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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节战长沙三

    第八镇已经大乱。

    一旅一团顺利接管工程营阵地,其间发生小规模战斗,一部分不愿意起义的官兵与决心举事的官兵火拼了一阵,阵地已经易手。季好古命令工程营放下武器,全营在乔参谋带领下向蒙山军阵地撤退,等一团其他两个营顺着三营的口子冲进来,三十标也开始生乱,到处是枪声和呐喊声,大批第八镇官兵投诚或者逃跑,第八镇主阵地崩溃了。

    倒是俞明颐带上阵地练胆的巡防营抵抗了一气,给攻击其阵地的一旅三团带来了伤亡,光靠胆子是不成的,很多刚学会放枪的团丁如何是正规军的敌手?机关枪、迫击炮及手榴弹一股脑打过去后,巡防营也垮了。

    已经睡下的的张彪得到消息,心胆俱裂。在确定回龙塘阵地的三个标全部叛变后,恼羞成怒的他立即下令炮八标朝回龙塘阵地开炮。但这道命令没有得到执行。炮标也乱了,营长姜明经及队官张文鼎、蔡德懋、尚安邦、柳相顺决定起义,拒不执行张彪的命令,士兵大批响应,标统卓占标及营长杨起风见势不妙逃走,近九百名官兵响应起义,一面派人联络蒙山军,一面调转炮口朝后方开炮。至此,第八镇彻底完了。

    获知回龙塘前线第八镇火线起义的消息,龙谦极为开心。有司徒均主持司令部,他其实并不需要守在作战处。离开作战处,龙谦来到总政治部。见秋瑾正与许思聊天。

    “告诉你们一个极好的消息!第八镇战场起义了!”龙谦微笑着对两位女士道。

    “什么?他们起义了?”秋瑾比许思更明白局势,“这可真是太好了!”

    “现在正在接管阵地。我知道第八镇下级官兵中有很多反清组织,说起来都是同盟会一脉。原先一直考虑如何策反第八镇,没想到他们搞出了火线起义!他们是聪明人,懂得乘势而作。说起来,孙黄等人还是有大功于国的!”

    “你这样想就好。”秋瑾微笑道。

    “秋大姐,接下来要辛苦你了。等这些起义官兵撤下来,你跟他们见见面,讲一讲蒙山军的政治主张,我认为我们跟同盟会还是有很多共同语言的。是不是?让他们安心留在蒙山军。不要有其他的担心。”

    蒙山军的政治主张究竟是什么,秋瑾虽然不止一次与龙谦探讨过,但至今不得要领。不过,第八镇起义无论如何是个好消息……

    秋瑾看龙谦要跟许思说话。起身出去了。

    “这下子是不是可以直下武昌了?”许思轻声问。

    “当然。留在武昌的黎元洪手里就几千兵。其中的革命党不在少数。长沙起义的消息传过去,黎元洪能稳住他的部队就不错了!没想到局势发展这么快!”

    “还有个山东……”

    “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时俊延冰打的好,真令我兴奋!对了。刚才你们聊什么?”

    “秋大姐还是担心将来,担心蒙山军容不得同盟会。”

    “将来?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先打倒满清再说。”龙谦笑眯眯地在许思面前坐下来,“这几天顾不上看你,休息的好吗?”

    “我有啥累的?倒是你要注意身体。”许思注意到龙谦倦容满面。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龙谦哈哈大笑,拉起了许思的手握在手里。

    一场大乱至天亮,回龙塘第八镇阵地全线崩溃,留下的都是赞同起义的官兵,逃走的都是忠于满清的。三十标阵地陷落后,三十一、三十二两标阵地不战自乱,第一旅二团、三团以及二旅五团全线突入,接管阵地,组织起义军撤离,一切都是混乱中完成的,等封国柱掌握了全局形势,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对第八镇开火了,连他们的炮兵、辎重标都派人来接洽起义了。

    清点人数,蒙山军伤亡轻微,可以忽略不计。而参加起义的第八镇官兵竟高达四千五百余人,当然,其中不乏被“裹挟”起义的。

    回龙塘已破,连第八镇的炮标都完整地落入第一师手中,封国柱不再请令,连续给所部下达追击令,务必将溃逃之第八镇余部歼灭于长沙城外。一旅、二旅的六个团突破回龙塘山地,不顾疲劳与地形不熟,分路朝长沙猛扑了下去。

    对失去部队控制的张彪与俞明颐在小股卫兵的保护下飞马逃回长沙城,给坐镇长沙的载涛及岑春蓂带来天崩地裂的噩耗。数日前还对守长沙信心满满的岑春蓂立即晕倒,载涛也慌了神,想不出任何有效对策了。

    第八镇生乱,光靠湖南省的万余巡防营守卫偌大的长沙城简直是梦想!衡阳也算坚城,但被人家一顿大炮猛轰也陷落了,所以才有第八镇布阵城南山地控扼长衡大道的布置。现在城外的屏障既失,城市就难守了。20日上午,随着张彪及俞明颐的回城,大量的第八镇溃兵逃入城中,给本来就惶恐不安的居民增添了现实的恐惧。随即,一个流言开始传播——蒙山军将要屠城了!

    谣言永远比真理更容易被人相信。就在20日中午,充作司令部的巡抚衙门里几个巨头还在商议战守之策时,长沙失火了,房屋多是木质结构的长沙城很快浓烟四起,火光熊熊,百姓们哭喊着朝城外逃命,无人组织灭火,本来抱了与蒙山军殊死一战的从其他州府调入长沙的巡防营也乱了,大批团丁加入到乘火打劫中。

    载涛、岑春蓂最后一点勇气被打消的干干净净,连准备好的午宴也没用,在巡抚标营和张彪卫队的保护下从东门撤出了长沙。留下俞明颐“主持大局”。巡抚车驾的出城更加剧了居民的恐慌心理,长沙成为了一座烈焰升腾的不设防城市。居民们哭喊着四下逃命,数处出现人马践踏的惨剧。

    第一支入城的蒙山军部队还是一旅一团,季好古严令不得捉俘虏,他要的是长沙城。但眼前的惨状让这位立功心切的团长忘记了自己要活捉岑春蓂的念头,“快,立即以连为单位展开,救火!救人!”

    随后入城的第一师部队都自觉加入了救火的行列。

    长沙大火烧掉了西城大半的房屋,直到次日中午才彻底扑灭了大火。死于大火(窒息)的蒙山军官兵有六人,都是第一团的官兵。而死于大火的百姓究竟有多少,尚无法统计。

    这场大火给长沙居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却为载涛等人逃跑赢得了时间。他们成功摆脱了追兵,一路北窜逃回武昌了。清点兵士,随载涛、张彪、岑春蓂逃至武昌的第八镇官兵只剩了不足四千人,除骑兵标基本完好。其余都建制混乱。难以一战了。

    好在徐绍桢第九镇前锋标已在海军的护送下抵达武昌。加上黎元洪的部队,武昌的守军尚有万余人之多,但究竟有多少战意。天晓得。

    接到龙谦的命令,第一师在长沙停下了脚步。虽然龙谦知道此刻不顾部队的疲劳挥军猛追可以一股而下武昌。但他认为第八镇已灭,黎元洪的混成协或许也已经起义了,已没有必要让疲倦已极的第一师两个旅孤军远出。最好等等左右两路会师长沙后再徐徐压下武昌,很大的可能是在武昌是真正的兵不血刃!所以,他否决了司徒均的建议,没有让封国柱组织精干的支队乘势直下武昌。

    事实证明,司徒均的建议是正确的。但当时总部的高级军官们几乎都同意最高统帅休整部队的建议。因为自北出韶关以来,南方军连续高强度的行军作战,已经疲倦不堪。第八镇的数千俘虏需要消化安置,大火后的长沙城需要整顿安置难民,这些都不允许部队继续高强度推进了。

    关键是第八镇完蛋后,龙谦不认为满清在武昌还有一战之力了。

    龙谦接见了姜明经、吴兆麟、熊秉坤等起义功臣,高度称赞了他们为推翻满清腐朽政权立下的功勋。

    “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前途。”龙谦对起义代表们说,“我知道你们或者是同盟会员,或者是共进会、文学社的成员,或者是心向革命的志士,这都没有关系。因为我们在推翻满清,建立共和之新中国上是有共同语言的,将来这个国家采用什么国体,什么政体,等我们打下武昌,基本打败满清的军事力量北洋军后,我们可以坐下来谈,坐下来商量。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北洋对我山东根据地的进攻已经彻底失败,他们没有攻下德州,损失惨重。深入山东腹地的第一镇——主要是旗人,全部被消灭了,荫昌自杀。袁世凯已经退回了衡水,而关外,我军北方军已经占领奉天,北洋第二十镇的官兵起义了,迫使段祺瑞第六镇退回了锦州,他已经回不了直隶了,因为我北方军的大迂回支队切断了第六镇的退路,锦州已是孤城,或许要不了两天,锦州方面的消息就会传来了。”

    姜明经是管带(营长),吴兆麟是队官,对于北方战局还是留意的,听到龙谦披露的消息,不禁激动万分,想不到半个月来全国局势变化如此之快,均庆幸自己走了正确的道路,否则和蒙山军血拼,即使守住长沙又济得什么事?

    “哈哈,各位想必没有想到战局发展如此之快吧?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咱们还是谈谈眼前吧,各位有什么打算呢?愿意留在蒙山军一同完成进军全国的历史任务吗?”龙谦不等他们回答,“我个人是欢迎各位留下的!各位都是有胆识,有理想的好青年,蒙山军需要你们这样的年轻军官。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还没有来得及跟司徒总参谋长商议,我准备将第八镇起义将士另组一个旅,归属蒙山军南方军指挥,各位都会在这个旅担负重要职责。怎么样?”

    姜明经当即表示愿意加入蒙山军,吴兆麟稍微迟疑了一下也表示了相同的意思。

    回龙塘起义的关键人物熊秉坤虽然仅是个班长,但挺胆大,面对威震华夏的蒙山军统帅,竟然问道,“龙总司令,您准备如何与同盟会合作呢?”

    吴兆麟心里一惊,心想人家已经搞到了这个局面,哪里还有什么合作?能给同盟会一碗饭吃就不错啦。

    龙谦微微一笑,“熊老弟快人快语,我很喜欢。虽然我曾经指挥老五镇打过同盟会,此一时,彼一时,你或许能理解我当时的难处。实际上,我个人对孙文先生、黄兴先生等同盟会领袖是很敬仰的,如果同盟会愿意加入以蒙山军为主的新政府,我个人表示欢迎。这个回答,熊老弟可满意?”

    龙谦明确用了“为主”的字眼,不需要隐瞒,那样反而是虚伪。就算龙谦再有气度,蒙山军的将军们也不会同意拱手让出主导权。

    熊秉坤没有吭气。或许他意识到刚才的问题太唐突了,低下头不再说话。

    “同盟会立志反清,鼓舞了无数有志推翻满清重建国家的志士仁人,但同盟会的路子不一定对,至少成效不明显嘛。如果各位能与同盟会领袖们取得联系,可以转告他们一句话,我龙谦,代表蒙山军数十万将士欢迎他们站过来,就像你们一样。我们共同打完最后的几仗,然后共同建设我们的新中国。”龙谦微笑着对代表们说。

    第八镇起义的大部分军官们选择了留在蒙山军。他们被编为第三师第九旅,归属了师部尚在广东的王明远指挥。目前第三师只编了两个旅,尚空着一个第九旅的番号未用。起义的军官们基本都官升一级,也算皆大欢喜。第八镇炮团则被龙谦分出来,编入了第二师,因为第二师的炮兵比较弱。

    龙谦命令司徒均及曹敏忠负责第九旅的组建,从总参谋部、第一师及二师四旅抽调了上百名军官充实第九旅,将该旅留在长沙整训,暂时不做使用。

    南方军在长沙附近休整了半个月,待左右两路军会师后,龙谦才命令封国柱为前敌总指挥,统帅第一师三个旅开始了向武昌的进军。

    但就是这半个月里,龙谦突然生了一场病,而武昌局势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节锦州之战

    长沙之战再次震动全国。联系到山东战役的结局,以及奉天巨变,密切关注中国局势的各国几乎得出了一致的结论,满清政权已不可救药了!

    值得一提的是,段祺瑞第六镇蹲在锦州观望之时,被北方军第十师抄了后路。

    石大寿统带的第十师由盛光骑兵旅及程二虎第二十八旅组成,采用大迂回战略包抄辽西走廊。他们穿过科尔沁左翼前旗,经彰武、阜新、义州(今义县)直扑锦州,乘虚夺占锦州,切断关内外联系的咽喉,为全歼第二十镇创造战机。

    这是预定的计划。第十师出发后,在石大寿的督率下晓行夜宿,加速行军,直奔锦州而去。因唯一的一部电台损坏,与军部的联络断绝,他们既不知道张作霖发动奉天事变,杀死吴禄贞,囚禁唐绍仪及张绍曾,将奉天城这份大礼献给了鲁山,更不晓得朝廷更换了第六镇指挥官,北洋名将段祺瑞统带第六镇在良弼的督战下已经进抵了锦州!

    第十师前锋盛光骑兵旅依旧照原定的计划行动。不过,他们的行程比原定的日期快了整整两天。8月18日,盛光骑兵旅已经抵达锦州以西大胜堡一带。不断听到锦州被清军大兵所占的消息,盛光撒出侦骑大肆收集情报,竟然从奉天逃往关内的逃人口中摸到了奉天事变,张作霖举义响应北方军的消息。大喜之下的他一面飞报在自己身后带领步兵南下的石大寿,一面组织小部队向锦州靠近。核实锦州虚实。终于证实,锦州的确被第六镇所占。

    既然第六镇占了锦州,那么山海关就空了!既然无法取得上级的指示,盛光在反复了解地形地理后,断然率领骑兵旅渡过小凌河和女儿河,向连山堡(今锦西)方向进发。沿途与第六镇后勤部队打了几仗,规模都很小。8月20日,骑兵旅主力占领连山堡,切断了第六镇的归路。

    这就是一个优秀将领在重大关头应有的决断力。盛光之所以要南下锦西,当然是存了将第六镇抑留关外就地歼灭的念头。盛光这样做是建立在兵力对比的分析上的。既然奉天已下。第二十镇已不存在了,北方军两个师近四万兵马对比北洋一个镇是占绝对优势的,为什么不将他们扣在关外就地歼灭?

    盛光在下决心切断辽西走廊段祺瑞后路的时候,他似乎忘了自己的安危。忘了自己手里只有三个骑兵团不足四千人马。

    程二虎旅会上来的。第九师更会上来的。盛光坚信。所以。当他占领锦西后,一面再次派人联络石大寿,一面下令构筑工事。准备阻击第六镇的西撤。

    锦西方向出现大股敌骑的消息震撼了段祺瑞和良弼。因为占领奉天的鲁山部行动并不积极,段祺瑞并未听良弼的劝告立即撤军,一直留在锦州观望局势,其实就是做出一种姿态。奉天已失,段祺瑞情知仅靠第六镇一镇之兵绝难收复奉天了。尽管之前载沣以军机处名义给他下了命令,要他东进收复奉天城。

    段祺瑞没有执行这道命令(良弼也认为东进奉天也不可能)。他现在根本不担心朝廷的追究责任了,在段祺瑞看来,满清朝廷已经死了,现在是为北洋而战,不是为满清而战了。促使段祺瑞不战不走的主要原因是山东战局。之前,他企盼着得到山东胜利的消息,如果他的老主公在山东得手,段祺瑞希望至少调回一个镇,最好是自己统带过的第三镇用于北线。那样的话,占领锦州就有很大意义。因为段祺瑞想着得到增援后反攻奉天,击败蒙山军北方军后,再掉头对付南方龙谦的主力,至少可以打出一个南北朝的格局吧?加上英国和日本对袁世凯的支持,彻底战胜蒙山军并非毫无希望。而此时撤回山海关呢?鲁山一定会乘机占领这座地理位置极为重要的关外名城。那样的话,反攻奉天就增大了困难。所以,段祺瑞采取了一种在良弼及第六镇大部分将佐看来毫无作为的做法,不战不走,傻乎乎地蹲在了锦州。

    但山东传来了大败的消息!荫昌第一镇在武定府全军覆灭了,导致在德州攻不动山东军阵地的北洋主力只能抓紧退兵!这样,段祺瑞知道事情糟了,呆在锦州已毫无意义。撤吧,先关上山海关这扇大门再说!别他妈的再上演三百年前洪承畴在关外的悲剧。

    但是晚了!一支突然出现的骑兵占领了必经之路锦西,自己的后路被切断了!

    段祺瑞不再犹豫,立刻率军西进,全力夺回锦西,打通道路,返回山海关乃至京师!

    战斗自8月22日开始,锦西一带战火升腾,盛光骑兵旅利用紧急构筑的工事,抗击着第六镇的攻击。

    鲁山在干什么?被龙谦认为最具机变力的鲁山在闻知第二十镇生变后,第一时间就盯上了第六镇!他和盛光想的一样,将这支北洋精兵就地歼灭于关外,为进军关外扫清障碍!他尚未至奉天,就对参谋长邓清华、副师长范德平及参谋处长蒋方震说,关外大局已定,现在就是第六镇这根骨头了,如果我们能消灭第六镇于关外就好了……

    可是,与石大寿的联络断了。鲁山判断是电台出了问题,那玩意好是好,但极不可靠。鲁山根本没想过石大寿第十师遇上其他问题,比如被第六镇击败。

    在研究开国之战那段历史时,历史学家们发现龙谦手下的大将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信心过于蓬爆了!冒险成为了一个显著的信号,偏偏冒险都能成功。由此不得不感叹一句老话: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其实。研究历朝历代的开国史,几乎都有共同的特点。

    但对于尚在奉天城外的鲁山,那时不过是个想法而已。鲁山进入奉天,一面安抚张作霖等起义将领,稳定奉天局势,清点军用物资。一面命熊勋旅隐蔽西进,寻找战机。鲁山甚至没有时间见一下被囚禁的唐绍仪和张绍曾,尽管唐绍仪几次要求面见鲁山。

    张作霖临阵倒向蒙山军是有顾虑的。在日俄开战前,也就是五年前,鲁山曾与张作霖在辽西打过一仗。鲁山中流弹在脸上留下了伤疤。算是毁了容。而其把弟张作相则在是役被俘。张作霖念及兄弟情分,几次提出释放张作相,都被鲁山拒绝。一直到沈旦堡之役后,鲁山撤兵北满之前接到山东总部的指令。要他释放掉张作相。张作相才安然回到张作霖身边。张作霖顾及此役的仇怨。一度时间有些动摇,倒是在鲁山军中做了好长一段俘虏的张作相打消了把兄的顾虑,认为鲁山气度雄浑。绝不是记小仇的主。而且,两军争战,也算不得什么仇怨。这才最终促使张作霖发动了奉天事变。

    等再见鲁山,鲁山的态度彻底打消了张作霖残存的一点顾虑。鲁山摸着脸上的伤疤对张作霖说,哈哈,那次差一点就要了兄弟的命了。看来咱们还是有缘哪,不然也不会五年后坐一起共事了!这次雨亭兄奉天举义,深得龙司令激赏,最近几次来电次次提到雨亭兄,让兄弟切实解决雨亭兄的困难。眼下关外局势初定,雨亭兄在南满地头熟,而兄弟我还要打山海关,奉天治安,还要有劳雨亭兄维护啊。

    张作霖打消顾虑,心花怒放,自然满口答应,甚至提出愿为大军前驱,与北洋第六镇决一死战!鲁山微笑说,雨亭兄莫急,仗还有你打的,目前还是按照龙司令的指令,帮助兄弟维持后方,让兄弟无后顾之忧,也是实实在在的大功啊。

    鲁山最惦记的就是石大寿了。这是他命熊勋部隐蔽前出的原因。如果第十师约期而至辽西,那么他们一定会切断第六镇的退路。过早惊走第六镇就不好了。

    熊勋二十五旅隐蔽出动后,8月20日,鲁山留下邓清华率丁小富旅坐镇奉天,绥靖后方。自己统带范德平二十六旅及蒋存先骑兵团、黄锦辉统带的两个炮团离开奉天,向锦州进军。

    这天正是盛光骑兵旅占领连山堡,切断段祺瑞归路的那天。

    8月21日,进抵新民的鲁山接到熊勋飞骑传报,说锦州之敌有撤退模样,当时熊勋已至广宁,其前出一天路程的前锋骑兵营已至十三山站,锦州就在眼前。熊勋的报告说,他已加快了行军速度,不再夜晚行军了,准备以强行军姿态进逼锦州,如第六镇抵抗,则与其对峙于锦州以待后援,如第六镇撤退,他将衔尾直追,争取“拉”住这个大敌。

    熊勋的报告里没有第十师的消息。

    鲁山知道熊勋已经动了,这不是请示,而是报告,备案而已。所以,鲁山拒绝了汤玉麟等降将的宴请,下令所部加快行军速度,每日以一百二十里为限,追上去!

    石大寿又在干什么?很简单。他在赶路。被盛光甩掉后,因为是步兵,又带着辎重,石大寿走不快。不过,他在接到盛光传回的一系列消息后,还是做了正确的应对,在跟参谋长商凤春、副师长兼第二十八旅旅长程二虎商议后,以商凤春统带八十四团按照正常速度前进,自己带领程二虎旅两个团轻装前进,除了弹药及两日份干粮外,其余装具一律丢给了商凤春,沿着盛光指示的路线,强行军追赶突前的骑兵旅。

    这一段过程堪称完美,表现了北方军将帅们良好的大局观和极强的行动力。

    8月23日晚,石大寿、程二虎率八十二、八十三团渡过女儿河,占领大虹螺山,再次接到盛光求援信使,信使报告,自昨日中午起,第六镇与占领锦西的骑兵旅全面接敌,战斗至为激烈,因骑兵旅缺少大炮及重机枪,伤亡极重,快顶不住了。

    石大寿沉声问,“你来的时候,锦西城在谁手里?”

    报告说阵地尚未被突破,第六镇仍被拦阻着。

    “好样的。兄弟。你回去报告盛旅长,请他收缩阵地,控制要点,将大路掌握在手里就行。我们马上就到。”

    信使回去后,石大寿对程二虎说,“现在盛光防线随时可能被突破,赶至锦西尚有五十余里路程,我怕赶不及了。不如我们转向正东,直接突击段祺瑞的中路或者后路,打乱第六镇的部署。”

    程二虎同意。石大寿当即命令骑兵通信兵飞马通知商凤春丢掉辎重。将八十四团带上来。一面整顿手里的部队,决定乘夜突击,打乱第六镇的部署,间接支援苦战中的盛光。

    石大寿不知道。就在他与程二虎商定决死突击的时候。熊勋已经进入锦州城。发现是空城,不顾疲劳,带二十五旅追了上来。

    石大寿与程二虎分带八十二、八十三团冲向高桥。一棒子打在了第六镇后卫部队头上,彻夜混战,因第六镇主力都集中在锦西攻击盛光的拦阻,第十师两个步兵团夺取了高桥镇,缴获甚重。次日黎明,八十二团发现锦州方向有一支部队冲过来了,以为是第六镇主力,遂迅速抢占阵地进行阻击,打到天光大亮才发现是自己人,追上来的是熊勋旅前锋团七十三团。石大寿大喜,当即命令合兵一处,朝南打下去。

    8月24日清晨,明白自己陷入钳网的段祺瑞制止了部下反身救辎重后卫的要求,留下一个标顾及后路,集中主力猛攻盛光防线,学过炮兵的他亲自指挥炮兵猛烈轰击骑兵旅主阵地,打红了眼的段祺瑞叫喊道,“把炮弹全部打出去,一发不留了。”

    上午十时,亲至一线指挥决战的盛光中炮阵亡。一块弹片划开了他的肚子,肠子淌出来,军医来不及处置,这位曾因反击李纯对郑家庄进剿腹部重伤而错过了勤王之役的猛将因失血过多死在了全国胜利的前夕。这是继山东段宝昌阵亡后蒙山军牺牲的又一名旅长,但盛光在蒙山军的地位比段宝昌高的多,盛光在根据地当了营长时,段宝昌在娘子关方才入伍。盛光如果活到建国后,其前途难以限量。

    盛光性格有些像冯仑。藐视军纪,好色贪杯,但作战勇猛而不失机智,且对龙谦极为忠诚。随鲁山进军关外,盛光迷上了骑兵,最终成为了骑兵旅旅长,在北满剿匪中他的功绩最大。盛光是唯一娶了原蒙山寨妓女的军官,他的“原配”妻子为龙谦从孙德旺屠刀下救下来的七名妓女中最为貌美的黄玉,如今已是蒙山军著名的外科医生了。盛光后来耻辱黄玉的经历,夫妻感情事实上早已破裂。他在山东即秘密娶了一房小妾,担心龙谦追究,养在外地,育有一子。他到关外后,在吉林驻防时又纳了一个美貌的小寡妇,不过没有生育孩子。

    1911年全军授衔,盛光被追授陆军中将军衔,入英烈祠永享祭祀。而同为旅长的段宝昌只追授少将,也没有享受入英烈祠的荣光。

    盛光以他的果敢决绝赢得了锦州之战的胜利。段祺瑞逃掉的第六镇已是残兵,毫无战意了。盛光用他的牺牲为关外之战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他在关外的战绩,特别是锦西之战的功绩配得上龙谦给他的荣誉。

    盛光是骑兵旅的主心骨,盛光的阵亡导致了骑兵旅防线的崩溃。段祺瑞率第六镇第十二协全部、第十一协一个标冲出了包围圈,朝山海关狂奔,连炮兵都丢弃了。熊勋、程二虎两旅衔尾直追,在追击的路上又将断后的十一协二十一标歼灭。但段祺瑞最终带不足一半兵马逃回了山海关,并未布防,而是不停步地朝京师狂奔。猛追上来的熊勋旅于8月26日晚占领山海关,日本因辛丑条约驻军山海关部队借口演习挡住了去路,未得命令,熊勋不愿与贸然与日军发生冲突,遂停下了追击的脚步。

    是役,北方军第九、第十两师总计歼灭第六镇第十一协主力,以及第六镇炮标、工兵营及直属队大部,共计歼敌六千七百余人。北方军伤亡两千一百余人,其中一半为骑兵旅的损失。

    锦州战役导致了清廷关外全部损失,且敞开了北方的大门。局势更加明朗了,即便山东军不发起对直隶的攻击,京师也无力守卫了。满清自建政起,就视满洲为自己的根本重地,由此派生出不准汉民出关的弊政。但随着满人的南迁及政治重心的南移,关东辽阔的土地处于一种“原始”状态,连政治体制都有异于关内十八行省。满清对于关东事实上的弃守导致了日俄对这片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且物产丰饶的土地的强烈觊觎,自满洲铁路的修筑,使得关东局势更为恶化。现在终于出现了转机,一支植根于满洲的蒙山军部队崛起于关东,在彻底打消那些对于满清朝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的人们的幻想之外,更为重要的是国家的武力终于成为了主宰满洲的力量。值得一提的是,在龙谦建国后,原北方军成为国防军一支势力强大的派别,深刻地影响着国家的政治走向。在追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重大事件时,必须从“白岭支队”的诞生讲起,方能探究其根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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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节大势一

    谭人凤与宋教仁急匆匆赶到武昌,已经是八月下旬了。

    从日本回到上海,已经感受到了巨变的气氛。消息是进一步确实了,蒙山军三路同时发动,湖南、山东以及关外都打的热火朝天了。各种流言满天飞,报纸上连篇累牍地报道着大战的消息,但都是传言,没有什么肯定的战况,至少在山东,清军占了绝对的上风。

    这是从未经历过的巨变,不管生死拼死的双方谁最后获胜,对于同盟会都是前所未有的良机。谭、宋两人一致认为,留在上海毫无作为,除非甘愿接受陶成章的领导。要想干一番大事,必须尽快到武昌去!

