呵傻笑了两声,问道:

    “袁叔,您看来点什么?”

    “来个回锅肉、梅菜扣肉、炝炒豌豆丁,来瓶大可乐。”

    “不来点酒?”

    “不要了,开着车呢。小吴,既然这样了,你就cāo作吧。这种事你们有经验,接下来你看怎么办?”

    “袁叔,现在大概有十几个厂家追着这单子的吧?”

    “嗯,有几个追的很紧。”

    “咱厂有指定的招标公司吗?”

    “有,一招和二招。”

    “那咱走正常程序,您看我写标书行吗?”

    “恐怕不行,工程部已经弄得差不多了。”

    “没关系,让他们写,我们给那些厂家制造些障碍就行。到时候我让自己兄弟代表别的厂家去报名,争取这个标都是自己人,把它围死了。”

    老袁头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问道:

    “你准备报多少钱?”

    “二百万以下吧,这样您也好交差。拿到货到款之后我就把你的兑现了。”

    “我那儿再说吧。你准备好厂家,让他们尽快把资料送过来。”

    “行,袁叔,到时候双核投标的人不是我,我也不会在后来的事上露面,有什么事情咱们电话联系。”

    “好。”

    一顿饭,宾主尽欢。

    躺在床上,吴迪给赵浩然打了个电话,让他赶快找三个厂家去给二机厂送资料,然后抱着无字天书做起了美梦。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吴迪都处于亢奋之中,他和老袁头也没有再联系。直到五月中的一个周六,他接到老袁头的电话,通知他下周一开始卖标书,到周五结束。

    接完电话,吴迪彻底放松下来。他有一种感觉,他的命运将从这个电话开始改变,他今后的路将变得多姿多彩。

    ;

第五章 差点进局子

    搞定了这件事,吴迪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到底是不是天书的功劳?这一段时间他都不敢再尝试其他项目,因为怕是幻梦一场,这样他的投入的十万块钱就有可能血本无归。不过,现在既然上了轨道,他觉得,应该是时候再试试天书了。

    吴迪从公文包里翻出记录本,翻来翻去,锁定了一个项目。建设部危房改造,只有一栋楼,却设计了四套设备。吴迪嘿嘿一乐,看样子设计师是收了哪个厂家的钱了,这种项目抢着最爽,不知道那个厂家最后发现为他人做了嫁衣时,会是一种什么表情。

    看了一眼项目简介,居然又是李庆龙的单子,不禁腹诽这小子命好,居然全是不差钱单位的项目。不过这个项目关系很糟糕,根本做不进去,要不是领导盯得紧,估计早就放弃了。这种单子好,本来就必丢的,撬了也没有心理负担。

    再找一个,大黑山棚户区改造,十套设备,预算六百多万,又是一个被人玩死的项目。看看名字,还挂在王军业务部,吴迪都不知道该说他是命好还是命歹了。

    小心翼翼的将两个项目的脉络图画到天书上,在每个他认为的关键人旁边都留下一小段空白,然后瞪大了眼睛,准备着奇迹出现。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一直瞪到双眼流泪不止,天书也没有发生一丝变化。吴迪洗了把脸,轻轻的将天书合上,莫非,这天书是个小妞?还会害羞?

    点了根烟,吴迪开始在阳台上转圈圈,告诉自己要淡定。结果他的淡定维持了一根烟的时间。满心虔诚的洗了手,小心翼翼的打开蓝sè封面,没有一丝改变!天书上的文字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怎么会这样?难道二机厂项目只是一个巧合?一个恶作剧的巧合?吴迪的心揪紧了,还好,那个项目结果不错。再试试,可能是时间不够。

    吴迪坐在电脑前,像个猴子一样不安生。勉强坚持了半个小时,又拜谢了诸天神佛,净了手,再次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天书封面。

    我丢了个去,还是一个字没变。

    吴迪瘫倒在床上,发财美梦破灭。看来,还是应该坚持唯物主义。不过,能白捡几十万也不错,毕竟,没有那个恶作剧,连二机厂的项目也拿不下来。

    吴迪躺在床上,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又自己安慰自己,毕竟,有收获不是?可是,为什么总是有一种不甘心呢?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拿起天书,仔细的对比着三张脉络图,没问题,都很齐全,甲方、监理、乙方、代建、设计的脉络都很清楚,甚至连建设部的副部长都摸到了,可为什么不行?

    一行数字映入眼帘,生rì,没错,这些关键人都没有生rì,还有,职位描述也不全。不错,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如果不加限制条件,天书又怎么能确认是谁,从而给出解决办法呢?

    此时,他的电话忽然响了,接起来一看,乐了,正想找你呢,你小子倒先打进来了!

    “吴哥,告诉你个好消息,周五我和经理去了趟首师大,见着了老袁头的女儿。嘿嘿,挺漂亮一个小丫头,请了她一顿必胜客,就答应周末回家给我们问问,怎么样?厉害吧?”

    “厉害,你们王军老大太生猛了,是我辈之楷模。”

    吴迪嘴上应付着,心里不禁为李庆龙默哀,希望那个小丫头没说吧,否则老袁头只怕会气冲斗牛。

    “哎,吴哥,不给你打了,有电话进来。靠,是老袁头,待会儿给你好消息啊。”

    半分钟不到,李庆龙的电话又打进来,没等吴迪说话,李庆龙就兴奋的嚷嚷道:

    “有效,有奇效,老袁头让周一带着领导到他办公室去谈!吴哥,这项目要成了请你吃大餐!”

    挂掉电话,吴迪替李庆龙默哀一秒钟,希望这小子到时候和经理一起去,千万可别喊王总。

    这件事情一打岔,吴迪对于建设部危改和棚户区的项目倒没有那么上心了,急也没用,等周一上班再说吧。不对,这两天虽然是周末,但工地施工不会停。可能见不着关键人,找施工方摸摸情况也不错。睡觉,明天一早出发!

    不管是什么rì子,工地永远是忙碌而混乱的,吴迪略施小计就应付过保安,混了进去。奈何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一个了解甲方情况的人,不禁有些失望。一个帮厨的大婶看着吴迪垂头丧气的,就悄悄的指点他,工地的东北角有一扇小门,可以溜到建设部大院去。她前几天进去的时候,好像在公告栏上看到要搞什么评优,好多候选人的大照片都贴在里边。

    吴迪眼睛一亮,掏出一百块钱塞在大婶的手里,借了个安全帽,大摇大摆的朝东北角走去。

    果然,在铁皮围墙的一角,有一扇活动的门,没锁,只是拿铁丝扭着。吴迪瞄瞄左右,快步走过去,扭开铁丝,弓身钻了进去。

    迎面是一片草地,草地上有几颗枝叶繁茂的大树,看样子是一个绿化带,他按照大婶的吩咐朝右手方绕了过去。

    吴迪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他知道大院里肯定有监控,周末可能会更严一些,现在只有寄希望于值班的武jǐng打盹或者把他误认为施工人员。

    三分钟后,吴迪看到了大婶所说的公告栏,运气真好,主抓项目的副部长、基建处长都榜上有名。吴迪拿出手机,连拍数张,然后掉头朝来路走去。没过一分钟,就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

    “同志,站住,干什么的?”

    吴迪暗暗叫苦,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大步朝他走来的武jǐng,一手摘下安全帽,一边点头哈腰。

    “你叫什么名字,你们领导没告诉你这里不许进吗?”

    吴迪一边点头,一边用方言答道:

    “俺着俺着(我知道),豆是木见过世面,想进来看看,俺刚来哩,刚来哩。”

    武jǐng打量着吴迪,吴迪本身比较黑,因为上工地打探消息,只穿了一身运动装,刚才过铁门的时候又蹭了不少灰,看起来真有点像工地上的人员。武jǐng战士没有深究,训斥道:

    “这里边不准进,下次再看见你就送你进派出所,知道吗?”

    吴迪满头大汗,又是道歉又是让烟,终于蒙混过关。在武jǐng的监送下回到工地,交还安全帽,一溜烟的跑了。

    出了工地,想起刚才武jǐng战士吓唬他的话,不禁哈哈大笑,惹得路人纷纷侧目,绕道而行。看看时间,还来得及去大黑山棚户项目,不过吴迪不打算去了,周末容易误会。

    回到出租屋,拿出古董金立直板手机,不错,照相效果清晰,简介也很给力,有职位,有生rì,还好去了一趟,这副部长的名字都搞错了一个字,能搞定才见鬼了。

    欧长青,建设部常务副部长,1966年4月3rì,好家伙,四十几岁的副部长!李利民,基建处处长,五十多了,没前途。吴迪哼着歌将资料更新到天书上,盯着看有没有变化。

    两分钟过去,最高指示还是没有降临,吴迪不禁有些失望。他双手合十,从释迦摩尼到孙悟空,从耶稣到阿拉真主,凡是能够想起的神佛念了一个遍,然后合上。

    吴迪望着静静的躺在床上的无字天书,他甚至有点不敢打开那个蓝sè的封皮,怕迎接他的是又一次的失望。熄掉两根烟后,他一咬牙,吴迪呀吴迪,不作弊你还活不下去了?别说已经白捡了几十万,就是一分没有,凭你的本事,还怕闯不出一片天来?当下,不再犹豫,一个大步窜到床前,掀开了薄薄的蓝sè封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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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被拐卖的儿子

    欧长青名字旁边的数行小字让吴迪的头瞬间充血,一个趔趄,栽倒在床上,半晌,他捂着被子狂笑起来,有反应,有回应,神啊,我以后再也不唯物了!

    手抚胸口,长呼吸十数次,吴迪轻轻捧起无字天书,薄薄的十几页纸此刻仿佛重若千斤。此时,在欧长青的名字旁边,有着数行小字,

    “被拐卖的儿子,卢幸福,蜀省阳县山屯乡靠山屯村卢解放。”

    吴迪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欧部长的儿子都被拐卖了?什么时候的事?这、这怎么可能?无字天书到底是什么东东,连这都整的出来?

    吴迪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三遍,怎么办?把这交给jǐng察,只怕jǐng察叔叔第一个先把他铐起来,知道的这么清楚,不是人贩子也逃脱不了干系!告诉欧部长?只怕是同样的下场。怎么办?这已经不是做不做单子的问题,这牵涉到一个家庭的完整,可以想象,那痛失爱子的父母是何等的绝望!不知道则罢,知道了又怎么能束手旁观?可是,到底该怎么办?匿名信?不说能不能到欧部长手里,即便到了,一旦找到儿子,也一定会全力追查匿名信的来源,万一不幸查到自己,岂不是更加说不清楚?

    吴迪陷入两难之中,他决定这件事情先放一放,容他好好想个对策再说。

    星期一早上,吴迪拉着李庆龙没说两句话,这哥们就被王军叫走了,同行的还有分公司王总。李庆龙在迈出公司大门前朝吴迪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吴迪一拍脑门,兄弟,珍重,回来后哥哥会请你吃顿大餐,安慰你那被蹂躏与践踏的心灵。

    吴迪决定先去看看大黑山棚户区改造项目,事情很多也很急,但生活仍然要继续,在没有万全之策前,吴迪绝不会轻举妄动。

    大黑山棚户区改造也是zhèng fǔ项目,在工地上负责的是代建方。吴迪聊了几句,没有获得什么实质xìng的信息,就找了个施工方办公室,散烟、聊天打屁去了。一上午很快就混过去,中间接了李庆龙一个电话,小伙子情绪很低落,什么也没说,只说晚上要请他喝酒。吴迪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也没推辞,只说回公司再约。

    中午饭点,施工方的几个工程师都拿着饭缸去食堂打饭,吴迪拿烟喂熟了这些家伙,虽然没喊他一起吃饭,不过也没赶他走。吴迪无聊的坐在椅子上,他也有点饿,不过还得坚持,耗了一上午等的就是这一刻。人都走了,他要好好的翻翻,看看能不能从这个办公室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正准备动手,忽然踱进来一个笑嘻嘻的家伙,吴迪不动声sè的打量着他,二十来岁,瘦瘦小小,一张长脸上下巴微微上翘,上身一件花麻布衬衣,下身一条牛仔裤,看着就像一个自来熟的家伙。

    “哎呦,您没吃饭去呀,方工让我在这等他们会儿,您贵姓?”

