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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wanglong     蒙山军txt下载     蒙山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六节纷乱的局势三

    固若金汤的大沽炮台,竟然一天之内就失守于洋人兵舰的猛轰!尤其令人费解的是,这样重要的消息,竟然没有立即报告朝廷。

    大沽炮台怎么会丢呢?

    从中国的版图上看,天津附近的海岸,是国防最重要的战略地区,因为其距北京的直线距离只有一百五十公里。那是一段荒凉的海岸,一条名叫海河的河流从这里入海,海河的入海口就叫大沽口。

    大沽口的防卫设施自明朝就开始修筑了,至本年,这里已是有四座永久性炮台的防御体系,炮台共装备“克虏伯”、“阿姆斯特朗”和国内仿制的各种口径火炮170余门,炮弹充足,只要敌舰进入海岸炮兵的视野,各座炮台上射出的炮弹足以编织起一道火网,让入侵的军舰灰飞烟灭。

    其实,保卫大沽口要塞的,不止是海岸炮兵,还有北洋舰队。

    北洋舰队不是被打沉于黄海吗?不,在1900年,帝国海军还是有一点海上力量的,重建的北洋舰队以海容号巡洋舰为首,驱逐舰、鱼雷炮艇一应俱全,常年游弋于渤海海面上。

    1900年6月10日,列强海军与北京使馆失去联系(电报线被义和团割断了),6月14日,西摩尔联军失去了联系。驻天津的领事馆中和漂浮于海上的列强海军们同时研究着一个问题,是否立即夺取大沽口要塞?打开陆路增援的通道?是否要派兵占领北京?

    讨论分成了急进和缓进两派。缓进派的理由是,一旦海军对大沽炮台开炮(他们根本没有将北洋舰队放在眼里)。即判处了在中国内地的所有外国人的死刑!而急进派则认为,义和团已经开始大规模地屠杀各国侨民,如果不立即打下大沽口,与西摩尔联军打通联系,才是真正的悲剧。

    联军海军指挥官们很快达成了一致的意见:立即派人与大沽口守军指挥官联系,要求交出炮台为联军使用,最后期限为6月17日凌晨二时。

    是年六十六岁的守军司令罗荣光拒绝了联军信使的要求,说没有朝廷的明确命令,他决不准外**舰开入大沽口!

    随着联军军舰朝着炮台开了炮,早已做好战斗准备的清军岸防炮兵开始还击。战斗如期打响了。炮战中。守军猛烈的炮火击伤了联军的多艘军舰,美国海军“莫诺卡西”号,俄国海军“高丽芝”号在战斗开始不久受到重创。局势对清军有利,因为收获了战果。炮台守军士气愈发高昂。

    炮战开始。自然惊动了北洋舰队。请示是否出击,北洋水师提督叶祖珪竟然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命令:不准还击,不准开炮!这又是一道莫名其妙的命令。在1900年,清廷留下的笑柄实在是太多了,作为炎黄子孙,却实在是笑不出来。

    如果北洋舰队此时出战,忙于应付来自炮台密集炮火的联军海军很可能大败。

    叶祖珪的这道命令令大清海军士兵怒火中烧,既然长官不准开炮,那就开枪吧。于是水兵们集中于面对外**舰的一侧,用步枪射击。这完全是一种情感的发泄,于事无补,却招来了外**舰的炮火,叶祖珪生怕军舰受损,急忙下令撤退,但是两艘英**舰各拖着一艘载满了水兵的小船已经靠了上来,将买自德国的四艘鱼雷艇全部俘获,而吨位火力都不次于英舰的“海容号”竟然也被占领,叶祖珪自己也当了俘虏。

    军舰在海上被敌人俘虏这样的奇葩事发生在充满传奇的1900年,或许就不是奇葩了。如果仔细研究这个记载于史书的事件,确有许多的费解之处,北洋水师官兵是配有自卫武器的,两艘逼过来的小艇能载多少联军水兵?既然北洋水师的官兵敢于用步枪朝联军军舰开火,难道就不敢对载着水兵的小艇开枪?联军水兵要登上鱼雷艇,即使没有火力阻拦,也不是一件易事,怎么能轻易地俘获四艘产自德国的鱼雷艇?而且,连北洋水师的旗舰和司令官都被俘虏?除掉北洋水师官兵开门揖盗,还能作何解释?

    读者别以为成为谜团和笑料的水师提督叶祖珪就是天生的贪生怕死。此人在六年前的甲午海战中是北洋海军的中军总兵兼“靖远”号管带,作战勇猛,身先士卒。随后因基地威海卫陷落,靖远号被击沉,他受到了革职处分,蹉跌了好几年,直到去年才官复原职。这个时候,他一定想到了六年前的那场大战和因此得出的结论:战则无功,败则无过。但是,他没有想到,由此将自己亲手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北洋水师再次完蛋了,但炮台的岸防炮兵的抵抗继续着。但他们本来高昂的士气因海军莫名其妙的失败而受到了挫伤。不过,因为有坚定抵抗的罗荣光司令的督战,战斗仍在进行中。在黎明前激烈的战斗中,俄舰“朝鲜人”号、“基略克”号及德舰“伊尔提斯”号先后负伤。

    岸防炮兵在对抗联军舰队的战斗中不落下风。

    黎明时分,联军陆战队登陆,开始从陆地接近炮台。这就是陆战的意义,任何的海战,最终的结果还是要体现在陆地(岛屿)的控制,舰队间的对决不过是手段而已。

    偷袭过来的联军陆战队员大约八百人,他们前进到距炮台五百米左右时被发现,当即遭到了炮火的拦阻,伤亡开始大量地出现,前进不得,后退也不易,因为他们完全处于露天里,无遮无挡。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清军炮台升起了巨大的火球,伴着震耳的轰鸣,压住了战场一切的喧嚣。一发发自法**舰上的炮弹。意外地击中了炮台后面的露天弹药库。

    还是一个谜。清军难道不懂得弹药库的重要吗?既然可以修得起炮台,难道就不能为弹药库加一个顶盖?

    这发对于联军幸运无比但对于清军却悲惨无比的炮弹改变了战局。凌晨五点半左右,天光已经大亮,联军终于攻占了大沽炮台。罗荣光及他麾下的数千炮兵全部殉国。

    罗荣光,湖南人,曾参加曾国藩湘军与太平军作战,因作战勇敢屡获升迁,后加入淮军系统,在攻打常州时率先登城,战后升为副将。再后来。跟着曾国藩围剿捻军。升为记名提督。1881年,奉李鸿章之命,在大沽设立水雷营,因功升任天津镇总兵。1900年6月17日的凌晨。这位镇压过农民军的“刽子手”在他的岗位上自杀殉国。

    在岸防炮兵英勇抵抗侵略者的整个过程中。清军驻天津的步兵部队没有一兵一卒的增援。尽管罗荣光派出了好几拨求援的使者。

    驻天津的直隶总督裕禄在这个血火之夜睡的十分安稳,对于罗荣光的求援,他拒绝了。理由很充分。保留重兵,守卫京津。

    大沽炮台是天津的门户,弃大门而守内室,除掉疯子和白痴,没人会这样做,但疆臣之首的直隶总督就这样做了。这样不可理喻的事情,在1900年不过是个开始,以后还有很多。裕禄意识没意识到大沽口失守将意味着什么,除掉他自己,任何人都不得而知。

    朝廷并未因大沽口失守而惊慌失措。因为就在大沽炮台丢失的第二天,清军取得了廊坊“大捷”。

    击退了义和团勇猛攻击的西摩尔联军因铁路的破坏停在了廊坊,进退两难。入夜后,周围不断有冷枪射来,漆黑的四周蕴藏着无尽的危险。西摩尔这个海军中将的思维已经混乱了,想不出一个合理的方法摆脱困境。这个时候,一个中国人出现在他的火车车厢,这是一个从北京逃出来给西摩尔部队送信的基督徒,完全没有国家和民族的概念——在1900年,这样的汉奸不知有多少。他带来了北京公使们的口信,使馆区已收到最猛烈的攻击,要求西摩尔立即增援。

    拿什么增援?铁路被破坏了,更为严重的是,西摩尔部队的弹药已经不足,而且,已经断粮了。

    天亮后,西摩尔将军决定,沿原路返回天津。

    这时,西摩尔并不知道大沽炮台已被摧毁。就在西摩尔准备撤退的时候,廊坊车站遭到了清军正规军的攻击,他们是刚从北京调来的甘军的三千人马,会合围困联军的义和团大队,一起向着联军发起了勇猛的攻击。

    可惜,装备了毛瑟步枪的清军射击技术太差了。或许他们习惯了使用弓箭,他们使用步枪射击时枪口总是抬的过高。这场战斗的伤亡比例是惊人的,义和团及清军阵亡五百余人,联军只死了六个!

    但是西摩尔吓坏了,他决定退出廊坊,用最坚决的速度撤回天津再做计议。西摩尔已经顾不上北京正在受到清军和义和团日夜攻击的同胞了。当发现后撤的铁路也遭到破坏时,西摩尔放弃了火车,沿着运河河岸撤退。最大的危险不是不停骚扰他们的义和团,而是饥饿。他们必须想尽办法去寻找吃的,不管生熟,能填饱肚子就行。军马被一匹匹地杀掉了,辎重丢弃了。每天的行军里程不超过十公里,被冷枪射死,病死的联军士兵超过了一百五十人。

    这就是所谓的廊坊大捷!难道不是吗?清军挡住了洋兵,并将他们击退了,不是大捷是什么?与大沽炮台失守截然不同的是,这条消息用最快的速度送往朝廷。

    报喜不报忧是老传统了,在满清覆亡前被运用的格外纯熟。不过,这个消息将严重地误导本来就极其弱智的满清朝廷。

    但是,西摩尔撤退的部队在快接近天津时,被一个军事要塞挡住了,这个要塞,就是西沽武器库。

    守卫武器库的是义和团。占领了西沽武器库的义和团挡住了。

    义和团为什么占领了重要的军事据点,至今还是一个谜。那段时间里,总有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发生。映射着这件事就微不足道了。

    联军遭到义和团的阻击,这可真糟糕。后面有清军的正规军,前面又被挡住了去路。无奈之下,西摩尔只好组织进攻夺下武器库,正好他们的子弹也将告罄了。做好重大牺牲准备的联军士兵们很轻易地轰塌了武器库围墙的一角,冲入了武器库。大量的义和团众被杀,可怜这些自认为刀枪不入的农民们空守着武器库,却不会使用这些洋人的玩意,或许他们根本不屑用。结果就是,本来走投无路的西摩尔部队获得了补充和据点。里面不仅有大量的武器,还有急需的大米和药品,简直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西摩尔决定不走了,就此固守,等待援军。

    西摩尔部队占领武器库后,大批的清军合围了此处。人数计有上万人他们是聂士成统率的武卫前军。前一段时间还在奉命杀义和团的武卫前军得到了朝廷的正式命令,终于将枪口对准侵略军了。

    早干什么去了?假如武卫前军守卫西沽武器库,西摩尔的部队估计拿不下这个重要的据点。再往前推,朝廷关于动用正规军对洋人开战的命令早一些下达,西摩尔的部队或许早就完了。但是,事情就是这样,等着洋兵们占据了武器库,清军的大部队才出现了。

    聂士成的部队开始进攻,经过勇敢的和付出大量伤亡后,武卫前军占领了武器库的外围阵地,西摩尔的部队退守核心阵地﹍﹍就在最后的关头,清军却莫名其妙地撤退了,让活下来的联军士兵惊异不已。这种时候,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任何一个有常识的军事指挥员,都会不顾伤亡地坚持“最后五分钟”,怎么能撤退呢?

    联军上下大喜。西摩尔对军官们说,清军都是一帮蠢猪,中国人都是蠢猪!等我们会合援军,一定杀光这帮蠢猪!

    他有理由嘲笑孱弱无能的清军。但是,他们笑的太早了。很快,他们将遇到一支完全不同于他们所认知的中**队,他们将遭受前所未有的损失,还有终身的耻辱和恐惧。(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节清廷宣战万国

    就在大沽口炮台失陷的当日,6月17日,慈禧紧急召开了第二次御前会议。在这次会议之前,荣禄单独求见了慈禧,等荣禄离开,慈禧的近身内侍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太后哭了。这可是个罕见的新闻,让一向畏惧慈禧如虎的近侍们意识到,太后是个女人。

    荣禄一早来见慈禧,是为她送来一份外交照会。这份照会没有涉及任何正在进行的战事,而是提了四项要求:

    1、指明一地,令中国皇帝居住;

    2、代收各省钱粮;

    3、代掌天下兵权;

    4、勒令皇太后归政。

    这是一份非常“过分”的外交文件。其来源却十分蹊跷,它不是经过正常的外交途径送达的。按照荣禄的说法,是他通过秘密关系弄到手的。怎么弄到的?是一个叫罗嘉杰的粮道通过私人关系搞来的。粮道是负责转运粮食的官员,跟外交八竿子打不着,转运粮食的官员竟然转运来一份外交照会,真是够奇特的。

    在慈禧对洋人的态度没有最后决定之前,这份“照会”不啻是火上浇油。

    慈禧大怒,决定与洋人开战了。

    无疑,这是一份假文件。就算不是还困在北京的外交使团的意见,而是出自大沽口外联军将领之手,正常的渠道也应该是让驻守天津尚未与联军发生陆地交战的直隶总督裕禄转交。如此重要的文件怎么能落在一个粮道官员之手呢?所以只能是造假,谁造假呢?荣禄立即断定这份误导帝国大政的文件出自载漪之手。

    已经彻底疯狂的载漪是唯恐天下不乱。他知道。如果自己将这份文件交上去,慈禧不会信自己。精明的老太太一眼就可以看穿自己的诡计。但如果是荣禄,就完全不同了。他知道荣禄是看不上自己的,而偏偏荣禄的话是慈禧唯一相信的大臣。所以,载漪费尽心机将这份带来严重后果的假文件传到了荣禄手中。

    荣禄毫不犹豫地在第一时间将“照会”交给了慈禧。

    荣禄为什么这样做?答案是出于自保。这是一份双刃剑,荣禄知道,如果自己压下了这份文件,将给自己留下莫大的隐患。如果第一时间将它交给慈禧,不仅无罪,还能固宠。慈禧会认为。还是自己跟她一条心。另外。如果朝廷打败洋人,光绪是铁定离位的,当上了太上皇的载漪那里,自己也是得分的。再退一步。假如帝国战败。荣禄还有好牌可打。他完全可以反戈一击,揭发这份文件的来历以洗清自己。作为军机大臣,在收到如此重要的文件后第一时间上报最高当局。不是应该的吗?

    荣禄对于这份文件带来的后果是什么,心里一清二楚。在他的心里,只有自己的荣华富贵,根本就不管国家的安危。

    果然,当慈禧再议对洋人的政策时,反战之声依旧强烈。但慈禧将“照会”的内容透漏后,群臣便激愤起来。

    那四条要求,抛开第一和第四,简直就是亡国条款。而第四条,无疑要了太后的命,谁敢赞成?那不是找死吗?最妙的是,头脑还算冷静,并且敢于发出自己声音的光绪皇帝本来还怒气冲冲地责问那些主战的大臣,当四条照会要求一说,他再也不能吭气了。

    会后,慈禧派了三位反战的大臣前往使馆,对洋人说明大清帝国的立场,如果洋人“必欲开衅”,就请他们降旗归国。

    会后,慈禧再次留下了荣禄,让他做好打的准备。荣禄终于决定了,调袁世凯部入京。

    荣禄早有调袁世凯部进京的打算。就他手下的武卫五军,他亲自统帅的武卫中军的战斗力就不必说了,一位分统竟然被义和团杀死就是证明。那不是狙杀,而是正面交战,说起来也真够窝囊的,手握重兵的将领竟然被一帮泥腿子杀掉。这样的部队跟洋人见仗?别做梦了。

    抛开中军,宋庆的左军尚在山海关,指望不上。只剩下天津一线聂士成的前军和目前已调入北京正在跃跃欲试准备攻打东交民巷的董福祥的武卫后军。朝廷一般叫做甘军,因为其兵员基本来自甘肃回区。荣禄认为,危险主要来自天津方向,西摩尔联军以及可能出现的后续援军——谁知道有多少呢?仅靠聂士成一军有些玄。而慈禧所信赖的甘军,虽然装备了进口的洋枪洋炮,未必及得上聂士成的部队。

    如果增调援军,最合适的莫过于山东袁世凯的武卫右军了。距离近,装备好,训练更是聂、董所部没法子比的。但袁世凯这厮竟然连续败于鲁南一伙土匪!这让荣禄气愤之余深为不解,调袁部勤王会不会导致山东局势的糜烂?这也是荣禄必须考虑的,尽管他已经卸任直隶总督了,山东军事,理论上仍归他这个军机大臣兼兵部尚书负责,他不能不全面考虑。

    荣禄之所以没有立即下令袁世凯军北上,还是寄希望于这场已经蔓延开来的祸乱能够中止,至少不要对使馆动武。那样也就不需要调袁世凯了。所以慈禧召集的御前会议结束时四个愣头青顶撞慈禧,在一旁的荣禄实有回护之意。既然说起来了,等四人退下,荣禄还是跟慈禧密商了袁世凯部入京之事,荣禄认为,应当给袁世凯下一道命令,至少要其做好勤王准备,大军开拔可不是戏文里的故事,那是一件费钱费时间的大事。

    现在慈禧因为一份假照会被彻底激怒,荣禄就必须行动了。他立即以兵部的名义给袁世凯去了电报,让袁世凯调集部队,以军事演习的名义集结于德州附近,做好入京的准备。电文的最后。荣禄指出,这是你待罪立功的最好机会。

    戴什么罪?袁世凯一看就知。

    这封电文刚发出,京畿局势就急转直下了。

    第二天,也就是1900年的6月18日,慈禧再次召开御前会议,研究战和问题。

    思考了一夜的光绪皇帝决定豁出去了,或许这位中国最悲情的男人心里真的存了国家与民族的前途忧虑。会议一开始,光绪便明确反对开战,理由很充分,朝鲜战争时。朝廷一致主战。结果遭到了空前的失败。现在列强实力十倍于日本,我们怎么打得过呢?

    户部尚书立山和大学士联元都慷慨陈词,支持皇帝的意见,绝不能打!甲午一战。北洋水师已经丧失殆尽。如果战端一起。南北交通(主要指大运河,京师最缺少的粮食一直依赖这条运河北运)断绝,军饷器械无从补充。依赖一帮无知的拳民,如何抵挡?

    这番话当然惹恼了执意向洋人报复的载漪,他指责联元和立山通敌(他二人刚去使馆与洋人交涉回来),认为他们其罪当诛,请求慈禧下令处斩。

    联元是庄亲王载勋的女婿,这位狂热支持义和团的亲王立即跪倒求情,慈禧铁青着脸挥挥手,算是绕过了俩人。

    会议没有结果。在宫中生了闷气的慈禧摆驾回到了她最喜欢的颐和园。她开始关心天津以及大沽口的消息了。因为她知道,人心和狂热是不足以带来战争的胜利的,如果真的打起来,依靠的还是军队。

    这个时候,大沽口已经陷落两天了。慈禧接到了来自前线最高指挥官裕禄总督的正式报告,奏折的题目竟然是《接仗获胜折》!

    裕禄的这份折子,颠倒黑白地描述了帝**队如何勇敢迎战洋人,如何将洋人杀的落花流水,罗荣光如何沉着指挥,击伤洋兵军舰多艘。这份捷报让慈禧意出望外,接着来到的是廊坊大捷的奏报,海陆两路获胜,让慈禧数日的愁容一扫而空。

    谁也说不清裕禄为什么写这样的折子。难道他不知道纸里包不住火?还是判断已经占领大沽炮台的洋人会主动撤退?

    受到捷报鼓舞的慈禧次日再次召集御前会议,决定对洋人开战了。

    慈禧命令前文提过的总理衙门的大臣许景澄,让他去使馆传达帝国朝廷的命令,限他们二十四小时内离开北京。

    许景澄之所以被调入总理衙门办差,是因为他曾当过清廷驻法、德、荷、奥、意等国公使。对于这个决定,对国际关系有着超越群臣的认知的他很是无奈。这时,意外的一幕发生了,光绪皇帝突然从御座上走下来,上前拉住了许景澄的手,哽咽着说,“朕一人死不足惜,如天下何?”许景澄也哭了。

    慈禧大怒,骂许景澄无礼。如果是平时,慈禧定会治其罪,但现在正在用人之际,也只好忍着了。

    这时,一贯采取壁上观的军机大臣王文韶竟然发言了,他说,自甲午后,财尽民贫,军备不足。现在与十一国开战,众寡悬殊,如何善后,还望太后三思!

    这真是难得。连一向圆滑明哲保身的王文韶竟然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慈禧压住火,反问王文韶,你是为洋人进言吗?

    谁也不敢再反对了。

    许景澄带着照会去了使馆区,转达了帝国最高决策层的最终意见。使臣们自然不会遵循,他们也是无奈。因为使馆已经受到了义和团夹杂着清廷正规军的攻击,如果他们携带家眷离开使馆区,无疑去送死。

    6月20日,清廷再次召开御前会议,完成了最后的战争手续,宣战诏书已经拟好,只待发布了。

    这一天,德国公使克林德在东单牌楼附近被神机营士兵枪杀,戮尸。这件事的发生,事实上断绝了任何和平解决的可能。

    山东。

    这一天,已经结束了训练计划的蒙山军整编正式结束。最后一期新兵被充实进连队,每个营都新编入了连,成了四连制的大营。另外,每个营还编了一个六十人左右的后勤排,其中含十副担架。

    根据三个月的训练成绩,调整、提拔了一批连排军官,每个连排都任命了两名副职,并确定了接替的顺序。

    每个连编入了两名男性的医护兵。自元庄之战结束,部队办了两期医护培训班,招选了几十名男性医护兵。现在,这些医护兵从后勤科医护队分配进了各连队。

    骑兵连已经先期出发,离开了郑家庄,进入根据地最北面的张前村。

    大批的原先没有的装备发了下来,比如止血包。很轻巧,里面是掺了云南白药的自制绷带,每人发了两个。比如小圆铁锹,通过缴获,通过这段时间后勤科的努力,战斗部队每个士兵都配了一把。比如挎包和皮带,所有官兵都配备了,什么碗筷啊,医护包啊,备用的鞋子啊,都可以塞入挎包,很方便地背在了身上。

    所有官兵,包括自治委员会的“村官”们,都知道部队将要展开战斗行动了。

    但大家都不知道部队行动的方向。谣言纷纷,有说要打邹县的,也有说打平邑的。只有最核心的人物,才知道部队真正的目的。直到6月20日,龙谦召开了连长以上军官及自治委员会副主任以上会议,龙谦讲了京畿一带的形势,他们才知道,部队将要做一次漫长的远征。

    “我想参加过蒙山整军的军官们一定记得我曾给你们讲过的故事,”龙谦在连长以上的军官会议上讲道,“一支远离后方的孤军,在围追堵截中长途跋涉了一年,跨越万水千山去争取他们的前途。现在,我们蒙山军就要做一次远征了,我们的敌人,不是袁世凯,而是正在准备从天津上岸的洋人,他们来自这个世界上军事力量最强大的国家,美国,”龙谦扫了眼坐着下面的大卫,“英国,法国,德国,俄国,日本,意大利,奥地利和其他。我们不允许他们携带武器侵入我们的国土,这是我们蒙山军的原则,只要我们存在,就要与侵占我们国土的敌人做殊死的战斗。

    “是的,敌人会很多。他们武器精良,训练有素,完全不是袁世凯的新军可比。我们可能打不过他们。但是,这一仗一定要打,要让全国,全世界知道中国人不是像满清朝廷一样无能。

    “对于这一仗,要讲政治,要张弛有度。我们不是去和洋兵们拼命。我们就这么点种子,还要依靠它生根开花,长成参天大树。所以,要特别强调纪律,必须以更加严格的纪律来保证胜利。对于违反军令军纪的官兵,定会给予最严厉的制裁!

