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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眼肥02     重生之遍地黄金txt下载     重生之遍地黄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2章 口腔卫生

    站前店门前广场的两侧,五十栋两层的商住楼已经交付使用,大部分在简单装修之后已经开业了,大多是经营服装鞋帽、小吃之类的,借助百信超市和汽车站庞大的人气,生意也做得有声有sè。

    郝建平大略用眼睛扫了一圈,转身望着陈超问道:“老店那边建设得怎么样了?”

    陈超嘿嘿一笑:“老板,你大哥干活真没说的,rì夜赶工,现在那边已经在进行内部装修了,最多再有三天,我保证那边就可以投入使用了。嘿嘿,这一回又增加了一千多平米的营业面积,我们商量着把生鲜区和散货区给扩大一倍。”

    陈超的眼睛里已经全都是金钱状的小星星了。

    郝建平点了点头,他知道陈超和郝建军两个人的关系莫逆,工程速度这么快估计也和陈超的催促有着莫大的关系,他可知道自己的大哥可不是那么勤快的一个人。

    “好,陈总你就多辛苦一点,两头多跑跑,老店那头提拔一个店长起来吧,你是把总的,不能什么事儿都抓得过细,有一些权力该放的就要放下去,只要抓住大方向、抓住重要的工作就可以了。”

    “明白,老板,你看咱们是不是该考虑开下一家分店了?”

    郝建平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跑得太快了。先沉淀一下,把现在的这两家店先坐稳了,培养出一批管理人才来。县城一共才七万多人口,现在有我们这两家店再加上百货公司、供销大楼。市场基本上已经趋于饱和了,就算开分店也不可能再开在县城里了。”

    陈超开口问道:“你是说开到下面的乡镇去?”

    郝建平笑着摇了摇头,骂了一句:“瞧你这点出息。”

    腾的一下,陈超的眼睛被点亮了:“老大。你不会是想把咱的店开出浮东县吧?”

    郝建平微微一笑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妥,太他妈的妥了。”陈超兴奋地搓着手嘎嘎的笑了起来。

    郝建平苦笑着摇了摇头:“陈总,你的口腔卫生如果不能保持的话,我建议你每天多刷几次牙。”

    “嘿嘿,一激动顺口了。”陈超讪笑着说道。

    郝建平懒得理他,一伸手拉开了滑到面前的奥迪车门,冲着陈超说道:“我要去一趟大洼,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陈超本就对这辆悄无声息开过来的奥迪有点疑惑。此时注意之下发现大刚正坐在驾驶位上冲他点头微笑,陈超险些没有蹦起来:“我靠,老大,你换车了。真他妈的来劲,县处级的待遇呀,比我叔那辆车还牛逼。”

    已经钻进车的郝建平瞪着陈超已经快无语了,他放下车窗伸手一指超市的大门:“回去刷牙。”

    陈超嘿嘿的笑了起来,目送着郝建平的车驶离了广场。那感觉比他自己买了车还要兴奋。

    来劲,这就是自己的目标。

    老板买了大哥大,随后自己也买了大哥大,现在老板买了车。那么就预示着自己的车也快要来临了。

    陈超给自己算了一笔账,按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到年底自己的分红拿到手,买一辆上百万的奔驰都是小意思。轻轻松松的事情。

    在广告公司转了一圈,听吴同兵汇报了一下公司里的工作,郝建平褒勉了两句,对他们的工作做出了肯定,从公司里出来的时候,小玉红着脸从后面追了上来,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郝建平笑着预祝了她幸福。

    哎,陈超那小子实在是让人不放心,但愿他结婚以后能收敛一点吧。

    钻进车,郝建平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如果能做到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恐怕就得感谢天感谢地了,以后就看小玉自己能否适应得了陈超这个花心大萝卜了。

    印刷厂那边的工作还有些乱,郝建平准备要给印刷厂动大手术,今天干脆也就不过去了,他指示了一下大刚,直接驶向了大洼乡。

    车到大洼中学,郝建平让大刚把车停在了门口,自己徒步走了下去,他并没有直接进入中学,粉笔厂已经正式更名为百信文具厂,主体业务还是制造无尘粉笔,销路畅通,只要生产出来就不愁销路,对于这个厂郝建平是最省心的,根本就无需动问,他现在要去的是中学对面的乡五金厂施工工地,这个工程也是百信建筑公司在做的。

    对于建筑公司的工作郝建平是极少插手的,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事情。

    这个工程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是郝建平的一个堂叔郝立田负责这里的项目施工,也就是项目经理。

    看到郝建平从大门口走进来,正站在工地上与人说话的郝立田已经笑呵呵的迎了过来,现在在郝家窝这些族人的眼中,谁也不会再拿郝建平只是当成一个后生晚辈来看待了,甭说是郝立田,就算是德高望重的三爷爷,在见到郝建平的时候也是笑脸相迎,更何况是别人。

    “呵呵,建平过来啦。”

    郝建平一笑急忙迎了上去与郝立田握了手:“立田叔,怎么样,工程还顺利吧?”

    “顺利,马上就要完工了。刚才董事长才从这里离开,他让我们这一队留下几个人扫尾,明天就要拉到县城里参与大楼的工程了。”

    郝立田口中的董事长就是郝立国,大楼就是位于三里店的百信总部大楼,十二层的建筑,在整个浮东县都是当之无愧的大楼,在建成之后将会成为浮东县的第一高楼,而且这一优势将会维持数年之久。

    郝建平笑着点了点头,家乡这些淳朴的乡亲们现在也一步步的走出了闭塞的乡村,踏足到外面的世界了,这条路还有很长,郝建平相信,未来的百信会带着人们走出更远。

    “立田叔,盖大楼咱们现在的技术底子可就不够用了,您还要督导着工人们努力学习新技术,以后的发展只会闷头干活可不行了,还要学会cāo作机器、学会看图纸。”郝建平笑着说道,他这并不是向长辈说教,而是向他讲明了一个事实,否则的话社会就会把你无情的淘汰,这是谁也更改不了的。

    “呵呵,晓得呢。董事长说了,要在公司里办一个补习班,专门给人们补习这些知识。我和我们家小子都参加了呢。”郝立田乐呵呵的接口说道。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郝立田现在只掌管着这么简单的一个工程就已经感觉出压力来了,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到公司里面来,学历最低的也是初中毕业,还有不少的高中生,这些人都在一步步的成长,有一些已经脱颖而出,成为了工长、技术员,再不学习,早晚有一天会被这些年轻人挤下去,到那时,亲戚这张牌可就不好打了,想要立足,首先就要自己长本事,这个道理郝立田也是非常明白的。

    听到大伯要在公司里办补习班,郝建平也笑了起来,看来大伯的眼光也已经放开了,开始着眼未来了。

    刚才正在跟郝立田聊天的人是乡五金厂的刘厂长,他与郝建平彼此之间也是认识的,只不过以前的郝建平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小屁孩,背着大书包跑到五金厂里找姚翠兰要钱的那种,那时候刘厂长还经常逗郝建平玩,而现在,郝建平已经一转眼成了县城里赫赫有名的大老板,而郝建平的老爸也一跃成为了县委领导,双方之间的差距在一夜之间被无限拉大了,那位厂长现在正踌躇着要不要过来与郝建平见面,见了面之后该说什么。

    郝建平和郝立田说着话信步走了过来,见到五金厂的厂长之后,郝建平疾走几步迎了上来:“刘叔叔你好,好长时间没有见到您了,阿姨身体还好吧。”

    刘厂长呵呵一笑也豁达了,他迎上郝建平主动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建平,有劳你还惦记着你阿姨的身体,你爸和你妈都挺好的吧?”

    刘厂长的爱人身体不好,常年都是病怏怏的。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客套话,郝建平望着刘厂长说道:“刘叔叔,您对五金厂的建设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没有?”

    “挺好的,挺好的。”刘厂长笑呵呵地说道:“整个工程做得都不错,就是厕所的位置有一点不妥,我正跟郝经理商量着怎么解决呢。”

    “哦?”郝建平望向了郝立田。

    郝立田笑了笑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当时是我们考虑的不太周全,厕所放置的位置比较偏远了一些,工人们如果上厕所的话需要绕很长的一段路,不过也没有什么大碍,习惯了就好了。”

    郝建平微微皱了一下眉:“咱们到现场去看看吧。”

    郝建平的习惯,事实胜于雄辩,有什么事儿到现场一看就一目了然了。

    乡五金厂本是一个小厂,只有五十几名工人,这一次迁址扩建还是当初在郝立chūn的主持下进行的,扩建后的五金厂将会以生产标准件为主,生产规模比原先扩大了很多,工人也将增加到八十几人,在乡里这已经算是一个大厂了,而且标准件的市场需求量很大,这个五金厂的前景应该还是不错的,这也是当初乡里决定要扩建这个五金厂的主要原因。

    在郝立田的指引下,郝建平从生产车间到厕所之间往返走了一圈,轻轻的点了点头,望着郝立田说道:“立田叔,这个设计确实是很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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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独立王国

    听到郝建平赞成自己的意见,刘厂长笑着点了点头。

    郝建平望着郝立田说道:“立田叔,当初这个设计确实是有点不太合理,你看,从车间到厕所需要绕过办公区和食堂,一来一回需要将近十分钟的时间,这样无论是在方便程度还是在人力资源上都造成了浪费。”

    郝建平想到了后世的一些企业,甚至对员工上厕所的时间和次数都做出了硬xìng规定,如果与之相比起来,乡五金厂这个厕所的设计简直就是超级浪费的了。往返一次十分钟,每天上五次厕所八分之一的工作时间就浪费掉了。

    郝立田嘿嘿笑了笑,他心里也认同郝建平的这个说法,就是懒得再麻烦了。

    “这个厕所保留,为住在宿舍的职工留个方便,立田叔,你和刘叔叔商量一下,再在车间附近建一个厕所。”

    郝立田看了一眼刘厂长,为难的说道:“那边都已经利用起来了,实在没有空闲的场地,如果要是设计一个厕所的话,那么最少还要有两三个设施跟着变动,成本可就提高了不少。”

    郝建平直到听郝立田陈述完后,才开口说道:“无论成本增加多少,都要满足客户的需要,这是我们企业立身的原则。立田叔,这件事儿你和刘叔叔商量一下尽快解决,不要耽搁了我们和五金厂后续的工作。”

    郝立田看着郝建平的脸sè不像是做伪,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刚才刘厂长已经说出了一个方案,我马上就去安排人施工。”

    谁都知道郝建平是建筑公司的大股东之一,既然大老板都不在乎多花钱,那么谁还会跟着多cāo心?

    看着郝立田去忙了。郝建平又和刘厂长说了几句闲话,转身告辞走出了五金厂,到对面的文具厂打了一个转,直接回到了郝家窝。

    从古洼庄园到郝家窝村的水泥公路已经修通,顺着公路走下去,远远的就看到古洼庄园已经耸立起来的仿古式城墙,在三面水坑的环绕下,古洼庄园更像是一座古城、一个**的小王国了。**

    迄今为止。古洼庄园是郝建平投入资金最多、投入心血最大的一个项目,也是唯一一个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见到一点效益的项目,陆陆续续的,郝建平已经在古洼庄园的项目上投入了将近二百万元的资金。而且这还是在配套设施暂时缓建的情况下,如果按照郝建平心目中的构想建设这一座庄园,总投资应该不会低于一两千万元,这个投资额是现在的郝建平无法承受的。他的计划就是先以满足生产需要为主,然后再利用企业自身的造血功能循序发展。

    对于郝建平的这个投资项目其实大伯是颇有微词的。他认为郝建平的步子迈得太大了,而且他也不太看好这个项目。他的顾虑不是没有根据的,原先县里有一家果酒厂,主要就是生产苹果酒和葡萄酒。可是经营了数年之后也被迫转产生产地瓜烧了,原因无他。果酒在北方的市场非常狭窄,除了在婚庆宴席上为女宾准备一些果酒之外。寻常的时候几乎无人问津。在大伯的观念中,未来的古洼庄园生产的葡萄酒应该也和县里原先那家果酒厂生产的果酒是一个类型的,前车之鉴呀,这样的酒生产出来还不是也跟原先那家果酒厂的产品一样面临同样的结局?

    不过郝立国在跟郝建平深谈过之后也放弃了自己劝说他改主意的打算,因为郝建平说得很多东西他听不明白,听不明白的东西未必就一定是好东西,不过郝立国知道一点,这家酒厂建立起来以后对郝立chūn的工作帮助应该是挺大的,所以郝立国也就放弃了继续劝说郝建平。可是后来郝建平对这个酒厂的投入越来越大,郝立国的心又跟着揪了起来,几乎每天他都会在古洼庄园的工地上现场监督,对于一些可建可不建的配套设施一概是暂缓建设,他寻常还会在潘知航有时间的时候拉着潘知航一起聊聊天,想要透彻的了解一下到底这家按照三S标准构思的酿酒厂到底是要生产啥玩意。

    董绍林还是第一次跟着郝建平来到这里,他看到眼前这个巨大的‘城池’有些傻眼,难道这个城池也是郝建平投资建设的?

    董绍林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种山高仰止的恍惚,原来自己和以前班里的那些同学们见到的郝建平是如此的低调,那时候的郝建平就是默默的坐在教室里的最后一排最后一个座位上,整天就是低着头写写画画,谁会想到都是同龄人,人家写写画画的竟然是如此宏伟的一幅蓝图。

    经过一个多月的建设,古洼庄园已经渐渐的展现出了它的容颜,跟郝建平脑海中的古洼庄园一点点的接近了。

    废弃的旧砖窑早已经拆掉了,在原址上建设了两座酒窖,郝万年等人没有了居高远眺的的所在,不过无所谓,老爷子们看着这崭新的酒窖远比看到那座破旧的旧砖窑更开心,此时他们正站在酒窖前跟潘知航聊天。

    对这个小伙子郝万年也是推崇备至,他虽然并不知道潘知航到底有什么能耐,但是他知道既然是郝建平千里迢迢从外省市请来的人,必定都是有大本事的人。

    看到从‘城门’处驶进来的奥迪车,郝立国的第一印象就是郝立chūn来了,他呵呵笑着对身旁的郝万年说道:“三叔,恐怕是立chūn回来了。”

    郝家窝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驶进来过这么高级的车,最高级的也就是乡里的桑塔纳,不过那也不过是有限的几次,大多数还是郝立chūn回来的时候跟着他一起回来的。

    郝立chūn不仅是老郝家的骄傲,也是全村人的骄傲,郝家窝自老祖宗在这里落户以来就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大的官,县太爷呀,虽然说是副的,那不也是县太爷不是么,每当县里电视台的新闻上出现郝立chūn出镜的镜头,哪怕他只是坐在前排的位置上举举手鼓鼓掌也会让郝家窝的村民们热议上好长时间。

    奥迪车还没有停下来,郝万年等人已经迎了过来。虽然说郝立chūn是他的子侄晚辈,但是郝立chūn可是实打实的县领导,也当得他这位堂叔亲自相迎了。

    等到人们看清从奥迪车里钻出来的是郝建平时,人们都愣了一下。郝万年哈哈的笑了起来:“臭小子,原来是你狐假虎威的跑回来了,我们还都以为是你爸回来了呢。”

    郝建平咧着嘴加快脚步迎上了郝万年等人,伸手搀住了郝万年的胳膊:“三爷爷,咋滴,我回来了您老人家就不高兴呀。”

    郝万年哈哈笑着揉了揉郝建平的脑袋,老一辈人中,也只有他和郝万山能对郝建平做出这样亲昵的动作了。

    郝建平是郝家窝村的第二个骄傲,现在村里的年轻人在郝建平的企业里工作的人数不胜数,大多是集中在百信建筑公司里,也有一小部分在郝建平的超市里工作,他们对郝建平的景仰甚至远胜于对郝立chūn的景仰。

    当大官的离着咱太远,咱的奋斗目标就是做郝建平那样的大老板。

    这可能是大多数年轻人心里的想法。

    一帮人笑着跟郝建平握手寒暄,也有人凑到郝建平的车前看新鲜去了。

    说了一会儿闲话,郝建平望着郝立国说道:“大伯,我刚才去了一趟五金厂,咱们当初为五金厂设计的那个布局确实有一点不合理的地方,主要是那个厕所的问题,刚才我跟立田叔和刘厂长都说了,让他们商量一下重新改一下。我觉得咱们增加一点成本并不是最主要的事情,关键是咱们要让客户对咱们的工程满意,只有这样在下次施工的时候他们才会再次与咱们合作。”

