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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冰镇乌梅汤     武家栋梁txt下载     武家栋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6章 放在火上烤(第二更)

    十月十五日,细川晴元还真被足利义藤给请出来,他还以为这个小将军回心转意重用他,一听说三好长庆重伤未愈,幕府准备出兵攻打没有三好长庆的芥川山城,他立刻信心满满的接过总大将一职,保证一定完成公方殿下的重托。

    他也不问吉良义时在做什么,还有把他撵走的细川一门众究竟怎么又答应配合他,就带着细川家两千军势,从山城国把释放两千山城国人众召集起来,又邀请他大舅子六角义贤带着五千军势助拳,就这么一路高歌猛进的杀向芥川山城。

    在畿内又一轮鏖战开始的时候,十一月初朝廷的赦命悄然到来,这过来的是两个人,分别是武家传奏权大纳言广桥国光、右近卫权中将持明院基规,他们带着朝廷的旨意来到坂本城,吉良义时热情款待这位朝廷使者,宾主尽欢之后,广桥国光宣布朝廷的最新任命。

    广桥国光咳嗽两声,取出朝廷的赦命高声宣读:“上卿広桥権大納言国光,天文十九年十一月三日宣旨,左兵卫佐源义时宜任侍從,蔵人头右近卫権中将藤原基规奉。”

    “臣源义时领旨!”吉良义时眼都不带眨一下,就轻飘飘的接下这份任命,正五位上侍从就是吉良义时的新官职。

    广桥国光与持明院基规笑呵呵的恭祝道:“恭喜吉良殿下!为朝廷立下大功,天皇陛下与满朝公卿莫不欢欣鼓舞,若不是吉良殿下年纪尚幼,朝廷定下的叙官升迁法度严格,以吉良殿下的功绩叙官正四位上也不是问题啊!”

    “两位殿下过誉了!”吉良义时不咸不淡的和两位公卿闲谈一会儿,两人也十分知趣的起身告辞。

    除了吉良义时升官了之外,山本时幸也叙官正六位下佐渡守,内藤正成因为讨死十河一存的功绩,也被叙官正七位下左卫门少尉,泷川益重叙官正七位下右卫门少尉,九鬼重隆因为统合水军众叙官正七位下左兵卫大尉,渡边高纲叙官正七位下右兵卫大尉,加藤教明叙官従七位上左兵卫少尉。

    中条秀隆身为名门,起点自然比他们的要高,凭借深草合战的统率之功,以及中尾山合战中的出色表现,顺利的继承中条家的世职,获封从五位下出羽守,中条家已经近百年没有获得朝廷实封的出羽守官职,这一次因功获封也是功德圆满。

    另外高岛七头也获得了一些正八位的小官职也算聊胜于无,比如死守最后一阵的山崎家益叙官正八位上主水祐,凡是有功之人都获得了一份回报,这也算是朝廷对吉良义时光复幕府,保护京都的褒奖。

    事后吉良义时也很识时务的向朝廷捐献五百贯文,为了这笔献金广桥国光还特意赶到坂本城感谢,比前面被吉良义时多次热情款待的时候还要高兴,朝廷的公卿们是很穷,可是节操一向都还不错。

    朝廷的封赏给完了,幕府的封赏也来了,足利义藤为了感谢他夺回山城国世领的御料所,给他加了一大堆幕府役职,引付众头人,奉公众总头人,坂本御所警固役,还特别造了个北近江守护,直接把近江一国拆开给他一个守护,而且还获许使用“菊纹、毛毡鞍覆,白伞袋”这三项特权。

    只给这个也是无奈之举,吉良义时已经拥有了名门贵族使用朱柄伞与涂舆的特权,本身就有五七桐纹的特权,唯有毛毡鞍覆、白伞袋是守护才能使用,吉良家还从没拥有过,他这次获取这两项特权也就成为真正的国主。

    另一样菊纹与五七桐纹一样也是天皇赐予功臣的特权,只不过同时拥有菊桐纹的武家不多,凡是同时获得两种御纹的无不是鼎鼎大名的武家,吉良义时能同时拥有也说明了足利义藤对他的器重。

    这些说到底也只是面子上的东西,但是下一条可就不一样了,准许在正规场所使用上総足利家的名号,从今日起正式出现在幕府正式活动中,以后正规的朝会,祭典,上朝都将以上総足利家称呼吉良家,也就是说直接把他家从御一家里抬到了足利家的公方连枝众里。

    这是自上次提过这茬以后,正式以御教书的形式下发给吉良义时,等于公开告诉天下人,他吉良义时就是我足利家的一门众,同时也是在说明足利义藤有多么器他,把他当作同族里唯一能够挽救幕府的人,室町幕府中兴的名将。

    随着御教书下达的还有足利义藤送来一副马印,一副大旗,马印上面手书“足利上総三郎義時”八个大字,看这字迹应该是足利义藤的墨迹,足利义藤不但爱好兵法剑术,还有很高的汉学造诣,没事的时候喜欢写写唐诗,咏咏和歌,他的墨宝吉良义时也见过不少。

    说起来足利义藤写出来的繁体汉字,比他自己写的还要好,小楷活泼生动,大楷遒劲挺拔,显然是经过名师教导过的,与之相比吉良义时的字迹只能算还可以,别说什么自成一家的大师,就是距离足利义藤的书道水平也还有一段距离。

    然后另一幅大旗则是与足利宗家一模一样的足利二引两家纹,这和吉良家使用的足利二引两不一样,虽然分家和宗家是使用一样的家纹,但是分家还是会用不同颜色的搭配,线条的粗细以及各种变体来表示自己与宗家的区别。

    这次他直接拿出黑白相间的足利二引两,白底的旗帜上一个黑色圆环中两道黑色的横杠,组成了足利家的御用家纹,这么高规格的礼物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家纹旗到不太出乎他的预料,但那幅大旗非要画蛇添足的写上“上総三郎義時”这六个字,简直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这个消息一经传出肯定要引起轩然大波。

    幕府的使者并没有特别交代,但是看到这两样东西的时候差点把吉良义时吓死,心中暗骂一句“卧槽”,这个时候拿出这东西只会是害他,或许足利义藤是出于好意,但他还是想说:“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家伙。”

    山本时幸来了,看到那幅马印图挑了挑眉毛,欣赏着吉良义时的新马印,撇着嘴左右转了一圈,然后煞有其事的说道:“这幅手书字迹苍劲有力,是出自一位名家之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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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公方出的难题(第三更)

    历史上一共有两位名为足利上総三郎,第一位就是足利家三代家督,足利上総三郎义氏,担任镰仓幕府三河守护,一手建立三河足利家的基本盘,足利家一大堆亲族都是出自三河,比如吉良,今川,细川、一sè、仁木皆出自三河国,这就是足利义氏的功劳。

    第二位就是吉良义时的先祖,吉良家二代家督,足利上総三郎满氏,又名吉良满氏,他也是足利上総三郎义氏的孙子,担任镰仓幕府越前守护,御家人,同时还是他的亲叔叔,足利家四代家督足利泰氏的女婿,为足利家奋战并战死于霜月sāo动。

    而他吉良上総三郎义时就是第三个,可想而知有这两位威光显耀的祖先在前,他所背负的压力到底有多大!至于御一门则要牵扯到足利将军家的内部体系构造。

    足利将军家的一门构造呈阶梯形上升,最顶层的自然是足利将军家的足利义藤,他担任源氏长者,足利家一门惣领,其次是御一门,比如在关东闹一百多年的镰仓公方,后来被差点灭门逃到古河成为古河公方。

    再比如堀越公方以及衍生出来的平岛公方,现任平岛公方足利义维还是足利义藤的叔伯辈,也是拥有将军继承权的人,他的儿子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傀儡足利义荣,也做过几天将军的倒霉鬼。

    御一门之下就是一门众,也就是地位尊贵却没有继承权的同族,其中包括斯波氏(尾張足利家)、吉良氏(上総足利家)、畠山氏、渋川氏、石橋氏、石堂氏、上野氏、一sè氏。

    一门众是他们的正式称呼,而不太正式的比如御一家所包含的吉良氏、石桥氏、涉川氏就是幕府将军觉得你们比较清贵没有实权,从一门众里别格提出来单给个不太正规的名号。

    其实他们还只是没有继承权的一门众,所谓“将军无子吉良继,吉良无子今川继”就是今川家为了提高自己名望的小把戏。

    最后也是最低的一层,就是足利亲类又名同纹众,意思是准许你使用足利家的家纹,但家格地位就更低一些,其中包括細川氏、仁木氏、今川氏、柏木氏、荒川氏。

    这几家里混好的如三管领里的细川氏,东海道巨人的今川氏就吹吹自己的家门显贵,混的不好的如仁木氏,还有绝嗣后被吉良家后来复兴的荒川氏(荒川义广),还有已经绝嗣的柏木氏基本无人问津。

    吉良家如今被足利义藤从一门众里直接抬到御一门,拿到这面旗印也是要告诉所有人,他吉良义时就是足利将军家的御一门,但这并不完全是件好事,吉良家这个御一门是不完全形态。

    目前,他的居馆可以被称作御所,而自己却不能自称公方,而且也不是苗字足利的御一门,只能在一些重大场合用足利上総家,这样一来这面旗印也就成了不好拿的烫手山芋。

    足利上総三郎義時,这节奏既不是要他改成足利,又让别人误以为他是足利,更糟糕的是他这个不完全是御一门,在足利家众多公方里排名最垫底,如果以后出现什么变故,很有可能像两百年前那样,被足利尊氏轻飘飘的降低到一堆毫不起眼的一门众里混rì子。

    吉良义时当然不想被人当枪使唤,哪怕是足利义藤也不行,现在幕府打了胜仗不是特别倚重他,他就得更加小心谨慎把自己的小尾巴收起来,等待下一次幕府需要他的时候,再作进一步打算。

    所以他也没在掩藏,指着这面旗印漫不经心的说道:“是公方殿下的墨宝。”

    “老臣已经猜到了。”山本时幸把脑袋靠近了仔细瞧,最后伸出手把马印上沾染的灰尘掸掉,“公方也学会对你刷花招了,这幅旗印是要把馆主大人架在火上烤,你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师匠也觉得这是公方殿下耍花招?”吉良义时摇头苦笑道:“公方殿下还真会给我出难题,丢出个烫手的山芋让我接,不过这也现在不适合用,我会把他收起来。”

    “喔?这么快想好了?”山本时幸侧过头来看着他,欣慰的点点头,“说说你的想法。”

    吉良义时摇了摇头,苦笑道:“哪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名份这种东西有总比没有好,既然公方送给我这份大礼,我当然应该格外珍惜了。”

    “你能看清楚就好,足利家的将军没有一个省心的,既然来到京都,就该多去学习,馆主大人不如拜访三条西権大納言実澄,西园寺右大将公朝,跟随这两位学习歌道如何?”山本勘助说道。

    “知道知道,还要去妙心寺,大德寺参禅学佛,去堺町拜访武野绍鸥学习茶道,京都小笠原氏的弓马流句免了,他们那两把刷子还不如本家家传的呢!还有山科言继的医学和蹴鞠,当然少不了师匠要教导的军略和兵法……这么多东西要学,真是痛苦啊。”

    吉良义时苦恼的揉着额头,一大堆家臣跟着他,几千张嘴等着吃饭,在畿内这点地方还要上下兼顾,当初上洛时的诸般好处里,其中就有一条能学到各种传家艺能,这次他总算兑现当初的承诺,一头栽进里面。

    剑术的修行只能到此为止,用山本勘助的话来说,他这个家督只要剑术能防身健体就好,战阵上不是剑术施展威力的地方,以吉良义时的天赋只需要每天练习半个时辰就能逐渐进步,修炼几年再学习高深的技巧就足够了。

    接下来他两个月,他就不得不打起jīng神去应付新的挑战,穿梭在京都的各个文化人之间,专心参学的吉良义时真的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每天不是埋首歌集与佛经里,就是学习军略和医学,研究茶汤之道暂时因为近畿战乱而无法成行之外,其他几道均有所涉猎。

    足利胜姬与庆寿院带着一群下人搬出坂本御所,她们要住进京都新建的二条御所,那里才是足利义藤为自己准备的新居所,不但耗费大量金钱和人力修筑,还花了几个月做二条御所的内部装饰,好歹赶在年前把母亲和义妹接过来入住。

    忙忙碌碌的一直持续到冬天过去新的一年到来,这两个也里与山科黄门言继相处的最愉快,此君除了本官的権中纳言之外,长期身担内蔵头在外为皇室募集资金,从而炼就了八面玲珑能说会道的本领,与他交谈让人觉得十分愉快,教导吉良义时的医学和蹴鞠也尽心尽力,另外他也是位jīng通汉学和歌道的大家,吉良义时很喜欢和他探讨文化。

    细川晴元在入冬前败给了松永久秀,松永长赖兄弟俩,不但丢了颜面还死了几百人,好在松永兄弟也没有继续追击,让他得以体面的退回了山城国,但是因为他的拙劣表现让幕府上下对他失望透顶,他的嫡子聪明丸被足利义藤接到了身边由幕府重臣们亲自教导,细川晴元不但失去了权力,还失去了儿子,只能去找他的老婆寻求安慰。

    虽然细川晴元败了,但是三好家的局势并没有得到好转,在入冬后急于结束战争的三好家在三好义贤的指挥下与畠山家狠狠的打了一场合战,双方忽悠损伤最终还是把畠山家那个脑袋不清醒的家督击退,这一站过后三好家的损失也不轻无力继续出征京都,只能就地解散军势返回四国,随着冬季来临天文十九年的战事告一段落。

    畠山高政觉得自己这一阵败的愿望,不死心的嚷着:“我明年还会回来的!”二杆子这么一喊让三好家上下都觉得寝食难安,三好义贤只能先带着四**团老家过年,而后与三好家臣团聚集到堺町与三好长庆开会。

    辛苦筹划的计谋无疾而终,没引出幕府倾巢而出,只是细川晴元过来打打酱油让他们大失所望,二杆子畠山高政不知是不是吃错药了非得和三好家决出个雌雄来,三好长庆只能表示躺着也中枪,而这个时候酱油一年多的六角家也终于适时的跳出来。

    在近畿第一场雪落下后不久,病怏怏的六角定赖就让他的儿子六角义贤站出来中介幕府与三好家的和睦,还从朝廷里请来了劝修寺晴秀做为和事佬,两个人这一冬天在京都和堺町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真是玩的不亦乐乎,最后双方都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和睦的事宜。

    三好长庆认可幕府控制山城国,幕府也认可了他对摄津,和泉两国的控制权,然后三好长庆也如愿以偿的获得了御相伴众,足利义藤一如既往的拒绝了把妹妹嫁给三好长庆长子的提议,是双方也算各有所获。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个和睦是面和心不合,三好长庆才说过决不和幕府和睦,这才过去几个月就自打嘴巴达成和睦,里面没有鬼才奇怪,两家都在为各自争取时间,幕府需要时间来恢复威望和实力,三好家需要时间来打败这个乱惹麻烦的畠山高政。