    他们自认在长江中游,同盟会还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俩人搭了一艘日本江轮,逆流而上赶往武昌。船过江宁,看见了挂着龙旗的满清海军正在逆流运兵,甲板上站满了军队,甚至还有战马。

    谭人凤对宋教仁说,“看来第九镇调武昌了。”

    宋教仁点点头,面色严峻。他现在算是认识到革命需要枪杆子了。如果能够早一些认识到这点,或者大力做江南新军的工作,或者下决心自建一军,现在的情况要好的多。但是,建军需要钱,从哪儿来钱呢?孙先生总是说有办法,这两年他东奔西走,越来越少拿到钱了……

    这个一手掀起滔天巨浪的龙谦,怎么就积蓄了如此大的力量?望着浑浊的江流,宋教仁心潮起伏。

    “钝初莫要泄气。”谭人凤低声说。“无论是文学社还是共进会,说起来都是我同盟会一脉。刘公、孙武他们在武昌新军中颇有基础,若是能借机起事,夺下三镇,未必没有与龙谦分庭抗礼的资本……”

    “第九镇西调了……”宋教仁叹了口气,“不是听说第八镇已经南下长沙了吗?”言外之意,谭人凤的主意怕是没有实现的可能。

    “事在人为。此时再不奋起,将来更没有我们说话的余地了。”

    “看来你还是看好龙谦啊……”

    “山东打了好久了,每日都说大捷,却不说德州拿下了没有。如果袁世凯的大兵连个德州都拿不下。还有什么可说的!”

    “蒙山军。蒙山军……”想到近年来与蒙山军的恩怨,宋教仁更觉心下茫然。

    “假如我们手里有一支兵马该多好啊!”宋教仁长叹一口气。

    他俩是8月22日抵达武昌的,上岸就听到一连串令他们瞠目结舌的消息:奉天事变,蒙山军关外大军兵不刃血占领奉天。第二十镇瓦解;荫昌在山东武定境内战败自杀。袁世凯进攻德州的部队已经开始撤军了;第八镇长沙起义。载涛、张彪逃回武昌,蒙山军放火烧城,百姓死伤逾万……

    短短几天。局势竟变化至此!

    谭、宋俩人面面相觑,彼此脸上掩饰不住震惊!

    毫无疑问,满清完了!但我们怎么办?俩人彼此可以看懂对方的意思。

    “先找到刘公再说。”谭人凤拽了把宋教仁,匆匆离开了人潮涌动的码头。

    当晚,谭、宋二人在俄租界找到了共进会总理刘公。很快,刘公找来了会内负责军事工作的孙武。

    刘、孙二人都是同盟会员,对谭、宋的到来很是高兴,但随即气沮起来,当然是因为第八镇回龙塘起义,导致共进会“损失”惨重。

    “……张彪诸人已回武昌,逃回来的军队不足五千人。虽说徐绍桢部已至武昌,但完蛋了,他们已经守不住武昌了。”孙武简洁明了地介绍了两湖局势,话语之间至为萧索。

    “不必泄气。不是黎元洪部队里还有我们大批的同志吗?昔日赵声在第九镇任职时大力发展革命同志,至少可以肯定,第九镇不会给鞑子朝廷卖死命的!”宋教仁安慰孙武。

    “问题已不是满清了……”孙武叹气。

    很明显,同盟会目前的主要矛盾已不是与满清了!当北方局势巨变,北洋军惨败于山东及关外两个战场,同盟会的敌人已经成了高歌猛进的蒙山军!

    “仲文(刘公字),此番我等回来,为得是抓住最后的机会大干一场!”宋教仁对刘公说,“先不说第九镇了,他们毕竟是客军,黎宋卿的部队能不能拉出来?如果黎元洪混成协能够起义,加上第八镇逃回武昌的官兵,我们手里就有一支不俗的力量了,拿下武昌城,与龙谦谈判!”

    宋教仁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刘公去看孙武,孙武想了想,“如果要打二十一协的主意,那就必须联合文学社的人。”

    “闻听黎元洪有黎菩萨之名,他会不会站过来?”宋教仁追问。

    “难说。”孙武摇摇头,他们这些人根本与新军高层没有交集,彼此的地位差太远了。

    “时间紧迫,我们得抓紧行动。不然南方压过来,一切都晚了。”留了一把大胡子的谭人凤道,“原先你们两派之间存在什么不和,现在都不要提了!大家辛苦这么多年,为的什么?不把武汉三镇控制在手,南面那位是不会理会我们的!尽管他在广州对记者说的蛮好听!钝初的意见我完全同意,第八镇在长沙溃散,二十一协一定兵无斗志,将帅彷徨,此正是举事良机也。这样,我们分一下工,我来联络两湖会党,钝初与二位联络新军。你们看这么做行不行?”

    刘公问,“你们从日本来,孙先生是什么意思?”

    “别提他了!黄克强只是一味迁就,事情就坏在他们手里了!”谭人凤愤愤不平道,“我个人看来,中山本中国特出人物也。惜乎自负虽大而局量实小。立志虽坚而手段实劣。观其谋举事也,始终限于广州一隅,而未尝终筹全局。其用人也,仅胡汉民、汪精卫、黄克强三人。这如何能行?本月10号在日本商议国内局势,明知广东已为龙谦所有,彼仍存谋取广东之念,岂不可笑?龙谦之前如何做不必说了,现在他的军队成为推翻满清的主力军,如何还抱了昔日成见不放?大家商议不决,他竟要另组一党重新干起。局势发展如此迅捷。哪里有时间等他?我等已经商定,就在两湖干,两湖人做两湖事,谁的脸色都不看。”说完。谭人凤用力拍着桌子。显得很激动。

    刘公和孙武愕然。同盟会分裂的消息他们显然并未听说。而谭人凤谭胡子对孙文的评价也有些过了。

    “确实不能再等了。先干起来再说。这些年我们就是说的多做的少,只在国外嚷嚷有什么用?就这样定了!”宋教仁坚定地说,“我可以去见黎元洪。我料他不敢将我怎么样!”

    刘公孙武是赞同举事的,现在确实不是争论党内是非的时候,等蒙山军攻取武昌,一切的机会都丧失了。

    “那,我们先找蒋翊武,看他怎么办。蒋翊武在二十一协有些实力。”孙武道。

    “好吧,我们就分头干吧。”

    于是,以谭、宋为首的中部总会利用蒙山军几个战场连续获胜的形势,抓紧策划起武装起义来。

    长沙,8月21日,蒙山军总司令部。突然生病的龙谦强撑病体主持召开了军事会议,司徒均、封国柱、姜义柳、曹敏忠等人参加了会议,新设的副官处处长欧阳中担负记录。

    “现在大局基本定了,鉴于第九镇西调武昌的情报已经证实,东南已经虚空,不必要派兵去了。我们就在武昌彻底解决清廷的最后一点力量吧。七旅正在南下,兵力是足够了。但还是要小心,再小心,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出岔子。我看国柱你有些轻敌,这个情绪可要不得。听说第一师彻夜狂欢,好几个团长喝得酩酊大醉?这个不行,要严肃处理。”龙谦脸色潮红,声音嘶哑。

    他这个病来的蹊跷突然,前日还好好的,昨晚就开始发烧,紧急叫了齐尚明来,初步判断是疟疾,但症状又不十分的吻合。十几年来,大家从未见过龙谦生病,所以,不免对主帅的身体有些担心。

    司徒均对龙谦的冷静十分的钦佩,觉得这才是一军主帅应有的头脑和气度。

    林家桥及锦州大捷的消息再次激动了南方军将帅们,现在已经没有人怀疑蒙山军将主宰天下了!所以,消息传来,南方军一片欢腾,驻守长沙的第一师军官们开怀畅饮,彻夜狂欢。

    “司令,处理我就可以了吧?下面就别处分了,”封国柱看着龙谦有些潮红的面色,赧颜道,“大家高兴嘛,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今天。另外,司令身体不好,今天是不是就到这儿,没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我们就不要打扰司令歇息了。”说完拿眼去看总参谋长司徒均,知道能劝住龙谦的只有此人。

    “封师长说的是。我看可以发一个内部通报,对军官们进行一下教育,现在还不是狂欢的时候。但情有可原,处分就不要了吧?”司徒均轻声说。

    一向严苛的曹敏忠竟然也为封国柱说清,“是啊,大家听到山东军和北方军的大胜,情有可原。我同意参谋长的意见。”

    “失败来自于轻敌,为山九仞,最后一步才是最难的。而且,你们只是看到军事上的胜利……”龙谦轻轻摇摇头,“好吧,总政发个通知,重申军纪,告诫大家不要过于乐观,前面的难题多着呢。”

    或许是因为山东战役的胜利放下了龙谦一直悬着的心,或许是连日的酷暑高温,从昨晚开始龙谦就感到身体不适,十分的难受。

    许思劝他休息,但龙谦还是抱病召集了现在这个军事会议。

    “好啦,回到正题吧。谈谈全军的部署和行动,司徒,你来讲吧。”

    “好的,先从南方军讲起。”司徒均将一张全国地图放在龙谦身边,“广西尚未彻底平定。着蓝心治第二师经略广西,组建第六旅,第一步先占领柳州,同时歼灭或者招降龙济光等部,然后西出云南,择机北出四川。这一路不必急,稳扎稳打,以战促变即可,政治大于军事。粗算西南尚有数万清军,但不成体系。军事上不会有大问题。蓝心治是否适合此任。请司令酌定。”

    “嗯,西南暂时交给蓝心治。但要仔细斟酌一个方略给他。至于人选,鲁山不是说蔡锷已在他手里吗?等有机会调他去做蓝心治的副手。”

    “广东不是问题了。随着全国战局的明朗化,广东残留的反对势力只能缩回脑袋。”司徒均笑笑。“在调出第七旅后。王副总司令手里的第八旅不是三个团。而是四个团,装备齐全,缺少的只是训练和实战。我的意思是以这四个团为基础重组第三师。作为我军进军东南的主力,这一路可以瞄向福建,也可以先入江西,具体怎么做,要结合情报再定。但总体上还是要以招降为主。目前情况下,王司令还是留在广州为好。”

    司徒均的意思是第七旅将不再归建了。别看蒙山军数路大胜,捷报频传,但作为总参谋长,谋划经略全国是深感兵力不足。司徒均计划以第七旅为底子再建一个新师,不过这一切要等拿下武昌再说了。

    “嗯,明远留在广州我放心。不过,他该埋怨我不给他机会了。”龙谦笑笑。

    “王司令大局观最强,他会明白司令的用意的。”司徒均笑笑,“第四旅归建第二师后,南方军北伐主力共五个旅,其中有以第八镇起义部队为主组建的第九旅,另加直属部队,兵力超过五万人。这一路的任务是占领武昌,歼灭第九镇及第二十一协,然后呢,或者顺江而下占领江宁,底定东南,或者北出武胜关,与山东、北方两军一起彻底歼灭北洋残部,直捣京师。我的意见还是先不管东南,彻底解决满清朝廷为好。”

    “这是对的,北方平定,东南不足虑,何况还有明远那一路呢。”龙谦点点头。

    “解决直隶有两个思路,一是等南方军主力北上再行动,二是不等,就以北方军为主,山东军配合,着手解决直隶问题。我倾向第二案,只依靠鲁山和宁时俊解决北方。山东军打赢了两场关键的战役,但他们怕是暂时无力北上了。袁世凯北洋三镇虽然在德州碰的头破血流,但直隶是他老窝,他恢复的会很快,仍是我军劲敌。所以,山东军经休整补充后,出德州,走石门、保定,从西路威胁京师,争取与鲁山会师京师。但主攻要靠鲁山的北方军。”

    龙谦盯着地图没有吭气。

    “还有一个方案,那就是先解决中原再图直隶。”司徒均指着地图说,“按照山东军所报,第七师在林家桥战役中损伤轻微,可以留第六师于山东。因为关外的胜利,北洋再谋山东已无可能。令吴念统第七师出曹州、归德向武胜关进军。河南有一个混成二十九协,逼迫其或战或降,然后切断芦汉铁路,从背面威胁武昌。进而与我南方军会师武昌。自古得中原者得天下,这样做也很好。另外,张勋部在沂州碰了壁,已经退回徐州,鲁南暂时无虞。”

    “唔,确实不错。”龙谦连连点头,“这样又要山东军出大力了。河南是袁世凯老家,第七师进河南,会不会引已在观望的北洋军强烈的反应?”

    “我想不会。这就说到北方军了。为了确保直隶战役的胜利,北方军要全军南下,只留张作霖二十一师镇守奉天。即便那边有些小乱子,只要鲁山拿下京师,关外将不是问题。现在遇到一个情况,日本人有干涉迹象,鲁山连续来电请示总部,司令要早作定夺。”

    “没什么考虑的,命令鲁山南下吧,日本人敢开枪,就打!没什么了不起的!”龙谦重重地拍了下地图。

    “就是,小日本敢动手,咱们就打他狗日的!”封国柱早就因为山海关事件憋了一口气。

    “司令是不是要找个路子联络下日本外交机构?”司徒均还是比较重视外交问题。

    “不用了。越小心越有鬼。反正迟早要和小日本算账,干吧。”龙谦毫不迟疑地做了决定

    “好。这样,北方军两个师压下直隶,北洋不足虑。这是两个有大战经验的师,再有山东军配合,应该不是问题了。最后就是南方军了,在占领武昌后,南方军似应再扩出一个师,这个新师不去东南,而是西进四川,呼应第二师以彻底解决西南问题。我认为占领四川的意义要大于东南。第一师沿芦汉铁路北上,既为直隶战役的后援,同时视情况瞄着西进山西、陕西,经略西北。”

    “很雄伟的计划,不过恐怕用不上了。哦,我的意思是除我们控制的各省都会发生变化的!就连袁世凯,未必没有别样心思。嗯,我基本同意这个方案,眼下我们集中注意力于两点,一是武昌,二是直隶。其余的都是枝节了。”龙谦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总参总的军事方略了。

    “关键是政治问题,”司徒均收起地图,“司令怕是要建立全国性的临时政府了。”

    “是的,给山东发报,以宁时俊为山东军政委员会主任兼山东军司令官,统领山东军政。叶延冰、陈超为副主任,叶延冰军职不变,仍为副司令兼第六师师长。令山东立即做好第七师出河南的准备,方声远随第七师行动,择机来武昌。”龙谦发出了今天的最后一道重要命令。

    “好的,我这就去办。”司徒均清楚,龙谦要启用他的文官团队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节大势二

    1909年8月一连爆发于南北数地的大战结果彻底改变了中国的局势。消息根本无法掩藏,满清朝廷以及各国驻华使节们已经明白,中国已经变天了。

    先说满清政府。

    山东战役大败,荫昌自杀,袁世凯率残兵退回衡水,立即震动了京师,京师的旗人们哭声一片,覆灭于武定府林家桥一带的第一镇官兵多旗人,这个排名第一的镇台也有旗镇之称,其统制官一般都是满清贵族,如凤山、铁良都担任过该镇统制。这是一支满清朝廷最信赖的武装,也是唯一的“国族”武装,“旗镇”覆灭于山东带给京师的震动可想而知,内城几乎家家戴孝,户户哭声(其实大部分旗兵只是做了山东七师的俘虏而已),愤怒的旗人冲击荫昌的府邸,认为是这个丢失了满人习俗的混蛋害了上万国族子弟。幸亏中枢早有预料,派了重兵保卫荫昌的家——这是必须的,荫昌无能是事实,但他已经自尽殉国,如果再辱及家族,以后谁还为朝廷拼命?接着又出现旗人“请愿”朝廷,要求严惩袁世凯,将其凌迟处死。旗人们认为是袁世凯“出卖”了第一镇,好为他篡夺大清江山铺路。其实这是冤枉袁世凯,篡夺大清的另有其人,却不是袁世凯。德州一战差不多打塌了袁世凯的脊梁骨,即使想着篡权,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紧跟着传来锦州战败的消息,段祺瑞、良弼带残兵逃回京师。这下好。连退回祖先发迹之地的可能也没有了,摄政王为之去太庙哭灵。之前奉天二十镇生变,朝廷还存了夺回奉天的念想,现在第六镇也完了,奉天怕是彻底丢了,那里有皇宫及太祖、太宗的陵寝,努尔哈赤的子孙们便是做样子也要到太庙苦上几嗓子的。

    京师众多的报纸在报道了绵延全国的战局后得到警告,不准再报道战事了。导致后来数日有几张报纸头版开了“天窗”,习惯于读报的京师民众猜也猜到了其中的含义,更觉恐慌。而在民政部任职主管京师治安的赵秉均(袁世凯嫡系)派遣警员密探梭巡于茶馆酒肆等人员集中容易散布谣言的地方。很是抓了些传播小道消息的民众。这个行动更带来了本来就很严重的恐慌。

    其实,就心理学而言,未知的恐惧才是真正的恐惧。清廷为了稳定民心军心采取的措施并未收到效果,京师的恐慌情绪更加蔓延。表现在房价狠跌。金银等硬通货价格直线上涨。进入9月。出现了大批官员辞官告假的现象,很多中下层官吏变卖房屋,跑到山西、陕西一带投亲靠友了。

    京师的百姓们在一夜之间似乎改变了生活习惯。连走路的频率都大不一样了。世面萧条了许多,昔日热闹非凡的茶馆酒肆戏园子都少有顾客,前门外八大胡同都人迹寥寥了。

    尽管赵秉均严厉打击造谣者,各种谣言还是满天飞,有说袁世凯已经自杀身亡的,也有说袁世凯已经带北洋三镇投降了蒙山军的。对于南方的关注减少了,百姓们更多顾及眼前的巨变,大清朝真的要完了吗?

    中枢的气氛更为紧张。愤怒、恐惧都不济事了,局势再恶化,也要面对不是?袁世凯停在保定拒绝进京,理由是病了,这让本来就惶恐无主的中枢更加慌乱。连日里载沣召集重臣商议,议来议去,竟议出一个与蒙山军议和的决意来。

    这个主意,还是英国公使朱尔典出的,“立宪为解决中国问题之良方,亦为中国大多数有识之士所公认。中国的内战不符合大英帝国的利益,朝廷可择一重臣,由本使亲自出面会晤龙谦将军,如能达成和议,朝廷保留君主地位,由包括蒙山军在内的国内各派势力与朝廷协商制定宪法,选举产生内阁,以施行政,似为目前最妥善之办法。”

    这是朱尔典给摄政王载沣的书信,代表了英国的立场。

    日本政府随即表示支持英国政府的建议。显然,英国人做了日本人的工作。日本政府因一场日俄战争,搞的快破产了,欠了英美的巨额债务,又从俄国人手里拿不到一分钱的补偿,只能听英国人的。当然,日本不希望蒙山军执掌大权,在山海关事件里,日本仇视蒙山军的态度已经彰显无遗。

    朱尔典并未像别的事件发生一样去征求俄、法、美、德等国的意见。他知道,至少美国人和德国人是乐于看到蒙山军的彻底胜利的。

    载沣只能接受这个建议。因为他也没有别的路好走了。龙谦在广州发出“勘电”,已经声明了要推翻满清建立共和了,共和之下,哪里还有朝廷的地位?立宪则不同,至少还可以向英国一样保留皇位,永享尊荣。

    中枢当然不愿意像英国皇室一样失去统治权。但盘点力量,即便满清权贵们再狂妄无知,也知道没法子打下去了。德州战役结束,接替铁良出任陆军部尚书的端方即启程去了衡水,会晤了袁世凯,实地查看了撤下来的北洋三镇。回来报告载沣,没法子打了,且不说部队损失多大,关键是北洋诸将自袁世凯之下都心无战意!端方不无忧虑地说,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蒙山军进兵直隶,而是蒙山军招降北洋了!若是龙谦给他们出路,我担心他们会倒戈相向。

    向谁?自然是朝廷。就凭留在京师的一个混成协加第一镇的一个步标,真挡不住北洋兵的反攻。何况,那两支部队跟北洋本属一脉,靠他们拱卫京师?难!

    载沣知道,端方所说确系实情。袁世凯不来京师,可以说是没脸来京师,也可以说是心生别念。端方回京时,袁世凯确实病着——累病了。端方带回来一份袁世凯亲笔写就的谢罪折子。说自己辜负了朝廷的厚望,导致局势恶化至斯,请求朝廷治罪。

    朝廷怎么治他的罪?就算北洋三镇在德州城下伤筋动骨了,那也是一支足以左右京师局势的力量,朝廷只能抚慰,不能治罪。

    袁世凯不来京师,但段祺瑞来了。同时还带回来数千残兵,留在通州舐舔伤口。段祺瑞向端方汇报了锦州战役的过程,同时递上了一份辞呈。端方当然没有接,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了。端方当即咨询段氏对局势的看法。段祺瑞直言不讳,立即派重臣去湖南找龙谦谈吧,打是打不下去了。

    谈是要谈的,但端方担心停在山海关的鲁山大军。日本人帮了段祺瑞的忙。挡路让段氏逃出生天。但如果鲁山不管日本人的阻拦冲入关内呢?或者绕道入关呢?段祺瑞说入关是肯定的。那就是一帮土匪,懂什么国际关系?日本人就那么一点兵,不过是做个样子。鲁山真要入关。日本是不会打的。

    端方也这样认为。他是满清贵族里少有的目光远大之士,日本要想与蒙山军开战,至少得动员四五个师团吧?这场战争需不需要准备?而且,日本凭什么替满清出力?朝廷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端方没有挽留住段祺瑞,段祺瑞交卸了兵权,躲回家了,干脆连衡水也没去。

    名义上负责全**事的端方反复盘点,确认实在无力打下去了。跟段祺瑞逃回关内的良弼提出了另一种可能,龙谦的蒙山军诸将出身低微,会不会在大变临头对龙谦心生他念?比如关外鲁山,跟龙谦断绝关系数年了,手握雄兵,如果朝廷许以厚利,会不会有变化?端方苦笑,换做你会生二心吗?朝廷给鲁山什么位子?封王?焉知龙谦不会给鲁山封王?你这就是妄想。

    既然不能打,那就只能谈了。有英国人出面,龙谦不能不重视。但眼下去山东谈还是去湖南谈?载沣坚持必须找龙谦本人,这种事别人怕是做不了主,便是陈超也不能替龙谦做主。而且要快,长沙生变,正在调武昌的第九镇也不稳,如果龙谦打下武昌,更不会跟我们谈了!

    谁去谈?想来想去,想好两个人选,徐世昌和良弼。一文一武,加上一个外国公使,应该可以了。

    徐世昌刚从衡水探视袁世凯回来,就被载沣召入大内,委任他为正使,立即与良弼动身,坐火车去汉口,然后去长沙见龙谦和谈。

    徐世昌无法推却,更主要的是老袁也有此意。老袁对徐世昌说,眼下最关键的是时间,德州战役时时间在他们一边,现在则在我们一边了。拖则生变,谈是目前唯一的可行之策了。

    谈判就要确定底线。这个底线就是保留皇室!实施宪政可以,龙谦组阁也可以,但他要搞共和则不行,他要当皇帝更是免谈!那样的话,只能打到底了!