    “免贵,姓吴。”

    “吴工,您新来的吧,没怎么在工地上见过您,这我名片,小杜,杜启芳,做设备的。”

    吴迪接过名片,一看,笑了,竞争对手啊,他看了看名片的背面,问道:

    “怎么样,看你这么熟,单子搞定了呗。”

    “搞定个屁,这单子早被人玩死了,从设计的时候就没了,有个哥们区建委主任的关系都没辙,听说大河公司搞定了区长!”

    “真的假的,那么大能量?”

    “您还别不信,就是那个叫李什么的区长,忘记了,前几天还上网查过呢。实话跟您说吧,跟区建委主任有关系的就是哥们我,这不,设备没戏了,想着从你们这整点儿工程干干。”

    “主任叫什么名字,谁知道你是不是也从网上查的。”

    “天地良心,钱主任跟我可是老乡,追到三代前,还有亲戚关系呢!不信你问方工,我们早就交流过了。”

    “行了,我信还不成嘛,你吃饭没,我吃饭去了,你看办公室吧。”

    “好嘞,吴工您慢走。”

    离开工地,吴迪笑了起来,真笨,差点被武jǐng哥哥送到派出所,不知道上网查。现在政务公开,这些高官的信息都在网上挂着,找个职位、生rì还不是小菜一碟?

    吴迪等不及回公司,找了个网吧,查到了区长和建委主任的信息,那哥们说的没错,建委主任确实姓钱。区长和常务副区长都姓李,没关系,全写上。搞定这一切,合上封皮,就等着收获。

    打了十分钟小游戏,吴迪打开无字天书,一扫之下,不禁瞪大了眼睛,留出的地方空空如也,什么字都没显示!怎么回事?没找到关键人?难不成决策人在市里?还是说这些人根本撬不动?吴迪觉得这两天耗费的脑子比上班两年都多,都是这天书惹的祸!看来晚上得吃火锅,吃火锅有猪脑花,点上两份补补再说。

    下午马不停蹄的跑了三个自己的项目,六点钟的时候,准时赶回了公司。

    写报表,开晚会,对项目,一套程序走下来,整七点。看看李庆龙的位子,这小子好像还没回来,问了王经理一句,说是请假了。吴迪收拾好东西,出门给李庆龙打了个电话,听到电话里刚睡醒的声音,吴迪暗叹口气,嚷嚷道:

    “快爬起来,我请你吃火锅!”

    李庆龙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不吃火锅,我要喝酒。”

    “行,吃火锅也能喝,整白的,越喝越辣,越辣越喝,爽死。快点去占位置,我半个小时后到。”

    吴迪赶到的时候,李庆龙一个人已经喝上了,不过没整白的,一瓶啤酒已经见底,菜还没见影。

    “菜点了吗,给我加两份猪脑花,这得狠补补。”

    “对,我也要补!吴哥,恨当初没听你的劝啊。”

    “怎么啦这是,跟跑了媳妇死了孩子似的。”

    “我靠,有你这么恶毒的吗?”

    李庆龙一下来了jīng神。

    “得了吧,你小子的媳妇儿还不知道出生没出生呢!老袁那儿搞砸了?”

    “你怎么知道?”

    “看你这德xìng,猪都知道这事砸了。”

    “我真不该听经理的去找老袁的闺女啊,你是没跟着,那老袁头指着王总的鼻子那一通骂呦,口水能喷三丈远,还说我们是特务,是国民党特务。哎,我说,外地分公司也有摸到客户家里去的,没听说这么离谱啊。”

    “前几年还行,这几年去家里也惹人厌了,而且地方不一样,BJ人特反感这个,我不是提醒你了吗?”

    “唉,我算啥呀,经理让上,能不上吗?不过王总真是个人物,我们经理一个劲的道歉解释,王总愣是一言不发,等老袁头骂痛快了,干净麻利的起身告辞,出门还整一句这事我担了,你们别影响情绪。我们经理就不成了,那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看得我直揪心,这一想啊,得,我先开溜吧,就请假了。”

    可能是喝了点酒,李庆龙颓势尽去,讲的是眉飞sè舞,口水花子直朝火锅里喷,气的吴迪一个劲的朝后推他。

    菜终于上来了,李庆龙也讲完了,这家伙伸了个懒腰,嚷嚷道:

    “舒服了,吃菜!”

    吃了几口菜,吴迪问道:

    “你建设部那项目怎么样了?”

    “我靠,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呀,净碰到这种项目,又一个四套,可关系还不如这边呢!一个人都没搞定!我准备放弃了。”

    “建设部你们找谁了不行?”

    “哎我说,幸亏今儿老袁头整这一出子,要不过两天我们还准备找建设部部长呢!手机都弄来了。老王真厉害,连天都敢捅个窟窿,那可是副部级啊!”

    “我靠,还真行,真有手机号!”

    李庆龙得意的说道:

    “那当然,我冒充XJ办事处的诈来的。这欧部长可是个有来头的人,听说老一辈儿是国字头的。不过他也是个倒霉蛋,官是不小,家里就不行了。”

    “怎么不行了?”

    “五年前小孩丢了,老婆生孩子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不能再生,现在绝后了,倒霉吧?”

    吴迪目瞪口呆,这李庆龙到底是什么人啊,连这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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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砖砚

    吴迪喝了一口啤酒,被呛得连声咳嗽,强,太强了,简直比小强还强!他不顾喉咙火辣辣的,举杯朝李庆龙致敬!。

    李庆龙灌了一大口啤酒,惬意的叹了口气,说道:

    “你知道我们经理平时怎么要求我们吗?”

    “怎么要求?”

    “要求我们知道客户家的每一只蚊子是公还是母!”

    吴迪这次没呛,直接喷了。

    “我靠!太强大了!天天坐一块儿,我怎么没听过?老王什么时候把秘密武器教给你们的?”

    “屁的秘密武器,我躺床上想了两个晚上就搞定了。”

    李庆龙一脸的云淡风轻。

    “啊?”

    “你想啊,只有母蚊子才咬人,公蚊子又不吸血,它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飞到你家里去吗?老老实实的在水边nǎi孩子不好啊?”

    吴迪无言,双手抱拳连连拱手。

    “其实,吴哥,咱们做的那些还不都差不多,天天在工地上转悠,想听什么没有?这世界上八卦的事儿不多,可从来不缺八卦的人啊。”

    吴迪醉了,虽然只喝了半瓶啤酒,可是他觉得自己醉了,他终于理解了赵浩然的感慨,公司里都是强人啊!像这个,貌似才来半年多吧?

    回到出租屋,吴迪把自己扔到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醒了过来,一时间觉得灯光格外刺眼。侧身瞄了眼手机,才十点多,关灯脱衣服接着睡,反而睡不着了。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念叨着坐起来,拿出无字天书翻看。

    好像没什么变化,这东西怎么时灵时不灵的?不对,常务副区长的名字旁边有两个小字:砖砚!

    砖砚!是砚台的一种吗?吴迪从床上跳下来,送一方砖砚就能解决问题!不会吧?据说预算有六百多万,那可是超六十万一套,那得送多贵一块砖砚?

    坐在电脑前,直接开始了百度搜索。

    砖砚,就是用古砖制成的砚台。

    古砖,多指汉晋时期的建筑用砖,大体可分为两种类别,一是纪年铭文砖,二是画像砖。

    纪年铭文砖是汉晋先民利用了多元化的书法形式,经过预制模版、印压泥坯、窑烧而成的建筑用砖。其文字书法内容分为两种,一是纪年,记录营造建筑的时间、地点、人物。二是吉语铭文,是利用诸多的吉祥语言,来寓意子孙后代的吉祥安康。

    鉴于古砖的书法,刻画的传统艺术表现形式,历代的文人雅士有了利用古砖入砚的嗜好。砖砚最早见于唐宋年间,盛行于清乾隆、嘉庆时期,经民国,至现代,从未间断,

    大多为文人学者所刻,有的为了实用,有的为了赏玩,但只要是清朝以前流传下来的,均有极高的收藏价值。

    古砖上的文字与其他铜器铭文、石刻文字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国历史上的文人学者辑录古砖异品者颇多。

    尤其是晚清,金石考据之风盛行,许多文人、考据学家另辟蹊径,对残断剥蚀的砖瓦文字情有独钟,重金搜购,极力讲求,

    “秦砖汉瓦”遂著称于世。

    吴迪看了一下大概的拍卖价格,有上百万的,也有几千块钱的,大多数清制砖砚在十万以下。他松了口气,看来,哪天要去琉璃厂、潘家园转转。不过,只能去知名老店买,或者去拍卖会拍,否则送个赝品可就死定了。至于送什么价位的,明天落实一下棚户区的预算再说。

    坐回床上,吴迪才想起,这两个字是什么时候显示出来的?能显示,就代表条件满足,可在网吧里,下班前他都看过,明明没有的啊?难道,这天书还真是个小妞,会害羞?吴迪嘴角挂上了一丝恶趣味的笑容,随即打了个寒战,双掌合十默念:

    “天书老大大人大量,帝王胸怀能跑马,宰相肚里能行船,原谅小的胡思乱想,小的理解您是要增加保密系数,只在隐秘的地点显示,大人大量……”

    折腾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吴迪拿起电话,给中午遇到的自来熟杜启芳打了过去。这小子果然没睡,听声音多半正在外边花天酒地。

    “喂,你好,小杜啊,我是吴工。哪个吴工?我靠,你不是连我都忘了吧,本来还想分你两套设备的,这下算了,我找双核公司去。”

    吴迪作势要挂电话,听筒里传来杜启芳焦急的声音:

    “吴工,吴大爷,您是丽婷公寓的吴总?不不,我不是乱猜,你看我这记xìng,喝了点小酒就不知道天南地北了,改天一定登门谢罪。”

    吴迪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

    “好了,不逗你玩了,大黑山棚户区,今天中午,想起来没?”

    “我噻!大哥,人吓人吓死人的好不好!我的小心脏可经不起这折腾。吴哥,你不地道,这会儿还忽悠我,你自己就是双核公司的,净逗我玩。”

    “哎,说正事,棚户区是不是真没戏了,听说预算六百多万呢!”

    “哈哈哈,我心情忽然好了,很好,敢情你也有被别人忽悠的时候啊。”

    “怎么了?”

    “六百多万是指整个系统,还包括管路、施工呢,要是分到设备上,估计能有个两百来万就不错了。怎么,还有兴趣?”

    “有什么办法?被领导发配到这个项目,就算不做,情况总要摸清楚啊,否则不是要死的很难看?”

    “吴哥,zhèng fǔ类项目没有敢玩的太过分的,本身就是利民工程,又是区里重点,都盯着呢。要我说这项目没多大油水,吴哥给介绍俩肥的,咱们兄弟合作一把呗。”

    “成,有项目一定找你。”

    挂了电话,吴迪琢磨,这还差不多,看来,只要一块十万以下的砖砚就成,找个时间转转去。

    周二是对单的rì子,上午跑了两个项目就往公司赶。一路上吴迪都在想,棚户区十套设备,要说拍十万也没什么,可要送砖砚,公司百分百不会批。这和拍钱不同,项目不成,钱会退回来,可送东西,退不退先不说,就算退回来,也会窝手里。合同价格不高,就算想做,多半还得从双核走。建设部又不一样了,吴迪没想从上边赚钱,一想起欧部长的儿子被人拐走,夫人又不能再生,心里就一阵的不舒服。算了,过一段时间再没好主意,就买个卡,发个匿名短信试试,信不信听天由命了。

    对单前,王总先公布了一个通知。

    “哎,大家静一静,我先公布个通知。我司近rì与蜀省西南部阳县山屯乡达成了一个赞助协议,由我司出资赞助山屯乡境内五所小学营养早餐和营养午餐,为时五年,捐赠金额二百万,望大家踊跃捐款,不足部分由公司补足,表现优秀的员工有机会作为公司代表亲临现场……”

    阳县山屯乡!王总的话仿佛一道闪电击中了吴迪,不用费心思找什么借口了,还是想想怎么忽悠王总,能让自己跑这一趟吧!