    这一次和睦唯一有些失败的是细川晴元的处置上没有引发出来,三好长庆暂时没功夫去管细川晴元的闲事,这让吉良义时与公方足利义藤的筹谋只得押后再议。

    在坂本城的细川藤孝等人终于在十月底制定出新的乐市令,并在坂本城下町,坂本港正式施行,乐市令的公文张贴在坂本城附近的各大路口方便町民观看,坂本乐市令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废除座商的垄断行为。

    坂本港的贸易权一直被座商把持,兴建不到意念的城下町也被他们渗透一部分,他们作为坂本港的管理者和最大的商业代理人掌握整个港口的贸易中转,任何行商到了他的地盘都必须服从他的规矩,他们其实就是与堺町合会众类似的组织,这是吉良义时绝不能允许的。

    为了彻底消除坂本城下町、坂本港内座商、城主双头管理的巨大隐患,从天文十九年初,吉良义时就提出效仿六角定赖的观音寺城下町发布乐市令的打算,旨在消除座商的特权,完全支配坂本港町的财税、诉讼等诸权。

    经过细川藤孝等人长达半年的悉心调查研究,新出台的坂本乐市令总算拿出一套完整的政令,坂本乐市令并不是立刻发布出去,而是先试行一段时间,从十一月一rì开始试行,需要经过两个月的试行后再定下具体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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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天文二十年(第一更)

    在忙碌中天文二十年的新年来临,又是一年正旦朝会只是今时不同往时,幕府接连的胜利彻底夺回失守的山城国,而且是自明応政变以来,幕府第一次真正掌握山城国的大权,整个山城国内属于朝廷和幕府的御料所全部拿回来,更巧的是恰好赶上秋收,一大笔钱粮入账让朝廷和幕府都显得十分满足。

    自应仁之乱幕府衰退以来,朝廷的日子就越过越难,明応政变后幕府的名誉丧尽,朝廷也跟着过了几十年穷日子,天皇卖画大臣卖菜的笑话在京都传了好多年,到现在九条稙通还因为破产而躲在摄津过苦行僧的日子,吉良义时为朝廷和幕府夺回丢失的御料所,朝廷与幕府内的所有人都要承他的情。

    今年的大朝会,被举办的非常盛大,不但畿内的大名先后送来献金,连远国如九州岛津、陆奥南部等偏远武家也送来一份献仪,往常这些大名总是隔三差五中断几年,大名不来朝见献礼幕府也不好说他们,没有话语权说什么也没用,现在幕府打了胜仗,这些大名果断见风使舵的贴过来。

    吉良义时身为正五位上的穿着就要非常讲究,此时他穿着正式上朝的衣冠装束,正五位所着绯色袍服显得的极其鲜艳,山本时幸作为家内重要陪同前往,一起参加朝会的还有中条时秀,作为幕府有力的奉公众一人,他已经被任命评定众,这同样也是中条家的世职。

    这几个月,中条时秀也跟着吉良义时在京都活动,不过他的人物有所不同,在幕府评定众里参与幕政,代替吉良家往来于幕府与坂本之间作为疏通联络,没过多久就被足利义藤单独召见,看的出足利义藤有挖人的打算,只不过中条时秀对公方的暗示招揽不为所动,让足利义藤很是气恼。

    新年伊始,朝廷与幕府就联合发出诏谕,禁止诸寺土葬诸事宜令,日本土地稀少禁止土葬是应有之义,足利义藤就在借此机会宣布幕府复归的消息,并以此拉开幕府公方的活跃时代。

    同时又一个不属于日本的势力第一次进入京都,葡萄牙的耶稣会传教士弗朗西斯科·德·沙维尔,明朝的正式译名为圣方济各·沙勿略,这位著名的传教士从九州来到京都,为的是寻求朝廷与幕府的传教许可。

    沙勿略在十二月初抵达堺町,在堺町豪商日比屋了珪、小西隆佐的热情款待下居住半个多月,而后在正月来临前赶到京都,本意是想趁着新年里在京都大肆活动,他的活动还真起到了作用,在堺町商人的金钱开路下,沙勿略先后拜见天皇与将军。

    吉良义时也恰好碰上他来觐见足利义藤,作为历史名人见见古代的先贤也是挺有新鲜感的,当然他也不打算招惹这个比一向宗更麻烦的宗教,只能坐视这位传教士失望而去。

    沙勿略所求的传教权是朝廷和幕府不能允许的,南蛮教的全国传教许可、建立教区,在这个有神国之称的过度里这简直是痴人说梦,南九州萨摩一带曾经因为铁炮东传修建过一些南蛮寺,起初许多农民以为这是佛教的新宗派而接受洗礼。

    后来渐渐有人发现南蛮寺根本不是一回事,斥说神佛是伪神异教徒,立刻引起农民的不满,在南九州的南蛮寺先后被烧,事情闹到岛津家不的不派人进行调查,后来发觉南蛮传教士的教义大异于日本宗教,就不再过问了。

    中世日本是个传统的佛教国家,还曾接受道教与儒教的思想,属于典型的东方文化社会,南蛮教在这里注定要遭受打压和排挤,哪怕吉良义时记不清具体,也知道大概什么时候这些传教士会倒霉,如果真和他们接触多了以后说不定真得沾上点不太美好的殊荣,不过葡萄牙商人还是要接触的。

    “听说葡萄牙人送给大友家一门大炮,这门大炮据说威力巨大被大友义镇命名为‘国崩’,如果葡萄牙人也能送他一门就好了。”吉良义时暗想着大友家的那点家底,据他所知葡萄牙人的火炮也就一般般,而后崛起的西班牙才是更厉害的国家。

    自从天文十二年遇到铁炮传入九州,葡萄牙商人来往九州次数越来越频繁,这几年已经开始在平户和长崎定居下来,并建设了南蛮寺和医院,一股不属于日本内部的力量在推动着这个时代前进。

    “九州的南蛮商人、尾张的大马鹿,两者似乎有很深的联系,七海的传说一定也是来自那里吧!”不知为何,他突然那觉得有那么一丝危机感,仿佛时代的列车在高速前进,他能不能适应这个新的时代呢。

    足利义藤在正旦朝会上非常活跃,幕府一众臣僚也能理解这位幕府公方的志得意满,虽然离他订立的驱逐三筑还有些距离,但是目前已经迈出了实质性的第一步,也是幕府恢复威权中兴的重要一步。

    足利义藤的幼年是灰色的,从他刚出生没多久就赶上他父亲足利义晴与细川晴元对立,以幼龄跟随父亲躲到坂本、朽木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数数他逃亡的次数真是一部血泪史。

    天文十年与细川晴元对立而逃往坂本,天文十一年双方和睦返回京都,天文十二年因为京畿动乱逃往坂本,当年因为剿灭木沢长政而得以重返京都,天文十五年因为舍利寺合战再次逃亡坂本,接受他父亲的渡让担任征夷大将军,并跟随父亲返回慈照寺。

    天文十六年又和细川晴元对立,逃往坂本没过几半个月又和细川晴元和睦,又一次返回京都,然后好不容易和细川晴元的关系变的融洽起来,天文十八年三好长庆又崛起了,打了一场江口合战又把将军给吓到坂本去了,这么能跑又这么胆小的将军,怎么让世人看待?

    足利义藤无法容忍幕府的衰落,死活要夺回京都也是为了这个,经历一连串逃亡再逃亡反复逃亡的苦难生活后,再回到京都的足利义藤,决不允许自己逃回坂本,他可是把脸面看的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在他看来没有脸面的将军活着还不如死了。

    生活在京都果然比近江乡下的坂本要好上千百倍,这个好不在于物质上的提高,而是精神上的满足,每日过着往来无白丁的潇洒生活,终于让他体会到当年鹿苑院足利义满公时的一些感触,华丽的北山金阁寺正是那个辉煌时代的写照。

    当正旦朝会上,报出上総足利家的名号时,来幕府献金的各色武家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尤其是陪同出席正旦朝会的内府左大将近卫晴嗣,对这个义兄弟吉良义时更是另眼相待,他的目光看的吉良义时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吉良义时出名了,在去岁近畿那场合战里的出色表现立刻像刮起十二级大风一样横扫整个日本,包括朝仓家的名将朝仓宗滴也在他的《宗滴夜话》里记录下吉良义时的威名,一时间吉良义时成为今岁最热门的话题,吉良义时彻底火了,无数人慕名而来的人前来拜访他,就是为了一睹这位传奇武将的样子。

    除了与朝廷公卿,幕府的名门们的正常来往之外,一些郁郁不得志的流浪武士也纷纷找上门来,只可惜这些浪人们不是事底子不干净,就是与主家有矛盾被放逐出来,总之就是节操不行,这类人吉良义时是不会随意去碰的。

    热热闹闹的正旦朝会过了十几天才结束,吉良义时只在京都呆了五天,除了照例给幕府、朝廷分别献上三百贯、两百贯的献金,又给自己的亲戚中院家、近卫家送去一百贯文,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吉良义时为足利胜姬送去一份礼物,除了女孩穿的服饰饰品之外,胭脂水粉等日用品,各种零食特产等用度折合五百贯,财大气粗的连近卫晴嗣都跑过来感谢他。

    “我晴嗣代阿胜感谢义时的厚爱,让义时如此破费实在过意不去啊!”

    “晴嗣殿下过谦!这是我义时身为兄长,所能为胜姬做的一些事情罢了。”吉良义时表面上还要和近卫晴嗣和声和气的交谈着,其实心里早骂开了:“我去看自己妹妹,你丫过来凑什么热闹,还带胜姬感谢我,我擦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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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二千人的婚礼(第二更)

    这次最遗憾的还是没能见到胜姬,因为距离近卫家的距离拉近到咫尺之遥,近卫家一口气派出十几名女官负责教导胜姬的学识礼仪,日子过的紧张压力也大了许多,吉良义时等了好几天才获得约见胜姬的机会。

    结果一进二条御所才发觉他要失望了,身为胜姬的兄长却只能隔着几米远,在一张布幔遮挡下听小萝莉的声音,胜姬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根本没有往日活泼的语调,而且很显然她的言行举止要受到一旁的高级女官左右,这种变化让吉良义时只能哀叹几声。

    他不可能把所有严苛的女官全给找个由头处置了,一个阿万或许情有可原,但很多个阿万该怎么办?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给胜姬留下一只精心制作的竹笛,还有许多阿菊亲手纸做的糕点后,吉良义时只能怏怏告辞而去。

    回到坂本城,吉良家的正旦贺年会也要如期召开,在外修行的泷川时益再次回返,这小半年里这个家伙一直呆在宝藏院学习枪术,整日里跟着僧兵众耳濡目染着,也让他多了几分彪悍气息,原本吉良义时还以为他能从法相宗的这座大本山里学到点佛理,多几分儒雅和沉稳,现在看来还是太天真了,这家伙还是一副没心没肺死性不改的模样。

    岛时胜一直呆在吉良义时的身边做马迴众组头,他被留在坂本城继续完成修行,除了单日接受渡边高纲的枪术教导,双日接受内藤正成的箭术教导之外,也在抽时间学习山本时幸借给他阅读的军略笔记以及各种兵书,对此吉良义时只能羡慕,他这个主公可不能拜家臣为师,只能看着岛左近的际遇流口水。

    本多时正的生活也随着坂本城的不断变化而改变着,表面上他保持着聪明强势的表象,最大变化要数他脸上多了许多笑容,笑的次数增加也让他的言辞也逐渐软化,以前喜欢言辞犀利,斤斤计较的性子逐渐变化,这么多人里就数他的变化最多,大概是聪明人更懂得适应生活的缘故。

    过了新年本多时正就年满十四岁,在古代无论在中国还是日本,这个年纪都是即将踏上成年的关键一年,看到吉良义时器重的几个比他还小的家伙一个个飞速成长,本多时正突然发觉自己的压力变的很大。

    除了习惯性的跑到山本时幸那问东问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又凑到细川藤孝等一干奉行众那里跟着帮忙,他负责的事物是下到城下町与坂本港内,搜集和记录乐市令的在坂本港町的反馈情况,这份工作被他做的有声有色如鱼得水,能找到适合自己事情来证明自己,让他发自内心的感到快乐。

    还有一个好消息,十分顽固的本多时正已经放弃一向宗的信仰,正室改宗吉良家信仰的临济宗妙心寺派,或许是时常接触文化人的缘故,也让他逐渐向着另一个方向转变,三河土话已经不太能听到了,他总是用不太标准的京都腔向吉良义时汇报。

    自从吉良义时入住坂本以来近一年多的时间,他就屡次请来妙心寺、大德寺的高僧对配下几个备队宣讲佛法,这一年多的时间不但三河众里一向宗的信众急剧减少,就连近江的两个备队里也多出许多妙心寺派的信众。

    他们从合战胜利中获取了大量赏钱,让这些出身农民家庭的底层足轻过上好日子,在吉良义时得知这个时代农民一般都是在三十岁以后才能结婚,他就开始盘算着怎么解决三河众如无根浮萍的窘境。

    三河众里有一大半是山本勘助亲手训练的,他对这批人还有相当的影响力,吉良义时的意思是让山本勘助做红娘,解决这群人的后顾之忧,于是山本勘助就开始走街串巷的做起婚姻介绍所,挖空心思为三河众的光棍们讨个媳妇。

    媳妇就有现成的选择,滋贺,高岛两郡里因为深草合战而失去丈夫的寡妇们就是最好的选择,中世的日本贫民阶层生活困苦,寡妇们生存环境就更加糟糕,这些失去男人的可怜女人经常要面临歹人欺凌,有些甚至被拐走贩卖到偏僻的乡下过着可怕的生活。

    她们得到吉良家的一笔抚恤补偿金,却没有男人来守住用人命换来的血汗钱,现在有了三河众一帮年轻男人,这最后的社会隐患也被堵住,两千多人的集体婚礼在吉良义时的指示下,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准备完成。

    天文十九年十二月一日,坂本城下町摆下酒宴庆祝这两千多对夫妻的结合,因为寡妇多而男人偏少,有些男的还娶了两个寡妇,习惯血火中拼杀的三河武士们,也开始憧憬起未来的幸福生活。

    这些寡妇基本都带着拖油瓶嫁过去,这些女人经过婚姻的洗礼,很轻易的就俘虏气血方刚的年轻男人,不但让这些家伙找到一个心灵港湾,还有一大半人刚一结婚就有了一堆改姓的儿子女儿,把这些家伙乐的天天嘴巴咧着合不上。

    这一桩事情不但得到了山本时幸的大力支持,也在三河众内得到了普遍的支持,除了如伊奈忠家,渡边高纲,内藤正成这些已经结婚生子的武士,其余大部分还是光棍一条,为了安抚已婚的武士,吉良义时又命人把他们的妻子儿女接到了近江生活,并许诺他们的子弟将出仕吉良家。