    有没有打的本钱且不论,态度必须有。

    良弼默然,徐世昌另有想法,也不反对。于是,向湖广总督瑞澂发出电报后,约了朱尔典公使,于9月1日启程,乘火车赶往汉口。

    再说武昌。连日里与大员们商议武昌守卫方案,瑞澂总督已是热锅上的蚂蚁。按照已到武昌的第九镇统制徐绍桢的意见,武昌简直就没法子守卫。因为第八镇在长沙的失败,失去了从容部署的时间。按说应当布防蒲圻、咸宁的,特别是两地之间的汀泗桥天险,是必守之地。但现在完全来不及了,或许没等部队运动上去,蒙山军就冲过来了。为今之计,只能布防于城南,盘算兵力,不过是聊尽人事罢了。

    第九镇名气不次于第八镇,该镇号称南洋新军。辖十七、十八两协,三十三~三十六四标及配属的炮、骑、工、辎部队。接到陆军部命令,自江宁、镇江一带登船,船运武昌,准备抵抗蒙山军南方军向武昌的进军。这是清廷在江南的最大一支成建制正规军了,在第八镇长沙溃败后,唯一依靠的也就是这支部队了。

    之前陆军部就有调集第九镇至武昌的方案,这次长江运兵,算是满清最后一次水路大运兵,算起来还是干的比较利索,当然,多亏有萨镇冰海军舰队的全力协助。

    瑞澂、张彪及载涛等人将第九镇视为救命稻草,谁知道第九镇与第八镇一样,内部都有很大的问题。这一点瑞澂等人不清楚,但许绍桢完全清楚。

    自第九镇成立,赵声、倪映典、柏文慰、熊成基、林述庆等革命党先后在军中任职。尤其是赵声,曾担任三十三标标统,在第九镇有着极高的声望。因为时任两江总督端方的查处,赵声等人先后离开了第九镇。但下层官兵倾向革命,排满情绪极为强烈,是在政治上倾向同盟会的武装。比起第八镇来,这个第九镇还有个特点就是仇视蒙山军。

    为什么会仇视蒙山军?因为赵声。赵声在灵山之战死于蒙山军之手,消息传回镇江,三十四标二营营长林述庆十分悲痛,发誓要为赵声报仇。这次第九镇调武昌,林述庆及串联三十四标同党,决心利用这个机会联合湖北新军战前举事,夺取军权后与蒙山军死战,为赵声报仇。

    林述庆说,龙谦昨日效忠清廷镇压革命,今日又举兵反清,实乃反复无常之小人,革命事业决不能落入此人之手,我等务必抓住机会,举兵起义,然后以武昌为根据,北击清廷,南征龙谦,建立民国大业。

    这不是不自量力吗?林述庆不过是一个营长,就算将第九镇全部掌握,在蒙山军与清廷的大决战中,投靠一方是唯一选择,岂有两面为敌者?但林述庆就是这么想的,也就是这么做的。而且,林述庆的主张还真就获得了大批拥趸,放眼天下,目无余子。

    为什么要等到武昌再动?因为到了武昌才会将弹药发下来。之前,清廷担心第九镇不稳,将子弹炮弹彻底收缴,林述庆只能在到了武昌后发动了。

    龙谦在长沙谋划全国,谭人凤、宋教仁在联络湖北新军举事。清廷派出特使在英国公使的陪同下谋求和谈,武昌之变就在林述庆一个营长的策划下发动了。

    1909年这个炎热的夏季,处处透着诡异,令后世读史者深感兴趣并感慨良多。(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节大势三

    方声远接到总部电令,向陈超交卸了山东政务,准备随用于河南方向的第七师一同出发,与总部会师于武昌。

    方声远清楚,此番龙谦召他去武昌,就是筹备全国性的政权了。这是方声远所迫切期待的。有对国家的憧憬,也有自身的渴望。自1903年投身蒙山军,不过六年光阴,一个崭新的国家就出现在眼前,而自己将担当重任,这是毫无疑义的。乱世靠武,治世靠文,正是自己大展抱负的好时候到了。

    山东军高层设宴欢送方声远。其实政务也不需要交接,因为陈超本来就很上手。山东自“勘电”发出,虽然有个军政委员会,实际就是军管,民政服从于军队,主要的事务都是山东军司令部在发号司令。

    根据龙谦的指令,方声远在临别山东之前拜会了重病中的杨士骧。

    去年杨士骧辞掉直隶总督后一直住在济南,算是在蒙山军与朝廷撕破脸皮前夕选择了立场,他的举动自然赢得了山东军的尊敬。宁时俊、方声远亲自登门对杨士骧此举表示感谢,为了表示山东当局的态度,方声远让出了自己的住宅,请杨士骧搬入,并且允许杨士骧带了一直跟他的幕僚卫士,生活上由山东军完全负责,每月给杨士骧一万银元的特支费,逢节另有馈赠。

    但杨士骧在今春却病了,而且越来越重,竟然显露出下世的光景来。

    曾处心积虑地为难蒙山军的罗筱才倒是忠心,仍然留在杨士骧身边。见方声远登门。罗筱才急忙进去通报,出来小声对方声远说,“东翁请先生进去,不过,尽量少谈罢。东翁怕是不济了……”说完去抹眼泪。

    方声远轻叹一声,轻步进入杨士骧的卧室。

    “莲府先生……”

    “鸣皋啊,快坐。吾正想见你呢,越之没来吗?”

    “司令召我去武昌,特来拜见先生。”方声远将准备好的安慰性话语扔掉了,因为眼前的杨士骧气色极差。脸上显示出一种“死色”。看来确以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啊,武昌已下了?”

    “尚未。不过应该快了。此去武昌,我随第七师走……”

    “七师要出兵河南吗?龙退思雄才大略。先定中原后谋直隶是对的……恭喜鸣皋了。此去定然拜相。不过。杨某是不成了,看不到龙退思如何治理国家了……”杨士骧虽然病重,但脑筋一点不糊涂。

    “千万不要这样说。司令惦念着先生。方某此来,也是奉了司令的命令……”

    “你家大帅是要吾修书给袁慰庭吗?”

    “莲府先生不愧是大帅器重的前辈。大帅确有此意。大帅密嘱于我,希望袁世凯认清形势,顺应潮流,勿再做有损国家元气的蠢事……不过,大帅有明令,千万以先生贵体为重,不要勉强。”

    “信我已经写好了。”杨士骧从枕头下摸出两封信,“其中一封是给舍弟的。你拿去吧,该说的,我都说了……”

    方声远愕然,“难道先生不问大帅对于北洋的态度?”

    “吾与你家大帅共事数年,他的为人气度吾深知之。如今蒙山军已稳操胜券,龙退思不会缺少应有的胸怀。倒是对于朝廷,你家大帅是个什么章程?”

    “这个方某确实不知。不过,大帅公开及私下无数次讲到他的民族观,想来不会危及帝后之性命。”方声远肯定地说。

    “昔日李文忠曾言吾国正面临三千年未遇之大变局……罗子俊(罗筱才)说应在今日。见识还是差了些。依吾之见,龙谦取江山易,守江山难,比起历史各朝,难上加难。杨某有一言,请你带给他,若是太后早薨十年,中国不是这个样子。若是太后晚薨十年,中国也不是这个样子。立宪本是救国良方,朝廷立宪之意甚决,各省谘议局已初见规模,本来可以走出一条新路,不意一封勘电,江山变色……龙谦早有野心,我素知之,但望他以国家为重……”杨士骧剧烈地咳嗽起来,对方声远摆摆手,意思是到此为止吧。

    方声远将两封信揣在怀里,起身对杨士骧鞠了一躬,缓步退出了屋子,立在廊下仔细琢磨杨士骧刚才的话,慈禧早死十年,自然戊戌变法已成。晚死十年,大概是指龙谦必定不会起兵造反。这两条假设在方声远看来都是错的,戊戌变法不会成功,龙谦也不会因慈禧在世就一直隐忍下去……方声远摇摇头,离开了昔日自己所居的豪华大院。

    方声远在走之前还要见一拨人,那就是标准石油去年进入山东的勘探队。内战爆发前,以安德鲁带队的勘探队曾有撤出山东前往上海的打算,但最终还是留在了济南。根据龙谦的提示,安德鲁在济阳已经取得重大勘探成果,不过是油井的钻探深度超过了预计而已。在德州战役爆发前,安德鲁撤出了济阳,但没有带走已经安装到位的设备,宁时俊向他保证,济阳不会丢给政府军,蒙山军一定会守住济阳的。最终的结果印证了宁时俊所言,安德鲁的设备完好无损。

    按照他给总部的报告,最晚在下个季度将会出油。这是很重大的事件,为此,标准石油将派出更高级的商务团队与山东当局商谈相关的业务。神奇的中国人,竟然凭着感觉去找石油,而且相当准确。安德鲁认为山东绝不止一处有石油。这样,正在建设中的炼油厂就有点意思了,安德鲁建议总部将山东作为远东的立足点之一,加大投入,这是一个新的聚宝盆。

    在山东战役获胜后,密切关注中国内战的安德鲁一行坚信蒙山军将取得政权。这对于标准石油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华美机械可以将美国的汽车生产线搬到济南并且取得了成功,比华美机械庞大一百倍的标准石油为什么不能在中国做出更大的业绩?所以,对于方声远提出的请标准石油代为斡旋建立美国政府与蒙山军联系的要求立即答应了。

    对于这一点,安德鲁坚信公司最高层对于美国政府巨大的影响力。二十年来,标准石油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庞然大物,难怪议会一些议员提出要按照“谢尔曼反托拉斯法”拆分标准石油呢。这个时候,总部加强在远东的投资是符合股东的利益的。而就此建立与中国新政府的良好关系不仅符合标准石油的利益,更符合美国的利益。在方声远宴请安德鲁一行后,很快,安德鲁按照方声远的要求。向美国驻华公使递交了一份关于促使美国政府建立与蒙山军军政府正式外交联系的报告。这份报告受到了美国驻华公使的高度重视。很快就将其转回了华盛顿。

    方声远并未更多参与军事上的谋划,军事自有宁、叶、张、吴等人办理。8月28日,方声远最后一次主持了山东军政联席会议,听取了山东军参谋长张玉林军事上的部署。第六师仍驻守德州。已经募集四千新兵补充第六师。半个月内。陈超许诺再向德州补充五千新兵以恢复第六师的实力。至于枪炮武器方面的补充调整,方声远完全没有在意,在张玉林详细讲述对第六师的补充计划时。方声远竟然走神了,他的思绪飘向了长沙、武昌,幻想该如何向龙谦建言关于新国家政权的组建了。

    关于第七师的集结运动,方声远是关心的。根据总部的指示和济南军部的命令,吴念的第七师押送着大批俘虏已入济南府,在章丘一带建立了巨大的战俘营,然后第七师继续南下,向曹州集结。目前第七师还是两个旅的编制,但十九旅已扩充为三团制,加上划入该师的骑兵团、一个大编制炮兵团(辖四营,计有各类火炮48门)、工兵团、辎重团,全师预计兵力为26000人(不含准备抽调的五千民夫),应对河南战局是绰绰有余了。吴念并未参加本次会议,他已带师部提前去了曹州,做南征的准备了。

    对于军事计划,方声远不做评论。他在会上正式交卸了山东军政委员会主任的职务给宁时俊,会后即要正式离开山东,去和龙谦会合了。

    “各位同仁,大家戮力同心打赢了山东战役,没有辜负大帅对山东之期望。我深为感念。此番去大帅营前,定当详细报告山东之战的前后过程和各位的功绩,特别是宁、叶、吴、张四位将军的战功以及越之先生筹措后方,使前方粮弹无缺的大功。无须讳言了,大帅取武昌后即会建立全国性的政权组织,我山东既为大帅一生事业的发迹之地,任重道远,千万不要因战胜北洋而有所骄纵。要将各项工作走在全国的前面,特别是广东的前面,方不负我山东之威名。这几年承蒙各位鼎力相助,方某深为感谢,临别之际,再次谢谢各位了。等咱们再会之时,天下就是大帅的了。风云际会,我等追随大帅,得以青史留名。建国在即,我们山东万万不要出乱子,而要成为大帅最可靠的根据地。”

    “鸣皋兄尽可放心,金玉良言,时俊都记住了。定不负大帅重托。”宁时俊代表留守山东的军政大员表了个态,“此番南下,鸣皋兄还要小心在意。另外,今晚我掏钱,设薄宴为鸣皋兄践行,我们一醉方休。哈哈。”

    龙谦建军,从无军饷到有军饷有股份,手下的文臣武将收入相当高,不过手里的现金并不多。像宁时俊、陈超,每月的薪饷近300银洋,够高了,但却无特支费一类的费用可用,所有的宴请都需自己掏腰包。龙谦在山东就是这样做的,陈超对此极为赞同,认为奢靡享乐之风绝不是谋求天下者应当具有的。因此,山东省官场应酬不多,尤其是蒙山军内,很少有相互宴请的现象。现在宁时俊说出他掏钱宴请方声远,在座诸人并不觉意外。

    “这个是应该的。我也凑一份子。”陈超微笑道。本来他觉得当初龙谦以方声远为正,宁、叶辅之的格局似乎有些不妥。方声远在军中并无根基,担心宁叶不遵号令,但三年多来,山东文武相济,各司其职,从无内耗,方声远似乎不管具体事务,却格局浑阔,很好地发挥了“一把手”的作用,山东能抗击北洋主力的进攻,取得最好的结果,此人功当居首。再次证明龙谦看人还是有一套的……不过,还是出了周毅、冯仑之变,但那不是山东诸人考虑的问题了。

    “多谢,多谢。不如咱们每人凑一份子更妙。哈哈。”方声远心情大好。

    方声远、吴念一直到8月30日方才离开曹州,统带第七师向河南进军,目标是武胜关。之前情报局提供的情报说,也算满清一支正规武装、成立于1906年的第二十九混成协驻扎于开封。但这支部队已经集结南下了,估计是去了武昌。至于总部电报里提到的山西第四十三混成协,目前尚未有离开太原的消息。

    山东军经过补充的第七师目前虽然只编了两个旅,但六个团是编齐了,兵员充实,又从第六师临时抽调了百十名经历过德州血战的下级军官,还配备了一个辖四营十二个炮连的大编制炮兵团——正常情况这是两个炮团的编制。吴念统算兵力,认为第二十九协不在话下,特别是在锦州大捷的情势下,判断河南之敌将无所作为。所以也不弄奇,出曹州后,将沿归德、陈州直趋郾城(今漯河),切断芦汉铁路,如果河南之敌尚在郾城以北,则以一部监视,主力沿芦汉线南下武昌,实现与南方军的大会师。

    这个方略得到了总部的批准。在龙谦和司徒均的计划里,兵员全是山东子弟的第七师将是蒙山军的一支战略预备队,根据需要使用于各个方向,对于兵员来自数省的南方军部队,第七师的“血统”更为纯正,是完全值得信赖的部队。

    沂兖曹州是蒙山军的老根据地。百姓们以极大的热情欢送子弟兵的出征,各府县组织了庞大的支前民工团,总计人数竟高达两万一千余人,几乎达到一兵一夫的比例。方声远计算后,认为不需要这么多民夫随军出征,他判断河南不会有大的战事,等第七师南下武昌,南方军应当已经占领武汉了。所以方声远下令“裁掉”一半的民夫,部队出发后,进军速度也不算快,过了归德府,得到了武昌起义,第九镇生变的消息,总参命令第七师加快行军,迅速切断芦汉线,占领郾城,然后等待总部的命令。司徒均的电报里特别指出,如二十九协不出现,不必理会它了。

    吴念与方声远分了兵,亲带打出林家桥大捷的二十旅加速行军,直扑郾城,一路上并无战斗,河南各地的巡防营纷纷避让,而毗邻曹州的归德府的大部分县城干脆就公开“降”了蒙山军,提供粮草向导,做了改朝换代的急先锋。

    吴念统带二十旅于9月6日经短暂战斗占领郾城。芦汉铁路正式被切断。获悉二十九协尚在许州,吴念好不容易带了一部电台,立即请示总部行动方向,总部却电示吴念就地待命。

    这个时候,蒙山军总部仍想着和平解决武昌问题。所以,没有命令吴念急速南下以拊武昌义军的后背。(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节大势四

    9月1日晚,用过晚饭的湖广总督瑞澂正在自己位于文昌门左近的督府衙门与载涛说话,话题自然是武昌战局,因长沙敌军尚未有北进的情报,瑞澂和载涛的谈话还是轻松的,但突然响起的枪声让载涛腾地站起来,“怎么回事?”

    枪声起先较远,但很快就逼近了,似乎就在跟前。机关枪射击声传来后,俩人都知道出大事了。

    卫队统领冲进来,“兵变,有乱兵冲击督府以及第九镇司令部。”

    “顶住,给老子顶住。”瑞澂脸色大变。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赶紧调兵来救,调黎元洪的兵来救我们!”经历了长沙事变的载涛心胆俱裂,他已经认定第九镇叛变了。

    载涛的判断是对的。发动兵变的是三十四标部队,领头的正是林述庆。第九镇准备布防城南,林述庆认为必须在部队出动前行动,否则上了阵地就难了。昨日发下了弹药,十八协已经出城,林述庆抓住机会,先将二营集合起来,再派人联络其余两个营头,断然杀掉拒绝合作的标统,顺利地发动了武昌起义。

    三十四标行动后,三十三标也卷入了,扣下了来不及逃走的十七协协统孙铭,因其和徐绍桢一样,平时对士兵尚属宽容,也没有很严重的克扣军饷,士兵对其并无仇怨,只是扣下而已。林述庆亲自带二营攻打督府,已经被起义士兵掌握的一营则去攻打与总督府毗邻的第九镇司令部。

    武昌城立即大乱。

    总督府所在地形颇有利于防守。右侧及西门无街道相通,无法进攻。院墙丈余,正面巷道狭窄,利守不利攻。林述庆指挥二营发起的两次攻击均被督府卫队的机关枪击退,死伤了七八个士兵。

    林述庆急忙派他手下一个连长去调大炮,他知道炮标也会举事的。

    果然,十七协两个标先后发动,准备在天亮后开拔前线的炮标也起义了,很快,两门57mm山炮被拖到督府附近。此刻天下起了细雨。光线愈发昏暗。炮兵连发数发,都未击中督府。炮兵建议放火,以照亮督府前旗杆,以做校射之用。

    林述庆下令放火。这下子炮兵有了目标。在越来越大的雨中。一发发的炮弹落入了督府大院。将坚定抵抗的督府卫队打散了。

    林述庆在炮兵射击的时候已经组织了一支五十余人的敢死队,待对面的机关枪停射后亲自带队冲锋,一举攻入了总督府。却发现瑞澂等人早已在后墙上挖开个洞逃了。

    这个时候,一营也攻下了镇台司令部,徐绍桢不在司令部,他跟十八协出城布防了,镇台司令部警卫部队无心抵抗,一营很顺利就接管了指挥机构。

    接下来林述庆则根据事先查知的目标:藩库、武器库等,分路展开了攻击。至天亮后,起义部队基本控制了武昌城的主要部门。

    林述庆紧急进入被占领的藩库,发现藩库里存有白银200余万,银洋100万以上,铜圆50万封,还有官票等有价证券若干。

    林述庆大喜,这下子好办了。当即命令自己的一个连守卫藩库,彻底清点,这是革命的本钱,有了这些钱,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林述庆召集起义军核心人员商议,成立革命军总指挥部,林述庆暂代总指挥,当前的任务一是紧急联络城南的十八协,争取十八协起义并且促使徐统制官起义。林述庆认为徐绍桢开明且精通军事,如果有他来统筹大局,下面的事情将好办多了。其次就是驻守汉阳及汉口的黎元洪第二十一协,如果他们起义当然很好,如果他们顽抗,则需要打几仗将其消灭。

    很快,有人跑来报告,二十一协有人前来联络,他们也举事了!

    林述庆大喜,急忙请入,来人自称叫谢国超,是黎元洪四十一标营长,说部队已经举义,挟持了协统黎元洪,楚望台军械库已下,请第九镇的同志前往黎元洪公馆商议大事。

    谢国超说,同盟会谭人凤及宋教仁均在武昌,已被文学社蒋翊武请至黎公馆。

    “谭先生和宋先生在吗?这可太好了!”林述庆更加欢喜。

    谭人凤和宋教仁没想到局势突然巨变。他们本来是集中力量做二十一协的工作的,通过孙武,已经联系到了蒋翊武。在宋教仁的斡旋下,两派组织同意接受同盟会的领导发动起义。

    谭宋二人不懂军事,他们自然关心起义是否可以成功。蒋翊武说,第八镇长沙大败对于二十一协震动极大,军心浮动,正是起义的好时机。所虑者二,一是停泊于江面的海军舰只,他们的大炮口径大,射程远,如果海军开炮抵抗,起义军必受重大损失。其二是第九镇,我们与其没有任何联系,据说第九镇即将开赴城外,还说二十一协也要接受第九镇指挥,时不我待,若要举事,应当击毙或者俘虏武昌高官,但他们都在武昌城中,我部无法越过第九镇行动,若要以起义部队独抗第九镇,毫无成算。

    这真是个问题。第九镇调武昌后,部队占据了原第八镇营盘,主力集中于武昌城,而武昌是湖北政治重心,督府、藩库等均在武昌。

    武汉被长江、汉江分割为三镇,武昌为政治中心,汉口为商业中心,西面的汉阳则为工业中心。

    如果不控制湖北军政首脑,万一他们掌控第九镇反扑起义军,大事去矣。

    这两天谭宋及刘公、孙武、蒋翊武等人一直商议如何举事。孙武认为应当选择在第九镇离开但二十一协尚未动的时候举事最好。这个意见被同盟会首脑所接受。这里面一样存在一个弹药问题,第八镇生乱后。二十一协也采取了预防措施,士兵手里的弹药全部被收走了。

    蒋翊武指出,原第八镇部队守卫的楚望台军火库是湖北最大的武器库,库存武器弹药极多。第八镇调离后,楚望台军火库由二十一协工程队守卫,如果能够说服该队起义,则解决了部队急需的弹药问题。

    宋教仁当即指示蒋翊武和孙武负责此事,通过各种关系取得与守卫部队的联系,不管用什么办法,文的武的都行。务必将楚望台军械库控制在自己人手中。

    谭宋极为兴奋。认为武昌局势正朝着成功的方向滑行。这是从未有过的大好局面,这次举事的可不是会党,而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队,假如同盟会能控制这部分军队。后面的问题就好解决多了。

    就在第九镇起义的前一晚。谭宋俩人还密商起义后的行止。最大的威胁是蹲在长沙尚未北进的蒙山军!不管武昌怎么变,蒙山军是一定会北进夺取武昌的,武力抵抗还是与蒙山军谈判?如果谈判。该持何种立场?

    谭人凤主张与蒙山军谈判。既然龙谦“勘电”声明只要主张推翻满清重建国家者即为同道,那么谈判的基础是有的。打肯定不是办法。谭人凤做了这样一个推理:蒙山军主力是第五镇,现在即在长沙。既然其留在山东的杂兵能够打败北洋主力守住德州,第五镇战力就极为可怖了。打是自取灭亡,说不定龙谦那厮正希望我们抵抗呢,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武力解决武昌问题。

    宋教仁则希望立即联络同盟会其他领袖,最好请黄兴前来主持大局。宋谭二人均是湖南人,与黄兴是同乡,宋教仁自忖自己与谭人凤在你两湖的威望不及黄兴,如果黄兴前来主持军务,龙谦定有顾虑,他总不能与两湖军民为敌吧?

    谭人凤则不同意找黄兴来。他对孙文已经失望,而黄兴总是顾虑同盟会的团结,无原则地支持孙文。他来万一别生枝节又当如何?而且黄兴现在尚在日本,眼前已是千钧一发之势,哪里还等得及?

    于是商定,先把起义搞起来再说。

    结果,第二日晚上武昌城就乱了。天明时分,蒋翊武派人来报,二十一协乘势起义,楚望台已经占领,而第九镇部队已经举事,攻占了总督府及藩库,瑞澂等人都跑了。已经联络第九镇起义部队,他们愿意接受谭宋等同盟会领袖的领导。

    这简直太好了!谭人凤和宋教仁大喜。现在不是一个二十一协了,而是一镇又一协,手里的军队翻了一倍有余,无论是跟满清角力还是跟龙谦掰手腕,本钱都大多了。

    9月2日下午召开的起义军联席会议虽然一致同意接受同盟会的领导,但在具体的行动方略上却产生了严重的分歧。以林述庆为代表的第九镇起义军不同意宋教仁提出联合蒙山军的主张。林述庆激动地说,“龙谦是害死赵伯先的凶手!是数次镇压革命的元凶!满清鞑子是我们的敌人,蒙山军一样是我们的敌人!怎么能跟敌人联合呢?那些惨死在湘赣、粤西的同志怎么能原谅我们呢?!绝对不能跟蒙山军联合!第八镇的同志实在是太糊涂了!他们发动起义是对的,但怎么能投降龙谦的军队呢?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肃清武汉三镇的满清余孽,特别是夺取汉阳兵工厂为我所用,然后准备跟蒙山军干!”