    郝立国呵呵的笑了起来,他手一挥大气的说道:“这点小事儿你说了就好了。刚才我也刚从那儿回来,刘厂长也跟我说了这件事儿了。不过当初咱们的设计图纸出来的时候是得到他们和乡里的确认的,立chūn和刘厂长都在图纸上签了字同意施工。刚才我本来是跟他们说改建的费用要让他们承担一部分的,呵呵,既然你说了就让他们去施工好了,多花不了两个钱。”

    郝建平笑着点了点头,有一些事儿是不能过细的去计较的,有的时候吃亏未必就是坏事。

    “建平,要不要到城墙上去走一圈?”郝万年笑呵呵的冲着郝建平邀请道。

    郝建平笑着又挽住了郝万年的胳膊:“三爷爷,您不说我也正想到城墙上去看看呢,来,我搀着您。”

    古洼庄园的城墙建设得并没有太高,垂直高度只有五米高,墙宽也只有三米多,如果说防护作用远不如城墙外的那一圈烧砖时遗留下来的水坑,主要还是起到了一个观赏xìng的作用。

    郝万年呵呵的笑了起来,伸手拍了一下郝建平的脑袋:“臭小子,三爷爷还没有老到那种程度,我还要等着看你娶媳妇抱孙子呢。”

    跟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说娶媳妇抱孙子的话题,也亏郝万年能说得出来,人们都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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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顿悟

    其实在郝建平的原计划中修建这座城墙应该是在整个庄园的后期建设中才会进行的,而且也应该是以庄园的自身造血功能来一点点推进实施的,可是在后来郝建平又改变了主意,他深知一个企业成功的诀窍所在,产品质量是一个方面,企业形象和广告宣传也是一个方面,如果在把古洼庄园推向市场之初就已经确定了庄园未来的形象,那么对庄园的发展不也是事半功倍么。

    当然,郝建平绝不会做那种依靠一个华丽的包装把垃圾卖给顾客的事情,如后世那家水缸里养几个王八,捞出水来就是XX鳖jīng的坑爹事儿郝建平根本就连想都没有想过,如果他想做那种生意的话,在他的记忆中一抓也可以抓出一大把来,可是那毕竟是短期行为,他要做的,是打造一个根基稳固的商业帝国。

    郝建平搀扶着三爷爷走上了城墙,郝立国、潘知航等人相随而行,同行的还有郝建平为古洼庄园聘请的总经理何明勇。

    对于高层管理干部郝建平向来是喜欢使用年轻人,超市如此、印刷厂如此、广告公司也是如此,他是要打造一支自己的核心团队,这个团队要陪伴着他走很长的路,年龄大了,经验应该会很丰富,对工作也有了自己的一定之规,可是未必就会对自己的思路理解得很透彻,郝建平暂时还不需要这样的人,最少在高层管理人员上他不需要这样的人,他需要的是一只敢打敢拼敢闯的队伍。

    就比如这位总经理何明勇。他今年的年龄也只有二十九岁,是原先大洼乡办公室的一位办事员,是郝建平鼓动不烂之舌说服他砸碎铁饭碗加入自己公司的。原因无他,就因为郝建平知道他在数年之后也辞去了公职。自己在南方一个大都市打拼出了好大的一片基业。郝建平这是提前就先挖了他的墙角,如此人才如果流失了,那岂不是天大的一个损失?

    城墙环绕古洼庄园一周,有两公里多,顺着城墙走上一圈,古洼庄园的建设也就尽收眼底了。

    “建平,大手笔呀,你在咱们郝家窝建起了一座城。”三爷爷乐呵呵的拍着郝建平的手说道。

    郝建平笑了笑。眼前的古洼庄园除了这一座城墙之外,城内的设施寥寥无几,与一座城的概念还有天壤之别,而且也简陋得多。如果说的话,也就是刚具备了一座城的轮廓。

    “三爷爷,这还不是全仗您老的扶持,没有您的扶持也就不会有这个庄园了。”郝建平笑着说道。

    郝万年呵呵的笑了起来,郝建平这个古洼庄园是落户在郝家窝不假。可是郝万年知道,就算郝建平没有把厂址选在这里,他同样可以把这个厂建起来,也许是在张家窝、李家窝、王家窝。落户在郝家窝,完全是因为亲情如血的缘故。投之以桃报之以李。郝家窝跟庄园签协议的时候,土地的租赁价格也要比市面上的平均价格低了一些。他们都知道,未来能够为村里产生效益的绝不会是这一点点土地租金,就比如现在,庄园建设所需的青砖就是村里的土窑烧制的,还有一些活泛的人找到郝立国承揽下了一些散活,也可以赚到不少的钱,人们口袋里有了钱,脑瓜就比以前活泛了不少,村里的小卖店都比原先多出了三四家,还有一些人在庄园门口搭起了草棚子,卖点酒水饮料家常小炒啥的,生意也还都过得去。

    客套话说多了乏味,郝万年笑着话题一转:“村里的木工厂准备扩大一下经营范围,现在你柱子叔他们已经到南方去考察了,他们年轻人脑瓜活泛,准备生产现在流行的组合家具,建平,你觉得他们这个主意咋样?”

    柱子是三爷爷的小儿子,村里的木工厂就是他在主持的,主要就是为了给酒厂生产橡木桶而设置的。

    郝建平笑了笑说道:“这个主意不错,组合家具是未来一段时间之内的流行趋势。不过三爷爷你要跟柱子叔说一下,如果木工厂想要长久发展下去,做大做强,就不要跟风做那些压缩板的家具,压缩板的家具制作成本是比较低一些,而且售价也在大众的接受范围之内,不过制作出来的家具质量低劣,遇到cháo湿就会变形,这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如果企业想长足发展的话,我建议要做出自己的特sè和品牌来,比如说专做红木的沙发套椅之类的,如果市场打开了销售前景还是非常可观的。”

    三爷爷默默的点了点头,把郝建平的话记在了心里。

    老辈人都实诚,做人做事同样如此。

    关于制作家具的事儿柱子倒是跟三爷爷商量过,他确实是打算要制作压缩板的家具,当时三爷爷就有些蹙眉,不过他对压缩板这种新材料并不太了解,只是心里面觉得这用锯末粘合起来的东西应该不会太结实,可是他架不住柱子说得天花乱坠,他听说城里人现在都是使用这种材料做的家具,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现在听郝建平一说心里也就有了主意。

    说到了木料这一块,潘知航笑着在郝建平身后接口说道:“郝总,您说用蒙古栎取代橡木桶,我让柱子他们给我做了一批,现在还正在试验中,不过看现在的实验结果,蒙古栎完全可以取代橡木桶酿制葡萄酒。”

    郝建平呵呵一笑,他心里比谁都笃定,潘知航的成功就与蒙古栎有着不解之缘,自己只不过是提前催发了潘知航对蒙古栎的认识,等到他接触越深,领悟得也就越透彻。

    “知航,咱们的第一桶酒什么时候可以面世呀?”郝建平扭头笑着问道。

    潘知航毫不迟疑的说道:“第一批十桶酒大概还有两个多月就可以酿造好了,这十桶酒我把它们分为了五个批次,每两桶放置在一个不同的环境之中,根据翻桶的情况来看效果还是不错的。不过大规模的酿造还需要等到实验结果出来之后。”

    郝建平笑着点了点头:“不急,等到明年葡萄收获的季节能够投入生产就可以了,现在县里和乡里的冷库中还有几百吨葡萄,你需要用多少就跟他们打个招呼到冷库里去提好了,暂时我给你预定了五十吨供你做实验用,如果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五十吨?那可就是十几万块钱呀,这还仅仅是给潘知航做实验用的。

    郝建平微微一笑,伸手止住了正要感激的潘知航:“知航,今年的品种太单一,只能暂时先这样了,等到明年乡里准备增加一些高品质的葡萄品种,到那时你就可以尝试着酿造一些其他品类的葡萄酒了。”

    潘知航的心cháo翻涌,郝建平在字里行间和行动上都对他研发葡萄酒给予了鼎力的支持,潘知航不知道郝建平为什么会如此看好他,庄园里聘请来的那几名技术员都要远比他有经验的多,特别是那位果酒厂退休的老工程师,潘知航从他的身上学到了数之不尽的经验瑰宝,潘知航也曾经一度动摇过,甚至他都曾经想过要去找郝建平提出辞职,跟那位老工程师甚至是那几位技术员比起来,他都更像是一个学徒,而偏偏的,这些人却是他的助手,这让潘知航有一种颠倒的感觉。

    潘知航左右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望着郝建平说道:“郝总,您看是不是把我的工作调整一下。”

    郝建平皱了皱眉站住了脚步,不解的望着潘知航问道:“为什么?”

    潘知航吭哧了一下:“郝总,我觉得我还不能胜任这个技术总监的职位,我,我就在庄园里干个技术员就好了。”

    郝建平凝眉盯着潘知航的眼睛,推己及人的处在潘知航的角度上想了一下,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来使劲拍了一下潘知航的肩膀说道:“知航,如果你再跟我说类似的话,我就认为你是嫌我给的工资过低了,那我就给你加工资,你提一次我加一次,加到你从此不再跟我提这件事儿了为止。”

    潘知航急忙摇着自己的手解释了起来:“不是不是,郝总,现在您就是不给我一分钱的工资我也不会离你而去的,我只是觉得自己??”

    郝建平呵呵一笑:“你一定行,相信我,相信你自己。”

    还有这样的老板和这样的员工?人们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

    在这个瞬间,潘知航的泪水滚了下来。在上学的时候,他学到了士为知己者死,他认为那是扯淡,可是这一刻他的心中竟然有了这种冲动,如果郝建平现在一挥手让他从城墙上跳下去,他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现在他也理解了伯乐为什么会抚着马骨痛哭流涕了,伯乐没有寻到千里马是伯乐的悲哀,而千里马没有遇到伯乐那必定也是千里马的悲哀。

    在这一刻,潘知航突然有了一种顿悟,他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jīng神升华到了一种虚无的境界。

    酿酒,靠的不仅仅是经验,还要有更多的悟xìng。

    一桶好酒,酿造出来的是爱、是人xìng。

    潘知航傻傻的愣了一会儿,突然哈哈的笑了起来:“我明白了,我酿的酒里到底少了些什么。郝总,谢谢你。”

    说完,潘知航头也不回的分开人群跑下了城墙,状似疯癫。

    城墙上的数人包括郝建平在内都有些傻眼了,大家面面相觑了好长时间,不约而同的追在潘知航身后跑下了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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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完整的家

    潘知航一路跑回实验室,门一关趴在桌子上拿起纸笔唰唰唰的写起来,人们紧随着他也赶到了实验室,在玻璃窗外探头探脑的看着屋子里凝眉忙碌的潘知航,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何明勇走上一步,伸手去推实验室的门,郝建平急忙伸手拉住了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未来站在世界顶尖上的顶级酿酒师岂会jīng神失控,就这样轻易地疯掉?

    潘知航趴在案头差不多写了有十几分钟,他终于停住手中的笔,抬起头哈哈的笑了起来。

    郝建平向人们示意了一下,推开实验室的门走了进去。

    郝建平微笑着坐到了潘知航的对面:“知航,是不是找到什么感觉了?”

    “啊?郝总???嘿嘿嘿???你看???”潘知航似乎现在才发现了郝建平的存在,他急忙站起身把手中的那张纸递给了郝建平。

    能让潘知航兴奋到失态的东西必定是好东西,郝建平笑着向纸上扫了一眼,脑袋在瞬间就无限放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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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一页纸,全是郝建平看不懂的符号和代码。

    郝建平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那啥,知航,我现在刚上高一??”

    潘知航笑着拖了一把椅子坐到了郝建平的身旁,伸手指着纸上写的那些东西向郝建平解释了起来。什么单宁酸、vb1、氨基酸之类的东西,同样把郝建平听了一个云山雾罩,不过他确定了一点,潘知航确实是没事。

    郝建平知道潘知航现在一定是感悟到了一些什么。他需要的就是一个好的聆听者,让他宣泄心中的喜悦,而郝建平现在就充当了这个聆听者的角sè,他也不管听得懂听不懂,一概是面含微笑轻轻点头,让潘知航尽情的宣泄。

    咯噔,潘知航终于停止了自己的描述,他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嘿嘿。郝总,我有点得意忘形了。”

    郝建平哈哈的笑了起来,他伸手使劲一拍潘知航的胳膊:“我就喜欢你这样得意忘形的样子,知航。(.)只要你找到感觉了我就会跟着你一起开心。”

    潘知航傻笑着指了指郝建平手中的那张纸:“郝总,我觉得还有一些不妥的地方,我再补充一下。”

    郝建平笑着把那张纸递还给了潘知航,自己起身站了起来,他知道潘知航此时正在灵感迸发期间。如果被打断了,也许这种感觉就一去不返,现在最需要给他提供的就是一个随意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他想要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只有这样,这个灵感才会被他抓在手中。无限的延伸下去。

    郝建平走出门,吩咐何明勇安排好任何人不要打扰潘知航。他则在大伯等人的陪同下走进了正在忙碌的工地。

    整个庄园的设计是郝建平先给画出的一个大概轮廓,潘知航和大伯两个人相互参谋着设计出来的,仅是设计了生产区这一块。潘知航对土建施工并不熟悉,也只能根据鲁东省那家百年酒厂的布局画出一个大概,为此大伯还千里迢迢跑到鲁东省,混进那家百年酒厂细细的考察了一周时间,这才把生产区设计了出来,后来又经过何明勇等人的增补修改这才逐步完善起来的,而且现在的施工也仅限于生产区这一块,对于生活区和未来的游览区大伯刻意的把那些工程押后了,他这也是出于为郝建平节约资金考虑的。毕竟这个古洼庄园还是以生产葡萄酒为主体的,旅游等项目只是以后的衍生项目,延后一些也是合理的。

    对于具体的工作郝建平基本上是不参与的,抓大放小,只要把大方向指出来,其他的事情就靠各级主管们自己去发挥了,也只有这样才会把主管们的工作热情全调动起来,而且还可以把主管们的潜力挖掘到最大的程度。

    这是郝建平的用人之道,上人劳人、中人劳智、下人劳力,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真正能够把这些简单的理论融合到自己思想里面的人却寥寥无几,而郝建平却已经初窥门径了。

    一群人在生产区的施工现场巡视了一圈,这时何明勇也安排好了潘知航那头的事情赶过来了,他作为这家古洼庄园的总经理,大老板过来巡视当然要陪伴在一侧了。

    “明勇,生产区、生活区和游览区要分隔开来,但是在设计上,你们要注意整体的协调,要有一个统一规划。”郝建平站在正在建设的冷库前,伸手在面前划了一下对何明勇说道。

    这个区域在图纸的规划中是庄园冷藏分拣区,也是未来整个庄园中人员最密集的区域之一,酿制葡萄酒的葡萄是需要手工分拣的,这就需要大批的工人,如果分割不清,很容易造成生产区、生活区和游览区的混乱。

    何明勇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好的,这件事儿我和郝总一起碰一下,会尽快落实的。”

    何明勇口中的郝总指的是郝立国。

    郝建平点了点头,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能够坚决贯彻他的意志的干部,他知道何明勇不是这样的干部,他的头脑里有一条清晰的思路,现在郝建平也没有想过能够这样轻而易举的把何明勇收归麾下,他需要的是一个契机,一个能够跟何明勇坦诚相待,真心交流的契机,在他心中,收服何明勇的把握还是有几分的,毕竟何明勇现在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走进了他的阵营。

    权和利有的时候并不能打动一个人,就如同潘知航一般,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平台,一个能够尽情施展自己才华的平台。

    迄今为止,郝建平还不知道何明勇需要的是什么,现在在他招募到的人才中,潘知航是一个,何明勇同样也算是一个,分量与潘知航不相上下,郝建平现在脑子里所想的,是怎么样让何明勇这样的人才真心的为自己所用。

    归属感。

    这是首先需要达到的条件,可是怎么样才能使何明勇对百信产生归属感,这就要考验郝建平的用人智慧了。

    吃吃喝喝这样的小儿科手段放在何明勇这种人身上肯定不管用。

    在工地上巡视了一圈,郝建平跑回爷爷家吃过晚饭,又返回了大洼乡敲开了林莫言的家门。

    回一趟老家,如果不到‘岳父老子’的门前转上一圈,也有点忒说不过去了。

    郝建平来得突然,又是悄无声息的进到了屋里,正坐在炕上的林莫言根本就没有注意,直到郝建平出声呼唤他才惊醒过来,他一愣之下急忙把手中正拿着的钱包塞到了枕头底下,伸手抹了一把眼睛望着郝建平开口问道:“臭小子,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回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看到林莫言的样子,郝建平愣了一下,他诧异的上前扶住了林莫言的胳膊:“师父,您???您这是怎么了?”