    三河武士与近江寡妇的结合,被细川藤孝称之为山本佐渡殿高深莫测的谋略,解决三河众心理和生理上的问题,还在借着近江国出身的寡妇们的影响力,把临济宗的影响力扎根入土并逐步扩散出去,三河武士的信仰构成出现显著变化。

    在根据服部保长的统计,在这半年里九成以上三河的一向宗信众已经改信,唯有少部分顽固不化者也在努力做说服,想必很快就可以做到直属军团去一向宗化。

    石山的本愿寺经过山科本愿寺烧讨事件的打击后,攻击**远没有猖狂的加贺一向宗那么强烈,但是吉良义时不得不担心一向宗的影响力,一向一揆是笼罩在所有武家头顶上的一片乌云,他不会忘记记忆里的片段,吉良家的家臣团里有许多人信奉一向宗,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好,他这个家督就是战在火坑上边缘跳舞,内部一场叛乱就能让家臣团支离破碎。

    来到京都,经过近半年的执政,足利义藤已经颇具一代英主的样子,京都因为伊势贞孝叛乱被杀而由失去管理,在吉良义时的建议下设置京都所司代管理京都政务,而初代京都所司代由三渊晴元担任,在他的管理下京都的治安恶化有所好转,百业复苏,人口也在半年中明显增长,原政所执事之职则由摄津晴门顶替,室町幕府活跃数百年的伊势家就此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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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感谢雷煌、宇文玄凤、shlcc、异端审判官、ic0121、

    爱妄想的猫热情打赏,没有你们的支持,这本书就走不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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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远方的变乱(第三更)

    东国的総剧还在上演,在去岁秋收结束后不久,关东又陆陆续续打了几场合战,其中就江户城的归属权在三个月中爆发两次合战,北条氏康用接连的胜利挫伤关东联军的士气,接着在入冬前又在川越城精心策划了一场围点打援的河越合战。

    北条氏康先是以轻骑八千人突然围住川越城,在关东国人匆忙组织起三万五千大军攻击的时候,又以六千军势从背后突袭关东联军,两相夹击把关东国人打的溃不成军。

    这么疯狂的计划也只有北条氏康这个疯子能做到,而且他不但做到了还让他成功的做到,三国的联军被打的溃不成军,一直在打酱油的上杉宪政险些被北条家如狼似虎的武士给活捉,一时间关东国人惶恐的以为河越夜战的那个恐怖的家伙又回来了。

    正当北条家要一鼓作气扫平来犯的关东联军时,做为西上野众笔头并率领八千军势的上州黄斑长野业正,突然发力力挽狂澜,他麾下的八千郎党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一举将北条家数支备队打的狼狈崩溃,兵锋一直压到北条氏康的本阵。

    若不是地黄八幡北条纲成拼死回援,挡住长野业正的蛮横突击,北条氏康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不好说,这一战长野业正以及其配下上州十六枪大出风头,上州十六枪之首的大胡秀纲表现的显得尤为抢眼,枪刺刀砍一路连杀北条家数名猛将。

    也就是他率领的备队逼进北条氏康的本阵,后又与北条纲成在乱军中短暂交手不分胜负,凭借西上野国人众把北条家的攻势顽强的遏制住,被打掉了魂的关东联军又重整旗鼓与北条家厮杀起来,关东国人众一旦冷静下来北条方就又感到力不从心。

    正当胜利的天平一点点像关东国人们倒去的时候,到川越城突然传来开城降服的消息,这一下使得关东联军失去了信心,在双方共抛下四千多具尸体,才宣布这场合战以北条家艰难险胜而结束。

    北条家终于夺回了失守一年多的川越城,但北条氏康也为他他漏算而付出了代价,西上野国人众的一波突击险些让北条军势陷入总崩溃,好在潜伏在川越城的内奸适时夺取城门控制权,而后北条家的武士紧急攻如大手门拔掉上杉家的竹雀纹,到处飘扬的三鳞纹唬住关东联军才让他笑到最后。

    其实当时川越城并未陷落,北条家的军势只攻入侧曲轮,他便是利用这险之又险的计谋,骗过对面的三万大军主动退却,最终勉强保住胜利。

    吉良义时对他的军略十分佩服,不愧是相模雄狮北条氏康,没有盟友的支持还能顽强的打退关东联军的一次次进攻,并且接连用计夺回失守的两座重要支城,就单凭这一点能媲美他的人物,数遍整个日本也难有一掌之数。

    北条氏康是赢了,但是武田晴信却输了,他在赶走跳梁小丑小笠原长时又转过身一头撞上砥石城,不得不说他真的很背,他本想赶在深秋第一场大雪来临前打村上义清一个措手不及,结果反过来却给他自己一记沉重的打击。

    此时村上义清正在和更北方的高梨政赖对抗,丝毫也不觉得正在关东乱杀乱抢的武田晴信会杀过来打他,当武田晴信一路小跑导致巨额穿过关东,甲斐,一举撵走信浓上窜下跳的小笠原长时之后,又翻山越岭来到砥石城前,这么神速的进军确实出乎村上义清的预料。

    孙子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武田晴信这么做确实没错,可他还是忘了一条兵家大忌,那就是师老兵疲,天亡期至。

    武田军刚在关东鏖战了近一个夏天,回到甲府没休整几天又一路急行赶到了信浓杀鸡撵狗,唯一的补充就是两千五百名新兵,新兵精力充沛但缺乏经验,老兵经验丰富却疲惫不堪,再说整个夏天五千人死了一千多,就算补充新兵两千五百人也不过六千出头,这种新老掺杂的组合理论上是没有错处的,但他败也就拜在这一点上。

    久战疲兵们没有心思去教新兵们怎么打合战,在武田晴信的带领下他们玩命似的跑到北信浓,发动奇袭砥石城不成之后,已经发觉军势中凸显出的疲态,但是他还是选择坚持攻击下去,在接下来的六天时间里,阵亡数量蹭蹭向上涨,武田晴信也像着了魔似的拼命猛攻。

    这六天就让武田家付出惨重代价,横田高松与小山田信有先后战死,总伤亡多达五百余人,武田晴信低估砥石城守军的顽强意志,根本想不到对面的砥石城里那五百守军来自何方,五百守军里大半是小田井原合战里屠城前逃出来的志贺城残兵,为了报仇这群人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当六天宝贵的时间过去后,村上义清与高梨政赖达成和睦,就带着两千兵马急匆匆的杀回来,两千急上火的村上军遇到久战疲兵武田军,一头撞上去就引发武田军的总崩溃,往日所向披靡的甲州军就像烈日下暴晒多日的禾苗,软趴趴的一碰就散。

    武田晴信做梦也没想到局势演变成这样,匆忙的丢出影武者吸引村上义清的注意力,自己则脱去铠甲装扮成普通武士在家臣的护送下夺路奔逃,失去指挥的武田军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成为村上军的肆意追杀的表演时间,此一战武田军再次战死了两千三百人,阵亡数超过三分之一。

    武田一门众里战死了今井信昌,栗原信友、栗原正清兄弟,谱代众中勝津野昌忠,曽根虎長先后战死,武田家的足轻大将多田满赖、原虎胤等人负伤,这位鬼美浓真是烂肤将军,几乎每一次恶战都要负伤,但是每次都能活下来,真是一个活着的奇迹。

    村上义清在战胜后还特地让志贺城残兵们亲手堆起一个京观,用以报复武田晴信在三年前对他们的残暴对待,因为这场大胜的影响,整个北信浓的风向为之一变,原本动摇的信浓国人众再次站到反武田的一方,包括已经投降的望月、根津等国人也陷入动摇。

    因为一门、谱代之中的巨大损失,武田晴信这一次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开始疑神疑鬼的在甲府修建防御攻势,自己则躲在三条夫人的怀里舔伤口,在这时一个籍籍无名的信浓失领武士真田幸隆,作为武田家的毫不起眼的信浓先方众一员开始活跃起来。

    同样的甲相骏三同盟之一的今川家也传来了新的消息,尾张的织田信秀又败了,他完全不知道对面的今川家换了总大将,还鲁莽的带着尾张国人撞上了今川家的主力,接着被回军而来的太原雪斋迎头猛击打的丢盔卸甲。

    据说连吃败仗的织田信秀回到尾张后又气又急之下生了重病,而且还是一病不起,有传言说他得了传染病,也有说是被恶鬼缠身,反正看起来这位尾张之虎时日不多,不过他的那个尾张大傻瓜的儿子还带着他的小伙伴们在那古野附近四处游荡,时不时跑到岩仓城,清州城放一把火弄的城下町鸡飞狗跳的,然后才由他的好老师平手政秀去给他擦屁股。

    据说今川义元获得了一个新的称号,东海道巨人,也有说是东海第一弓取,反正总归是牛气哄哄的样子,这位义元开始了他野心勃勃的整顿计划,要在领内确立分国法制度,要做到领内一元化,要逐步消化三河国的势力,要加强与朝廷、幕府的联系努力提高自己的家格和声望,要为他那个蹴鞠天才的儿子铺好上位的路。

    吉良义时一副荒诞的表情看着新送来的情报,咂咂嘴说道:“今川义元才三十几岁吧?才登位十几年就开始为自己儿子造桥铺路,还有他儿子今川氏真只比本家年长三岁吧?去年就已经结婚了?这消息不会有问题吧?”

    “臣下担保绝对没有问题!”

    “不要这么严肃嘛,本家也就是问问而已。”十几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这就能结婚了……反正他觉得这么早结婚一定不会很幸福,他也不会这么早结婚,更不会那么早要孩子,孩子一大了家督就得让位培养下一代,即使你不让位家臣们会自动转而支持你的儿子上位,这就是苦逼悲剧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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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沙勿略的离去(第一更)

    天文二十年初,春日山城天守阁,长尾景虎拿着吉良义时寄来的信陷入沉思,刚刚过去的那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情,首先是长尾景虎听从吉良义时的建议,认上杉定実入道玄清为犹父,名义上拿到越后国主的位置。

    接着他又在半个月前,派出使者上洛向朝廷与幕府献礼,幕府打赢了至关重要的合战并夺回山城国的控制权,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出乎意料的就是这个被越后一干家臣小看的孩童家督,这一前一后这么大的反差让春日山城的一帮重臣们跌碎一地眼镜,当然如果他们真有眼镜的话。

    这次上洛向朝廷与幕府献礼的主要意义,还是获得幕府的白伞袋、毛毡鞍覆的使用权,也就是越后国主的地位认可,这是他父亲长尾为景时代就惯用的手段,有了越后国主上杉定実的认可,再从幕府获得国主的许可令,他觉得自己这个新一代越后国主的地位可以稳固了,可是下一步该怎么办,长尾景虎还是有些拿捏不定,而这时吉良义时的来信给了他一个新的选择。

    “古往今来朝廷幕府所奉行之法度乃为顺应天道之大义也,今有守护之名是为匡扶幕府守备领国安一方民心之重责,今度社稷崩坏道义沦丧,东国之民且不知有天皇将军,唯知相州北条,甲州武田,骏州今川之辈,此乃大义沦丧也!而今长尾殿却以国人谨守家园,相互扶助共同守望领国之小义,而放弃挽救朝廷幕府之大义,试问两相比之,以何为重?”

    长尾景虎眉头微蹙,觉得用“义”字一释似乎别出机杼,此一言一语气势磅礴犹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长尾景虎摇头叹息片刻,忍住说话的**继续看下去。

    “今甲斐武田入侵信浓而乱,虽有村上、高梨等武家相抗,亦难阻其锋锐!若长尾殿放任自流使其任意扩张,有朝一日必将横扫信浓,挟两州之威势入侵越后,以上杉殿之能,越后武士之勇亦难言必胜,届时守土防卫团结人心必为第一要务,匡扶幕府之志又从何谈起?”

    读到这段话长尾景虎迟疑了许久,他有些困惑谨守“不犯”是他从小立下的志向,虽然许多家臣对他的这一志向很不理解,但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的想法,只有妹妹虎姬大概知道一些,这一直是藏在他信众的秘密。

    说起来很好笑,他有这种想法还是因为他的父亲,一代枭雄长尾为景以下克上,在越后乃至关东掀起一场巨大的动乱,最后他父亲却因为过于骄狂,引起上杉定実及其一门上条定宪,上杉家谱代家臣宇佐美房忠、宇佐美定满父子,以及扬北众的联合反抗,险些丢了长尾家的基业。

    就是因为这场波及越后的动乱,让纵横越后三十年的长尾为景深受打击,于天文五年让位给嫡子长尾晴景,并于天文十一年末郁郁而终,当时尚在林泉寺出家做僧人的长尾景虎,穿着一身铠甲出现在他父亲长尾为景的葬礼上,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当时越后新的动乱苗头已经很明显了,为了作战长尾一族都在四处招揽兵马,当时有人看到年仅十三岁的长尾景虎就问他为何如此,他就说:“今度越后争乱再起,我以守护代之一族当身先士卒,身批大铠是为了随时出阵做准备。”

    以幼龄就显示出不凡的才能,从而被长兄长尾晴景委派,只身前往陌生的中越栃尾城坐镇,并以此收拢了他的基础班底七手组,后来引发他兄长的忌惮,生出新的动乱也是他所始料未及的事情,因为他成长经历的缘故,使得他对下克上有着极大的反感,说不上憎恨自己的枭雄父亲,但潜意识里总不愿意做和他父亲一样的事。

    “且武田、今川、北条之辈私定盟约,约定各自攻略相互守望;武田攻信浓入越后,北条侵武藏霸关东,今川入主三河扫荡上洛,若天下人皆如长尾殿这般谨守国门不得他国寸土,以一隅之地又如何对抗彼数国兵势?想必用不了多久,关东北陆必将落入其手,届时越后为武田鲸吞,关东为北条独霸,长尾殿当如何自处?忠诚幕府的仁人志士又该当何去何从?”

    “这位吉良殿下的言辞还真是犀利啊!”长尾景虎无声的笑了笑,虽然觉得吉良义时说的有些危言耸听,但这种假设也不是没有道理,武田家自天文之初北侵信浓,经历十几年苦心经营已然霸占信浓半壁山河。

    现在能被村上义清阻拦多时已属不易,如果他不插手整个信浓很快会落入武田家之手,多到那时武田家合两国之力攻掠越后,以他之能也要费尽心机抵御,更不要说匡扶幕府,扬武家威名的事情了。

    “……因此长尾殿切不可为小义而损大义,重用贤臣订立法度,废除守护使不入,撤并关所加强领国凝聚力方能将一国之力集于一点,近可守护一方惩罚乱国之辈,远可匡扶幕府一扫幕府衰退之势,他日功成名就之时可归还失地武家之领地,长尾殿亦可卸甲入道于京洛名山间参禅修法,此所为岂不是大义当身之道呼?若能杀万人而救亿万人,即便清誉受损又有何不可?”