    “根据地不会放弃。我们的病号,家眷,以及后勤机关将留驻郑家庄。为此,必须留下必要的守卫部队。司令部研究决定,每个营留下一个老连留守根据地,以封国柱为留守部队司令,宋晋国为副司令,邓清华为参谋长。四营由石大寿担任营长。司令部参谋科长由蓝心治接任,司徒均为副科长。其余官兵,做好在两天内出发的准备。”

    会后,满腹疑虑的陈超单独跟龙谦谈了很久,提出两个问题;

    其一,如果朝廷不承认蒙山军,怎么办?硬打过去吗?

    其二,女兵全部留根据地,好。不过,还是将陈淑带上吧。

    这段时间,陈超已经进入了蒙山军的核心层。有关这次远征的意义,陈超已经完全明了。对于龙谦的野心,陈超既表赞同,又很担心。而自己那个野性十足的侄女,已经毫不掩饰对龙谦的爱慕。尽管龙谦没有做任何的表态,蒙山军高层,尤其是宁时俊和王明远,力促龙谦娶了陈淑。

    龙谦答复道,“如果袁世凯不表态,我军将取道直趋京津。自己挣出一份家业来。至于令侄女,还是留下吧。这一仗事关全军的前途,一切等有了结果再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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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节唐绍仪来了郑家庄

    时间要往前推一点。济南。

    自徐世昌自京返鲁,对政局极为敏感的袁世凯一面密切关注京师动向,一面联络德国人大肆购买军械,招募兵丁。他仍将剿灭蒙山军当作眼下的第一大事。

    现在出兵是不可能的,必须做更充分的准备。鉴于上一次的惨败,袁世凯与几位部将反复研究,认为必须集结五千人以上的部队,从东、北、西三面徐徐合围,每部兵力不少于四个营,并且集中更多的火炮,稳步进击。或者在其老窝一带歼灭,或将其赶至抱犊崮山区。单路进击不行,那会留给贼军很大的活动空间,贼军可以轻易地避开官军的兵锋,转至外线袭扰官军后路,让官军因为后勤不济而退兵。分路进攻则必须保证每路的兵力不少于贼军,几次进剿的失利,贼军强悍的战斗力和飘忽不定的机动力留给官军的记忆是可怖的,至少要与其兵力相等,否则就有被吃掉一路的危险。

    单论兵力,袁世凯是足够的,他的武卫右军已经扩张至二万五千人以上了,但部队老兵太少了,骨干在连续的三次进剿中损失惨重,现在还有上千人被贼军羁押着呢。还算知兵的袁世凯深知,如果不经大力整顿,以现在的部队去进剿贼军,无疑是给对方送礼。

    所以,袁世凯在四五两月中,大力购买军械,让从曹州返回济南的冯国璋整训并编组部队,为下一次一劳永逸地解决鲁南匪患做最充分的准备。

    进入六月。焦急地关注部队整训的袁世凯发现,他至少还需要一个半月才能做好进攻的准备。而主持军事训练的冯国璋则认为,最好是放在秋收之后再出兵,秋粮收割之后,龙谦部隐蔽活动的空间变小了,那时更有利些。对于这个提议,袁世凯部将王占元等都深表赞同。

    现在还有一个必须面对的问题,那就是王士珍及被俘的上千jīng锐。根据王士珍的信,可以断定这些被俘官兵都活着,并未被屠杀。甚至没有受到特别的虐待。那么。就要考虑怎么把这些官兵弄回来了。假如有这千余熟悉地形,与贼军交过手的官兵回来,仗会好打得多。

    另外,王士珍不能不管。如果就此放弃王士珍。会严重损伤高级军官的士气。甚至让这个初步形成的“小站团体”土崩瓦解。这是袁世凯必须考虑的。可是。一旦重新进攻,特别是在官军战场得势的情况下,贼军会不会恼羞成怒加害于他们呢?为此。袁世凯召集了几个心腹商议这个问题。

    如何将王士珍要回来,冯国璋提了一个建议,说好像贼人有过用银子赎人的提议,要不咱们花一笔钱,将聘卿和被俘的军官们赎回来吧。等咱们灭了那帮狗rì的,银子也罢,地盘也好,还不都是咱们的?

    前段时间因原配妻子重病一直告假休息的段祺瑞反对和谈,坚持武力坚决。五月底,段祺瑞发妻病逝于济南,料理了后事的段祺瑞参加了这次小范围的会商,他认为,既然匪军现在不敢加害王士珍及被俘官兵,那就是他们怕咱们。不必顾虑聘卿的安危,越是加以武力,聘卿就越安全。如果我们示弱于敌,反而是害了聘卿。

    袁世凯默然,他实际上默认了冯国璋的提议。这个有些屈辱的法子实际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法子了。事后,袁世凯将此事交给了徐世昌,徐世昌写了一封信,尽量写的不卑不亢,派唐绍仪为特使,秘密去了郑家庄,将此信交给了龙谦。

    唐绍仪是从济南、曲阜、兖州、邹县进入“匪区”的。龙谦热情接待了唐绍仪。令唐绍仪奇怪的是,龙谦似乎认识自己,竟然一见面便叫出自己的表字,这令他十分奇怪,“龙先生,你认识我?”

    “少川先生大才槃槃,名满天下,龙某早有耳闻。”龙谦哈哈笑着说。

    唐绍仪纳闷之极,无论如何,他算不上名满天下,现在不过是袁世凯的文案而已,便是武卫右军的将领们,也没几个真正尊敬自己的。至于大才槃槃,他倒是有几分自负,龙谦这样奉承,令他深为感动。

    喜欢听奉承话是人xìng的弱点之一,唐绍仪不能例外。

    唐绍仪总算见到了这个令袁世凯和徐世昌头疼不已的响马头子:五官透着剽悍的神sè,身材高大魁梧,没有留辫子,却用一根细细的黑sè布条扎住了头发。

    “唐某奉抚台袁大人之命来此﹍﹍”

    龙谦打断了唐绍仪的话,“少川先生鞍马劳顿,今rì就不谈正事了。先吃饭,休息,明rì龙某再聆听教诲。请。”

    唐绍仪无奈,只能客随主便。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饭,龙谦领到一间干净的客房休息。抓住机会,递上了徐世昌的手书,说了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政治经验而言,唐绍仪此时还是刚出道的雏儿,总是急着想将事情办成。

    龙谦没有拆信,“既然你惦记王先生,也好。明rì早饭后,我安排你先见聘卿先生。你们先谈。如果想见被俘的其他人,也可以。正好龙某明rì还有些急办的琐事,咱们明晚再谈这个?”他扬扬捏在手里的信封。

    这一晚,情商一向很高的唐绍仪睡的十分安稳。但蒙山军高层却开了半宿的会,商议袁世凯的条件。

    徐世昌的信中,还是放不下面子,官军因为不愿意涂炭生灵,所以才派唐绍仪为特使前来,要求蒙山军释放王士珍及被俘官兵,却不愿意说出赎回的字样,而是提出愿意给蒙山军两万两白银的“赏赐”,同时,还要求蒙山军撤出费县。

    宁时俊宣读并解释了这封信的意思,让蒙山军与会的将领们哄笑起来。陈超也在笑。但他很是欣慰。龙谦断定经元庄之战后,官府已无力在短时间内发动新的进剿的判断被验证了。而且,瞧这样子,官府走招安一途大有希望,这是陈超及萧观鱼申无病等自治委员会成员所愿意看到的。

    龙谦讲了他的打算,经过讨论,算是基本统一了蒙山军高层的思想。

    第二天,唐绍仪见到了气sè很好的王士珍,甚至得着机会单独与王士珍密谈了一个时辰。然后,骑了马去看了几处“战俘营”。见到了成群的官军俘虏。看上去他们还不错。不像是被虐待的样子。

    当晚,龙谦再次接见了唐绍仪,算是正式的谈判。龙谦向唐绍仪介绍了蒙山军的两位副司令和参谋长,对于唐绍仪代表袁世凯提出的赎回军官的要求。龙谦没有正面答复。而是对唐绍仪说。“少川先生,他们的情况你已经见到了。所有对蒙山军的污蔑都可以打消了。事实上,聘卿先生在这里过的不错。我相信你可以将真实的情况汇报给袁世凯将军。我之所以善待攻杀我军的官军俘虏。是因为不想与官府长久对抗。每一个官军或者蒙山军官兵的阵亡或者伤残,都是国防力量的损失。这个话,我已经说了无数遍了,在给袁世凯将军的信上讲过,对王士珍先生和被俘的官军将士们也讲过。自道光年间英国发动鸦片战争以来,我们的国家一直受到列强的凌辱,作为每一个炎黄子孙,都应该视为奇耻大辱。现在,京师正在发生着足以影响历史的大事件,或许在一个月之后,列强们,这次不单是英法了,可能是仈jiǔ个国家,再次侵略我们的国土。我所领导的蒙山军有一个理想,就是抗拒外敌!哪怕我本人倒在国战的战场上,也算死得其所!所以,我不要袁世凯的银子,只要他眼光放宽阔一些,将蒙山军视为友军而不是敌人!做到这一点,蒙山军可以全部释放被关押的官军将士。而且,如果国家需要,蒙山军可以代表他袁世凯,北上勤王,与外国联军决一死战!这些话,希望你带给袁世凯和徐世昌,徐先生不是袁世凯将军的首席谋士吗?希望他能说服袁世凯将军。”

    这些话令唐绍仪感到震惊。其中一些词语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并且准确地理解了其中的含义,“龙先生刚才所讲的,唐某深表赞同。不过,能不能这样理解,你们愿意归顺朝廷?”

    “是的,”龙谦肯定地说,“蒙山军不是造反,是被逼无奈。但是,我们归顺朝廷,是有条件的。”

    之前,唐绍仪是听说过一些消息的,包括蒙山军乞降的书信。对于龙谦肯定的回答,唐绍仪喜出望外,本来是花钱赎人,现在却可以招降整支匪寇了,这该是多大的功劳?

    “龙先生真是俊杰。”唐绍仪当即起身,给龙谦斟了杯酒,“请龙先生讲出你的条件吧,唐某一定转报敝上,努力促成此事。”

    “多谢唐先生了。我这里有封信,条件都写在上面了。你可以带回去。时间紧迫,我就不留先生了,明rì你便回去吧。”

    龙谦一伸手,宁时俊将龙谦的亲笔信摸出来,递给了唐绍仪,“少川先生,我家司令愿意带蒙山军数千兄弟归顺朝廷,不是怕了袁世凯!而是心存报国之念,不忍同室cāo戈,徒耗国防实力。这一节,还望少川先生想清楚,讲清楚。”

    “是的,是的。”唐绍仪当然不会为了龙谦的面子去争辩,“王士珍大人对于贵军的所作所为,已经介绍得很详细了。贵军军纪森严,爱护民众,唐某既有耳闻,也亲眼目睹了,绝不同于一般的响马。我想,抚台大人会考虑这点的。”

    唐绍仪带回来的信还不足以让袁世凯最终做出招降蒙山军的决定。但比起第一次接到龙谦的信,袁世凯的态度冷静了许多。这就是力量的因素,蒙山军连续击败了他的三次进剿,迫使他必须正视这个对手。

    龙谦在信上讲了朝廷目前的困境,再次说明了蒙山军希望为国征战的要求。他的要求很简单,可以归顺朝廷,作为武卫右军一部。请袁世凯放下仇怨。一视同仁。对于将来的指挥关系,龙谦写了句很传统的“听调不听宣”。如果袁世凯同意,请他立即派人来郑家庄,具体商议。

    还是徐世昌,袁世凯第一时间叫来的徐世昌,让唐绍仪将此次郑家庄之行的情况汇报给参谋长。

    “菊人兄,你怎么看?”

    “这是件好事。”徐世昌晃着手里的纸,那正是龙谦的信,文稿是龙谦起草的,经过了宁时俊的润sè。誊写。

    “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聘卿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幸苦你了,少川,下去休息吧。”袁世凯还要跟徐世昌密议。

    “这个龙谦。怎么探知了京师的消息?”徐世昌疑惑道。

    “是呀是呀。这股贼寇不同一般。还是彻底剿灭为上。”

    出sè的政治家有时候会相信直觉,袁世凯再一次感到了蒙山军对他的威胁。

    “招降是上策。慰亭,我们真的不能再有闪失了。”徐世昌赞同招降蒙山军。

    就在这时。荣禄给袁世凯的第一封电报送至了抚台衙门。

    这封信让俩人感到为难了。

    因为京师的局势变化,山东的局势也跟着紧张起来了。德国驻胶澳驻军进入一级戒备状态,敌意明显,似有进攻山东腹地的模样,让武卫右军极为紧张。而原先议定的关于购买武器弹药的协议全部作废了。

    对于běi jīng的局势,袁世凯和徐世昌的看法完全一致,朝廷就是在胡闹!朝廷这帮大爷们也真能整,竟然相信一帮拳匪!这不要命吗?教堂不能攻击,使馆更不能攻击,后果袁世凯一清二楚。如果真的发生进攻使馆,攻杀外交人员的事件,列强绝不会善罢甘休!全面与列强开战?想都不要想,几个主要的国家中,俄国、rì本、英国、德国,咱一个都惹不起,遑论一起来了。

    袁世凯敏锐地意识到,部队集结北上是瞒不过洋人的,到时候怎么向德国人和英国人解释?德国和英国在山东已有驻军,万一发生冲突怎么办?万一胶东德军进攻济南怎么办?

    这些问题困扰着袁世凯,让他彻夜无眠。他仍在观望着京师的动向,直到得到确切的消息:朝廷竟然对万国宣战了!袁世凯细读着宣战诏书,真是一片千古奇文。自从这个世界有战争就有宣战文书,可以有各种文字,各种风格,各种式样。但无一不是指明某国、某部落或某首领,但大清帝国的宣战诏书,竟然用了“彼等”字样。以汉语的语法,彼,如果没有特别的说明,就是指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外部世界,难道帝国要对它所面对的整个外部世界宣战?

    “怎么能作出这样愚蠢的事?”袁世凯简直无语了。

    袁世凯认为,新军北上勤王绝不可行,如果新军北上,山东一省绝非自己所有了,德国人之所以对他表示出友好,是因为他一上任对义和拳严厉的态度换取了德国人的友谊。如果他率军北上,一切就彻底结束了。其结果是,因为开罪了洋人,他不可能再回到德国势力极盛的山东,因为对联军开战,新军被打残,朝廷将会像一件用过了毫无价值的旧玩意一样被抛弃,绝没有因功而入阁拜相的可能。

    这一切,都因为自己是汉人而不是满人。

    袁世凯立即行动起来,紧急联络刘坤一张之洞李鸿章等实力派总督,一方面苦思自保之策。最先表态的是两江总督刘坤一,明确表示决不能出兵。而随后李鸿章的一封电报内容让袁世凯吃下了定心瓦,这位洋务领袖说,朝廷调兵勤王是乱命!随后湖广总督张之洞也表示支持刘坤一,搞出了一个注定在历史上留下一笔的东南互保。

    且不说那几个人与京师距离上的差距,单说名望职衔,哪个都不是他这个新任巡抚可比,张之洞刘坤一可以搞什么东南互保,不理会朝廷的疯狂之举,自己可不行。恼羞成怒的朝廷拿自己开刀再正常不过了,就算顾忌自己手里的两万jīng兵,现在一时隐忍不对自己动手,千rì防贼的滋味太也难受,谁能保证自己不犯个错?

    在朝廷危难之际拒绝勤王,就彻底将朝廷得罪死了,这点袁世凯心里很清楚。但怎么办呢?本来无解的一个难题却因为王士珍的一封来信找到了一条解决路径,他再次拿起王士珍的信函细读,终于,胖胖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心怀忠义,常思报效国家……”袁世凯重新拿出王士珍的信函认真阅读,好嘛,既然这个龙谦想报国,眼下就有个机会。沉思许久,巡抚大人传下命令,请他的义兄兼头号智囊徐世昌来议事。

    对于袁世凯的决断,徐世昌深表赞同。其实,自6月22rì的宣战诏书明发天下,袁世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立即招降龙谦所部便成为唯一的选择!(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节张前村谈判一

    清廷的宣战诏书是6月21日发布的。同时发出的,还有勤王诏书。毕竟慈禧对她的京畿武力是不那么放心的。

    军机大臣、兵部尚书荣禄在这一天给南方的督抚们发去一封电报,口气和观点都令人万分惊异,因为在这封电报里,荣禄是以彻底的反战派面目出现的。

    荣禄先是谴责了朝廷攻杀使臣的“罪行”,说“两国相战,不罪使臣,自古皆然”,然后又断言“以一弱国而抵十数强国,危亡立见”,讲了朝廷走上这一步的无奈,斥责了满清权贵除“庆邸”(指庆亲王奕劻)外,大半成了拳匪了,“虽两宫圣明在上,亦难扭众”,最后提醒南方的督抚们,战争爆发,南方势必受到危害,应早做准备。

    荣禄真是那个时候最令人难以捉摸的人。从这封电报可以断定,荣禄对慈禧的忠心实际上很可疑。他又在脚踏两只船了。而且,他对京畿战事极度悲观,将自己的余生寄托在了南方的督抚们身上。

    南方的大员,以刘坤一、张之洞及甫至两广的李鸿章为首。论风骨、见识和威望,当时的满清朝廷,无人可比此三人。

    袁世凯还排不上号。

    电报是个好东西,比之前的快马八百里加急要方便多了。在这之前,刘、张、李三位疆臣一直关注着京师的动静,彼此商议着应对之策。

    至洪杨乱起,朝廷便呈现出内轻外重的格局。湘、淮两系的大员因战功占据了十八行省督抚宝座的大半,朝廷在战时是无奈的,战后自然猜忌的紧。曾国藩,中国这位近代军阀的鼻祖,掂量轻重后,不顾下属各种方式的劝进,决意与满族朝廷合作到底,以裁撤湘军换来了朝廷的放心,也得到了自己和子孙的富贵和安全。他这个头带的好,免除了十九世纪晚期中国可能出现的内战。换来了昙花一现的所谓“同光中兴”。表现在政局上就是朝廷的威权日重。

    刘坤一、李鸿章的资历威望比不上曾国藩,张之洞就更差一些了。这三位疆臣在观风色,其他的督抚自然不吭气。但现在必须做出决定了。如果他们公开支持朝廷对万国宣战,那么。可以想见。无论是广州还是江宁。都将受到联军海军的打击。中国的经济重心早已南移,那么带来的后果就是将数十年洋务运动积攒的一点家底子全部败光。所以,三位疆臣函电交驰了一番。做出了一个令朝廷极为尴尬的决定,那就是“东南互保”!

    什么是东南互保?说简单一些,就是局部中立。朝廷你要跟洋人打,那就打吧。但我们不跟着你干。领事馆、教堂以及一切在东南诸省的洋人不仅不予攻击,还要妥善保护。以此来换取局部的和平。

    一时间,朝廷有一种被自己人抛弃了的感觉。

    李鸿章明发天下的电报说的更有意思,他说朝廷的决定是“乱命”,乱命不从,不是造反,是不执行朝廷的错误决定。

    袁世凯一直关注着三位疆臣的态度。现在态度明确了,却将他推在了一个极其尴尬的地位,他听不听朝廷的乱命?

    宣战诏书上提到了山东,这是袁世凯最为头疼的事,“近畿及山东等省,义兵同日不期而集者,不下数十万人﹍﹍”大概起草诏书的大臣坚信袁世凯的勤王之师是一定会出现在京畿的。

    袁世凯可以出兵吗?不,绝不。他是个最善于观风使舵的人,他完全同意刘坤一等人的意见。而且,为了自己的前途,绝不能将自己幸苦打造的部队投入必定大败亏输的战场!

    袁世凯此刻已经判定,只要自己精兵在手,就算在勤王一事上得罪了朝廷,朝廷一也一样拿自己没办法。但如果丢掉了这支军队,自己真的成了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了。

    “菊人兄,响应东南互保的倡议吧。我们不能跟着他们发疯!”袁世凯终于做出了决定。

    “可是,这样必定得罪朝廷。”徐世昌是赞同袁世凯的决定的,但又想到了另一层,以袁世凯的资历威望,怎么能跟那三位疆臣相比呢?“慰亭,还要找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方好。”

    “那里有什么两全其美?”

    “其实是有的。别忘了聘卿。”

    袁世凯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招降龙谦?”

    “正是。给他一个名义算不了什么,花上些银子也不算什么,只要他肯以武卫右军的名义出兵,一切都好谈。”

    袁世凯以拳击掌,“妙极!这一石二鸟之计,也就是大哥你能想得出来。真是妙之极矣!”

    徐世昌重新找出了王士珍写来的信,“仆跟随袁公久矣,自信袁公定当以北洋大局为重,接纳龙谦所部……可遣要员赴郑家庄,商谈归顺事宜,龙谦当倒履相迎……”

    “慰亭,少川这一趟也不算白跑。至少确定龙谦确有归降之意。你拿个章程,让少川再去一趟吧。”

    “此事不宜久拖,越快越好。还是劳烦大哥亲自走一趟吧。”袁世凯很快就下了决心,“大哥完全可以代表我。若是龙谦愿以武卫右军的名义立即北上勤王,一切好谈……”袁世凯越想越透彻,京师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即使龙谦有其他的心思,又能坏到哪里去?“大哥,招安的关键在于龙谦所部以武卫右军的名义迅速离开沂州北上勤王,这条是一切的基础。”

    “我晓得。”徐世昌对袁世凯拱拱手,“事不宜迟,我这就准备下,明日便动身南下。我倒要看看,这个龙谦是何等人物。”

    第二天,将细节细细考虑了几遍的徐世昌只带了唐绍仪和一队亲兵离开了济南,一路向西,先到兖州,见过了曹锟后,给曹锟看了袁世凯的手令,很简单,就是一句话,一切听从徐世昌调遣,不得怠慢延误。

    曹锟是知道徐世昌在袁世凯心目中的地位的,唐绍仪刚回去,没两天,徐世昌便出现在兖州,意味着什么,看似憨厚但心思玲珑的曹锟猜了**不离十,“大人有何吩咐?”

    “你立即准备一千五百人的军装,以及十万两白银,运至邹县。”徐世昌一面喝茶,“还有,准备一批军械,特别是子弹,尽可能的多。”

    曹锟假意不懂,“这是要打郑家庄吗?”

    徐世昌叹了口气,屏退左右,“仲珊,京师大乱,社稷危殆。朝廷调咱们勤王。十万火急!”

    “勤王?万万不可。”曹锟虽在鲁西南,京师的消息还在掌握的。

    “仲珊所言极是。”徐世昌欣慰道,“但权衡利弊,也不能得罪朝廷狠了,这趟要命的差事,须有人替我们去做!”

    曹锟恍然大悟,“大帅准备招降蒙山军了﹍﹍”

    “正是!时间紧,一刻也耽误不得。你留在兖州调遣一切,我这就去他们那里。接到我的手书,立即照办。懂了吗?”