    林莫言眼圈红红的样子是郝建平从来没有见过的,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干巴老头一直就是睿智而坚强的,很少对他人流露过自己的情感。

    林莫言笑了笑,不着痕迹的揉了揉眼睛,顺带把三两滴泪花收在了掌心里,伸手一指炕上小饭桌的对面,笑着说道:“小子,坐在那儿,陪我喝两杯。”

    这个时间早就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而林莫言面前的炕桌上还摆着四个小菜一瓶白酒,就已经喝了不少,菜却没有动几筷,这个情形看在有心人的眼中感觉上很凄凉。

    一个算不上老人的老人,在孤独的夜里,自己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土炕上喝闷酒,窗外是凄冷的夜,屋里是单调的滴答钟摆声??

    郝建平没有忤逆林莫言的意思,无声地坐在了林莫言的对面,接过他递过来的酒瓶,顺手拿过一只小碗给自己倒了半碗白酒。

    林莫言呵呵的笑了起来:“臭小子,你倒是不客气,让你坐你就坐,你还没说你小子今天又跑回来干什么呢,是不是有准备算计谁?告诉你,老头子可是没有什么值得你再算计的地方了,为了你那个印刷厂,我可是把老脸都卖出去了??”

    “师父,今天是师母离开您、离开这个家的rì子,我知道您心里不好受,我和燕子的心里同样也不好受,师父,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联系上师母的,让您、让燕子有一个完整的家。”

    “咣当”,林莫言手中的小酒杯掉到了桌子上,酒杯里的酒水洒满了桌子,他的手也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了起来,刚刚努力压抑下去的思绪cháo水一般的涌了上来。

    林莫言盯着郝建平看了数秒钟,闭上眼睛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燕子都告诉你了?”

    郝建平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林莫言苦笑了一下,扭身从枕头下掏出了刚刚塞进去的那个钱包,打开来,轻轻地抚摸着那张已经微微有些发黄的全家福,眼神又变得有些凄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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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查无此人

    一个算不上老人的老人在一个屁大点的少年面前真情流露,那种感觉却又是那么的自然,两个人的感情从建立起来的那一天,就是一种亦师亦友亦父亦子之间朦朦胧胧的微妙关系。(.)

    此时林莫言只是轻轻的抚摸着那张已经发黄的全家福,思绪在几个时空之间来回穿梭着,林莫言远不如那些和他同级别的官员一般善于隐藏自己的感情,在他的脸上,你可以清晰的读出喜怒哀乐来,很亲近。

    郝建平并没有打扰林莫言的沉湎,他只是端起面前的酒碗小小的喝了一口,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林莫言。

    时针在悄悄的转动,单调的钟摆声在这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莫言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钱包,端起面前的小酒杯一饮而尽,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想啦,已经快二十年了,余生也不过二十年而已,弹指一挥间的事情,燕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林莫言说得有些混乱,可是偏偏的,郝建平却听懂了。

    郝建平拿起桌上的酒瓶给林莫言又把酒满上,眼望着林莫言说道:“师父,人的一生也不过几个二十年而已,燕子的第一个二十年还没有走完,您应该也不想看到燕子应该最美丽、最幸福的第二个二十年也是在缺憾中度过的?”

    林莫言被郝建平的话震了一下,这个臭小子岂不是在说自己的自私?在他心中唯一能够和贝莉分量等同的就只有燕子了,而这个臭小子却偏偏把燕子拿出来说事。用自己心中的一块软肉去撞击另一块软肉,自己何尝不是想也能够两全其美呀,可是万里迢迢音讯皆无,二十年的沧海桑田。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贝莉现在是否还在人世。他想得到贝莉的消息,可是他又害怕得到贝莉的消息,哪怕贝莉已经再婚为人母也是他愿意听到的,他唯恐得到的是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师父,别犹豫了,给美国发一封信,天下父母心。我想师母必定也在时刻牵挂着你们,为了您,为了燕子,也为了师母。哪怕您只是说说您和燕子生活得挺好也是好的。”

    如果郝建平知道多一些苏贝莉在美国的情况,也许他就已经擅自做主发出这封信了,现在,他只能试图劝说林莫言,由林莫言主动发这封信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否则的话,郝建平也想多从林莫言这里了解一些苏贝莉的信息,毕竟他从燕子口中得知的那些信息全都是一些碎片,苏贝莉离开的时候。燕子也才刚刚记事而已,她脑子中的妈妈只是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

    “臭小子”。林莫言瞪着眼睛骂了起来,什么时候轮到你个臭小子来cāo心我的事情了?

    可是。林莫言看到的却是郝建平坦诚地目光。

    林莫言与郝建平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半天,郝建平丝毫不相让。

    老爷子,您不想找回老婆,我可还想找回丈母娘呢,我总不能看着燕子一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就黯然落泪?

    面对郝建平的目光,林莫言深吸了一口气,伸手从枕头下抓出十几封信扔到了桌子上:“臭小子,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寻找过你师母?可是每次发过去的信件都被退回来了。”

    说着话,林莫言的声音也黯淡了下来:“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郝建平默默的拿起了那些信件。

    信件都是没有拆封的,邮寄地址有到新泽西州普林斯顿的,信封上写的是艾力斯安东尼先生转交苏贝莉,更多的信件是寄往旧金山格兰特街罗斯巷的一个地址,收信人直接写的就是苏贝莉的名字,还有一些信件是寄到了其他的地方,可是这些信件上都无一例外的打了一个湛蓝sè的邮戳:Undeliverable,andnosuchperson

    郝建平的眉头皱了一下,轻声念道:“无法投递,查无此人。怎么会这样?”

    郝建平这个疑问不需要林莫言回答,他知道林莫言也无法回答。

    除了这些信件以外,唯一被打开的一封信是那位叫做艾力斯安东尼的先生邮寄回来的,郝建平看了一眼林莫言,见他没有反对,他伸手从信封中抽出薄薄的信笺看了起来。

    回信很简单,很有美国风格,除了简单的问候之外,那位艾力斯安东尼先生告诉林莫言,苏贝莉并没有返回普林斯顿,他对无法完成林莫言的委托感到遗憾,承诺如果有机会见到苏贝莉一定会转告林莫言来信的事情。

    郝建平翻看着信件,他注意到那些信件的邮戳从七十年代末期一直到现在,每年都会有一封寄过去,可见林莫言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也没有放弃过寻找苏贝莉。

    郝建平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探寻的望向林莫言,却见林莫言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低着头又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喝了一杯。

    郝建平凝眉思考了一下,踌躇着说道:“师父,我倒是认识个人,也许他有办法能够跟美国那方面的大使馆或者旧金山领事馆联系上,我想如果使馆方面出面寻找的话,找到师母的可能xìng应该要比您这样盲目寻找要大得多。”

    林莫言眼中jīng光一闪,如果使馆出面寻找确实要比他这样盲目投信寻找到苏贝莉的几率要高得多,他只是想不明白郝建平怎么有能耐能跟大使馆的人联系上,不过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是不可能轻易放过的。

    “建平,你认识的那个人是谁?”林莫言盯着郝建平,久已沉寂的心脏也跟着翻腾了起来。

    郝建平笑了笑开口说道:“现在我还不能确定他是否能够跟旧金山领事馆联系上,我还没有询问他,不过我想应该问题不会太大。”

    郝建平脑子里的人当然是曾启明,以曾启明的家世,应该跟驻美国旧金山领事馆方面联系一下不是太大的问题,如果领事馆出头寻找苏贝莉应该要轻松得多,就是到有关部门查找一下档案应该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哦?你说的这个人是谁?”林莫言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跟老爷子卖关子那是纯粹的讨打,郝建平对林莫言的爆栗可是深有体会,他急忙笑了笑说道:“是青州开发区管委会的主任曾启明,他是??”

    “他是曾老的孙子。”林莫言直接截断了郝建平的话,一张脸也激动得红润了起来。

    在青州乃至整个大河省的官场,有几个人不知道曾启明的来历背景的?林莫言虽然久不在官场行走,可是他在与旁人的闲聊中也是对曾启明的名字听说过一二的。

    现在林莫言已经无心再询问郝建平是如何与曾启明搭上关系的了,他知道曾启明必定可以跟旧金山领事馆联系上,甚至连我国驻美国的大使馆曾启明也可以联系上。

    林莫言此时已经有点忘形,他一伸手抓住了郝建平的小手,激动地说道:“快,快给那位曾主任打电话问问,他是不是能够帮助我们寻找一下。”

    林莫言的职位不低,可是那只是在寻常老百姓的眼中,他自己知道,像他这样副处级的干部根本就跟曾启明那样的世家子弟不是在一条水平线上,如果这件事儿连曾启明都无能为力,那么旁人就更不需要想了。

    郝建平看了一眼表,毫不犹豫的从挎包里掏出了电话给曾启明打了一个传呼。

    电话回得很快,曾启明沉稳的声音从电话中传了过来:“建平,有什么事儿?”

    两个人分手前刚谈过东方李玉珍快餐连锁店的事情,曾启明以为事情又有了什么变化。

    郝建平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启明哥,这一次是有一点私事想要拜托你。”

    曾启明呵呵的笑了起来:“好,你说。”

    人与人的关系就是在相互帮衬的过程中才会逐渐加深的,而私事更能促进关系的发展,有的时候,办十件公事还不如办一次私事更能增进感情。

    林莫言被郝建平对曾启明的称呼唬了一跳。启明哥?听称呼两个人的私交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林莫言心中对寻找到苏贝莉的希望又燃烧起了一大截。

    郝建平简明扼要的把林莫言苏贝莉的事情跟曾启明说了一遍,曾启明在电话彼端呵呵的笑了起来:“小事儿,等回头我跟大使馆的朋友联系一下,让他们帮着寻找一下,不过你要把林主任爱人的详细资料向我提供一下,那样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就可以少走很多的弯路。”

    “谢谢你启明哥,明天我会把师母的资料给你送过去的,这件事儿就拜托你了。”

    曾启明呵呵的笑了起来:“谢什么谢,你能尊师重道,我就不能向林主任表达一下敬意了?呵呵,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明天过来,让你诗韵姐给你做顿好吃的。”

    两个人说笑着挂断了电话,郝建平望着满脸希冀的林莫言轻轻点了点头:“师父,启明哥已经答应了,他说回头会跟大使馆联系一下,不过他需要您提供一些有关师母的资料。”

    林莫言的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了起来:“好、好。”

    郝建平笑着拍了拍林莫言的手:“师父,您放心,咱们一定会找到师母的。”

    林莫言笑了笑,眼角的一滴泪被挤了下来,他使劲的点了点头:“会找到的,会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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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开发区骚乱(一)

    郝建平一大早就把林莫言那张珍而重之的全家福送到了照相馆翻拍了一张,马不停蹄赶到青州市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中午时分了。(.)郝建平把那一摞信件和照片郑重的交到了宋诗韵手中,还有林莫言亲笔写的有关苏贝莉的详细资料。

    宋诗韵笑着把那些东西收了起来,请着郝建平在根雕桌椅前坐了下来,满脸笑意的望着郝建平取笑道:“建平,没看出来呀,你对燕子这么好,跟我说说,林校长知道不知道你和燕子之间的事儿?”

    郝建平没想到宋诗韵也这么八卦,他的脸在瞬间就已经变成了苦瓜:“那啥,诗韵姐,咳咳。”

    宋诗韵咯咯的笑了起来,百媚丛生:“咯咯,林校长要是知道你小小年纪就把燕子给拐跑了,他还不得把你的腿给敲折了呀。”

    郝建平使劲的点了点头,这个危险xìng存在的可能太大了。

    “诗韵姐,姐夫什么时候回来?”

    宋诗韵知道郝建平问什么,她咯咯一笑说道:“他呀,知道你今天会过来,不过他上午在市里有一个会,挺重要的,他让我告诉你散会之后就会过来。不过昨天晚上他已经给在美国大使馆的朋友打电话了,那位朋友正在国内公干,过几天就会返回美国,这件事儿他那位朋友已经答应回去之后会亲自督办的,你放心。”

    郝建平伸手接过宋诗韵递过来的功夫茶,连声道谢。

    宋诗韵笑着问道:“中午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们准备。我这里还有给你姐夫准备的补酒,中午你也尝一点。”

    郝建平刚要道谢,他挎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不好意思的向宋诗韵笑了笑。伸手掏出了电话。

    “你好,我是郝建平。”

    “老板不好了,你老爸他们被人围攻??”

    “什么?”郝建平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突然的举动吓得宋诗韵花容失sè,手一抖,正端在手中的jīng制茶杯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郝建平现在的脸sè已经变了,他根本就无暇去理会宋诗韵的感受。大步流星的向店门口走去:“陈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我刚才在家里,听到我叔接了一个电话。我听到是你老爸他们在开发区被人围攻,我叔已经赶过去,太多的内容我没有听到,等一会儿我了解清楚了再给你打过去,你先赶紧过来。”

    郝建平奔出店外伸手拉开了车门。宋诗韵已经从店里追了出来,手里拿着郝建平的那个挎包,她一边把挎包塞给郝建平,一边疾声宽慰道:“建平。甭管发生什么事儿千万要冷静,你姐夫马上就回来了。有什么事儿跟你姐夫多商量一下,他认识的人多。办法也多。”

    郝建平默默的跟宋诗韵点了点头,低头钻进了汽车:“回去,要快。”

    看到郝建平的样子,大刚不用问也知道家里出了大事了,他一声不吭的打着了火,奥迪车一阵轻颤,车轮在坚硬的地面上高速空转了两圈,噌的一下窜了出去,只留下一股淡淡的青烟和难闻的橡胶燃烧的味道。

    浮东县高新技术产业园区管委会是一栋三层的办公楼,此时办公楼前人声鼎沸,大约有数百人围聚在这里,把办公楼包围得水泄不通,嘈杂的呼喊声混成了一片。而办公楼院外的大铁门已经紧闭了起来,十几个经jǐng手持着橡胶jǐng棍紧张的注视着铁闸外那些群情激奋的人们,唯恐他们真的翻越不高的围墙一哄而入,那样,他们面临的将是一场灾难。

    “记,您不能出去,危险。”王庭浩挡在郝立chūn的身前,死死的拉住了郝立chūn的胳膊。

    按照惯例,下属在称呼领导时一般会称呼领导的最高职位,郝立chūn现在脑袋上的名头是县委常委、副县长、浮东县浮东镇党委记,可是偏偏的,王庭浩就职以后一直是对郝立chūn以记相称,而郝立chūn也很乐得接受这个称呼。

    此时郝立chūn的脸sè已经黑得如同锅底,他一伸手扒拉开王庭浩,怒目而视:“危险?什么危险?一个当官的如果害怕面对自己的子民,那他才是真的危险。”

    王庭浩只是趔趄了一步,马上又重新挡在了郝立chūn的面前:“记,您如果要出去,那也要等到公安局的同志到了以后才能出去。”

    王庭浩虽然做郝立chūn秘的时间不长,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如果郝立chūn在面对群情激奋的群众时发生了什么闪失,那就是他的失职。

    “走开!”郝立chūn已经怒了。他的脾气是不好,但是那只是在面对自己家人的时候,他在同事面前,特别是下属面前是很少发脾气的,而今天,他真的怒了。

    管委会主任脑袋被老百姓开了瓢,管委会十几名干部职工被人打了,而闻讯赶来处理事情的郝立chūn竟然还没有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就被突然涌出来的数百名群众围堵在了这栋办公楼里,如果郝立chūn处理不好这件事情,那么他将威信扫地,那些正在冷眼旁观等着看笑话的人恐怕会毫不犹豫的跳出来向他的头上泼脏水。

    看看,我早就说了,他才干了几天正职,根本就没有能力主政一方,干一个乡党委记已经就是勉强了,做县城的一把手根本就是力有不及,现在出乱子了?