    长尾景虎攥着信纸蓦然沉思良久,直到小姓提醒他该休息的时候,才发觉天色已经漆黑一片,他转身将信纸递到油灯前迟疑了会儿,叹了口气又把信笺收进书架之内,看着窗外暗淡的夜色,淡淡说道:“吉良殿下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可惜啊!越后还是不稳啊……长尾政景,我到底该如何待你呢?”

    世界在迅速变化着,南蛮人的传教士来了,他们开着日本人从未见过的大帆船来到了堺町,据说当巨大的帆船驶入大阪湾的时候场面极其壮观,那些红毛黄毛的南蛮人拿着各式各样的小东西到处登门送礼,听说他们是来进行贸易来往的,他们打算开辟一条新航路,并且还要传教。

    陪同南蛮人的是一个叫弥次郎的萨摩乡士,此人据说在萨摩犯了事逃难到南洋,结果遇到了沙勿略一行人并成为他们的翻译,接着他又很快被洗礼成为天主教徒,此次来到近畿这位教名“保罗”的萨摩乡士,用那着一口萨摩土鳖乡下腔在到处宣传天主教,这段时间他可比沙勿略要兴奋的多。

    大概是第一次来到京都,也可能是怀着什么不可理解的梦想,总之他惹了许多人厌烦,尤其是朝廷和幕府的公武名门们,对这个乡下来的南蛮教徒很讨厌,偏偏他还没有那个自觉,每每陪同沙勿略出席活动就会张开嘴巴滔滔不绝的灌输南蛮教的东西,已经几次被一些崇信佛教的武士们怒目相视还不收手,因此也差点酿出了大祸。

    在京都惹出诺达风波以后,沙勿略还是满怀失望的走了,他似乎对朝廷和幕府的无力感到灰心丧气,又发觉日本对中原文明的向往和亲密,就决定离开日本前往明国看一看,在他看来只要获得大明朝的传教许可,他们这些传教士才能获得幕府的传教准许。

    这也就是所谓的迂回路线,只是他还不清楚明国正在闭关锁国,他去那里真的有用吗?沙勿略一行的教团来访只能算是一个小插曲,他们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承诺就失望的离开京都也毫不奇怪,对于京都的町民们来说这只是一个小趣闻,一个微不可见的波澜罢了。

    忙完坂本城的正如,吉良义时还要继续修行学习,这次学习的是临济宗的禅法,主要学习的是大德寺与妙心寺两派,妙心寺派是从大德寺分出的分支,说起妙心寺就不得不提大德寺,此时距离大德寺第七十七世主持,正法大聖国師古岳宗亘病逝后三年,大德寺主持已经传到了第一百零二世江隠宗顯,近几十年的新僧人,弃嫌五山派的守旧格式而走向大德、妙心二寺修行。

    妙心寺的势力极大,比起本宗的大德寺还要强大许多,遍布六十六州数千座末寺是禅宗诸多派别里最繁盛的一支,大德寺开基是宗峰妙超大师,宗峰妙超大师的弟子彻翁义亨继承了大德寺住职,另一个弟子关山慧玄,就离开大德寺在不远的地方建立妙心寺,此二位嗣宗峰妙超的禅风,在室町时代被喻为传统备在大德,创造在妙心。

    因为两派同出一源,又彼此各有不同,如同一个父亲的两个嫡子相互争夺家业一样,大德妙心两寺也是相互对立着,因为两家同在京都腹心地带,在京都活动时经常碰到一起,也促使两派的关系更加不和睦,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妙心寺压过大德寺一头,无论是已故的一休宗纯,刚去世的古岳宗亘,还是目前正在堺町十分活跃的大林宗套,都在试图扳回劣势的局面。

    当然这些与吉良义时没多大关系,虽然他家祖传的菩提寺是妙心寺派的,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去学大德寺的禅法,许多高僧在年轻时都曾去修学过其他宗门的佛法,吉良义时虽然不想做高僧,但是也没那么多门户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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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死萝莉控(第二更)

    吉良义时在忙于学习文化知识的时候,也不忘抽出时间处理坂本城积累的政务,每个月的评定会他都会提前返回坂本城准时召开,作为京都吉良家内位格最高者,山本时幸行使郡代之职,在家督不在的时候负责处理庶务,裁决民事诉讼。

    作为幕府出身的新家臣,细川藤孝,蜷川亲长,大馆晴忠,松井友闲等人的表现非常活跃,每月一次的评定会里就数他们提出的议题最多,除了伊奈忠家、本多正信能参与话题讨论之外,一帮三河出身的家臣全都当了哑巴,这些大老粗根本不通政务,评定会主导权也渐渐落入一帮奉行的手里。

    细川藤孝侃侃而谈道:“环琵琶湖一带土地肥沃,历来是近畿的粮仓,滋贺与高岛二郡的石高经过估算超过十万石,占据了近江国接近七分之一的粮产量,去岁虽然战争频繁但是近江国并未遭受兵灾,家内的财政状况也随着连讹三好家两笔赎款而富余起来。”

    松井友闲又接着说:“三好家赎回四国众的那笔高达两万三千贯的赎款里,吉良义时享有一万五千贯文,另外一笔一万两千七百贯文的赎金完全被吉良家独享,加起来这就是两万七千七百贯文,去掉年俸的支出以及填补战争后的窟窿之外,还余下一万六千贯文,这笔钱我们打算划分为三等份。”

    “嗯!新一年的财政预算需要用到一万贯,这笔钱其实是可以走坂本城账面预算的,但是目前坂本城新建城下町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新的乐市令正在做最后的调整,新建城下町的计划也迫在眉睫,还有馆主大人早前订下的发展方略都要钱,截留这一万贯作为预算资金也是不得已的事情。”这次轮到大馆晴忠发言。

    蜷川亲长有些心虚的咳嗽一声,才说道:“另一份是招募浪人许可令已经被贴出去,养一批浪人大概需要三千贯……”

    “等等!”吉良义时作出一个暂停的动作,质疑道:“什么浪人许可令?为什么本家不知道?”

    一直不说话的山本时幸,突然开口说道:“这个命令是藤孝殿下提议,老臣同意签署的,当时馆主大人还在京都修行,老臣就没有打扰您。”

    “可是本家明明有说过,这些浪人是不能用的,他们都是些无家可归的人,不是来历不明就是身上背着什么难以饶恕的罪过,又或者品行不端能力低下之辈,我堂堂上総足利家怎么能用这种人?”吉良义时觉得他这一刻被大河内信贞附体,总之说起来理直气壮,连一群装哑巴的家臣也跟着点头。

    “咳!但是我吉良家确实需要人手补充,城下町的治安不能总是用备队轮换值守,不用浪人就只有用町民自发组建治安武装了,但是町民也不可靠又该怎么办?”山本勘助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一众奉行跟着认真的点头,就连本多时正也点头。

    “擦!都点你妹的头啊!”吉良义时侧过脸看到一帮装哑巴的笨蛋也跟着点头,气的差点摔扇子,他决定忍下这口气,又问道:“浪人的甄选条陈定下来没有?不要选进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如果里面掺杂三好家的内奸,本家可不会轻饶你们。”

    一众奉行连忙表示:“馆主大人请放心!有石见守殿下从旁协助,一定不会给本家惹来麻烦的。”

    “好吧!最后一份是做什么用的?说说吧!”

    “最后一份是留给馆主大人的……”本多时正小心翼翼的说道。

    评定间里一时间安静的针落可闻,吉良义时整个人都呆住了,过了半晌才慢慢打开手里的折扇,意味不明的说道:“也就是说,本家辛辛苦苦打了几场合战,最后能落入口袋里的只有三千贯?”

    “……是的!”

    “本家是不是该谢谢你们的慷慨大方啊?还能给本家留下三千贯,真的不容易啊。”吉良义时不知为何觉得这个家督当的真没意思,软妹没捞到一个赚了钱不能花,这何止是苦逼啊,简直是惨无人道的人生。

    “算了,也不为难你们了,本家这一年多来的花销也确实挺大,卖马车,卖盐,卖俘虏攒了点钱都用在修城、更换装备、招募军势、修城下町、支付赏金和抚恤金上了,算算也确实挺多花销的口子,到现在还能保住本家从三河带来的一万八千五百贯已属不易,这次赚三千贯就三千贯吧!”吉良义时起身宣布评定会就此结束。

    回到天守阁,看到阿菊在精心摆弄自己弄的花圃,她的理想是把本丸南侧装饰成一个小花园,姬丸里没有胜姬她也不爱去住,吉良义时曾经问过她有没有意中人,他可以找人为她做媒,但还是被她笑笑拒绝了。

    “阿菊太孤单了啊!以前本家不在的时候,还有胜姬陪着她,现在就只能摆弄花草了。”在他母亲去世以后的几年里,阿菊一直都过着这种安静的生活,除了伺候他生活起居之外,衣服不用她来洗,饭食不用她来做,粗活重活都有小姓和侍女抢着做,她只能做些糕点泡壶清茶或者煮一些汤羹。

    每次她端着这些小点心或者茶水过来的时候,吉良义时多数时候都会当着她的面把她做的东西吃光,只有这样阿菊才会露出开心的笑容,似乎这就是她存在的意义,吉良义时感叹道:“替母亲守护着我的使命吗?如果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那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啊!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有属于你自己的美丽人生……”

    看着安静而认真的阿菊一点点侍弄娇嫩的花苗,吉良义时突然不想去京都继续修习了,从小看书到现在该学的他都会了,再学下去有什么意义?他对蹴鞠没感觉,和歌也就只是顺着大家酬唱几句,茶道那么复杂耗时的文化他是敬谢不敏,也就只有军略与弓马刀枪之道值得修行了。

    几天后,吉良义时宣布自己的决定后,立刻得到众多臣僚的拥护,山本时幸找到他深谈了一次,就放弃劝说的举动,意志坚定的人是无法撼动的,吉良义时不但意志坚定,还有不错的学识和头脑,即使强如山本时幸也不能左右他的信念。

    接下来几日里,吉良义时定下与所有家臣谈一话的决定,这个决定也是处于他个人的理解里,只有通过当面详谈,才能摸清楚家臣们的想法,心思复杂或者简单可以从谈话中察觉到蛛丝马迹,而第一个谈话目标就是细川藤孝。

    一月二十三日上午,坂本城天守阁内,吉良义时笑眯眯的说道:“藤孝忙碌多日辛苦了!”

    “馆主大人过誉了,能为本家奉公是我藤孝的荣幸,即使辛苦一些也没什么好抱怨的!”细川藤孝的回答无懈可击。

    吉良义时直接放弃绕圈子,直言不讳的说:“呵呵,藤孝还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啊!难道在本家面前也要这样吗?”

    “咳咳……”

    为了缓解气氛,吉良义时又换了个话题说:“说起来藤孝的歌道也很厉害哟!曾经得到三条西家的古今传授,以后要多交流一下吧!”

    “我藤孝乐意之至!”

    “藤孝不但精通政务,和歌,还对茶道,汉学颇有研究,说起来一定有许多京都女子喜爱的吧?”

    “呃……臣下已经订下婚约了!”细川藤孝满头黑线的回答道。

    “噢!那是本家疏忽了,相处这么久竟然还不知道藤孝已经订立婚约了!不知是与哪一家女子订立的婚约啊?”

    “是若狭熊川城沼田上野介殿下的女儿,在天文十八年订立的婚约。”

    吉良义时想了想又说道:“原来是沼田上野介家的女儿啊,说起来上野介也是幕府奉公众吧。”

    “是!”

    “那么藤孝打算什么时候举行结缘礼?”

    “这个……大概要再过几年吧。”细川藤孝掏出手帕擦掉头上的冷汗道。

    吉良义时大惊小怪的问:“诶?为什么要再过几年?藤孝的年纪也不小了吧?”

    “臣下今年刚满十八岁。”细川藤孝忍不住脸皮抽搐道。

    “噢,十八岁了还没结缘啊,难道要等到二十六岁再结缘?”吉良义时似笑非笑道,农民只有二十六岁才能结婚这是室町时代的规矩,某只猴子之所以苦等那么久才结婚,也是因为这个规矩的缘故,他故意那这话刺一下细川藤孝,也算小小的报复吧。

    细川藤孝被说的大汗淋漓,急忙道:“那到不会,总之还是要过上几年的吧。”

    “噢!本家明白了!”吉良义时一脸八卦的探过身去,低声问道:“不会是因为上野介家的女儿年纪还不能结缘吧?”

    “这个……确实如此。”

    “确实如此?”没想到真被他猜对了,吉良义时顿时兴奋起来,“上野介家的女儿今年芳龄几许?”

    “……八岁。”细川藤孝只能抽着脸颊艰难的回答道。

    “八岁也不……纳尼?八岁?”吉良义时虎躯一震,一脸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着细川藤孝,旋即若有所悟的说:“藤孝今年十八岁,尚未迎娶的正室今年八岁,这么说来……本家想问藤孝一个问题。”

    细川藤孝僵硬着脸干笑道:“请问。”

    “你是死萝莉控吗?”