第八章 火车上

    “有没有人主动报名?还是你们几个经理先选一个?吴迪,想什么呢?”

    “啊,没,没想什么。”

    “再走神罚请客啊。公司的赞助合同已经签了,准备安排一批员工去接受再教育,下周是第一批。原则上是一个分公司一人,北方的十个分公司是第一批,谁有兴趣主动报名?”

    有,我有兴趣!实在是太有了!

    吴迪直接跳起来,大叫一声:

    “我去!”

    看到大家诧异的眼神,不由得放矮了身形,抓着脑袋嘟囔道:

    “怎么了?”

    “熊样!每个业务部分开讨论,看一下近期的项目,选一个人出来,这个周六出发,下周六回来。坐火车啊,听说路上就需要四、五天,到了还要住到村里去,别以为是免费旅游去了。”

    会议室“嗡”的一声炸了,原先跃跃yù试的几个家伙都缩了缩脑袋,暗自庆幸还有吴迪顶缸。吴迪没想那么多,一个劲琢磨怎么才能让老赵放行。

    “吴迪,想去?过来梳理梳理项目。”

    项目?这周末二机厂标书截止,下周就要做标书了。吴迪一惊,随即想到,回标一般都有两周时间,下周末就回来,应该问题不大。老老实实的和经理梳理了项目,确实没什么着急的,大家又讨论了一番,就定下了吴迪作为京城一分公司的代表第一批拜访山屯乡。

    “哦,忘了说了,第一批主动申请去蜀省的好像有两千现大洋补助!”

    一时间,会议室又乱了起来,纷纷指责王总玩大喘气,有人还准备预定第二批名额,被王总一句话堵了回去,

    “第二批要么是分公司销售状元,要么捐款超一千,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众皆哑然,王总下巴微扬,暗自得意:

    “哼!跟我玩,忽悠不死你们。”

    对完单,吴迪想是否把建设部的单子从李庆龙手里要过来,后来觉得这孩子也是个倒霉娃娃,就算还他一个人情,算了。不过吴迪琢磨着要让这事自然点,就主动要求陪李庆龙走一趟建设部,结果在工地上溜了一圈,连建设部的大门都没混进去。李庆龙领着吴迪跑到工地东北角的小铁门处,不出所料,小铁门被挂了把大锁,看样子上次有人遭了无妄之灾。还好没碰见帮厨的大婶,否则说不得要落一顿埋怨。

    李庆龙没让吴迪失望,出了工地,这家伙得意洋洋的拿出了手机,牛皮哄哄的对吴迪说道:

    “吴哥,这回没进去大院,挺遗憾的,兄弟我可是大院里混过的。来,给你看点儿东西。”

    调出照片,果然有评优的报刊栏,指着欧长青的大头照,李庆龙又开始得得:

    “你看,这个就是那个丢了孩子的倒霉部长,唉,可怜啊,官再大有什么用,家庭破碎啊。”

    “一边去,媳妇还不知道在谁怀里呢就跟我谈家庭。”

    “我靠,你太恶毒了,大哥不说二哥!”

    “我家里有童养媳!”

    “真的假的!说说呗,说说呗,吴哥,吴大爷……你大爷的!”

    时光就在这么轻松的氛围中流逝。周五安排人买了四份标书,措施很有成效,几个市场排名前列的厂家都没参与,倒是有当地的两个小厂家上杆子花了五百块钱,看了一下开标rì期,是两周后,吴迪放下心来,安心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阳县没有直达火车,要从京城到花市再转汽车,吴迪上网查了一下,从京城到花市要四十多个小时,还好是卧铺,要是像上学时那样坐硬座,吴迪得哭死。

    一个带队的分总,加上十个代表,一共十一人,大包小包的上了火车,出乎吴迪意料,十一个人中竟然有六个女孩,大多是信息员。看来大家业务都很忙,净忽悠这些这些平时就跑跑设计院,联系联系设计师的小姑娘下乡,到时候不知道有几个会哭鼻子。

    吴迪的外婆家在玉都的山区,几个务农的舅舅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才解决了温饱问题,那地方是真正的穷山恶水。不过,吴迪寻思,就这样应该也比他们要去的地方好上数倍。

    火车是傍晚出发的,人多坐火车就是热闹,车刚启动,两个牌摊就支起来了,女生打拖拉机,男同胞诈金花,和带队分总一个公司的家伙居然带了一堆筹码,看着分总发牌的手法,果然是早有预谋。看样子钱袋子得捂紧点,搞不好没下火车那两千块钱补助就飞别人兜里了。

    收入的二次分配一直进行到熄灯,吴迪手气不错,小赢二百现大洋,笑呵呵的爬上上铺休息去了。分总果然财大气粗,一阵乱诈,送出了两千大毛的大礼包,脸sè连变都没变。

    赢钱的大户请吃早餐,刚擦完嘴,分总就张罗着要把午饭打出来,一群人继续奋战,吴迪光荣的勇夺第一,中午一伙子狼哥狼妹干掉了他六百现大洋,晚上熄灯结账倒输了六百大毛。

    火车过了汽车城开始进入山区,一路山洞不断,经常出现两个山洞夹一个桥的路段,车尾在一个山洞,车身在桥上,车头已经钻到另一个山洞,让一群没来过这边的人啧啧称奇。

    奋战了一天的人们终于过瘾,估计是输痛了的分总不再铺摊子,和两个经理斗起了地主,让吴迪大大的舒了一口气。他可是个穷人,除了身上这点钱,银行卡里比老鼠舔过还干净。

    火车上有两个中年人,坐了两夜一天仍然很悠闲,一看就是老跑这条线的,吴迪就凑过去聊了起来。原来是两个倒腾古玩的,在潘家园有店,这次收到消息,去眉山一个乡下掏老宅子。吴迪纯粹是个古玩白痴,不过想到可能会买砖砚,就着意结交了一番,也搞明白了掏老宅子就是去乡下老乡家收老东西。

    眉山位于四川盆地蜀都平原西南部,岷江中游,是蜀(都)乐(山)黄金走廊的中段重点地区,最主要的是眉山的文化和旅游不得了。

    眉山有东坡文化、长寿文化、道教文化、佛教文化、竹文化、水文化等。名人有西晋文学家李密,宋代大文豪苏氏三父子,有长安画派创始人,被誉为“东方梵高”、“画坛怪杰”的石鲁和中国著名书画家、诗人、美术教育家冯健吴。

    眉山的主要旅游景点有三苏祠、三苏纪念馆、瓦屋山国家森林公园、黑龙滩水库、彭祖山(仙女山)等等,都是国家级的,三个人一阵神侃,夹杂着不少捡漏、埋地雷的故事,听得吴迪心旷神怡。

    聊到兴头上,稍微年轻点的那个拿出一瓶二锅头,车上买了点卤味,三个人喝上了

    一瓶酒下肚,吴迪眼巴巴的望着两位大叔,

    “你们这生活硬是要得,不但旅游了,还有大把的银子赚。像眉山这么有文化历史底蕴的地方,老东西一定不少吧?”

    两人皆笑而不答,遂交换名片。面皮白净,下颌流着两寸长胡须,看着很有艺术家气质的中年人倒有一个与气质相合的名字,温亚儒。另一个和吴迪差不多黑脸皮,年轻点有些壮实的家伙名字就差远了,温亚观,稳压罐?我还变压器呢!

    两个人是堂兄弟,都是潘家园老字号明堂斋的掌柜,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这一同出行的机会倒是不多,让吴迪赶上,也算是一场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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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青山青

    一行人历时两天两夜,终于在下午太阳落山的点准时到达了花市。阳县zhèng fǔ和山屯乡zhèng fǔ安排了接站人员,吴迪他们一下车就被中巴拉到市zhèng fǔ招待所,晚上自是一顿好喝,让带队的分总暗叫失策,一定要通知下一批过来的弟兄,带几个酒缸过来。那边三个山大王,括弧,含一位女大王,就干倒了这边五位英雄外带两位英雌,还做业务呢?惨不忍睹啊。

    一顿酒喝到半夜,称兄道弟,呼姐喊妹,啥心情都到位了。喝翻的几个早就被扔房间里挺尸去了,剩下三个人,一个分总一个经理一个业务员一律像脉动广告上的主人公一样,斜着打着飘往房间飞。

    分总进房间之前,一把抓住门框,来了个急刹车,指着吴迪醉醺醺的说道:

    “小吴,好样的,做业务就应该坚持到最后!好吧,我原谅你火车上打牌赢我钱的事了。”

    吴迪闻言,一头栽到了地上。

    事实证明酒醉人比酒不醉人人自醉厉害,直到次rìrì上三竿,一群人也才起来了六个,还包括没有沾酒的四个美眉。负责接待的三个山大王倒是早就到了,一看,很朴实的用川普告诉吴迪,再整点儿白的回一下魂儿就好了,当地人都这么整。当时几个人的脸就绿了,这人太热情了也吓人啊。

    一群人好歹赶上了午饭,还是那位女大王说不早点出发,晚上都到不了乡里,几个哥们才打着酒咯喝了碗稀饭上路。

    青山青,绿水蓝,唱的就是这地儿,出了花市这个污染严重的城市半小时后,就走到了大山里头。山都不高,但很多,吴迪虽然在山里度过了童年,但此刻才真正领略到万重山的真正含义,用一位城市里长大的英雌的话说,就是这里的山很厚。

    山上没有很高的树,但很绿,基本没有露出山体的地方,汽车在盘山道上盘旋,不时可以看到一户户孤零零的人家,或在山腰,或在山巅,或在山脚安营扎寨。一些山坡上较为平整的地方也被开出荒来,种上了诸如玉米之类的作物。

    一位美眉忽然指着山体一块绿地大叫:

    “快看,藕种在山上。”

    同车倒有一半的人笑了起来,吴迪连头都懒得转,笑道:

    “妹妹,那是芋头好不好。”

    很是有几个美眉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中巴车行到一处山坳,一哥儿们忽然指着窗外叫道:

    “快看。”

    吴迪伸出脑袋一看,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人正用绳子背着一块石头从坡底的小溪处向上爬,一块有他半个身躯大小的石头被绳子从两边兜住底,稳稳地被他那消瘦的双肩背在背上。车上沉默了下来,一位负责接待的同志轻轻地说道:

    “故土难离啊。”

    “他背石头干什么?”

    “你看,他的房子。”

    女大王指着半山一处石头房子,说道:

    “山里的人都用石头盖房子,他们这个年纪一般都上有老下有小,又没有文化,出去打工不是被骗就是要不回工钱,每年县里都要帮着他们去要账,有些人回来就窝着不出去了。”

    “那他们怎么不搬家啊?”