    此时,郝立chūn没有退路,而且最好的结果是赶在其他县领导赶到之前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这件事刻不容缓。

    王庭浩见到郝立chūn真的怒了,他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事关紧急,他犹豫了一下,向随同郝立chūn而来的司机使了一个眼sè,望着郝立chūn说道:“记,请您暂等一分钟。”

    一分钟?一分钟可以干什么事情?

    郝立chūn一愣之下,王庭浩已经拨开众人推门走了出去。

    眼前数百群众看到管委会的大楼里终于有人站出来了,他们根本就不管出来人的身份就已经嚷了起来:“还我们公道,让管委会的程主任出来。”

    “程瞎子,丧尽天良,滚出来说话。”

    “姓程的,我艹你八辈祖宗,有本事你给我滚出来。”

    ??

    喧嚣的叫骂声已经毫无阻碍的从管委会的门口冲进了办公楼里面,自然也传进了郝立chūn的耳朵,他yīn着脸看了一眼歪坐在一张办公桌后捂着脑袋的管委会主任程成志。

    程成志现在正捂着额头坐在那里,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经过了简单处理,血不再流了,可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显得狼狈无比。

    程成志似乎感觉到郝立chūn在盯着他,他只是飞快的抬头望了一眼郝立chūn,马上就把头低了下去,对于新上任的这位顶头上司他还没有摸准脾气,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其实郝立chūn现在的心里有一百八十个愿意,他情愿把程成志一脚踢到外面去,让老百姓打死。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知道那是法之不容的。

    今天的事儿只是一根导火索,可是就是这根导火索毫无意外的引爆了那个已经深藏已久的巨大的爆炸包,而且一发不可收拾,现在造成的直接财产损失已经以百万元来计算了。

    开发区一直经营不景气,开发区与复耕农民之间的斗争一直是持续不断的,在爆发过两次大的冲突之后,双方之间也找到了平衡点。闲置、复耕、缴纳少许占用费,这已经成了一条约定俗成的惯例,双方对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相安无事,谁愿意每天总是兵戎相见?

    这件事如果就此延续下去,本来也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在今年年初,程成志另辟蹊径,打起了繁荣娼盛的主意,在开发区数个企业之间划出了一大片区域定为了开发区的休闲娱乐区域,因为开发区有一定的政策扶植,这个娱乐区也很快的建设了起来,一时之间舞厅、洗浴中心、发廊林立,每到夜晚华灯绽放,各方妖娆尽显风姿,从而也吸引得一些小商贩闻风而来,在夹缝中做起了小吃、烧烤、水果等等各类生意,倒也呈现了一片病态的虚假繁荣景象,成为县城中闻名的‘红灯区’所在。

    如此发展也无可厚非,改革开放之初很多地区也是这样搞的。可是,隐患的种子就是这样被一点一点的埋下了。

    附近的村民看到有利可图,也纷纷在这片娱乐区内做起了自己的小生意,贩卖一些酒水饮料,也有的开起了小餐馆,倒是也可以赚到一些钱。

    如果说起来,这对一部分人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最少对程成志来说就绝对是一件好事,这个娱乐区等于成了他私人的小金库、提款机,只要他随便招招手,那些赖于他庇护的老板们就会屁颠屁颠的送上大把的钞票,甚至程成志需要的话,连未开苞的美女也可以送到他的床头。

    程成志已经如此了,那么开发区的那些主管部门当然更是变本加厉,隐隐的,开发区在县城的体制中已经自成体系,外来势力根本就不可能插足进去。

    有黄的地方就有黑,有黑的地方就有官,这是一条定律。

    涉黄涉黑的生意和势力在这里横行,权钱交易在这里已经被明码标价。

    而以上这些却只是引发今天这起事件的背景,事件的起因竟然只是因为在这个娱乐区一家化妆品店打工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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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开发区骚乱(二)

    自从开发区划归郝立chūn监管之后,郝立chūn也曾经数次到开发区调研,他并没有采用那种走马观花式的考研,开两个座谈会,到几家企业里走一走看一看,听一听管委会领导们做出亢长的述职报告,那样根本就不可能了解到真实的东西。

    郝立chūn的考察根本就没有通知管委会,他轻车简从,仅带着王庭浩一个人就走了下来,深入到企业和周边的乡村中访谈。

    随着调研的深入,郝立chūn的眉头也是越皱越紧。

    开发区的问题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甚至连前任王记也只是看到了一些表象的东西。

    王记和郝建平都乐观的估计了开发区的形式,当初他们都认为只要解决了招商引资的问题,就可以彻底解决开发区与周边村民rì益尖锐的矛盾,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开发区与周边村民的纠纷已经不再仅仅是局限在土地使用权问题上,而是大部分村民们从根本上就抵触这个开发区的存在,开发区混乱的治安环境已经波及到附近的乡村,特别是对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程成志个人,某些群众已经对他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而郝立chūn的调研结果无处不在向他显示,开发区的领导班子已经彻底的烂掉了。

    贪污、索贿、受贿、包黑、包娼,很多被隐瞒的恶**件上都可以看到开发区某些干部的影子,而管委会主任程成志则是那些干部中的佼佼者。俨然已经成为了开发区的土皇帝。

    开发区成立娱乐区的时候,程成志的妻弟相中了一块地皮,准备在这里兴建一座综合娱乐城。在那块地皮的原址上,是小王庄的一个村民私建的一个养鸡场。规模并不是很大,只有十几间半永久xìng的鸡舍,养了大约四五千只鸡。

    虽说这个养鸡场是私建的,但是场主也向开发区管委会交纳了占地费用,每个月还要向管委会交纳一定的管理费用,这种情况在开发区比比皆是,基本上已经属于半合法xìng地存在了。

    程成志的妻弟在与养鸡场主商谈无果之后,突然在一夜之间开来了数辆工程车。在强行将养鸡场主拉出之后,轰鸣的推土机三下五除二将养鸡场夷为了平地,一时之间血肉横飞鸡飞狗跳,养鸡场在瞬息之间已经消失不见。**

    养鸡场主被数个凶神恶煞强按着签下了自愿拆迁的协议。那帮人扔下一千块钱的‘补偿款’扬长而去。

    yù哭无泪的养鸡场主把官司打到了开发区管委会,结果管委会的人在程成志的授意下用一个违建、一个自愿就把养鸡场主给打发了。

    在养鸡场主扬言要把官司打到县法院的时候,他惶惶不可终rì的噩梦历程却开始了,家里半夜被人砸玻璃、院子里被人扔进割掉了头四处乱跑的活鸡,还有一次儿子被陌生人带出去‘玩’了一天。强压之下,养鸡场主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亲自跑到程成志妻弟面前下跪讨饶,被骂了一个‘贱’之后。家里才安定了下来。

    如此这般的事件发生过几次之后,程成志奠定了他在开发区一手遮天的基础。被人们在背后起出了程瞎子的骂名,而程成志的妻弟就是他露在外面的牙齿。只要有散布对程成志不利言论的人马上就会尝到这对牙齿的凶狠。

    这一次的sāo乱事件还是因为程成志而发。

    程成志不知何时看中了在那家化妆品店打工的小翠姑娘,其妻弟半哄半骗半强迫的把小翠姑娘从那家化妆品店挟持到了自己的娱乐城,而程成志在宣泄过自己的yínyù之后,其妻弟竟然把小翠姑娘监禁了起来,以供程成志和自己长期玩乐,数次之后,程成志对小翠失去了兴趣,其妻弟竟然逼迫小翠姑娘在自己的娱乐城中做起了三陪小姐。

    一般姑娘的堕落就是从此开始的,久而久之,被胁迫的姑娘也就自暴自弃心甘情愿的做起了这份见不得人的工作。可是小翠不然,她在被胁迫了一个多月之后择机逃了出来,跑到县公安局把程成志和他妻弟告了。

    可是等待她的结果却是法医鉴定的妄想症,举报不予采纳。

    小翠yù哭无门,自断一指写出了血,手举血跪在了开发区管委会的门前,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在开发区管委会的经jǐng出面驱逐她的时候,xìng格刚烈的小翠竟然一头撞死在开发区管委会的围墙上。

    小翠只是一个外地姑娘,甚至连她是哪儿的人都无从考究,可是小翠的死却在瞬间激起了民变,人们纷纷在管委会外要求程成志给出一个说法,一向嚣张拨扈惯了的程成志在一帮官员的簇拥下从管委会出来呵斥这帮刁民,三言两语之下,不知是谁第一个向程成志扔出了板砖,瞬间,数十块板砖横飞,把程成志和他的那帮随从砸倒在地,如果不是他们见机得快,迅速退回了管委会,恐怕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再重新站起来了。

    接报之后的郝立chūn迅速赶到了现场,群众集会冲击zhèng fǔ机关可是极其恶劣的**,这种事件一旦爆发,将会对zhèng fǔ造成不可弥补的的恶劣影响,现在当务之急是迅速将事件压制下去,解决办法无外乎只有两个,一个是捂盖子,一个是揭盖子,是捂是揭要看事件的xìng质。

    郝立chūn赶到的时候,在管委会门外聚集的群众还没有过百,人们在激情过后已经恢复了一些理智,只围不攻,有知道郝立chūn是新任县委领导的群众还能有条理的向郝立chūn叙述事发经过。

    对于此事郝立chūn当然不能根据一面之词直接表态,他在查看过小翠姑娘的尸体之后,吩咐王庭浩拨打医院和公安局的电话,先把现场处理掉。

    郝立chūn的这个决定本无对错之分,可是围观的群众中有一些激愤的人却叫嚷出了官官相护之类的话,坚决阻止郝立chūn先处理小翠姑娘的尸体,一定要先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甚至那些群众连郝立chūn想要拿走小翠那封血都直接拒绝了。

    这是人民群众对zhèng fǔ、对zhèng fǔ官员的不信任,这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郝立chūnyīn沉着脸走进了管委会的办公楼,他要听一下另一位当事人程成志的说法。可是正在他了解事件始末的时候,三辆面包车风驰电掣的冲了过来,从面包车上跳下十几个手持钢管砍刀的凶神恶煞,二话不说的冲进那些围堵管委会的群众之中,一时之间惨叫之声此起彼伏,现场乱成了一锅粥,上百名手无寸铁的群众被那帮人冲击得四散奔逃,追打驱散一直在无限延伸,等到郝立chūn等人发觉外面的混乱跑出来的时候,上百名群众已经被驱赶一空。

    郝立chūn已经气得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他手指着那帮追打群众的凶神恶煞大喊着:“住手,快,上去阻止他们。”

    可是,郝立chūn的命令在这里还不如一纸空文,他身后管委会的那帮官员们对他的命令根本就无动于衷,就算有几个想要冲上前去的官员也是脚步只挪动了一下就在程成志的逼视下退了回去。

    郝立chūn在这里,连一个经jǐng都指挥不动。

    那帮人来去如风,在驱散了群众之后,迅速把小翠的尸体抬到了面包车上,一阵风的消失不见了。

    可是,这一次老百姓真的愤怒了。

    一声呐喊之下,越来越多的群众涌向了这里,有不少人在刚才的冲击中已经负了伤。

    首先是郝立chūn停在路旁的那辆县委17号车被愤怒的群众掀翻了,接下来,管委会门口两侧停放的七八辆车全被掀翻了,在人们齐力吆喝下,已经被摔得面目全非的车辆被轰然推过来撞击在了管委会紧闭大铁门上,一辆、两辆、三辆、、、、、、

    这其中自然包括郝立chūn那辆代表着身份和权利的17号车。

    惊慌之下的官员们簇拥着郝立chūn疯狂的逃回了办公楼,此时,办公楼已经成了他们的僻难所,隐隐的,很多官员的心中已经清楚,这一次程成志不可能再一手遮天了。

    “艹你吗姓程的,你给老子滚出来。”

    “程瞎子你个杂种,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愤怒的叫骂声和一块块板砖一起扔进了办公楼,一块块的玻璃在叫骂声中砰然碎裂。

    程成志的脸sè也变得煞白,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群懦弱的羔羊愤怒起来的力量是如此的巨大,他确定,如果自己走出这个门,恐怕永远也无法再次走回来了。

    局面已经变得不可控制,管委会十几个经jǐng根本就不可能镇压住如此多的群众,如果不是他们身上的jǐng服还在起着那么一点威慑作用,恐怕管委会的围墙早就已经被推到了。

    这,已经升级成了一场sāo乱,一场人越聚越多的sāo乱,而这场sāo乱的根源是积压已久的愤怒,当这种愤怒爆发的时候,任何力量也阻挡不住他们的宣泄。

    场面已经失控了,管委会的官员们包括赶来协调的郝立chūn一起被围困在了这栋办公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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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开发区骚乱(三)

    从表面上看来,这次的sāo乱事件似乎很简单,sāo乱群众针对的目标好像也只有程成志一个人,这个时候只要把程成志推出去,事件应该很容易就被平息掉。.com

    可是事情却远非那么简单,从表象看,起因就是因为被程成志以非法手段占有了小翠姑娘,小翠姑娘yù诉无门愤而自杀,可是现在小翠姑娘已死,而尸体又被那帮突然冲出来的凶神恶煞抢走,现在仅凭着依旧在群众手中的一封血根本就不足以治程成志的罪,更何况还有公安部门出具的小翠姑娘患有妄想症的证明,等于直接证明了小翠姑娘对程成志与他妻弟的诉讼纯属诬告。

    大家无不心知肚明,没有人会以生命为代价去诬告一个国家干部,可是也正因为这个生命的流逝,也使得这件事情变成了死无对证的无头公案,只要程成志咬紧了牙关坚决不承认小翠姑娘血上写的那些事情,那么就无人可以奈何得了他,最少在这件事情上会对他束手无策,除非又会出现其他的证据证明小翠姑娘所控诉的事情是事实的存在。

    不过大家心里也明白,经过此事之后,就算无法治程成志的罪,但是他这个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的位置必定也做不下去了。

    哪一位领导还敢继续任用群众基础糟糕到如此地步的干部?

    如果程成志不在管委会主任的这张宝座上了,那么会不会出现墙倒众人推的现象?

    关于这一点任何人都不敢保证。但是程成志离开开发区管委会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成了定局。那些早就已经对他的所作所为心怀不满的人必定会跳出来举证他。

    一些干部的心里也随着揣测的加深而变得忐忑了起来。

    程成志如果倒台了,那么会不会牵扯到自己?

    不过也有一些干部的心里比较笃定,程成志执掌开发区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了。岂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儿而被罢免?更何况程成志也不是没有后台的人,到时候他背后的大老板伸出手来拉他一把,估计保住他的问题还是不大的,顶多了也就是挪个地方换把椅子,以程成志积蓄了这么多年的能力,就算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论人们怎么揣测,人们都知道那都是等到眼前的事件平息之后的事情,此时门外汹涌的百姓们可不会给领导们好整以暇处理这件事情的时间。

    王庭浩请求郝立chūn给他一分钟的时间。在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王庭浩已经推开办公楼的门走了出去。

    此时的情形瞬息万变,一分钟,也许愤怒的群众就已经破门而入。到那时已经红了眼的群众们可不管你是哪个,有可能就会再次酿成惨剧,就算把这栋办公楼捣毁了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办公楼里的那些干部们人人自危,直到此时,他们似乎才领悟到了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道理。可惜为时已晚。

    更有一些干部恨不得外面那些群众一拥而入,把已经自大到目中无人的程成志狠狠地踩在脚下。

    众人心态千奇百怪,不一一表述。

    王庭浩在门外数百群众的叫骂声中走了出来,从人群中飞出的一块板砖啪的砸在了他的肩膀上。弹跳起来的板砖划过他的脸颊,带飞了他鼻梁上的眼镜。板砖的棱角毫不留情的在他的脸颊上划出了一条血槽,献血呼的一下淌了下来。

    王庭浩任由献血滴滴答答的淌在他雪白的衬衫上。他举起双手,一跃跳到了被经jǐng推过来堵住铁门的一辆桑塔纳轿车的车顶上,奋力的向外面群情激奋的群众高喊着:“乡亲们,你们听我说一句??”

    “啪”,又半截板砖准确的砸在了王庭浩的脑门上,血光迸现,王庭浩身子一晃,差点从轿车顶上摔下来。

    此时办公楼的门是敞开的,郝立chūn和那帮龟缩在办公楼里的官员们都清清楚楚的看清了外面疯狂的群众,也看到了正在被这些群众肆虐的王庭浩的情形。

    郝立chūn心里一痛,他明白了王庭浩为什么要让自己给他一分钟的时间,他是要用自己的身体为郝立chūn抵挡住百姓的疯狂。

    郝立chūn伸手使劲推开正站在他身前阻拦他的司机,大步流星的向办公楼外走去。

    他知道,如果刚才第一个走出来的人是自己,那么自己也会不可避免的挨上被抛飞过来的板砖,可是,他岂能让一个跟了自己没几天的年轻人冲到前面去为自己挡子弹?