    “诶?馆主大人在说什么?”细川藤孝整个人都懵了,这是什么词儿他从没听说过,不过带一个“死”字总归不是褒义词吧。

    “没什么……你懂得!”吉良义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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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藤堂虎高(第三更)

    影响一时的财政危机顺利的渡过了,手里有钱的吉良义时开始悄悄的在近江国挑选人才,近江国要说最出名的肯定是大米,第二出名的就是佛寺,比睿山延历寺可是天台宗的大本山,南都北岭里的北岭就是指得这家,如果要排第三可能就要众说纷纭了,让吉良义时来说,那肯定就是人才。

    rì后某个猴子就是靠近江的人才起家的,他当然不会忘记这一点,早在去年他就派人做过详细了解,近江的人才到底那些能找到的基本都被他告知服部保长,服部家的任务繁重,吉良义时也没刻意要求他搜罗人才,整整一年也只找到一少部分。

    在一月下旬,服部保长的报告送到吉良义时的案头,被发现人才是近江犬上郡豪族的藤堂虎高,此君的名字实在太容易联想,藤堂虎高,藤堂高虎,只能说他这个当爹的取名字太没有技术含量,只不过这个时候似乎距离藤堂高虎出生还有一段距离,根据探查藤堂虎高目前只有长子藤堂与太郎一人,这个太郎比吉良义时还要小两岁,到是长女与吉良义时同岁尚未及笄。

    要说藤堂虎高还要先说他的出身三井氏,就是后世著名的那个三井家族,这个三井家的出身其实也不错,出自藤原北家著名的関白太政大臣藤原道长之六男藤原长家一脉,同出于藤原长家一脉的名门还有大炊御门家,御子左家,冷泉家,以及和三井家一样作为分家分出去的大江家。

    从藤原长家之孙藤原基忠开始,传到第七代藤原信文,分出了两个儿子分别改苗字目贺田氏与三井氏,其中苗字三井的就是三井家的初祖三井信尧,他们家定居在了近江国滋贺郡三井乡,因此而得苗字三井,自三井信尧之始又传十一代到三井家这一代家督三井虎高。

    这个三井虎高就是现在名为藤堂虎高的家伙,他名讳里那个虎字正是来自大名鼎鼎的武田信虎,三井家一门惣领的位置传到三井虎高这一代时,已经rì趋没落到无以为继的地步,为了谋生三井虎高不得不让出家领给亲族,自己离开近江前往远国放浪,就这么一路放浪到甲斐被武田信虎看重收为家臣。

    武田信虎喜欢用客将是出了名的,多田满赖,原虎胤,横田高松以及这位三井高虎都是来自甲斐以外的国人,其中横田高松与三井高虎同为近江国的同乡,只不过在武田信虎被他儿子赶出家门之后,横田高松选择了继续坚持出仕,而三井高虎则选择了回乡种田。

    回乡之后的三井虎高发现家乡和以前一样不那么好混,想回原籍又不好意思打扰亲族,好在他在甲斐当了近十年的家臣也颇有积蓄,最后找到了门路入赘到了犬上郡的土豪藤堂家做婿养子,然后在这一扎根又是十年过去。

    他还不得不提三井家的另外一个分家,就是得到藤堂虎高原来家领的那个亲族,这个分家再确切点说出自鲶江氏,三井家前两代家督三井乘定生有一女,嫁给了近江另外一个大豪族佐佐木鲶江氏的鲶江高久,鲶江高久是近江国爱智郡鲶江城城主,当时娶三井乘定的女儿时,三井家还是挺阔的。

    所以鲶江高久就让他和三井家女儿生的次子鲶江实忠别出,前往三井家宗家的滋贺郡三井乡与宗家一起生活,并把苗字也改成了三井作为三井家的支族,这一支又名佐佐木三井家,家纹是宇多源氏的四目结。

    结果随着宗家三井家的衰落,三井虎高跑路到外近十年,回来以后又做了藤堂家的婿养子,三井家的家纹也舍弃换成了藤堂家的家纹藤堂茑,这样一来佐佐木三井家反而成了一门惣领家,在这一家的苦心经营下,三井乡的rì子虽然艰苦但好歹还能活下去。

    佐佐木三井家获得一门惣领之后,就和爱智郡的鲶江家宗家关系越来越远,尤其当鲶江家上代断嗣,由鲶江家上代家督的女婿,公卿三条为季的儿子继承鲶江家的家业之后,就和佐佐木三井家更加生分。

    所以后来才有了三井家的三井高安,三井高俊两代因为近江战乱而长期放浪,直到三井高利时代依靠亲族藤堂高虎的支持,在江户站稳脚跟并发展起了三井家族这个庞然大物。

    吉良义时虽然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了解不多,但是他知道一点那就是三井家是他滋贺郡的国人,领地就在大津附近,而三井家现任家督是三井越后守安隆,正在他所掌握的滋贺郡小脇城做城主,还曾几次来到坂本城拜谒吉良义时,就这么个家族在他眼皮子底下安稳的渡过一年多,他竟然毫无所觉的真是失败。

    既然是在吉良家配下豪族,那么吉良义时也不在客气,直接把三井安隆招来问道:“越后守的嫡子年纪不小了吧?”

    三井安隆被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愣住,过半晌回过神说道:“呃……臣下的嫡子胜八郎今年才十岁。”

    “十岁已经不小了!本家不就是十岁元服的吗?即可回去为你的嫡子元服吧!”几句话把一头雾水的三井安隆打发回去,过几天三井安隆就带着元服的嫡子赶到坂本城谢恩,吉良义时大量这个比他还小一岁的男孩,长相普通唯有一双眼睛明亮透彻,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

    “这就是越后守的嫡子吗?是个好苗子啊……你叫什么名字?”

    “三井胜八郎高安!拜见馆主大人!”三井高安恭敬的躬身行礼,动作很标准一点也不像十岁的孩子。

    “三井高安是吗?不错!如果本家招你入侧近众,你会怎么想?”

    “真的吗?”三井高安眼前一亮,兴奋的抬起头。

    “咳!胜八郎!”三井安隆连忙提醒道。

    “是!在下愿意为馆主大人效忠。”

    吉良义时点点头,对外间吩咐道:“时长!带胜八郎下去熟悉城内的环境。”

    “是!”山冈时长推门而入,带着战战兢兢的三井高安离开。

    吉良义时望着三井安隆,和颜悦sè的问:“本家听说越后守有个同族在犬上郡的藤堂村啊?好像叫藤堂虎高是吧?”

    “臣下却有一族的缘戚入赘藤堂家改名藤堂虎高,说起来虎高还是三井家的嫡流,因为前些年细川家的争乱rì子太难过,就把家领托付给臣下独自一人除外放浪,直到十年前返回近江,只在庄里住了几晚就不声不响的走了,后来臣下才听说他已经入赘藤堂家做婿养子。”三井安隆颇为感慨的说道。

    “嗯,听说这藤堂虎高曾经在武田京兆处做了十年奉行官?这一点你知道吗?”

    三井安隆摇头表示不知,吉良义时就对他说:“那么,越后守回去就联系这位藤堂虎高,告诉他本家有意让他出仕。”

    命令下达的第三天,一个名叫藤堂虎高的人来到坂本城,天守阁大广间内,身着浆洗发白又略显破旧的吴服,胡须打理干净的中年男子就是藤堂虎高,这位藤堂家的婿养子过的也不太顺心,接到同族三井安隆的书信相招就急急忙忙赶过来。

    “藤堂殿下在武田京兆殿配下担任什么奉行?”

    “回禀坂本殿下,在下曾经担任检地奉行,负责甲斐四郡部分检地事物加担。”藤堂虎高小心的回答道。

    “唔,那你为什么要回来?因为武田京兆殿被流放骏河的缘故吗?横田高松可是一直留在武田家的。”

    藤堂虎高苦涩一笑:“在下不同于高松殿下,身为奉行官被武田大膳殿所忌,而且……不怕坂本殿下笑话,在下对弓马之道实在没有天赋,实在不愿远离中枢做一个足轻头,朝夕之间死在不知名的地方,所以在下就辞去职务返乡了。”

    “唔,然后就去藤堂家做婿养子是吧?可是本家看你的处境也不在好啊?”

    “因为家岳藤堂忠高有两个女儿,分别嫁给多贺良直和在下,在下只获得藤堂家的继承权,所以……”

    藤堂家上任家督藤堂忠高无子断嗣,但有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多贺良直、三井虎高两人,其中嫁给宇多源氏出身的多贺良直的是长女,嫁给了三井虎高的是次女,这样一来这个改名叫藤堂嘉房的多贺良直就掌握了主动权,频频压迫藤堂虎高这个连襟,所以藤堂虎高虽然入赘藤堂家却过的并不怎么好。

    “哦,又是这种事情吗?算了,也不用计较这么多了,既然出仕本家,就带着你的家眷搬到坂本城来吧。”

    “谢馆主大人恩典,臣下还有一个请求!请馆主大人恩准!”藤堂虎高说道:“臣下已经放弃藤堂家的继承权,所以就想舍弃藤堂的苗字改回原本的三井氏。”

    “是要改回三井?三井虎高?听起来也不错!本家准许了!”吉良义时没怎么多想就答应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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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坂本乐市令(第一更)

    藤堂虎高突然要抛弃藤堂氏改会他原来的名字三井虎高,这样一来就要面临一个新的问题,三井家的一门惣领该如何安排,好在三井安隆十分体谅三井虎高,主动让出了三井家一门惣领的位置,自己这一族则继续做三井家的分家。

    三井虎高也没有为难三井安隆,主动放弃了小脇城及三井乡所领,那些领地本已被他舍弃过现在也不好意思再要回来,带着自己的妻儿一家搬到了坂本城做起了吉良义时的直属家臣,吉良义时给出的条件也不错,年俸一百贯文外加三人扶持米,他的职位安排为检地奉行。

    细川藤孝的城代当的非常称职,坂本城的发展可谓是欣欣向荣,近半年来这座城市又扩大了不少,细川藤孝告诉他坂本城要重新改修,在原本石垣的基础上继续改造,把原本的板塀推倒改建新式石塀,也就是石头堆砌的城墙,高三间的新式石塀比以前的土垒的强太多,据他说改筑的新坂本城将更加漂亮。

    “臣下等经过多次商讨,觉得还是应该拆掉坂本港与城下町相连的町並,这部分町並没有统一规划和城下町很难契合,坂本港发展初期胡乱搭建缺乏规划,各町之间道路拥挤彼此相连,还有许多断头路存在严重影响交通出行,根据臣下调查得知,自坂本港建立以来近百年,坂本港先后有三次大火灾,小火灾近百次,如果不整改坂本港町,港口失火很容易烧到城下町。”细川藤孝侃侃而谈道。

    “胡搭乱建的现象这么严重吗?这么说来确实严重阻碍坂本的发展……本家明白了!你们商量这么久截留这一万贯就是为了这个吧?大概要多少预算?”

    “预计改建费用两千贯左右,主要是整改坂本港里杂乱的町並并做进一步规划,总预算三千贯文应该足够了。”

    吉良义时不懂城市规划,但是他见过京都的模样,条坊制的城市风格就和坂本城下町类似,于是点头说道:“那就城下町的按照条坊制尽快进行改建吧!还有,乐市令赶快拿出条陈来,拖这么久也该有个结果了。”

    “臣下正要汇报这件事,乐市令经过两个多月的试行正式确定,在二月一日正式施行。”细川藤孝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分书状恭敬的递过来。

    坂本乐市令的首要目的是废除座商的垄断特权,座商原本就是城下町里的管理者和最大的商业代理人,任何行商到了他的地盘都必须服从他的规矩,其性质与堺町合会众类似的组织,这是吉良义时所不能容忍的。

    为了消除坂本城下町内座上,城主双头管理的弊病,在去年年初吉良义时就提出了效仿六角定赖的观音寺城下町发布乐市令消除座商的特权,这一提议经过奉行众的反复论证以及实地考察观音寺城下町之后才订立下来。

    当然坂本乐市令的内容据对不同于观音寺乐市令那么简单,主要内容有:一、当所(町内)商人普请役免许;二、郡内之关所免除事;三、传马免许事;四、往还行商者行河道相留之当寄宿当所(町内),但於荷物以下者免除津料之许可;

    五、往还进出当所之行商者,诸役免许事;六、郡中德政随行之,但来住者国中往还保护、借钱、借米、屋敷租赁等事、诸役免许事;七、进出当所之商人,押买、狼藉、喧哗、异论、理不尽之守护使引入、宿执非分停止;

    八、当所町人,家並役(栋別钱)免许事;九、博劳之仪,郡中牛马贩卖悉御当所可仕之事,在乡牛马贩卖诸事停止;

    第一条,商人普请役免许,是有条件免除普请役,提供普请用原料就可以免除普请役,当然出钱也是一个道理。

    第二条,废除关所,禁止关钱征收,自从应仁之乱以来,各地关所蜂起简直多如牛毛,这些关所不是寺社和公家势力所设,就是豪族地侍或者惣村自治体所设,领主拿不到多少好处自然不会鼓励,所以借此机会一应废除。

    第三条,其实是兴起传马制的意思,中世的日本人大多还没养成使用驮马运送货物的习惯,普通行人基本上都是人扛着,抬着走,只有大豪族级别的武士或者大商人才出的起钱买驮马,当然马车这东西更不会有了。

    牛车是公卿到一定级别才能乘坐的,马车根本没存在过,兴起传马役就是鼓励商人用马作为交通工具,自己有马和马车的最好,如果没有也可以租赁,同时还要重新兴起驿站,每隔十几里就修建一个用意住宿休息之用。

    第四条,往返于琵琶湖流域的商人被要求到达指定的坂本城下町休息,作为优惠只要你携带的东西不多,在一驮马以下的货物则免除港口搬运费。

    第五条,往返于城下町的商人,普请役,入城税,等常用税种一应免除,商业税,营业税则有条件的免除或免除一部分,这个是细川藤孝的问题,意思是安下心来在这里做生意,没人逼迫你干不喜欢的事情。

    第六条,领内的德政令虽然施行,往来于城下町的商人会被城主保护,讹诈抢劫盗窃等一些违法事还是掂量做,被逮到了可能会砍头,另外你借钱,借米,或者租赁房屋等商业行为将被豁免在德政令之外,也就是说欠债还钱,德政令也保不了你。

    第七条,是城下町的法律法规,不公平抵押买卖、混乱,喧哗,反抗城主的论调,只要被抓到将派出守护使追查,招惹是非的争执必须停止。

    第八条,迁入厅内的手工业者,将有条件免除栋别钱,也就是看你对城下町的贡献,以及你的日常信用等行为考虑是否免除。

    第九条,博劳是牛马贩卖的意思,牛马贩卖必须到城下町指定地点来贩卖,乡下禁止私自贩卖牛马,这是防止贪利的农民把牛马流入领外,同时避免逃税逃避监管等问题发生。

    这九条主要是打击与寺社,公家有勾结的座商,并彻底废除他们的特权,逼迫他们和普通商人一样做生意纳税,以前私下制定的规矩全部作废一切都得听他的,实质上彻底废除合会众的所有特权,夺取坂本所有商业税收权力及行政法令权力。

    吉良义时对武家法令的理解也就一般般,大致看了下这乐市令里的条陈挺详细的,“嗯!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就照这个去办吧!”

    回到坂本城还没来及歇息,山本勘助就找过来,对他说道:“馆主大人!滋贺、高岛两郡初步安定,三好家无力东顾,两郡的政令也是时候应该出台了。”

    “师匠需要什么政令?”

    “劝农桑,兴水利,安定民心是守护之责。”

    “这个不是劝农令吗?没问题,交给我了。”

    ——

    ps:话说这乐市令不是我胡诌的,完全是查史料,一点点琢磨着还原出来的,手头上的资料不太全面,没有把丰臣时期的乐市令统计进去,不过也应该够用了。求收藏、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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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撰钱令(第二更)

    乐市令还是引发一些问题的,包括座商、地方豪族以及附近的天台宗信众都在不同程度的表示不满,好在奉行众们的措施到位,经过几个月的试行充分做好了各项准备,一切都在有惊无险中渡过。

    二月初第一次小评定上,吉良义时当即宣布新的劝农令,主要内容有劝农桑,兴水利,借粮种、贷农具,农民只需秋收缴纳年贡时归还即可,同时政令里还提倡精耕细作,逐步废除原本粗种的习惯。

    就具体条陈的定夺问题,吉良义时与山本勘助以及一干奉行众展开深入讨论,经过多日的争论最终形成大体围绕吉良义时主张的劝农令,在规章性的条陈之外,还特意增加一条,春秋两季并推荐种植大米,大豆两种作物,以这两种作物作为新型二期作也是此劝农令里的核心内容。

    二期作又名二毛作,从镰仓时代就已经逐渐形成了这种农业制度,同时也是从宋朝传来的农业技术,只是经过不专业的农民四散传播,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简单来说镰仓时代流传下来的二毛作就是种一季大米,然后随便散种点粮食,到底能收多少东西得看老天的照应。

    这是一种既不科学也浪费土地肥力的行为,真的很难想象日本就在这种半封建半农奴的制度下生存了千年不变,对比平安时代的农民,与此时的农民在生活条件上基本相似,几百年积累的科技差也随着战乱的频繁剥削而消耗殆尽。

    忙碌的日子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二月十日评定会,吉良义时宣告新的劝农令,滋贺、高岛两郡的本土国人反应热烈,三河家臣的反应相对冷淡,他们都是脱产武士吃的是吉良家的粮食领的是吉良家的年俸,不用看顾田地里那点收成多寡,旱涝保收的日子过的很惬意。

    一名高岛郡国人问道:“馆主大人!请问兴修水利是个怎么兴修法?”