    谭人凤愕然,觉得这些年轻的起义者(谭人凤一把大胡子很是显老,其实是年他尚不足五十岁)实在是太幼稚了,“既然你们愿意接受同盟会的领导,那好,现在我就是中部总会的总理,我命令你们,不能跟蒙山军打,我们要说服龙谦接受同盟会的政治主张,先彻底将满清干掉,然后再商量建立民国……”

    林述庆不买谭人凤的帐,“什么时候成立的中部总会我不清楚。若是中山先生亲来,我等当接受其指挥。”言外之意就是,你谭人凤不行,你说的中部总会我们也不认。

    同盟会虽然成立四年余,但内部一直是一盘散沙,领袖们分为了几派。又缺少深入基层的艰苦细致的工作。谭人凤、宋教仁在湖南名气虽大,但尚不如黄兴。这就是宋教仁主张请黄兴来主持大局的原因。而一直在江苏驻扎的林述庆对于谭宋的认知就差多了,根本不买谭宋的面子。

    “你这是要葬送革命!龙谦手下精兵数万,北洋在山东及关外连续失败,蒙山军取得全国胜利就在眼前,”宋教仁大声喝道,“留着武昌的革命军,可以与龙谦讨价还价,如果与龙谦开战,同盟会十几年的心血将付之东流!”

    林述庆哂道。“你们才是葬送革命!什么叫谈判?还不如直接说投降更为贴切些!龙谦数次与我为敌。镇压湘赣大起义在前,杀害赵伯先于粤西在后,是我革命党的死敌!现在军队在手,你们却要与他谈判?!安的什么心?告诉你们。第九镇的革命同志绝不会与龙谦谈判的!蒙山军又不是三头六臂。我们能夺下武昌。就能打败龙谦为牺牲的先烈报仇!”说完,林述庆带着第九镇的人扬长而去。

    “真是不自量力,不自量力!”谭人凤气得发昏。却无法阻止第九镇起义领袖的自作主张。

    本来这次会议是要协调第九镇与第二十一协的行动,商议成立总指挥部,将两股军力捏合起来,不意林述庆根本不理会谭宋的地位,坚持要与蒙山军打。

    甚至来不及谈钱的问题。湖北藩库设在武昌,无疑落入了第九镇之手,本来还要与第九镇谈谈如何分钱的问题,没想到在战和问题上就谈崩了。第二十一协还准备发“光复饷”,钱从哪儿来?

    “现在怎么办?二十一协怎么办?”宋教仁感到麻烦了。

    蒋翊武看了眼孙武开口道,“我是无力指挥二十一协的,若要将二十一协用起来,必得争取黎元洪的起义。他在部队有威望,爱惜士卒,也不克扣军饷,他站过来方能使用二十一协打仗。”

    孙武点点头,“的确如此。另外就是萨镇冰的海军舰队就在长江,态度不明。黎元洪出身海军,与萨镇冰有师生之谊,或许可以说服海军起义,至少要保持中立。不然,武昌与汉**通断绝,军队物资不能转运,谈何抗敌?”

    “黎元洪现在何处?”宋教仁急问。

    “被扣在其家里了。”蒋翊武道。

    “那好,咱们就去找这位黎协统罢。”宋教仁下了决心。这两日巨变,已经让宋教仁感受到同盟会内部的巨大问题,一是高层徒有虚名,不握实权;二是支持并发动起义的均为下级官兵,眼光严重局限。确实需要一个有威望的军事领导人出面了。

    二十一协发动,黎元洪并未受到伤害,主要愿意是平时善待部下,关键时刻给自己留了退路,起义官兵只是将其软禁于家而已。等宋教仁等人上门劝降,黎元洪起初是不愿意起义的,虽已看清了满清大势已去,但却不愿参加义军。蒋翊武不耐烦起来,呵斥道,你若是从了,便是我等的官长,你若是不从,那便是铁心要效忠鞑子了,那好,我便成全于你!说着推弹上膛,瞄准了黎元洪。

    在死亡的威胁下,黎元洪只好妥协,表示愿意出面领导原二十一协部队,也原意联络萨镇冰,但黎元洪却提出了一个根本的问题,那就是武昌本是四战之地,现在龙谦大兵压境却不进攻,定是存了和平解决武昌的念头。各位若是要我控制二十一协没有问题,若是要我跟蒙山军拼命,则另选高明吧。我在三年前就跟蒙山军打过交道,深知该部纪律严明,训练有素且装备精良,实在是国内一等一的精兵!现在武昌名义上有一镇又一协,总数不足两万,队伍刚生巨变,军心不稳,而且机关枪大炮均少于对手。而龙谦亲统的南方军已有三师之众,我军无论如何不是敌手!要知道他的师可不是我们的镇,否则叶延冰如何能以一师而抗北洋三镇精兵?

    说来说去就一个字,和谈!

    这点倒是与谭宋不谋而合。但谈什么?谁去谈,却没有定计。当务之急是停泊于武汉江面的海军舰队。众人正议着,有人来报,说二十一协部队与海军发生了冲突,军舰炮击刘家庙引起大火。

    宋教仁急急引了黎元洪前往刘家庙,倒不是报告的那样严重,海军确实开炮了,却损伤很有限。黎元洪急忙控制部队,不得还击。又匆匆写了给萨镇冰的信,请求萨镇冰至少保持中立。

    大义是不要讲的,黎元洪对宋教仁说,我这位水师学堂的老师看的比谁都明白,不然,早就将刘家庙炸平了。还没等黎元洪的私信送至江上,海军已拔锚,向着下游驶去了。

    这个情景顿时令岸上的起义军欢呼起来。

    原来,萨镇冰已经离开了舰队。正如黎元洪所说,这位满清的海军总司令不愿介入内战,与其左右为难,不如一走了之。于是给部下留了一封信,借口去上海治病,搭乘了一艘英国火轮,离开了舰队。部下准确地猜出了萨镇冰的真意,碍于朝廷的严令,于是象征性地向刘家庙打了几炮,拔锚启航,退往了九江,离开了武昌这个是非之地。

    海军的威胁算是解除了。但第九镇根本不买谭、宋的账,他们说服了出城的十八协,驱逐或者杀掉了不愿起义的官长,自称是中华革命军,在将武昌军火(除楚望台之外)及库银、粮秣搜罗一空后,拔营南下,竟去抗击蒙山军了。

    得知第九镇带着银两武器不辞而别,谭人凤破口大骂,刚站过来的黎元洪也深为不满,兵无饷则乱,这部队还怎么带?起义部队还等着发光复饷呢!

    看过林述庆派人送来的信,宋教仁苦笑不已。军队没有统一指挥,也完全不顾粮草弹药的转运,就是不懂军事的自己,也知道此战必败。怎么办?让二十一协陪着送死?还是不顾这支本质上还是同盟会武装的起义军?不过,自己拿走藩库的所有银两,又算什么自己人?难怪黎元洪不满。

    初步掌控武汉三镇的谭人凤、宋教仁“出色”地实现了回国时的战略目标,现在的局势多好啊,有了军队,有了地盘,武昌以南还立了一堵墙。但冷静地分析现状,如山的问题压上来,让他们毫无胜利的喜悦。(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节大势五

    徐世昌、良弼以及朱尔典的专列是在信阳听到武昌生变的消息的。宛如一桶凉水迎头浇下来,将良弼心头最后一点火苗浇灭了。

    原来觉得英国人坚定地站在朝廷一方,自然会给龙谦带来压力。只要双方开启和谈,赢得朝廷整军经武的时间,局势并非一点希望没有。但武昌继长沙之后再次起义,第九镇继第八镇之后再次叛变,湖北军政高官生死未卜,一下子断绝了与龙谦直接对话的机会。绕道广州吗?时间哪里还来得及!

    芦汉铁路沿途大站均有电报房,消息还是传递的很快的。现在自然是不能去武昌了,就在信阳车站,徐世昌给京师发去了电报,请示行止。

    中枢没有回电。徐世昌等人只好在信阳等着,一向温文有礼的朱尔典也不耐烦起来,不断用英语抱怨着什么。

    次日,也就是9月3日,徐世昌在信阳再次收到坏消息,蒙山军占领山海关的部队不顾日本人的拦阻,强行东进,日本兵不敢开枪,眼巴巴地看着蒙山军北方军的浩荡铁流冲入关内,向昌黎、滦州而去。不用问,这路击败段芝泉的大军是奔京师而去的!

    京师危殆!计算兵力,京师成建制的部队只有一协另一标,军心浮动是肯定的了,不乱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打仗?

    “日本人真是熊包!怎么能放鲁山入关呢?”良弼气急败坏,“他们只要敢开枪。鲁山部就得乖乖地退出山海关!难道他们不怕日军的干涉吗?龙谦有多大本事敢和日本人开战?连老毛子都被日本打败了!公使先生,您是不是以英国政府的名义给日本去封电报?他们在天津有驻军,决不能让叛匪进入直隶!”

    徐世昌因为从心底叛离了清廷,所以听到北方的噩耗不像良弼失态,心说,鲁山又不是没跟日本人见过仗,他会怕日本人?但嘴上却不能这样说,“这个,不能寄希望于日本,还是赶紧提醒朝廷想个对策吧。我看我们耗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咱们返京吧。”

    朱尔典立表同意。不去理会良弼,一叠声叫嚷着要立即返回京师。武昌起义的消息让朱尔典彻底明白,大清帝国就像西坠的夕阳,任何的力量都挽救不了灭亡的趋势了。他必须回到自己的岗位。必须对中国的巨变做出冷静的评估。以作为帝国内阁制定远东外交和军事政策的基础。

    “徐先生。立即下令火车往回开吧。我必须尽快回到我的岗位,我必须与其他国家的公使们做充分的磋商。武昌事变是一个坏消息,山海关更是一个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坦率地讲。我不认为贵国政府有扭转局势的希望了。”

    似乎是证明这位外交家的预言,就在徐世昌与良弼将要退回京师的时刻,电报房再次收到噩耗,这次是沪浙举事宣布独立的通电。这下子又给本来风雨飘摇的满清政府一次重大打击。朱尔典这次不做声了,他很清楚,这不过是开始而已,满清统治的崩陷就在眼前。

    沪浙独立其实很顺利,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顺利。

    沪浙是光复会的大本营,也是同盟会的重要活动基地。策动沪浙举事的主要人物是陈其美。

    作为坚定追随孙文的同盟会骨干,陈其美并没有参加导致同盟会分裂的8月10日的东京会议。当时他仍在上海主办《民生报》,加紧做宣传和组织工作。

    东京会议的消息传至陈其美耳中,陈其美深恨陶成章、宋教仁等人的分裂行为(这帮人自日本回国路过上海也未联系他)。本来他准备亲赴日本拜谒孙文,给注定心灰意冷的孙文打气鼓劲。但尚未成行,便听到了武昌举事及鲁山大军入关的消息。陈其美当即找到李烈钧,决定不再迟疑,立即行动。

    陈其美说,“第九镇举事,武昌已在起义军控制之下,这是一个太好的消息了,必将再次震动满清朝廷,加上蒙山军鲁山部入关,其目标无疑是京师。鞑子朝廷的注意力全部被蒙山军及武昌吸引了,哪里还能顾得上上海?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必须马上行动。”

    李烈钧表示同意。

    行动的力量是有的,那就是上海商团。这个成立于1907年的组织一直鼓噪立宪,因为其成员都为江浙名流,如黄炎培、雷奋、史量才、张謇等,在经济上有着很强的力量。商团以保护企业工厂库房为名购置武器,训练兵卒,实际上已经有了军队的雏形。其时,商团会长为李平书,副会长为沈缦云、叶惠钧。其中沈缦云为信诚银行经理,在于右任介绍下加入了同盟会,是坚定的反清人士。而李平书虽不是同盟会成员,但对满清也失去了信心,不难拉至同盟会一边。

    李烈钧是知兵的,他对急不可耐的陈其美说,“上海弹丸之地,若要起义成功,必得江苏、浙江响应方可,不然难以成事。”

    陈其美赞成联系浙江、江苏一同行动。但坚持必须立即动起来,以上海的起义促使浙江及江苏生变。陈其美对李烈钧说,“再等下去江山都要姓龙了,哪里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这样,你负责联系江浙两省,我来组织上海的举事。”

    书友们一定估计到了,陈其美领导的上海起义很顺利。沈缦云说服了李平书,以商团为主力,9月3日凌晨“仓促”举事,一举占领南门外高昌庙江南制造局,沪宁车站等要地,抵抗轻微,上海官员纷纷逃避。当日傍晚,陈其美在张园集会,宣布上海光复。

    次日,杭州起义。浙江宣布独立。

    浙江本是革命党重点活动的区域,陶成章、秋瑾、徐锡麟等均以光复会或同盟会会员身份在浙江开展工作,从思想上,组织上为起义奠定了基础。徐锡麟、秋瑾的英勇就义(浙江革命党一直认为秋瑾已牺牲)更激励了浙江反清势力的决心。他们从失败中汲取教训,意识到军队的重要性,从而将工作重心转入了军队。至1909年,浙江新军已编了一个混成协,其中管带(营长)蒋尊簋、朱瑞,队官顾乃斌,教官冯炽中。督练公所黄元秀等均为革命党。陶成章自日本秘密回浙。见杭州已是风声鹤唳,立觉时机成熟,立即着手组织杭州起义。陶成章与陈其美不睦,自然与上海方面未曾联系。李烈钧尚未抵浙。陶成章便断然发动了杭州起义。

    起义是在4日凌晨二时举行的。由被革命党所控制的新军部队充任主力,分别由笕桥、南星桥出发,内应打开了望江门和新城门。革命军顺利入城,黎明时分便打下了巡抚衙门、报国寺军械局等要害部门,除了千余旗营官兵抵抗外,无不望风披靡。旗营将军、协领等在劝说下投降,杭州光复。

    那个时候的特点就是控制了省城,就等于控制了全省。

    且不说朱尔典联系各国公使商议中国巨变,徐世昌和良弼进宫复命,隆裕太后也在场,唯有痛哭而已,拿不出一点办法。

    载沣也是束手无策,他自然早已闻悉武昌事变的消息了,曾严令停泊在武汉江面上的海军舰队轰击武昌,但舰队只向刘家庙打了几炮就完事了。海军统制萨镇冰奉中枢命令率领舰队护送第九镇至武昌,计有海容、海琛两艘巡洋舰及楚豫、楚秦、湖鄂、建威、江元等五艘炮舰,一直停泊于武汉江面,如果海军对第九镇及黎元洪部队占领的城市开炮,将给城市带来巨大的损失。或许是萨镇冰看清了局势,或许是不愿意殃及无辜,萨镇冰没有执行中枢的命令。在良弼及徐世昌返回京师的时候,萨镇冰这位海军提督已经丢下舰队搭乘一艘英国轮船以治病为名离开了舰队,而海军的几艘军舰也拔锚去了九江,将自己摆在了中立的位置,是否是萨镇冰的授意,不清楚。

    海军不战而退令中枢寒心,袁世凯撤至衡水的北洋军拒不接受中枢命令入京护卫更令载沣愤恨异常,而蒙山军北方军无视日本驻军的阻拦向直隶的进军则让清廷绝望!接着就是沪浙举事宣告独立的消息,这几天简直要将载沣等人折磨的精神失常了。所以,徐世昌和良弼的奏报只进行了一刻钟,载沣甚至没有问俩人有何对策就结束了奏对。

    良弼返回陆军部去了解京师守卫问题,徐世昌则匆匆去了衡水去见袁世凯。

    冷静观察局势的徐世昌认为满清彻底完了,现在唯一需要挽救的就是北洋了。所以,他急切地要去见袁世凯商议一个章程。

    徐世昌动身前便接到了通知,要他参加明日的廷对。但徐世昌没有理会,现在还能商议出什么章程来?计算时间,鲁山的部队或许数日间即抵京师了,靠一个混成协能成什么事?

    徐世昌化妆出城,在9月8日到了衡水,袁世凯病了,不是装病,而是真病。龙谦在长沙生病,袁世凯在衡水病倒,无独有偶。

    袁世凯抱病接见了徐世昌,别人可以不见,这位一直与他风雨同舟的义兄是必须见的。

    “别问我的病了,先说说中枢是个什么章程?”袁世凯躺在榻上,有气无力,旁边站着杨士琦和杨度。

    徐世昌开门见山,“蔚亭,局势大家都看清楚了,时间紧迫,这几日我反复考虑,我们应当主动和龙谦联系了。”

    “唔,”袁世凯看了眼杨度,因为这个热衷于帝王学的年轻人也是这个意思,而且自告奋勇前往长沙面见龙谦,“怕是武昌未下,京师先要告急了。卞五大哥,你出京前没有见芝泉吗?”

    “哪里还来得及见他!时间紧迫,之前他停在长沙,显然是促武昌生变。现在龙谦不会再犹豫了,他的南方军会立即南下武昌了!这对于我们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杨士琦反问。

    “杏城,皙子,你们说眼下该如何?”徐世昌不信这两位谋士想不透这点。

    “徐大人,不如我们各自写在手上,看看是否想的一样。”杨士琦是袁世凯的首席谋士,跟徐世昌很是熟惯。说毕,拿过笔递给了徐世昌,然后在自己手心写了几个字。

    徐世昌心里不快,觉着杨士琦到如今这个地步还耍名士派头未免过分,但未拒绝,略一思索,也在自己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那咱们让主公看看吧。”说罢杨士琦展开手掌,是“联龙逼清”四个字。而徐世昌写的则是“和谈建国”。

    “哈哈,字面虽然不同,但意思是一样的。”杨士琦笑道,“为今之计,军事上我们是打不过龙谦了。但我们还有一样镇山之宝可以利用。至于结果,我看我们的意思完全一样,逼迫清廷退位,谋求建立共和。到时候自然有我北洋立足之地。”

    联合龙谦的意思是不再与蒙山军为敌,这也是北洋三镇自德州撤出后拒不执行中枢命令的缘故。逼清的含义很明确,那就是主动下手,逼迫满清退位,在政治上取得主动,获取与龙谦政治谈判的本钱。你不是要推翻满清建立共和吗?你不是说凡是赞成此论即为同道吗?如今北洋“响应”你的号召,那你也就没有继续打下去的理由了。而徐世昌所写的“和谈建国”四字确实与杨士琦所写异曲同工,不过没有杨士琦的准确传神。

    袁世凯长叹一口气,“袁某世受国恩,岂能做出逼迫朝廷之举?此议不妥。”

    杨士琦微微一笑,“自然不需主公亲为,只需派华甫或者芝泉代劳即可。主公不是病了吗?为今之计,不若离开衡水军营,先回老家养病。只要保住北洋这点本钱,未来自然有主公展布的余地。”

    “杏城兄此言极是。”杨度明白杨士琦所言的本钱就是手里这三镇残兵,“龙谦虽然占据绝对上风,但论根基,特别是在北方的根基,无论如何不能与大帅相比。眼下龙谦与孙系人马有可能火并,眼看着东南乱起,那一片可是倾向于孙文的,只要我们抢先动手,逼迫满清退位,龙谦即失去了进入京师的理由。眼下最危险的不是南方,也不是山东,而是直隶!是正在南进的鲁山所部。据说唐少川安然无恙地待在鲁山军中,颇受优待。不妨我们两路并举,我携大帅亲笔书信前往京东,面见鲁山,陈述大帅和谈之意,徐大人既与龙谦有旧,便辛苦一趟去南边,当面与龙谦分说究竟。此外,尚需段、冯等人行动起来,解除直隶混成协的武装,控制京师,以行那逼宫之事。”

    徐世昌看袁世凯神色,心知自己这位契弟早就与二杨合计过了。满清覆亡已是定局,徐世昌也不是什么纯臣,现在考虑的基本是北洋团体的身后事了。

    “大局崩坏如此,我确实不宜再赖在此位了。唯虑朝廷孤儿寡母,如果落得一个欺凌幼君的名声,九泉之下我亦无颜去见先君。大哥最好辛苦一趟,去趟南方罢。跟龙谦说,他受太后厚恩,天下皆知。如今须放人一条生路。朝廷退位可以,但不能赶尽杀绝。如不答应此条,袁某拼着一腔热血,也要护卫朝廷到底。至于皙子,可与王聘卿一同返京,顺便带我一封信给庆王,一些话还要庆王来说才是。芝泉那边,就按你们的意见办,北洋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容不得他袖手旁观。”

    所谓要庆王说的话,自然是劝清廷退位。由满洲亲王出面,自然比外臣更为合适。(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节大势六

    但飞速发展的局势已容不得满清朝廷有更多的选择了。

    9月2日,就在武昌事变,上海、浙江先后独立的这天,神速南下的蒙山军北方军熊勋旅攻占永平,守军不战而退。京师震动,清廷急调本欲用于山东的第一混成协前出芦台,以抵御北方军向京师的攻击。但端方等人知道,京师已经难以坚守了。从山海关至京师可不止一条大道可走,蒙山军不攻芦台天津,也可以出永平,走玉田、香河攻击京师。何况,一个从未上过战阵的第一混成协如何能抵挡北方军的数万大军?说起来这支兵马才是最厉害的,骑兵多不说,跟日本人在奉天干过仗,那可是国内无法想象的大阵仗。

    果然,第一混成协甫出京师就出现了大批的逃亡,这支部队不能用了。

    值得一提的是北方军与日军在山海关一带的对峙。

    根据《辛丑条约》日本在天津至山海关一线获得了驻兵权,司令部设在天津海光寺,部队称为清国驻屯军,是年的司令官叫阿部贞二郎,总兵力约1600人,兵力分布于京师、天津、塘沽、秦皇岛及山海关。

    1600人分驻数地,还有保卫京师的日本使馆即天津的所谓驻屯军司令部,山海关一线的兵力就很少了。但阿部贞二郎闻听奉天事变后,判断北洋必败,于是亲自到山海关做了部署,准备用他手上不足三个中队的兵力封锁道路,拦阻蒙山军北方军向关内的进军。

    果然。段祺瑞兵败锦州了。放过段祺瑞的败兵后,日军封锁了大路,理由是军事演习,将追上来的熊勋旅七十三团给挡住了。

    什么样的将领带什么样的兵。如果是盛光的部队,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日本人敢开枪,那就打呗,打完再说。但熊勋不会,这位西沽之战时的连长,黑沟台会战时的营长是个性格谨慎、酷爱学习的人。当初龙谦蒙山整军举办“时事讲座”。熊勋是向龙谦提问最多的人。若论对于国际关系列强纠纷的了解。熊勋在北方军部队里也就次于因出色的参谋业务和军事素养出任参谋处长的蒋方震,连鲁山都比不上熊勋。

    熊勋及时喝住了被激怒的七十三团。

    “这不是胆小,是慎重!涉及与外**队的纠纷,必须请示上面!懂吗?!”熊勋训斥了七十三团团长一气。“做好战斗准备。如果他们开枪。可以还击!我去报告鲁司令。”

    七十三团只能遵令。日本人也没有开枪或进一步挑衅,只是拦住了道路,将北方军挡了整整一天!

    鲁山属于那种胆大心细的人。立即找来蒋方震,“蒋处长,你认为日本人是何用意?”

    “他们仇视我军是肯定的了,既有沈旦堡、黑沟台的旧仇,更有大帅在山东及广东时期流露出的反日情绪,还有日本在中国利益的担心。但是,我断定日军不敢开枪!这是清国驻屯军所部,据我所知兵力很少,也就一个大队的规模,光是七十三团就足以对付了。而且,我怀疑这是驻屯军自发的行为,并未得到其内阁的授权。债台高筑的日本政府怎么会轻启战端?不会的!”蒋方震肯定地说。

    当时在场的蔡锷同意蒋方震的判断。蔡锷跟段永清在锦州战役打响后乘机脱身,安全抵达北方军司令部,在核实了段永清的身份后,鲁山对蔡锷表示欢迎,但并未立即安排其职务,让他先跟着蒋方震。

    鲁山听了蒋、蔡二人的判断,点点头,“那就好。不用请示总部了,熊勋你给我冲过去,但不开第一枪!”鲁山做出这个决定只用了数秒钟。

    蒋方震与蔡锷对视一眼,很是佩服龙谦手下这帮将领们,有纪律,重操守,拿得起,放得下。换做北洋,绝对不敢冲击日军。也不知龙谦是如何调教这帮虎狼之将的,偏偏能够令行禁止,虽然命令来自万里之外,基本都能凛尊。这正是开国气象啊。

    七十三团得令,呼啸而上,搬开了日军设置的鹿砦等障碍,从日军阵地中央而过。果然,日本人也是虚张声势,连朝天鸣枪警告都没有。

    “小日本真是在唬人啊。”熊勋骑马穿过日军的防线,望着站在远处观看的日军官兵说道。

    北方军大队如同一股洪流,涌入山海关,朝京师席卷而去。

    9月4日晚十时,大病初愈的龙谦在长沙口授了对北方军攻取京师的指示电,这份电报经司徒均、洪粤诚润色后连夜发往北方军。

    该电得到了历史学家的高度评价。

    “你们将要代表蒙山军攻占满清首都北京了,再没有人怀疑这一伟大历史事件的发生,它标志着统治华夏二百六十余年的异族王朝的彻底覆灭。为此,热烈祝贺北方军的伟大胜利并以总部的名义代表南方军、山东军各部向英雄的北方军致以战友的问候及敬意!