    “这大山里头,耕地很少,一个村落往往也只有几户人家。其他的就这样散在山上。这里的孩子上学每天都要走二十几里路,山里的孩子,苦啊。有好多孩子的午饭就是一个土豆……”

    一位山大王赶快接过这沉重的话题:

    “所以更要谢谢你们这些有善心的人,到山屯乡就好了,港岛有个刘大善人正在实施一个下山计划,山屯乡百分之八十的山民都搬到了聚居区,再加上你们的赞助,rì子越来越好过了。”

    三点多的时候,车子到了县城,很破、很旧但很干净,这里的空气比山里的清新多了一丝暖意,让一路颠簸就要晕倒的英雄们以为到达了目的地,一个个心情大好。

    一位副县长接待他们,热情的邀请晚上尝尝山货,让几个还在往外冒酒气的家伙一阵腿软。眼看推辞不掉,分总决定分兵,他和两位经理留在县城,其余人等随中巴下乡。那几个醉鬼又是害怕颠簸,又是害怕留下被灌,犹豫间像待宰的羔羊般被塞上了中巴车。正好有几位老乡在县城办事,带着他们的行李,搭上了顺风车。他们的行李是:一只母山羊,带两只小羊羔,五只小猪崽,两只大花公鸡。

    临行前分总拉住吴迪,语重心长的交待道:

    “听说越往下走喝酒越厉害,吴迪同志,党国就靠你了!”

    说罢,不待吴迪回话,掉头就走,还不忘吩咐司机开车,吴迪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的热情,哦,好像一把火,从嘴里喷出的酒气点燃了热情的大山,最后烧成了热情的沙漠,那首歌好像就是这么唱的。

    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能不能把猪仔从我腿上抱下去?虽然味不好闻,虽然羊叫猪哼,虽然山路颠簸,但领导不在,再加上浓浓的乡土气息,让这些城市里的孩子一个个兴致颇高,有几个甚至客串记者,采访起几位老乡来。

    吴迪坐在最后一排,身子随着车子的颠簸上上下下。此刻的他深深的理解到了乡土的深刻含义,照这么个喝法,想吐是肯定的。他的嘴角溢出一丝笑容,被一个美眉看到,好奇的问道:

    “吴迪,你笑什么呢?”

    “吐啊吐的,慢慢就习惯了。”

    偏生这个美眉已经结婚,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娇媚的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高抬手、轻放下,打了吴迪一巴掌,让吴迪的小心肝都随着颤了三颤。

    下了车吴迪才知道什么叫心颤。因为出发的晚,到了山屯乡已经摸黑,中巴车直接将他们拉到了饭店,看着桌子上整齐排放着的一列酒坛子,挨个握着庞大迎接阵容肥厚的手掌,吴迪后悔了,他该请假一个人来啊。

    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的几个人双腿发软的站在了山屯乡的土地上,倒是露出了些光棍本sè,反正是个翻,虽万千人,吾往也!

    据吴迪第二天了解,客人八人,陪客十四人,一共干掉了三坛半酒。这酒是自酿的,一坛不到十斤也差不多,喝的书记直叫我们的队伍有力量。

    在乡长的陪同下吴迪他们参观了乡里的小学和初中,小学校舍很新,是希望小学,初中也不错,淳朴的山民也有明白人,这是他们走出大山唯一的出路,因此建设起来不遗余力。

    在小学的食堂吃了顿午饭,两菜一汤白米饭。看着一个个能干掉两大尖碗的半大孩子,看着他们一个个感激、羡慕的眼神,吴迪觉得这一趟真的没有白走,以后他的孩子也要送过来生活几天。

    还有四个小学在村里,吴迪他们决定分兵,留两个身体较弱的女生在乡里,剩下四个女生去两个村,两个男生就只好一人一个村了。吴迪选择了最远的靠山屯。

    卢幸福,你真的幸福吗?

第十章 偷来的幸福

    吴迪坐上手扶拖拉机,一路晃着朝靠山屯驶去。专程赶来接他的狗子长着一张憨厚的大脸,一路上基本采用jǐng察审疑犯的形式沟通,吴迪问一句或者几句,狗子几个字就给打发了。后来才了解到狗子外出打工被骗了好几次,对他们这些城里人都深怀惧意,如果不是村里实在没有青壮年,他根本就不会来接吴迪。

    吴迪的行李是所有人中最多的,整整两大拉杆箱。同事们都笑他准备把家搬到山屯乡,却没有一个人深究那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只有吴迪知道,那是一满箱的童话和一满箱的零食。

    到达靠山屯村的时候正赶上晚饭,村支书、村长、兼会计张大爷接待了吴迪,接下来的两天吴迪将住在他的家里。五月的深山,夜晚很冷,披着一件破棉袄的支书表情冷漠,这两年他见多了来打一晃施舍的人,对吴迪这个毛头小伙子他不待见,不冷不热的。晚饭也是馒头就咸菜,心软的张大娘磕了两个咸鸡蛋,硬拨到吴迪的碗里。

    看着只穿了一件夹克的吴迪冻得直打哆嗦,张大娘一个劲的催吴迪打开两个大包拿衣服,吴迪无奈之下打开箱子,说道:

    “都是给孩子们带的,一点小心意。”

    张大娘的眼圈红了,折进屋里拿了一件半新的羽绒服出来,嚷道:

    “老头子,我把你过年穿的衣服给小吴了。”

    张大爷点了点头,看着吴迪说:

    “小吴,你是个好人,和他们不一样。”

    “唉,隔几个月就有一拨人来,自己带吃的的,领导陪着来祸害牲口的,施舍钱的,就没有一个掏心的!小吴,你是个有心人,这些娃们,苦啊。生在这大山里,命啊!”

    睡在西屋的吴迪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靠山屯村三十几户人家,是附近方圆数十里最大的村落,户均收入不足千元,逼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这是一个空巢村,是一个留守儿童村。整个村子的人都姓张,那卢解放呢?

    靠山屯小学也是新修的希望小学,有三个班,六十二名学生,基本上是两个年级合一个班,校长一名,民办教师两名。吴迪提前了十分钟来到学校,所有的孩子都已经在校舍前的简易cāo场集合了,他踏入校园的一瞬间,一声清脆的敬礼声响起,六十二名穿着各式衣服,戴着红领巾的孩子向他行起了少先队礼。那一瞬间,吴迪的眼睛湿润了。这是老支书的安排,除了那个援建希望小学的善人,再没有人接受过这崇高的致礼,吴迪用一箱书和零食做到了。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高尚的人,可这一刻,他觉得,他的灵魂被净化了。

    吴迪用含泪的双眼凝视着孩子们,他一眼认出了排在第一排最中间的卢幸福,太像了,整个就是欧部长的翻版。他愣了一下,随即甩开了自己的目的,因为那是对这一群孩子的侮辱。

    校长就是卢解放,特殊时期期间躲在这里的一个臭老九,特殊时期后就一直留在了村里,已经六十出头。还有两个老师是有高中文化的乡里人,当孩子们看到整齐的摆放在拉杆箱里的儿童读物和零食时,欢呼的声音几乎将房顶掀翻了。一个老师站在孩子们的面前,大声喊道:

    “让吴老师给我们上一堂课好不好?”

    “好!”

    欢呼声惊飞了满山的鸟雀。

    吴迪将书交给卢解放,又将零食箱子翻过来,问道:

    “学校有电视机吧?我买了个碟机,还买了一百张DVD,都是盗版的,找机会放给孩子们看吧。碟机容易坏,放坏了给我打电话,我再寄两台过来。”

    卢解放拍了拍吴迪的肩膀,很有力,

    “你是个有心人,孩子们会记住你的,走,给他们上一课,让他们看到希望。”

    吴迪中午在学校吃的饭,伙食不错,都赶上他当年在县里上高中时的水平了,卢解放说:

    “这笔钱我和支书互相监督,谁敢黑这笔钱,我和谁拼命!”

    吴迪笑呵呵的,

    “我看乡里也是,把这笔钱看得很紧,就算大吃大喝动的也不是这笔钱吧?”

    “哪个龟儿子敢?这几百个娃子就指望这个长身体呢!谁动了这笔钱,老子打得他娃下不了炕!”

    老支书的话落地有声。

    下午的课正常进行,讲了一上午童话和城市见闻的吴迪嗓子疼的冒烟,只好先期败退。他和老支书上山转的时候聊起了卢解放。

    “老卢是个好人,七几年那会特殊时期,躲到我们村来了,那会儿多年轻呀。可惜媳妇的身体被折腾垮了,来的时候怀着孕,孩子死肚里了,不是你大妈的娘,连大人都保不住,现在身体也一直不好。特殊时期结束了,老卢也被整怕了,听说他父母都是那时候过世的,也想开了,就在这里教了半辈子的书。五十多的时候抱了个娃,好人苦命啊。”

    吴迪的心颤抖了,为什么命运如此多舛,为什么成全一个家庭就要拆散另一个家庭?我到底该怎么办?卢校长他们除了这个孩子就一无所有,自己真的忍心去打破这一切吗?可是,欧部长他们又有什么错?这该死的人贩子!

    在村里只能待两天,必须尽快下决定,吴迪打算晚上去卢解放家看看。

    晚饭时,卢解放邀请吴迪到家里吃饭,吴迪顺水推舟就去了。一进院门,一个满头白发的慈祥老太太就迎了出来,

    “小吴,怎么样?还习惯吧?”

    “习惯,我小时候也是在大山里长大的。卢校长呢?”

    “在做饭,我身体不太好,最干不了这摸摸索索的活,这么多年,都辛苦你卢叔了。”

    “小幸福呢?”

    “在帮厨吧,老卢身体也不行了。”

    “您老这可不行,去城里检查检查吧,年轻时能抗,现在岁数大了,多留意着。”

    “呵呵,农村人,命贱,能抗,咱别堵着门说话。进来坐。”

    吃完饭,卢幸福打了招呼就跑学校看电视去了,一百张dvd,悠着点儿够看几年了。吴迪看到卢幸福跑了,张了张嘴,又沉默下来。

    “小吴,有心事?”

    吴迪一遍一遍的拷问自己的内心,是不是有一丝巴结欧部长的意思,答案是肯定的,也是否定的。以后能借上力的时候他会去用,但是绝不会为了借力而出卖自己的尊严。两个家庭都是不幸的,无论伤害哪一方他都不愿意,但是事情总要解决,那就遵从自己的本心吧。

    “大叔,阿姨,幸福不是你们的亲孙子吧?”

    卢解放身体一抖,紧紧的盯着吴迪,像一只护犊的老虎,身旁的宋阿姨紧紧抓住他的手,浑身乱颤。

    “是支书告诉我的,可是,我想我可能认识幸福的父母。”

    前一句话让两位老人放松了下来,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吴迪还待再说,宋阿姨举手制止了他,老两口颤抖着站了起来,任凭眼泪肆意的在那布满沟壑的脸上流淌,片刻,两人搀扶着转身朝里屋走去。

    吴迪愣在那里,双手无意识的揪着手指,他不知道现在是该走还是该留。

    “小吴,你进来。”

    吴迪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有点冲,头有点晕,晃了一下,站稳了才朝里屋走去。

    卢校长面朝墙壁,躺在床上,宋阿姨站在椅子上,看到吴迪进来,颤颤巍巍的下来,指着屋角一个箱子,说道:

    “来,小吴,帮阿姨把那个箱子搬下来。”

    箱子是一个漆着红漆的木头箱,有半米多长,很重,不知道装些什么东西。

    打开箱子,吴迪看到里边都是衣服,还在奇怪怎么会那么重,老人已经颤抖着双手从箱底拿出一包东西,说道:

    “我们见到豆豆那年他大概三、四岁,一个三十多的妇女领来的,说是娃多养不活。这孩子看着特可怜,揪着那妇女的衣服一个劲的小声喊:nǎinǎi,nǎinǎi。我们心一软,就商量着留下了。后来换衣服的时候,看这孩子身上都是伤,才知道是拐来的,问什么都不敢说,估计是被打的狠了,只会说囡囡两个字,我们错听成nǎinǎi了。等养了两年,会说话的时候,小时候的事也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家里有草地,有一个皮秋千。七岁的时候,有一次听到人家说běi jīng,他特别有印象,可能家就是běi jīng附近的。这是他来的时候穿的衣服,外衣肯定不是丢的时候穿的,可秋裤没换,上边还绣着名字,欧豆豆,很jīng致。我们早该去běi jīng试试,都怪阿姨太自私,鬼迷了心窍,耽误了孩子这么多年。看着孩子慢慢大了,也懂事了,却只能窝在这大山里,我们对不起他,对不起他的父母啊。”

    “阿姨你千万别这么说,千万别……”

    “小吴,我也曾经有过孩子,知道失去的那种痛苦。我们自私了五年,孩子也陪伴了我们五年,够了,真的够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走的时候把豆豆带走吧。卢幸福,卢幸福,偷来的幸福啊。”

    老人无力瘫在椅子上,坚持着说道:

    “这两年我们就在商量,不行就去趟běi jīng,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他的父母,可是却不断的找借口,一拖就是几年,再拖下去,这孩子就毁了。你,你把他带走吧!”