    “兴修水利主要围绕滋贺、高岛两郡之间的安昙川沿江河堤的整修加固,每年的春夏之际豪雨随太平洋的季风而来并引发大量自然灾害,安昙川每年汛期都会爆发洪水,如果河提不坚固就会冲毁农田,给农民带来巨大的灾难,所以本家决定在春播后征发普请役分段整修加固河堤。”吉良义时耐心的作出解释。

    中世日本农业技术落后,对农民的剥削严苛,六成地租外加各种税费摊派也只是挑起惣村集团的土一揆,大规模农民起义从没有发生过,这不得不说是封建制度下的一个奇迹,放在集权制度的中院王朝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农民不怕苛政剥削,领主不识相的话不用他们站起来,那些豪族地侍从会第一个站出来闹一揆,他们怕的是洪水,旱灾,这两种异常天气很容易演变造成凶作乃至大凶作。

    凶作是粮食减产,大凶作就是大量减产甚至绝收,到时候领主就算免除农民当年的年贡也活不下去,所以提到修水利这些豪族反应最积极,只要风调雨顺农民不闹领主安心,大家和和睦睦的发展下去是最佳选择。

    “好!这个议题就算通过了,进入下一个议题,钱货兑换!”吉良义时一锤定音的结束这个议题。

    “钱货……兑换?”无论三河的家臣,还是近江的国人都懵懂了,什么是兑换?从没听说过,山本勘助一时也有些怀疑,吉良义时经常抛出新概念他也习惯了,不知这次又是什么概念。

    “不明白?通俗点讲就是鐚钱与永乐钱的兑换,当然不会那么简单就是了,诸君也知道畿内是天下心腹之地,我坂本一隅也受惠京都的影响,成为北陆、山阴乃至羽奥上洛的北面进出港,来往坂本之间的客商众多,但是南北货物流通没有一个货币兑换点实在是个麻烦事,于是本家就决定设立钱屋,专营钱货兑换之业。”

    “噢!是这样啊!”

    “这应该是馆主大人的内务吧?我等也不太懂这些问题啊!”

    “就是!馆主大人自己决定就好了!”一干家臣嚷嚷起来,不就是设立个钱屋嘛?有什么好说的,馆主大人说好那就设立,他们双手赞同。

    “呵呵,当然这件事本身与诸君没关系,但是下面一件事还是与诸君有关系的,本家要发布撰钱令,以后两郡之内货币兑换必须要到钱屋兑换,无论是诸君还是诸君的家眷,一门、家臣,乃至领内的农民,港町之内的町民,过境的商人皆在此行列内。”

    很快就有家臣嚷嚷起来:“不就是兑换鐚钱和永乐钱嘛?反正安手里就只有鐚钱也用不着兑换,哈哈哈……”

    “笨蛋!别在馆主大人面前失仪!”

    撰钱令与钱屋是吉良义时打出的一手牌,撰钱令不是新鲜东西,现在虽然还没有专营钱屋的商人,但只要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如三井家这样的家族会接着两替的机会大发横财,最后成为横贯日本近代的超级家族,他怎么会放弃这么个赚钱的机会。

    近畿受惠于勘合贸易而获得了过量的永乐钱使得原本精贵的永乐钱大量贬值,使得原本永乐钱数倍于鐚钱价值的永乐钱遭到近畿町民的抵制,为此自明応九年开始,幕府每年都会发布撰钱令,用意是禁止地方大名私铸的鐚钱,保证幕府从勘合贸易运来的永乐钱价值不被贬损。

    但是幕府的做法并没有确保市场上经济行为的自我调节,过量的永乐钱以及几百年来留存的宋钱混杂在市场上,使得真伪区别十分困难,一些领民在缴纳年供时会拿出一些真假难辨的鐚钱作为税费,奸诈的商人也会拿价值低劣的鐚钱偿还欠款,也正是因此才滋生了许多民事诉讼纠纷。

    为了解决这一矛盾,吉良义时就决定在撰钱令的基础上进行全新的改革,首先命令段钱、栋别钱等各项税费以永乐钱为标准缴纳,坂本港町、城下町的地子钱、间别钱、土仓役、津料等各项商税也以永乐钱为标准缴纳,同时鼓励町民拒绝鐚钱,把手中的鐚钱拿到钱屋兑换。

    同时利用坂本城作为琵琶湖地区通往京都重要港口的便利条件,在坂本城设立钱屋,将各式各样的鐚钱通过浮动比率兑换成永乐钱,这样一来来往于近江的商人以及琵琶湖对岸的小滨商人众就不得不携带永乐钱进出坂本城。

    在税务上获得大量永乐钱的同时,又将他们以浮动比价兑给町民,商人换取各种杂号鐚钱,以及破损的宋钱、明钱,比价的制定又松井友闲请来坂本商人联合商议,按照铜钱的成色、品相来决定一时价格,同时也会考虑市场上流通的鐚钱、永乐钱的实际情况,以及钱屋储存的鐚钱情况适当调整兑换比率。

    为了保证此条法令得以顺利实施,吉良义时亲自前往京都面见足利义藤,向他述说择钱令以及钱货市场规范对于京都治安的直接影响,得到幕府上下的一致认可,吉良义时随即请旨在山城国发布撰钱令,并由松井友闲的兄长松井正之担任京都地方的负责人,负责向京町商人众推行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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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钱屋(第三更)

    坂本城下町的改建非常迅速,有穴太工、飞騨工的通力合作半个月就把城下町拆的乱七八糟,坂本港附近支起许多吉良家提供的帐篷,这些帐篷还是去年打合战时的东西,合战打完就丢进仓库,被拿出来安排坂本港町民居住也算发挥余热。

    新建的町每隔二十间就会有一条大路,横竖之间被分割为一个个二十间的模块正好与城下町相契合,同时还留出一条六间宽的街道作为主干道,同时把坂本港靠近琵琶湖沿岸的一侧规划为港口町,负责货物码头的吞吐转存。

    其他诸如商町、职町、民町、花町、船町等各种稀奇古怪名字的町並,鳞次栉比的次第铺展,因为计划越做越大出现超支现象,总预算又多出一千贯文才得以顺利执行,用细川藤孝的话来说,现在花的多以后收的税更多,所以吉良义时也没什么话说就同意。

    坂本乐市令、坂本港町改建令的顺利推行对坂本港内的座商打击巨大,前者从法理上断绝他们赖以生存的基础,作为领主与町民之间人为设立的中间层,他们的存在本就是不合法的,有吉良家的政令做背书,町民们理所当然的不再听座商们的号召。

    后者的打击更彻底,借着坂本港改建的机会,把町民与座商彻底隔离到两处,凭借奉行官的调动就地征发普请役建设新町,在临近城下町所散发的旺盛活力吸引下,町民们很快就被吉良家画出的大饼所吸引,座商哪里能斗得过有兵有权的领主,更何况吉良义时现在是名满天下的名将,他们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身为普请奉行的蜷川亲长如今只有十九岁,他配合着只有十八岁的细川藤孝做整个城下町规划,同时还负责施工建设的监督把关,虽然没能上战场立功晋官位,但是他在这一年里过的十分快乐,每天辛勤的忙碌着让一座城市在他手里一点点变大变强,最后获得新生,这其中的成就感满满的,比上阵砍人头要有趣的多。

    相比之下,今年二十五岁的大馆晴忠担任税赋奉行就麻烦的多,他负责征收税费充实府库,其中最重要的一项税费征收就是段钱,从农民手中征粮征钱,有些不种田的渔民还要折算鱼虾的价值,不但如此他还得找人尽快卖掉这些鱼虾,否则这税就白征了。

    征税历来是一件麻烦事,经常和地方上的农民,地侍起纠纷的也是因为征税,农民手里没钱,只想着把粮食一交拉倒,可是家家户户种的粮食不一样,有的大米种的多,杂粮种的少,有的把这个反过来,还有的不种粮食种菜、种水果、种桑树等等,这都得一一厘定税务缴纳,然后分门别类的进行汇总,不宜贮存的还得立刻脱手卖掉。

    不但如此,他还要征收栋别钱,这是一种房屋税,按照房屋的多寡去征税,屋子多缴纳的自然也就多,这个税收还算比较好征,乡下的房屋基本都是农民自己盖的房屋,栋别钱就是查你就几栋房子缴纳多少税,农民通常不储备铜钱,这就是个麻烦事。

    征税是个苦差事,滋贺高岛两郡上下要跑个来回,确实挺不容易的,在此以前大馆晴忠一个人要抗下所有征税,但三井虎高担任检地奉行以后就好办许多,检地奉行就是和乡下的农民扯些土地的问题,有这个经验丰富的检地奉行从旁协助,他所要做的工作就减少一半,考虑到征税的实际困难,吉良义时还特别准许他们调用乡间地下人,作为与力协助税赋的征收。

    比大馆晴忠小一岁,今年只有二十四岁的松井友闲担任的町奉行要比他游刃有余,此人长于谋划精通算学,尤其对刚流入日本没几年的算盘使用颇有心得,尤其他还有一手绝活,就是双手打算盘,运指如飞各种加减乘除十分迅速。

    更离谱的是他还有一心二用的本事,一边看着账目双手打算盘一报出准确数字,只需要一名小姓分门别类的记录每一组数字即可,吉良义时曾经带着山冈时长好奇的观看过一次,当时那景象真的是连一群小伙伴都惊呆了。

    但是随着细川藤孝推进城下町改建工作的进行,松井友闲也日益发觉自己一心二用也有点忙不过来,他又找到吉良义时:“请馆主大人把伊奈殿下调过来从旁协助!筑城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让伊奈殿下担任闲职实在是一件很浪费才华的事情。”

    “没问题,本家正要告诉你呢,本家既已回归坂本城,藤孝的城代一职去除,担任本家的勘定奉行,具体职务保持不变为奉行官之首,你的职务也将做新的调整,新职务是城务奉行,从旁制定财务、税收统计,协助勘定奉行管理政务,既然你提到忠家,就然他解体你担任町奉行吧!”

    “是!臣下明白了!臣下还有一个私下请求,请馆主大人允许舍弟新三郎信之出仕吉良家。”

    “噢!你们三兄弟里的最小的一个吗?我记得见过一次,今年刚满二十岁吧!既然是你的弟弟,那一定也有不错的政务天赋吧!本家准许了!”吉良义时略作考虑,便说道:“就让他町奉行人,担任钱屋的第一任奉行官吧!”

    松井友闲很聪明,知道自己被拴在吉良家这艘船,于是就找机会推荐他哥哥在京都担任推行撰钱令的负责人,现在又把他刚出仕幕府的弟弟拉倒吉良家出仕,等于把自己一家绑在吉良家这艘大船上,这就是日本战国时代最典型的政治投机行为。

    二月初京都的撰钱令如火如荼的推广开来,与以往幕府发布的多次的撰钱令不同,这次的法令还搭配京都新设立的钱屋,要求鐚钱与永乐钱兑换的指定地点就是这所钱屋,一些人脉宽广的京都豪商已经打听到这背后有吉良家的身影,于是这一纸平淡无奇的法令突然变的火热起来。

    值得一提是,柳沢元政被任命为京都钱屋奉行人,此君是藤原北家日野家分家柳原家的一门出身,其父柳原新右卫门晴政曾经出现在幕府的正旦朝会上,还曾和吉良义时做过短暂交谈,这位柳原晴政先后侍奉足利义晴,足利义藤两代公方。

    柳原晴政对幕府的两代公方忠心耿耿,他的儿子柳沢元政在元服时,正式将苗字改成柳沢,也是在向外界表示他们这一族将坚定的转变为武士为幕府效忠,柳原晴政以武士的身份出仕幕府,其实也是日野家为加强自身与幕府的羁绊,才想出的歪招。

    日野家曾经出过多位将军的正室,其中就不乏赫赫有名的人物,比如足利义满的两位正室日野业子、日野康子,足利义持的正室日野荣子,足利义教的正室日野宗子、侧室日野重子,以及引发应仁之乱的日野富子。

    他们这一家是因为作为持明院统的天皇侧近公卿,为足利尊氏讨来院宣而崛起,随着足利家成为征夷大将军而与多位将军结缘从而显赫一时,只不过自从先代公方足利义晴迎娶了近卫家的女儿之后,日野家就开始备受冷落,因此才有了他们这一家身负使命而来的缘故。

    刚元服的柳沢元政对这份任命十分珍惜也非常努力,经常拿着撰钱令的材料往返于京都、坂本之间,他的父亲告诉他一个朴素的道理,脚踏实地的做事,看准机会就一定要抓住,所以当吉良义时在二条御所提出撰钱令及钱屋公事时,柳沢元政就自告奋勇的站出来接任这门差使。

    比起跟在将军身边做近侍慢慢熬资历,能被吉良义时赏识任命为奉行官可是一条通天捷径,现在整个京都都知道吉良义时是朝廷和幕府的红人,能攀上他这棵大树绝对对未来的前途有着不可限量的助益。

    ——

    ps:柳沢元政是史実人物,不过历史上也就是酱油一枚,幕府众大多都成了酱油,这和足利义辉的大悲剧有关系,三更很幸苦,求一下收藏、点击、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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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永乐钱之困(第一更)

    新式撰钱令在京都与坂本试行整整一个月,还是发现一些问题,随着撰钱令的影响持续发酵,从各地大量涌来的鐚钱全部涌入钱屋,一时间使得鐚钱堆积如山而永乐钱出现了短暂的短缺,好在吉良义时对此早有准备,提前把内库里积存的两万三千贯鐚钱兑换成永乐钱,解决了一时的钱荒问题,但是手里的大量鐚钱却成为必须处理的累赘。

    目前市场上流通的鐚钱主要有十余种之多,绝大多数是自应仁之乱爆发后各地大名私铸的鐚钱,其中总有些品相极差的鐚钱被钱屋标以十文兑一文甚至十五文兑一文的单价吃进,这其中当然是有很大的利润,兑钱的人觉得很亏也可以拒绝兑换,但是他们很快就为自己的愚蠢而后悔。