    占领北京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仅是我们伟大事业的开始。前面的路还很长,斗争将更艰苦,更复杂,请务必记住这一点。因此,特命令你部:

    1、确实整顿部队纪律,制订详细的入城守则,保持并向京师百姓展现我蒙山军之光荣形象。

    2、精心选择入城部队,北方军不得全部入城,应将主力置于城外并切实控制各要点。

    3、不得进犯使馆区,不得限制外**民的行动自由,外国人(含守卫外国使馆的外军部队)没有切实的挑衅行为,我军应保护其安全。

    4、所有未逃离京师的满清达官贵族不予逮捕,只监视其居住,不得抄家。抓人,追缴财物。

    5、不得擅入皇宫及王府。

    6、不得征用民房,征用京师民力。不得侵扰商户。

    7、不得进入妓院、烟馆等场所。

    8、一切愿意与我军合作的原满清官吏(含满族、北洋官员)均委以原职,发给不低于原职务之薪水。

    9、切实维护京师治安,严厉打击一切破坏治安之行为。

    次日上午,鲁山、石大寿、邓清华联名复电总部:决照总司令指示电执行。

    根据鲁山命令起草蒙山军入城守则的蒋方震对故友蔡锷、张孝准说,龙谦不是李自成,我们算是跟对人了。

    9月5日,在获悉蒙山军已占香河,而衡水一线之北洋军拒不执行勤王命令的满清朝廷仓皇退出了北京。向西逃亡。撤至了保定。他们本来是要退往天津的,但熊勋部遮断了铁路线,京津间的铁路已经瘫痪,只能向西撤退了。

    9月7日。北方军骑兵旅蒋存先部袭占丰台(盛光阵亡后。蒋存先出任骑兵旅旅长)。第二十五旅熊勋部自永定门,程二虎二十八旅自东直门进入了不设防的北京城。根据鲁山命令,先期入城的部队在北京情报站的带领下抢占控制京师要点的同时。大量张贴事前拟定的“安民告示”,公示蒙山军总部的“九条”禁令及仓促制定的更为细致严格的入城守则。

    次日中午,鲁山率司令部自东直门入城。根据军情局北京站的建议,将北方军司令部设于西苑。根据龙谦的电令,鲁山召集部将严明军纪,再次宣读学习“总部九条”。鲁山认为皇宫最为要紧,干脆将自己的警卫营派出去警卫皇宫,里面还有大批来不及逃散的宫女太监。

    9月8日,蒙山军总部再次电示北方军,以鲁山、石大寿、邓清华、范德平、许公持、郑双庆、蒋方震七人组成北京军政委员会,鲁山为主任、石大寿为副主任。委任石大寿兼任北京警备司令,许公持为副司令,全面负责北京的治安。电报指示鲁山,因满清朝廷已经丧失了全部的武力,北方军不必逼近保定,而应派遣要员前往联络,尤其注意与袁世凯北洋系将领的联络。但涉及满清中枢要员相关的政策,须请示总部方可执行。

    会后,石大寿、许公持立即以北方军军法处系统牵头在入城部队中挑选官兵组织了九支军法监察队(每支40~50人),划定区域,昼夜巡查四九城,军人未得命令不准上街。

    这是一个划时代的大事件!中外几乎所有的报纸均在头版头条报道了北京“陷落”的消息。

    京师百姓以及外国驻华使节在度过了几日惊恐后很快安定下来,相信这支土匪出身的军队是切实执行“九条”禁令的。尤其是9月9日警卫营在东华门前捉获了七十五团数名未经许可准备闯皇宫(其实是看热闹)的士兵公开打军棍示众后,北京城的百姓开始传播蒙山军森严的军纪。老百姓自有其评判标准——那算什么事啊?不就是想看看皇宫吗?竟然就被当众打个半死!难怪人家夺取了满清的江山,就这份规矩,朝廷还真是比不上。

    英国公使跟随满清中枢退出了北京。而留在京师未曾撤离的德国、法国、俄国、美国及日本驻华公使几乎在同时发出了向国内的报告,确认中国已经“变天”,蒙山军建立全国性政府就在眼前,请示国内对华政策。

    列强们关心的不是满清朝廷(在他们看来已经不存在了)的命运,而是他们在华的利益——如果不做军事上的干涉,那么就是一系列条约的延续,海关关税、租界以及驻兵权的延续了,他们迫切需要国内的指示,满清可以灭亡,但不可能不和中国发生关系,军事上的,政治上的,更多是经济上的关系。而美国、德国甚至俄国都怀着欣喜的心情观察着中国的巨变,他们认为,蒙山军夺取全国政权似乎更为有利。已经升任中将的与鲁山有着不错的私谊的阿尔杰米耶夫将军特意致电鲁山,向他个人表示祝贺。

    最后就要谈一谈袁世凯及北洋系大将了。

    9月7日,也就是鲁山入城的那天。袁世凯委托王士珍在保定发出通电,正式宣布下野。他算是看清了天下大势,首先是不能再和蒙山军打下去了。其实,袁世凯拒绝了中枢勤王之命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北洋这个残破团体的命运了。在和王士珍、冯国璋、杨士琦、段芝贵、杨士琦等人密商后,袁世凯决定以退为进,先将自己撇清再说。袁世凯估计,龙谦一定会采取商谈的形式来改造乃至吞并北洋。病中的袁世凯对王、冯等人说,龙谦不是莽夫,不然就不会有今天的成功了。只有保住北洋这点军队。才有我等的将来。但打是肯定不能打了。所以就和他讨价还价吧。说句难听话,龙谦过得了过不了这一关还是未定之数,他走上最高台的时候,才是他遇到大麻烦的开始。经济上的。外交上的。还有东南革命党的嚣张蹦跶。事情多着呢。我们未必没有机会……

    王士珍等人同意袁世凯的判断。于是,袁世凯委任冯国璋代理自己统领停留在衡水一线的北洋三镇,派王士珍与杨度前往保定。发出自己下野的通电,然后去跟朝廷谈,劝朝廷以保留皇室安全为代价行退位之策。同时,派出段芝贵与陈宧返京,联系回到京师的徐世昌和段祺瑞,尝试与蒙山军建立直接的联系。

    摄政王载沣带着包括隆裕太后在内的皇族匆忙逃离京师,没有远走,也无法远走,停在了保定。直隶总督府充作了行宫。

    九年前,大致也是这个季节,满清的最高统治者曾离京逃难过,但那次是避洋兵,未必没有重回京师再操大柄的机会。而现今这次不同了,挑起了满清政权最后一副重担的载沣明白,满清真要亡了!

    到得保定的当晚,载沣将从太庙里请出的历代清君的神主安置好,举行了一个简陋而庄严的祭奠仪式。载沣跪在祖宗牌位前嚎啕大哭,竟然将乃兄光绪帝的牌位扫在地上!一面哭,一面大骂,陪着嚎哭的宗室大臣总算听清了,摄政王不是骂光绪帝,而是骂慈禧太后!

    她算是瞎了眼!竟然亲手为大清王朝选择了掘墓人!若是大哥亲政,朝局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在场的都是宗室重臣,不由得想起了十一年前的戊戌之变,慈禧不发动宫廷政变,大清朝真的可以万万年吗?

    参加祭奠仪式的奕劻、世续、梁敦彦、善耆、载泽、唐景崇、载洵、绍昌、溥伦、寿耆等满汉高官一个个神色惨淡。

    哭嚎到最后,跪在前排的载沣竟然奋起,一头撞在了香案上,登时血流如注,人也昏迷了。

    载沣的“自尽殉国”为这场在后人看来纯属闹剧的祭奠仪式划上了句号。众人七手八脚将载沣救下,御医赶来为摄政王做了处理,所幸力道不足,载沣并未重伤,只是额头要留下一道疤痕了。

    载沣的绝望反映出了皇室的心境。他们现在想的不再是平叛,而是自身的结局了。满清宗室虽是异族,却是汉化甚深的族群,宗室子弟自小受到严格的汉文化教育,他们事实上对以汉族文化为主导的中华文明有了根本上的认同,四书五经等儒家典籍不必说了,便是明季之前的历史那也是如数家珍。

    问题来了。哪一朝的亡国之君有好下场?乐不思蜀的刘禅难道真的忘记了亡国之恨?他表现出的毫无心肝难道不是为了活命的无奈选择?雅好诗书留下无数极品词章的南唐后主李煜手无缚鸡之力,对于宋太宗有何威胁?竟要承受妻子被辱的大辱不说,最终还是难逃被毒死的命运?

    满清皇室将是什么结局?

    绝望中等来了北洋大将王士珍及在满清贵族眼中首鼠两端的杨度。杨度的资格身份是不够的,但既没穿军服也没穿官服而是一身便装戴了顶瓜皮小帽的王士珍迅速被带至载沣的卧房,不避嫌疑了,肿着双眼的隆裕太后也赶至了小叔子的房间。

    隆裕望了眼跪在青砖地上嚎哭的王士珍,“你就不要假惺惺了,你是代表袁世凯还是龙谦来?”

    “微臣是奉袁世凯之名而来。”王士珍止住哭声,连连叩头。

    “你起来说话,袁世凯坐视京师被破而不顾,是要给龙谦做见面礼吗?他如今究竟是何章程?现在不是闹虚文的时候了,你实话说罢。”头上包着绷带精神萎顿的载沣说道。

    “回摄政王的话,非是袁世凯不愿勤王,实在是无力勤王了。德州一战,北洋三镇已经残破不堪一用,且将无战心,粮弹两缺,随时有兵变之忧,哪里还能使用?而且,袁蔚亭已经通电下野了……”

    “嘿,他倒是会将自己撇清。以为这样就能被龙谦放过吗?”载沣哼了一声。

    “不说袁世凯了,王士珍,你来说说,我们孤儿寡母该怎么办?”隆裕太后道。

    到了关键的地方了,王士珍斟酌了一下词语,“回太后的话。臣以为,如今只能退位以保平安。”

    隆裕尖声叫道,“退位?平安?退位就能平安吗?你用什么保证?”

    “臣于九年前曾与龙谦有一面之缘,其人不是嗜杀之人。拼着微臣这条命去跟他谈,若是他不能答应,微臣愿一死以殉大清。”

    “嘿嘿,说起来你倒是忠臣了。”

    谈话不欢而散。好在次日晚间,徐世昌、段祺瑞联袂来到了行宫。闻知二人是自京师来,顾不得别的了,隆裕及载沣急忙传见。

    当徐世昌报告京师安静,皇宫、王府均未受到侵犯,载沣犹自不信。

    “微臣岂敢欺瞒摄政王殿下,”徐世昌沉声道,“微臣见到了鲁山,他奉龙谦之命,托微臣给太后、摄政王带几句话。”

    “带什么话?”叔嫂二人齐齐问道。

    “鲁山说,龙谦电报指示他联系皇室。只要朝廷通电退位,号召天下息兵罢战,他绝不会危及皇室。至少,皇室可以在新国家内做一守法公民。他可以公开发誓,绝不会追究朝廷的一切罪责,切实保护皇帝及宗室的人身安全……”

    “他,那龙谦真是这样说的?不是鲁山假传旨意?”情急之下,隆裕竟然用了“旨意”一词。

    “微臣看到了龙谦给鲁山的电文,确实是这样写的。”

    “那好吧,你就来为大清写这道退位诏书吧。”隆裕甚至没有征求载沣的意见,立即做了决定。

    “太后……”载沣绝望地叫道。

    隆裕望了眼载沣,“老五,万千罪责,都由我这个不祥之人一身承担吧。只要皇帝能活下来就行。”一向唯唯诺诺的隆裕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担当。

    这个过程中段祺瑞未发一言。

    “微臣不敢奉诏……”徐世昌跪倒,连连磕头。

    “就算本宫求你了。”隆裕厉声道,“若是你念及大清的恩泽,你就不要怕承担骂名了。不过,还要龙谦给本宫一纸手书才好。”

    “微臣愿赴江南,去跟龙谦讨一封保证书。”王士珍再次磕头不止。

    “太后,殿下,怕是要先发诏书了。”一直未开言的段祺瑞说道,“我等离京前,驻扎丰台之北方军骑兵大队已经准备西进了。”

    “啊,啊,”这个消息让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比起徐世昌和王士珍,段祺瑞对满清的感情淡漠的多,他在北京两次被鲁山召见,谈话内容甚广,在获悉龙谦绝不称帝而立志建立共和并对北洋宽宏大量后,这位曾留学德国对共和体制比北洋其他将领更为了解的将军已经决定站在蒙山军一方了。(未完待续。。)

    ps:  出差了,先将今日的发出来。明日的预发了。争取明晚赶回来。

第三十八节大势七

    且不说王士珍及杨度即刻启程南下,也不说孙文、黄兴已自日本回国至上海“主持大局”,更不说在黄兴组建大元帅府并改组了起义军为民国政府军队后启程南下督战,留在武昌左右为难的宋教仁、谭人凤、黎元洪等人。

    现在要说说龙谦。

    南方军停在长沙未动,在世人看来是龙谦向孙系发出的和平信号。真实的原因是因为龙谦的病情沉重,蒙山军总部严密封锁了消息,除了核心的几员大将和龙谦身边的几个人,没人知道一度时间龙谦被医务处长齐尚明宣布病危。

    这个局面令总部至为绝望!司徒均甚至起草好了命王明远速来长沙主持大局的电文,被数日间衣不解带守在龙谦病榻前的许思所拒绝,“决不能告知王司令!谁也不能告!我相信他会挺过来的!”

    连日高热昏迷,连水都很难喂进去。主帅挣扎在死亡线上,哪里还能进军?正在率第一师北上的封国柱接到总部严令,原地停止待命。

    绝望之下,一向温文尔雅从容不迫的总参谋长司徒均甚至在龙谦病床前放声大哭。司徒均心里清楚,龙谦万一不治,蒙山军注定分裂!龙谦以下,没有一个人能统摄分置南北的数路大军!自己不行,王明远、鲁山、宁时俊都不行,方声远陈超更不行!蒙山军南北各路军马能够如臂使指,全靠龙谦这个一手创建蒙山军的个人威望,因为这帮已经形成自己势力的将领们只服膺他一人!

    龙谦甚至没有留下一道“遗言”。难道已经看见曙光的新政权就此夭折?司徒均至为伤心绝望。

    卫队长康继勇在绝望之下暴打了主持治疗的医务处长齐尚明。被司徒均关了禁闭。齐尚明也是冤枉,什么办法也想过了,甚至将长沙最好的中医“抓”来,尝试用中医的法子救治,汤药、针灸全部用过了,毫无作用,每日间龙谦全身滚热,昏睡不醒。

    司徒均对许思说,“夫人,为今之计。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了。立命方声远、吴念掉头。将陈先生、主母及长公子接来吧。”这是司徒均第一次叫出许思“夫人”的称呼。司徒均反复盘算,唯有龙谦称帝,立长子为嗣君,或许能挽救蒙山军建国大业。

    司徒均本来是对帝制极为反感的。他讨厌装神弄鬼的崇拜。甚至连青军联都没有加入。但现在却意识到帝制是挽救蒙山军事业的良方了。

    许思表现出罕有的勇气。“我不相信他就这样走!再等一两天,若是不成,就按你说的办。”

    奇迹发生了。8月31号晚。龙谦清醒了。虽然高热未退,但龙谦确实清醒了。

    “我怎么在这儿?”他轻声问守在床前的许思及张红草。

    许思放声大哭,张红草掩面而泣。

    “你们哭什么啊?”龙谦挣扎着要坐起来。

    张红草哭着说,“司令,司令,你可把俺们吓死了。”

    匆匆赶来的司徒均确认龙谦真的清醒了,连呼万幸。

    “怎么回事?司徒,说说情况。”

    “不,司令你且安歇,只要你好了,蒙山军所向无敌!”

    龙谦喝了一碗白粥,沉沉睡了。随着体热的减退,蒙山军总部紧张到极点的神经松弛下来。次日,龙谦开始工作,听取司徒均关于全国局势的汇报,发出对山东、北方两军的指示电。等武昌传来起义的消息,龙谦基本上不烧了,食欲也恢复了不少,“洪先生就要来了吧?”

    “计算日期,不是今日,就是明日。七旅也上来了。”司徒均报告。

    “我想请洪先生代表我去趟武昌。跟宋教仁他们谈谈,内战有什么意思?他们大多是坚定的共和派,估计有可能促成武昌事件的和平解决。武昌,我们是一定要占的!但大家还是可以共事的嘛。”

    洪粤诚当晚来到了长沙,获知龙谦故事,笑道,“司徒总长过于担心了,天命所系,哪能像你想的那样?倒是二夫人厉害,不愧巾帼英豪,令洪某钦佩!如果消息传出,那可糟了!”

    洪粤诚同意与武昌方面和谈,现在优势尽在自己一方,洪粤诚只身赴“敌营”的危险基本没有。在与龙谦商议了谈判要点后,洪粤诚在王之峰精选小队的保护下,启程北上了。

    本来是要长沙、武昌大道赴武昌的,但行至岳州,闻听第九镇起义部队已经南下,这显然不是来投诚的。为了以策万全,负责保卫的王之峰建议让开大路,走临湘、嘉鱼,前往武昌。

    这样就耽搁了一些时间。洪粤诚一行十数人抵达武昌城,已是9月14号了。路上已经听到北方军攻克京师,满清朝廷西逃保定的消息,更加坚定了洪粤诚对于和谈的信心。

    洪、王二人进城后没有急着去见同盟会在武昌的首脑人物,而是先找了间小店住下,王之峰到军情局武昌站考察,确认安全后,将洪粤诚接入武昌站,听了武昌站站长关于武昌局势的报告,方才知道第九镇被林述庆控制带去了蒲圻、咸宁抵抗我北伐大军,并不听从谭人凤和宋教仁的指挥,目前谭宋手里的兵力是基本完整的原黎元洪那个混成协,黎元洪已经投降同盟会,成为谭宋在武昌的主要助手。更为重要的是,黄兴来了!已经确认无疑,日前,在武昌原湖广总督府门前举办了隆重了欢迎仪式,扯出了巨幅标语——黄兴到。

    “看来孙文已经回国。”洪粤诚沉思着说,“东南巨变,给了孙系人马一个立足之地啊。第九镇南下,表示出了武昌方面的基本态度,看来他们并无多少和谈诚意呢。”

    王之峰是军情局要紧人物。龙谦在情报方面的主要助手,可不只是负责自己安全的大警卫,洪粤诚屏退左右,“你不要露面,我去见黄兴,万一事情不协,有可能被扣为人质。你立即派人回长沙,报告此处的情况,建议郾城第七师即刻南下,以战促和。”

    王之峰已经严厉批评了武昌站。其情报传递水平实在太差了!黄兴到武昌已数日。总部竟然一无所知!这不是一个道路不通的问题了,反应出这个情报站运作水平极低,但现在不是处理的时候,王之峰同意洪粤诚的意见。会谈必须进行。也只能是洪粤诚来谈。等洪粤诚写好了信。王之峰没有用武昌站的人,而是从自己所带的特别行动大队的成员中选了两名认为稳当可靠的成员,令其立即折返长沙。

    做好这一切。王之峰派了两名卫士,护送洪粤诚去了起义军指挥部。

    报出自己的名号及身份,洪粤诚立即被带了进去。很快就见到了黄兴、谭人凤及宋教仁。

    “久仰三位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洪粤诚抱拳拱手,“鄙人洪粤诚,忝为蒙山军参议,奉我家大帅之命,前来拜会三位先生。”

    谭宋二人急忙还礼,但黄兴则比较冷淡,只是指了指椅子,“洪先生请坐,上茶。”

    “洪先生请坐,请坐。洪先生自长沙来,一路辛苦了。”相比黄兴,宋教仁就热情多了。

    “多谢。”洪粤诚落座于黄兴对面,也不开口,只是盯了黄兴那张胖脸去看。

    谭宋是存了与蒙山军和谈的,但林述庆的行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也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按说,兹事体大,派孙武或者刘公前往长沙显然份量不够,应当是谭宋二人去一人的,但两人均有顾虑,事情就搁下了。等黄兴东来,却不同意与蒙山军和谈,醉心于军事整顿,或许是粤西之战结下了双方的仇怨。

    “洪先生,龙谦派你前来,所为何事啊?”黄兴穿了一身新军军服,却不甚合身,手指扣着茶杯,曼声问道。

    “黄先生,谭先生,宋先生,”洪粤诚理了下思路,“全国局势巨变,满清退位在即,我家大帅不愿内战,派我前来,跟诸位一同寻求和平解决武昌问题的途径。”

    “武昌有什么问题?”黄兴锐利地问道。

    “武昌乃九省通衢,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不管武昌持何种态度,我家大帅是要北上的,武昌是必占的!为避免无谓的流血牺牲,故遣洪某前来,商议改编武昌起义军各部事宜,并征求诸位建立新中国的意见。”

    “好大的口气!”黄兴勃然色变,“听洪先生的意思,龙谦是要一口吞下武昌,并且将我武昌数万革命军纳入蒙山军了?”

    “黄先生理解的不差。不过说法欠妥。”洪粤诚镇定自若,“蒙山军大势已成,只要不是瞎子,就不会否认蒙山军将夺取天下!不过,我家大帅却不是要吞并贵部,而是合编!将来全国的军队,都要整编为统一的国防军。我家大帅为表诚意,这才屯兵长沙,暂停北进,向武昌方面释放足够的善意。不然,区区一个第九镇,难道能挡得住我南方军兵锋?!”

    谈判是要以实力为后盾的!山东军、北方军连番大胜,在洪粤诚看来,即使没有南方军,天下也是姓龙了。何况长沙就停着数万精锐,而山东军第七师已切断芦汉线,随时可以南下策应。这种局面下,哪里需要看武昌的脸色。

    “简直一派胡言!”黄兴勃然作色,“你这哪里是和谈,简直是招降!黄某投身革命数十年,别说手里有数万虎贲,便是单枪匹马,何曾怕过谁来?龙谦想不战而取武昌,休想!”

    “哈哈哈哈,”洪粤诚仰面大笑,“都道盛名之下无虚士,我看也不尽然!三岁小儿都可以看清楚的大局,偏偏有人愿意做睁眼瞎!”洪粤诚将脸一板,“北方军已下京师,北洋束手。山东军西进河南,切断了芦汉铁路,驻军偃师而不南下,广东军不东进福建进而威逼浙江……还有,我家大帅亲统的南方军主力两师六旅。乃我蒙山军嫡系正宗,克衡阳,下长沙而止步不前,所为何来?难道是惧怕第九镇和二十一协的万余残兵?不过是我家大帅胸怀全局,不愿多造杀生,徒耗国家元气罢了!若是我家大帅为一姓之私,挥军北上,别说武昌,连江宁也早打下了!黄先生所言,令洪某失望之余。至为可笑。”

    宋教仁看黄兴要发怒。急忙插话道,“刚才听了先生关于军队的意见,不知你们要如何合编?”

    “简单,武昌军队整体加入蒙山军。部队建制基本保留。重新授予统一的番号。各级官佐原则上原职留任,官兵薪饷待遇参照蒙山军,但要绝对接受蒙山军总司令部的指挥。待新的中央政府成立。蒙山军将变身为国防军,武昌义军自然可以成为光荣的国防军一分子,实现保卫新生共和国之夙愿。”

    洪粤诚所说确系龙谦本意。龙谦有两个基本原则,得到洪粤诚的完全赞同。那就是政治上兼容并蓄,包容吸纳各种政治派别(龙谦集团目前还是一个比较单一的军事集团,其占领区都建立军政府,实施军事管制),但军事上则不允许有独立于蒙山军之外的存在。洪粤诚对此完全赞同,但他却说的有些生硬了。换做方声远干这件差事就会婉转的多。洪粤诚有傲气的本钱,尤其是蒙山军在北方已经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情势下,洪粤诚自恃军事上的绝对优势,不将武昌的这点兵马放在眼里。

    “做梦!”黄兴拍案而起,“龙谦靠着巴结慈禧而起,慈禧死后腰身一变又充当反清之急先锋,朝秦暮楚,变化反复,实乃小人之为!如今竟要不费一枪一弹吞并我革命军!简直是痴心妄想!来人啊……”

    “黄公,”宋教仁急忙拦阻,“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何况大家都是反清一脉?”

    “我何时要杀他?”黄兴冷笑道,“扣起来!让他看看我如何击破龙谦小儿!”

    洪粤诚楞了下,随即哈哈大笑,“难怪大帅看轻你们,连审时度势都做不到,一帮欺世盗名的蠢材!白白流前线将士的血。”说罢起身,昂首出去了。

    “克强兄,这样战火难以避免了,”宋教仁十分失望,“留着军队,我们尚有谈判的本钱,将这点部队打光了,我们拿什么与人家谈?克强兄,你太自负了!”

    这是很严厉的批评。但黄兴并未生气,“只有打疼了龙谦,他才晓得我同盟会的力量。你没有听到吗,他哪里是谈判?简直就是招降嘛。部队加入蒙山军,还要绝对服从龙谦的指挥,哪里还有什么本钱?万一被他缴械混编,我党的这点武装岂不是肉包子打狗?再说了,焉知我们必败?林述庆部我去过两次了,士气高昂,枪弹充实,未尝不能击败龙谦所部。”

    “克强,那也不能扣押龙谦的使者啊,这不是彻底断了与南面和谈的希望吗?何况他们的一支大军已入河南,万一南下武昌,我们南北受敌,哪里还有胜算?”谭人凤也觉得黄兴过于意气用事了。

    “北洋尚在,他们必不敢全师南下。”黄兴大声道,“我们先给龙谦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北洋虽然败了,满清朝廷也亡了,但主导中国者,乃我同盟会而不是蒙山军!”