    王庭浩额头上的鲜血已经顺着他的脸颊爬出了四五道沟壑,白衬衣已经变成了一件血红的迷彩服,可是他依旧站在那里,大声地向铁门外的群众们嘶喊着:“乡亲们,现在郝副县长正在办公楼里处理此事,郝副县长刚刚从大洼乡党委记的任上调到县里工作,开发区现在划归郝副县长主抓,请大家相信,郝副县长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此时王庭浩不再称呼郝立chūn为记,而是喊出了他的最高职位,而且他也喊出了郝立chūn刚刚从大洼乡调到县里,并且是这个开发区的主管领导,也就是表明了郝立chūn对开发区以前的过与失并没有任何的关系,还向百姓证明郝立chūn有权利处理开发区的事情。

    王庭浩连着喊了两遍,铁门外sāo动的人群已经有了平稳的趋势,最少板砖已经不再胡乱飞舞了。

    郝立chūn此时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车前,紧跟在他身后的除了司机以外只有三两名开发区的干部,而大多数的人依旧龟缩在办公楼里观望。

    郝立chūn拧着眉头大踏步的登上了桑塔纳,径直跨上了车顶,伸手一拉血面模糊的王庭浩,冲着下面跟随而来的司机吩咐道:“扶王秘下去处理伤口。”

    王庭浩退了一步挣开了郝立chūn,轻声说道:“记小心。”

    王庭浩的嗓子已经沙哑,但是他拒绝下去治疗伤口,依旧执拗的站在郝立chūn的身侧,以免再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突发事件,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王庭浩受伤虽重,但是并不会有生命危险,现在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郝立chūn只是轻轻向他点了点头,威严的扫视着铁门外已经渐渐平息下来的群众,一股威压在无形之中释放了出来,临近铁门的几个人忍不住悄悄避开了郝立chūn的逼视。

    凝聚了足够的威势,郝立chūn怒哼了一声,望着铁门外的群众朗声说道:“我是新任县委常委、副县长郝立chūn。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聚众闹事,冲击zhèng fǔ机关、袭击国家干部、破坏国家财产???”

    郝立chūn伸手一指前方一个手中还拿着半截板砖的青年小伙子,怒喝道:“你们这是在犯罪,国家有法律,有执法机构???”

    说着话,郝立chūn伸手一指背后的办公楼接着说道:“如果他们中的某些人触犯了国家法律,自然会有国家机关依法惩处他们???”

    “几把毛,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说得好听,你们还不都是一样的东西,官官相护。”人群中一个声音突然喊了起来,随着喊声,一块已经被烟熏黑的板砖呼的飞了过来。

    王庭浩一惊,急忙趋前一步挡在了郝立chūn的面前。

    郝立chūn凛然不惧,伸手推开了王庭浩,那块板砖夹着一阵风呼啸着从郝立chūn的耳边飞过,郝立chūn耳廓被扫了一下,一串鲜血迸飞了出来。

    郝立chūn怒哼一声,眼睛紧紧盯着那个飞起板砖的地方。

    人们哗啦一下散开了一两米,露出了一个三十来岁穿着一件花衬衫的男人。

    在官本位的国家,人们对于大干部还是从心里充满畏惧的,否则的话也不会把程成志纵横到如此地步。

    我靠,不讲义气呀,怎么大官出来了你们就都怂了。

    花衬衫男人登时变了脸sè,冷汗噌的一下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他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想要重新隐回人群,可是现在他似乎已经成了一个瘟疫载体,随着他的退后,人群呼啦一下又向后退出了一两米,花衬衫男人的身前形成了更大的一块空地,这块空地中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大多数人的心态就是这样的,跟着起哄可以,如果要让他跳出来直接面对却是万万不肯的。

    郝立chūn逼视着那个男人,直到把他的头逼得垂了下去才大声说道:“对于你和你们中大多数人今天的所作所为,今天我不会追究。”

    郝立chūn扫了一眼黑压压的人头,接着说道:“大家要相信zhèng fǔ、相信党,毕竟混进党和zhèng fǔ队伍里面的贪腐坏分子只是一小撮人,zhèng fǔ一定会就这件事情进行深入的调查,给大家、给人民一个满意的交代,希望大家到时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为我们提供线索,把那些不法之徒绳之以法。”

    “你敢保证zhèng fǔ一定会调查这件事情,给我们一个公道?”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大声地向郝立chūn问道。

    郝立chūn盯着那个中年人斩钉截铁的说道:“我郝立chūn以一个**员、一个国家干部的名义向大家保证,如果不能还大家一个朗朗乾坤,我郝立chūn会辞去所有官职,带领你们到地区到省城去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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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开发区骚乱(四)

    面对郝立chūn坚定的目光,sāo乱的人群中竟然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那个中年人盯视了郝立chūn良久之后,突然在人们的注视之中噗通的一声对着郝立chūn跪了下来,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封已经被揉得皱皱巴巴的信件,双手举过了头顶,大声的哭喊了出来:“郝县长,青天大老爷,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呀。我要告程成志,我要告程成志的小舅子刘树旺,我还要告管委会的XXX、XXX??”

    郝立chūn的耳廓在滴血,滴落在他的衬衫上,可是他的心同样也在滴血,却依旧滴落在他的心里,那种滋味,好痛。

    青天大老爷不是对官员的称赞,而是对绝大多数官员一个绝妙的讽刺,苦逼百姓在yù诉无门的情况下,只能渴望着出现那么一两个青天大老爷来为他们伸冤抱屈,哪怕那位青天大老爷只是他们自己杜撰出来的也依然故往,在青天大老爷的身上寄托了他们能够生存下去的最后一丝渴望,而他们却没有想过,这些青天大老爷们所做的事儿只不过就是他们份内的工作而已。

    苍天有眼,可是这眼睛却已经被天上的乌云蒙蔽住了,人们渴望看到青天,看到苍天那双是非分明的眼睛。

    不徇私不枉法的干部有的是,可是又有几个能被人称为青天大老爷?独善其身谨言慎行是大多数人的为官之道,又有几个肯站出来为老百姓说上几句公道话?

    如果大家都洁身自爱秉公执法。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又何来青天大老爷一说?

    郝立chūn跳下已经被踩变形的桑塔纳车顶,冲着身旁那些战战兢兢地经jǐng命令道:“把车推开、把门打开。”

    十几名经jǐng面面相觑,左顾右盼。似乎想要找一个他们熟悉的领导再重新发布一次命令。

    “打开!”郝立chūn吼了起来,声音不大,却把那十几名经jǐng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他们突然意识到,面前站着的是一位县委常委、副县长。

    根本就不需要谁带头,经jǐng们默不作声的齐手推开了桑塔纳,打开了那扇已经被撞变形的大铁门。

    铁门外还堆积着七八辆四脚朝天的汽车,这其中也包括着郝立chūn的那辆17号黑壳子奥迪车。

    已经顾不上叫人清开门口。铁门外坚硬的水泥地上还有人跪在那里。

    郝立chūn在司机和王庭浩的搀扶下攀上那些汽车,越过这一道横坦在zhèng fǔ和群众之间被人为制造出的分割线,走到了那位下跪的中年人面前。

    郝立chūn并没有伸手去搀扶那位中年人,没必要去做出那种亲民的姿态。那是作秀。郝立chūn只是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个中年人高举过头顶的那封已显破烂的信封,手背上青筋凸显,似乎这一封信有万钧般沉重。

    “你起来,你的状子我接下了。”

    “好”不知是谁大声的呼喊了起来。掌声在带动之下雷鸣般的响起。

    “郝县长,我也有事儿要向您反映。”又一个三十许岁的年轻人站了出来。

    “我也有。”又一个人站了出来。

    “我也有。”刚刚平息的人cháo又涌动了起来。

    蜂鸣的jǐng笛声在人群的后面响起,渐行渐近,十几辆jǐng车从不同的方向向这里冲了过来。数十名jǐng察从jǐng车中一涌而出,有配枪的已经把配枪掏了出来。咔嚓一声顶上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人头攒动的人群。

    可是汇聚的百姓们并没有一哄而散。除了少数的一些人悄悄溜走以外,绝大多数的人反而更向一起凑了凑,有人默默的拉起了身旁陌生人的手,一个个的传递下去,几百双手紧紧地拉在了一起,铸成了一道坚实的人墙。

    陈宽一脸yīn沉的从自己的车里钻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纪委书记白崇德和政法委书记兼县公安局局长路晨清。

    路晨清一脸yīn沉的从一个jǐng官手中抢过扩音喇叭,清了清嗓子冲着面前的数百群众喊了起来:“聚集的人听着,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请你们马上各自解散,争取zhèng fǔ的宽大处理??”

    陈宽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你是来激化矛盾的?

    陈宽注意到,刚才下车的时候明明还看到大多数人在鼓掌,可是现在一转眼的功夫,现在这些人又手拉手的站在了一起,这情形让他想起了那些在革命电影中看到的学生运动,耳边竟然隐隐的回想起了《国际歌》的节奏。

    路晨清的喊话还在继续,陈宽yīn沉着脸打断了他的喊话,伸手从他的手中接过扩音喇叭:“乡亲们,我是县长陈宽,我理解你们此时的心情,但是,我不赞同你们现在的行为和举动,有问题要通过合法的途径向zhèng fǔ反映,zhèng fǔ也一定会妥善解决这些问题。现在请你们先行散了,你们可以选派出代表到县zhèng fǔ来找我,提出你们的要求??”

    这时,聚集的人群悄然散开了一个通道,陈宽正纳闷自己的喊话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号召力之时,只见郝立chūn被人们簇拥着从通道中走了出来,陈宽愣了一下,手中的扩音喇叭放了下去。

    怎么回事儿?

    郝立chūn已经快步走向了陈宽,两个人迎到了一起,轻轻的握了一下手,郝立chūn对陈宽身后的白崇德和路晨清点了点头,低声把自己了解到的事情始末向陈宽汇报了一番。

    聚集的百姓们既没有靠近也没有远离,陈宽经常在电视上出现,他们中绝大多数人知道陈宽就是本县的县长,是站在全县权力巅峰上的少数几个人中的一个。

    陈宽听完郝立chūn的汇报,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群众,他微微考虑了一下,一伸手接过刚刚被白崇德接过去的扩音喇叭举到了自己的嘴边:“乡亲们,你们反映的情况郝副县长已经向我汇报了。请你们相信党和zhèng fǔ,我们一定会尽快就此事展开调查,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我们要郝县长为我们主持公道。”那个向郝立chūn下跪的中年人又是第一个站了出来,他已经认准了郝立chūn。

    这些事由来已久,难道你们县里的这些领导们真的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中年人是以此种形式表达了对zhèng fǔ的不信任,或者是说对zhèng fǔ某些官老爷们的不信任。

    “对,我们要郝县长为我们主持公道。”更多的人在中年人的身后喊了起来。

    陈宽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这等于是他和他身后的班子被人当众刮了一层脸皮。郝立chūn只是一个刚刚晋升的副县长。虽然按照职权划分来说,开发区的事物是应该划归给郝立chūn管理,可是那只是局限于行政管理,根据郝立chūn刚才汇报的情况。有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行政管理的范畴,已经涉及到了刑事犯罪,这本应该是属于政法委书记路晨清的管辖范围,可是,老百姓们竟然要求郝立chūn全权处理此事。难道说他们对我们的政法机构也丧失了信任了吗?

    陈宽是一个果断的人,他马上就做出了决断。

    “好,我同意大家的请求,我会建议常委会。把这件事情全权交给郝副县长处理的,现在请你们大家散了吧。”

    人们的目光从陈宽的脸上转到了郝立chūn的脸上。他们在等候郝立chūn的确认。

    郝立chūn整了整容颜,一脸严肃的面向数百名群众深深的鞠了一躬。直起腰来,拒绝了陈宽递过来的扩音喇叭,朗声说道:“谢谢乡亲们对我的信任,请大家放心,县委县zhèng fǔ会尽快对开发区的问题做出一个公论。请大家相信,天,还是蓝的。”

    “哗”掌声如cháo一般涌了过来,迅速把郝立chūn等人淹没在其中,而郝立chūn衬衫上滴落的鲜血在人们的眼中也变得格外清晰了起来。

    陈宽脸上微微的有些尴尬,他知道,这些掌声没有一个是送给他的。

    难道自己也变得官僚了吗?竟然对近在咫尺的开发区埋藏了如此巨大的危机都毫无察觉,是什么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数百群众在郝立chūn的劝说下陆续散去,但是人们并没有走远,而是汇集在以目可及的地方远远旁观。

    开发区管委会狼藉的惨景**裸的呈现在了陈宽等人的眼前,七八辆被推翻的各式车辆依旧封堵着管委会的大门,整个管委会三层的办公楼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玻璃,而地上四处散落的砖头瓦块和淋漓血迹无不在向人们述说着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触目惊心的,是管委会围墙下那一大摊已经被人们踩得到处都是的血迹,它在告诉人们,这里,曾经有一个生命在人们的注视下消逝了。

    龟缩在管委会里的那些干部们见到围攻的群众已经散去,纷纷从办公楼中涌了出来,毫无风度的翻越过那些堵在门口被推翻的车辆,唯恐落后一步再次被愤怒的群众们包围起来。

    手捂着额头的程成志脸sè煞白的跑到了陈宽等人面前,一脸委屈的向陈宽等人鞠躬:“陈县长、路书记,我??”

    “把他给我铐起来。”陈宽满腔的愤怒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伸手一指程成志沉声命令道。

    身旁那些随行而来的jǐng察中马上扑出三四个jǐng察直接把程成志的胳膊扭到了身后,‘咔嚓’一声,冰凉冷酷的手铐毫不客气的砸在了程成志的手腕上,疼得程成志痛呼了起来。

    “好”掌声雷动,叫好声从远远围观的那些人群中冲天而起。

    陈宽知道,这一次的掌声是送给他的,可是他却无缘无故的轻声叹了一口气,却丝毫也不能缓解心中的郁结,似乎有一团永远也消化不了的东西堵在了那里,让他浑身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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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开发区骚乱(五)

    郝建平坐在疾驰的车里,颠簸的路况更增加了他的烦躁,他的心已经完全牵在远在百里之外的老爸身上。.com

    后世的无数经历告诉他,一次**,必定会倒下一大批干部。他甚至后悔自己推动了老爸在仕途上的进程,越往上走,斗争越险恶,如果老爸现在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副乡长,回到家里做着团团富家翁不也是很好么?何苦还要在险恶的官场之中打拼。

    这一路上,郝建平的大哥大信号时断时续,他接到的信息也就都变成了碎片。

    曾启明打来电话,安慰他冷静勿躁,他通过其他渠道得到的消息也是只鳞片爪,只知道现在的事态挺严重,但是他知道以郝建平的身份赶回去根本就于事无补。

    九十多公里的路程大刚只用了一个小时就赶到了,就在临近县城的时候,郝建平终于接到了陈超打来的一个完整的电话。

    “老板,事态已经控制住了,围攻管委会的人也已经散了??”

    “我老爸情况怎么样?”郝建平直接打断了陈超的话,他最关心的就是老爸的安危。

    “你老爸没啥事儿。”

    “你亲眼看到的?他受伤没有?”

    “是亲眼看到的,我现在就在开发区这里,我看到你老爸坐我叔的车走了,估计他们会到县委去开会,我看到你老爸衬衣上有血,不过看样子不太严重。”

    郝建平呼出了一口大气。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只是微微的有点痛。

    郝建平拍了一下大刚的肩膀,示意他减速慢行。老爸既然已经离开开发区了,他也没有必要再向前拼命赶路了。甚至他都没有必要再到开发区去张望一眼,他也知道自己去了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

    “陈超,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激起sāo乱?”

    “事情是这样的,根据我的了解??”