    “那我的日子就难过了,弟兄们的饷银也得挪出来。”

    “事急从权。你要识大体!好了,我这就去邹县。”徐世昌站起身来。

    徐世昌连饭都没吃,便由曹锟派出的一个叫陈光远的营官陪同,在一个骑兵队的护送下,快马沿着官道经兖州向邹县进发。

    邹县在官军的控制之下,但已接近匪区了,市面尚算安稳。曹锟在邹县摆了一个整营以做防范。但自元庄之战后,两军似有默契,蒙山军不出张前庄,官军也不出邹县。几个月来,这一带还算平和。

    自邹县向东,八十里而至张前,那就是蒙山军控制的地盘了。一到邹县,徐世昌见着驻军指挥官陈光远,出示了袁世凯的手令,立命上饭,用过简单的午饭,徐世昌命唐绍仪打前站,立即前往匪区联系谈判事宜,并且叮嘱,一定要龙谦亲自到张前来谈。他半个时辰后便出发跟进。

    唐绍仪清楚厉害,二话没说,便带了从济南来的一名随从上马而去。他刚走过这条路,熟的很,也不需要陈光远派出向导。

    陈光远是元庄战后从济南调至兖州的,曹锟的主力部队马建勋部已调沂州,充实那里的防御力量。对于今日的情况,陈光远甚是不解,他也是武备学堂毕业的,又在袁世凯的随营学校“充过电”,徐世昌算得上他的老师。

    “大人,咱们这么点人马,去做什么?据我掌握的情报,贼军大举集结张前村,太危险了。”

    “咱们不是打仗,我是使者身份,危险什么?曹大人没跟你讲吗?”徐世昌清楚陈光远也算袁世凯的心腹部将,“局势紧急,不能再跟蒙山军打了,我奉大人之命来招降龙谦所部。”

    陈光远吃了一惊。前几日唐绍仪经过自己的防区前往匪区,他是清楚的,曹锟的解释是为了促使王士珍的获释。现在看来,招降行动早就启动了。

    以徐世昌的身份,不必要这样吧,“大人,匪军连败我军,骄横的很,您这么着急,他那边漫天要价怎么办?”

    徐世昌解释道,“不,就算他漫天要价,只要答应投诚出兵,一切的条件,袁慰亭都会满足。”徐世昌勒住了马,“秀峰(陈光远字),就此别过吧,不要这么多人了,留下两个带路,免得他们生疑。”

    在一个岔路口,徐世昌带了三名随从,踏上了前往匪区之路。(未完待续。。)

    ps:  对于一些读者的批评,我在公众版发了一节回应,可以看看,并就此提出意见。

第三十节张前村谈判二

    就着落日的余晖,徐世昌望见村口站着一大帮人,其中便有唐绍仪。徐世昌心里一动,意识到这是他的对手前来迎接了。他勒住跑得大汗淋漓的战马,离鞍下马,落地的一瞬,打了个趔趄。长久的骑马疾行,感到两股间火辣辣地疼痛,估计已将脾肉磨破了。

    徐世昌站立了片刻,这才举步前行,猛然看见人群中的王士珍,他刚要叫出声,对面一个身材魁伟的青年上前几步,抱拳行礼,“徐大人一路辛苦。”

    “你是?”徐世昌将目光转到为首青年身上。

    “我便是袁大人朝思暮想的龙谦。”青年肤色黝黑,五官英俊,一双眼睛神采奕奕,有洞彻人心的深邃。

    “龙先生,幸会,幸会。”徐世昌并未因龙谦语带讽刺而生气,他长于交际,尤其是对于比自己地位低的,一般不拿架子。

    他注意到了龙谦的头发。没有辫子,而且,额前也没有剃掉。辫子可不是一般的物件,先不说古有明训(其实自满清入关已经是自欺欺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明目张胆地剃掉了辫子,不是谋反吗?

    “徐大人一定奇怪龙某为何没有留辫子。实是因为龙某从海外归国未久,不甚习惯,还望徐大人见谅。”龙谦看出了徐世昌的疑惑。

    “好说,好说。”徐世昌心想,你小子都敢与官军开战了,哪里还会顾及什么辫子!也用不着拿海外的经历说事。实际上。徐世昌一直对龙谦的经历生疑,尽管好几个人,包括王士珍,都这样说过了,但徐世昌还是不太信。

    “徐大人请。”龙谦侧身相让。

    “好,那我们进村谈。”徐世昌这才得着机会,“聘卿受惊了。”他拉住了王士珍的手,“袁大人惦记的很那。”

    “惭愧之极。王某无能,连累大人了。”王士珍看上去气色很好,不像是受了罪。徐世昌放心了。

    将徐世昌一行迎进祠堂大院。分宾主落座。早有勤务兵端上茶来。

    “徐大人请用茶。此地荒僻,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还望徐大人见谅。”

    “多谢龙先生热情接待。”徐世昌端起杯子呷了一口,味道不错。仔细一看杯子里漂浮的茶叶。竟然是龙井。

    “好茶。”他赞了一声。

    “但不是新茶。不瞒徐大人。这是从郑家庄土豪郑经家里抢来的。量不多,专供接待贵客。哈哈。”

    “若是明前新茶,价格可不菲。”徐世昌打量了对方的人选。见除了龙谦,还有三个高矮不等的在场,其中一个高个子如铁塔一般,凶气外漏。另外两个看上去还算斯文。

    “忘了介绍。这三位都是龙谦的战友。周毅副司令,鲁山副司令,宁时俊参谋长。”龙谦一一介绍,指到谁,谁便略微点点头。敌意明显。

    徐世昌心道,这帮土匪竟然用了司令、参谋长的称呼。难不成这个龙谦真是从海外回来的华侨?

    随从们除了唐绍仪外都被安置在厢房奉茶休息,只有唐绍仪和王士珍陪着徐世昌,唐绍仪参加谈判是事前确定的,徐世昌不好讲的话,还要唐绍仪说出来。但将王士珍留下,则是徐世昌的临时决定。王士珍在新军的地位,不比徐世昌低多少。而看王士珍此时的情况,又不像是俘虏。徐世昌不相信王士珍会降贼,觉着留下王士珍有利无害。好在龙谦并未反对。

    “我看我们还是直来直去吧,龙某是个粗人,不想像文人一般绕圈子,”龙谦不愿意与徐世昌过多的寒暄,“徐大人此行要招安龙某这支队伍,带来了什么条件?”

    “龙先生倒是快人快语。”徐世昌一愣,随即宽心,他不怕龙谦直来直去,就怕龙谦绕弯子。谈判这东西,谁急谁吃亏。于是微笑道,“徐某此行,带来了招揽将军的一片赤心。却不知龙将军归顺朝廷,为国效力,要什么条件?”

    “徐大人,龙谦自诩为军人,军人者,保家卫国者也。方今四海板荡,外患日甚,京畿一带,已是炮火连天的战场了,怕是五十年前的一幕,又复见于今日!生民遭难之际,却正是军人效命疆场之时。但龙谦手下二千余兄弟,却被袁大人视为响马寇贼,恨不得斩尽杀绝,方才称心如意。若不是局势大变,想来袁世凯也不会请徐先生来此吧?”

    徐世昌咳嗽一声,将唐绍仪准备说的话给堵了回去。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听听他怎么说吧。

    “袁巡抚的窘境,龙某深知,既与刘坤一、张之洞、李鸿章约定东南互保,当然不愿出兵勤王,与西洋联军开战。但不出兵呢?又怕朝廷见怪,万一太后缓过气来再次掌控局势,辛苦打拼出来的一点基业或者要毁掉了。这难解之局,龙谦倒可以为袁大人解开。”

    徐世昌腾地站起来,这一惊实在是太大了!东南互保才几天的事?怎么他就知晓了?真是活见鬼了!究竟他们的耳目安在哪里?又是如何快捷地传递消息的?

    “徐大人看上去很吃惊,是龙谦胡说八道吗?”龙谦微笑着看着瞠目结舌的徐世昌。

    “龙先生,你是如何得知东南互保的?”徐世昌忍不住问出来。

    唐绍仪心里叹气,这句话太厉害,一下子就击中了徐世昌的要害。东南互保一词,连他也没听过。看徐世昌的表情,绝对是真的了。被对手捏住了七寸,接下来的谈判怕是难了。

    “秘密正是为了传播的。徐大人认为我会告诉你来源吗?”

    徐世昌摇摇头,又坐下来。

    “看来我说的不错。既然袁世凯将军面临难局。而蒙山军也无意一直与他对抗下去,不妨我们就此谈谈。解开这个疙瘩如何?”

    “喔,龙先生不妨说说看?”

    “很简单。龙某愿意带一旅孤军,以武卫右军的名义北上勤王。这样一来,既不违反袁大人与南方数位手握实权的总督大人的互保约定,又不至于得罪朝廷。徐大人觉得如何啊?”

    这便是徐世昌最想要的结果,没想到对手痛快地说出来了。徐世昌喜道,“如此甚好。袁慰亭早听说了龙先生在郑家庄的所作所为,与一般的响马大有不同。不知龙先生有什么具体的条件?”

    “痛快。徐大人请用茶。”龙谦微笑着,“三个,第一。龙某率军北上。要一个名义。而且,北上京畿,如何作战,请袁抚台完全放手。龙某定不会丢武卫右军的脸。其二。此番出征。对的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洋人,袁抚台当为我部配齐军服辎重枪支弹药。其三,龙某会留下一支偏师。驻守郑家庄周边,用来安置保护我部家眷。袁抚台不得以任何名义对我进行征剿。当然,龙某承诺,留守的小部队绝不会越界一步!更不会打家劫舍,坏了官军的名声。”

    “这,这怕是难以办到。”徐世昌心里高兴,因为龙谦提的这三条其实不过分。最要紧的是第三条,这家伙显然根本就没有归顺之心,但郑家庄地处沂、曹两州交界的穷乡僻壤,即使给他长久占着,也没什么打紧。

    但谈判就是讨价还价的过程,哪有人家一开口就全盘答应的?于是徐世昌马上表示难以接受。

    “徐大人。龙某绝非漫天要价。徐大人心里怎么想,龙某大致清楚。无非是还价罢了。请徐大人相信,假若龙某留守此处,袁世凯想要吃下我,他的武卫右军的骨干也剩不下多少了。徐大人设想一下,假若袁世凯费尽心力训练的这支新军与龙谦在这鲁南消耗光,朝廷还会重视他?龙某之所以主动提出率部北上勤王,是因为列强觊觎我中华已久,而朝廷不明天下大势,又不修武备,一但败绩,割地赔款,倒霉的是我全国的百姓。徐大人认为联军打败朝廷有几分把握?”

    徐世昌情不自禁地摇摇头。

    龙谦继续说,“我也认为朝廷绝无胜算。龙谦游历天下,对于京畿地理,还有几分了解。无疑,联军会自天津登陆,占领天津后,一路北上打进京师,朝廷绝难取胜?最好的结果就是是割地赔款了。割的是谁的地?是我中华的土地。赔的是谁的款?是我亿兆百姓的款。昔有亡国与亡天下之区别,徐大人饱读史书,不会连这个也分不清吧?我在这里与武卫新军作战,消耗的都是国家的国防力量,便宜的是对我中华虎视眈眈的洋人。所以,龙某此去京畿,绝不会避战。就算将这支部队打光了,也是死于国战的战场。几十年后,总有人会念起龙某及麾下弟兄的爱国之心。徐大人又何必如市井之徒一般与我这帮立志投身国战的兄弟斤斤计较?徐大人,龙某所提条件,哪一条过分了?”

    徐世昌腾地站起来,“龙将军,”他没有注意到自己不自觉地改了称呼,“龙将军大义凛然,徐某惭愧。好,这三条,徐某答应了。不过,徐某想知道,将军此去勤王,既然明知难以取胜,为何又原意前往呢?”

    “事有可为,有不可为。若是都知道事情不能办就不去办,国家就亡了。龙谦自诩所部战力,会给联军一个教训。好让他们也知道,堂堂中华并非无人。对国家,对民族,龙谦也就心安了。”

    这些大话,徐世昌不想琢磨,他关心的是龙谦能出兵多少,何时出兵。于是将这关键的问题,问了出来。

    龙谦肃穆道,“徐大人,你既答应龙某的条件,龙谦绝不会让你为难。两千精兵,第二日即可开拔。”

    蒙山军可以出兵两千吗?“不瞒龙将军,此事抚台大人授我全权,换句话说,这件事上,徐某可以做袁抚台的主。你所要求的,徐某答应了就算数。你明日即可出兵吗?”那一瞬间,徐世昌确有被打动的感觉,慷慨赴死?至少这位令袁慰亭头痛不已的匪首不是想象中的土匪。而是有着一般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徐大人请跟我来。”龙谦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徐世昌不明所以,跟着出了祠堂,眼前的情景,立即让他大吃一惊。

    不知何时,祠堂外的空地上已经列满了蒙山军部队,火把照耀下,三个荷枪实弹的方阵,已排列的整整齐齐,每个方阵看上去就是一个步队的编制。更为难得的是。刚才竟然没有听到一点声息。

    徐世昌久在军旅,对于部队那点事情还是明了的。眼前这肃穆无声的队列,蕴藏着什么样的力量,徐世昌看几眼队列就清楚了。他忍不住走下台阶。像是跟着袁世凯阅兵似的。在三个方阵前走了一遍。

    “龙将军练的好兵!难怪王聘卿赞不绝口!”

    “徐大人。这是我军的前锋步营,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只待我一声令下。”龙谦冷眼去看徐世昌,见他依旧注视着一动不动的队列。

    “哦?”徐世昌徐徐转过身来。

    “不瞒徐大人。蒙山军后续主力,业已做好远征准备。”

    “龙先生,你还有什么具体的条件?”

    “徐大人真是明白人。我们还是回去谈吧。”龙谦再次将徐世昌拽回了屋子,刚才三条,不过是大的原则,龙谦一定会提出具体的条件。

    回到屋里的徐世昌也顾不上疲劳和饥饿了,跟龙谦开始讨价还价。不过还算痛快,只用了一个时辰,双方便达成了一致。

    一,蒙山军不再保留现在的名字,以武卫右军勤王支队名义出征。兵力为四个步营。龙谦为支队司令,周毅、鲁山为副司令,宁时俊为参谋长。支队比照新军标的编制,龙谦“享受”标统待遇,正式的官职,待山东巡抚衙门呈请兵部后授予。下级官佐,请龙谦开列名单和职务,一并解决。所部军官待遇可参照新军,也可自定。

    二,兖州驻军提供1500套军服,300支好枪,15万发子弹。接收物资的地点设于邹县,相关物质的补充在四天内完成。出征部队沿途经过的城镇,由官府通知各地提供粮秣给养。

    三,支付出征部队三个月军饷及开拔费二十万两。目前先支付十万,剩余的在一个月内交蒙山军留守部队。

    四,允许蒙山军在郑家庄等十四个村庄留守不超过一个营的部队。官军不进入上列地区,留守部队未经许可,不得擅出该地区,如需增援京畿,需经抚台衙门同意。

    五、关于被俘官军,不论职衔高低,除自愿加入蒙山军者,一律在半个月内无条件释放。对于自愿参加蒙山军之官军,山东官府不追究其过责。

    六、限勤王支队十五日内进入京畿战场,接受兵部的指挥。具体作战行动,山东方面不做遥制。但战况需及时报告济南。

    七、山东巡抚衙门派出唐绍仪为代表,带领一支不超过十人的小队随同蒙山军赴京勤王。

    最后一条,是在龙谦否决了徐世昌提出的派一支小部队随行的建议后,唐绍仪主动提出愿跟随赴京。龙谦哈哈大笑,“徐大人,如果派监军,少川先生实是最佳人选了。我为少川先生的勇决表示由衷的敬意。只要龙谦在,决少不了少川先生一根毫毛。”

    于是,双方在拟好的协议上签字画押。

    这可能是徐世昌做出的最快的重大决定了。算的上是急就章了。双方签字画押后,龙谦催促上酒菜以示庆祝,不过,酒菜未免粗疏了。好在徐世昌并不在意这些。

    使命完成的很好,很爽快。答应龙谦的条件,根本不算过分。让人家去战场送死,哪能不出点血呢?不知为什么,徐世昌却没有完成使命的快乐,酒过三巡,他还是将心底的疑惑问出来了。

    “龙标统,你是不是早已做好了出兵京畿的准备?”他刻意换了称呼。

    龙谦微笑着反问,“如果谈判不成,官军会拦阻北上勤王的我军吗?”

    “当然。”徐世昌脱口而出,“曹仲珊如何会让你们通过防区?”他不等龙谦接话,“龙将军,现在咱们已经站在一条船上了,能否实言相告徐某,你这样做,究竟为什么?”

    “蒙山军以救国救民为己任,决不愿看着洋人横行于国土。龙某已经讲过了,徐大人为什么不信?”

    徐世昌愕然。他当然不信龙谦的话,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反悔,他也没有反悔。蒙山军出征是无疑的了,这已解决了袁世凯的大难题。他们会不会借着赴京勤王另做打算?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念间,他没有说出来,那太愚蠢了。徐世昌觉得不太可能,主力远征,留下家眷一大摊子,就不怕官军收拾他们的后方?何况,还有“监军”相伴呢。

    第二天一早,早已做好出征一切准备的蒙山军骑兵连在唐绍仪陪同下便向邹县开进。上午,由鲁山率领的驻张前村第一营叶延冰部随即出发,前往邹县接收服装粮弹给养。

    真是雷厉风行。(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节出征一

    率领前锋营出发的鲁山没有骑马,而是步行走在打头的一连队首,由唐绍仪陪同,带领骑兵连先行出发的宁时俊已经望不见踪影。一连已经离开了张前庄,朝后望望,押后的三连还没有出村子,更南面的赵家楼是看也看不见了。

    在这片沟壑纵横的土地上驻扎了近一年,鲁山第一次产生了依依不舍的感情。没想到他跟着龙谦到了张前庄检查最先整编完成做好出征准备的一营,却失去了再回赵家楼看上一眼心上人的机会。

    那里,有一个他喜欢上的女孩子。

    根据地的几个村子,鲁山驻扎最长的不是郑家庄,而是赵家楼。很长一段时间里,龙谦将应付根据地南面的重任交给了他。防备官军从南面的进袭,赵家楼是最佳的支撑点。

    那个女孩叫李文秀,一个江湖郎中的女儿。

    零零碎碎地加起来,鲁山至少在李郎中的家里住了一个月。李郎中开始不愿意,后来还是和郑浩然、程富贵一样加入了蒙山军,成为了医护所的医生。不仅他加入了蒙山军,而且他的独女,跟着他学艺的李文秀也加入了医护所。李郎中不懂外科,更不敢去做血淋淋的手术,但他的方子开的好,望闻问切的手段在人才匮乏的医护所算是一流。

    久之,李郎中便和鲁山熟悉了。话题也就从对让李郎中佩服无已的外科手术到天南海北,无所不谈。

    李郎中见识了“西医”的手段。但还是不完全承认西医好过中医。自己这点道行,比起逝去的先父差远了,绝不能说中医不管用。但在事实面前,李郎中承认,西医那些看不上眼的手段,对于治理枪伤刀伤,确有中医比不了的优势。

    医护所甚至在家人的同意下做了一例让根据地众口相传的“剖腹产”,虽然孕妇疼得哇哇大叫,但真的将婴儿——一个大胖小子,从孕妇的肚子里取了出来。而孕妇竟然没死。她就是赵家楼人。丈夫几代单传,偏偏遇上难产,找来的产婆束手无策。龙司令下令黄玉亲自操刀,干出了这件让赵家楼乃至根据地目瞪口呆的事情。

    原来还可以这样生产﹍﹍

    李郎中跟鲁山说起这件事。鲁山笑着说。俺们司令是下凡的星宿。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他说行。那就一定行。说这句话时,李文秀也在场,深表同意。“真是哎,龙司令怎么知道的那么多呢?看来出过洋的人就是了不得。”

    鲁山心想,大卫那小子倒是在美国长大的,他都承认司令知道的,他连听都没听过。留洋?洋人也比不上俺们司令。

    那些逝去的往事一幕幕回放在鲁山脑海,原先不觉得,现在却感到无比亲切。尤其是李文秀的一颦一笑,让鲁山思念不已。

    要是来得及跟她打个招呼就好了。稳步开进的鲁山怅怅地想。

    结束元庄之战的三个月,是蒙山军喜事不断的三个月。虽然训练紧张,各项事情排的满满的,但还是有很多值得一提的喜事。蒙山军一连办了七场婚礼,五场是士兵的,两个是军官的,后勤科副科长伍烈和七连长盛光先后成了亲,憨厚少言的武烈取了郑家庄一个村姑,盛光则不顾议论娶了出身不那么好的黄玉。

    盛光的手术是黄玉做的,手术后的照顾也多由黄玉料理。盛光说,人不能不知恩图报,黄玉救了俺一条命,俺愿意娶她做老婆。龙谦在参加盛光婚礼前下令,谁都不准提黄玉之前的事!谁敢那样做,不是打盛光夫妻的脸,是扇我龙谦的脸。蒙山军所有军官都参加了刚伤愈走出医护所的盛光的婚礼,很热闹,很温馨,在龙谦亲自向新人敬酒说了一大篇祝福的话,黄玉竟然感动的嚎啕大哭,站立不住,被孙娟和张红草扶着提前离开了婚礼的现场﹍﹍

    那天,李文秀也在现场。事后,她对鲁山说,难怪你们服龙司令,他真是个好男人。

    那个好男人被人盯上啦,鲁山想起了泼辣的陈淑。女孩子明确地对男人表示好感,总是找机会凑到那个人跟前,简直要了陈庄主的命。但弟兄们不讨厌陈淑,那是个好女孩,不过是性子泼辣点罢了。弟兄们私下聊过此事,公推自己和明远将此事挑开。当然,他俩只能先和龙谦讲,龙谦却拒绝了。理由站不住脚,兵凶战危?弟兄们哪个不是干着将脑袋别在裤带上玩命的差事?担心耽误人家?更是扯淡。正是因为玩命,才要讨个媳妇传宗接代嘛。何况,龙谦不是极力促成手下兄弟的婚事吗?为什么他愿意?