    “好吧,好吧,”谭人凤捋了把大胡子,“你既然是奉了孙先生的命令,那你就负责好了。”说完竟自去了。

    黄兴在同盟会一直是搞军事的,现在终于有了一支像样的军队,未免信心蓬爆。谈判既然破裂,黄兴一面报告孙文武昌情况,一面着手整顿军队,正式授予林述庆原第九镇所部中华革命军第一师的番号(之前林述庆部一直沿用了第九镇的旧番号),任命林述庆为师长;以黎元洪所部为第二师,自兼师长,以黎氏为副师长,驻守汉口汉阳,并准备向北展开防御。黄兴对于黎元洪并不信任,既然黎氏已经输诚,且在部队中有人望,黄兴勉强给了黎元洪一个副师长。

    黄兴深知与蒙山军的战事难以避免,将武昌民政交给谭宋,自己准备亲赴已经南下的第一师督战,只有打败北上的龙谦主力,一切才有希望。

    黄兴尚未动身,局势再变。(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节大势八

    1909年9月17日,满清朝廷正式发出退位诏书,立时震动天下。

    “朕钦奉隆裕皇太后懿旨:前因广东起事,南北响应,九夏沸腾,生灵涂炭,商辍于途,士露于野。徒以国体一日不决,故民生一日不安。今全国人民多倾向共和,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何忍因一姓之尊荣,拂兆民之好恶。是用外观大势,内审舆情,特将统治权公诸全国,近慰海内厌乱望治之心,远协古圣天下为公之意。总期人民安堵,海宇乂安,仍合满汉蒙回藏五族为领土完整之大中国。予与皇帝得以退处宽闲,优游岁月,长受国民之优礼,亲见郅治之告成,岂不懿欤。钦此。”

    这封退位诏书的起草,徐世昌本来是要写入龙谦的——拟由龙谦组建共和政府。但载沣坚决反对,只好作罢。另外,特意提到了“长受国民之优礼”字样,算是为满清朝廷争一争最后的待遇。

    待遇如何,还要未来的当国者确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满清贵族不过是寄予一点希望而已。比如皇室的费用,比如居住地,隆裕仍想占据皇宫,至少将颐和园给皇室。但这些要求是不能写在诏书上的,只能等王士珍向龙谦讨要了。不过,徐、段二人证实鲁山大军虽占京师,但未入皇宫并派兵严密保护,总算给流落在外的满清贵族们几分安慰。

    但次日来自东南的一份通电令天下士民再次震惊。

    孙文在上海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发自上海的通电声明,“满清退位乃顺应民意之举。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深表欢迎。为迅速结束内战,提议全国各党各派立即派遣代表至上海,商讨建国大业。”

    孙文通电一出,立即引发了国内各派势力的剧烈反应。正在武昌因与蒙山军和谈破裂而心忧局势的宋教仁、谭人凤至为不满,这叫什么事?蒙山军已定北方,京师已下,南方也占尽优势,这时候成立中华民国,龙谦会认?这不是自启战端吗?

    谭人凤直截了当地说,“此乃无谋之举!龙谦停大兵于湖南不动。又派人来武昌商谈。已是先礼后兵。上海之举,必致无可挽回之后果!”

    而停留在直隶境内的北洋诸将则有些幸灾乐祸。很想看看蒙山军将如何应对突发的态势。孙文此举不啻是对龙谦最严厉的将军,将蒙山军逼至了死角。这边清室刚刚发布了退位诏书,那边就宣布成立中华民国临时政府了。蒙山军岂能善罢甘休?

    全国及世界的目光立即全部投向了上海。同时密切关注着长沙的反应。所有人都等着蒙山军表态。想知道蒙山军是什么态度。

    蒙山军总部及山东、北方两军一直沉默着。

    9月19日,进抵蒲圻、咸宁以南休整待命的南方军部队开始北上,这是一个明确无误的信号。蒙山军不理会孙文,他们决心武力平定全国了!

    果然,9月20日,蒙山军总部发出通电,不承认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及孙文的临时大总统,这份通电很有些霸道的意味。

    “蒙山军自建军起,十余年间卧薪尝胆,整军经武,唯以复兴中华为最高目标。在此目标之下,我军愿意联合国内各党各派,协商成立共和政府,着手制定临时宪法并组织成立中央政府,以团结我四万万同胞,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努力奋斗。

    自‘勘电’发出,蒙山军南北诸军迭番血战,方致清廷退位,结束统治我中华数千年已腐朽没落之封建政权。我国初现民主共和之曙光,实赖蒙山军之应用奋战。武昌举义成功,实为我南方军对清军武力压迫下的顺理成章之举。为表示我军团结各派之诚意,我南方军停止北上,派员联络武昌军政府以协商解决军事问题,足以表明我军之诚意。国内某政治派别未与我军商量,擅自成立旨在窃取蒙山军奋战成果之全国性政府,是对我蒙山奋战牺牲的数万将士的极大侮辱!对此,蒙山军数十万将士至为愤慨!今通电全国,勒令自即日起,取消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否则蒙山军将向东南进军,实现全国的真正统一。”

    蒙山军的通电再次引发国内舆论的轩然大波。

    次日,段祺瑞、冯国璋、曹锟等北洋将领发出了支持蒙山军协商建国的通电,正式亮明了北洋的态度。

    同日,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发出通电,对蒙山军20日通电痛加驳斥,声明国内有如此局面,是同盟会十数年奋斗之结果。龙谦窃取革命成果,首鼠两端,毫无廉耻,不配领导全国。号召全**民站在中华民国临时政府一边,声讨并抵抗蒙山军的军事威胁,“强权永远不能战胜公理!孙文坚信,正义必将战胜邪恶,中华民国万岁!”这封署名孙文的通电以高呼口号结束。

    现在,国内矛盾转为了蒙山军与同盟会之间。

    话题要从8月10日那次导致同盟会分裂的东京会议说起。会后,陶成章、宋教仁、谭人凤等纷纷回国,各自选定自己的目标干起来。而孙文仍滞留于东京,筹划建立中华革命党。

    1909年对于孙文是极为不利的一年。同盟会策动的武装起义连续失败,特别是失去了两广这个孙文最寄托希望的根据地,国内的力量丧失殆尽,而山头满等一直倾力支持孙文在国内夺取政权的日人也开始失望起来,认为中国局势渐趋明朗,将来或龙或袁,绝不会姓孙了。相比之下,日本人更愿意选择袁而不是龙,因为龙谦的反日情绪比袁世凯强烈的多,若是显现越来越强烈的德美色彩的龙谦集团上台。日本的对华政策将困难的多,其在华利或益将受到重大损失。但目前情况下,日本人还不愿意彻底站在袁世凯一方驱逐孙文,因为孙文毕竟在国内有着很强的影响力,孙文这张牌还没有完全褪色,还可以再打一打,还对日本人有用。

    日本人的冷淡是一方面,更令孙文恼火的是党内的反对声音越来越高,特别是陶成章为代表的光复会势力和谭、宋为代表的原华兴会势力的分离趋势越发明显。8月10日的会议得到了验证,同盟会事实上分裂了。

    孙文当然痛苦。但性格坚毅的他颇有些愈挫愈奋的劲头。思虑再三。孙文拿出的对策是改组组织,成立中华革命党。

    经他亲手修订的新党成立宣言中颇有些封建意味的东西,“此次办法,务在正本清源:一、屏斥官僚。二、淘汰假革命党。以收完全统一之效。不致如第一次革命时代,异党入据,以伪乱真。

    为此。孙文新成立的中华革命党要求党员入党时必须按指模,立誓约,愿意服从孙文的个人指挥。

    孙文还对建国提出了三个时期的理论,及军政、训政和宪政三阶段。军政阶段是以积极武力扫除一切障碍而奠定民国基础,训政阶段是以文明法理,督率国民建设地方自治,等到自治完备之后,才创制宪法进入宪政时代。孙文认为,宪法颁布之日,即为革命成功之时。在此之前,都叫做革命期。

    孙文明确强调,在宪政未成之前,一切军国庶政,悉归本党负完全责任。他还异想天开地将党员分为三等,明确他们不同的权利。在革命军未起义以前入党的为首义党员,他们在革命时期都称为元勋公民,享有一切参政执政之优先权利。革命军起义后入党的是协助党员,在革命期间称为有功公民,有选举和被选举的权利。等革命政府成立后入党的是普通党员,称为先进公民,只享有选举权了。

    对于广大的非党员,在所谓的革命期之内,不得有公民资格。

    国内局势如火如荼,孙文则埋头于东京寓所制定他的革命大纲。终于,上海传来了光复的消息,陈其美这个死忠竟然一举成功了。而且,武昌举义成功,谭宋二人在长江中游竟然也干成了!紧接着,江苏宣布光复,民主革命意识较强的江苏巡抚程德全顺应民心,促成了江苏的异帜。这样,长江下游的富庶地区全部被革命党所掌控。

    这下子孙文坐不住了!他急忙找到忍辱负重一直支持他的黄兴,提出回国主持大局的建议。正好,陈其美也派人来了,请他速回上海。

    权力欲极强的孙文当即与黄兴回国。一到上海,立刻感受到了在日本完全感受不到的火热气氛。那是一种天下大变来临的气氛,连普通人都感受得到,何况是置身其中的政治家?孙文兴奋异常,立即在陈其美的大力支持下接过了最高指挥权。他要做两件事,一是派黄兴赴武昌,组建武昌军政府,出任军政府大元帅,控制成分复杂的起义军,坚决与龙谦的北伐军打到底,决不能让其占领武昌这个重要的工业城市及南北交通枢纽!第二件就是抓紧成立中华民国临时中央,占据道义的高度以号令天下!

    于是,在9月3日,孙文召集了上海、浙江及江苏的革命领袖们齐聚上海,研究对当前局势的应对之策。上海虽是江苏辖区,但事实已然自成一体,所以,这次会议也叫做三方会议。

    在会上,主持会议的孙文提出了自己的纲领,那就是建党、建军、建国两大主张。

    孙文说,无数先烈的鲜血早就了今天大好的革命局势。各省风起云涌的独立运动证明了同盟会建立民国,驱除鞑虏的主张已深入人心,满清已经完了,北洋军也完蛋了,我们必须抓紧行动,立即以三地的革命武装成立革命军正规部队,以保卫革命成果,立即成立中华民国临时政府以号令天下。二者互为表里,没有大义相召,军队难以建立,经费难以筹措;没有忠于革命的军队,革命万难成功。所以,这两件事要一起办。建国之事,我责无旁贷。建军之事,却要有劳克强。为今之计,必须牢牢抓住武昌义军这支革命武装,千万不能坐视其被蒙山军消灭或招降。另一方面,三地要抓紧将民**队建立起来,此事则交给了陈其美、陈炯明、许崇智、李烈钧数人,以陈其美总其事。

    陈其美表字英士,因为上海起义的成功,成为了孙文眼中的第一大功臣。会议虽然邀了浙江、江苏乃至广东的代表,但明确将主导权归于自己的嫡系。

    至于建党。孙文认为同盟会已经完成了其历史使命。而且,近年来的斗争证明,同盟会缺少严明的组织纪律(这确是事实),难以承担领导全国完成革命的重任。因此。改组同盟会组建新党势在必行。建党的原则。必须强化对领袖的忠诚。这是革命成功的最关键条件。这件事,孙文交给了胡汉民和汪兆铭。

    一样对全国巨变的形势兴奋不已的黄兴并不在意建党以及建国,他作为同盟会事实上的二把手。精力始终在军事上。黄兴问孙文,蒙山军怎么办?我们对他们采取何种政策?

    孙文坚定地说,龙谦是同盟会的敌人,他们跟满清一样,是阻碍革命成功的绊脚石!当然,如果龙谦幡然悔悟,同意加入我民国政府,其部接受我的领导,过去的事,可以既往不咎。龙谦反清有功,未尝不可以在中央给予安置。

    黄兴似乎不赞成与蒙山军为敌。他在军事上的造诣虽然有限,但比孙文要强的多!黄兴冷静地指出,造成眼下局势的不是同盟会,而是蒙山军!以区区万余武昌义军万难抵御龙谦的北伐大军。为今之计,与龙谦进行和谈联合建国方是正确的主张。若是与蒙山军为敌,只怕凶多吉少。

    “克强兄!如何能挫自己锐气,长敌人威风?”与会的汪兆铭大声反驳,“龙谦不过是钻了我同盟会的空子而已。总理威望著于宇内,现在有总理主持大局,海内无不望风归顺。第八、第九两镇新军的起义就是明证。只要我们这边占据大义的高度,蒙山军不在话下。”

    “说的轻巧!”陶成章是参加了这次会议的,立即对汪兆铭的话表示反对,“蒙山军可不只是广东湖南的这一股,山东、关外均有重兵!山东兵既然能打败北洋,实力岂容小觑?关外之兵已经破关而入,京师旦夕可下,其为何要接受上海的领导?我看你是痴人说梦!”

    陶成章已接到秋瑾的亲笔书信,秋瑾奉龙谦之命,向他转达了龙谦对他的敬意,阐述了蒙山军协商建国的基本纲领。秋瑾自然没有少说自己的主张,认为蒙山军已是一支沛然难御的强大武力,龙谦有头脑,有手段,有气度,完全值得我们拥戴。秋瑾的信中明确表示,龙谦欢迎陶成章及浙江革命党加入蒙山军为主的联合政府。

    陶成章虽然倨傲,但并非无知,他倒认为龙谦的态度不错,至少没有想着吃独食,想着打清一色,这就不错。本来陶就是地方领袖,从没想过会登“大宝”,蒙山军在势如破竹的军锋威逼下,仍然表示出愿意成立联合政府,这就很好。

    不等汪兆铭反驳,陶成章站起来说,“反清大业已成,我陶某人这些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徐锡麟等同志的鲜血没有白流,浙江不愿与蒙山军为敌,我赞成黄克强的意见,应当立即与龙谦和谈,共商建国大业。孙先生若是执意要用武力消灭蒙山军,恕我不能相从。”

    迎头被泼了一瓢冷水的孙文大怒,“你愿意走就走,革命不缺你一个。”

    上海会议最终还是不欢而散。虽然强行通过了孙文的主张,黄兴出于维护同盟会团结及孙文领袖地位的一贯态度,勉强接受了赴武昌指挥武昌战事的差事,但心情极度郁闷。他也想离开上海,离开孙文的广东系人马,去前线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相比之下,宋教仁等人似乎更有共同语言。

    孙文意识到武昌是当今局势的枢纽。北方鞭长莫及,但男方却是自己与龙谦角力的地方,所以,在黄兴动身前往武昌之前,孙文与其促膝谈心,力劝黄兴打消与蒙山军和谈的念头,孙文指出,我们胜在政治上的影响力,龙谦胜在武力暂时超过我们。这个局面需要时间来扭转,需要一场胜仗来扭转。我抓紧时间在东南组织政府及军队,你呢,一定要将龙谦挡在武昌之南。如果丢掉武昌——不管以什么方式,必然导致东南人心的巨变,转而对民国政府怀疑起来。所以,要抱定军事上对抗蒙山军的基本态度,让天下之人看到民国政府的实力才行。一味的和谈退让事实上就是投降,龙谦自1906年起,屠杀了多少我们的同志?怎么能相信他能够包容我们?没有了军队,我们这些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番话打动了黄兴。

    接下来孙文马不停蹄地开动起来,在胡汉民、汪兆铭、陈其美等人的协助下整日开会,商讨建国建军建党大业,忙得不可开交。随即传来京师被蒙山军北方军占领,清廷出逃保定的消息,孙文愈觉时间急迫,连日催促黄兴急赴武昌主持大局,黄兴遂于9月9日离开上海,登上了前往武昌的江轮。就在同日,因生病暂未返回杭州的陶成章在上海一家教会医院被不明身份的凶手刺杀,身中四枪,当即毙命。凶手逃之夭夭。主持上海政务的陈其美亲自指挥了缉凶,但无果。宣布是满清余孽所为,发誓要抓到凶手,为陶成章报仇。

    因为陶氏素与孙文不睦,且与陈其美多有龌蹉,世人多疑是孙、陈所为,其中陈其美嫌疑最大。因为上海光复,军警力量已基本掌控于陈氏之手,他是最有条件办这件事的。而据医院目击凶案的护士供称,凶手是两个人,操浙江口音,其中一人消瘦清癯。闻者认为面貌酷似陈其美结义兄弟蒋志清。但此事只是传闻,凶手已逃之夭夭,案子也就悬了下来。但陶成章毙命上海,却没有达成浙江与所谓临时政府的紧密合作,反而进一步导致了浙江势力与同盟会的分离。

    待满清正式发出退位诏书,孙文认为时机已至,立即通电成立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并出任临时大总统。发出的第一道“总统令”便是委任黄兴为武昌军政府大元帅,全权负责武昌军政。

    国内局势再次为之一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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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第一节北进

    9月上旬,龙谦病势渐好,但向武昌进军的命令却未发出,因为龙谦一直希望和平解决武昌问题。第一师(配属第七旅)一直停在蒲圻以南,严令不得与占领蒲圻咸宁一线之第九镇(黄兴到武昌后改编为民军第一师)发生冲突。随后洪粤诚及王之峰被派去了武昌,寻求和平解决武昌问题的途径。

    等接到王之峰回信,洪粤诚被黄兴所扣。而上海悍然通电建国,终于激怒了龙谦。他指示总参,立即给前线部队发布进军令,如果对方抵抗,则坚决以武力解决之。

    司徒均担心落入民军之手的洪粤诚的安全。龙谦说,谅他黄兴也不敢将事情做绝!国柱打的越狠,洪粤诚的生命就越有保证。

    前线总指挥是封国柱。受叶延冰独抗北洋三镇和鲁山锦州大捷的刺激,封国柱决心在武昌城写下自己的名字。自打蒙山建军,龙谦就努力打造一套符合人性又相对公正公平的叙功晋级体系,蒙山军是武装集团,尤其是其草创阶段,战功成为了第一位的功劳。封国柱作为龙谦手下“血统”最为纯正的大将,相比鲁山、王明远、宁时俊等人,考虑政治因素少的多,更多的关注军事问题。换一种说法就是更迷信军队是解决一切问题的终极武器。

    早在半个月前,封国柱在长沙以北的桥头镇召集了第一师主要军官的作战会议。

    “弟兄们,全国的局势发展的很快。鲁山的北方军正在向京师进军,山东军打败了北洋主力,消除了司令最大的担心。他们的功劳是实实在在的,我们怎么办?嗯?要知道蒙山军的老底子可在咱第一师!在座的有参加过蒙山整军的老兄弟,应当能盘算清楚第一师各部的来历,奶奶的,难道要第一师落在六师、九师、七师、十师的后面排老五?绝对不行!本来准备在长沙大干一场,谁知道竟然由几个小虾米闹出了一出临阵倒戈的戏?虽说司令表扬一旅以及咱们全师长沙之战的功劳,但总不如山东关外的功劳更实实在在!现在已经确信,第九镇已至武昌。所以。武昌这一仗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建功立业的机会了,司令分析过了,形势发展至此,今后的大仗不会多了。大家要给我记住这一点。”

    封国柱看了眼七旅旅长古小林。这位老警卫营长火速升迁。自团长而旅长不过用了一个月,“这次打武昌,总部将指挥权下放到一师了。我想了下,我们四个旅,包括小林带过来的七旅,都要上!要在武昌打出我们第一师的威名!我把话撂在头里,武昌怎么打,伙夫马夫都进城!哪个误事,别怪我军法无情!”他停了一下,“七旅是三师的主力,王司令顾全大局留守广东,为大军照看后路,七旅是三师的主力,我不能不给王司令面子。这样,七旅跟三旅齐头并进,沿长沙至岳阳大道北上,七旅靠左,三旅靠右,限9月1日占领岳州,今天是8月26日,桥头至岳阳大约250里,给你们四天的时间。行动吧。二旅一旅也随即开动,限28日集结桥头,”他顿了下脚,“前面两个旅打不好,就到后面去呆着!给别人腾出地方来!”

    在长沙得到充分休整且早已被北方战局刺激的激动难耐的第一师立即像脱缰的野马奔腾起来。

    8月27日,也就是“勘电”发出整一个月后,第三旅率先出发,次日,调整到位的第七旅也开动了。目标指向湘北重镇岳阳。

    长沙之战摧毁了湖南巡防营的抵抗意志,第一师前锋部队以日均六十里的速度向北推进,一路上击破零星的抵抗,于8月31日占领不设防的岳州城,距离下一个目标武昌已经不足500里了。次日晚,封国柱率精选的参谋警卫组成的前敌指挥所抵达岳州,向长沙总部发出了占领岳州的报捷电。很快,封国柱就收到了司徒均的电报:武昌兵变,革命党举义,已发出占领武昌的通电。

    “嘿,满清鞑子真是些大饭桶!怎么尽遇这种事啊!”封国柱的第一感就是武昌没仗打了!

    果然,9月2日凌晨,封国柱再次收到总部的指示电,这次电报的落款是龙谦,“基本确信革命党举义成功,第九镇被革命党所控制。你部占领武昌之任务不变,但应注意加强与起义之第九镇联系,避免冲突。”

    “只要他们让出武昌,自然不会有冲突。”封国柱自言自语,当即派出骑兵,通知已经北上的第三旅,告知武昌兵变之消息并转报总部关于避免与第九镇冲突的指示,但封国柱的补充了一道命令:占领武昌任务不变,若遇抵抗,当击破之。

    这时,林述庆等人控制的第九镇部队已经南下,正在赶往汀泗桥一带布防,做好了与蒙山军战斗的准备。令人惊异的是,这个陡遭巨变的新军镇并未混乱不堪使用,而是基本保持了完整的建制。因为自徐绍桢一下的高级军官们并不为下级官兵所憎恨,也就是没有怨气,所以,不愿投身革命的高级军官们在领了一笔还算丰厚的“程仪”后被礼送出部队,林述庆等人迅速委任了革命党充任各级官佐,在加发了三个月光复饷后,迅速将部队集结起来,前出武昌占领有利阵地,准备抗击蒙山军的“进犯”。

    林述庆出任第九镇统制,他甚至来不及变更番号,他也没有自己的上司,既然回绝了谭人凤和宋教仁提出的联合蒙山军共建民国的主张,林述庆就是“单干户”了。他对第九镇的官佐们说,“同盟会一些人畏惧蒙山军的兵势,叛变了革命,忘记了龙谦镇压革命屠杀我起义同志的深仇大恨,但我们不行!我们不能忘记伯先大哥惨死于龙谦之手的血仇!满清是我们的敌人,蒙山军一样是我们的敌人!曾有一部分同志说应当退回江宁,退回去干什么?且不说海军已经撤往九江,我们没有运兵的船只了,便是退回江宁,我们将来也要找蒙山军打!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如现在就打。他们自广东一路北上,已是疲兵,而我军士气正旺,又获得武昌银两、军械的补充,现在正是难得的破敌良机。十七协先上,十八协随后跟进,我们就在蒲圻干他娘的!”