    因为大量鐚钱涌入使得鐚钱对永乐钱的基价一下跌倒四贯鐚钱兑一贯永乐钱的基价,许多借着畿内、关东两地来回贩运货物赚取差价的商人差点当掉裤子,钱屋的兑换品相尚可的鐚钱价格,也被定在四文兑一文的价格上下浮动。

    兑换鐚钱很赚钱,其中的差别利润足够他暴富的,但如何从鐚钱里榨取最大利润就成为他所面临的难题,他的解决办法是从京都、堺町两地重金聘请高级职人,研究如何熔铸鐚钱提取纯铜,职人就是手艺人的意思,工匠也是职人的一种,在堺町和京都这类职人最多,相比之下坂本这个新兴城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在与多位职人免谈的过程中,一位来自堺町的高级工匠苏我太兵卫,提出使用灰吹法熔炼鐚钱,并萃取鐚钱里的纯铜的工艺,据他所说日本现有的冶炼工艺不过关,冶炼过的铜锭里或多或少都会罕有一些白银,用灰吹法还可以从鐚钱里提取少量白银。

    吉良义时对这个提议十分兴奋,灰吹法的名称他也听说过,但作为一个不明觉厉的外行人,根本不知道灰吹法还有这种神奇功效,纯铜是硬通货这个道理天下皆知,日本历年勘合贸易都被大明朝要求提供足够的纯铜,明朝才会给日本等价的永乐钱。

    纯铜的价值也等价永乐钱的价值能一样吗?傻子也看的出不一样,永乐钱做工精细自不用说,但无论哪朝的铜钱都没有纯铜的一说,铜钱里都要掺杂其他金属,没有利润大明朝也不会允许日本一趟趟带着破扇子,烂打刀来骗钱。

    从这位年近六旬,白发苍苍的苏我太兵卫的嘴里得知,他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跟随同乡前往北九州学习探矿、采矿以及冶炼技术,并扎根在北九州、西国居住三十余年,直到去年年末大内家被闹的乌烟瘴气,才带着家人返回家乡。

    他的长子苏我与兵卫是一位比他父亲更优秀的矿冶高手,三十二岁就有一身非常厉害的锻造手艺,据说灰吹法的工艺也是苏我与兵卫做学徒时,偶然间从一位流落山口馆的明国工匠手中学到一门名叫灰吹法的工艺,得知这门工艺可以提高矿石中提取纯金银铜的比例,而后便依靠这门工艺成为大内家的冶炼工匠,他的父亲也随之成为大内家的御用工匠。

    但当他学会灰吹法之后不久,不甘寂寞的苏我与兵卫又放弃优渥的待遇,跑到备前国的长船地方,学习长船著名的锻造武器的工艺,在长川国一待就是十三年,若不是他的父亲看他一直痴迷刀工,连个妻子都没娶强拽着他回到堺町,他可能一辈子都会呆在那里不走。

    苏我太兵卫还有个小儿子名叫苏我平兵卫,今年刚满二十岁也继承了他父兄的天份,而且在冶炼工艺上有着超越其兄苏我平兵卫的天赋,不但跟着学会家传的灰吹法,还学他的兄长十几岁就离家出走,跑到九州平户跟着南蛮人混在一起,据他自己说在平户待的五年里,南蛮话和明国话都能听懂。

    这是很有趣的一家子,吉良义时决定雇佣他们父子三人,为此还特意在坂本城北部靠近山道町並设立一座铜屋,让父子三人负责冶炼铜钱提取铜料,在他们冶炼的时候吉良义时得以现场参观,才弄清楚这个灰吹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灰吹法看起来很神秘,其实就是借用金银铜铅的熔点不同,借着高温加热的过程通过空气氧化和沉积逐渐分离出液层,然后再打开一个缺口用大铁棒将上层的铅液及杂质排出去,可以得到纯铜溶液。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提炼金银铜的方法,就是在金银铜混合的金属里加入纯铅,通过铅的加热融入再沉积分离,可以把金银铜一点点析离出来,这已经属于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技术,也难怪他们这一家子要离开家乡河内国五条村大老远的跑到九州、西国去学习。

    有了足够的铜料只能保证他不亏本,但是永乐钱该哪里来?总不能卖纯铜换永乐钱吧?于是他又开始为足够的永乐钱开始发愁,吉良义时又在堺町寻找明国的商人看看有没有工匠可以翻铸永乐钱,但是这些明国商人大多胆小怕事,一听他露出点话锋就摇着脑袋说这不行那不行,让他觉得束手无策,有铜料不铸钱就是浪费,但是到哪里去找会铸钱的人。

    二月底的某天,吉良义时正坐在铜屋外发呆,铜屋所在的町並成为鐚钱的仓储地,如此要地自然要派出西条备专门守卫,这些天吉良义时都在为永乐钱而发愁,从西国来回贩运永乐钱的成倍太高,而且一路上山高水远,遇到不长眼的野伏、海贼打劫可就是个坑,不说被打劫这么不吉利的话,路上的大名抽税也能抽死他。

    苏我平兵卫鬼鬼祟祟的走过来,对着吉良义时问道:“坂本殿下是不是在为永乐钱的问题烦恼啊?”

    “唔,你看出来了?”吉良义时苦笑两声,他整日愁眉不展三天两头跑到铜屋,不被看出来才怪。

    “小的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不知道坂本殿下的意思……”

    “不要卖关子。”吉良义时揉揉额头,看到苏我平兵卫一脸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又笑着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苏我平兵卫赔笑着说:“是!小的曾经听一位明国工匠无意中提到母钱翻砂法,不过小的去问的时候那人就死活也不开口,还说自己酒后乱言,可那天他明明没有喝酒,小的一直把这句话记在心里,不知对坂本殿下有没有帮助。”

    吉良义时连忙问道:“那人是九州的工匠还是堺町的工匠?”

    “九州平户港的工匠。”

    “你特么逗我呢?”吉良义时终于忍不住骂人的冲动,说了半天等于白说,九州平户那么远我飞过去啊。

    “诶?坂本殿下在说什么?”苏我平兵卫没听清,觉得吉良义时刚才说的应该是种明国话,只是语速太快不知所云。

    “没什么,没有别的事情就回去吧!”

    苏我平兵卫连忙躬身告退,走到一半犹豫了下,又转头说道:“小的在堺町见过那位工匠的同乡,好像是一位九州的明国大商人,小的见在九州的见过他很多次,这位商人经常来找那位工匠打造铜器,小的还记得那位商人的名字叫王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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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新的一周,新的开始,主角也将迎来更有趣的开始,有票票的不要藏着哟!收藏,点击也一样需要的说,另外感谢上周打赏的热心书友杨石北1712、ic0121、异端审判官,谢谢你们!乌梅会更加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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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塚原卜伝(第二更)

    苏我平兵卫提供的信息很重要,给吉良义时很大的启发,第二天就命令服部保长,派人前往堺町搜集来自九州的明国商人王旦的情报。

    二月里京都一片安宁,幕府和朝廷获得大量的献金和税收,就开始忙活起整修京都的计划,各大寺社也忙活着争夺那份赏赐,吉良义时也忙着练习弓术,弓术修行宜迟不宜早,过早练习脊椎会出现畸形,一他这个年纪也只能练练基础站姿shè箭,十五间的标准距离shè二十箭,每天两壶箭就不准继续。

    塚原卜伝上洛的消息经过一冬天的发酵在近期进入高cháo期,这位鹿岛剑圣仿佛是率领旅行团旅行,带着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大剌剌的穿越紧张的国境线,哪怕关东正早闹天文之乱也不会影响这位剑圣的脚步,出常陆经东海道一路西进,穿越三河尾张北上美浓进入走东山道入近畿,在三月初来到近江观音寺城,受到六角义贤的隆重接待。

    在六角家作客一rì便启程继续东进,大家都以为这位老剑圣会直入京都的时候,他却在途径琵琶湖突然北上来到坂本城,当时吉良义时正拿着木剑与山冈时长对练,见到一名须发皆白,身体壮硕的老者无声无息的闯进来,又看到一群数百人的队伍个个腰胯太刀吓了一跳。

    “什么人!”山冈时长拿着木剑指着那老者。

    老者根本不理山冈时长,对着远处的山本时幸大喝一声:“勘助!”

    “师范!”山本时幸丢下木剑连忙走过去,恭敬的行礼:“时隔二十年,师范的身体依然健硕啊!”

    老者白胡子一翘一翘,上下大量山本时幸,突然闷哼一声:“你到是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老夫可是记得你以前腿没瘸,手指也没断……你这几年没少上阵吧?”

    “说来话长不提也罢……”山本时幸苦笑一声又说:“几年前我勘助终于出仕成功,现在添居吉良家家臣。”

    “嗯,老夫也听说了,还做了兵法师范?就你现在的样子,还舞的动太刀吗?”老者似乎怀疑山本时幸的剑术,后者也不生气,淡淡笑道:“不是兵法师范,而是传授军略的先生。”

    老者叹息道:“唔?你的军略已经大成了吗?这到是个好消息,只是可惜你这一身天赋,若是当初跟着老夫潜心修行剑术,到如今老夫这剑圣之名早就传给你了,可惜啊!”

    吉良义时也曾听他说过,当年他离家放浪时才二十几岁,在京都求取出仕失败后,恰好路遇第二次出外修行的塚原卜伝,当时的剑圣正值壮年名声还没有今rì这么大,一手杀伐剑术端的jīng妙无比,而山本勘助也是一个jīng通京流剑术的高手,两人相遇之后就结下半师半友的情谊谊,山本勘助跟随塚原卜伝游走西国、九州三年有余最后还是在塚原卜伝回返时与他分手。

    “不说这个了,为您引荐我吉良家的家督,这位就是吉良家家督吉良侍从殿下。”

    “塚原高干!”老者点头致意。

    “吉良义时!”一老一小就这么简单的介绍而过。

    吉良义时组织下语言说道:“我义时久闻鹿岛剑圣之威名,今rì有幸得缘一见……”

    “坂本殿下!这么称呼您没错吧?看起来您也在练习剑术?”塚原卜伝走到他身旁,对着他的身体拍拍打打,一会默默胳膊手臂,一会儿按按颈椎,身体的各部关节,最后绕一圈走回来摇头道:“坂本殿下的剑术天赋普通,如果这么修炼下去也只能修炼一些防身剑术,不过对于坂本殿下这样的名门武家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呃……我的剑术没希望了吗?”没想到期待半天却获得这个答复,吉良义时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塚原卜伝仿佛没看到众人失望的表情,接着说道:“以坂本殿下的天赋,也不尽然要在兵法上寻求巅峰之道,比如弓马之道、枪术之道都比兵法更适合坂本殿下,以吾所观,坂本殿下身体强壮远超同侪,身高臂长双脚扎实是修炼枪术的好天赋!”

    “枪术之道吗?到是个不错的选择。”

    “方才吾拍了几下都没让坂本殿下晃动半分,正适合修炼上乘枪术,吾之新当一流取自天真正伝香取神道流,以及鹿岛神流两大源系,其中古法便有枪术一流,吾徒光秀就留在坂本替吾传授枪术。”塚原卜伝对他点点头,唤来一名二十七八岁的武士。

    “云林院光秀拜见坂本殿下!”

    “唔!云林院殿免礼。”这人也叫光秀,和某金桔头不知有什么区别,塚原卜伝又于山本时幸谈了些陈年旧事,老剑圣与旧友叙旧期间数百名弟子安安静静一言不发,这份涵养和气魄也让三河的一干武士肃然起敬。

    正当塚原卜伝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中条时秀急忙闯进来:“塚原殿!请稍等一下!”

    山本时幸拍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噢!呵呵呵……差点忘记和师范提起,这位是吉良家的重臣,出自中条流嫡流的中条出羽守殿,这位出羽殿的中条流剑术jīng妙无比,以我多rì观察其剑术天赋还要超越当年的我,本来已经答应出羽殿代为引荐给师范,谁知刚才一见师范就把这事给忘了!”

    “嗯?中条流的高第?”塚原卜伝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中条时秀,然后走到吉良义时身边劈手夺过木剑丢给中条时秀,只听他对弟子们说道:“对面的这位就是中条流的传人,你们谁去试试?”

    “我愿意去!”

    “我来!”

    “应该是我!”

    一群弟子鼓噪着把手伸的高高的,这时有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武士从人群里走出来,大声嚷道:“你们都不要争,还是我来吧!”

    看到窜出来的人,塚原卜伝也笑了,“呵呵……这是老夫十年前收的徒弟,名叫师冈一羽,他也是个天赋拔尖的天才人物,让两位天才试合一下也好!”

    接过山冈时长递来的木剑,师冈一羽随意挥舞几下,就报出自己的名号,“师冈一羽,请多指教!”

    “中条时秀,请多指教!”

    中世rì本的兵法主要流派无外乎念流、香取神道流、yīn流,这三大流派都起始于南北朝、室町中期,距今足有上百年的历史,此三大流派限于活动地区不同而甚少有密切联系。

    同时中条流又是别出机杼的一大流派,这个流派在后来被称之为一刀流,其源流名称的来源,就是以富田流、户田一刀斋的户田流等著名的一刀流派著称而得名。

    双方对峙了片刻,师冈一羽微微一错步突然拔刀突刺,几乎在眨眼之间就越过几米的距离,那只在善次郎手中像玩具一样的木剑被舞动的“呜呜”作响,眼看就要砍到中条时秀的脖子,中条时秀冷静的进步提剑架在自己的脑袋上,这个方向正好阻拦在对方来势汹汹的必经之路上。

    “啪!”的一声轻响,双方的木匠碰撞在一起,很显然师冈一羽的必杀一击被挡住。

    吉良义时有些后怕的说道:“嘶!刚才那下全力一击,要是打在脖子上人就完蛋了吧?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有必要打的这么暴力吗?”

    山冈时长嘴巴大张着,愣着半天才说道:“时秀殿下是怎么格下那一击的?我实在不理解啊!”

    “谁知道,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技巧,要不善次郎去试试?”

    “不不,在下还是算了!”山冈时长连忙摇头道。

    “啪啪啪!”木剑撞击声不断传来,每一次撞击都能看到特意加重的硬木剑被撞的一阵颤动,但双方的我剑姿态丝毫没有改变,中条流以攻击凶猛号称一刀而威名,新当流更是闻名遐迩的一之太刀,讲究一击必杀,双方的试合完全是真刀真枪的硬战,谁也可以谦让或者主动认输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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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鹿岛老剑圣还有他的徒弟们表示,一定要把票票交出来,否则就要拦住你们进行真人试合一百回。新看到本书的同学,请务必收藏本书,更新很稳定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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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枪术教导(第三更)

    在一旁观看的塚原卜伝不时的点头,偶尔还会和山本时幸指摘两人对势的优劣,换做是他应该怎样出刀将对手击败,不过二十合就被他摸清中条流的基本风格,塚原卜伝突然问道:“这位出羽守殿今年多大?修行了几年?最近几年的修行情况如何?”