    与此同时,县委小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人们第一次破例的在开会之时也抽起了烟,而且还是邓国光率先带的头。

    除了常务副县长李凯到省城公干缺席之外。**其余的几名常委全到了,十一常委,现在唯独缺的是赶到开发区现场的四名常委。

    人们从邓国光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来,很平静。可是熟悉邓国光的人都知道,此时的邓国光才是频临爆发的边缘。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没有人开口说话,连咳嗽声都少了很多,如果凝神去听。甚至可以听到吸烟时发出的咝咝烟草燃烧的声音。

    邓国光把手中的大半截香烟捻灭在面前的烟灰缸里,伸手挥了挥手眼前飘散的烟雾,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邓国光的秘徐承东悄无声息的站起身,端起邓国光面前几乎已经堆满了烟蒂的烟灰缸向门后的纸篓走去。

    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在会议室的外面响起,徐承东急忙小跑两步把烟灰缸放在了门后的一张桌子上。伸手拉开了会议室的门。

    门外陈宽恰恰走到门口,他冲着徐承东微微的点了一下头。径直望着邓国光走了进来,紧跟在他身后一步的是郝立chūn,其次是白崇德和路晨清,此时官场一贯谨守的先后顺序已经被打乱了,可是在这种时刻谁也不会再有闲心去计较这些事情。

    陈宽出现的时候,邓国光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破例的向门口迎了出来,而且率先向陈宽伸出了手:“陈宽同志,辛苦了。”

    陈宽默默的点了一下头跟邓国光握了一下手,把身后的郝立chūn让了出来。

    邓国光目光凝了一下,关切的向郝立chūn伸出了手:“立chūn同志,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郝立chūn肩膀上的血迹虽不是触目惊心,但是也足以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郝立chūn双手握住邓国光的手轻轻摇了摇:“谢谢记关心,一点小伤没关系。”

    “嗯,那就好,坐。”邓国光省略去了与白崇德和路晨清握手的环节,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已经跟着邓国光走过来的几位常委轻轻的向郝立chūn点了点头,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大家坐定之后,邓国光扫了一眼陈宽,眼神直接盯在了郝立chūn的脸上:“立chūn同志,你把情况说一下。”

    “是”,郝立chūn挺了挺腰应道:“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有一位叫小翠的姑娘??”

    常委们的眼睛都盯在了郝立chūn的脸上,用眼角的余光捕捉着其他常委的反应,特别是邓国光和陈宽的反应。整个常委会恐怕除了郝立chūn自己之外,谁也搞不清郝立chūn到底应该算是邓国光线上的人还是应该算是陈宽线上的人,陈宽提议让郝立chūn担任浮东镇的镇长,邓国光则一个漂亮的防守反击,一步到位把郝立chūn提拔到了县委常委、浮东镇党委记的要职之上,可是反过来没有几天,陈宽又提出任命郝立chūn为副县长兼任浮东镇镇党委记,一时之间仿佛郝立chūn变成了香饽饽,成为双方互相较力拉拢的对象,反倒把一些常委们看得满头雾水,猜不出到底这个戏法到底是怎么变的,最后要变出什么来了。

    讲完了小翠的事情,郝立chūn神情庄重的伸手拿过自己的小皮包,从皮包里掏出一块米大的白布,站起身抓住两角抖了开来,一股血腥之气瞬间从布上散发了出来:“这是小翠姑娘自断一指写下的血,邓记、陈县长、各位同志请过目。”

    这封血在郝立chūn准备先行处理小翠的尸体之时被群众抢了过去,拒绝让他带走,可是在郝立chūn从伸手接过那名中年男人的状纸时,这封血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自断一指?”不少常委已经微微变sè。

    郝立chūn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在查看小翠姑娘尸体的时候,已经注意到小翠姑娘右手的食指被齐刷刷的砍下去半截。

    这封血是一个姑娘的血泪控诉,谁也不敢轻视了这封血的分量。

    邓国光黑着脸站起身从郝立chūn的手中接过那封血,就这样站在那里一个字一个字的默默读了下去。

    这封血陈宽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也同样的站起了身盯着邓国光手中的血,一言不发。

    县委常委会第一次改了规矩,大家都站着开会了。

    这封血邓国光看了足足有十分钟的时间,从头看到尾之后,他微微的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压抑心中的怒火,他睁开眼睛扫了一圈侍立的众位常委,又举起血浏览了一遍,一身不吭的把血递给了一旁的陈宽。

    陈宽同样用了几分钟的时间细细浏览了一遍血,一声不吭的把血传递给了白崇德。

    这封血在十名常委的手中转了一圈,最终又重新回到了郝立chūn的手中。

    路晨清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脸sè有点不太自然的开口说道:“咳咳,邓记,据我了解,这位小翠姑娘患有妄想症,这是经过公安机关法医鉴定的,她这封血不足以取信。”

    路晨清的话音刚刚落地,邓国光已经逼视着问了出来:“这么说路记早就知道这位小翠姑娘的事情了?”

    路晨清轻轻的咳嗽了起来:“那个,经办此案的jǐng员向我汇报过。”

    邓国光深深吸了两口大气,努力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愤怒。

    郝立chūn郑重的把那封血叠了起来,抬头望着邓国光说道:“邓记、陈县长、各位同志,我建议我们为小翠姑娘默哀三分钟。”

    这个提议被无条件的通过了,逝者已矣,县委领导们用这种形式在检讨自己的过失,至于那个妄想症之论已经被他们在内心中给否决了。

    默哀过后,邓国光疲惫的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伸手向下压了压:“同志们都坐。立chūn同志,那位小翠姑娘的后事是怎么处理的?”

    刚才郝立chūn只是刚刚说完小翠姑娘的事情就把血呈了出来,还没有讲到为何会激起民变,此时在邓国光的询问下,郝立chūn的面孔扭曲了一下,他伸手使劲抓住了自己面前的桌沿,压抑着自己胸中的怒火,唯恐自己在盛怒之下拍响了桌子。

    “邓记,我亲眼所见,十几名匪徒驾驶着三辆面包车冲过来,他们手持凶器砍伤打伤无数名围观的群众,而他们的目的只是要抢走小翠姑娘的尸体,事发突然,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抢了小翠的尸体逃之夭夭了。”

    “砰”

    “砰”

    连续两声震响,邓国光和陈宽几乎同时做出了郝立chūn和大多数常委想做而没有做出的事情,两个巴掌重重的落在了会议桌上,震得会议桌上的茶杯盖哗啦啦一阵乱响。

    “土匪、恶霸、无法无天、他们这是想掩盖事实真相。”邓国光咆哮了起来。

    陈宽也第一次在邓国光还没有表态之前就已经在盛怒之下对此事做出了决定:“追查,无论涉及到谁,一查到底,该枪毙的枪毙,该坐牢的坐牢,一个也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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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开发区骚乱(六)

    邓国光第一次与陈宽之间产生了默契,而这种默契竟然同时带给了两个人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貌似双方之间要是一直保持着这种默契的关系也并不是一件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听到陈宽放出的狠话,常委们的心中不禁一凛,他们知道这一次陈宽是动了真怒。而邓国光的表现也是同样如此,谁都看出来邓国光刚才的拍案而起绝不是在作伪,看来这一次的事件恐怕真的要掀起一场波澜了。

    谁都知道**必定是瞒不住的,也许现在就已经通了天,地区甚至省里的领导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样尽快平息这件事情,以免造成更加恶劣的影响。

    现在邓国光等没有到现场的领导们还不知道事态发展的如何,只知道事情被暂时压制下去了,而是否会再一次爆发没有一个人敢打包票,人们知道,只要县里对这件事情处理的稍有不妥,很有可能马上就会引起第二次sāo乱,这一次老百姓们围堵的恐怕就会是县委县zhèng fǔ了。

    邓国光沉声向路晨清下达了自己关于此事的第一个命令:“路记,马上通知公安机关,严密盘查抢走小翠姑娘尸体的那帮匪徒的去向,要尽快将他们抓捕归案。”

    路晨清嗯了一声,望着邓国光说道:“在现场陈县长已经就此事做出了指示,我已经吩咐公安局的同志去安排部署了。”

    这种时候你还有闲心在我和陈宽之间种刺?我就算是比陈县长的指示慢了一步又怎么了?邓国光瞪了一眼路晨清,轻轻的向陈宽点了点头。转向郝立chūn说道:“立chūn同志请接着说。”

    郝立chūn轻轻咳嗽了一声,沉声说道:“我建议公安机关的同志应该马上封锁通往县外的省道国道以及巡视河流水塘火葬场等地,以防那帮匪徒毁尸灭迹。”

    路晨清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不爽的望了郝立chūn一眼。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

    姓郝的,你的手伸得也太长了,这才上来几天,就想着插手我政法系统的事情了?

    邓国光望着路晨清说道:“路记,请你安排公安机关按照立chūn同志的建议马上执行。.com”

    路晨清无奈的应了一声,在邓国光的逼视下,掏出大哥大给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段双喜打了一个电话,把命令传达了下去。

    邓国光的目光又转向了郝立chūn。郝立chūn也没有犹豫,马上继续着刚才的进程又汇报了起来。

    随着郝立chūn汇报的深入,常委们的眉头也跟着越皱越紧。现场的情形岂是sāo乱这么简单,这根本就已经形成了民变。连郝立chūn的座车都被掀翻砸烂了,简直就是无法无天,这种情形如果任由发展下去,zhèng fǔ的威信何在?以后zhèng fǔ的工作将如何展开?

    “你是说现场的百姓只是针对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程成志和一部分管委会干部的?”邓国光皱着眉头问道。

    郝立chūn轻轻的点了点头,很客观的说道:“根据现场百姓喊出的口号来看。情况确实如此。”

    “我看未必。”路晨清冷哼了一声说道。

    “哦?路记请讲。”邓国光目光转向路晨清,望着他说道。

    在常委会上随便插言打断别人的话是很少见的事情,路晨清今天的反常已经让常委们心中多少有了一点数,恐怕这位路记和程成志两个人的关系菲浅。

    路晨清微微一笑。冲着邓国光轻轻点了点头:“邓记,各位。大家应该都知道开发区在土地复耕问题上与周边的农民摩擦不断,管委会的干部在那些农民的口中自然都是十恶不赦之徒。大家差不多都曾经有过主政一方的经历。应该知道一般的聚众事件其实就是极少数的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煽动起来的,甚至连一些参与打砸抢的百姓都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参与打砸抢,很多人根本就不清楚他们骂的人是谁,为什么要骂,只是有人挑头骂了,他们跟风罢了。不过对于这件事情,我们公安机关一定会深入调查,如果程主任有过错,我们一定会秉公执法,如果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鼓动闹事,我们也会把挑头的人揪出来严惩不贷。”

    常委们用眼角交换着眼神,他们已经听出路晨清这是要抓住调查此事件的主动权,恐怕其目的就是要力保程成志不失,他说的对程成志秉公执法只是一个托词,对那些挑头闹事的人严惩不贷恐怕才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常委们的目光又回到了邓国光和陈宽的脸上,这时两位大佬的决定就是他们的决定,他们对于路晨清这位从省公安厅直接安置下来的干部多少都是有点不太待见的,这位路记一向是眼高于顶,除了对邓国光多少有些尊敬之外,就算是对陈宽也是yīn奉阳违,时不时还会摆一下政法系统老资格的姿态。

    陈宽轻轻点了点头,率先说道:“路记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不过现场的情形我和路记、白记和郝副县长都是亲眼目睹的,数百名群众在程成志被jǐng察暂押的时候都是自发xìng的鼓掌叫好,这就很说明了一个问题呀。”

    说着话,陈宽有些激动的用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同志们呀,那可是几百双眼睛,老百姓的眼睛可不瞎,这难道还不能让我们的同志们清醒清醒吗?”

    陈宽根本连看都没有向路晨清看上一眼,他敲着桌子痛心疾首的说道:“我们的zhèng fǔ,我们的一些官员已经在老百姓的心中失去了信任,就在刚刚,老百姓在用话刀子打我、打我们某些执法机关的脸呀。他们强烈要求由郝副县长牵头彻查此案,我同意了,在这里,我建议常委会批准马上成立开发区sāo乱事件调查组,请邓记任组长,郝立chūn同志任常务副组长,我和白崇德同志、张景瑞同志、路晨清同志任副组长,协助郝立chūn同志工作。”

    厉害。

    常委们都在心中暗暗的给陈宽挑起了大拇指。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而且这个调查组的设立更是神来之笔,邓国光担任组长无可厚非,可是推出郝立chūn担任常务副组长,而他则担任副组长,在这个调查组中的地位趋于郝立chūn之下,那么路晨清和白崇德、张景瑞这三位副组长又将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一个调查组的设立就轻轻松松的剥夺了路晨清作为政法委记对于调查此事的主动权,张景瑞的加入代表着县委组织部的介入,也就意味着开发区管委会的领导班子要做调整了,更何况还有白崇德的加入,那就代表着县纪委的提起介入,也表明了陈宽对于彻查此事的决心。

    邓国光微微一想已经明白了陈宽的用意,他举手说道:“我同意。”

    邓国光与陈宽之间的默契在不知不觉间又向前推进了一步。

    两位大佬都同意了,还有什么好争议的?常委们在一人缺席的情况下表决通过了成立调查组的事情,而常委们也注意到陈宽在建议成立这个调查组的时候用到了sāo乱这两个字,那说明他把这个事件的定xìng还只是在sāo乱事件上。

    表决通过,邓国光望向郝立chūn开口问道:“立chūn同志,调查组已经成立,对于下一步的工作你有什么计划没有?”

    做为组长,邓国光只是担了一个虚名,起到首要责任人的作用,也表明他对此事的重视,rì常工作自然是要由常务副组长来安排落实了。

    事已至此,郝立chūn也不矫情,他伸手从包里又掏出那位下跪的中年人递上来的信封,沉声说道:“这是我在现场收到的群众举报,举报人是原先在开发区建立了一个养鸡场的场主,该举报人现在已经被迫背井离乡,居家迁到了外县,经过我在现场的核实,知道举报人情况的百姓不在少数,我认为举报人举报的情况是真实可信的,里面涉及到一些涉黑分子和部分开发区管委会官员。在现场我还接到了其他一些百姓的举报,涉及人员比较广泛,大部分都是管委会的干部职工。为防止这些涉案人员闻风潜逃,我建议执法机关马上把涉案人员控制起来,请他们回来协助调查,同时建议纪委的同志对首要人员提前介入调查。”

    邓国光轻轻的点了点头,望着陈宽问道:“陈县长的意见呢?”

    “我同意。”陈宽意简言骇,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邓国光眼睛扫了一圈。

    “我同意。”

    “我同意。”

    “同意。”

    路晨清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偷偷的呼了一口大气,苦涩的说道:“我也同意。”

    路晨清知道,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对整个事件的cāo控能力,以后事态如何发展他已经无能为力了,程成志是肯定保不下来了,就算现在自己想放他畏罪潜逃恐怕都没有了机会,现在就指望这个小子的嘴够严实,别把自己牵扯进去,可是他知道那根本就是他的痴心妄想,程成志曾经不止一次的跟他说过,如果他进去了,第一个拉下水的人就会是他。

    妈的,你最好马上就突发心脏病脑溢血猝死在公安局里,那样反倒是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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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开发区骚乱(七)

    郝立chūn口中的首要人员当然首当其冲指的就是程成志了,陈宽当时在盛怒之下命令jǐng察将程成志铐了起来,如果按照司法程序来说多少有点冒失。毕竟当时陈宽和其他人的手中并没有任何有关程成志涉及犯罪的证据,只是凭着直观断定了程成志此人必有大恶。所以在后来的措辞中,陈宽和郝立chūn都很谨慎的使用了暂押、协助调查这一类模棱两可的词汇。

    现在常委会既然已经通过了郝立chūn的建议,那么这些看上去多少有点不合法的事情也就有了依据,而且郝立chūn也够狠,直接就提出了让纪委的同志提前介入,那么也就等于是把程成志的所有退路都给堵死了。

    谁的屁股底下没有屎?只要认真查,必定会找到不干净的地方。像郝立chūn这样有一个会赚钱的儿子的官员可不多,再廉洁的官员也会有一些灰sè收入。

    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要寻找一个突破口,只要打开这个突破口,整个事件恐怕会在瞬间就会变得豁然开朗。

    邓国光正要拍板安排各相关部门部署实施抓捕涉案嫌疑人、搜寻证据和组织突审的时候,这时会议室里响起了大哥大的电子音乐声。

    在这种非常时期,常委们并没有按照惯例在开会的时候把大哥大关上。

    并不是现在所有的常委都配备了这种奢侈的通讯工具,十一常委中只有四五个人配备了大哥大,而路晨清作为政法委记。因为所在部门的特殊xìng和突发xìng,他已经先别人一步配备了大哥大,此时电话铃声正是从他的包里传出来的。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把微微有些走神的路晨清吓了一跳,在人们的注视下。他稍显慌乱的从包里掏出了大哥大。

    恐怕此时没有人比他更害怕接听电话了,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却不得不接,电话刚一接通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个大嗓门的嚷嚷声就已经从电话中传了出来:

    “大哥,到底啥情况呀,怎么jǐng察把我姐夫抓走了,妈的,那个死逼已经被送到火葬场去了。估计现在??”