第十一章 估价

    吴迪他们回京的路上,多了一个小客人。可能是怕生,也可能是卢校长夫妇的交代,卢幸福对吴迪特别的依恋。吴迪给众人的解释是小家伙投缘,也很敬重卢校长,反正快放假了,把他带出来见识见识,到时候回来接着上。众人虽然疑惑,但也没多问。

    吴迪的眼前不停的浮现出离别的情景,老少三人抱头痛哭,哭的全村的人都跟着哭,吴迪差点落荒而逃。老两口坚定地拒绝了同去的请求,只是希望孩子以后有机会能回来看看他们。吴迪暗下决心,如果欧部长他们不允许孩子回来,他就把老两口接走,和他的父母做伴。

    回到běi jīng已经是晚上,吴迪带着卢幸福去商场里买了几身衣服,又吃了一顿涮羊肉,就带着孩子休息了,他要考虑怎样和欧部长沟通,怎样把这件事情完美的解决。

    吴迪正在沉思,卢幸福却找了过来,他盯着吴迪的眼睛,倔强的问道:

    “你们是不是都在骗我?根本不是带我到běi jīng来玩,我的父母是不是没有死?那他们为什么不要我?小时候他们打不赢我就说我是捡来的,叔叔,我是不是真的是捡来的?”

    吴迪废了好大劲才把事情给小家伙解释清楚,这也让他下定了决心,明天一早,就快刀斩乱麻,早解决早了。然后不管卢幸福回不回去,cāo作完二机厂的单子后,他都要再去一趟靠山屯。

    电话中传来的声音透着威严,吴迪自失的一笑,问道:

    “欧部长,你们是不是有个孩子叫豆豆?五年前走失了?”

    电话里的声音变得急切而凌厉,一连串的问题如机关枪般向吴迪冲来,吴迪长吸了口气,平静地说道:

    “我想,我可能找到他了。”

    欧部长来的比吴迪预计的还要快,和他一起的是一个中年美妇,发鬓纷乱,很憔悴,双眼通红,明显哭了不少时间。吴迪开门的时候她向上抢了一步,又停下来,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吴迪先生?豆豆是不是在这里?”

    吴迪点点头,侧身让开,美妇几乎是冲入屋内,还不忘说句谢谢,欧部长朝吴迪点点头,也走了进去。

    卢幸福紧张的站在屋里,看着快步抢入的两人,身子微微发颤。一看到那酷似欧部长的脸庞,再扫到裸露在外右肘弯上的红痣,美妇瞬间崩溃,她扑过去将卢幸福抱在怀里,放声大哭。

    “豆豆,豆豆,真的是你吗?豆豆,是你吗?豆豆……”

    卢幸福明显被吓到了,呆呆的没有表情,嘴里无意识的喃喃道:

    “囡囡,囡囡……”

    美妇惊喜的尖叫起来:

    “老欧,他叫我囡囡,他叫我……”

    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软了下去。

    欧部长也慌了,抢上去将爱人放平,一个劲的掐人中,让吴迪赶快找清凉油,折腾着眼泪也下来了,卢幸福更是哭成一团。

    美妇很快就醒了,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抱着小孩一个劲的哭,欧部长抱着两个人默默的垂泪。吴迪扔下一卷卫生纸就上了阳台。抽完第三根烟的时候,感觉到有人过来,一看,是欧部长,手里拿着一包小熊猫,顺给吴迪一支,叹道:

    “我在家里叫你钟姐囡囡,豆豆这孩子也怪,三岁后就不叫妈妈,跟着我叫囡囡,为这事你钟姐还跟我急过几回眼。”

    狠嘬了一口,一根烟最少下去了一半,欧部长摇摇头,

    “原来不会抽,五年前学会了,现在一天两包也打不住,这孩子回来了,要戒了。”

    “欧部长,我是做建筑设备的,帮一个同事跑部里危改项目时见过您的照片,后来公司捐款阳县……”

    吴迪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欧部长默默无语,不过眼圈更红了。

    “做个亲子鉴定吧,您联系医院,估计半天就出结果了。哦,差点忘了,孩子当时穿的衣服卢叔让我带来了,秋裤上还绣着欧豆豆的名字。”

    钟姐已经不哭了,抱着卢幸福舍不得撒手,卢幸福也很缠她。看到吴迪拿出几件小人衣服,再看到当年她亲手绣上去的欧豆豆三个字,钟姐的眼泪就像开闸的洪水,流湿了自己,也流湿了欧豆豆。

    吴迪给卢幸福换了一身衣服,跟着下楼。一辆黑sè的帕萨特停在楼下,一个三十多岁白面书生模样的人见到他们,连忙迎了上来。

    “给医院打电话,准备亲子鉴定,我要第一时间知道结果。小吴,你和我们在后边挤挤吧。”

    五个小时之后,结果出来了,卢幸福就是欧豆豆,五年前走失的欧豆豆!欧部长夫妇虽然料到了这个结果,还是又哭又笑了一阵,拿出电话开始打个不停。分手的时候,欧豆豆拉着吴迪的手不放,吴迪劝他:

    “你有叔叔的电话,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又趴到他耳朵边小声说道:

    “你爸妈要去靠山屯就给我打电话,我也去。记住,保密哦。”

    还在医院的走廊上,吴迪就给靠山屯打了个电话,村支书接的,让吴迪等十分钟后再打过来。十分钟后,接电话的变成了宋阿姨,不过卢解放肯定在旁边,吴迪都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

    问了一下两老的身体,接着道:

    “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是建设部欧部长家的孩子,已经领走了,那边是个大家庭,估计要乱上一阵才顾得上找我,一有信儿我就给你们电话。”

    宋阿姨抽泣着挂了电话,吴迪刚点上一根烟,就被路过的护士训了一顿,才发现原来还在医院的大楼里。一边道歉,一边灭了烟朝外跑,这时电话响了,赵浩然的。一接通,那洋溢着热情的声音扑面而来:

    “兄弟,回来了,瘦了没?晚上过来,哥哥给你接风!”

    吴迪翻看着标书,技术上是大众的要求,回款是吴迪提出的条款,下周五上午十点回标,一周内出结果。中标通知书发下来就可以签合同,收到预付款之后一个月到货,一切都没问题。

    “怎么样,标书没问题吧?等一会儿乐经理到了,咱们商量商量细节。哦,对了,老大说连办证给你六十八万,其他条件就是那天我说的,不放心的话还可以签协议。”

    “我不放心谁也不会不放心你呀,谢了哥哥。”

    十分钟后乐经理赶到,三个人开始计算价格,控制之外的是江川和美泉两个厂家,吴迪沉吟道:

    “预算价是二百二十万,咱们那三个厂家都贴着报,差价三万以里,咱自己贴着二百报,江川和美泉连甲方都没去过,纯粹是来撞大运的,不过价格也不会太离谱,我估计江川会在一百四到一百六之间,美泉敢飙到一百八,取其中,两家三百二上下,怎么样?”

    “你狠!我琢磨这么多天都没你这么清楚。”

    “老哥,拍马屁分地儿行不行,可是有美女在这呢。”

    “我估计美泉未必敢到一百八,一百七顶天,但江川会稍高些,不过两家三百二合适。”

    “算一下均价,两家报到二一九,差别六千,另一家低三万,咱们报一九八,另两家估三百二,均价一九五,合适。”

    “差不多,不过有没有可能那两家也贴预算呢?”

    “有可能,这样均价就到了二一三,如果一家正常报,一家贴预算,均价是二零五左右,一九八还是比较保险的。”

    “妈的,又是一帮子外行按工程标折腾的标书,一堆的废表格,还不能不填,四家标书呢!每家一正五副,还要电子版,真他娘的折腾人!还好是中标后考察,要先考察,还麻烦了呢。”

    “皇帝不差饿兵,兄弟们辛苦点,我补助五千块钱,不过赵总你要先替我垫上,我的钱全砸项目里去了,现在就剩几百大毛生活费了。”

    “靠,混的那么惨,要不要姐姐资助你点?”

    “哈哈,小吴,我们乐经理可是寂寞花枝独自开,名花无主啊,怎么样,今天开始你俩搭个伙?”

    吴迪逗李庆龙得心应手,在赵浩然这大流氓面前显然就不是个了,再加上旁边一个挤眉弄眼、搔首弄姿的乐经理,立即走了麦城。

第十二章 君子爱财

    星期一上班,京城一分公司就开始开会,吴迪讲了一个多小时的见闻与感受,又把周二的对单挪了过来,上午就这么混过去了。

    中午聚餐,照例是王总掏腰包,李庆龙几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开始喊口号:

    “听王姐的话,有饭吃,干王姐的活,有钱挣,念王姐的好,花姑娘的抱,走王姐的路,让王姐掉沟里……”

    聚餐总是愉快的,尤其是还有几个活宝活跃气氛,一顿饭吃出了开若干次会都没有的氛围。

    下午一出门,吴迪就被李庆龙拉住,这小子晃着大脑袋,一个劲的叫吴哥救命,吴迪不明所以,问道:

    “怎么了?”

    “二机厂招标,我不知道,标书都没买上.建设部给欧部长打电话,秘书接的,很和气,但很坚决。吴哥,这半年我就这两个近期项目,咋办啊?”

    “没关系,非战之罪,你接手之前的那个业务员还不是一样搞不定?你们老王不照样铩羽而归?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有转机的。”

    “转机个屁,二机厂乱找找死了,我看建设部也快被找死了,还好那天打电话时没报厂家,否则说不定已经上黑名单了。”

    “我靠,我说的转机不是这两个项目好不好?你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其实找老总在很多公建项目上不适合,尤其是zhèng fǔ类。这种甲方关系错综复杂,每个人都有一块蛋糕,乱搅只能把自己搅死,房地产项目倒是适合,早jǐng告你了不听!”

    “那我也得掰过两个老王啊!”

    “好了,别委屈的像个没娘的孩子,放开点吧,没听说嘛,不会丢单的业务员不是好业务员。”

    “可也没见谁被玩的连投标都不知道啊?”