    宁时俊那小子不愧是干参谋长的,肚子里的肠子比自己多几道弯弯,悄悄对自己说,司令天下大才,岂能看得上一个村姑?不过,这话可别传到陈庄主耳朵里。笑话,俺鲁山会像娘儿们一样乱嚼舌头吗?不过,如果是真的,司令这事不对,陈淑是个村姑,但是个有文化的村姑,周遭十里八村,哪个比得上?不就是长的黑了点吗?再说了,山里的女娃子,有几个白净的?嗯,李文秀就挺白净﹍﹍

    也就是那以后不久,鲁山发现他爱上李文秀了。

    爱,这个词很传神。是龙司令说出的,爱情嘛,就是这样。鲁山,既然你喜欢,就要发起进攻!就像你在战场上那样,进攻!将小李姑娘攻克!不过,要懂得策略,不能傻乎乎的用拼刺刀的方法,哈哈﹍﹍

    龙谦爽朗的笑声宛如昨日。

    如果俺活着回来,一定向李郎中提亲!鲁山抬起头,加快了步伐。

    跟随二连开进的一营长叶延冰一样没有骑马,尽管营长以上军官都配备了乘马。一般情况下。军官行军不乘马,将乘马让给伤号病号是蒙山军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龙谦带头这样做,下面自然有样学样。跟随龙谦久了,叶延冰真的理解龙谦为什么这样做,那就是消除士兵的不满,保持部队的士气。别说,真是管用,只要军官,特别是高级军官跟部队一起训练,一起行军。士兵们的士气就高昂。怨气就少。

    三连是新编的连队,老三连的历史也不长,但这次被司令部留在了根据地,作为留守部队的主力。新编连就承继了老连队的番号。新三连的连长是古小林。曾担任过龙谦的护兵。后来到情报科干了一段。不适应那份工作,就回到了步兵连当了排长,在元庄山道伏击战立了功。战后进入龙谦主办的军官短训班学习了一个月,担任了副连长、新兵连长,这次终于成为了正规连队的连长。

    叶延冰之所以跟随三连走,也是对这个新连队不那么放心。这回不是训练了,而是战斗行军,谁知道邹县有什么情况呢?谁知道官军会不会发难呢?部队已做了最充分的准备,原先是准备打过去的,现在好了,协议达成了,官军会敞开口子让部队过去,还会给服装,枪支,以及弹药。枪支还好,弹药却是宝贝。龙司令坚持要求训练用实弹,子弹消耗大,不打仗,就是纯消耗。这次还要给留守的部队留下足够的子弹,反而让出征的主力弹药不足。龙司令说邹县官军会给部队补充弹药,尽管对龙谦越发服气,但对于这条消息,叶延冰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好在骑兵连已经上去了,成不成很快就有消息了。

    悠扬的军号声传来,那是带队的鲁山副司令下达休息命令。长途行军,蒙山军有着严格的规矩,定时休息,休息分小休息和大休息,每次休息多长时间,都有着明确的规定,由带队的最高首长确定休息的时间和类别。因为鲁山随一营开拔,所以,命令由鲁山下达。

    随着号音,正在大步开进的部队立即停了下来,以连为单位,就地坐下休息。

    跟随蒙山军行军的还有徐世昌派出的一个随从,叫张伯村,是徐世昌的手下参谋官。徐世昌将其派出,跟随先行开拔的的一营步行前往邹县,也有顺带考察蒙山军的意思在内。

    张伯村是有马匹的,他就是骑马来的嘛。不过,他从张前村出发,也跟蒙山军的军官一样,将马匹牵在手里,步行开进。他既好奇那些明明有马而不骑的军官,有意跟他们比一比。也是因为昨日长途奔波,人和马都累坏了,需要让马儿缓口气。马儿这东西其实挺娇贵,连续的驱驰,甚至能要了它的命。而他自己,两股间也磨破了,不想骑马,走路反而舒服些。

    行军是检验部队战斗力的标准之一。张伯村身为新军的参谋官,是懂得长途行军的难处的。蒙山军这个前锋营早饭后整队出发,速度就让他吃惊,三个步连,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便出了村子。而一路前进,一口气走了大半个时辰,估算距离已经走出了十五里左右了,也可能是双股受伤,张伯村都有些跟不上了,而他看到的部队,依然保持着整齐的行军队列,没有喧哗,更没有掉队,只有沙沙的脚步声传来。

    好在号音响起,部队停下了脚步,张伯村问那位姓杜的副营长,杜三立告诉他这是休息号,可以休息十分钟。

    张伯村惊讶这帮人竟然用了西洋计时。而接下来看到的,就令他更为吃惊了:士兵们席地而坐,一部分人拿出了挎包里的碗,背着皮质水袋的班长为每个士兵碗里倒了半碗水。大部分士兵都脱掉鞋子倒去因走路灌入鞋子里的尘土,有的重新打了绑腿,动作都很快,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如果在晚上,几乎发现不了大道上有数百士兵。

    真是一支强军啊。难怪连王士珍大人都败在了他们手上。

    一连长熊勋喝了半碗水,将黑瓷碗塞回挎包,找个机会,将心里的疑问对鲁山提了出来,“你说,咱们主力走了,家里就留了一个营,大半是新兵。狗日的袁世凯不守信怎么办?”

    昨晚龙谦亲自为一营排长以上军官做了动员,再次讲了此番出征的重大意义。这样的会至少开过三次了,但熊勋还是有些不踏实。打洋鬼子没问题,但自己的老窝真的安全吗?

    “不要担心。”鲁山拍拍熊勋的肩膀,“司令岂能想不到这点?筹划这件事很久了。俺不知道司令怎么得知北京那边的情况,估计是江云那个鬼机灵传回的消息,一切都在司令的预料中。司令可是跟俺说了,别怕袁世凯捣鬼,至少在这一仗没打完前,姓袁的不敢乱动。倒不是因为咱们手里扣着那个姓王的,而是他怕咱们在战场上使坏。要知道咱们这次是以袁世凯部队的身份出现的。出了岔子,朝廷不找他的晦气?”

    其实这点,鲁山也没把握。不过,既然司令说没事,那就没事。手里说官府会来找咱们求和的,这不,赶着拨的,来的一个比一个官大。

    鲁山看看手表——一样是缴获来的,“时间到了,吹号吧。”

    激昂的军号响起,官兵们爬起来,略微整队,继续前进了。(未完待续。。)

    ps:  昨天小区网络出了问题,找地方先发一节,欠的会补上,致歉!

第三十二节出征二

    龙谦与周毅送走一营,准备和徐世昌、王士珍一同返回郑家庄。主力已集结于郑家庄,按照计划,主力在今日下午就会离开根据地,踏上征程。

    周毅从祠堂里出来,看到跟着他们来到张前庄的警卫一排(骑兵排)已经在祠堂外整好了队,他的战马由警卫员牵着,正在等他。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在泥地上刨着蹄子。周毅上前,抚摸着战马,马儿伸出舌头,去添他的手掌。

    连着做出征前的准备,虽然有条不紊,但几乎所有人都对这次远征心存疑虑。官府如果不承认蒙山军?我们是不是要打邹县乃至兖州?邹县驻守着一个营的官军,打开不在话下。但兖州就难的多,掌握的情况是,曹锟就驻守那里,至少三个营。

    周毅既认为龙谦不会那么愚蠢地去打邹县和兖州,又不相信官府会来谈判。谁知道就他妈的这么快,官府说来就来,一个晚上就谈妥了招安的条件,除了武器,特别是炮弹方面的要求未全部满足,其他的,那个姓徐的竟然全部答应了。

    真他妈的邪气!

    周毅内心比较纠结,从本意上他是不赞同招安的。跟他存了一样心思的人不少,比如冯仑,比如封国柱。再下级的军官就更多了,就是一向绝对服从龙谦的王明远,看上去也不是那么情愿。

    他们这些人,跟宁时俊、石大寿们不同,更别说司徒均那个新进的红人了。他们出身贫苦。都仇恨朝廷,仇恨官军,不愿意接受招安。又不是打不过,经过三个月的补充、整顿和训练,现在的蒙山军比迎战春天官军发起的三路围攻时更为强大了,为什么要投降?为什么要替袁世凯那个狗官跑到天津去卖命?龙谦总说这一仗关系到蒙山军的前途,周毅看不出前途在哪里。都说洋人厉害,至少比袁世凯的兵厉害,那么,蒙山军远征京津。伤亡肯定比应付三路围攻要大。又远离根据地,这仗是好打的吗?如果伤筋动骨了,还有什么前途?

    但这些疑问他不能公开讲出来。他是副司令,蒙山军的二把手。位子在鲁山和宁时俊之上。他不能公开唱龙谦的反调。再说。跟着龙谦蒙山整军。打开郑家庄,部队一步步发展到现在,比起当初的蒙山寨。兵力多了,武器更是一水儿的洋枪,战力就更不要说了,估计用现在一个营就可以轻松打下孙大当家的蒙山寨了。之前哪知道什么迂回,奔袭,伏击,弹性防御呢?现在这些基本的战术,已经通过实战和军官短训班全部掌握了,甚至还有了炮兵!这些变化主要是龙谦带来的,他必须承认。正是因为这些,龙谦在军中树立了绝对的权威,特别是在士兵们中间。

    最近半个月,龙谦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做军官们的思想工作上。这个词也是龙谦带来的,大小会议不断召开,反复讲了京畿的形势和洋人侵略咱国家的危害。讲了部队接受朝廷招安(龙谦一直避免使用这个词,而是用与朝廷合作)的好处。他断定,如果不利用这次机会,袁世凯一定会在京畿战事结束后展开对蒙山军的强攻,根据地将被摧毁,最好的结局就是转移。可是,不管到了哪里,都会受到官军的围追堵截,再没有时间建立新的根据地了。死守郑家庄?统计数据摆在那里,根据地参军的青年快上千了!还有多少青壮可供我们招募?还考不考虑乡亲们今后的生活?

    这些道理都是对的。周毅承认。但他还是不愿意接受眼前的现实。

    其实,周毅因为娶了郑婵,隐隐的,对于接受招安,还是有几分期盼的。温氏——他事实上的丈母娘听说部队将要被招安,便喜不自胜。肚子已经凸起来的郑婵更是喜笑颜开,王月蝉那个妖精也高兴的很,几次向他打听内幕。他哪里有什么内幕?内幕都在龙谦肚子里呢。周毅理解温氏、郑婵以及王月蝉的心情,他身处其中,不能不受她们的影响。

    周毅想到了妻子肚子里的孩子,对于出征的渴望就淡了许多。提着脑袋玩了这么多年的命,安定平和的生活显然更有意义。如果郑婵生个男孩,老周家也算有后了。所以,周毅希望自己留下来主持根据地的事务,不去出征。但龙谦决定自己跟随主力走,将守卫根据地的任务交给了封国柱、宋晋国和邓清华三人。显然,依靠封国柱和邓清华打仗,依靠老宋看家。封国柱是龙谦的亲信,最大的特点是听话,绝不违背命令,但打仗的本领,别说比鲁山,便是比冯仑和叶延冰,他怕是也不如。难道龙谦就不怕袁世凯翻脸抄自己的老窝?于是他在会上提出,是不是让鲁山留下来主持大局?鲁山打仗的本领,比不上司令你,但比俺们这些人强的多。

    龙谦没有采纳,说此次勤王,对战洋人,正要用鲁山的机灵和勇猛呢。放心,袁世凯不答应咱的条件,咱就不走了呢。

    这是胡说!朝廷那边没有动静,自己这边已经日日折腾,不就是为了出征吗?周毅想通了龙谦的心思,这是一件讨好朝廷的事,办好了,他的功名富贵都有了,难怪他如此的着急。至于消息的来源——鲁南距京畿,隔着几百里地呢,他怎么会晓得京畿发生的事?他又没有千里眼,一定是走了几个月的江云送回来的消息。

    周毅在这边瞎想,龙谦过来,竟然没有察觉。

    “周兄,”龙谦低声说,“我想了半夜,你还是留下吧。家里不能没有个主心骨。靠国柱一人,我有些不放心。你留下,让国柱和老宋做你的副手。我们走后,你不要管什么协议。不要明着扩军,但要训练民兵,就是咱们之前商议的那样,不穿军装,但要组织起来,训练他们。邹县领到银两后,我会将其中的大部分送回来,你的任务一是守卫好根据地,二是训练至少一个营的民兵,三是帮助村子发展生产。百姓们日子好了。就不会变心,会永远向着咱们。”

    “这?”周毅愕然。

    “就这么定了。郑婵身子重了,你留下。”龙谦用力握住周毅的手,“等着我的消息。少则一年。多则两年。主力一定回来,到时候,咱们就建立团一级的编制。至少编两个团。五千人,那时候,谁也不敢小瞧咱蒙山军了。”看到徐世昌和王士珍相跟着过来,龙谦便住了口,只是用力握着周毅的手摇了摇。

    “徐大人,王大人,咱们这就去郑家庄吧。”龙谦笑眯眯地说。

    “好,好,”徐世昌满脸堆笑,“贵部如此神速,定能一战成名。”早晨徐世昌是看到了蒙山军那个步营集合和出发的,因为是夏天,士兵们身上的装束不多,但久在军旅的徐世昌还是断定他们早已做好了远征的准备,而从那个营的集合速度来看,的确是精兵,一切有条不紊,一切都在静默中进行,除了号音和长官最简短的口令,再没有别的声音。

    这估计是龙谦手下最厉害的一个营,难怪选来做示范,也算是给我下马威吧。徐世昌对此作出了判断。

    “多谢徐大人吉言。”龙谦微笑着说。

    几个人翻身上马,在二十几名骑兵的卫护下朝着郑家庄驶去。

    “慰亭竟然在此人身上吃了诺大的亏!”徐世昌落后龙谦半个身位,一直从侧面看着跑在他前面的龙谦,心里叹道,“竟然如此年轻,”昨晚的接风宴上,徐世昌问了龙谦的年纪,愕然地知悉他竟然是光绪元年生人,算算今年不过二十六岁。

    “庄稼长势不错啊?”徐世昌看着道路两旁绿油油的玉米,感叹了一声。

    “那是因为他们挖渠引来了河水,还利用地形修了一个小水库之故。”回话的是王士珍,他在心里叹息一声,庄稼长的好,说起来还是他那些被俘的官兵的功劳,两个多月来,没少干这挖渠引水的劳力活。本是利民之事,却说不出口,上千人被人家在战场上捉了来,充当这免费的劳力﹍﹍

    “都说鲁西南一带多种植鸦片,可我没看到一株啊?”徐世昌勒缰绳,放慢了骑行速度,欣赏起两边的风景了。

    “这也是龙标统的功绩了,”王士珍也换上了龙谦刚获得的官职,“在蒙山军的控制区域,没有一株鸦片,凡是种植鸦片的,都给毁了,还课以重罚甚至枪毙了几个鸦片贩子。”王士珍对于龙谦棘手禁毒,深表赞赏,“要是全省都这样就好了。小民愚钝,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种鸦片比种粮食赚钱嘛,却不去想那玩意是害人。至于贩卖者,该杀。”

    “嗯,好,做的好。吾国就是被它害惨了。”徐世昌盯着龙谦,“龙标统之才,不局限于军务呀。”

    “徐大人谬赞,龙某愧不敢当。这一带地瘠民贫,百姓的生活实在是太苦啦。只盼望有个好年景,为了能填饱肚子,不择手段。我们的百姓,实在是全世界最好的百姓了,如果龙某将来有机会能回到沂州,一定帮助百姓致富脱贫﹍﹍”

    徐世昌还想说话,看见身旁的王士珍一扬马鞭,“菊人兄,前面就是郑家庄了。”

    进得寨门,见街上停了二十来辆大车,身穿蒙山军灰布军服的军人们,正将一袋袋一箱箱的物件搬上车。看来蒙山军大队真的可以在今日便开拔了﹍﹍

    “徐大人,昨晚我已传下军令,今日午饭后即可出发。”龙谦也挥挥马鞭,“兵贵神速,既然说打,那就早一些投放战场,不然就被动了。”

    “正该如此。”徐世昌颔首道。

    “龙司令,龙司令,”一个矮个子老头突然跑到路当间,拦住了马匹,“龙司令,你们真的要走了吗?”

    “是老秦啊,”龙谦跳下马,“是的,朝廷已经承认我军了,我们这就出发,去北京跟洋鬼子干仗去。”

    “你们走了,官府回来怎么办?郑经回来怎么办?是不是要将分给俺的地抢回去呀?龙司令,你可不能不管俺们呀。”老秦头后面,瞬时聚集了一堆的百姓,七嘴八舌地表示着对蒙山军出征的反对。

    “乡亲们,不要担心。我给你们介绍,这位徐大人,是省城济南府来的大官,可比俺龙谦说话顶用。徐大人已经答应咱们了,就算咱蒙山军大队远征在外,官军也不会派一兵一卒进根据地。徐大人,您说是吧?”龙谦含笑道。

    徐世昌此刻也只好跳下马来,他不习惯跟百姓们见面,除了在衙门问案,但此刻也只好说几句,“我是抚台袁大人派来招安蒙山军的,以后蒙山军就是朝廷的军队了,龙谦已经是标统。签署的协议,朝廷定会遵循。”

    “看看,徐大人已经答应了嘛。乡亲们,何况咱蒙山军也不是全走。周副司令还会留在这里,部队也留下不少,请大家让开些,我还有好多事要处理。等过上几个月,我们就回来啦。”龙谦连连朝百姓们拱手致意,围在旁边的百姓们终于让开了路,“龙司令,俺们信不过朝廷,信得过你,你说话可要算数呀。”

    “老秦头,瞧你这话说的,咱们司令啥时候说话不算数了?龙司令说朝廷会跟咱讲和,这不就讲和了嘛。让开些,司令真的有急事。咱们大队,下午就要开拔了。好多事等着司令处理呢。”蒋存先大着嗓门喊道。

    “周司令不去了吗?”王士珍转脸问周毅。

    “嗯,他媳妇快要生产了,家里的事情,也要一个主事的。”龙谦替周毅回答。

    一行人来到郑家大宅门口,见一排军官已经肃立迎接了,他们身后还有几位乡绅模样的人。龙谦对徐世昌说,“我来介绍下,先介绍徐大人吧。弟兄们,这位就是袁抚台派来的徐世昌徐大人,他是袁抚台的参谋长。昨日,徐大人已经与我军达成协议。朝廷正式收编我军为武卫右军勤王支队了。徐大人,这位叫王明远,蒙山军二营营长。嗯,冯仑,蒙山军三营营长,封国柱,蒙山军留守营营长,这位兄弟叫石大寿,原先也是新军出身,蒙山军四营营长。哦,这位陈超先生,是郑家庄毗邻的陈家崖庄主,这位是申无病申先生﹍﹍徐大人,咱们进去谈吧,这里便是龙某的司令部了。”(未完待续。。)

    ps:  补上昨日的。

第三十三节出征三

    还是一片忙碌的情景。

    “龙标统,看来徐某只好与你同行至济南了。不然,巡抚衙门发给沿途的文书也比不上你出兵的速度呀。”徐世昌感慨地说。他现在不怀疑龙谦出兵的诚意,但究竟是不是他说的四个营,还需要验证。不过,早上离开张前的那个营倒是货真价实的。

    “这样最好。也免得生出误会来。徐大人是不是先歇息片刻,咱们再用午饭?”

    徐世昌点点头,“也好。龙标统军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聘卿,就到你那里坐坐?”一些事情,他需要跟王士珍好好聊聊。

    “好吧,菊人兄请随我来。”王士珍带着徐世昌及他的随从,穿过主院,到他所居的偏院歇息谈话去了。龙谦并未派人跟随。

    “既然大家都在这里,咱们就开个短会吧。待会儿让伙房将午饭送过来。”龙谦看主要的将领部下都在此处,招呼大家进了自己所住的屋子,他原先的通讯兵李三才被调入参谋科见习参谋,现在的通讯兼勤务叫卢广达,秋村子弟,军龄已有半年了。

    “没关系,你继续收拾。”龙谦见小卢正在收拾自己的行装,“唔,那些书,就不要带了,留给陈庄主保管吧。”一年来龙谦倒是收集了不少书籍,大半是从郑经书房里找来的,其他的来源比较复杂。

    “哦,”小卢开始将装入柳条箱子的书籍都取出来。

    “情况大家都知道了。协议已经签署,宁参谋长、迟春先中午时分差不多可以赶至邹县。鲁山、叶延冰的一营已经出发,估计下午晚一些时候也可到邹县,接收第一批物资。除去军服军械外,拨付的银两留够去天津的,剩下的都送回来,多余的枪支弹药也会秘密运回来。这件事老宋你亲自办,你要去一趟邹县。别人我不太放心。”

    “是。”宋晋国起立答应一声。

    在正规的军议会议上,规矩已经立起来了。对于龙谦的命令,领受者需立正接受。

    宋晋国的后勤科分了一半人跟随部队出发,跟着骑兵连先期开进探路的是军器组长连树鹏。这次他将负责主力远征的后勤事宜。

    “跟周副司令合计了一下。决定留周副司令主持大计,国柱,老宋以及清华,你们三人要协助周副司令保卫、建设好根据地。”龙谦接着安排。

    “是。”周毅、封国柱、宋晋国及邓清华起立。立正接受任务。尽管这个变化比较意外。

    “主力远征。时间不好说。有可能走一两年。你们要和衷共济,大事讲原则,共同商议。小事讲团结。我们打拼下的这点家底。这块根据地,不能轻易丢了。我们不再扩张地盘,但也不让官军夺占。我估计京畿战事未了,袁世凯不会发兵进攻这里。等京畿战事已了,他也不敢了。但还是要做好战斗准备,能战方能言和。如果袁世凯背信弃义,坚决打!但要灵活,不要计较一村一寨的得失,歼灭他一两部,他就得退兵。另外,还要注意抱犊崮的人马,主力在此,他们是不敢动的,主力走了就说不准。”

    “请司令放心,我们会应付好的。”周毅信心满满。

    “继续扩军!不要理什么协议的规定。具体的办法,我已跟周副司令谈了。就是以民兵的方式,藏民于民。武器发下去,训练标准不降低。涉及到百姓们的组织问题,请陈先生、萧先生、申先生你们多操心,按照我们已经摸索的方式继续搞下去,将百姓组织起来,不再是一盘散沙,不仅可以应付军事问题,更主要的是应付灾荒年。手里有银子,还是要努力发展经济。根据地经济建设,以陈先生为首,部队要参与配合。军属、烈属尤其要关照,绝不能有一户一人受冻挨饿。”

    “是。”几个人都起来答应。

    自元庄之战后,龙谦下力气加强自治委员会的建设,像什么户口登记啦,巡逻啦,公田设置啦,义学设立啦,立了许多章程。一些实施了,一些还在讨论。

    伙房送来烩菜,大块的炖肉,散着香气,还有酒。

    “是我让厨房做的,总要给司令饯行﹍﹍”宋晋国看龙谦皱眉。

    “部队呢?”

    “一样。”

    “酒不要上了。总有人控制不住,接下来要连续的强行军﹍﹍好吧,咱们边吃边聊。”龙谦站起身来。

    “标统算什么职衔?”陈超问司徒均。

    “就是团长嘛。算是中级军官。跟蒙山军的现状比,倒也合适。”

    “就给个中级啊,”陈超高兴之余又有些不满。不过,一直困扰陈超的问题终于解决了,而且如此地利索。昨晚从张前传来消息,陈超高兴的一夜未眠。可是人就是这样怪,之前在担心家乡,担心蒙山军,现在又计较起龙谦的职衔,以及队伍远征的安危了。

    陈淑一直等在司令部门外,希望做最后的努力,让龙谦点头,带她走。跟她存了同样心思的还有成为炮队教官的大卫.狄文,龙谦决定让他留守根据地,但他坚决要跟部队走。

    龙谦饭后继续忙,他的屋子不停地进出着军官请示和汇报。陈淑实在不好意思闯门,于是就一直与大卫等在院子里。

    参谋科的人已经收拾停当,那个很受龙谦器重的司徒均在和叔父聊着什么,街道上不时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队伍正在集合。陈淑看到了从济南来的那个姓徐的大官和王士珍从偏院出来,蓝心治陪着他们朝龙谦的屋子走去。陈淑终于忍耐不住,抢在徐世昌和蓝心治前面冲进了屋子。

    “龙大哥,我要跟你说几句话。”她也不管屋子有谁了。

    龙谦顿时一阵头疼。“你有什么事?”

    “俺要跟你单独说。你们都出去!”

    屋子里的几个军官站起身,乖乖地出去了。

    “俺要跟你一起去。你必须答应。”

    “你已经是蒙山军的兵了,军规军法你都学习过,三大纪律的第一条就是服从命令,忘了吗?”

    “没忘。队伍去打仗,总有用得着俺的地方。俺又不是白吃饭,俺不给你添累赘。”

    “我知道。但这次情况特殊,你没看到吗?女兵一个不带。张红草都不带,你也不难特殊。”

    “俺和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凡是蒙山军的人,没有特殊。你好好呆在这里。等着部队回来。”龙谦放缓了语气。因为他看到了女孩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不,叔父说了,这次你们是跟洋鬼子交战,比官军更厉害。还有大炮。我不放心你。我要盯住你。”陈淑大声道。

    “你放心好了。打死我龙谦的枪炮还没造出来呢。家里的事很多。你呢。第一要服从上级的命令,做好份内的工作,第二呢。要照顾好你叔叔的身体,明白吗?”

    陈超一直在屋外听着,听到这里走进来,“退思,淑儿性子直,死心眼,她的心思我清楚。虽然我是她叔父,但一手带大她。在我心里,跟小娴小志没有什么不同。你心志高,她可能配不上你,但是,今儿我也不怕你笑话了。退思,你给我们一个实话,要不要淑儿等你?”