    于是,两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迎头相撞于汀泗镇。

    林述庆忙于构筑阵地防御,没有攻击对面的蒙山军,因为龙谦病逝沉重,司徒均封锁了消息,严令封国柱不得进攻。两支部队在蒲圻、咸宁一线对峙了十几天,封国柱焦躁万分,连电请示总部,不能坐视敌人构筑完善工事,要打就要早打。司徒均也知道汀泗镇的独特地形,但因为龙谦的问题一直不许行动,又不能将主帅病危的消息透露,于是,在全国关注武昌局势的当口,前线却平静地过了十几天。

    龙谦病情好转后,肯定了司徒均禁止进军的命令,派出了王之峰前往武昌和谈,始终抱了和平解决与同盟会争端的态度。等接到王之峰回信,洪粤诚被黄兴所扣。而上海悍然通电建国,终于激怒了龙谦。他指示总参,立即给前线部队发布进军令,如果对方抵抗,则坚决以武力解决之。

    司徒均现在轻松下来了,在给封国柱电报中讲述了洪粤诚被扣的情况,指示封国柱,应以果断、坚决的攻击击破当前之敌,让民党彻底打消不切实际之幻想。

    大部分时候,军事问题比政治问题来的简单。

    在蒲圻前线的封国柱也被上海通电后所激怒。

    “弟兄们,什么叫给脸不要脸?这就是!司令就是太心软了,跟他们商谈?谈什么?谈个鸟!我早就知道全他妈扯淡!如果谈判能谈出名堂,要我们这帮军人做什么?如果不是总参瞎参谋,老子早就打下武昌了!”封国柱对总参停止前进的命令耿耿于怀,他在作战会议上对担负正面攻击的第三旅团营长们说,“在武定府出了大彩的吴念第七师已经南下了!武昌由我们占领还是让给七师?奶奶的,如果再不打几个狠仗,我们第一师的番号该出让给别人了!这几天地形你们都看了,准备工作也差不多了,从今日下午三点开始正式攻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停止!我就在你们旅部盯着,哪支部队无命令退却,枪毙主官!为了第一师的荣誉,给老子狠狠打!天下就是司令的!谁也不能争!不答应?问问我们手里的枪炮干不干!现在好了,命令来了,干吧!三旅立即展开对汀泗镇之攻击,限两日内突破敌军之阻击。位于老河口(蒲圻以西)第七旅立即转道嘉鱼,闯过湘江与斧头湖之间的狭道,向马鞍山、纸坊一线迂回。第二旅作为三旅的后援,随时接替三旅的攻击。”

    限于地形,封国柱不能展开更多的兵力了。他也没想靠七旅的迂回来撕开敌军的防线。那一路不好走,从地图上一看就知道水网纵横,限制了炮兵及重武器的跟进。他当然寄希望于但他对三旅的战斗力不那么放心,于是调上了第二旅摆在了三旅的后面,如果三旅攻击失利,立即换上第二旅。

    “请师长放心,三旅不会给一师丢人的。”自出兵以来尚未捞到仗打的三旅旅长郭海昌恶狠狠地叫道。(未完待续。。)

第二节汀泗一

    9月20日下午,隆隆的炮声拉开了汀泗镇战役的序幕。

    汀泗镇是咸宁的南大门,是通往武昌的必经之道。汀泗镇卡在岳阳通往武昌的官道上,是正在修建中的粤汉铁路所经过的一个小镇,以汀泗河为界,河西属蒲圻,河东属咸宁。镇东有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岗,塔脑山为其制高点。适逢连日大雨。全镇西、北两面为洪水包围,为守军增添了一道天然屏障,欲通过该镇直下武昌,攻击方只能从东、南两面攻击高地,从而撬开北进的大门。

    守卫镇东高地群的是中华民国第一师第四团,其前身即第九镇第三十四标。黄兴抵达武昌后,接管了武昌义军的指挥权。黄兴的到来一定程度上改变了革命党在武昌群龙无首,互不统属的局面,至少林述庆部表示完全接受黄兴的指挥。

    于是,黄兴将第九镇改编为民国第一师,任命林述庆为师长,辖第一、第二两旅共四个步兵团及一个炮兵团。林述庆率第九镇前出蒲圻、咸宁一线求战的部署也得到了黄兴的认可。黄兴另将黎元洪第二十一协起义部队改编为第二师,自任师长,以黎元洪为副师长,辖第三第四两旅四团,但缺编甚大,于是大力招募两湖会党群众以充实第二师,该师尚在编组整顿中,充任武汉三镇之守卫任务。

    上海通电一发,黄兴及宋教仁、谭人凤判断龙谦不再和谈了,战争难以避免。为了坚守汀泗镇阵地。挫败蒙山军可能的进攻,黄兴从其他部队,特别是原黎元洪部抽调了大批武器,除了炮兵外,更是将机关枪全部集中于第一师,林述庆当然将其补充至自己的亲信部队第二旅(原十七协),使得第二旅的实力得到很大加强。

    民国第一师四团担负汀泗镇之正面守备,团指挥所设在塔脑山,三个营分别占据了镇东各高地,在两军对峙的日子里。四团在林述庆的督率下狠命地构筑工事。囤积弹药。第二旅的另一个团,即三团部署在四团后面的镇子里,准备随时增援。

    林述庆在视察阵地后向黄兴报告,“天时地利均在我方。决督率所部。挫败蒙山军凶锋。”

    攻击方为蒙山军第一师第三旅。展开了两个团,七团从南面攻击,九团从东面攻击。第一师炮兵团在七团以南占领阵地。集中了24门大炮,其中75mm的山野炮各6门。

    憋足了劲的炮兵在半个小时内将六百余发炮弹倾泻到镇东高地上,三点二十五分,七团与九团同时向高地发起了攻击。

    受上海建国的鼓舞和孙大总统亲自表彰的激励,林述庆决心在蒲圻咸宁一线击败蒙山军南方军部队。既然已经前出至此,就没有不打这一仗的道理。林述庆深知汀泗镇的重要,受斧头湖、鲁湖、梁子湖的限制,南军北进,必须从几大湖泊中间穿过,汀泗镇就卡在咽喉上。此地若失,武昌将敞开大门,直接受到南军的攻击了。这也是林述庆坚持将战线推进至蒲圻咸宁的缘故。

    对面的蒙山军已经来了许多天了,一直在晃来晃去的来回调动,并未发起真正的攻击。这给了林述庆以信心,他们也不愿意打!但自昨日起,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南军要发起攻击了!

    林述庆亲自赶至四团督战,决心在这里挫败自内战打响以来一路顺风顺水的蒙山军。

    林述庆对部队做了动员,“满清鞑子已经退位,中华民国已经成立了!黄兴元帅已经抵达武昌!打赢蒙山军,大家都是开国元勋。为了给赵伯先等先烈报仇雪恨,为了中华民国,我们决不后退!”

    四团是林述庆的老部队,他相信革命党成员众多的第四团会在汀泗之战中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

    20日下午展开的战斗一开始就非常激烈。蒙山军第三旅对镇东高地连续发起了两次冲锋都被打了下来。因为地形限制了兵力的展开及步兵火力的发扬,因为没脚的泥泞限制了进攻方的行动,更因为第三旅自战争爆发后基本没有打过什么硬仗,这支战前大量补充了广东巡防营士卒的部队没有打出应有的气势,甫遇死伤便退了下来。

    两次不成样子的攻击失利令督战的封国柱大怒。立命将九团六连长及七团二营长就地枪决。理由是临阵退却。提升九团六连一个死战不退投弹不止班长为连长,表现相对出色七团二营五连连长为营长,因为五连一直钉在半山坡上,没有听从营长的命令跟其他两个连退下来。

    这一招震撼了三旅。尤其是被枪决的七团二营长,是封师长的老部下,蒙山军勤王北上后封国柱留守根据地时亲手招的兵,该营长在广州成亲时封国柱亲自主持了婚礼并掏了一个大红包。现在说毙就给毙了!

    “谁把老子的话当放屁,老子就把他的脑袋当球踢!继续给老子打!团长亲自带队给老子冲,天黑前打不下塔脑山,一律撤职,下去当伙夫!”封国柱红着眼朝军官们吼道。

    进攻在五点恢复,七团和九团在封国柱的严令下拼了命,由军法处组织了督战队,凡是擅自退却的官兵,就地枪决!七团和九团的团级军官们亲自带队攻击,不计伤亡地猛冲,前进一段,就地掘壕巩固,然后再往上打。蒙山军这一玩命,让守军受不了了。当跟进的迫击炮不断摧毁守军本来就稀少的重机枪火力点后,守军开始崩溃。战至傍晚六时许,除了塔脑山主阵地外,周围高地大部分被攻占。

    七团和九团承受了严重的伤亡。阵亡官兵的尸体布满了山坡。阵亡者多是新兵,无论是战场经验还是战斗意志。新兵都和参加过两次以上战斗的老兵不能相提并论。

    三旅指挥官们亲临一线,调整兵力,集中火器(主要是迫击炮),因为重机枪阵地构筑困难,且处于仰攻状态,三旅旅长郭海昌亲自到承担攻击塔脑山阵地的七团,组织了十九门迫击炮轰击敌阵,掩护部队主攻,决心在天黑前攻占主阵地。

    但对塔脑山的攻击尚未展开,民军的反击开始了。林述庆也红了眼。他紧急调上了预备队三团实施反击。如果自己吹嘘的模范阵地被对手半日所破。丢失汀泗镇天险不说,部队的士气怕是要塌了!

    两支立志推翻满清的军队在塔脑山高地展开了殊死的搏杀。在三旅旅部指挥战斗的封国柱严令部队不得后退一步!同时命令炮团集中火力打击民军纵深,减轻一线攻击部队的压力。参谋长姜义柳提出的将八团使用上去换下伤亡过大的七团的建议当即被封国柱拒绝,“打塔脑山及汀泗镇。两个团够了!拿下汀泗镇。七、九两团撤下休整。该记功记功,该发奖发奖,拿不下阵地。全部打光为止!”

    姜义柳觉得封国柱有些意气用事了,但他无法否决封国柱的决定,封是前敌总指挥,他的命令只能被龙谦否决。为这件事越级报告总部吗?将来还怎么与师长共事?

    率领特种作战大队抵达前线的石纪彭找到封国柱,说他们已经摸清了这一带的地形,提出乘夜率特战大队泅水摸入敌后,摧毁民军炮兵的建议。立即得到了封国柱的批准,“很好,司令很器重你的兵,这是你们第一次亮相,可不要坠了司令的名头!”

    “放心吧,一定将大炮给你夺过来!”石纪彭已经反复勘察了地形,决定从东面二十里一个叫李角寨的地方绕过去。特战大队早已摩拳擦掌,求战心切了。

    战斗继续进行着。

    7月20日争夺汀泗镇东高地的战斗是第一师北伐以来最为残酷的战斗。下午五点多钟下起了雨,两军冒雨厮杀,一些阵地反复易手,血水流入低洼处的水潭致其变色。

    至夜幕降临,三旅两个团击退了民军生力军的反击,除了塔脑山主阵地及后面一个小高地未下外,其余高地全部掌握。封国柱终于下达了暂停攻击的命令,带着几名卫士在郭旅长的陪同下上七团实地查看后,决定用八团换下七团,明天一举摧毁塔脑山。

    但团长马静安坚决不干,“你不能这样,老子的兵死了一大堆,却让八团捡便宜?不行!”

    郭海昌心想,敢在师长面前自称老子的也就是你这个愣头青了。马静安不是别人,正是蒙山寨老兵马面。龙谦曾亲手教训过此人。此人在反李纯进剿的战役中腿部重伤,还是他企图强奸的黄玉亲手为他开刀做的手术,为此瘸了一条腿。第五镇南下时,马面已是营长,广东大扩军时龙谦亲自提升其为团长,并为他取了新的名字:老马你性子太急,我给你一个名字,静安,安静地想一想,就不会犯错误了。

    封国柱重重地拍了马团长一掌,“好,这才是咱蒙山军应有的劲头!老马你不要心疼伤亡,打完这仗,老子给你补兵,补满!不过,还是要给你一点部队,调八团一营给你。”

    “不!老子明天带警卫连上,一定将塔脑山给你夺下来!八团上来,算谁的功劳?”马面继续顶撞。

    但冯国璋并不生气,“嘿嘿,不过老子不许你亲自上。你得给老子活着!明白吗?咱们蒙山寨杀出来的老弟兄不多了。”

    “当然要活着。鲁山哥已经占了京城,俺还要逛皇帝住的宫殿呢。”马面咧着嘴笑。

    20日的战斗让林述庆不再托大了。对手火力凶猛且凶悍异常,让承担反击任务的第三团伤亡惨重,那些被对手夺占的高地一个都没有夺回来,除了紧贴塔脑山的最后一个高地还在民军的控制之下,其余的制高点都丢了。

    之前信心满满要击溃甚至消灭蒙山军简直就是个笑话。难怪他们可以击败北洋夺取京师……不切实际的幻想消除后,林述庆必须认真面对当前的战局了。

    谁攻击谁吃亏。这点再次得到证明。三团就是在反击的时候遭遇大量伤亡的。相反,苦战半天的四团伤亡总数却比三团小。

    民军第二旅的大部分军官建议撤退,“我军炮弹有限,炮兵不如人家,机关枪就更少了。他们有一种轻便的机关枪,竟然可以单人操作,随队冲锋,他们还有一种轻便的小炮,很是讨厌。另外,他们的手榴弹似乎永远用不完。汀泗镇守不住了。我们就这么一点兵。不能和他们硬拼了。”

    林述庆没有无线电台,前线的战况报不到武昌黄兴的指挥部,一切都需要他自己决断了。

    兵力对比绝对是劣势的,当前之敌为蒙山军第一师。三旅九团的大编制。据说还有其他部队也上来了。而自己在蒲圻、咸宁一线的部队说起来也是一个师,却只有四个步兵团。

    往哪里退?退至武昌吗?林述庆感到惶恐了。

    但是,林述庆没料到对手一支经过特殊训练的小部队乘着夜幕穿越了战线。摸到了自己的后方了。

    当夜,黄兴终于赶到了设在咸宁以南的林述庆第一师师部。由于战况不利,林述庆对于黄兴的到来很是松了一口气,但黄兴则因20日下午的战况而沮丧。汀泗镇是必守之地,听林述庆的话似乎守不住了,这不过半天啊,如果对手强悍至斯,这仗还怎么打?

    召集第一师的高级军官们计议,大部分的旅团长们都表示应当撤退以保存力量。如果拼下去,第一师就完了。

    黄兴听了几个军官的话没有表态,他将大家留在屋里,独自出去思索了很久。最终做出了不准撤退的决定。既然第二旅伤亡过大,那么就将第二旅换下去休息,将第三旅拉上来打。与其撤到武昌城下打,还不如在这儿打!毕竟地形对我们有利。黄兴没有细说武昌的局势,他知道,如果第一师败回武昌,武昌本来就不稳的军心民心将更为动摇,除了将部队带回江浙,似乎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地形并不为我所独有了。”再次开会,听了黄兴的决定后,一个团长指出,“今日血战,除了塔脑山以及它后面的一个高地为我控制之外,其余高地均为敌所占,敌人机关枪甚多,大炮也优于我军,他们还有一种可以抵近发射的小炮,给我军带来极大的伤亡。汀泗镇怕是守不住了。”

    “守不住也得守!”黄兴拍着桌子叫道,“大家都是坚定的革命同志,现在革命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不在这里打败敌人,我们退哪里去?武昌以北,已经有一支敌军南下了!”

    还是那名团长,“大元帅,我建议将第一师带回江苏。民国已建都江宁,大家都是江浙子弟,思归心切。”

    黄兴心里很是恼火,很想就此将这个动摇军心的团长抓了,至少撤掉。但看第一师军官们的神态,看出此人在第一师有些人望,忍了忍,“撤退江宁?谈何容易!再说,敌人不会顺江而下攻击江宁吗?林师长,你怎么说?”

    “如果我军可以顺利撤回江宁,也是上策。我们可以赢得时间,编练部队。如果要打,今晚必须对调整,守卫塔脑山的四团伤亡很大,需要换下来休整。”

    “那就换下来。你们谁上?”

    “既然如此,我团愿意担负守卫塔脑山的任务。”正是刚才力主撤退的团长。

    “很好,那就抓紧进行吧。各位在前线苦战的功绩,我已报中央了。打败龙谦,各位都是开国元勋!还望大家发扬革命精神,激励士气,挫败凶锋,让敌人知难而退。”到了现在,黄兴也只好将目标调整为让蒙山军知难而退了。

    黄兴虽然在十几年中一直策划领导组织针对满清的武装起义,但并无大兵团作战的指挥经验,也无组织编练正规军的经验。第九镇本是一支较为先进的正规军,但是经历的武昌起义,驱逐了原高级军官们之后,出任师旅团长的都是下级军官,林述庆原先不过为一营长,很多原先的连排长一夜之间就当上了团长营长,带兵及指挥经验严重不足,只是靠了一腔血勇而已。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存了推翻满清建立民国的念想,或者叫理想。现在京城都被蒙山军占了,满清已经发出了退位诏书,继续打仗就有些失去目标的感觉。至于对蒙山军的仇恨,并不是每个人都和林述庆一样。这样综合下来,第九镇,现在的民国第一师不仅从兵力上弱于原来(一大批官兵在起义之时便逃亡了),战斗力也削弱了。林述庆匆匆南下,未及仔细组织后勤,战斗开始后,大批的伤号未能得到妥善救治,辎重、粮草都没有仔细的筹划,实际上就是一支“一次性”军队,若是获胜还好说,像现在遭遇严重挫折,官兵们就开始动摇了。

    而对手则不同。封国柱比起林述庆,指挥大军作战的经验就丰富了很多,他是从连长、营长、团长一路走上来的,这份经验林述庆根本就没有。蒙山军业已建立的完善的后勤制度保障了部队的供给,甚至不需要封国柱这个前敌总指挥操心,各有专职去处理。而且,蒙山军比民军更为严明的军纪也保障了部队在承受重大伤亡后不至于混乱。最为关键的一点是蒙山军将士深知他们胜券在握!总政治部印发的关于北方战局的宣传品大量发至一线部队,激起了南方军将士建功立业的雄心,至少军官们存了与山东、北方两个方面军一争短长的念头。两下相比,胜负不问可知。何况南方军无论兵力还是装备都优于民军。(未完待续。。)

第七章建国之前第三节汀泗二

    黎明时分突然爆响的枪声和爆炸声将刚结束军议睡下的林述庆和黄兴惊醒,听方向是炮兵阵地传来的。林述庆急命查明情况,很快,有人来报,一股身穿我军制服的敌军混入了炮兵阵地,袭击了正在准备的炮兵。具体的损失还未查清。

    黄兴与林述庆且惊且怒。如果失去炮兵的支援,这个仗就更不能打了。因昨日的失利本就憋了口气的林述庆大骂蒙山军不要脸,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手竟然用了偷袭的战术。

    “把那伙不要脸的贼全部抓了,或者消灭!不许漏掉一个!”林述庆对警卫连长喊道,“立即带你的连到炮兵那边去。”

    没法子睡了。黄兴站在院子里遥望南天,林述庆干脆跑到作战室等消息。北面的枪声时断时续,说明肃清行动尚未结束。

    “他们究竟是怎么过来的?过来多少人?我们阵地哪里存在漏洞?”林述庆一叠声问作战室的值班参谋们,但谁也答不上来。参谋长孙武只好派了得力的参谋去查明战况,叮嘱一定要抓几个活口。

    如果敌人潜入一个团,岂不是要大糟其糕?撤退的念头再次升起,林述庆起身到门口看黄兴魁梧的身影,却张不开嘴。

    打仗就像赌博,总是抱着美好的幻想兴冲冲地上场。当输个精光后便会后悔不该来。

    天亮了,准确的消息终于报来了。炮兵损失惨重,警戒炮兵的哪个排几乎全部战死。炮兵损失约一半人,大炮全被破坏了。增援上去的步兵损失也不小,警卫连长阵亡,一个很可靠很能打的连队战死三十五人,伤五十七人,差不多被消灭了。

    黄兴与林述庆大惊,“敌人呢?抓了活的没有?”

    “没有。他们非常……”报告的参谋军官想了半天,还是用了厉害这个词,“没有生擒一人,他们跑了。”

    “跑了?有多少人?”

    “大约一个队。”

    “一个队?一个队就端掉了炮兵?还消灭了我们几百人?”林述庆的火气上来了。根本不信参谋的报告。

    这边尚未处理。前线战火再起。猛烈的爆炸声让林述庆明白,蒙山军的攻击开始了。

    凌晨六时整。南方军第一师集中全部炮火猛轰塔脑山,不仅如此,封国柱调集了大量的迫击炮到七团和九团阵地。抵近轰击。掩护七团夺取塔脑山这个制高点。

    六点二十五分。民军第四团固守的塔脑山阵地丢了!七团组织了敢死队在炮击尚未结束就发起了冲锋,瘸着一条腿的马静安团长亲率敢死队冲锋,极大地激励了军心。被猛烈的炮击死死摁在战壕里动弹不得的守军根本无法阻击对手精锐步兵的突击。马面发出不要俘虏的命令后,踩着泥泞血水尸体冲上阵地的突击队用手榴弹,手枪、刺刀及工兵铲屠杀守军,即便对手已经缴枪投降也免不了一死。

    苦战未得休息的第四团崩溃了,随着跟着敢死队后面的蒙山军步兵大队冲上山顶,第四团已经失去了有组织的抵抗。

    七团在占领塔脑山之后一鼓作气将汀泗镇东南的最后一个高地也夺了下来。然后引导炮兵对镇子猛轰。

    民军战线被突破了。守在七团指挥所观察战况的封国柱立即命令第三旅全线出击,已进抵官塘一线准备充作三旅后援的第七旅在昨日已奉命转向,绕过汀泗镇,轻装从斧头湖以西迂回马鞍山,力争切断民军第一师的退路。封国柱严令古小林彻底轻装,丢下所有不便携带的重武器,火速穿插,务必截击民军第一师于武昌以南,不准让他们有一人逃回武昌!

    正面战线。判断形势后,封国柱将一直捏着的三旅八团放出来,自七团以西阵地突击,猛攻民军汀泗镇后续阵地,封国柱下令,“全军突击,一直打到武昌去!”他知道对手完了,现在就是要不给对手喘息之机,争取打出一个足以媲美林家桥的歼灭战来。

    正准备换防第四团的民军第一师第一旅第二团刚出镇子,就和败退下来的第四团溃兵搅在一起,随后与冲下高地的第七团部队迎面相撞,战斗在汀泗镇外展开,随着八团的抵达,民军第二团被击退回镇子,激烈的巷战就此展开,身穿灰色军服的民军部队与身穿黄色军服的蒙山军部队逐屋争夺,战斗至为激烈。装备了迫击炮和大量手榴弹的蒙山军逐渐控制了局势,用一个小时将第二团“挤出”了镇子,那个力谏黄兴退兵保存力量的团长被手榴弹炸死后,第二团也崩溃了。

    战斗到了现在,黄兴和林述庆只能撤退了。

    但民军已经难以阻止起有秩序的撤退了,部队不是撤退,而是逃命了。本来撤退就比进攻的技术含量更高。自20日中午,蒙山军第三旅越过汀泗镇,追逐着失去抵抗四下逃散的对手,大量民军官兵举手投降,做了第三旅的俘虏,第一师从武昌带来的辎重全部落入第三旅之手。

    骑马逃跑的黄兴、林述庆、孙武等人逃过咸宁,天已经黑了,手里的兵越来越少,只有还算完整的一旅一团跟着他们,不过也逃散了三成兵士了。林述庆整点部队后对黄兴说,“我对不起总理,对不起第一师的将士们,请大帅速回武昌,组织第二师转进江宁,以图后举。我就在这里挡住敌人。不然,我们都要葬身于此了。”

    黄兴情知林述庆做了拼死一战的打算,但眼下也只好如此了,“你多保重,留着有用之身,我们重新来过。”

    率军南下时的万丈雄心已灭,自己还是不自量力了……林述庆留下一团,就地构筑工事。“弟兄们,咱们就留在这里,掩护黄元帅撤回武昌,那边还有第二师,革命并未失败,我跟你们在一起,不走了。”等黄兴走后,林述庆最后动员了部队,但官兵们早已没有了战意,每个人都垂头丧气。疲惫。饥饿以及绝望笼罩了残留的民军。

    当夜战事再起,猛追上来的三旅八团与断后的民军第一团再次发生交火,不过很短暂,已经串联的第一团部分官兵袭击了林述庆的指挥所。交战中林述庆中弹重伤。第一团临阵倒戈。投降了蒙山军。汀泗战役就此结束。古小林迂回之第七旅未能截住黄兴,古小林带领的前锋团第十九团占领马鞍山已经是22日凌晨,那个时候黄兴和孙武已经通过了预定的拦阻线。逃回武昌了。

    是役,蒙山军第一师歼灭了由原新军第九镇改编的民军第一师,毙敌一千五百余人,俘敌四千九百余人,其余都逃散了。

    落入蒙山军之手的林述庆伤重不治而死。

    因地形所限,封国柱展不开更多的兵力,主攻汀泗镇的蒙山军第一师第三旅也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主要是七团九团两个团损失严重,初步统计该旅阵亡官兵六百二十余人,伤者倍之。该旅随即被就地转入休整,未参加随后进攻武昌的战斗,将进攻武昌的荣誉让给了三师七旅。但经此一役,第三旅成为蒙山军头号主力旅之一,第七团被总部授予“汀泗团”称号,以表彰其勇夺关隘的战功。这是蒙山军第一个以战役地点授名的团队,第七团官兵此刻尚未真正理解获得此种荣誉称号的含义,享受待遇是在多年之后了,他们的后辈最终明白,团队的荣誉称号给他们带来了什么。

    民军第一师在蒲咸一带大败的消息传至武昌已是9月22日下午了,是黄兴带回来的——在没有无线电的当今,前线失败的消息传播一般是经过老百姓而不是军队,黄兴的战败破了这个例。

    汀泗镇大败印证了孙武对战局的预测性分析——黄兴南下督战后,孙武向宋谭等人分析了战局,认为绝无战胜之希望,“如果失败,第一师很可能在对手的追击中被歼灭。这当然是最坏的解决。如果保险,应当派遣一支军队接应,比如在纸坊或者山坡布置一道防线以期接应。”

    武昌的被同盟会控制的军队只有一个第二师,师长还被黄兴兼着,正在招兵扩充,以期达到两旅四团的规模。部队分散在汉阳及汉口,其中主力置于汉口刘家庙以北,做出了向北防御的态势。就在黄兴南下蒲圻、咸宁督战第一师的时候,确认进入河南切断了芦汉铁路线的山东军第七师南下了。如果要防守来自北方的威胁,作为南军,最好的地点莫过于鄂、豫两省交界的武胜关,但度量行程——且不说第二师能否使用,占领武胜关关上湖北的北大门已经来不及。黎元洪极力反对这个由孙武首先提出的计划,于是作罢。不过两三日时间,第一师完了,黄兴和孙武几乎是只身逃回武昌。

    至此,武昌陷入蒙山军南北夹击中。盘算兵力,这仗是无论如何不能打下去了!