    李庆龙嘟嘟囔囔,吴迪又气又笑,每年公司起码有五分之一在跟的项目投标没有买标书,有真不知道的,有被人玩掉的,有故意放弃的,有把单子倒走的,业务这潭水混着呢!就这数据,在同类公司中就算好的不得了的了,其他的公司更过分,挑项目做,从上到下参与围标,卖信息,什么龌龊事都有。

    “不开心就跟我跑两个项目吧。”

    “成,跟老前辈学习,有前途,走老前辈的路……”

    “是不是让老前辈无路可走啊?行,有股子混劲,做业务嘛,就要这样,不怕不怕啦,我不怕不怕啦。”

    一周无事,吴迪给老袁头打了几个电话,和他沟通了一下价格等问题,老袁头让他看着弄,中标价一定控制到二百以下。同时还告诉吴迪,大河公司在他们那闹呢,想要补一份标书,被他打发到招标公司去,招标公司没甲方招呼,怎么敢开口,给大河讲了半天招标政策。大河不服气,找到了二机厂的一把王大力,被王大力骂了个狗血淋头,老袁特提气,

    “你说现在这些人都怎么想的,想钱想疯了了吧?你不知道,上回还有个混蛋公司直接找我女儿的。我准备在下次参加系统内基建会议时提一下,这种不讲规则的公司趁早封杀算了。”

    吴迪默默地在心里替公司默哀:

    “我知道,可我阻止不了。”

    老袁明显很兴奋,

    “我把那公司领导诳来骂了一顿,你不知道,看他们那脸sè,我那叫一个舒心。王大力更厉害,把我、老李、老田、纪委的人都喊上,整了个大会议室清空,就留下两排桌椅,跟三堂会审似的。老王损人都不带脏字的,听听,欢迎啊,这么支持我们项目的厂家我们热烈欢迎。什么,没买着标书,没买着标书你们找我干嘛?招标过程中有猫腻,纪委的同志在这里的嘛,我们厂不搞一言堂。什么?没猫腻,没猫腻你找我们干嘛?给你个机会?年轻人,我们厂不生产这东西。回去领导要开你?换我也差不多,跟了两年,标书都没赶上趟。我们厂有一小子标书上少盖了一个章,被我打断了一条腿,在家趴着呢,要是敢漏了标书,哼哼。小同志,这招标公司、纪委、基建、采购、工程都在这呢,本来我以为他们谁有问题,正准备借此搞个整风运动呢!好嘛,为了你一个失误,浪费了我们大家时间不说,还想让我们大伙犯错误,你这不是坑人吗?行了,回去吧,告诉你们领导,以后可不能再干这种缺德事了。”

    吴迪听的哈哈大笑,问道:

    “还真把业务员的腿打折了?”

    “可不是。那年老王自己儿子投标忘盖个章,本来谈好的项目,愣被对手咬丢了,七个多亿啊!一串的人都受了处分,他儿子作为直接责任人被他打断了一条腿,他老婆为这事闹离婚都闹了半年。”

    “我靠,老王好同志啊。”

    “这两年骂老王的人也多,说什么的都有,可人无完人,要是没老王,这厂子多半早垮了。”

    周四核对了价格,吴迪就让赵浩然封标了,周五的开标波澜不惊,就是召集厂家念了一下价格,连展示企业的机会都没给。不出所料,控制外那两家的总价报在了三二六上,最后均价一九六万。

    下午就来通知让去拿中标通知书,吴迪的心算是彻底的放下来了,一九八万,扣去拿货,费用、税费、质保,到手六十万,相当于他干好几年了。

    欧家一直没有消息,他有点担心,可硬是忍着没打电话。算着再有一个多月就能收到二机厂的钱,该考虑考虑买个砖砚了。钱不够用,极度的不够,尤其是他惦记上了靠山屯那些孩子,还有卢校长老两口。

    不知道为什么,吴迪有些抵触使用无字天书去做项目,可能是在那上边显示的太红果果,也可能是欧豆豆的事让他有点害怕。他怕长此以往,他会失去做业务那种热情,每次都直奔主题,会失去很多乐趣,很多朋友,长此以往,没有了天书,他将失去生存的能力。可是,他需要钱啊。

    这几个项目也就算了,以后决不能滥用天书的能力,须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周末潘家园人格外的多,吴迪有点后悔,应该先上琉璃厂摸一下底再说。周末潘家园是允许摆地摊的,很多包袱斋上的东西就是吴迪这个菜鸟也能一眼看出是假的来。殊不知,人家针对的目标是那种似懂非懂、存心捡漏的爱好者,他这种菜鸟,反而是最不好骗的一种,因为他们往往拥有无产阶级敢于怀疑一切、否定一切的优良品质。

    路边还有几个卖活物的,一般都是那种怪头怪脑的甲鱼,配上个河道清淤、鱼塘翻新的故事,就整出一段千年王八万年龟的传说,吴迪不知道东西叫什么名字,不过他一看外形就觉得可怕,用cháo点的话讲,那不是他的菜。

    转来转去,来到一古香古sè的店面门前,一抬头,明堂斋,呵呵,这不是稳压罐他们家店吗?因为跟他卖的设备有关,吴迪对稳压罐这个名词特别的敏感,再加上明堂两字也比较响亮,他们赵经理就经常爱整一句,搞什么名堂!两者结合,想忘也难。随便转转也能转到这儿,看来真是有缘啊。

    相比街上的人流,店里要清净的多,但也有三四波人在看货,但相对于近百平米的店面来说,就显得有点冷清了。

    吴迪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角落里看报纸的温亚儒,主要是他那胡子太显眼。温亚儒抬眼看了一下,就接着和报纸较劲去了,显然没有认出他来,或许早忘到脑后也有可能。

    一个伙计匆匆跑过来,招呼了一句,又匆忙的去招呼他的那群老外客户去了。看着几个伙计都忙着,正合了吴迪的心意,他买东西,最烦身边有个人在不停的唧唧歪歪,更何况今天只是来看看。

    吴迪站在一个玻璃柜前,里边共有三排瓷器,第一排应该是青花,就是不知道是工艺品还是老东西,第二排应该是粉彩,看着像有点年头的,第三排好像是叫珐琅彩什么的,颜sè很鲜艳,尤其是那红sè,太漂亮了。

    吴迪不住的点头,不是称赞物件好,而是夸奖自己厉害,要是让人知道自己这个一本古玩著作都没接触过,一件古玩真品都没见识过的古玩小白竟然能认出三排瓷器来,一定也会夸他不简单,有潜力,说不定是天才……

    běi jīng地界邪,说曹cāo,曹cāo到,正美着呢,马上就有凑趣的来了,

    “先生好眼光,这些青花虽然是本朝的观赏器,可也都是知名窑口出的,著名制瓷大师的手笔,全是限量版。粉彩里有几个晚清的老物件,这珐琅彩描金缠枝花卉蒜头瓶可是个老仿的真物件,您老看上哪样,我给您拿出来您上上手?”

    小伙子是个业务高手,随着吴迪的眼光一路介绍,言语中虚虚实实,坦然承认有现代工艺品,又主动说有仿制品,很容易获得客户的好感。

    吴迪用专业的眼光对人进行了一番评价后,决定给他个机会,自己也享受一回当甲方的感觉。

    “我主要是想看看砚台,买一个送人,你可给我保真呦。”

    吴迪打量了一眼小伙子,判断出他最多信了三成,不禁笑了起来,这年头假话听多了,真话都没人信了,也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走一番过场吧。

    “哎呦,那您老可没找对正主,我们这主营瓷器和玉器,不过,也有几方jīng品砚台,都保真,您老移步过去赏赏眼,说不定合了眼缘呢?毕竟您老进了小店,这也是一场缘分。”

    舒畅!看人这业务做的,自曝其短,先抑后扬,保真不保老,玩古玩可不就讲求缘分?高手啊,比城墙还高,早就该来学习学习了。

第十三章 晋元康砖砚

    “您看,梅花坑天青雨打芭蕉端砚,老坑耕耘眉纹歙砚,老坑柳叶青龙凤朝阳洮河砚,山东青州九龙龟澄泥砚,还有松花石砚、红丝砚、乌金砚、绿石砚……您老慢慢看。”

    “我说哥们,业务挺熟啊,都不带打口的。”

    “嘿嘿,指着众位父老乡亲赏碗饭吃。”

    “有砖砚吗?”

    “您老来过我们店?一句话就问到我们的宝贝上去了。没来过?没关系,我们店还真有一方砖砚,包老保真。”

    小伙子走过去和正在看报纸的温亚儒低语了几句,就见温亚儒起身朝吴迪走来,没走两步,显然是认出了他,脸sè微怔后布满了笑容,老远就打招呼道:

    “吴迪小兄弟来看老哥哥了?就你心眼多,还来个微服私访怎么地?”

    跟在温亚儒身后的小伙子一脸的悻悻,原来是东家的朋友,怪不得张嘴就要砖砚,刚才的感情全浪费了。

    吴迪上去握住温亚儒的双手,却和小伙子说话:

    “小兄弟莫怪,我真是要寻摸一方砖砚,不是来逗你玩的。”

    随即对温亚儒笑道:

    “老哥哥,上回火车上听得不过瘾啊,待会可得再从你这儿多淘点故事回去,怎么样?上回收到好东西了吗?”

    “哈哈,你没听过假货满地走,赝品多如狗,真品只有地下瞅吗?这年头,收货越来越难了,地雷处处啊。”

    “不懂。”

    “老板的意思是找真品,估计只有那地方才有了。去收货的时候,最怕碰到埋地雷的,城里与农村的不法贩子相互勾结,将酷似真品的假古董转移到乡下农民家里,甚至埋在乱坟堆中,这就是行话埋地雷。”

    小伙子看出吴迪是真不懂,帮腔道。

    “小刚子,去,给吴老弟倒杯水。”

    小伙子嘟嘟囔囔的走了,吴迪隐约听见他说老板欺负人,他又不是太监,非要加个子,不禁莞尔,笑道:

    “温老师,你这儿店里很温馨啊。”

    “天天对着一堆死物,还有些从地下挖出来的,不整点气氛还真不行,走,咱们上二楼。”

    二楼有三间办公室,剩下的是展厅,东西不多,布置的比较jīng致。温亚儒看吴迪东张西望的,不禁笑道:

    “一楼的大多是新东西,二楼的都是老东西,要不咱转转?”

    吴迪兴奋的点点头,一马当先的转了起来。

    “温老哥,这个不是碗吧?有点像唐僧取经拿那个什么玩意……”

    “那是笔洗。”

    “嘿,这个我认识,刚才小刚子才说过,好像叫大蒜瓶。”

    “我说那叫蒜头瓶好不。”

    “我靠,这个都裂成一片一片的了,你也摆出来卖,不怕哪天忽然散架了。”

    “这是仿哥窑好不好?这叫开片,这叫金丝铁线!你一边歇着去,合着今天来就是气我的不是?”

    吴迪灰溜溜的跟着温亚儒来到了办公室,还一脸的委屈,

    “不就是不懂嘛,还不让问咋地?”

    温亚儒像没听见,给自己杯里续了水,指了指桌上小刚子给吴迪送上来的纸杯,舒服的在大班椅里坐下,才问道:

    “怎么忽然对古玩感起兴趣了?”

    “在火车上我就有兴趣好不好?你想啊,下乡收古玩,一般都是去些有历史的地方吧,既游山玩水了,又兼顾了赚钱,多好啊。更别提捡漏了,那可是成百上千倍的增值啊!”

    “唉,又一个被忽悠的孩子啊,还捡漏呢,要是打眼了呢?”

    “打眼?就当交学费了呗。”

    “你学了吗?吴老弟,你这心态可不适合搞收藏。这里边道道太多,有时候会赔的倾家荡产的。”

    “我也就过过嘴瘾,主要是有一个客户喜欢砖砚,想给他找一方,别人家的不放心,就想着来老哥哥您这看看。”

    “呦,你这话说的直白,你不怕我坑你?”

    “我相信我的感觉!”

    “屁的感觉!你小子净给我拍马屁,砖砚我这没有,别地儿找去,我最多帮你掌掌眼。”

    “据说掌眼要收鉴定费吧?我还是在你这买吧,省鉴定费啊。”

    “你小子,来捣乱的吧?赶紧走,我不认识你。”

    “唉,就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压力太大,谢谢了。不过我真的要买砖砚,老哥哥你这儿不是有一方吗?还包老保真,直接便宜点卖我得了。”

    “你真的是做业务的?你凭什么做业务啊?”

    “凭我的热情,真诚,我们公司的产品、文化,还有……”

    “有你个头,碰上你这种冤大头不宰平白便宜了别人,说吧,要什么价位的?”