    山本时幸略微一想,便回答道:“出羽殿生于天文四年五月十七日,今年十七岁,修行几年不太清楚,应该是从小修行的吧!因为要担负公事,所以出羽守殿最近两年不分寒暑雨雪,每日最少修行三个时辰。”

    “一羽生于天文二年,两人相差两岁,这么说来还是一羽输了。”塚原卜伝拍拍手,对面正在激烈较量的师冈一羽立刻收刀撤步,中条时秀也顺势撤步停下,两人在短短的一刻钟里接连对拼几十合,这么一会儿两人从头发到衣衫全都被汗水浸透。

    “此次试合以平局作罢!”塚原卜伝一锤定音,其他人自然不会多嘴,可接下来他说的话却引来轩然大波,“你们两人的剑术、意志皆为上选,但是出羽守殿的天赋更出色些,老夫有意收出羽守殿为徒,不知道出羽守殿意下如何?”

    塚原卜伝主动收徒,这可是多年没遇到的事情,在众人目瞪口呆的当口,中条时秀连忙撑地俯身道:“时秀十分愿意拜塚原殿为师!”

    师冈一羽不忿的瞪着中条时秀,也跟着跪坐在地上仰头抗议道:“师父!为什么说他的天赋比我高?我一羽不服!”

    “一羽跟随老夫多少年了?”塚原卜伝耐心的问道。

    师冈一羽恭敬的说道:“自从九岁那年跟随师父,至今已经有十年了!”

    “那么你这十年里每天修行多久?”

    “五个时辰以上!”师冈一羽对自己的刻苦勤奋十分骄傲,五个时辰以上就是十到十一个小时,再除掉吃饭睡觉以及中间休息的时间,几乎没个人活动空间,也难怪他会这么自信。

    “那么你知道这位中条出羽守多大吗?老夫告诉你,他今年十七岁!最近两年每日修行三个时辰,你可以心无旁骛的修行,而他却要做一名武士应当承担的奉公义务,到底谁高谁低?”

    “这……这……”师冈一羽有些气馁,他的天赋虽然拔尖不假,但在塚原卜伝的徒弟里也不是最厉害的,比如云林院光秀就是他们的大师兄,此君不但天赋心性出类拔萃,也是同辈之中最有希望获得極意皆伝書的人,比起大师兄超乎寻常的耐心和坚韧的意志力,他自觉还是差许多。

    塚原卜伝走过去拉起两人的胳膊,拍着他们的肩膀说道:“我等兵法家首要重心,心神不稳任你剑术再高也无法施展,你们两人都有天纵之才,不要被一点挫折所伤害,一定要时刻戒之。”

    二人对视一眼俯身称是,塚原卜伝又对吉良义时说道:“老夫就在这借坂本殿下的家臣一用,一年后必定原样返还!呵呵……告辞了!”

    自始至终都是塚原卜伝一人说话,根本没有别人插嘴的机会,临到最后人走远了他才说道:“就这么把本家的爱将给夺走了,这老头还真不客气啊!”

    “咳!云林院殿下就住在北二丸的屋敷里吧!关于家督的教导等事,枪术上的指导就拜托云林院殿下了!”山本时幸无奈的插话道。

    云林院光秀的涵养不错,冲着略显尴尬的吉良义时笑了笑,才说道:“请佐渡守殿放心!在下对坂本殿下一定倾囊相授。”

    日本的枪术起始的很晚,一直到镰仓时代后期才开始脱离薙刀术形成独特的流派,在这期间吸收了来自南宋逃难的遗民所传授的枪术,才开始大规模兴盛起来,因为蒙古两次跨海东征的影响,让镰仓武士传统的弓马之道一骑讨变的不再可取,各地武士纷纷开始训练备队更换长枪,足轻也从中演变出来。

    云林院光秀教导的枪术基础也很简单,端枪站姿,简单的刺,斩等几个技巧的纠正,因为日本的枪起源与宋明时代的白蜡杆长枪不同,日本枪都是硬木枪,而且枪刃保持了薙刀的特点非常长,枪头上保留血槽,整个枪头是用钉进硬木。

    比如武士使用最多的大身枪的起源不同于薙刀,而是来自陌刀的变体,因为枪刃长达一尺余,可以做斩、刺、劈等动作,作战方式又于中国的枪术略有不同,因为是硬木为枪身主要就是以穿刺、扎枪为主,再配以斩击、斜劈、横切等技巧。

    经过几天的枪术基础熟悉,云林院光秀也摸清楚吉良义时的特点开始针对性指导,再加之吉良义时练了几年剑术基础不错,入门的速度飞快,接下来就是掌握正确的姿势练习扎枪、劈枪等基本技巧的训练,每一个动作要练习千次,若不是他还有练剑的底子在,只怕得被活活累死。

    一天傍晚,吉良义时拖着疲惫的身体结束当天的修行,就遇到渡边源五郎带着本多三弥跑过来,问道:“馆主大人!您为什么不跟着我父亲学习枪术啊?”

    “以后有的是机会学,本家先学习香取神道流的枪术,以后再学渡边家的枪术就事半功倍。”其实是吉良义时不想学片镰枪术,片镰枪是一种很像长戟的武器因为枪刃的一侧有伸出的小枝,使得枪身的平衡不好掌握,从古至今无论中外,这长戟兵都是最难训练的兵种。

    人称枪半藏的渡边高纲当然也精通素枪术,可他不觉得渡边高纲教授的素枪术就会比云林院光秀的更好,吉良义时有他的想法,那就是在兴福寺宝蔵院修行的泷川庆次郎,据他说宝蔵院胤荣精擅多种枪术,其中大身枪术不在自创的十文字枪之下,吉良义时嘱咐他一定要学好这两种枪术。

    三月初春播结束,畿内暂时没传来要打仗的消息,到是一直沉寂的六角家找上门来,佐佐木六角氏一门众出身的吉田出云守重政派人来找到吉良家,说是看上内藤正成的天赋,想收内藤正成为徒,把日置流弓术的秘技传给他。

    为了这件事,吉良义时又把内藤正成叫过来,问道:“日置流的吉田重政,这个日置流可是自南北朝以降,新弓术流派的鼻祖,正成要不要去学习一下?”

    “臣下也想去看看日置流的弓术,请馆主大人放心,快则一个月,慢则三个月臣下就能归参。”内藤正成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以他的弓术也确实不用花太久时间学习,作为当时第一流的弓大将,他只需要掌握日置流的秘诀即可出师,对于这一点他很有信心,吉田重政年近七旬也不会在传承衣钵上耍花招。

    经过撰钱令初期的强烈反响之后,京都与坂本两处钱屋运转基本正常,钱屋的基本功能得以展现,坂本与京都之间的钱货存取,仅只是收取百分之一的手续费就能给钱屋带来一笔客观的收益,因为钱屋一直面临缺乏永乐钱的缘故,目前两者的兑换还处在限量兑换的状态,每天允许兑出一百贯永乐钱,比起刚一开始无限制兑换的利润可要少出一大截。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永乐钱本来就是高币制的货币,在明朝几乎不流通这种铜钱,明成祖朱棣铸造永乐通宝的本意就是对外贸易的货币,吉良义时想铸造正规的永乐钱逐步取代杂乱的鐚钱,也有更深一层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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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王五峰的手下(第一更)

    为了等待进一步消息,他把所有时间都投入到枪术修行中,原本只是单纯消磨时间的行为,也随着枪术水准的飞速成长而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每天从早到晚不是端枪练习基本功,就是反反复复的练习基本动作,枯燥乏味的基本修行也被他练的乐此不疲。

    苦等一个月后,服部保长终于带来他所期望的消息,“根据调查显示,近两年在堺町有大批明国商人出没,他们不同于活跃在京都和堺町附近的传统海商,似乎与九州平户的松浦党有着很深的关系,经过进一步的探查,王旦正是这群商人的会首,臣下之所以耽搁这么久,就是为了查出这只商队背后的人。”

    “他背后的人是谁?”

    “王直五峰!”

    “王……王直?他不是一直在明国的海盗上吗?”

    “是的!王直早年曾经到九州几次,近些年行踪不定,据查王旦是王直的同乡或同族,臣下原以为王旦就是王直五峰在九州的负责人,直到后来才查知在平户还藏着他的养子王滶……”

    “好了,我对那群海盗没兴趣,说说你的发现吧?有没有找到那名明国工匠?”

    “还没有找到!居住在平户的明国人多达数万,这些明国人对外人的戒心很强,臣下的族人也无法仔细查找。”

    “也就是说,本家还得去和那帮海盗的代理商人会面啊!只有去堺町一趟了!”吉良义时烦恼的说道。

    王直这个臭名昭著的倭寇头子,勾结平户的松浦党最喜欢干一些海上抢劫的勾当,这种事情当然也少不了松浦党背后的支持者大内家,大内家可是自诩百济皇族的后代,腆着脸跑到朝鲜对朝鲜的官员说,咱们都是同族出身,你就给我一个港口吧!最后被朝鲜官员拒绝,但也允许他们往返朝鲜与日本两地通商。

    西国的大名普遍都有勾结甚至豢养海贼的习惯,他们陆路上收税,海里抢劫,无论明国还是日本商船都照抢不误,吉良义时不敢走水路上京也是怕被海贼抢劫,如果碰到淡路水军那就不是抢劫了,而是直接下海见龙王。

    为了掌握着母钱翻砂法,吉良义时当即就决定再次前往堺町,他只是和山本时幸打声招呼就要走,被他连拉带拽的扯住不放,“馆主大人要去堺町?这个时候去那里可是很危险的,馆主大人是不是应该再考虑一下?”

    “师匠是不放心想跟着我一起去吧?没问题!再带上渡边高纲好了!”吉良义时开出的条件很快被山本时幸同意,一行二十几人轻车简从的化妆成京都客商潜入堺町,这次可是熟门熟路根本不用左右打听,三好家做梦也想不到他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堺町。

    有着服部党的指路,吉良义时很快就来到王旦所在的商号,这是一间门脸不大的商屋名叫平海号,站在商屋前吉良义时冷哼道:“平海商号?好大的口气,正好和王直的匪号净海王相对应,这群渣滓真要平哪家海?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进入商屋里光线要比外面暗淡许多,屋内古色古香的明朝装饰让他有种仿若隔世的感觉,王旦是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身穿圆领长衫,头带方巾的形象,也很像后世戏剧里出现的模样,此人长相平凡无奇,有些胖笑起来像个和善的邻家大叔,但说起话来却没那么客气。

    “您既然是京都来的商人能找到敝号一定是熟人介绍的吧!本号在这堺港经营两年有余,生意一直都不太好,不知这位公子所要何物?”王旦笑眯眯的坐在靠椅上喝茶,静待旁边的年轻人一字一句把他的话翻译给吉良义时等人听。

    “师匠,就交给你了。”吉良义时还是装他的大少爷,就当是来见见市面,这王旦看到对面坐着的半大孩子一言不发,反而是旁边的老者接过话头,就知道话事人是山本时幸,于是这两个年纪差不多大,卖相却查出很多的中年人就隔着一个翻译磕磕巴巴的交流着。

    王旦是个很狡猾的人,他对京都来的客商很感兴趣,同时也很警惕,好在吉良义时一直装哑巴不说话,任由山本时幸自由发挥,双方谈的是商贸洽谈,王旦向他们推销南蛮的货物,葡萄牙的火绳枪,西洋镜,西班牙的钢琴,糖果,还有香料,但是吉良义时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山本时幸说道:“我们需要生丝和瓷器,如果有永乐钱就再好不过了!我们可以用白银进行交易,不知王先生以为如何?”

    “……没问题!山本先生的要求,敝人全部可以满足,敝人手里所存有的瓷器价值一万八千两白银,生丝价值九千两白银,不知山本先生能否全部接下?”王旦笑眯眯的说道。

    “两万七千两白银吗?没问题!”生意很快就被谈下来,价值两万七千两的货物是这几年王旦在堺町积压的所有存货,因为他是海盗又不遵守纳屋众的规矩,而一直被堺町的商人暗中抵制,几年里一丁点货物都没卖出去。

    就是现在他的商号外边仍然有小孩子盯梢,他只想着赶快脱手这笔压仓货回九州接手那边的生意,王五峰在海上的做的倭寇行当这几年受到不小的打击,大明朝剿倭越发严厉,九州西国的武家也开始不稳,王旦火烧屁股的从九州跑过来,就是为了处理掉这批货物,再拿着钱看看能不能收买几个小国人帮他们稳定九州的局势。

    他在堺町多呆一天,九州那边的就越不安全,尤其大内家最近因为大内义隆信用近臣相良武任,结果逼得陶晴贤和内藤兴盛与之对立,整个大内家被搞的乌烟瘴气,大内家这一乱也让北九州和四国变的诡异起来。

    王旦担心被那些豪族盯上产业一顿砍杀夺了九州的基业,那他们这倭寇可就真的做到头了,所以他也不敢拿乔,看山本时幸那张狰狞彪悍的脸就知道不是善茬,也就没怎么琢磨答应下来。

    接下来就到了正题,看似闲谈的聊到在平户滞留的数万明国人,山本时幸说道:“我们这里都是土木混搭的房屋,雨雪太大就会被压垮塌,所以想请王先生借用一些砖瓦匠,我们想建一些更坚固的房屋,还需要铁匠、木匠打造农具,如果有医师就再好不过!所求的不多,只需要帮忙建房,造工具,帮病人看病就好,工钱他们照付不误。”

    “山本先生的提议让敝人很是为难啊!敝人是同乡暂居平户是为躲避朝廷的禁海令,让他们到这京都居住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啊!”王旦摇头说道。

    山本时幸敏锐的察觉到王旦表情上的细微变化,又说道:“王先生不必着急拒绝,我等所求自然会给予报酬,五百两白银作为王先生的报酬,您看如何啊?”

    王旦脸上的贪婪之色一闪而过,于是点点头说道:“既然山本先生为解百姓疾苦,敝人也不好横加阻拦,此事就交给敝人处理吧!一个月之内,山本先生所需要的人一定送到!”

    山本时幸见他一脸奸商的表情暗自摇头,他很讨厌和这种奸诈的商人交谈,堺町的商人想与幕府的高门武家沟通关系就得在面上做功夫,比如爱好茶道和歌,精通佛理等等,那些豪商一个个都是风雅的人物,起码表面上是如此,哪里会像这王旦如此贪婪市侩。

    想着还有任务没完成,山本时幸也不耽误时间,直接提道:“其实我等还想借调几名金匠,不知王先生可否通融一二?”

    听到王旦山本时幸的要求,王旦的眼睛被挤成一条线,咧着嘴巴哈哈大笑道:“山本先生真会说笑……您不会是哪家大名派来的御用商人吧?想学冶炼工艺还是铸造鐚钱的工艺?我们的价码可是很高的啊!”

    “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真讨厌啊!”吉良义时当然能听懂他的话,当即被气的侧过脸不理他。

    ——

    ps:王五峰在日本混的也不怎么样,九州的松浦党是职业倭寇,他们俩搅在一起也算臭味相投的好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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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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