    “这个,”龙谦扭转头,望着窗外,“陈先生,若是我龙谦平安归来,会上门求亲的。”

    陈淑一块大石落到了心里。少女的羞涩终于击垮了她,轻呼一声跑出了屋子。

    “好,有你这句话。我尽我的力,帮你看着这个家。”陈超跺了下脚。也走了。

    大卫进来。龙谦摆摆手,没让他说话,“大卫,你不要说了。这次,无论如何不会带你走。京畿战事,最长不过两个月。待战事一了,我会派人来接你的。”

    “司令,我已经是蒙山军的兵了。你无权剥夺我参战的权力。”

    “是的,你是蒙山军的兵,这点无人否认。我也知道,你已经将部队视为你的家,将中国视为你的第二祖国了。但留守部队有好几百,并不是全部走。这边需要你,你就要服从命令。关键是,大卫,”龙谦上前,双手握住了大卫的两臂,“你的重要性是唯一的,任何人不能取代你。将来会有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完成。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等着我的命令,安心留在这里,继续训练炮兵。将来,我们要建一支威震全国的炮兵部队,还要有一流的炮兵学校。但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你要相信我。我的美国兄弟。”龙谦抱紧大卫,“你是好样的。我很庆幸当初在平邑寨将你带出来。去吧,等着我的消息。”

    大卫还没有想好怎么说,被新来的人打断了。

    “司令,司令!”被留下的七连长盛光闯进来,后面还跟着黄玉。盛光推开大卫,“扑通”跪在龙谦面前。

    “这是干什么?快起来!”龙谦急忙去拉盛光,“咱们蒙山军不兴这个,你不知道?”

    “司令,俺不能丢下俺的七连,俺舍不得,要死,俺也要跟弟兄们死在一起。你不答应俺,俺就不起来。”

    盛光因为伤口未彻底愈合,被龙谦点名留下养伤,重新带一个新连队。但盛光一直闹腾着要跟老连队走,已经不是第一次找龙谦了。

    “司令,你就答应他吧。否则他会难过死的。”黄玉帮腔。

    “好兄弟。”龙谦拉起盛光,“不是我不带你,是因为你的身体不能适应这次的行军打仗。兄弟,身体是咱的本钱,懂吗?咱们蒙山军可不只打这一仗就完事了。以后,我还要给你压更重的担子,明白吗?留下你,是我跟几个领导反复商量的决定,不光是因为你身体问题,更不是因为黄玉。你晓得,留守部队有经验的军官少,你要帮助国柱他们撑起这个摊子,不要让我失望。”

    王士珍陪着午睡起来的徐世昌来见龙谦,恰巧看到了这一幕。先是惊诧蒙山军竟然有洋鬼子,后来便听到了盛光与龙谦的对话。徐世昌与王士珍对视一眼,一切都明了了,不需多言。

    新军有没有这样的伤号,抛下新婚的妻子,哭着要求跟部队上战场的?徐世昌真不知道。刚才在王士珍卧室,徐世昌详细听了王士珍对于蒙山军的介绍,根据王士珍三个月的观察,这支部队绝不是一般的土匪,其军纪之严明,组织之完整,训练的水平,绝对在新军之上。而士气之高昂,尤其是底层士兵对于龙谦的忠诚和崇拜,超过了新军之于袁世凯。这支部队的关键就是龙谦,此人确实是从海外归来的,心存报国,其军队的规制,全是其一手制定。难怪司徒均在看了蒙山军的参谋作业后,立即投降了他们﹍﹍

    对于京师局势的发展,王士珍在郑家庄稍有耳闻,但蒙山军在京师定有耳目。因为他们的出征准备至少进行了一个月了。王士珍认为,袁世凯拿蒙山军替自己出征,不一定是好棋,搞不好反而被他们利用。此次被招安,又放他们远征京畿,算得上蛟龙如海了,以后怕是不好控制了。

    徐世昌默然。王士珍的话印证了他的感觉,这种感觉从进入“匪区”就有了。但现在什么都晚了。如果他们在京畿与洋兵拼得两败俱伤,才是国家之福啊。

    下午四点钟,蒙山军后续三个出征的营队集合于郑家庄,龙谦命令收起蒙山军军旗,宣布了部队改编为武卫右军勤王支队的决定。龙谦站在郑家祠堂门前旗杆基座上,做了简短的动员后,以王明远二营为前锋,石大寿四营居中,冯仑三营殿后,部队以三路纵队出了郑家庄北门,踏上了遥远的征程。出征的部队计有十二个步兵连,一个骑兵连和一个不完整的警卫连。总计兵力1708人。

    徐世昌和他的两个参谋默数着出征部队的人数,确认确实为四个步营的编制。他们很想看看留守部队的状态和规模,但留守部队未集中,没有看到。

    百姓们,包括那些一般不出头露面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都聚集于街道两旁,默默注视着这支子弟兵排着整齐的步伐离开了庄子,消失在西坠的夕阳中。这支部队里,至少有一半是他们的子弟,跟随着他们的领袖踏上了凶险莫测的征程。不知道哪个女人起头开始哭泣,后来便哭声一片了。

    已经是自治委员会副主任的程大牛骂道,“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婆娘,孩子们跟着龙司令打天下去,嚎什么丧嘛。”程大牛的长子程建国已经是三营九连的班长,程大牛看见了背着钢枪气昂昂走过的长子,自己的眼眶不觉也湿润了。(未完待续。。)

    ps:  本章结束

第二章一战成名天下知第一节方向

    蒙山军——现在叫武卫右军勤王支队了,不过他们内部仍不改旧称。经过七天的强行军,在7月3rì凌晨抵达了天津外围。

    邹县补充还算顺利,仓促之间,曹锟调集的物资基本满足了龙谦的要求,或许是受到前对手这支慷慨赴国难的感召,曹锟没有拒绝龙谦的要求,多准备了几百套军服,一些军服是曹锟让自己的部队从身上扒下来的。军械也最大限度满足了蒙山军,总计拨付步枪358支,子弹13.56万发。当然,还有银两,曹锟仓促之间从兖、曹两州筹集白银11万两,全部交给了蒙山军。不仅如此,曹锟丢掉昔rì的恩怨,在邹县宴请了蒙山军营长以上军官。

    徐世昌以及被释放的王士珍则一路随蒙山军开进到济南才与龙谦分手。袁世凯没有露面,龙谦以时间紧迫为由也没有进城拜谒袁世凯。徐世昌承诺在两个月之内将剩余的银两支付留守部队,便与龙谦在城外分手了,他和王士珍急着去巡抚衙门复命去了。

    唐绍仪则跟随蒙山军继续北上。蒙山军(唐绍仪也这样称呼了)所表现出的组织能力令唐绍仪钦佩不已,派出的打前站的骑兵部队,总是能选定宿营地,号房子,购买粮食药品,一切都井井有条。大队抵达预定的驻地,一般已经将晚上的事宜安排妥当了。一般都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士兵们的行囊里总是装着两rì份的干粮,以便应对紧急情况。骑兵们一般也能号到房子,不过不可能让近二千人都住进房子,总有部队露营。好在是夏天,露营还比较容易。

    如果蒙山军的组织能力令唐绍仪惊讶,他们展现的行军力就更加不凡了。部队从郑家庄出发,经邹县更换军服、补充枪弹给养后,沿着兖州、泰安、济南、德州的官道,直趋天津。每rì的行军里程均在一百二十里以上,表现出远超武卫右军的强悍行军力。

    这也是一次艰苦的行军,即使遇雨,部队并不为此歇息,而是冒雨前进。唐绍仪不解地问宁参谋长,为什么不避雨?回答是为了赶时间。早一小时抵达战场,对我军的意义都是重大的。

    行军的能力就是战斗力的最好体现。其间充分展现了部队的训练、组织能力。唐绍仪虽是文人,但久在军旅,这个简单的道理还是懂得的。他有马骑,尚且累得jīng疲力竭,每rì间一到宿营地便想找地方睡觉了。这支响马出身的队伍,肩负着数十斤的负荷,rìrì步行五六个时辰,始终保持着严整的队形,而每rì宿营后,一切有条不紊。军官们每rì晚上都要开会,营连长们检查部队的食宿。尤其让唐绍仪钦佩的是,身为最高长官,龙谦基本不骑马,跟着部队步行开进。期间有时还帮士兵背枪,背行囊。在他的带动下,部队士气高昂,唱着军歌,一路北上。

    现在,终于抵达天津了。唐绍仪心里松了半口气,悬着的心还没有全部放下来,他肩负的使命还没有全部完成。那就是,龙谦所部必须投入战场,为山东方面挣得脸面。

    在蒙山军接受招安后,唐绍仪跟徐世昌密谈数次,蒙山军留下老营其实正合徐世昌之意,如果他们举全军而出,徐世昌反而不敢做主了——谁敢保证他们不借机流窜别处?现在留下了老营,形同人质,好得很。其次就是蒙山军借勤王之机取得身份置换,却并不真心打。

    现在的情况已经确认,别说他唐绍仪,便是徐世昌抑或袁世凯亲自来,也做不了这支军队的主。归顺朝廷可不是换身衣服就能解决的。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唐绍仪已经看出,他们只有一个核心,那就是他们的司令官龙谦,对于朝廷,那些军官连提都不提。

    “龙标统,我军已达天津,下一步去哪儿?”唐绍仪问。

    “当然是找洋人打仗啦。唐先生,我已经派了探子,等接上头,咱们就知道该去哪儿了。”

    唐绍仪一惊,他们什么时候已经向京畿派了探子?接触蒙山军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跟龙谦也算熟悉了。但对方身上所笼罩的谜团却越来越深。唐绍仪不怀疑龙谦有过留洋的经历,但他是如何在穷山僻壤打造如此强军的?又是如何探知官军的动静?包括这一次,似乎龙谦早就知道京畿的局势发展,身处鲁南山区,他是如何获得消息的?袁世凯jīng明过人,反应也没有龙谦快嘛。

    没人回答他的疑问。

    部队继续开进,根据向导的指路,半上午的时候,部队进抵杨柳青,龙谦命令部队就地休息,派出参谋科成员调查收集情报。

    收集情报本来是情报科的事,但自江云北上后,龙谦陆续派出了两批人员进入京畿,几乎将情报科抽空了。参谋科只好代替情报科完成情报收集的任务。

    杨柳青位于天津西部,是一个大集镇,突然涌进来大批的兵士,镇子里的头面人物自然前来联系,得知是山东派出的勤王之师,镇子还算热情,根据部队的要求,除了提供熟热的食品,还大量收集鞋袜纱布一类的东西,药品也是必须的,在这里购买东西比兖州条件好的多。

    因为是夏天,部队完全可以露天睡觉。传下命令后,官兵们等不及吃饭,就在大街上抱着枪睡了——除了jǐng戒岗哨外。害得买来肉包子的伙食兵们挨个儿叫睡的香甜无比的士兵。连续行军早已疲惫不堪的官兵们发出了震天鼾声,他们宁愿饿着肚子,也要好好睡上一觉。

    一向喜欢管闲事的津门百姓纷纷打听这支军队的来历。

    “是山东兵呀,来勤王了。这下洋鬼子完蛋了。想想吧,咱中国有多少人,他们才多少人。”

    “谁知道走了多少天?都累成这样子了,饭都顾不上吃了﹍﹍”

    杨柳青的百姓们指指点点。

    唐绍仪一样关心京畿战事,而且他还负有“联络官”的职责,一到驻地,便跟着宁时俊向镇长了解了天津方面的战况,以及最近的官军驻地。

    按照约定,勤王支队在进入京畿后将归兵部直辖。这是一句空话,兵部尚在běi jīng,怎么能指挥这支小部队?这都是谈判受降过于仓促所致。现在看起来,应当将蒙山军交给直隶总督府才对。但听了镇长的话,唐绍仪也是心惊:洋兵已大批上岸,正在进攻天津,紫竹林、武备学堂一带打的激烈,京畿究竟有多少官军,谁指挥,在哪儿,那位须发皆白的镇长老爷也说不清楚,消息都是听来的。不过,就在两天前,曾有聂士成大人的一支兵驻扎过杨柳青,只住了一夜就走了,开往哪里?自然是城里嘛。

    那就是说天津尚未陷落!这个消息让唐绍仪舒了一大口气。天津没有丢,běi jīng自然安全。唐绍仪想,龙谦不顾疲劳挥军疾进还是对的,至少可以为山东那位自己的主公挣几分面子,东南互保没有违反,山东的德、英军队找不到发难的借口,朝廷这边也好交代了。

    “宁参谋长,看来咱们要进城了。此去天津,不过三四十里,一个时辰便到。”唐绍仪来了jīng神。

    “具体怎么打,还要看司令的决断。”宁时俊心事重重的,带着唐绍仪回到了临时设立的司令部,一进屋子,便看到了站在桌前正在说话的江云。

    “喔,这小子回来了。”他心里一松。之前的战斗,已经证明了情报科的价值,江云既然出现在司令部里,津门一带的局势应该已摸清了。

    “情况就是这样。”江云说完了,也看到了宁时俊,转身立正,对宁时俊敬了个军礼。

    “好,幸苦了。”回过礼,宁时俊握住了江云的手。

    “时俊,少川先生,你们过来看。”龙谦招呼两人过来,“这是江云绘制的地图,你们来看。”

    “这一股敌人,有多少?”只扫了一眼,宁时俊指着地图问。

    “哈,你也盯住了这里。”龙谦笑着说,“这股敌人是登陆的第一支部队,一支乌七八糟的联军、司令官叫西摩尔,一名英国海军中将。据江云的情报,他们出发应当在2000人左右,但连着打了两仗,应当有所损失。估计在1500~1600人。他们在廊坊与义和团及官军打了一仗,本来是要去běi jīng保护使馆的。但被挡住了。谢天谢地。他们现在退入了西沽据点,死守待援。”龙谦一脸轻松地看着地图上,“他们与天津隔着聂士成,所以不敢出据点。”

    江云很是诧异,因为他并没有得到那支困守西沽据点的洋兵统帅的名字,龙司令是如何得知的?难道他在京畿布置了第二套情报系统?三天前聂士成部第二次打西沽,他是到场了的。联军的人数,是他听聂士成部一个军官说的,当时江云和他一名部下的身份是“义民”,给聂军送去了两担桃子。

    “běi jīng和天津的情况,你是不是也掌握?”江云尚在思索,有人已经问话了。问话的是司徒均,他一参军就当上了参谋科副科长,也算一个异数。自jǐng卫连带进这个青年来,龙谦脸上便掩饰不住的喜悦,一打听,才晓得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小很多的青年竟然是蒙山军的情报主管,而且早已潜入京畿一带了。

    看江云疑惑的神情,龙谦微笑着介绍,“司徒均,参谋科副科长。他是你走后参军的,难怪你不认识。”龙谦看江云的目光盯住了唐绍仪,“这位是唐少川先生,袁世凯派来的监军大人。哈哈,开个玩笑,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登陆的外国联军。你尽管说,没有关系。”

    江云点点头,“原来如此。情况是这样的,běi jīng方面,以武卫中军和后军为主,仍在围攻东交民巷使馆区。动用了大炮,但尚无攻克的迹象,抵抗很强,攻击则像闹剧。据我判断,一时半会他们打不下使馆。天津方面,登陆的联军人数不详,但他们经过激战占领了武备学堂,实际上那里已被摧毁了,据说,学员有三千人之多,且装备jīng良,但后来据说军校的头头,一个叫荫昌的满人逃跑了,军心就散了。最后不愿撤退的百余名学员都是好样的,与洋兵拼了刺刀,最终点着了弹药库,都阵亡了。”

    气氛凝重下来,包括唐绍仪在内。江云停了停,“聂士成部已从北面调回来了,武备学堂已被收复,不过已是废墟了。现在聂士成部正在义和团配合下攻打紫竹林租界。情况大致就是这样。”

    “好了,大家都听清楚了。说说看,我们的方向在哪里?”龙谦看一眼众人。

    鲁山、宁时俊以及四位营长都在看着地图沉思,唐绍仪先开口了,“龙标统,既然城内还在激战,是不是咱们进城去?接受聂大人的指挥?”

    唐绍仪立即感到几道冰冷的目光shè来,除龙谦与宁时俊外,蒙山军的这几位高级军官一直对他冷冰冰的,敌意未除。

    “根据协议,贵军进入战场,将接受兵部的指挥﹍﹍”

    “唐先生,对于协议,我没有否认。”龙谦背着手站在了门口,“但对于军事问题,你还不太懂。我们蒙山军的作战宗旨,以歼灭敌有生力量为第一目标,作战的顺序,是先打孤立无援之弱敌。而西沽的敌人,既是孤立之敌,更是弱敌。”

    “司令,这一股敌人人数不少,与我军兵力相当,且占据了有利于防御的地形,强攻不是上策。”司徒均大声道。

    “是的,司徒说的对,即使我军打下这个西沽,恐怕也伤筋动骨了,”鲁山抬起头,“这一坨敌人太大了,最好能将他调出来。我请求去西沽实地看地形﹍﹍”

    “办法是有的,”江云曼声道,“我的人抓了一个给西沽洋兵送信的jiān细,人还在我手里。”

    “是吗?在哪儿?”与会的军官齐声问道。(未完待续。)

第二节西沽之战一

    西摩尔中将困守西沽武器库已经十天有余。因为长途退却产生的疲惫,缺粮及严重的病患损伤,西摩尔将军在攻占西沽武器库并击退了清军聂士成部一次勇猛但鲁莽的进攻后决定固守待援。这段时间里,西沽据点外面一直有清军活动,马匹驶过,尘土飞扬。先前联军官兵对于不时逼近的清军部队还保持着警惕,时间久了,也就淡漠了。只要他们不逼得过近,联军就不会开枪。

    尽管他们弹药不缺。

    六月的最后一天,清军再次集结了上万人的部队,再次对西沽据点发起了一次猛烈的进攻,但如前次一样失败了,留下大片的尸体,初步估计超过700具。不过,此次进攻又造成了联军41人阵亡,70余人负伤。伤亡主要来自清军的炮击,他们又一门大炮,一直在对着西沽据点轰击,尽管他们的炮术很差,但落入据点的炮弹还是给联军带来的不小的损伤。无奈的联军士兵将这门对他们造成严重威胁的大炮叫做“慈禧大炮”。

    而前次负伤的兵士因为缺少必要的治疗,已陆续死去十数人。由于天气炎热,以及饮食习惯的不同,特别是缺少蔬菜,官兵患病日多,现在,可以依赖的战斗力量减至1300人以下了。缺少蔬菜黄油还好忍受,毕竟他们是军人,是来征服敌国的军队,不是来旅游的游客。但据点周围越来越强烈的尸臭让联军官兵不堪忍受。自己阵亡的官兵都及时埋葬了,但大批倒在据点外的清军尸体在炎热的夏季散发出越来越浓烈的尸臭味。联军士兵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他们又不能跑到外面去埋葬敌人的尸体,只能在据点里捂着鼻子苦熬。

    正是因为这个,联军内部开始出现分歧和争吵,最先提出突围返回天津租界的是美军部队,但因为他们人数少,意见不被采纳。但后来,法国人和德国人也开始抱怨了,这就给西摩尔带来了麻烦。

    士气并未因为得到充足的食物和弹药而提升,相反,西摩尔确定部队的士气在下降。6月30日的战斗精神明显不如前一次坚决。好在对方的勇气也在衰退。所以。他顺利地守住了据点。但是,如果清军调集更多的兵力呢?如果清军集中更多的大炮呢?原先坚持固守待援的西摩尔中将开始动摇了。

    争执一直持续到7月4日中午,哨兵带进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国人。这个被剪掉辫子的中国人说,他说他叫戴德望。是驻守天津租界的英军上校劳伦斯先生的仆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奉劳伦斯上校之命前来送信。信已经被他吞下了肚子,因为他被清军捉住了,危急之下只能将信件嚼碎咽下。

    “信上讲了什么内容?”西摩尔身边有中国翻译。倒不虑与这个姓戴的沟通。

    “信是用英文写的,我看不懂。但上校先生有交代,如果遇到危险情况,务必毁掉信件﹍﹍”

    西摩尔盯着这个看上去有些猥琐的汉子,突然咕噜出一串英语,戴德望眨巴着眼睛,“将军大人,您是怀疑我是冒充的奸细吗?”

    这句话一出,西摩尔立即打消了怀疑,劳伦斯上校他是知道的,但并未见面过。此人既然说他是劳伦斯的仆人,不可能不懂得一点点简单的英语,现在,应该没有问题了。毕竟,在清军中,会英语的你实在是太少了。

    “上校一定交代过你什么?”现在简单了,西摩尔将军可以用母语直接与这位冒死闯入据点的中国人沟通了。

    “是的,上校请求将军立即突围。因为,天津的战事不利,可能没有兵力来接应你们了﹍﹍”戴德望结结巴巴地用英语表述了这么一句,换上了中文,让翻译来告诉西摩尔将军天津的局势。

    “﹍﹍现在,已上岸的联军受到增援的勤王军队的攻击,正在拼死保卫租界,分不出兵来了。下一批援军什么时候登陆,还说不准﹍﹍”

    “你确信包围我们的清军主力调走了?”

    “包围攻击你们的是武卫前军聂士成部,他们大部分的兵都去天津了。我们在直隶总督那边有耳目,命令是直隶总督裕禄下达的,可能认为登陆的联军更危险。或许是来自朝廷的命令也说不准﹍﹍”

    这倒是跟侦察的情况差不多,西沽外的清军确实不多。西摩尔不是担心突围,而是担心接下来的几十里路程,毕竟是在敌国的土地上,四处都潜伏着危险﹍﹍

    戴德望带来的消息立即传遍了全军,军官们的意见出奇地一致,立即杀回天津去!这个该死的地方早就待够了!