    “你打错了。”路晨清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会议室里悄无声音,九双眼睛已经同时盯在了路晨清的脸上。

    这坑爹的电话呀,连个来电显示都没有,如果路晨清知道这个电话是刘树旺打过来的。那他宁愿失手把电话摔了也不会接听这个电话的。

    路晨清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刚才的通话虽然短暂,可是刘树旺的大嗓门震得他耳膜现在还在嗡嗡作响,他确定会议室里的大多数人已经听清了电话的内容。

    几秒钟的沉寂,却仿佛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有人脸上已经露出了恍然大悟或者是幸灾乐祸的表情。更多的人,看向路晨清的眼神却已经变成了鄙夷。

    “路晨清同志,你能解释一个刚才这个电话是怎么回事么?”邓国光紧紧盯着路晨清根本就不敢望向他的双眼问道。

    他口中对路晨清的称呼已经不再是路记,而是路晨清同志。估计这个同志的称呼也只是暂时的了。

    “我”路晨清张了张嘴巴,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电话。还继续说是对方打错了?这个解释骗鬼鬼都不信,更何况是这帮已经成了jīng的常委们。

    邓国光重重的哼了一声开口说道:“鉴于路晨清同志有可能与此案有关。现在免去路晨清同志开发区sāo乱事件调查组副组长的职务,暂停其所担任所有职务,白记,请你们纪律检查委员会对路晨清同志的问题进行调查。”

    “是”,白崇德唰的一下站起身,硬生生的回答道。

    路晨清很快被县委保卫干部带走了,按照邓国光的吩咐,他将被移送到纪委接受隔离审查。

    十常委转眼间变成了九常委,而此时小会议室里却只有八个人,邓国光返回办公室打电话将sāo乱事件最新进展情况向青州市市委记陈继才去做汇报了,事件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人们的预料,一个紧急常委会还没有开完,常委班子里竟然就已经有人跟这起突发事件有了牵连,这无疑是一个绝大的讽刺。

    整整半个小时,邓国光才黑着脸再次返回了会议室。

    陈宽站起身向他汇报道:“邓记,公安局那边已经传来消息,小翠姑娘的遗体已经被公安局的同志从火化炉前抢了回来,现场抓获持刀匪徒十六人,击毙顽抗匪徒一人。”

    邓国光嗯了一声,摆了摆手让大家重新坐了下来,他一脸严肃地说道:“市委陈记指示,对于这次的恶**件要以最快速度进行彻查,对于所有涉及到职务犯罪的官员,不管是谁,一定要一查到底。鉴于现在的形势,市委准备成立联合专案组赴我县协同我们一起工作,专案组将由市纪委记王长青同志亲自带队,不rì将抵达我县,到时我们的调查组将会并入专案组一起工作。”

    常委们面面相觑,偷偷的吸了一口冷气。

    市纪委王记亲自带队,这个专案组的规格可是够高的,这个专案组一下来,浮东县的领导们可就非常被动了。

    邓国光的眼睛在常委们的脸上扫了一圈之后,转向了陈宽望着他说道:“陈宽同志、郝立chūn同志、白崇德同志、张景瑞同志,请你们马上展开工作,争取向市委和专案组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现在是非常时期,鉴于路晨清同志有可能与此案有关联,请陈宽同志安排一个人选暂代公安局长的工作,马上把我们的会议jīng神落实下去。”

    这是在与时间赛跑呀,邓国光的用意很简单,要在是市委专案组赶到之前把整个事件整理出一个框架来,这样多少还能保住一些浮东县委班子的脸面。而邓国光也顺手送给了陈宽一份大礼,路晨清有问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被罢免已经是可以预期的事情,至于陈宽选出的这位公安局局长的暂代人选以后是否能够顺利进阶政法委记那就要看机缘了,不过他选出的这位人选最少比别人多迈出了一步,顺利进阶的可能xìng要比别人大得多。

    此时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被点到名的几位常委同时站了起来,大声的回应了邓国光。

    陈宽望着邓国光干脆利落的说道:“邓记,鉴于现在的情况,为了能够更顺畅的展开工作,我建议由郝立chūn同志亲自暂代公安局局长的职务,纪委及各相关部门应大力协助配合郝立chūn同志的工作。”

    望着陈宽坦率地目光,邓国光在心里偷偷叹了一口气,看了自己以前还是小看了陈宽的胸襟,面对自己送过去的这么大一个桃子,陈宽竟然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由郝立chūn暂代这个公安局局长的职务确实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郝立chūn本身就是市委常委,在下达命令的执行力上应该不存在问题,而且他也不可能在处理完此事之后就一直霸着公安局局长这张宝座不放松,那于理不合,一个人的jīng力有限,不可能监管着这么多的工作,而且还都是实权机构。如此一来,也就等于陈宽放弃了自己送过去的那一张县委常委的门票,邓国光自问,如果自己处在陈宽的位置上,他绝不会将这份大礼拒之门外的。

    “好,我同意。”邓国光说着,把头转向了郝立chūn:“立chūn同志多辛苦了。”

    莫名其妙又得到了一顶公安局长的大帽子,只是郝立chūn现在也来不及感慨,他冲着邓国光点头应道:“谢谢邓记和陈县长的信任,我一定会努力完成这项工作。”

    邓国光轻轻的点了点头:“大家去忙,我就在办公室,有情况大家随时跟我沟通。”

    常委会散了,人们脚步匆匆的奔赴了各自的岗位,心头都是同样的沉重。

    邓国光疲惫的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心都累了,而且还是从来没有的累过。

    徐承东默默的打来了一杯热茶放到了邓国光的面前,悄无声息的退后了两步,默默地坐在了他的身后。

    徐承东已经跟了邓国光三年多了,三年多的朝夕相处,他甚至比邓国光的儿子更了解邓国光此时的心态,而他却连一句宽慰的话也不能说出来,只能这样默默的关切着邓国光。

    邓国光望着眼前的那杯热茶,呼出了一口大气。

    他挺腰一按会议桌:“承东,咱们回办公室。”

    徐承东已经站了起来,他刚要伸手去扶一把邓国光,邓国光突然腿一软,身体猛的栽了一下。

    徐承东吓了一大跳,他急忙扔下自己手中的笔记本和文件夹,窜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邓国光,一脸的惶恐:“记,您怎么啦?”

    邓国光使劲的摇了摇头,重新从徐承东的怀里站了起来,苦笑着说道:“我没事儿,老了,站不稳了,也跑不动了。”

    官场磨人呀,邓国光今年才只有四十五岁,可是他却感觉到自己真的老了。

    徐承东搀扶着邓国光返回了办公室,这一次,邓国光却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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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开发区骚乱(八)

    郝立chūn压抑了多年的工作热情爆发了出来,在他的带动下,相关的zhèng fǔ部门工作也变得雷厉风行了起来。

    纪委干部直接从公安局的一个办公室里‘请’走了正在翘着二郎腿喝茶的程成志,这家伙,刚一被带回公安局就恢复了zì yóu之身,他心中虽然也在忐忑,但是他也没有把这件事当成太大的一件事,上面有路晨清顶着呢,多大的事儿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在郝立chūn的高压下,公安局迅速突审了在火葬场抓到的那十六名匪徒,甭管干jǐng们使用了什么手段,郝立chūn屁股还没有坐热乎,就已经拿到了那帮匪徒们交代的材料,他们均来自同一个地方:开发区醉逍遥娱乐城。

    这家娱乐城的老板就是程成志的妻弟王树旺。

    郝立chūn一声令下,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段双喜组织了四五十名jǐng察全副武装的冲进了醉逍遥娱乐城,把还没醒过味来的王树旺抓捕归案,抓捕他的时候,王树旺正坐在自己舒适的大班椅上拍着桌子大骂路晨清呢。

    从jǐng察冲进醉逍遥娱乐城的那一刻起,开发区的老百姓们又聚集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可不是聚众闹事,而是鼓掌叫好,还有人跑到杂货店里买来了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了起来。

    程成志的嘴并没有费纪委干部的吹灰之力就被撬开了,面对起初负隅顽抗的程成志,纪委干部只是轻蔑地说了一句:“不要指望着还有人能够捞你出去。如果你想看,我可以带你过去看一眼,你的主子路晨清正在隔壁接受审查,他现在自身难保。你认为他还能保得了你吗?你现在争取主动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程成志在证实了路晨清确实是被隔离审查之后,他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我呸,就他妈他那样的也配做我的主子,老子知道,老子只要交代了,这一辈子也就甭指望从这个铁门里走出去了,老子只有一个条件,到时候给老子一个痛快。别把老子关在里面折腾好几十年,老子活了三十二岁,早就已经赚够了,值。老子不过是把以后几十年的生命提前透支了罢了,没啥大不了的。”

    此时的程成志一口一个老子,一副痞子相十足,哪儿还像是一个国家干部,不过他倒是明白等着他的将会是什么。还真是他自己说的那句话,他这是在提前透支生命。

    随着程成志交代的深入,连预审干部的额头上都滴下了冷汗。

    程成志根本就可以用十恶不赦来形容了,在开发区他并不是一手遮天。因为他就是天,各个企业的老板、开发区的干部职工。哪一个不是在看着他的脸sè行事?稍有忤逆,也许换来的就是一顿毒打。而他妻弟王树旺的娱乐城发生了两起命案。竟然都被他一手给按了下去。如此罪行数不胜数,至于玩弄小翠姑娘的事情,在他的交代中只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

    当程成志需要回想一下才能断断续续的交代问题时,主持预审的干部已经迫不及待的把笔录送到了白崇德的面前,而陈宽此时正亲自坐镇纪委的小白楼。

    “抓、交代一个抓捕一个,一个都不要放跑了。”

    随着陈宽的一声令下,整个开发区马上就变得鸡飞狗跳,管委会的那些干部们一个个心惊胆跳,眼巴巴的看着平常那些高高在上的‘大领导’们一个个的被jǐng察带走,额头的冷汗也跟着冒了出来,变得人人自危,在脑子里检讨自己以往的言行,有几个承受不住此种压力的干部自己主动跑到了公安局或者是纪委坦白自己的过失,还有几个见势不妙拔脚开溜了。

    县委邓国光的办公室里,召开了开发区sāo乱事件调查组的第一次办公会议,此时距离刚刚结束的紧急常委会才不过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面对着公安局和纪委汇报上来的‘辉煌战果’,几位常委的脸上却见不到一点笑容。

    开发区管委会副科级以上干部十几人落马,只有两个人没有被罗列到这份战报上,这样的成果怎么能让人开心得起来?这岂不是说整个开发区的领导班子已经烂了?这一切,就是发生在县委领导们的眼皮子底下,而在此之前竟然没有一个人重视起这件事情来。

    招商引资、招商引资,要什么样的商、什么样的资才敢到这个开发区里来落户生根?

    常委们都沉默了。

    邓国光苦涩的咽了一口口水,望着白崇德问道:“崇德书记,路晨清交代了没有?”

    白崇德轻轻的摇了摇头:“路晨清的嘴很硬,我把程成志交代的事儿拿到他面前,他一口咬定程成志是诬陷。根据程成志和王树旺的交代,jiān污小翠姑娘的人中也有他的份。”

    “这个杂碎。”邓国光第一次口出秽言,而辱骂的对象竟然是刚刚还跟他坐在一起开会的县委常委。

    作为政法委书记,路晨清比谁都明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意义,他知道,如果自己的口一松,自己的这一生估计也就算是完了,所以对他的审讯就变得艰难了起来。

    邓国光望着白崇德说道:“加大力度,无论如何也要撬开他的嘴。”

    白崇德轻轻的点了点头:“我会尽力。”

    纪委和公安机关不同,审查的都是一些曾经身份显赫的人,有一些手段是不方便使用的,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办法,只要给他们时间,撬开一个人的嘴只是早晚的事情,可是现在他们唯一欠缺的就是时间。

    邓国光转向了郝立chūn开口问道:“立chūn同志,对于参与sāo乱破坏国家财务的群众,你打算怎么处理?”

    郝立chūn微微皱了皱眉,自从他被委任为这个调查小组的常务副组长之后,他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棘手呀,在情理上,他是同情那帮参与sāo乱的百姓的,如果没有他们的行动,zhèng fǔ恐怕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挖出开发区管委会这么多的蛀虫来,可是后来百姓的过激行为却给zhèng fǔ带来了损害,法理不容,如果对于这种行为zhèng fǔ不给出一个态度的话,那么放纵下去将会造成深远的影响,难道下一次百姓们对zhèng fǔ稍有不满,就可以继续打砸抢烧么?

    郝立chūn想了想,谨慎的说道:“我的意见是对于那些协从的百姓可以薄施惩戒,以批评教育为主,对于首恶,要按照法律给予追究。”

    邓国光轻轻的点了点头:“cāo作的时候要谨慎一些,做通大部分百姓的思想工作,以防再次激起民变。”

    郝立chūn也点了点头:“我打算把处理百姓的事情稍稍押后,在公示出程成志等人的处理决定之后再进行。先做出公示,劝说那些百姓主动到公安机关自首、检举、揭发,对拒不自首的首恶分子可以动用行政手段。”

    陈宽点了点头说道:“我赞同,这个公示由我来签发吧。”

    邓国光轻轻的摇了摇头:“还是我来吧。”

    郝立chūn咳嗽了一声:“我觉得这个公示还是以公安局的名义发布比较合适,我现在暂代公安局长,这个公示应该由我来签发。”

    这是一件挨骂的事,三个人竟然在这件事上争执了起来,气氛也变得融洽了许多。

    邓国光挥了挥手刚要说话,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的敲响了,徐承东推门走了进来,稍稍显得有点紧张:“书记,地区专案组下来了,市纪委王书记现在正在门外。”

    这么快?提前连个电话都没打就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外了?

    邓国光等人急忙站了起来迎向了门口,徐承东识趣的侧身把房门打开,还没有说请进,王长青已经带着两个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王书记您好。”邓国光急忙加快了脚步,伸出双手向一头白发的王长青迎了过去,紧紧的握了一下手。

    王长青五十多岁,一副jīng明干练的样子,他微微向邓国光点了点头,依次跟邓国光、陈宽、白崇德、张景瑞和郝立chūn握了手,邓国光向他介绍了唯一跟他不认识的郝立chūn,王长青轻轻的点了点头,把身后跟随而来的两个人向邓国光等人介绍了一下,这两个人是地区专案组的副组长,一位是青州市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关敏久,一位是青州市检察院的副检察长刘洪磊。

    一行人握手之后,省去了过往的寒暄。邓国光请着王长青坐到了沙发上,自己陪坐在了一侧。

    王长青在人们的脸上扫了一圈,并没有刻意的在谁脸上多停留一会儿,等到大家都依次坐下来之后,王长青挥手推开徐承东送上来的茶水,一脸严肃的开口说道:“同志们,市委市zhèng fǔ对浮东县爆发的这起**非常关注,经市委市zhèng fǔ研究决定,委派我和关敏久、刘洪磊两位同志率领专案组到浮东县展开工作,客套话就不说啦,我知道现在大家都很忙,咱们就直接切入主题,邓国光同志,请你把现在的情况做个介绍吧。”

    “是”,邓国光挺了挺腰,打开自己面前刚刚合拢的笔记本,扫了一眼开口说道:“王书记,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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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开发区骚乱(九)

    邓国光做完了汇报,陈宽又对邓国光的汇报做了一些补充,王长青听得很认真,不时的拿起笔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着一些什么。

    汇报持续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算是告一段落,王长青轻轻的点了点头,对浮东县委县zhèng fǔ积极的工作态度做出了肯定:“很好,你们县委县zhèng fǔ对这次事件的处理很及时,方法也很正确,特别是你们在第一时间就成立了事件调查组,而且你们的工作也很有成效,尤其是郝立chūn同志,在平息这次事件中起到了很关键xìng的作用,值得我们所有同志学习。”

    听到王长青点到了自己的名字,郝立chūn急忙微微点头逊谢,王长青也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根据这次事件的处理结果来看,说明你们县委县zhèng fǔ的领导班子是团结的,是奋进的,对此情况我会据实将情况向市委作出汇报。”

    等了一会儿,见王长青并没有说出什么但是、不过这一类的转折词,邓国光等人偷偷的松了一口气,看来县委县zhèng fǔ的亡羊补牢还是非常及时的,最少已经为县委县zhèng fǔ挽回了一点分。

    王长青合上了自己面前的笔记本,冲着邓国光说道:“邓国光同志、陈宽同志,刚才我听了你们调查小组关于各方面的处理意见,我认为你们的处理方式是很正确的,请你们按照你们的既定方针马上落实下去,要尽快消弭这起事件带来的不良影响。”

    邓国光等人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王书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市里下来的这个专案组不参与整件事件的处理?专案组和县里的调查组也不合并办公了?