    “八万以下吧,我刚上班两年,没多少钱。哦,就算要,也要下个月才有钱,都投到项目上了。”

    “你们公司让业务员自己投?什么破公司,趁早别做了。”

    “不是,不是那样的……”

    “行了,别解释了,我明着告诉你,东西是老物件,价钱我可要下刀了。”

    “嘿嘿,别太狠就行,我就这一百三十斤肉。”

    “来,先看看东西,上上手,我告诉你名字,你回去也查查。”

    “我信得过您。”

    “滚,敢再说信不信我把你轰出去。”

    温亚儒让吴迪稍等,一会拿了一个木盒进来,小心翼翼的打开,取出黑乎乎一块砖头,找了块布垫着,放在桌上。

    黑砖几近正方,上边盖着一个微微发黄的木盖,一边纹着字,相邻一边是一个大叉叉,剩下两边光秃秃的,吴迪打开木盖,是一个浅浅的倾斜的墨池,最深处接近两公分,最浅处不足半公分,边沿坑坑洼洼,参差不齐。拿起来,底部修的有边,沿也坑坑洼洼,中间刻满了字,吴迪看了看,没认出几个,也就放下了。

    “怎么样?”

    “原来这就是砖砚啊,还真像一块砖头。”

    “什么像,这本来就是。这方砚叫做张廷济晋元康砖砚,张廷济是制作人,清朝金石大家,晋元康是砖的年份。这块砚经清陆心源,近代大石斋唐云收藏,在陆心源的《千甓亭古砖图释》中有记载,可谓流传有序,文脉相承。”

    “哦,原来传承有序就是从流传有序,文脉相承来的。”

    不知怎么回事,温亚儒看着吴迪那傻乎乎的样子就有气,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

    “算了,你自己看吧,我懒得说了。”

    “哎,老哥哥,我不说话了,一个劲的记,您赶紧再给扫扫盲?”

    温亚儒瞪了他一眼,拿着砖砚,爱不释手,半晌方道:

    “你看,这砖坚硬如铁,包浆浑圆,握之抚之,让人爱不释手啊。砚上配的是红木天地盖,随砖型而制,浑朴自然,同古砖相得益彰,刚柔并济。内髹大漆,盖面经人常年摩挲,包浆醇厚,已经呈现出黄花梨金黄缎纹晶莹之sè。

    此砚当为有血、有肉、有灵的完美之物啊!

    你看,侧面砖文:晋元康六年八月丁丑,茅山里氏博所作。

    砚底是制作者张廷济的铭文:茅山里砖型不一,百陶楼藏有横画,徐球(字辅)征诸通鉴,丑rì宜在七月,抑或史于丁丑上,八月二字写误脱。此文瘦硬势罕匹,施传施博文难执。何如琢作砚田宽,马帐修书供点笔。道光壬寅仲冬廿一rì为芙峰先生作,嘉兴张廷济时年七十五。”

    温亚儒雄姿英发,挥斥方遒,讲的是口干舌燥,再一看吴迪,一副呆傻样,怒道:

    “你说一遍,说不对这砚多少钱也不卖你。”

    “啊,那要说对是不是便宜卖我?”

    “你!”

    “嘿嘿,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说了,温老哥你看对不对。”

    吴迪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几近一字不差,温亚儒大惊,难不成这傻小子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吴迪嘿嘿笑道:

    “牵扯到要忽悠客户,这方面的东西我基本一遍过。”

    温亚儒气结,又不甘心的问道:

    “你以前真的没接触过古玩?”

    “真没接触过,连故宫博物馆都没进过。这是我上手的第一件古玩。对了,这东西多少钱,贵了我可买不起。”

    “这东西一万块钱收上来的,卖你按你开的价,八万,不贵吧?”

    “不贵不贵,保真就行。”

    “小吴,你真是做业务的?”

    “如假包换,像我们这种人,走在茫茫人海中都能让人一眼认出来,因为我们脸上都写着字,业务!再过些年我这种人估计就要跟蝗虫似的,满大街都是。”

    “这砚按照现在估价,应该在五到七万之间,上拍的话碰到藏家争抢,二三十万也是小数,我本来准备自己留着的,你若要,就八万转给你了。”

    “行,不过得等我一个半月我才有钱。”

    “看不出来,价都不带还的,你小子挺有货啊,卖漏喽。”

    “嘿嘿,君子一言,一个半月之内我来提货!用不用先签个协议,价格几十一百定金啥的?”

    “滚!”

第十四章 赌石

    看看时间,差不多十一点半的样子,吴迪准备请温亚儒去吃饭,毕竟火车上还喝了人家一瓶酒。温亚儒摇摇头,说道:

    “外边吃哪里有家里吃舒服,我们专门请了个钟点工,每天的午饭都做好了送店里来,你也一块尝尝吧。”

    “好哎,天天吃外边的饭都腻歪死了。正好尝点家常菜,可别让我吃上瘾,否则以后天天跑过来蹭饭。”

    “我现在发现你有点像做业务的了,脸皮厚。过来吃没问题,要求也不高,每月来这么一单吧。”

    “你脸皮更厚!”

    正谈笑间,一阵鞭炮声响起,吴迪还在纳闷谁敢在这禁放区大肆嚣张,却看到温亚儒猛地站了起来,差点把桌上的茶水带倒,他一边快步向外走,一边说道:

    “小吴,快,快点跟我走。”

    “温老哥,怎么回事?”

    “隔壁切出好石头了,快去,看能不能抢着。”

    温亚儒头也不回的朝楼下跑,吴迪满脸迷惑的跟在他身后,好石头,好石头是什么东东?

    下到楼下大厅,温亚儒加快了步伐,小刚子在门口嚷嚷了一句:

    “老板,快点,我看见张老板已经跑进去了。”

    温亚儒闻言更是加快了速度,一点都不像一个奔五的人,吴迪抓住小刚子问了一句,

    “怎么回事?”

    “开出好石头了,冰种以上的才会放鞭炮。”

    稍一耽搁,温亚儒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小刚子把手往右一指,

    “快去,石头城,晚了就进不去了。”

    吴迪满头雾水的朝右跑去,终于在石头城的门口追上了温亚儒,石头城的店门已经关的只留下了一扇,几个店员在门前正跟一群人解释,温亚儒挤到跟前,一个小姑娘苦笑道:

    “温叔,是高冰,不是玻璃种。您老不用急。”

    “小丫头片子,我还没老呢!高冰我也要去看看。”

    吴迪赶紧高声叫道:

    “老哥哥,还有我!”

    小丫头放了两人进去,转身面对更加激愤的人群,市场的安保人员终于及时赶到,大家一起向一大群明白真相的、凑热闹的、起哄的人解释,终于,人流慢慢散去。

    石头城的店面比明堂斋略小,摆货的风格也和明堂斋不一样。温亚儒没有停留,穿过大堂一直向里走,吴迪老远就听见前边有声音传出,似乎是在竞价,穿过大堂这短短的十几秒钟,那东西的价格已经由二百八十万冲到了三百一十万。

    穿过大堂,后边竟然是个小院,面积和大堂也没差多少,一群人围在小院的东北角,一层一层密不透风。竞价的声音就是从人丛中传出。吴迪已经知道是在竞购翡翠了,毕竟,从小在玉都长大,对玉石还是有一点粗浅认识的。

    两人还未靠近,人群已经开始蠕动,似乎在三百二十万的价格上已经成交了。一个胖子看见温亚儒过来,笑道:

    “老温,跑那么快干嘛,就是一块高冰的瓜皮绿。被老张得手了。”

    温亚儒摇摇头,叹道:

    “这玻璃种高绿也太难找了,今年听说GD那边开出来两块,有一块还是飘花。YN更是一块都没见。”

    “这年头,开出来谁还会声张?实在不行你还是缠老张吧,他做了一辈子玉石,肯定有私货。”

    “钱胖子,又在背后说我坏话!我现在还缺一块高绿的玻璃种镇店呢。”

    温亚儒笑道: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等得起。不像你老张,跑到人家石头城里抢石头,你不想混了?”

    钱胖子笑着摆摆手:

    “我这儿以赌石为主,这赌石的要参与明料的竞争,离玩完也不远了,再说,我也架不住老张狠砸钱啊。“

    人群散的很快,其实也就三十多人,只是刚才地方小,又挤得紧,才看起来热闹。吴迪已经打量了一遍院子,四面都有一些货架,货架上摆的都是各种石头,他知道那是翡翠原石。东北角空地上放着一台切割机,应该是切石头用的,西北角的地上铺着一层小石头,一水儿的黄皮,最大的还没吴迪拳头大,小的跟鸡蛋差不多。

    温亚儒和张老板、钱胖子打了招呼,并没有给吴迪介绍的意思,倒是钱胖子凑上来问道:

    “老温,不介绍一下?”

    “呵呵,上回去眉山收货火车上认识的小老弟,吴迪,今天过来看我,听见你这儿放鞭炮,跟着过来看个新鲜。”

    胖子肥手一翻,一张名片出现在吴迪面前,

    “敝姓钱,钱大富,经营点翡翠毛料的小本生意,欢迎吴迪老弟光临。”

    “幸会,幸会,钱老板,我还从没见过翡翠原石呢。”

    “老哥哥这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石头,你随便看,不过千万别听老温的意见,他呀,就是个大臭手,十赌十垮!”

    后边几句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偏偏让温亚儒能听到,温亚儒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一边的架子旁,开始看石头。

    吴迪笑笑,不知道该怎么说话,钱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多看少买,最好不买。你慢慢看。”

    看到吴迪转身去看毛料,胖子晃到温亚儒跟前,扬了扬下巴,温亚儒低声苦笑道:

    “就是一比较投缘的小老弟,挺大气一个人。”

    胖子点点头,摇头晃脑的和另一群看石头的人打起了招呼。

    温亚儒说完,自己倒愣住了,才见了两次面,怎么就感觉这么熟?上午还过得那么开心,难道真的投缘?摇了摇头,接着看石头。

    吴迪看了一会儿,看不懂,干脆走马观花转了一圈,凑到了温亚儒旁边。短短的几分钟,他就发现钱老板做生意和别人不一样,反着来,客人明明看好的石头他帮着找缺点,还劝别人谨慎出手。

    温亚儒咬吴迪耳朵,

    “听听他侃价。”

    似乎有客户对钱老板的石头提出了质疑,钱老板笑道:

    “其实像我们这种规模一般的毛料商,来货的途径比较单一,你想想,原石挖出来矿上先选一道,缅甸公盘再选一道,平洲公盘、瑞丽公盘再选一道,剩下的才轮到我们这些人。不过我这批石头不一样,一部分是我亲自上缅甸赌回来的,一部分是经腾冲那条线走私过来的。到底是好是坏,我不敢自夸,毕竟各有各的菜。只是这价格肯定不能按照我上边说的那种石头定。那种石头里可开不出冰种。”

    高手,先把自己放在客户这一边,再有理有据的告诉客户货不一样,价格自然就不一样,整个过程表现的风轻云淡,毕竟刚开出了冰种,不怕人不上钩。

    又一伙客人选好了石头,小孩人头般大小,却掏了二十万。吴迪听到他们不停的说松花、蟒带什么的,赶紧请教老温,温亚儒拿了几块石头,一一指给吴迪。

    松花,是指翡翠表皮隐约可见的一些像干了的苔藓一样、具有如松叶般颜sè的块、条、带状物。是原来翡翠原石上的绿,经风化已渐失sè而留下的痕迹。根据松花颜sè的深浅、形状、走向、多寡、疏密程度,可推断其内绿sè的深浅,走向,大小,形状等。

    蟒带是翡翠原石的表皮上,与表皮一样或深或浅颜sè的风化、半风化沙粒,呈带状、环状、块状等有规律有方向xìng的排列现象,蟒带一般平行于绿的走向。

    解石机传来刺耳的声音,那伙客人在擦了两个窗口后没有见绿,就直接动刀切了。一刀切下了大概两公分厚的皮壳,另一个人马上跑过去淋了点水,吴迪站在外围,什么也没看见,就听见他激动地大叫:

    “有绿,赌涨了,老板,你这儿的货还真不错。”

    一声吼将散在各处的客人全聚到了解石机旁,钱胖子趴在解石机上看了两眼,说道:

    “绿sè不错,种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应该是豆种,还切不切?不切的话现在就可以卖了。”

    “切,再切一刀。”

    有起哄的。

    老张动作稍慢,没挤进去,急的在外边高喊一声:

    “我出四十万!”