    军议很快结束,几乎没有人愿意留在这里等待援军。十几天了,援军如果没有遇到麻烦,早该到了。

    于是,决定于次日凌晨出发,戴德望自然承担引路的重任。西摩尔承诺,只要部队返回天津,将对这个忠心、勇敢且不缺机智的中国人予以重赏。

    晚上无事,做好突围准备的联军士兵们其实没有很好地休息,阵亡同伴的尸体已经埋葬于营中的空地,关键是他们要带着足有三百人的伤病号,其中有近百人是不能自行行走的重伤(病)号,原先可是没想着自己走,就是等援军了。一个晚上准备担架绳索,够忙的了。

    不过部队因为要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士气高涨起来。西沽的武器弹药很多,带不走了,西摩尔决定销毁掉。一直跟在西摩尔身边的戴德望说,最好不要那样做,因为会惊动敌人。西摩尔认为很对,便取消了这道命令,他很满意戴德望嘴里说出的敌人正是他的祖国,如果中国多一些戴德望。征服这个国家就容易多了﹍﹍

    用过简单的早饭,大约在凌晨六点左右,天已经亮了。

    本来决定五点钟为突围的时间,实际行动延迟了一个小时。都是因为该死的伤病号。但情况不允许丢下一名病患,这是涉及士气的大问题,留下伤病号无疑是杀死他们。

    西摩尔以英军为前锋,离开了西沽据点。德军担负殿后的任务,毕竟这是他统帅的联军中实力最强大的两支部队。俄军、美军居于两侧警戒,摆出一个桶形的阵型,保护着携带了大量伤病号的中军。开始他们最后的行军。

    部队不是朝南。而是朝东而去的。这是戴德望的建议,他说服了联军的将校们——清军在南面的兵多,而东面很少——他就是从东面进来的嘛。

    出发不久,便被清军发现了。但对方没有发起攻击。只是用稀疏的火力拦阻。跟在英军队尾靠着美军部队的西摩尔将军骑在马上用单筒望远镜观察。看到对方稀疏的骑兵,愈发断定了戴德望所说的没错。嗯,只要转一个圈子。多走几步路,就可以平安地返回天津了。

    西摩尔断定,到了这一步,大英帝国以及其他国家,绝不会与清廷善罢甘休了。也好,就在这片辽阔但愚昧的土地上建立自己的功勋吧。接下来的战事,自己还会出力,不知道能不能继续担任联军的司令官﹍﹍他想到,确实很难,自己是海军中将,不是陆军将领﹍﹍

    整个上午,除掉几股微不足道的骚扰性质的骑兵给两翼的警戒部队带来一些麻烦,其他还算顺利。最大的麻烦来自后面,有一股清军的骑兵一直不远不近地缀在断后的德军后面,给德军带来了麻烦。当德军停下反击时,清军的骑兵们便撤退了,德军启程,清军骑兵又粘了上来,骑兵们的枪法不错,给德军带来了二死五伤的后果,让德军指挥官博尔克少校异常恼怒,未请示西摩尔将军,便组织发起了一次战术反击,德国人的反击,给缩成一团的联军撤退部队造成了前后脱节的后果。德国人与西摩尔大队间的距离不断拉大了。不过,走在前面的英军大队以及中间的俄、法、美、日、意、奥等国侵略军都没有在意德军的麻烦,仅仅是麻烦而已,事前就猜测到了,骚扰是不可能没有的。现在一切都算顺利,已经走出了二十多里,没有遇到敌人强有力的拦截,这就很好。走在前面的英军部队甚至可以听到天津方向的炮声了。无论如何,今天是一定可以回到租界了。

    前锋部队在这个目标的鼓舞下,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行军速度,带动着中间的联军也加快了步伐,将后卫的约四百德国兵甩开越来越大的距离的同时,前锋部队与中军的距离也拉大了,差不多出现二百米的空隙,毕竟,抬着担架的联军总不好比只携带武器的士兵。

    西摩尔将军并没有认识到已经暴露的问题。走在美军队前、英军队后的他叫来一直走在最前面带路的戴德望,问了道路情况,戴德望说,只要过了前面那条小河,就可以望见天津城了,估计还有十里左右的样子了。

    “很好,等回了天津,我会重赏你的。可爱的年轻人!”中将再次表述了对于这个心向联军的中国人的赞赏。

    英军已走到了河边,这条小河连向导戴德望也不知道名字。天津周围河流纵横,估计是某一条大河,如海河或者潮白河的支流。河两岸是起伏不平的丘陵地貌,长着浓密的庄稼,高大的乔木倒是不多。

    英军先锋部队在河边停了下来,戴德望率先跳入了河水,朝对岸趟去。河水不深,英国人河水只到见个子不高的中国向导腰部,都放了心,带队的英军上尉看见向导笨拙地爬上了河岸,朝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渡河了。

    上尉喊了一声,英军士兵脱下了鞋子,用鞋带将两只皮鞋系在一起,挂在脖子上,举着步枪,沿着戴德望开辟的道路开始涉渡,登上对岸的向导已经进入庄稼地中失去了踪影,而打头的几个英军也已经上岸了,一切正常,上尉冷漠地挥挥手,更多的英军士兵跳下了河水,朝着对岸而去。

    就在这时,枪声响了,距离是那么近,似乎就在跟前。上尉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看见率先登上河岸的士兵已经有人中弹了,一个士兵骨碌着掉下了河岸,腾起一片浪花,直接沉了底——落水前已经被打死了!

    有预谋的伏击!上尉大喊了一声,就势爬倒在河岸上,登岸的十几个士兵纷纷往回跑,不断有人中弹倒地或滚落河中,河水开始泛起成片的血沫子。(未完待续。。)

第三节西沽之战二

    英军在河边遭遇到准确、密集的火力拦截的同时,在英军大队的背后,就是中间包括俄、法、美、日、意、奥等国联军的“中军”,突然遭遇到来自两侧的猛烈进攻。

    联军的行军大队大致对着东南前进,行进在一条可以通行牛车的土路上,路的两边,密布着已经半人多高的高粱,突然之间,许多地段上爆响起枪声,密集的弹雨朝联军的“中军”队伍射来。

    最先遭受打击的,是处于“中军”左翼的美军。

    这股美军是一个不完整的陆战连,出发时人数整100人,现在则为95人,其中7人还躺在担架上,担负战斗警戒的兵员只有88人。指挥官叫加克森.道森,一名现役上尉。道森上尉是这支美军的二把手,还有一个少校参谋菲利普斯跟随着西摩尔中将的司令部一道行动,算是美军的最高指挥官兼联络官,实际指挥这个陆战连的是道森上尉。

    根据西摩尔将军的命令,美军担负左翼警戒任务,西摩尔觉得,除掉自己的英国同胞外,就数美国人比较听话了。这也是联军难以避免的缺陷,特别是在这支基本上没有磨合的多国部队,顺利时一切好说,遭遇挫折后就众说纷纭。

    英军打头做了开路先锋,德军断后,兵力第三强的俄国佬被西摩尔安排在右翼,左翼本来准备安排法国人的,但法国人借口他们伤亡大,宁愿缩在中央与日本人、意大利人以及奥国人当起了担架兵。不愿充当战斗部队,而道森上尉自告奋勇,率领他的官兵担负了左翼的警戒任务。

    美军并非没有搜索道路两边的庄稼地,但走了三四个小时后,警惕性随着疲劳便减弱了,更大的因素在于走在前面的英军其实已经趟了一条路了。大兵们毫不吝惜地践踏着刚抽穗的禾苗,留下一片狼藉。走在后面的美军开始还在浓密的高粱地里前进,承担了战斗警戒的职责,走到后来,他们也累了。毕竟不如在路上行走舒服——尽管是压满了车辙印的泥路。

    河对岸枪声响起时。美军陆战连正在土路上席地休息,啃干粮。现在,他们走到了“中军”的前面,衔接着前锋英军。已经不在“中军”的侧翼了。

    美军官兵们并未对前方的枪响在意。因为这一路。特别是刚离开西沽那个该死的地方,总是不断受到清军或者义和团的骚扰。但枪声连续不断,引起了道森上尉的不安。他站起来朝东南方向眺望,什么也看不清楚。当然看不清楚,顺着土路倒是可以望出很远,但他连英军的屁股也看不见了。排长詹森上士凑到了上尉跟前,“上尉,是不是英国人遇到麻烦了?”

    “该死的地方,我什么也看不见﹍﹍”这句话刚说完,就听道森上尉惨叫一声歪倒在詹森上士的怀里,詹森上士吓了一跳,扶住上尉,见上尉头部鲜血淋漓,右边的太阳穴开了洞,人已经死了!

    詹森上士在紧张和慌乱中,竟然没有听到那一声夺去道森上尉生命的枪声。

    “敌袭!”詹森丢下道森上尉,大喊,“敌袭!”,其实不需要他示警了,左侧的高粱地里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正在休息的美军士兵们惨叫连连,好多人已经中弹。

    高粱地里哗哗响处,同时奔出了十几个灰色的人影,他们挺着被泥土抹去光亮的刺刀,已经出现在刚站起来的美军大队面前。

    白刃战几乎在美军尚未完全清醒过来的情况下打响了!

    发起进攻的是三营七连。连长费宁第一个冲上了土路,在他身后,一百多已憋了半个上午的汉子们跟着他冲上了道路,瞬间,七连便将美军“淹没”了。

    詹森上尉只来得及拨开前面那把刺刀,肋部剧痛传来,惨叫声中,意识便模糊了。

    美军只抵抗了十几分钟便被打垮了,一部分被杀死,大部分投降了,隐约间,美军听到有人操着怪异的英语喊“投降免死”,被突然袭击打懵了的美国人立即丢弃了手里的武器,就地跪倒,举起了双手。

    这场完美的伏击战只进行了七八分钟,除掉约二十名美军朝后跑回了“中军”,十几个被杀,其余都做了俘虏。

    七连一死一伤。

    “干的好!费宁,”冯仑挥舞着一支左轮手枪大喊,“你守住这里,堵住前面的回援,我带**连朝北打。”侧耳倾听,知道右翼的一营也打响了。

    “是,营长。”费宁擦把脸上的汗,将敌手的血抹在了脸上,看上去很恐怖。

    任务比预想的更顺利,八连和九连还没使用,仅靠七连就完成了第一步任务。接下来的任务也很清楚,那就是完成中间突破,先吃掉中间这股敌人。

    三营抢来这最重要的中间突破任务,很是费了一番工夫。三营的情况比较特殊,九连的组建时间短,七连和八连这两个主力连队的主官调走或阵亡了,现任的三个连长,都没有多长担任连长的经验,丁小富还好,在毕子龙牺牲后便接了八连,刘春宁和费宁都是从别的营调来的。刘春宁和胡宗玉一样,曾担任过军法裁判员,后来又走上了指挥岗位,从排长一路升上来。费宁是出发前从别的营调来的,接手了七连。三个月前,歼灭卢永祥部的山道伏击战,三营担当了最关键的中间突破任务,班排长们的伤亡很大,龙谦仔细盘算,没有找出更合适的连长人选,于是从二营调来了费宁。

    蒙山军选定了将西摩尔联军作为“开刀”的对象,实际上还是秉承了蒙山军已经形成的作战原则,那就是先打弱敌或孤立之敌。天津方向敌情不明。但龙谦知道,联军绝不是一两千之数了。何况还有清军这支不靠谱的“友军”,裕禄、聂士成,哪个都不好对付,刚进战场,便落个抗命不遵的名声,无论如何不是好事。现在没有与朝廷取得联系,不是坏事而是好事,如果先打上一个足以震动朝廷的胜仗,再被弹劾抗命不遵。应对的本钱就有了。

    这些盘算。只在龙谦脑子里转悠,并未给自己的心腹讲,当然更不会给唐绍仪这个监军讲了。

    上天垂怜,西摩尔的部队竟然没有与其主力汇合!龙谦听得江云的情报。一瞬间便决定了先打西摩尔。这个决定。曾让唐绍仪感到担心。因为江云说这股洋兵的兵力可不少,至少与勤王支队相当了。西摩尔是疲惫之师,我们不是吗?连续七八天的强行军。早就疲倦不堪了。

    消灭对方?开玩笑吧?但看龙谦手下的军官,并没有在意兵力对比问题,只是探讨如何打。这点让唐绍仪心里感慨,这帮人确实是强悍啊。

    如果是京畿战场的清军将领听了龙谦的决定,简直要惊讶的掉了下巴,无论是之前老大瞧不起洋兵的董福祥,还是与日军交过手的聂士成,都再次领教了洋人的厉害,别说一对一,三对一也未必能胜!

    但蒙山军的将领们没有畏敌心理。自蒙山整军后,一系列仗都是以弱击强,无论是将领还是普通士兵,都不是很在意敌人的兵力优势了,他们更在意怎么打。

    这种高于国内诸军的战术素养,正是龙谦费大力培养出来的。

    强攻西沽据点是不考虑的,就算有几门小炮助阵也不行。伏击是蒙山军最擅长的,所以,战斗方式还是选择了伏击战的方式。如何调出西沽的联军,江云再次立功,他的人截获了一名从天津派出寻找西摩尔部队下落的汉奸,于是派了李三才去冒充。本来江云是准备亲自去的,但龙谦认为李三才跟自己学了些英语,而且,他相信李三才能干好这件事。

    昨日下午,也就是蒙山军到达杨柳青后的第二天,龙谦亲自带着主要的军官在江云的带路下勘察了地形,选定了战场。这是一件危险的活计,西沽外围游荡着多种身份的中**队,假如义和团也算的话,他们无疑是“围困”西沽据点的主力。空气中弥漫着尸臭,提醒着不久前曾经有过的恶战,其实不需要更多的费脑筋,很快,龙谦就选定了战场。

    “就是这里了。”骑在马上,龙谦用马鞭指着那条小河,“以小部兵力在这里拦住他们的头,用一个营占领西沽断其尾,主力拦腰截断,各个歼灭。”

    对于这个战法,蒙山军的战将们已经烂熟于心,最近的歼灭战,对卢永祥的一仗就是这么打的。

    司徒均参加了计划的细化,就在选定的战场,因为时间紧迫,龙谦预定的战斗时间就是明日。司徒均有两个疑问,都在现场提了出来:

    第一,诱敌失败,将前功尽弃。必须做好转进的准备。

    第二,中间突破风险很大,如果敌人主力畏缩成一团,这个方案就不可行。必须做多手准备。

    龙谦表扬了司徒均的疑问,回答道,根据常识,西摩尔所部离开天津已经二十多天了,就算西沽据点给他提供了必要的给养,他们也疲惫不堪急需回基地休整了。西洋军队吃苦耐劳的劲头总体上比东方军队差,德**队也好不了多少,何况他们是联军,互不服气的毛病一定存在,一但给他们一个确定的消息,撤退是一定的。而联军之所以以一个英国海军中将为统帅,不止是因为他军衔高,更主要的是英军是其主力。所以,突围之时,定然以英军打头,我军可放过英军,突击其他乌七八糟的军队,地形你也看了,如果敌人中计走这条路,他们就无法缩成一团。这一仗的关键,就是突击中路的部队要隐蔽接敌,勇猛冲杀,用近战和白刃战将敌人彻底打垮!

    司徒均还要争执,龙谦不再讨论了,“大致的方案就这样定。天黑后将部队带入战场,我亲自安排诱敌,鲁山和时俊研究布置各营的隐蔽位置和任务。”

    鲁山、宁时俊及参谋科很快拿出了方案,以一个配备神枪手的加强连设伏于小河对岸,执行阻击任务,以骑兵连遮蔽战场,传递消息。待敌人出动后,以四营占领西沽,断敌归路,一、三营分别置于两侧,执行中间突破,消灭中间的敌人后,先击灭后半部分联军,掉头再打击前半部分。王明远带二营余部及警卫连为预备队。

    本来安排三营负责“拦头”的任务,但冯仑使上了性子,“司令你放心,尽管盛光留下了,毕子龙阵亡了,三营要给老毕争气!中间突破,就是俺的三营了。”

    “好,那就让冯仑上!”龙谦拍了板。

    现在,率先发起攻击的三营利落无比地击溃了联军左翼的美军陆战连,掉头杀入了联军的“中军”。(未完待续。。)

第四节西沽之战三

    在基本安全的情况下走了近四个小时,西摩尔联军出发时还算严整的队形已经有些乱了。除了出现前后脱节的现象,处于保护状态下的中军,包括了除英、德、俄、美四**队外的法、日、意、奥四国联军组成的担架队,早已疲倦不堪。休息是法国人提出的,他们实在是走不动了。

    英国人西摩尔很鄙视法国人。心想,自拿破仑时代后,法国人就勇武不再了,法兰西帝国的荣光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在中将看来,在这次不成功的救援行动中,表现最差的就是法国人了。闹腾着要回天津最凶的,就是这帮老爷兵。无奈,西摩尔还是下令休息了。

    将军没有下马,而是越过就地休息的大队,准备去追上走在前面的英军大队,想亲自问问带路的那个可爱的中国人,还有多长时间就到天津了?

    他们的马匹本来就不多(他们本是乘火车去北京的),在廊坊退往西沽的一路又因断粮而杀掉大部马匹,现在除掉几个军衔最高的军官,全得步行了。

    西摩尔尚未接近英军部队,前方便传来了激烈的枪声,他勒住马匹,朝枪响的东南方望去,第一判断就是聂士成部在阻击。

    他已经与聂部大规模交手了两次,据说那是大清帝国最精锐的陆军了。西摩尔承认那是一支装备精良的敌军,他们装备了一色的德制和奥制步枪,甚至还有德国最新式的98式步枪。他们还拥有进口的75mm、57mm大炮,甚至还有帝国陆军尚未装备的马克沁机关枪。就装备而言,聂部清军绝对超过了自己统御的这支联军,但聂部的训练不行,指挥水平就更差了。就像他们第一次攻击西沽据点,为什么在关键的时刻中止了进攻?让西摩尔在庆幸之余百思不得其解。愚蠢如猪的指挥官啊,简直是对那些勇敢的士兵犯罪!只要再坚持一下,联军的防御就崩溃了,一但杀入据点,依靠绝对优势的兵力。用木棒也将可怜的联军砸死了。可是他们竟然放弃了!真是上帝保佑啊。

    西摩尔看不起清军。现在对他构成威胁的不是那些衣衫总是皱皱巴巴。毫无军人气度的清军,而是炎热的气候和疲惫的军心,一旦麾下这些勇士得到休整,再拉上战场。还将是一支生龙活虎的精锐。西摩尔甚至幻想着回到天津后会因为自己与清军交战的经验而出任新的联军司令。指挥大军再次北上打下北京。凭借征服帝国首都的战功,无疑会获得英王陛下的奖赏,晋衔、获得爵位都唾手可得。

    “看样子。敌人在前面设置了阻击线,”西摩尔自言自语,然后转脸对跟在身后的传令兵说,“告诉鲁迪上校,冲上去,像赶鸭子一样将愚蠢的清国人赶开!”

    这时,更激烈的枪声从四周次第响起。“中伏?”这个念头刚起,右翼后侧也响起了枪声。

    “该死的!我们中伏了。”他跳下马,完全处于下意识,因为在马上被流弹击中的概率凭空高了若干倍。

    跳下马的瞬间,西摩尔看到了前方美军的崩溃!十几个美军向撞到了魔鬼一样发疯地朝他这里跑来。

    “该死的,挡住,挡住他们!”西摩尔锐声叫道,“菲利普斯,快挡住他们,该死的美国人!”西摩尔忘了,菲利普斯就是美国人,而且是这支美军军衔最高者。

    “将军快走,”传令兵已经看见了灰色的人影朝这边扑了过来。

    “该死的,”西摩尔准备上马,但有些慌神的他竟然踩空了马镫,意识到情况危急的他顾不上第二次上马了,笨拙地转身朝中军逃去,但晚了,跑的飞快的伏击者已经追上来,八连一个班长一枪托砸在西摩尔后背,将其打倒并打晕了。

    这是这场战斗最戏剧性的一幕。开战不到十五分钟,联军便失去了他们的最高指挥官。

    中军顿时大乱。除掉几十名身穿白色军服的日军丢下担架迎战敌人,法、意、奥三**队(加起来也就200人不到)面对突然降临的危险,处于茫然失措的状态。等他们清醒过来,日军已经被屠戮的差不多了,这是一场残酷的白刃战,因为拥挤在一起,双方只能选择刺刀对决,联军士兵们惊愕地观摩了一场屠杀,冲过来的敌军采取了一种奇怪但有效的阵型,他们三个人组成一组拼刺小组,对付一人是三人,对付四五人也是三人,不过他们会组成一个背靠背的阵型,极其有效,几十名日军虽然做了坚决的抵抗,但很快就完了。

    冯仑带领八、九两个连扑入敌群,用凶悍的白刃战迅速歼灭了迎战的日军,震慑了彷徨中的法军等部队,等三营开始攻击联军纵深,法军最先逃跑,带动了意大利及奥地利军队,丢下伤员,四散奔逃了。

    联军中路已被三营打垮!只用了半个多小时。中路现在唯一还在抵抗的是右翼的俄军部队,他们没有像美军一样缩回大路,事实上放弃了警戒,而是行进在与大路平行的一条小路上,与西摩尔中军隔着一块百十米的高粱地。在他们的外侧,有一道不高的土垅,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一营和三营是同时发起攻击的,前方的枪声就是攻击命令。看到一营大队从土垅外数十米的庄稼地里冲出来,俄军就地利用他们旁边的一道土垅卧倒射击,将发起攻击的一营摁倒在开阔地里,如果俄军配备了机关枪,叶延冰非吃大亏不可。饶是如此,一营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承受了十几人的伤亡。

    叶延冰心里恼怒异常。一营的地形不如三营,如果不能迅速击破阻击杀上大路。龙司令的计划将有可能落空!

    叶延冰匍匐前进了几步,凑近了最前面的一连二排,找到了一连长熊勋,熊勋的脸上污秽一片,汗水和泥土混织在一起,熊勋前面,倒着一个士兵,看样子已经死了,流出的鲜血不断渗入泥土,将周围的土地染成乌黑的一片。

    熊勋的目光与营长交会了。俩人同时点点头。

    叶延冰猛地跳起来。大喊道,“一连,跟我来!”他刚跑了两步,就被熊勋拽倒。“你留在后面指挥全营。”熊勋喊了一声。越过叶延冰扑向了土垅。

    营长和连长的行动鼓舞了士气。一连迎着密集的弹雨冲上去了。

    一连的行动吸引了俄军的火力,两侧的二连和三连从两翼跟着也攻上去了。

    半蹲在地上的叶延冰痛苦地看到一连的士兵不断被射倒。这是他的老连队,也是一营的头号主力。所以,叶延冰安排一连率先冲锋,但这场突击,无疑给自己的老连队造成了惨重的伤亡。

    一营跟三营一样,任务也是拼命争来的。叶延冰憋了口气,因为他必须在这场对外敌的战斗中证明,一营的战斗力绝不属于其他三个营。

    三月份粉碎王士珍的三路围攻,是蒙山军建军以来最大的一仗,那场战斗中,比起其他三个营队,一营似乎有取巧之嫌。他们没有像其他三个营一样攻坚和突击,他们只是起到了疑兵的作用。虽然一营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奋勇追击,抓获了官军的最高指挥官王士珍,但战后评功,一营立功人数是最少的。

    必须为一营正名!

    叶延冰再次冲上去,跟着一连突入了土垅,与俄军打起了交手战。

    在一连的南北两侧,二连和三连先后也冲破了阻击,全线混战在一起。

    俄军指挥官奥涅金中校惊愕万分,不是震惊于清军的突袭,而是被这股清军的悍勇所吓倒了,他还没有见过如此凶悍亡命的清军部队!

    白刃战打响,俄军的背后乱了。通信兵报告在后方观战的中校,“中军完了,另一股敌人已经打败了法国人,我们被包围了!”

    “撤,朝北撤,先和德国人会合。”奥涅金中校下了命令。

    六百米外的一处高地上,龙谦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局势,“很好,三营干得漂亮。吹号,让王明远上,一定要将他们分开,彻底分开!”

    号兵吹响了预定的号谱,埋伏在一营北翼的二营开始行动了。

    用号音调兵是龙谦的“发明”,下决心解决通信不畅的问题,蒙山军想了好多办法,其中号音是最主要的一个,利用鲁南流传的一些小调,龙谦规定了号谱的内容,攻击,撤退,休息﹍﹍越来越完整,至少指挥官跟通信兵们是可以准确地理解号音的意义的。

    司徒均一直跟在龙谦身边,接过龙谦递过来的望远镜,“司徒,只要歼灭敌人的中路,这一仗就输不了啦。”

    “司令练的强兵!比起德军也不差多少了。”司徒均钦佩无已,他再次领略了蒙山军进攻的犀利,不过,这一次是站在自己人一方了。虽然视线被密集的庄稼所遮挡,但三营的战果还是大致看清了,“司令,右翼的一营有些问题,不过二营开始行动了,对,他们应当靠近一营。好,上去了,现在就看四营了,他们要吸住敌人后路,务必吸住他们﹍﹍”

    “放心吧,鲁山知道该怎么办。”龙谦依旧举着望远镜观察。他将鲁山放在后路,自有其用意。

    两名骑兵通信员先后飞马过来,身子紧贴马背,到了小高地前才支起身子,利索地跳下马,“报告,三营已经打垮敌人中军,抓获大批俘虏。”

    “一营突破敌军阵地,二营插入了敌人中、后两路的空隙,中路敌军向后路撤退,遭到了二营的阻击。”

    “很好!注意搜索敌酋西摩尔的下落。要活的!”龙谦脸上浮起微笑,“参谋长,二营只有不完整的两个连,有些薄弱了。蒋存先!”