    甭管脑子里是怎么想。邓国光和陈宽等人还是马上挺胸立下了保证。

    王长青起身站了起来:“我们专案组就住在浮东宾馆,随时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你们县里也不要分散jīng力照顾我们,按照你们的计划去做就好,有什么情况及时与我们沟通一下就好。”

    什么意思?难道专案组这一次针对的目标不仅仅是这次的**?而且王长青还摆出了这么一副平等对话的姿态。甚至用了‘沟通’这样的词汇,这一番话不可能是随口说出来的吧?

    不过邓国光等人心中虽有疑惑,但是王长青既然如此说了,他们也不能问、不敢问。

    现在早就过了晚饭的时间,邓国光等县里的这些常委们还没来得及吃晚饭,想必王长青等人从青州市赶过来也不会来得及进餐,出于礼节,邓国光向王长青做出了共同用餐的邀请。

    王长青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点笑容。不过也是一闪而逝:“国光同志,我想你们几位同志应该也没有闲心和时间来陪着我们吃饭了,大家还是自便吧,等到你们把整个事件都处理好了。我王长青自掏腰包请你们几位一起吃饭,现在还是请同志们不要心有旁骛,抓紧时间处理善后事宜吧。”

    说罢,王长青依次跟邓国光等人握手告别,轮到郝立chūn的时候。他伸出另一只手在郝立chūn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对这位调查组的常务副组长、临时公安局长勉励了两句,这个细节落在邓国光等老狐狸的眼中可就具备了不同寻常的意义,最起码也表明王长青对郝立chūn的工作是非常肯定的。

    送走了王长青等三人。邓国光和陈宽等人又简单的商量了几句,大家纷纷离开奔赴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郝建平最终还是去了开发区,对县里将要采取的举动郝建平是两眼一抹黑。他还需要陈超这个长耳朵陪在自己身边以便随时了解县里的动态。

    郝建平在开发区汇合到陈超之后,两个人就在陈超一个相熟的朋友开的酒店里要了一个临窗的小包厢坐了下来,一壶清茶而已,两个人都没有心思吃吃喝喝。

    无巧不巧的,陈超朋友的这家小酒店就在醉逍遥娱乐城的斜对面,两个人亲眼目睹了数十名jǐng察冲进醉逍遥娱乐城带走了王树旺,陈超忍不住嘎嘎的笑了起来,推开包厢的门招呼他朋友好酒好菜端上来。

    在开发区零星的角落里噼噼啪啪的响起了鞭炮声,随后情绪被渲染,响起鞭炮的地方越来越多,陈超的朋友也是凑趣,马上在店门口贴出了大海报:本店老板突发神经,所有菜品一律半价。

    如此一来,这个小酒店也登时热闹了起来,不知道人们是图便宜,还是确实想要对酒当歌,小酒店二十几张台位一下子就被挤满了,还有几桌根本就不认识的人也拼在一起凑了一桌,反正大家今天都有共同的话题,认识不认识又有什么关系?

    陈超嘿嘿笑着冲着郝建平举起了啤酒瓶:“老板,我敬你一杯,今天我一定要谢谢你。”

    郝建平心里正乱着呢,他没好气的翻了一眼陈超没有搭理他,脑子里整理着从陈超这里刚刚获得的一些信息。

    陈超不管不顾,拿起一瓶啤酒硬塞在了郝建平的手里,两只酒瓶碰了一下,他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一口气灌进去半瓶,把酒瓶往桌子上一顿,冲着郝建平颇为江湖的抱起了拳,再一次郑重的说道:“谢谢你,老板。”

    郝建平没有动那瓶啤酒,皱着眉望着陈超问道:“谢我干啥?”

    陈超嘿嘿一笑伸手一指马路对面的醉逍遥娱乐城:“那个逼在县城里最牛逼,原先的我要是跟他比起来就是拍马都追不上,那个逼曾经一度还是我心中一定要超越的目标。老板,如果不是你伸手把我拉出来,恐怕那个逼现在的结局就是我将来的结局,你说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郝建平痛苦的使劲揉着自己的眉头:“陈总,我现在考虑是不是该把你这张臭嘴用胶带给封起来。”

    陈超伸手啪啪在自己的嘴巴上打了两下:“老板,我今天不是高兴么,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吐脏字了,嘿嘿,我现在的目标可是你。”

    郝建平冲着他摆了摆手,他对陈超的空口许诺早就已经丧失了信心,他伸手一指桌上陈超的那部大哥大:“你再打电话问问,现在县里到底是啥情形了?”

    陈超知道郝建平关心的事情跟自己关心的事情不是一回事,他也不废话直接就把电话拿了起来,依次几个电话拨了出去。

    陈超还真是手眼通天,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常委会上的消息摸了一个七七八八。

    “老板,你老头厉害呀,县里成立了调查组,邓国光是组长,你老爸是常务副组长,连我叔都得听你老爸的调度,而且你老爸现在还是公安局的局长??”

    陈超省略了暂代两个字没有关系,郝建平的脑袋又大了三圈,老爸怎么又成了公安局长了,这都是哪儿对哪?如此一来自己为老爸安排的好多计划不全都付之流水了?

    不行,一定要在县里有分量的人员中发展一些自己的关系,省得像现在这般跟睁眼瞎子没有多大的区别,连扫听一些消息都要求助于他人。

    可是郝建平却忽略了老爸才坐到县委领导的位置上才几天,人脉的沉淀自然不如陈宽等人一般厚实,如果假以时rì,他必定也能跟陈超一般耳聪目灵。

    开发区的情形远比人们要看到的更加混乱,自王树旺被jǐng察带走之后,一些洗浴中心、舞厅之类的场所已经大门紧闭躲避风头了,随着夜晚的降临,这片每到夜晚就灯红酒绿的娱乐区竟然一下子就变得萧条了起来,依旧开门营业的基本上都是那些心中无鬼的商户,不过生意也是惨淡的很,这么乱,谁还会出来没事找事?

    郝建平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刚才他又跑到医院去探望了王庭浩,他已经得知王庭浩这次受伤是为了他老爸挡的了,老爸现在抽不出时间来探望王庭浩,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能装聋作哑,这份感激不是用三两句话就能表达出来的。

    从王庭浩的口中,郝建平得知了更加详细的信息,对老爸现在的处境也了解了一个大概,心里把陈超骂了一个半死,不过也踏实了下来。

    暂代公安局长和公安局长是一个概念么?丫的害得我多费了二斤脑水,如果不是现在的时机不对,估计他早就直接去找邓国光或者陈宽当面去问个清楚了。

    郝建平抛开所有的事情跑回家来,就是为了在家里等着老爸回来,这么大的事儿,爷俩肯定要坐在一起商量一个对策出来。

    家里很平静,姚翠兰和郝馨应该都不知道开发区发生的事情,姚翠兰见到郝建平之后还在抱怨这爷俩一个比一个忙,每天一睁眼就看不到人了,连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晚饭都成了奢侈的事情。

    家里没事就好,郝建平笑笑任由姚翠兰埋怨了几句,没把县里发生的事儿也告诉她们,没必要也让她们跟着一起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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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开发区骚乱(十)

    一直到凌晨两点多钟,郝立chūn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家中,他看到从沙发上站起来相迎的儿子,心里涌出了一股暖意,他知道自己这个人小鬼大的儿子必定已经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此时应该是刻意的在这里等自己回来。

    郝建平接过郝立chūn手中的皮包和外套,从房门后的鞋架上拿了一双拖鞋躬身放到了郝立chūn的脚下,仰着脑袋问道:“老爸,您的伤怎么样?”

    儿子开口第一句话是询问自己的伤势,郝立chūn的心里暖暖的,他伸出手揉了揉郝建平的脑袋,试图要笑一下,可是最终还是放弃了:“我没事,一点小伤,就是庭浩替我挨了好几下。唉,今天太忙了,也没顾上到医院去看看他。”

    爷俩之间这种暧昧的动作在郝建平的记忆中从来就没有过,他笑了一下,趁势扶住了老爸的胳膊,搀着他向沙发走去:“老爸,我到医院去看过庭浩哥了,他没有什么大碍,医生说他有一点脑震荡,需要卧床休息几天,他让我转告您不用担心他。”

    郝立chūn看了儿子一眼,欣慰的点了点头。这小子人情世故样样都走到了别人的前面,悄无声息的就帮自己把一些顾及不上的小事给处理了,生了这样一个儿子倒是真让他老怀大慰。

    爷俩刚在沙发上坐下,姚翠兰已经披着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人还没到近前就已经抱怨上了:“这么晚才回来,你们爷俩还聊什么。还不赶紧???呀,老郝,你受伤啦”

    “没事,就是一点小伤。你先去睡吧?”郝立chūn摆了摆手。

    姚翠兰嗔怒的盯着郝立chūn耳廓上包扎的纱布看了半天,还没来得及再抱怨什么,郝立chūn已经摆着手说道:“真的没事,就是碰破了一点皮。你先去睡,我和建平说点事儿。”

    姚翠兰瞪了郝立chūn一眼,嘟嘟囔囔的向厨房走去:“这人也真是的,原先当副乡长的时候就经常磕到碰到的,现在都成了县长了还是这样。爷俩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不大的工夫,厨房里已经响起了锅碗瓢盆的声音。

    郝建平咧了咧嘴,老妈这是搂草打兔子,顺道把自己也给捎带上了。貌似自己也没有啥让老妈cāo心的地方呀。

    郝建平给郝立chūn泡来了一杯热茶,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阿诗玛递给老爸一支,点燃打火机帮老爸把烟点上,仰着脑袋问道:“老爸,事情处理的还顺利吧?我听说青州市派下来一个工作组。”

    郝立chūn点了点头。疲惫的倚在沙发靠背上:“是呀,是市纪委的王书记亲自带队下来的。”

    “纪委书记带队?”郝建平微微蹙了一下眉,按照常理来说,像这种突发事件地区必定会很重视的。就算要派出工作组,带队下来的人应该也是政法委书记才是正理。或者是派一位副书记或者是常务副市长带队也是比较合理的,可是派纪委书记带队那就有点反常了。难道这个工作组要借题发挥,准备要整顿一下浮东县的领导班子?

    听到郝建平的疑问,郝立chūn似乎也感觉出了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直起腰,望着郝建平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工作组是项庄舞剑?”

    郝建平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感觉恐怕会是这么回事。”

    郝建平得到了地区工作组下来的消息,但是他并不清楚这个工作组的人员构成情况。不过他想了一下,无论这个工作组下来的目的如何,应该跟自己的老爸关系也不大,毕竟老爸才刚刚就任县委常委,不可能会有很多人反映他的问题,不过郝建平还是觉得这件事还是问清楚一点比较好,如果县里的政局出现什么比较大的变动,那么也可以预为之所,提前做出一些准备工作。

    郝建平想了一下后问道:“老爸,这个工作组下来之后有什么举动没有?”

    郝立chūn轻轻的摇了摇头,拧眉说道:“这正是有点奇怪的地方,这个工作组下来之后只是简单的听了一下县里对开发区事件的处理汇报,而且王书记也认可了县里采取的举措,然后王书记就吩咐县里依旧照章行事,并没有参与县里对开发区事件的善后处理,也没有提出指导意见。据保卫干部汇报说,工作组一行十几个人整晚都呆在浮东宾馆里,并没有找人谈话,也没有人跨出过宾馆一步。”

    现在郝立chūn也感觉出事情反常来了,不是他的敏感xìng不够,而是今天一天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就顾不上去考虑这些事情,现在静下来经儿子这么一提醒马上就察觉出了不对的地方。

    郝立chūn现在身兼公安局局长,对于地区工作组一行的安全负有保卫责任,他安排了几个jǐng察到浮东宾馆就近保护,所以他对工作组的动态就比较清楚。

    事出反常必有妖,郝立chūn和郝建平两个人凝眉苦想了半天,也没有猜出这个妖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郝立chūn挥了挥手大度的说道:“不管他们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开发区的事情处理好,其他的事早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郝建平笑了一下,老爸说的倒也是正理,自己踏踏实实把工作干好了,别人自然也就抓不住小辫子了。

    不过这件事儿老爸能轻松放下,郝建平却想要探寻一个明白。

    青州市的纪委书记亲自带队下来,那么他要抓的必定不会是什么小鱼小虾,恐怕他的眼睛盯着的是县委常委中的某一个人。郝建平跟陈宽私交不错,跟邓国光也能堪称莫逆,运作好了,这两个人可是老爸当前最大的盟友,郝建平可不想看到他们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在这种时刻倒下去,至于其他的那些常委,郝建平不认识,也cāo心不着。

    这时,姚翠兰端着热气腾腾的两盘菜走了过来,放到俩人面前的茶几上,又折身端来了一盘炸得金黄的馒头片:“你们爷俩吃点东西吧,喝点酒解解乏,别聊得太晚了。”

    郝建平冲着老妈笑了笑,起身到冰箱里拿来两瓶啤酒,打开给老爸倒了一杯,顺手自己也倒了一杯。

    还是老妈体贴呀,那一会儿郝建平就觉得有点饿了,还想着煮点泡面吃呢。

    姚翠兰回房去了,爷俩一边吃喝着一边聊起了开发区的事情。

    “老爸,这件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处理起来并不是很难,依我看,关键就是两点,一个是挖多深,挖到什么程度,这个量不太好把握,另一个就是参与闹事的群众怎么处理,不处理是肯定不行的,处理的太重了恐怕也不妥。不过这个陈宽也真是的,这么棘手的事情他一甩手扔给你了,这事儿做得可是有点不够厚道。”

    “你不知道情况别瞎说。”郝立chūn瞪了儿子一眼,有这样私底下评论一位县长的么?没大没小。

    郝立chūn沉思了一下,选择xìng的把常委会上有关的细节跟郝建平说了一遍,这也就是爷俩关起门来说话,稍稍的违反一点组织原则也就无所谓了。郝立chūn可是对自己儿子的智计了解颇深,他唯恐儿子只是看到一些表象上的东西就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郝建平听到常委会上的情形变得有点目瞪口呆:“这么复杂?这些县领导们岂不都是成了jīng的老狐狸?”

    郝立chūn的眼睛在瞬间就瞪了起来。

    郝建平捂着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感情自己一个不小心把老爸也给骂进去了,该打。

    郝立chūn哼了一声,伸手拿起一片馒头片咔嚓咬了一口,黄口小儿信口雌黄。

    郝建平嘿嘿干笑了两句,接口说道:“其实这回这么一闹也是一件好事,老爸您在县里的根基薄弱,开发区又是划归您直管,这次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提拔起一批年轻干部来。”

    太露骨的话不能再说了,郝建平知道老爸一定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如此良机,不趁势打造自己的班底更待何时?

    郝立chūn皱了皱眉,他注意到儿子刚才那句话里特别对提拔年轻干部这几个字加重了口气。

    开发区的班子烂了,但是开发区还要继续运营下去,大换血是势在必行的事情,郝立chūn直管开发区,在人员的任用上有很大的话语权,在他原先的计划中,是准备从各局委办抽调一部分干部去接任开发区的工作,他不想给本已混乱的时局再制造没有必要的动荡,可是儿子现在用提拔这两个字点醒了他,现在确实是一个好机会,只有自己亲手提拔上来的干部忠诚度才比较高,只不过现在这个时机提拔干部,多少有那么一点趁火打劫的味道,这件事儿做起来不厚道。

    现在班子里的人都已经知道开发区的领导班子已经瘫痪了,只不过现在还在混乱,恐怕大家还没有闲心想到这个问题,等到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估计常委们就该为了组建新一届的开发区领导班子而扒拉自己的小算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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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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