    随后对前边几个人说道:

    “让让,谢谢,让让,我已经出价了。”

    现场没有一个人加价,豆种和冰种不同,这块毛料如果解不出高绿或者翡翠不够大,别说四十万,二十万买毛料的钱可能都回不来。

    老张挤了进去,趴在切面上用强光手电看了半天,站起来没有说话。那几个解石的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将毛料卖给老张,因为种不好,接下来还要赌sè和翡翠的个头,赌xìng太大,还不如小赚一笔马上收手。

    老张笑呵呵的用钱胖子的电脑转了帐,钱胖子骂道:

    “钱多烧的吧你!”

    “胖子,你落伍咯,这年头,有翡翠就是好石头,再过两年,只怕豆种都难见到了。”

    老张不急着走,让吴迪也有机会欣赏了一下切开的原石,老实说,和他期望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完全没有翡翠成品的光洁和透明,不用强光手电,根本看不出绿意,不过切面比较平滑,和表皮完全是两个天地。

    吴迪看的时间有点长,温亚儒以为他有兴趣,指着铺在地上的一片小原石说道:

    “怎么?有兴趣?那边的小石头便宜,百十块钱,专门给初学者准备的,可以弄一块试试。”

    “哦,这么便宜?”

    “没翡翠那就是一块破石头,一块钱都是天价。想玩了弄一块,不想玩的话,咱就回去吃饭。”

    吴迪上前看了两眼,直接找了一块最大的,拿给温亚儒看,温亚儒苦笑了一声:

    “你倒是挑挑啊。”

    “这不急着回去吃饭的嘛。反正也不懂,撞运气呗。”

    温亚儒仔细看了看说道:

    “还行,是块毛料,不是石头。解不解?这么大的用小砂轮擦一下就知道了。”

    “不解了,来一趟,留下是个纪念,咱也算赌了一把石。”

    温亚儒一点都没客气,

    “屁,你这就叫赌石,那别人那些叫什么?胖子,多少钱?”

    “小老弟第一次来,还掏什么钱,拿去玩吧。”

    “解出来翡翠算谁的?吴迪,给他扔一百块钱,吃饭去。他亏了也活该,谁让他装大方!”

第十五章 吴迪也是好孩子

    出了明堂斋的大门,吴迪掂了掂手上的石头,刚才温亚儒已经告诉他了,像这种石头一般是在国内公盘上弄回来的,论堆卖,一堆有一万块左右,像这种成sè的,钱胖子最多花不到十万块钱。卖的时候却论块卖,一般要叫到五百一块,有点表现的还要上千。吴迪吃惊不已,自己卖设备,乘个三就是天价,看人家,几十上百倍的加,知道翡翠利高,没想到原石也这么赚。

    吴迪感觉温亚儒不错,是个可交的朋友。他虽然年轻,但对人的感觉很准,这两年做业务凡是他感觉好的单子就没丢过,也交了几个真心的朋友,但像温亚儒这样什么话都能说的还一个也没有,他很珍惜。

    还没出旧货市场大门,电话响了,一看,欧部长,他马上接了进来。

    欧部长声音很低沉,问明吴迪在什么地方,让他别动,待会儿有人接他。

    吴迪没事干,就给老妈打了个电话,老妈一如既往的关心他的私生活,哦,就是有没有女朋友的问题,满嘴都是他的小学同学结婚了,初中同学下崽了,最后更逼他签订了城下之盟,二十五岁还没找到女朋友,就回老家相亲。吴迪算算,还有差不多一年时间,也就没所谓了,万一那会儿自己已经发达了,老妈倒有可能放自己一马,让他再逍遥两年。

    电话打的有点长,挂了电话才注意到上回在他家楼下等欧部长的那个白净中年人已经在他身边等一会了,不禁有点不好意思。那人笑笑,示意不碍事,过来和吴迪握手:

    “杨君华,老板的秘书,上次太匆忙,没来得及和小兄弟你认识。”

    “杨大秘客气,客气,吴迪,小小一名业务人员。”

    车一路向西,车上杨大秘给吴迪介绍,这次去的是欧部长的岳父家,一个还在位的老将军。

    汽车开到了西山脚下一个掩映在绿树中的大门处,全副武装的武jǐng验看了通行证后挥手放行,然后又经过了两道检查。将吴迪放在一个小院门口后,杨大秘直接和吴迪挥手作别,连车都没下,。

    上次去吴迪家接欧豆豆的美妇钟姐迎了出来,一个劲的道歉:

    “小吴,不好意思啊,家里人太多,孩子回来都乱套了,也没顾上和你打电话,对不起。”

    吴迪打量着这个女人,和第一次见面时已经发生了近乎翻天覆地的变化,淡妆素服,整个人好像年轻了十岁,浑身散发着一种诱人的魅力,不是诱惑那种,应该是一种母xìng的光辉。

    吴迪一边替她高兴,一边客气的推辞。

    小院不是很大,但进门就是一片绿地,绿地上果然有一个秋千。钟情看他注意秋千,隐秘的擦了一下眼角,说道:

    “早几年收起来了,前几天刚装上。”

    吴迪点点头,上了两层台阶,走入看着有些老旧的三层小楼。

    客厅很大,但装饰的很简朴,甚至可以说是简陋,钟情带着吴迪向楼上走,一边说道:

    “老欧在书房等你。”

    吴迪诧异的四处打量着,小楼里很安静,不像有人的样子,而且老欧要和自己书房谈,看来有点鸿门宴的样子。吴迪微微冷笑,无yù则刚,本就没打算和他们有什么牵连,计较那么多干什么?不过,为了卢老校长和宋阿姨,还得想个法子才是。

    书房大概有二十平米,布置的更像个办公室,钟情将吴迪领进来就转身锁上门出去了,欧大部长坐在书桌后边,也没有起身,伸手示意吴迪在他对面坐下,就盯着吴迪的眼睛不说话。

    吴迪一时气往上涌,喘了两口又忍住了,凶狠的反瞪过去。欧部长面无表情,

    “吴迪,二十四岁,渝城大学毕业,两年前来běi jīng打工,父母均是三线厂职工,有一个十二岁的妹妹,在厂子弟中学……”

    吴迪冷笑着打断道:

    “不必说了,我说怎么一周没动静,原来你们摸我的底去了。”

    欧部长从桌子上拿起烟,抽了一根想点上,又迟疑着放下,将身子向后一倒,一脸的风轻云淡,

    “用不着,一天的时间就够了。”

    吴迪强压着怒火说道:

    “也是,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在你们这些公仆的眼里还真不算什么。好吧,你想说什么,说吧。”

    “不是我想说什么,而是你想要什么?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了吗?其实即便一切都是巧合,我也不觉得你有那样的决断力。”

    “巧?只怕我这儿说错一句话,就会被拖下去查个底掉,看看是不是和人贩子有什么瓜葛了吧?哦,我说错了,是已经被查了个底掉,看来我真的应该庆幸,现在我还能坐在这里。”

    欧部长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吴迪,吴迪也不客气,抓起桌上的烟点了一只,自顾自的抽着。

    “你想要什么?说吧,我想我都能满足你。”

    “我想要什么?”

    吴迪眯起了眼,低声自问。

    “想发财?给个项目你做或者直接给钱都行,这里有一张三千万的支票,要的话你可以直接带走。想当官?十年之内保你坐到处级,想出国?大学随便选,支票你还带着。”

    吴迪摇摇头,狠抽了一口,把烟熄了,说道:

    “这么简单就把我打发了?怪不得人说恩大反成仇。我要的你们给不起,你们也没有诚意,告辞了。”

    “开出条件来听听,我说不定能满足你。”

    “哦?那就试试?我要你们把卢叔和宋姨接到běi jīng,单独购买别墅,不能阻止豆豆去看他们,如果接不来,安排人去给两位老人养老,不能阻止豆豆假期去看老人。”

    “这些不用你cāo心,我会安排人去做。”

    “我要你们负担靠山屯孩子以后上学的学费、生活费……”

    “没问题,吴迪先生,不用你教我怎么做,我问的是你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

    吴迪爆发了,也不管面前坐着的是共和国有数的高官,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咆哮起来:

    “我要你们把儿子还给人家!生活在这样没有人情味的家庭能养出什么好人?哦,我要什么?施舍是吧?施舍我不算,还施舍那两个老人?那两个在穷山沟里一待就是三十年,把自己都给了孩子们的老人?施舍那两个连做饭都已经困难了,却依然把孩子还给你们的老人?施舍那些能把解救被拐儿童的jǐng察打的头破血流却让我把豆豆带走的村民?施舍我?你有什么资格?看看吧,睁开眼看看那些大山里的孩子吧,你们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是我混蛋!是我带走了两个老人的希望,带走了他们的生命!”

    吴迪坐了下来,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流,却盯着欧部长不肯稍眨,语气也开始变得平和,

    “不需要,真的不需要,什么都不需要。两个老人我会养,那些孩子我也会管,我只希望,从此以后你们不要打搅我们,走的远远地。你们继续在天上享受你们的生活,把手抓紧点,千万别漏一点东西给我们这些在生活地上的人们,因为我们不配享受你们的施舍,我们会在你们的光芒下卑微的活着或死去。再见,欧大部长,我说的是永不再见。”

    欧部长呆在椅子里,仿佛被吓到了。书房的门忽然打开,钟情冲了进来,抱住吴迪向回推,看到欧部长一动不动,不满的叫了一声:

    “老欧!”

    欧部长这才像回过魂来一样,啊了一声站起来,双眼通红,几步从书桌后抢了出来,握着吴迪的手,有些无措的说道:

    “吴迪,对不起,是我混蛋,这官当得久了,干什么都怕有yīn谋。你别生气,别生气,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怎么能、能那么做。”

    四个须发花白的老人陆续走进房间,一个国字脸,吴迪好像在电视里见过的老人哼了一声,说道:

    “骂得好,小伙子,骂得好啊!他们这些混蛋小子就该这么骂,还应该给他们当头痛击,yīn谋论,政争、妥协,政治手法玩的溜熟,有几个把心用到老百姓身上的?骂得好,还应该更狠点。老钟,你看有没有你年轻时的那股子虎劲?”

    欧部长尴尬的叫了声爸,低着头不再说话,另一个穿着军装,肩膀上扛着三颗金星的老人双脚啪的一声合拢,向吴迪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说道:

    “小兄弟你别怪他们,是老头子我让试试你的。现在啊,你满分过关了,以后,这个家里有你一个位置,啥时候想回来就啥时候回来。”

    欧老头诧异地看了钟将军一眼,笑道:

    “呦,当年的智狐也有看不准的时候?”

    一个面孔一团和气,神sè憔悴的老太太走上来,拉着吴迪坐下,柔声说道:

    “吴迪救了老太婆的命喽,大恩不言谢,就像你钟伯伯刚才说的那样,干脆,你就住过来和我们两个老东西做个伴吧,这孩子都养大了,一个也不落家。嗯,这孩子,我越看越俊,越看越喜欢。”

    一句话让刚翻过来劲的吴迪涨红了脸皮,这黑的都快赶上宋江黑三郎了,还俊什么呀?

    钟情见吴迪手足无措,赶紧递过去个毛巾,扯着老太太撒娇:

    “妈,谁不落家了,我每年不都陪着你住几个月嘛。”

    “呵呵,你好,你是好孩子,吴迪也是好孩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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