    “在。”蒋存先立即跑过来。

    “立即带领警卫连增援二营,务必阻止俄军与后路德军的会合!吹号,命令四营攻击!”龙谦神色凝重起来,“参谋长,你留在这里掌控全局,我去前面看看。看来我们要先对付最强的德军了。”

    “胜了吗?”唐绍仪紧张的两手是汗,战斗发起不到一个小时,他觉得漫长的如同过了一整天。

    “打垮敌人的中军,基本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司令要的是歼灭战,但是﹍﹍”宁时俊没有细讲,昨天晚上部队进入阵地后,开了一个战前会议,没有让唐绍仪参加。宁时俊猜测龙谦不想将自己的计划全盘亮给这个监军。

    “能抓住敌酋西摩尔?”唐绍仪急问。

    “为什么不能?他们又不是三头六臂。”在地图上标注符号的蓝心治说。

    “司令,让我跟你去吧,如果抓获西摩尔,我们可就名扬天下啦。”司徒均兴奋不已。

    “司徒你懂英语,你去中路,传达我的命令,不准杀俘,你的主要任务是辨认俘虏,找到这个西摩尔,他可是宝贝。”(未完待续。。)

第五节西沽之战四

    现在讲打头的英军。

    蒙山军中部的伏击发动之时,英军尚未展开一次像样的进攻。中将的命令是传过来了,其实不需要等候命令,指挥英军的鲁迪上校也准备击破对岸的阻击了。

    但是展开兵力不是件容易的事。河对岸的敌人其实不多,也就是一个连的样子。鲁迪上校已经从对方的火力中判断出来了。但这股敌人枪打的特别准,给英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在第一次渡河被打回来后,英军各级指挥官都亲临河岸观察敌阵,一会儿的工夫,便造成了一名上尉和一名少尉的阵亡,俩人都是被击中了头部,直接了账。

    他们吃了之前与清军作战的亏。现在才晓得,不是每一支清军都是那种烂枪法。

    “该死的,快将大炮调上来!我要炸碎那些可恶的猪尾巴!”鲁迪恼怒道。

    两个连的英军开始做渡河前的准备,他们在等待炮兵。没有大炮的掩护去涉渡这条小河是不可想象的,英国人可没有布尔人的勇气。

    炮兵还没见踪影,后面便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和喊杀声。

    趴在河岸一颗大树后的上校回身朝来路望去,周围都是乱糟糟的部队,“发生了什么事?”

    情况很快报来了,“后队遭到伏击,他们放过了我们﹍﹍”

    “让殿后营杀回去,接应将军!”鲁迪用力挥手,“少校知道该怎么办的!该死的!快点!”

    真是太大意了!那个带路者肯定是个奸细!我一定抓住他亲手绞死他!鲁迪上校后悔没有仔细搜索两翼了。在走出几个小时后,周围安静的没有一个人。让他放松了警惕,千余人的部队像一条蛇横在公路上,完全是一副挨打的态势﹍﹍鲁迪上校顾不上组织强渡了,弯着腰朝后跑,后面的枪声稀疏下来,但喊叫声更大了,是中国人的喊叫,他完全可以辨别清楚。

    他预感到危险了,必须先处理后面的问题﹍﹍

    “上校,敌人冲上了公路。把我们和将军隔开了﹍﹍”一名少尉气喘吁吁跑来报告。

    “该死的。命令三营反击,反击,立即与将军取得联系!”

    英军仓促掉头,部队分散在公路两侧的庄稼地里。掉头朝西北方向反攻。率先发起反击的那个连很快就败下阵来。又死了一个少尉。鲁迪上校返回来时,听到了失败的消息——敌人火力强大,已经布置了阻击线。

    “该死的!我们被包围了。”上校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清国人瞄住了将军的本队,他们战斗力不行,还带着伤员。少校,我命令你,立即组织第二次攻击!明白吗?”

    流弹“吱吱”穿过头顶,鲁迪上校脸色铁青,现在,他已顾不上突破小河防线了。

    鲁迪上校仓促间再次组织了回援行动。地形非常不利,似乎周围的庄稼地里隐藏了无数的敌人,每一根高梁的晃动都让上校紧张。确实,两边的庄稼地里一直打枪,身边不断有官兵中弹,不需要下令,趴在地上的部队胡乱地朝着两边的庄稼地射击,这削弱了回援行动。软弱无力的冲锋再次失败。鲁迪听着不远处中国人狼嚎一样的叫声,预感到中路怕是要完蛋了!

    此刻,北翼的战斗也进入了**。

    担负断后任务的四百余德军,跟在西摩尔中军后面离开了西沽据点不久,清军骑兵就进入了据点。德军指挥官汉斯.博尔克少校的望远镜里,清晰地看见了清军的影子。他们趴伏在据点的围墙上,正在瞭望远去的德军部队。

    其实他早已发现这股清军骑兵了,人数不多,一直不远不近地在北部游弋,看上去挺精神,跟他以前看到和交过手的清军骑兵不太一样。博尔克少校没有太在意,因为这段时间一直有清军在据点周围游荡,包括那些穿的花花绿绿的义和团。

    但他现在有些后悔了,认为西摩尔将军不准焚毁军资的命令过于愚蠢了,应该烧掉那些东西,一点也不给中国人留下——尽管那些东西大部分是中国人花白银从西方各国购买的。

    现在不可能返身去夺回据点了,只能企盼顺利撤回天津,经过补充整顿后再次杀回来。博尔克少校和西摩尔中将一样,毫不怀疑帝国会膺惩可恶的中国人。

    博尔克的部队继续跟着大队后侧慢悠悠地前进,距离西摩尔的指挥位置大约两华里。很快,后卫报告,占领西沽的清军已经跟上来了,不是那股讨厌的骑兵,而是步兵,人数约一个步兵连,距离六百米,他们似乎在监视我们。

    博尔克很生气。德国陆军是打遍全球无敌手的强军,怎么能被中国人如此的藐视?他决定用一次果决的反击击溃或者歼灭这股敌人,博尔克没有请示西摩尔,若是讲海军,英国人或者可以称王,但这是陆战!英国人做德国人的学生都不一定够格!

    博尔克少校立即调集了两个连,返身朝清军逼了上去。对方只做了轻微的抵抗就撤退了。注意,不是败退而是撤退,他们很有秩序,基本处于1888委员会式步枪的有效射程外,而且,不还击。

    博尔克只好将部队收回来,继续前进。他这边撤回部队,清军也停止了后撤,继续逼上来。

    这令博尔克更加恼火。在敌人的枪口下撤退是很屈辱的事,博尔克很想组织一次真正的反击,消灭或击溃这股敌人,但他的军事素养又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合适的。

    英军在河边遭遇阻击并没有引起博尔克少校的警觉,但蒙山军在中路发起的拦腰攻击让博尔克意识到出情况了!他立即命令部队加快速度,但就和听到了他命令一样。缀在后面的清军也加快了速度,他们成进攻队形分散开来,像是要发起一场追击战。

    博尔克只好停下来,回身对付逼上来的敌军。

    “报告少校,一股敌军挡住了我军的道路,他们将我们与西摩尔将军隔断了!”

    “上帝!这是怎么回事?西摩尔那个老混蛋是怎么搞的!”博尔克开始着急了。

    插入德军和西摩尔本队之间的是王明远的二营——只有一个半连,副营长程二虎带着五连及六连的一个排担负了河边阻击的任务,王明远手里只有完整的四连和欠了一个排的六连。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王明远的二营就和阻击沾上了,总是担负阻击的任务。除了赵家楼那场阻击战是四营打的外。蒙山军成军以来所有的阻击战,几乎都是二营担纲的。

    昨晚的军事会议上,王明远领受的任务是隔断西摩尔中军与后卫部队的联系。王明远并未深思会不会出现那种情况——敌人的中路与殿后部队脱节。他相信会的,这一年来。大大小小打了十几仗。每次都是安龙谦预想的进程展开和结束的。既然龙司令认为会出现那种情况。那就会出现。

    如果不出现呢?六连长胡宗玉会后问他的营长。

    “那我们就将他们撕开!很简单。”王明远这样回答。

    战斗打响了,埋伏在一营北侧的二营部队焦急地注视着一营与俄军的苦战,四连长范德平甚至请示王明远是不是增援上去?王明远拒绝了。每个营。每个连都有自己预定的任务,没有绝对特殊的情况,必须按照批准的计划进行。我们的任务是隔断这两股敌人,不是帮一营打垮他们面对的洋鬼子!

    二营部队能够看到一营战场的都被一连勇猛悲壮的冲锋所激励!真是好样的!王明远的望远镜里,终于看到一营突破了洋鬼子的火力拦截。

    现在就看自己了。他的行动,要等司令的号音。

    号音终于响了!王明远跳起来,“冲上去,弟兄们跟我来!”

    王明远指挥他的部队果断地杀入了那个空挡,只有极少数的敌人,很快被肃清了,“四连朝北,六连朝南。”王明远做出了准确的判断,联军后卫部队比中军战斗力强,他将兵力完整的四连对付德军,只用只有两个步兵排的六连去对付南面的联军。

    二营突然发起了进攻将博尔克少校打得清醒过来,“糟糕,中计了,该死的中国人,耍了我﹍﹍”他停下脚步倾听,南面的喊杀声压住了枪声,“伏击,敌人正对我们的腰部发起攻击!”

    博尔克立即做出了决定,“撤回来,全部撤回来,朝南打,与大队会合。”

    服从性极好的德军不再理会身后的敌人,稍微整队,朝着东南方向奋勇杀将过去。

    又一场激战展开。仓促进入阵地的四连拼命开枪,抵挡着德军的攻击。根本没有时间构筑工事,范德平选择地形的时间也就是十几分钟,他刚把自己的三个战斗排展开,德国人就攻上来了。

    “鬼子”是龙谦给外国联军取的名字。蒙山军从来就没有跟外**队交过手,他们见过的外国人只有一个大卫.狄文。他们根本分不清德国人和美国人,英国人和俄国人的区别,司令给他们取了鬼子的名字,很好,很贴切。司令几次讲了这一仗的意义,在根据地讲,在来天津的路上讲,到了杨柳青讲,昨晚的军事会议结束时又讲:这次我们不是打乡兵,不是打官军,而是跟侵略我们国家的外**队打仗!我们蒙山军要成为天下强军,就要跟外国人交手!要让外**队都知道蒙山军的威名!道理都知道了,军队就是保卫国家的,我们可以杀恶霸,反朝廷,但是我们必须保卫国家!

    更隐秘的话就只对几个高级军官讲了,打联军,不是为了救朝廷。而是为了咱蒙山军的前途。我知道这一仗下来,会有很多好兄弟阵亡、伤残,但是,不打这一仗,我们蒙山军就没有立足之地!

    龙谦充满忧虑的眼神让王明远心动,他觉得蒙山军已经很好了。但司令一直觉得危机重重,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二营不会丢司令的脸,尽管兵力不足,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只要老子在,鬼子们就休想跨过这一步!

    王明远操起他的德制步枪,射出了今天的第一发子弹。他的位置在四连中部,他认为这一边的危险比六连大的多。

    德军确实不是官军,第一波的攻击就让四连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他们战斗动作娴熟,甚至可以做到一边奔跑一边开枪。可以做到不顾身边战友不断的中弹倒地继续做着决死的冲锋。一下子展开的近三百多德军几乎将四连薄弱的防御线淹没。到处是猝然发生的肉搏战,人高马大的德国人本来就占有身体上的优势,又有着德意志人先天的勇决。双方的碰撞是残酷的,子弹射入身体的声音。刺刀刺入**的声音。铁锹劈入骨头的声音。以及伤员垂死的惨叫声,让这片长满高梁的土地瞬间成为了修罗地狱。

    黄锦辉是今年三月才参军的“新丁”,是白魏镇子弟。随着根据地大批青年参加蒙山军,极端保守,视蒙山军为叛逆的黄锦辉父母最终没有阻拦住儿子。黄锦辉是几个好友中最后一个参军的。今天,是他第一次参加“真实”的战斗——假如在根据地参加的在他看来就是打仗的那次实弹演习不算的话。

    第一次战斗就对上了精锐的德军。

    黄锦辉只来得及射出三发子弹,对方冲锋的队形里敌人有人跌倒,但不知是不是他射出的子弹所击中。他来不及高兴——头盔上有个奇怪的尖刺的鬼子就冲到了跟前,班长大喊道,“拼刺刀。”黄锦辉跳起来,贴近了班长,他跟班长是一组,这是他参军以来刻苦练习的科目,木枪将他胸腹部顶击的伤痕累累,总算通过了新兵队的考核。班长正面对上了一个大个子鬼子,足足高过班长一头,第一个回合就将班长拨的脚步踉跄,幸亏跟他同村的白带福及时刺出一枪,缓解了鬼子的后续攻势。他挺枪突刺,就像平时训练的那样,朝着鬼子的肋部狠刺过去——教官的格言闪现在脑子里——你不杀死他,他就会要了你的命!

    他没杀过人,连猪都没杀过,但此刻他奋力挺出的刺刀足以要了对手的命。对手极为灵活地转身,让开了他奋力一击。他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对手转过的枪托便打在了他腰部,将他击倒了,然后便看见闪着寒光的刺刀朝他的面部扎下来,他忘记了躲避,巨大的恐惧笼罩了他,闭上了眼睛受死,却听到班长大喝,快起来!睁开眼,看见白带福已经跪倒——同伴的行动救了他的命,却被另一个鬼子刺中了腰部。

    愤怒取代了恐惧,黄锦辉爬起来,手里仍攥着步枪,用力挡开了对手的刺刀,大喊一声——也是教官教的,突刺时要大力喊出来,以便发力。朝鬼子的小腹扎去。鬼子再避让,却没有让开班长的一刺,刺刀扎入了鬼子的左胸,鬼子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接着便是班长的叫声,刺倒白带福的鬼子再次得手,在班长的大腿上扎了一刀。黄锦辉彻底被激怒,左转身,一个漂亮的转身突刺,刺刀狠狠扎进了那个尚未从班长腿上抽回刺刀的鬼子腹部,手腕转动,狠狠地一搅!然后用力拔出了刺刀!

    “不要管我!补位,补位!”倒在地上的班长急促地喘着气。

    严格的训练让黄锦辉采取了正确的选择,他没有理会倒在血泊中的班长,而是朝前挪了几步,加入了另一个小组,在鬼子被战友逼得左移的同时,将沾着鲜血的刺刀再次扎入了鬼子的身躯。

    “干的好,小黄!”副排长兼六班长喝彩道,“就是这样,挑死狗日的!”

    血肉横飞,死尸遍地。

    四连是二营最“老”的连队,是全军资历最老的连队之一,面对德军发起了进攻,竟然有些抵挡不住了。范德平将手里掌握的两个班的预备队投入反冲锋,王明远都操枪投入了肉搏。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蒋存先带着警卫连的两个排增援上来了,这支生力军的加入,挽救了几乎崩溃的四连。

    激战仍在进行,王明远焦虑地发现,这股敌人异常顽强,超出了他最坏的估计,即使有警卫连投入,怕是也挡不住。

    这时,张玉林带领的十连冲出了庄稼地,杀入了战团。这股生力军的加入,使得天平迅速倾斜了。

    博尔克惊恐地发现,他的士兵正在失去抵抗力,十连的加入时机和位置是致命的,“撤退,朝西边撤退!”博尔克断然做出了决定,四连挡在了南面,十连从东面杀入,北面还有跟进的清军,只有西部敞开着口子,先离开这块修罗地域再说。

    博尔克丢弃了断后的两个排,在一刻钟内他们被十一连和十连合力歼灭了——小半死伤,大部被俘。

    西方军队一向缺少死拼到底的勇气,他们不认为被俘是丢人的事,即使是打遍欧洲无敌手的德军也是如此。(未完待续。。)

第六节西沽之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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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山被龙谦安排在后路,似乎有些委屈他蒙山军头号战将的名头。请记住本站的网址:小说网..。

    鲁山知道这个安排,是龙谦对他的器重,一向如此。

    四营是鲁山带过的部队,她的前身是以俘虏自毛阳镇的新军俘虏组建的那个连队。龙谦将封国柱留在了根据地,石大寿这个新上任的营长对鲁山绝没有丝毫的轻视,有的只是钦佩。

    鲁山属于那种打仗比较“灵气”的指挥官,在蒙山军离开蒙山开辟及保卫根据地的诸次战斗中,已经一再证明了这点。

    鲁山深刻地理解了四营的任务。他第一步是“接管”西沽据点。这个任务并不简单,四营(含战斗打响前即配属四营的骑兵连),不需要隐蔽进入阵地,他们允许让西沽的敌人发现。

    鲁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容据点周围的义和团。这项任务在7月3号下午就开始了。四营是最先离开杨柳青开往西沽的部队,鲁山发现龙谦的预判继续保持着神奇的记录,那就是西沽周围的清军正规军很少,围困西沽的主力竟然是义和团!而义和团的勇气在十几天的战斗中几乎被打消的干净,最勇敢的成员都变成了尸体,用“睡着了”来自欺欺人不会长久,遭受重大损失的义和团众们已经失去了十几天前的狂热。

    鲁山开始招募义和团。办法很简单,发银子,许诺打下据点后允许他们拿武器以外的东西。

    银子是个利器,比拿东西更实用。鲁山以一天半两银子的价格(非常昂贵的价格)。用半个下午便招募了三百余人,将其交给了十二连——四营最新的连队。组织起了一个算是庞大的运输队,加上四营各连的运输排,足有五百人。

    联军撤退后,鲁山惊喜地发现,敌人并未防火焚烧西沽,李三才这杀才任务完成的真是不错。

    鲁山在联军撤退后迅速接管了西沽据点,立即命令石大寿带领十二连及运输队整理武器弹药——除掉武器弹药,其他的东西一律不要。

    来不及清点找出来的武器弹药。鲁山将十连和十一连集合起来,最大限度地补充了弹药,跟着殿后的联军出了西沽据点,他将十一连摆在显眼的位置,顺着大路和据点周围的开阔地缓缓跟在联军的背后,吸引德军的注意,而让四营的主力连十连从侧翼秘密跟进。准备在关键时候发起致命一击。

    他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拖住这股敌军——鲁山判断这股敌军是一个营,根据龙司令的描述,应当是德国人。

    单靠自己手里的两个连是拿不下这股敌人的,司令很重视德军,据说他们很厉害。鲁山通晓龙谦的作战意图,他的任务是拖住德军。尽可能迟滞德军的行军速度,为主力完成中间突破创造条件。

    不断发起小股部队的袭扰,德军回身,自己就撤退。鲁山牢牢地掌握着节奏,等待着中路打响。

    终于。中路动了!鲁山带领十一连再次发起冲锋,击溃了断后的德军。而十连恰到好处的出击,将顽强奋战的博尔克击垮了。

    “不要追击,停下!”鲁山和王明远即使阻止了部队转入的追击,德军已经跑进了西面的一片小树林了。

    “多亏了你,不然我就死在这儿了。”王明远似乎有些虚脱,拄着枪大口地喘气。

    “没事吧?”鲁山看见王明远身上的血迹。

    “没事,鬼子的。要转回去,会合主力﹍﹍”

    “对头,这仗已经赢了,我带四营过去,你留在这里监视他们﹍﹍”鲁山望望逃得不见踪影的德军。

    “不用,我带四连和jǐng卫连去,你还是负责你的后路吧。四连集合,jǐng卫连,听我指挥!”王明远努力将气息调匀。

    “不要杀俘虏,留着!”鲁山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恶狠狠地用枪托砸碎了一名德国伤兵的脑袋。

    那个士兵正是第一次参加战斗的新兵黄锦辉,与他一个战斗组的同伴,班长和好友白带福,都阵亡于这场残酷的肉搏战中了。黄锦辉被连长范德平拉开后,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担架队已经上来了,开始抢救自己的伤员。

    中路的战事基本结束了,俄军向德军的靠拢被六连所阻,俄军的战斗意志似乎被一营粉碎了,没有再次努力,而是向东北方向溃逃了,一营的部队发起追击,一片棉花地里,到处是逃散的俄军和追击的蒙山军士兵。而骑兵连开始发挥他们的作用,追杀那些已经失去抵抗力的俄军。

    王明远带着残破的四连和jǐng卫连跑步与六连会合,然后就看到了拎着一支步枪跑过来的龙谦。

    “那边怎么样?”龙谦大声问。

    “德军逃了,至少逃掉一半。我的四连,可惜了我的四连了。”王明远看到龙谦,声音哽咽了。

    “好样的,你没事就好。”龙谦一时间不能理解王明远的感情,他一脸兴奋,“抓到西摩尔了。咱们打赢了!”

    西摩尔本队被歼灭,以及炮队对英军大队的有效轰击,导致英军的崩溃。炮队作为龙谦最后的制胜武器,在最后时刻才投入战斗的,根本的原因是这场战斗基本是近身搏杀,炮兵不能轻易开炮。在英军准备对程二虎对岸的阻击部队开炮前,蒙山军炮队先敌开火了,只有还算“单纯”的英军大队可以作为炮兵的目标,从袁世凯新军缴获的,残留的最后几十发37mm炮弹被炮队一路拉到了京畿战场,一股脑儿倾泻至英军队列中,将英军最后的一点抵抗意志击碎了。

    跟德军一样,鲁迪上校选择了突围。丢弃了几乎全部的辎重,朝着南面跑了。三营无力阻止英军的行动,大部英军逃出了战场。

    “司令,司令,连长不行了,想见见你。”一个士兵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谁?”龙谦急忙问。

    “费连长﹍﹍”

    一条条纱布塞入费宁胸腹间的伤口,医护兵焦急地止血,但鲜血还是大股地涌出来。费宁半躺在冯仑的怀里,呼呼地喘着气。看到龙谦跑来,已经散淡的目光亮了亮,张嘴想说话,但鲜血顺着嘴角淌出来。

    “刚才他叫司令来着……”冯仑眼眶里含着泪。

    龙谦蹲下一看,就知道费宁完了,内脏受了重伤,回天无力了。

    龙谦握住费宁冰冷的手。“好兄弟,你已经为我们这个团体尽了全力。你的心事,我都知道,一定给你办到,放心地去吧﹍﹍”

    费宁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怪响,头一歪。死在了冯仑的怀里。

    龙谦伸手将费宁的眼皮抹下来,“让七连安葬他吧,他永远是七连的连长。立个记号,将来我们将他的骨骸迁回老家。”他站起身来,胜利的喜悦全部消失了。

    “司令﹍﹍”冯仑艰难地站起来。“他﹍﹍”

    “他的心事我知道,他是明远的小同乡。临死还惦记着家里,尽快找到他的家人,了却他的心事。”龙谦低沉地说。

    唐绍仪已经跟着司令部的人来到了战场,看到了这一幕。

    “打扫战场吧,快一些。咱们要转移了。”龙谦压住悲伤,冷静地下达了命令。说着,拎起一把丢弃在地上的小圆锹,朝南去了。大家知道龙谦是挖墓穴了。一部分人跟着龙谦走过去。

    “让联军俘虏埋葬他们的人。”龙谦回头道。

    太阳升到了头顶,这场血腥的战斗结束了。枪声已经熄灭,除掉伤员发出的呻吟,四周一片寂静。唐绍仪第一次在这么小的地方看到了这么多的尸体,这么多的鲜血,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了。

    “我的天啊,天啊,”唐绍仪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刚才闻听大胜八国联军的狂喜被眼前的修罗场洗刷的干干净净。

    “你们标统呢?”唐绍仪问一个正扶着伤了腿的战友上担架的蒙山军士兵。

    “标统?哦,你问俺们司令啊?他在那边。那不是吗?司令回来了。”

    唐绍仪抬头看见龙谦迈着长腿走过来,后面还跟着他的传令兵兼勤务兵卢广达。

    “取得如此大胜,恭喜龙标统了,”唐绍仪老远就大声道。

    “别说这些。”龙谦摆摆手,“西摩尔在哪里?带他来吧。”他对卢广达说。

    很快,六十岁的爱德华西摩尔被两个士兵押了过来,脸上有一片擦伤,不知道是怎么留下的。

    “司令,他就是西摩尔,刚才司徒科长已经确认了。”

    “野蛮的中国人,卑鄙的中国人。”西摩尔似乎确认眼前身材高大魁梧的青年是这支击败了他的军队首领,嘴里不自觉地冒出两句英文。

    “侵略别国的领土更加卑鄙!至于野蛮,你是指他们的行为吗?”龙谦用英语冷冷地回敬道。

    西摩尔大惊失sè,他没有想到,竟然一连遇到两个cāo着流利英语的中国人。

    从大英帝国东亚舰队司令莫名其妙地出任救援běi jīng外交人员的联军司令,西摩尔还有些洋洋自得,从来没有想过遭遇失败,不过是为自己将来写回忆录增加一些素材罢了。哪里想到突然之间就战败被俘了呢?身份转换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西摩尔被打昏醒来后的第一感觉不是脊背上的疼痛,而是自己将要被杀害了。有关中国人极端仇视洋人的报道不再是报道,更不是谣传,那帮叫做义和团的,持着最原始武器的农民身上的狂热和仇恨他算是亲眼见识了。如果落在那帮野蛮人手里……西摩尔简直不敢想下去。而现在醒来,已然将最恐惧的担忧变为了现实。

    直到一个cāo着流利英文的清军问谁是西摩尔将军,他的情绪才稳定了些。否认是没有必要的,既有损于大英帝国的颜面,更不是绅士之为。何况一眼看过去。联军官兵中像他这样年纪的,绝无仅有。所以。当那个青年军官询问谁是联军司令西摩尔将军,他立即承认了。

    “很好,请将军放心,我们蒙山军是高尚的军队,不是土匪,更不是义和团。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们会给你们战俘的尊严。”

    这段话让西摩尔恢复了不少“尊严”,“你是清军的什么职位?请带我见你们的最高长官!你们卑劣地袭击出于人道主义目的的联军。是会得到大英帝国乃至整个文明世界的最严厉惩罚的!如果你们释放了我们,可以宽恕你们今天的行为。”

    青年军官粲然一笑,骂了句,“白痴!”,转身而去。

    “喂,我要见你们的最高长官!”西摩尔大喊道。

    现在,西摩尔终于见到了清军的司令官。同样非常年轻,而且,同样懂英语,并且辛辣地反击他随口而出的两句辱骂。

    顺着龙谦的手指,西摩尔看见蒙山军的士兵正在为联军伤员扎绷带。

    西摩尔早就注意到这支军队的特别。他们的眼神中写满了仇恨,但行为文明。不虐杀战俘,甚至会主动救治负伤的战俘。

    “对不起,我向您道歉。您的军队是强大的军队,更是文明的军队……”在事实面前,西摩尔不得不面对下等的中国人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我接受道歉。现在你的身份是战俘了。请告诉你的前部下们,服从我军的命令。不要做出令我的士兵误会的事情,我会给你们战俘的待遇。等这场战争结束,你们就可以回国了。”龙谦摆摆手,让人带下去西摩尔,随即传令jǐng卫连,单独押解西摩尔,不得有任何闪失。

    龙谦现在没时间跟这个英国老头浪费时间。

    局势已经明朗,除掉小部俄军、德军以及英军大队,西摩尔辖下的其余五国部队无一漏网,全部被歼灭。石大寿带着十二连的主力即更多的担架队过来,担架兵都是昨天招募的义和团众,在蒙山军的监督下,将伤员,包括联军的伤员,经过简单的救治,包扎了伤口,抬上担架,开始往西沽据点转移。

    “为什么要救那些洋鬼子?”一名头上扎着红头巾的义和团众愤怒问带他们来的十二连连长郑双庆,他是郑家庄第一批参军的子弟,更是郑家庄子弟第一个升任连长的。

    “这是俺们司令的命令!必须执行。这些俘虏对俺们司令有用。”

    “有什么用?哦?是准备挖他们的心肝下酒壮胆吗?”

    “壮个屁胆!俺们蒙山军怕过谁?快干活!小心我扣你的工钱!”

    “哎哎。”包着红头巾的青年赶紧招呼他的人将穿着灰布军装的蒙山军伤号抬上担架,这些可是好汉子,他们这些天吃够了洋鬼子的亏,乡邻朋友不知被打死多少,总算让这帮突然出现的山东兵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这帮人打洋鬼子是厉害,太厉害了。瞧瞧那些洋鬼子的尸体吧,瞧着真是解气!可就是不明白,干嘛不将抓到的洋鬼子杀了,还要给他们救治呢?不过这个叫鲍广满的青年不敢怀疑山东兵是汉jiān二鬼子,不过心里总是不舒服。他的手下也不会去抬洋鬼子的伤号,抬这些山东好汉嘛,没问题。

    龙谦严令禁止屠戮俘虏。义和团们震惊于战场的残酷景象,不敢违背这支突然出现的压倒洋人的清军部队的命令。

    下午四点多钟,蒙山军在草草安葬了阵亡者后,打扫了战场,带着缴获的军资和俘虏回到了西沽据点。

    “司令,初步的统计结果出来了。”宁时俊来到坐在一个包袱上的龙谦跟前,“我军阵亡231人,负伤332人,其中有80人重伤。击毙联军433人,俘虏445人,包括伤兵在内。缴获﹍﹍”

    龙谦打断了宁时俊,“不说缴获了,叫鲁山和营长们来。”

    缴获的物资是大量的,包括八门不同口径的火炮,炮兵队这下子发财了﹍﹍可是他现在无心清点那些缴获的武器。

    四个营长和鲁山过来,叶延冰负了轻伤,一只胳膊吊着,其余幸运无事。

    “简单碰下头,商议下下一步的行动。”龙谦打起jīng神,“弟兄们。不要痛心我们的伤亡了,为了咱们将来的前程,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这一仗打的好,比我想的更好,现在,我们要开始第二步的行动了。大家都坐下吧。让jǐng卫拦住其他人。”

    “司令,不能再这样干了﹍﹍”冯仑盯着龙谦的眼睛。

    “我知道。再打,就将我们的老底子打光了。明天。由延冰带领四连和一连,带上鲁山临时招募的那些义和团,由江云带路,转移。多余的武器弹药,都带上。具体的事宜,我会交代你,延冰。两件事,你不是去打仗,是隐蔽待机。保护好咱们的伤员,尽量救活他们。第二,保护好那些俘虏,特别是西摩尔。他有大用处。不仅对我们蒙山军,而且对这个国家。明白吗?”

    “明白。”叶延冰有些jīng神恍惚,“不过,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负伤了。接下来还会有战事,还会急行军。我们来这里的主要任务还没完成呢。你必须休息了,即便是轻伤。也不能跟着我们了。要懂得,我给你的任务非常重要。这批俘虏,是我们目前最大的本钱!”龙谦目光锐利起来,“看看你们,一个个蔫头蔫脑的,就像打了败仗似的,我们打赢了!以基本相等的兵力击溃了八国联军,还抓了他们的中将!这是要写入史书的大胜利!除掉我们,谁能打出这样的战果?都给我打起jīng神来,我们付出的代价,很快就会得到补偿。那些牺牲的战友的血,没有白流。下面,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这不过是个开始。不过,我们不再和联军拼命了,已经足够了。”

    冯仑、王明远和石大寿长出了一口气。

    “程二虎代理二营营长,冯仑暂兼任七连连长。我们在这里休息一天,整队,连以下空缺的岗位,各营提出人选,报我批准。五连和十二连担任jǐng戒,其余的休息,让大家吃好饭,好好睡一觉。解散。对了,七连和四连的伤亡大,从十二连抽一个排,补充叶延冰支队。”

    “是,”四个营长,包括副司令鲁山及参谋长宁时俊,全部起来回答。

    唐绍仪跟他的两个随从找到龙谦时,龙谦的小范围会议刚结束。

    “龙标统,你立了大功了,没想到竟然俘虏了一个英军中将!我这就写信,告诉袁大人贵部的战功。”唐绍仪兴奋地搓着手,“下一步,龙标统有何打算?”

    “唐先生不再怀疑我部了吧?”龙谦冷冷地看着唐绍仪。

    “那里,贵部不愧是天下强军,不世之功哪﹍﹍”刚才清点了联军俘虏,三个“监军”望向龙谦的目光,依然全是敬畏。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你们也看到了,这一仗,等于借八国联军之手,将我蒙山军消灭了!你敢说袁世凯没有存了这样的心思?嗯?不过龙某言出必行!既然说了为国征战,那就不会只挂在嘴上!”

    “当然。龙将军的为人,唐某钦佩无已。特别是将军不准杀俘的命令,更令唐某佩服。唐某一定奏明朝廷,为将军请功。”

    龙谦摆摆手,“我必须让我的弟兄们缓口气了。这样,唐先生是不是先进天津?一来报告西沽战况,西摩尔联军事实上已被消灭了。逃走的敌人已不足虑。第二呢,请示下上峰,看给我军什么差事。非是龙谦避战,实在是需要喘口气了﹍﹍”

    “这个不消说了,龙将军已经立下不世之功。若是我大清的军队都像贵部善战,外患不足平矣。”唐绍仪再次恭维,随即问到他最关心的问题,“这些俘虏?”

    “会交给朝廷的。我留着他们有什么用?你能带上吗?”

    “那好,那么,唐某就先联络直隶总督府,为我军获得补给,一有消息,立即来报告将军。”

    唐绍仪很想让龙谦带兵进天津,但现在他真的张不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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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天津一

    唐绍仪确实急着去天津,至少要见到直隶总督裕禄。武卫右军脚踩两只船,既响应东南互保的倡议,又不愿得罪朝廷。派出蒙山军李代桃僵,想不到龙谦所部开门大吉,一下子打了大胜仗,光是联军俘虏就捉了近五百人,连英国中将都抓住了。这份功劳不亮出去,既对不起蒙山军的将士,更对不住山东的那位主公。

    龙谦请他先到天津联络,请示下一步任务,正中唐绍仪下怀。跟两位随从商议了一下,决定留下张伯村,自己与另一位参谋于乾祝去天津。

    西沽与天津不远,但已经乱成一团,到处是乱兵,义和团夹杂其间,很不安全。龙谦派了一个骑兵班,在江云找来的一名向导的带领下,护送唐绍仪过去。半下午的时候,急不可耐的唐绍仪告辞龙谦出发了。

    临行,龙谦对唐绍仪说,“没有特殊情况,我军不会离开西沽据点,路上注意安全吧,如果过不去,就回来。”

    唐绍仪抱拳拱手,“请龙将军放心,唐某一定尽快联系到直隶总督府,将将军的大功奏明上峰。”不知何时,唐绍仪便称呼龙谦将军了,他觉得,凭此战的功劳,朝廷授予个游击将军完全不过分,至于标统,实际职权不比游击弱。

    唐绍仪没敢走上午那条路,怕遇到被蒙山军击溃的联军溃兵,而是走西沽至天津的大路,黄昏的时候。遇到了大队的清军骑兵,一打听,原来是增援津门的武卫左军马玉昆部。

    唐绍仪大喜,马玉昆的名头他是听过的,此人资历比袁世凯还要老,算的上是清军宿将了,甲午之役时与袁世凯算是战友,眼下的职衔是直隶提督。

    讲明自己的身份,凭着袁世凯的手书,带队的马副将相信了唐绍仪的身份。唐绍仪方知这队清军是马玉昆部骑兵。奉命增援天津,而宋庆与马玉昆所带的武卫左军主力,依然在数rì前进抵天津了。

    护卫他的那队蒙山军骑兵见任务完成,直接打马返回了。

    “武卫右军?袁抚台亲自过来了吗?”。等唐绍仪依着官场规矩见过礼。长着一张瓦刀脸的马副将cāo着一口安徽话问唐绍仪。

    “只过来一支千余人的勤王支队。上午跟先期进犯京师的西摩尔联军开了一仗。将其基本消灭了。西摩尔被抓获。”唐绍仪按捺不住兴奋。将上午的战况汇报给马副将。

    “什么?就凭你们千余人,打败了西摩尔联军?还抓获了西摩尔?”马副将一脸的不信,随即哈哈狂笑起来。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故事,“袁抚台真是旷世奇才,难怪手下有你这样的谋士。西摩尔在哪里?”

    他率领的这支一千五百人的部队奉命增援天津,是武卫左军的后援部队,之前就听到了聂士成部与西摩尔在西沽的激战,此番进兵天津,马副将特意绕开了西沽这个卡在要道上的据点,为此多走了几十里。而这个姓唐的狂士竟然说他们右军仅靠着千余人就击败了联军,还俘获了联军的最高统帅﹍﹍

    “马将军何故见疑?不信,可派人跟我返西沽,敌酋就在我军手中。”

    马副将摆摆手,“军令如山,本将可没有时间陪你玩。要去天津见裕禄大帅,那就跟我们走吧。”

    他不是不想核实,确实没时间了。如果西沽据点被夺回,何苦绕这几十里路?马副将摇摇头,不再理会唐绍仪,打马向前。

    宣战诏书一发,催促增援的命令便一道接着一道,武卫左军的当家人宋庆也算宿将了,对这场荒唐的战事根本就不看好,对十一国宣战?简直是儿戏嘛。但朝廷的军令又不能不从,马玉昆军门带着选调的左军主力五千人驰援天津,他这队骑兵是后续部队,从山海关出发,一路南下,急着与本队会合。

    一路上,马副将得到的消息乱七八糟,自相矛盾。先是说联军的兵舰在大沽口碰了壁,好几艘军舰被罗荣光打沉了,天津租界受到义和团的猛烈攻击,不rì即下。朝廷已经传旨裕禄,奖赏有功官兵,以及立下大功的义和团。随即又有消息说,大沽口不到一天就陷落了,罗荣光杀死了老妻,然后自杀殉国了。大批的联军已经登岸,人数有好几万,已经占领了武备学堂,正准备攻打天津城呢。

    究竟那个消息是真?马副将宁可相信后者。兵部派来的联络官讲不清天津的形势,倒是将廊坊大捷炫耀了一番,说官军联合义和团的义民已经打退了西摩尔统领的八国联军,迫使其一路后退,现在被包围在西沽武器库了,聂军门的武卫前军正在rì夜猛攻,洋鬼子们已经扛不住了,跟běi jīng城里的洋鬼子一样,马上就完蛋了。

    马副将知道董福祥的甘军(武卫后军)进了běi jīng,正在攻打东交民巷。他的主公对董福祥那个老回回的行为不以为然,扑杀外国使臣不对,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呢。马副将对董福祥的战果更是嗤之以鼻,这都多少天了?才多大个地方?甘军有多少人?挤也将他们挤死了!

    马副将的部队直趋天津。到了廊坊,才晓得聂士成并未打下西沽,联军还守在那里。而聂士成部主力已经赴援天津了,包围西沽据点的不过是一些乌七八糟的部队。权衡一番,马副将决定绕开西沽,直接到天津。聂士成部可比自己厉害,他打不下,凭着自己的一千五百骑兵就更不成了,何苦自寻没趣?

    谁想到竟会遇到袁世凯的勤王兵?这个唐绍仪不会是假的,但他吹嘘的战果一定是假的。袁世凯那小子脑筋活络,一方面跟着南方的督抚们搞什么东南互保。置身局外看朝廷的笑话,另一方面又派了千把人来勤王,一贯的脚踩两只船!千把人的兵力,就能打开西沽,还活捉了西摩尔?懒得跟他一个小小的参议理论,将来让袁世凯跟老佛爷解释去吧。

    唐绍仪这年三十八岁,其留美赴朝的经历在当时也算稀罕了,他深知列强的实力,愈发衬托出蒙山军西沽一战的价值。对于马玉昆部下的蔑视,他感到忿忿不平。脑子里不由得想起昨rì战场上的惨象。蒙山军舍生忘死击溃强敌。为什么就没人信呢?

    唐绍仪的立场不自觉地站到了蒙山军一方。他从6月初奉命“出使”郑家庄起,开始与蒙山军正面接触,一个月的时间,认识了蒙山军大部分军官。特别是与蒙山军最高领袖龙谦多次促膝交谈。对这支完全不同于土匪的武装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在昨天的战事结束后。唐绍仪将这支武装视为了国家的真正栋梁,如果朝廷有这样的几支军队,或者蒙山军的兵力扩大几十倍。哪有什么外患嘛。

    马副将将部队扎在城外,带着几个随从进城缴令。唐绍仪自然随着马副将城,他也需要缴令,山东兵赴援京畿,要的就是让朝廷知道,哪能一声不吭埋头苦干呢?何况一进战场,蒙山军便打了大胜仗,大大为武卫右军长了脸,唐绍仪当然要急着见直隶总督裕禄了。

    跟着马副将进了直隶总督府,恰巧大员们正在举行重要的军事会议,大概马副将带来了援军,通报后立即获准进去了,唐绍仪没那个资格,只好等待。乘着这个工夫,唐绍仪跟总督府接待他的官员打听局势,在悄悄地塞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后,那位嗓音尖细如太监的总督府属官脸上顿时笑容满面,不仅奉上香茶,而且将他知道的军情全部奉告。唐绍仪方知当前天津局势已经十分危急,进入紫竹林租界的联军虽然不知确数,但至少超过万人了,几天前,俄军突袭东局子弹药库,因联军舰炮的一发炮弹引爆了弹药库,导致东局子失守。而武卫左军联合义和团夺取咽喉要道老龙头车站的战斗又告失利,随着联军援兵的源源到达,连天津城的安全也危险了。

    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会议结束,裕禄的“戈什哈”大着嗓门喊,“哪位是山东来的唐绍仪?大帅传唤。”

    唐绍仪总算见到了脸sè晦暗的裕禄总督。裕禄坐在帅案后,两边还坐着三位年迈的武官,烛光昏暗,唐绍仪看不清面容及品级,既然此三人在裕禄面前有座位,估计职位不在袁世凯之下。

    他不敢东张西望,依着朝廷的礼节,唐绍仪一丝不苟地行礼,“武卫右军总文案唐绍仪叩见大帅。”

    “唔,起来说话。听荆山手下说,你们在西沽打败了西摩尔的兵?”

    “回大帅的话,右军勤王支队是在昨rì上午发起攻击的,将敌酋西摩尔统领的八国联军一举击溃,生俘敌酋西摩尔并其下属四百余人,击毙无算。”

    裕禄站起来,走到唐绍仪跟前,“山东方面,袁世凯派了多少人勤王?”

    “一千七百。”

    “西沽的联军有多少?”

    “具体数目不知。战前分析说,应当在一千六百左右。”

    “你当老夫是三岁孩童?”裕禄勃然变sè,“说实话,究竟是什么情况?”

    “大帅,”唐绍仪抗声道,“我军确实击败了联军,敌酋西摩尔就在我军手中,我亲眼所见,并与之交谈。岂敢欺瞒?大帅如不信,可派员核实。我军现在西沽休整,一看便知。”

    裕禄的眼珠骨碌碌乱转,半晌没有说话,天津局势危殆,急需一场胜利振奋军心,如果这个消息确实,那真是太好了,好的不能再好了。

    “既然袁慰亭的兵到了天津,为何现在才来?”裕禄心里还是不信,但出于其他考虑,他不再指责唐绍仪胡说八道了,而是换了口气。

    “禀大帅,我军是大前天到杨柳青的,龙标统,哦,就是勤王支队的司令,打探到西沽敌军是孤军,于是决定先将敌人引出来﹍﹍”唐绍仪一五一十将7月5号伏击战的大致过程讲了一遍。

    坐在几案左侧的官员站起来,“大帅。看来是真的了,袁慰亭练的好兵!这位龙标统,我怎么没听说过?”

    裕禄脸上松弛下来,看唐绍仪一脸疑惑,“这位是聂士成军门。那边两位,是宋军们和马军门。”

    “卑职见过三位军门。”唐绍仪再次跪下行礼。

    “起来说话。”聂士成将唐绍仪拉起来。

    唐绍仪当然听说过这位清军大帅,见他圆圆的一张胖脸,眼睛眯缝着,偶尔一张,闪出慑人的光芒。

    “回军门的话。龙标统名龙谦。原是美国长大,回国后被鲁南响马裹胁,后成为其大当家,今chūn被袁抚台招安。所部改编为勤王支队。”唐绍仪乘机将龙谦的出身讲了。这份功劳。袁世凯要有,自己要有,作为正主儿的龙谦。唐绍仪觉得也不能亏了。乘机洗掉污点,不是很好吗?

    “一个土匪?”裕禄惊愕道。

    “龙谦心向朝廷,所以才主动联系袁大人,接受招安,又主动请缨来勤王。”

    “袁慰亭一贯的滑头。”坐在另一边的马玉昆摇头道。

    “靠一个响马来打联军?”声音苍老,看上去也老态龙钟的宋庆也在摇头,“这要是传出去,嘿。”

    “英雄不问出身。大帅,若是天下响马都如这位龙标统,倒是一件好事。”聂士成平静地说,“唐先生,前rì,你是否身在在战场?”

    “在。”

    “那好,你给我讲讲,你们是怎么抓获西摩尔的?”

    坏了,忘了此人曾兵败于西摩尔了……唐绍仪使劲咽口唾沫,“卑职一直跟着龙标统,指挥所距离厮杀场最远也就是一里来地的样子……”唐绍仪于是详细将他所见的战况讲了一遍,特别强调了那密集的死人堆,满地的鲜血,几乎踩不下脚。

    “你是说龙,那个龙谦的兵是用刺刀打败联军的?”聂士成倒吸了一口凉气。聂士成可不是裕禄,他是上过战场的,四十年的军旅生涯,一听就知道唐绍仪说的不像是作假。

    “是,枪一响,兵们就冲了上去!”唐绍仪眼前,彷佛再现了那一幕震撼人心的情景。

    不知不觉间,另外两名坐着的老将都站起身来,“真是悍勇!好胆量,好杀气!凭着区区二千人,就敢打全歼敌手的打算!这个龙谦,好胆!好兵!”年纪与聂士成相仿,体态也差不多的马玉昆走过来,“这么说,敌酋西摩尔就在你们手中?”

    “回大人的话,除掉西摩尔,还有四百多俘虏,法国人,德国人,意大利人,俄国人,奥地利人,哦,还有英国人,都有,只是没有rì本人,rì本人都让杀掉了。”

    “杀得好!”三个老将军异口同声。

    “龙标统并不是有意杀俘,是rì本人不降。我问过的。”

    “那个西摩尔,你见过?”

    “见过。我还跟他谈了小半个时辰。”

    “你通夷语?”

    “卑职曾留学美国……”

    “袁慰亭真是人杰啊,难怪手下人才济济。大帅,请速调山东兵来天津吧。”聂士成转脸对已是喜气洋洋的裕禄道,“若有此强军在手,老龙头不足为平。”

    “聂军们所言甚是,西沽打开,也算解了我军的后顾之忧啊。”说话的是马玉昆。

    裕禄惦记着的却是西摩尔,“唔,当然要调他们来津,直属老夫麾下。”他转脸看着唐绍仪,“你办的好差,不过,还不能歇息。明rì即行折返西沽,传达老夫的将令,命龙谦所部立即移驻津门,所有洋兵俘虏,包括伤兵,一个不能少!办好这件事,本帅的功劳薄上,定然有你一笔。”

    唐绍仪迟疑了下,“大帅,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唔,你说。”

    “龙标统所部经西沽一战,折损严重。非得休整补充不可﹍﹍”

    “粮弹补充,本帅自会安排,国家正在用人之际,哪能畏战不前?何况还是响马出身!你这就回去,告诉那个姓龙的,既然来京勤王,理应遵循本帅之将令。有功必赏,若是违反军令,休怪本帅治他的罪!下去吧。”裕禄板下脸,挥退了唐绍仪。(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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