    逃回武昌的黄兴一筹莫展,求救于孙文。忙于“建国”的孙文哪里有兵可派?他还等着武昌的银两接济中央呢。

    “既然如此,只有一条路,撤往东南。”孙武再次建议,“按照大元帅所言,南军不日即至,要想保住第二师这支革命武装,必须快。否则就来不及了。”

    经汀泗一战,黄兴初来武昌的豪气已经输得干干净净,想起林述庆的叮嘱,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孙武的意见无人反驳。此时再无人提出对抗蒙山军的豪言壮语了。谭人凤强压火气,几次在宋教仁严厉的眼神暗示下没有出声,心里早已懊悔的要死。假如孙文在上海不要贸然宣布建国,假如跟龙谦的特使好好地谈出一个章程,局面何至于此?瞧现在这个样子,龙谦定是抱了武力统一全国的念头了,就算将第二师带至江宁,难道可以凭籍东南以抗全国吗?

    但黄兴眼下的神态确实可怜了,谭人凤对黄兴很是存了好感。黄克强此人是个实干家,为了革命大业提着脑袋奔波了十几年,现在责怪于他,实在是过于残忍了。

    他们没有想到,在汀泗大败的影响下,开会商议撤出武汉转进东南以图他举的众人中,已经有人准备充当“叛徒”了。

    这个人就是黎元洪。无奈之下投诚同盟会的黎元洪此时却抱了别样心思。黎元洪看的很清楚,同盟会万万不是蒙山军的对手,哪里还会跟着这帮注定失败的人混?借口组织驻扎汉阳的原四十二标,离开了设于武昌原湖广总督府的大元帅府。

    黄兴、宋教仁、谭人凤、刘公、孙武、蒋翊武等数人做了分工。黄兴、孙武、黎元洪、蒋翊武等分别集结第二师部队。将所有可以带走的武器全部带走,宋教仁、谭人凤、刘公等人负责筹集粮草,征集船只,后者是至为重要的。

    会议结束后。众人分头行动。宋教仁拽住了谭人凤。“必须放掉那个姓洪的了。”宋教仁低声说。

    “你说的是。”谭人凤完全赞同。宋教仁说干就干。马上带孙武去关押洪粤诚的原第八镇司令部,借口黄元帅要提审此人,守军也不辨真伪了。将软禁的洪粤诚交给了孙武。

    之所以带孙武来,是因为孙武曾私下对宋教仁说,不该拘押此人的,无论从那个角度讲,扣人家的使者都说不过去。

    “洪先生,正如你所料,我军战败了。贵军不日将兵临武昌,现在我们释放你了,请你走吧,注意安全,不要再为我军所获,现在城里已经开始乱了……”宋教仁不停地擦着汗。

    “宋先生,看来是你私做主张了。这份情谊,洪某记下了。还有孙先生,我奉劝二位一句话,不要跟黄兴走了!往哪里走?退往江宁?自古武昌失守未有能保住江宁者!孙文要过权力瘾,在江宁立国,他就不想想,自三国孙权起,未有建都江宁而不控扼上游者。你们不要走了,跟我留下来。龙谦将军雄才大略,气量如海,洪某不过一介书生,一谈之下便委以重任,信任不疑,何况二位?你们就留在武昌吧。看样子,武昌城破也不过一两天时间了。”

    洪粤诚反而策反起了宋教仁和孙武。

    “多谢洪先生高义,人各有志,咱们已是敌非友,我等私放先生,非是要做投奔龙谦的敲门砖,而是碍于先生身份,怕乱军之中有所伤害。你赶紧去吧。”宋教仁对洪粤诚抱拳行礼,拉着孙武匆匆走了。

    就在当日晚,蒙山军第七旅进抵武昌城南,因第二师根本未及布防,第七旅轻易破城而入,王之峰联系到第七旅后,立即派了手下做向导,分路穿插,控制要点及制高点蛇山,“快,敌军准备撤了,他们征集渡船,要撤往下游了,赶紧将大炮拉上蛇山,封锁江面,决不能让敌军撤走!”

    蛇山是武昌制高点,站在山顶,汉口历历在望,古小林急忙率领十九团夺占蛇山,这里爆发了武昌之战最激烈的战斗,蛇山驻了第二师一个营,该营自发地进行了抵抗,但黎明时分抵抗被粉碎,蛇山被七旅占领。

    第七旅开始谋划将民军第二师留在武昌的时候,放掉洪粤诚的宋教仁等人已经渡过长江到了汉口,找到了黄兴、刘公,见黄兴正驻足江边向武昌方向瞭望,他听见了蛇山方向的枪炮声,面色凝重。

    “不能再等了,得连夜上船走,能走多少算多少,”孙武焦急万分,“等敌人将炮兵布置好,部队就走不了了!”

    “怎么走?”黄兴哑着嗓子,“汉阳方向断了联系,我估计黎元洪这根墙头草再次更换主人了,我们手里只有一个不完整的团,船只也不够。”

    “不管黎元洪了,我们走陆路。”孙武急得跺脚。

    他们不知道的是,武昌已下,南方军部队在总参谋部的急电指示下分路出击,封国柱率第一师第一、第二两旅自咸宁掉头东进,直扑田家镇,再次以大迂回战术包抄可能顺江东下的黄兴余部,同时进窥九江,威逼江宁。在汀泗镇转入休整的第三旅紧急整顿部队结束休整,由郭宝昌旅长率领向武昌进发,作为七旅的后援。司徒均担心七旅新兵太多,旅长古小林升迁过速,难以应付大局,强起在汀泗镇付出惨重伤亡的第三旅以厚武昌方向兵力,确保武昌战役的兵力优势。而王明远留在广东扩充编组了两个旅的第三师则正式向东进军,不进福建,而是北出江西,兵锋指向南昌。

    同时,正沿芦汉线南下的第七师接到总部急电,立即掉头北上解决河南清军。两湖问题已经解决了,不需要七师这支战略预备队了!龙谦密电方声远,立即前往袁世凯处,与这位北洋统帅好好谈谈。谈什么,龙谦没有做明确指示,相信方声远会把握分寸。(未完待续。。)

    ps:  竟然忘记了第七章的章名。本章结束,上部就结束了。

第四节上海

    龙谦的通电并未彻底“打”醒孙文。这本是他预料中事。面对蒙山军发出的军事威胁,令人奇怪的是孙文并未当回事。甚至没有召集一个专题会议研究对策。当前最急迫的就是蒙山军的军事威胁,而不是建都何处,组建政府。但孙文在上海的高级干部们硬是不理会蒙山军这个庞大的军事存在,完全醉心于中央政府的诞生。没有一个人认真去研究全国局势,仿佛武昌有了黄兴,军事问题就全部解决了。

    岂不令人奇怪?

    孙文自9月17日以来做什么呢?他完全沉湎于组建临时中央政府了。第一是确定中华民国的首都。上海虽好,但过于偏狭了,远不如南京虎踞龙盘,“迁都”是必须的。在蒙山军19日发出武力统一中国的威胁后,孙文的高级助手们还在研究首都设在哪儿,这一点倒是基本一致,包括不愿意离开上海的陈其美都对建都江宁投了赞成票。孙文提议,将江宁更名为南京,这样更显得气派些。

    第二就是人事问题了。孙文清楚,人事安排至为重要,大家跟自己十几年,抛家别业者有之,毁家纾难者有之,现在终于推翻满清建立民国了,哪能不好好安排一番?

    委托胡汉民拟就的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组织机构在9月21日便正式出台,是日蒲圻咸宁一线正在决战,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刚刚成立被孙文寄予厚望的民国第一师全线崩溃。但在上海,孙文宣布了他的政府名单:

    总统:孙文

    总统府秘书长:汪兆铭

    陆军部总长:黄兴,次长蒋作宾

    海军部总长:黄钟瑛,次长汤芗铭

    内务总长:程德全,次长居正

    财政总长:陈锦涛,次长王鸿猷

    实业总长:张謇,次长宋教仁

    外交总长:王宠惠,次长魏晨组

    教育总长:蔡元培,次长马君武(代)

    交通总长:汤寿潜,次长于右任

    司法总长:伍廷芳。次长吕志伊

    这份名单中。陆军、教育为同盟会员,其余均为满清达官或社会贤达,但次长却全部是同盟会员。总长中蔡元培虽为同盟会员,事实上早已与同盟会脱离了关系。在山东当了好几年的大学校长。醉心于师资人才之培养及义务教育之普及了。而且。蔡氏根本就不在上海,事前更莫之与闻,这个任命多少有些荒诞。所以才设了广西人马君武为次长代总长。

    海军部总长黄钟瑛原为萨镇冰的副手。舰队撤至九江后,被同乡好友、同盟会林森策反,率海军归降了民国政府,孙文大喜,立即委任了黄钟瑛为海军总长。

    值得一提的是,研究确定这份名单时,未出任“总长“要职而是担任了总统府秘书长的汪兆铭曾建议给龙谦安上一个陆军部次长的职务,但遭到了专心建党的胡汉民的反对,于是不了了之。至于北方势力尚存的北洋系,孙文则完全没有理会。

    除了组建临时政府,孙文的注意力也投向了外交。

    外交问题更为重要,孙文虽然激情四射,幻想着乘满清退位来填补国内的权力真空,但也知道国内局势极为复杂,击败北洋逼走满清朝廷的蒙山军已是民国的敌人,而军事上消灭蒙山军希望渺茫,如果民国政府能够获得列强的承认,刚成立的民国政府的安全就有了绝大的保障。

    外交其实就是与有数的几个强国打交道。但在1909年9月,孙文的外交行动却困难重重,盖因列强公使现在仍在北京,他们才是各国外交政策的执行者及高级顾问。见不到列强公使们,外交就是一句空话,上海的外国领事们是做不了主的。

    孙文连日与汪兆铭、王宠惠等人商议,准备冒险派王宠惠前往北京,逐一拜会列强公使,促使列强对民国政府的承认。但王宠惠认为,这不是危险不危险的问题,是北京已为蒙山军控制,自己未必进得了北京。堂堂民国外交总长,总不能化妆前往吧?

    为难之际,正好日本公使伊集院彦吉在头山满的陪同下秘密来上海了,孙中山极为高兴,于是双方做了深入的交流。

    伊集院彦吉上海之行并未得到国内的指示,他是看到满清退位,袁世凯已经下野,北洋有屈服于龙谦的迹象后来上海的。中国内战突然爆发,1908年上任的伊集院彦吉在众多的“中国通”的建议下将宝押在了北洋集团,认为北洋的军事力量足以平定山东,其中就有青木宣纯这些情报军官的背书。为此,日本政府向满清政府贷了数百万日元的款项,这些钱都是以武器的方式交付北洋的。现在满清退位,北洋凋零,这笔钱基本算是打了水漂了。如果袁世凯当政,这笔钱还可以要回来,但袁世凯辞位,闭门不见日本人(贷款之时袁并未参与),让日本政府至为恼怒。好在孙文抓住时机建国了,伊集院彦吉为了挽回不利的局势,也为了自己的前程,只能抓紧与孙文打交道了。于是,在头山满的建议下,伊集院彦吉从天津坐船来到上海见孙文。

    头山满是日本黑社会的大头目。这位手创黑龙会的日本黑老大一直努力左右日本政局,希望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龙谦统帅的蒙山军夺取中国政权将出现不利于日本的局面,这是确凿无疑的,于是头山满鼓动日本公使,立即联系孙文。

    “要想保卫新生的革命政权,首要是建立忠于民国政府的军队,”孙中山没有提日本承认民国政府的要求,而是先谈起了军队问题,“我已有详细的计划。准备建立六~十个师的正规军。但现在不惟兵员将佐严重短缺,关键是经费问题。若是贵国可以提供资金及武器,我有信心迅速组建军队,击败蒙山军的进犯,进而统一全国。”孙文对两个日本人说道。

    伊集院彦吉公使问需要多少钱,孙文伸出了张开五指的一只手掌。

    “五百万?”

    “不,五千万!”

    伊集院彦吉倒抽了一口冷气。国内的经济形势他是知道的,一场日俄战争让日本背上了巨额债务,整个日俄战争,日本的战费为18.6亿日元。为其1903年战争爆发前战争预算的7.6倍!通过六批战争公债在国内筹措到6.8亿日元。已经榨干了国内,无奈向英美五次举债共借到9.27亿日元(约合1.07亿英镑),使日本的国债一下子激增到24亿日元,光是利息每年就要支付1.1亿日元。人均纳税负担翻了一番。增加税收让国内出现了严重的动荡。哪里还能拿得出五千万来支持孙文?

    “这绝对不可能!”伊集院彦吉叫道。别说五千万,就是五百万也不可能!国内的局势是清楚的,财政几乎到了破产的边缘。裁减军队,压缩军费,增加税收,特别是千方百计增加出口,数管齐下以挽救命垂一线的财政。上一次的对北洋的投资就是一个绝大的败笔,现在怎么能再做此事?蒙山军北方军入关,差一点与中国驻屯军发生冲突,为此,国内斥责了驻屯军司令官,训斥他自作主张。但此举却引发了右翼势力,包括头山满在内的在野人士的强烈不满。

    “可是,你们愿意看到民国政府被蒙山军所消灭?”孙文冷冷地问道。

    “等等,”头山满制止了伊集院彦吉,“孙先生,你用什么来保证这笔钱到手肯定能打败龙谦呢?要知道,这些年我们日本可是资助了你无数的钱财啊。”

    “是的,我对此深表感谢。”孙文郑重地说道,“你们已经看到了,武昌局势危急万分,我们需要重新武装军队。因为前些日子的橡胶危机,龙谦集团用卑鄙的手段从江浙士绅手里卷走了数以千万计的白银,江浙人民损失惨重,对蒙山军恨之入骨,我现在招兵那是招一来十,踊跃异常啊。有日本政府资金及武器上的支援,我们为什么不能打败蒙山军?”

    还是头山满,“请原谅我的直率,我跟公使先生可以说服我国政府对您的新政府提供支援。但是,您提出的不是一个小数目,而是五千万巨款!您的抵押物在哪儿呢?”

    贷款当然需要抵押。孙文想到了之前与张謇的交谈,本来他是邀请张謇出任财政总长的,但张謇坚决不干。张謇对孙文说,“财政岁出大宗,曰赔款,曰海陆军费,曰行政费。赔款除铁路抵押外,至少每年需三千万两。军费且不论,外交及行政费至少也要这个数。如是估计,中央政府每年支出,至少在一个亿。入款呢,关税算上三千万,两淮盐务约一千万两,尚且不在中央手中。依靠地方就不要想了,就算江浙两省可以拿出一千万,缺口也在五千万以上。我是干不了这个差事的,谁可以弥补这个缺口,谁来干这个差事吧。”

    张謇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出来,因为中国局势剧烈动荡,关税锐减,那三千万其实也不保险。

    关税本就在列强的手中,盐税并不在民国政府的控制之下。打沂州退下来的张勋部队乘江苏独立之际占领了两淮,将这颗摇钱树握在了手中,正大肆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张勋当然是蒙山军的敌人,但并未向民国靠过来,反而公开声言要为满清报仇。目前民国政府手里可以动用的兵力极少,浙军因陶成章之死与中央闹生分(其实孙文根本就没有控制浙江),陈其美等人用上海库银及机器局的武器勉强组建了三个团的部队,目前正在训练中,尚不能使用,自然无力征讨张勋夺取两淮,只能采取拉拢之策,已派了人过去,目前尚未有结果。

    “你们要什么抵押物?”孙文急于拿到贷款,不光是组建军队要钱,新政府的运作更需要钱。

    “您知道,大日本帝国在满洲有着特殊的利益,帝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将满洲从俄国人手里替你们夺回来,却落入了蒙山军之手。这令军部十分的不快。”头山满想起了驻屯军在山海关附近与蒙山军北方军的军事对峙,“如果您的政府承诺将满洲交给我国政府管理,我有信心说服内阁向您进行实质性的支援。”

    孙文楞了一下,“你说的管理,是什么意思?”

    “满洲仍是中国的领土,但大日本帝国在满洲有驻兵、采矿等权利,期限可以商定,但不少于一百年。”

    日本在南满已经有驻兵权,南满铁路已经在日本的管辖之下了。但北满俄国的势力仍强,现在又冒出了一个蒙山军北方军,孙文沉吟了一下,“这也没什么不可以。如果贵国在一个月内提供我所需要的资金,我们可以就此签署一份协议。”

    伊集院彦吉公使心里一动,没想到头山满这个流氓竟然想到了夺取满洲的方法,五千万买一百年满洲的管理开发权当然不贵,简直是太便宜了,但前提是孙文的民国政府能够真正主宰局势。

    “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孙文似乎想到了不妥,转而问道。

    “如果将汉冶萍公司作为抵押物,亦可。”头山满立即答道。

    汉冶萍公司是中国综合铁矿、煤矿、炼钢为一体的大型企业,目前的总裁是盛宣怀。武昌起义及清廷退位后,据说盛宣怀已经跑到了日本避风头了。

    “这可以商量。”孙文当即表示同意。他没有对日本公使及头山满说明武昌战局,黄兴失败,汉冶萍将落在蒙山军控制之下了。

    此刻的孙文颇有些饥不择食的味道了。

    “那好,这件事是大事。还望孙大总统亲赴日本,与桂太郎阁下商谈吧。”

    “我现在走不开……”

    “若是大总统不能亲去,黄兴先生可以代替阁下。”头山满让了一步。

    “黄兴正在武昌督战,他也走不开。”

    “啊,黄先生在武昌吗?那太遗憾了。看来只能等武昌战局的结果了。”这次是伊集院彦吉说话了,他想,也好,等武昌战局明朗后再说吧。假如民国政府能在武昌打一大胜仗,那么就跟孙文谈下去。若是武昌再丢,军事上遏制龙谦的希望将全部丧失。那时候除了出兵干涉外,只能采取联合列强对蒙山军进行封锁制裁了。

    想到联合列强一起行动,伊集院彦吉感到气沮。龙谦不是孙文,他的实力太强了!美国及德国已经被被他绑在了他一边,尤其是美国公使,不止一次在私下场合为蒙山军的胜利喝彩。特别是蒙山军占领北京后的行动,深得美国公使的赞赏。无疑,美国公使的背后是美国政府,日本要想将美国人拉住,难!

    这次谈话并未有实质性的结果。这也是孙文的幸运。因为两天后终于获知了武昌失败的确切消息。伊集院彦吉不再犹豫,立即返回了北京,不再与孙文谈判了。他知道孙文已经失败,还是集中力量对付龙谦吧。

    孙文也慌了神。没想到战局发展如此之快,占据地利的民军主力在两日内就丢掉了汀泗天险,蒙山军南方军顺着大道直下武昌,武昌完了!

    东南怎么办?刚成立的民国将面临蒙山军的军事威胁。毫无疑问,龙谦在占领武昌后将顺江东下攻击江宁。即使不懂军事的人也明白这一点。但此刻孙文与他的高级干部们尚不知道蒙山军南方军已经兵分两路逼上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节洹上

    “曾来此地作劳人,满目林泉气势新。墙外太行横若障,门前洹水喜为邻。风烟万里苍茫绕,波浪千层激荡频。寄语长安诸旧侣,素衣蚤浣帝京尘。”

    这首《七律》是袁世凯年初被载沣赶回老家后的一首诗作。其时虽然忿恨,但信心十足,坚信清廷有求他出山的那一天。所以这首赞颂故乡风景如画以及对赋闲回家深表满足甚至奉劝“京师旧友”早日离开官场享受人生的诗作未免有些矫情的成分在里面。

    诗作经过了高手匠人的装裱,还悬挂在袁世凯的会客厅里,但主人再次回乡的心境却与年初有了天壤之别。

    “把它拿下来,烧了。”袁世凯指着墙上的手书。

    “老爷……”管家小心的问。这首诗深得老爷的喜爱,不说诗写的好,而是说那天手腕有力,字写的精神。

    “取下来吧,先拿走。”陪同袁世凯回到洹上村的杨士琦对管家说。

    “杏城,我累了,你也去歇息吧。”袁世凯看杨士琦又要跟自己谈正事,对这位忠心耿耿的首席谋士摆摆手

    杨士琦叹了口气,对大公子袁克定使个眼色,俩人起身去了。

    袁世凯现在所居的宅子是不折不扣的豪宅。三年前朝廷举办彰德秋操时,袁世凯在彰德住过六七天,获悉北门外洹上村有一所天津大盐商何炳莹的宅子要卖,他便让大儿子袁克定买了下来。那是一所占地二百亩的大宅子,经过扩建修缮。每个妻妾子女都有一所有二十多个房间的独立院落。西侧是家人住处,东侧为花园。园内奇花异草,溪水长流,山林峻石,亭台水榭,美不胜收。

    袁世凯所居之处在宅子中央,号为养寿园,堂号出自慈禧太后所赐。

    离洹上村不远,是著名的风景区百泉和苏门山。年初被贬回乡的袁世凯自称洹上老人,时常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执钓竿,往返于青山绿水之间,过着寄情山水的日子。他垂钓溪上的照片还发表于上海的某杂志,向世人彰示了其从此不问政事的决心。谁知不过半年。风云突变。袁世凯慨然出山。率领北洋军打了一场大仗,然后再次黯然回乡。

    这次回乡,估计再也无望回到政治军事的核心了。便是这所美轮美奂的宅邸。能不能成为自己颐养天年之所,还是两说。

    所有的妻妾子女以及下人都愁云惨淡,轻易不敢去打扰主人。年初老袁回乡,当地官吏士绅,京师旧部,络绎不绝地上门,真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哪,但这次老袁回乡,却没有一人来拜访探视。

    政治上颇具野心的袁克定在晚饭后去了杨士琦的房间,见父亲这位一向气定神闲计谋不绝的谋士独坐灯下看书,立在门前的袁克定见杨士琦手里的书卷半天未曾翻动,知道他正在想着心事。

    袁克定轻咳一声。

    “唔,是大公子啊。”杨士琦站起身来。

    “如今南北隔绝,也不知王聘卿到了哪里……你说,龙谦对父亲会是个什么态度?”

    杨士琦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椅子。

    汀泗之战的消息已经获悉,武昌旦夕可下,杨士琦根本就没想着民军会守住武昌,“至少,我们不像孙文那样蠢。上海通电激怒了龙谦,但我们停在衡水不动,他是看到了的。鲁山按兵不动,就是一个再好没有的信号。”

    他们离开衡水之时,尚未听到已入河南的吴念部折返北上的消息。

    “大公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龙谦对民军痛下杀手,未必会对北洋也这样做。观其部入京那位,其人不可小觑。我认为,大帅自撤离德州,没有走错一步。为今之计,一动不如一静。或许南边那位已经派人前来,也未可知。”

    袁克定与杨士琦已经私下谈了不止多少次了。在认定武力抗拒是死路一条后,其实也就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能等待。

    “先生一路劳顿,早些歇息吧。”袁克定也没有什么新鲜话题,微微躬身,走了。

    第二天上午,有门客报袁大公子,“来了几个客人,自称是从山东来的,为首的说他姓方,要拜会老爷……”袁世凯下了不见客的命令,门客吃不准,先去请示大公子。

    “山东?姓方?”袁克定啊了一声站起来,“快快有请,不!我亲自去接!告杨先生并老爷。”袁克定猜到来客是谁了。

    三部并作两步,袁克定一路小跑着来到门前,“鄙人袁克定。请问先生是……”袁克定打量着来人,见其中等身材,穿了一身浅灰色长衫,负手而立。后面几个便装大汉,劲气内敛,一看就是军人所扮。

    “原来是大公子。幸会。鄙人方声远,奉鄙上之名,特来拜会袁先生。”

    “啊,真是方先生。久仰,久仰。请,请进。”

    袁克定心花怒放。方声远之名早已如雷贯耳,龙谦既然派此人前来,那是再好没有的好消息。

    袁克定领了方声远直接往养寿园走,半路上便遇见了袁世凯与杨士琦。

    “晚辈方声远,拜见袁先生。”不需要引见,方声远一眼认出了袁世凯,立住脚步,一躬到底。

    “不敢,不敢。方先生是贵客,令我这草庐蓬荜生辉啊。”袁世凯急忙还礼。

    “此间若是草庐,世间就无豪宅了。哈哈。袁先生好眼光啊。”方声远哈哈大笑。

    回到养寿园,分宾主落座,方声远首先摸出两封信函,“这两封信是莲府先生在病床上写就的,一封是给袁先生的,另一份是给杏城先生的。”说着分别交给了袁世凯及杨士琦。

    俩人当着方声远撕开信封读信。杨士琦急急问道。“兄长病势如何了?”

    “不太好。如果杏城先生这就赶往济南,应该能见到令兄。”此言无疑是告诉杨士琦,再晚你就见不到了。

    “可惜莲府了。”袁世凯看完信,将其交给了袁克定。

    “鸣皋先生亲来鄙所,不知有何见教?”袁世凯问道。

    “先将近日局势禀报袁先生,武昌已为我军所占领,驻许州之二十九混成协已正式宣布接受我军改编。除了东南、西北两地,全国局势已定。方某本来是率山东七师南下武昌的,中途接到我家大帅的钧令,命我掉头北上。先解决河南。军事上的事情方某不懂。方某的使命就是拜会袁先生,聆听先生对时局的见解。闻听先生已离直隶回到彰德,方某便冒昧前来,打搅失礼之处。还望先生海涵。”

    “方先生客气了。”袁世凯沉声道。“袁某早已辞掉一切职务。现在不过是一介布衣,得龙先生看重,惶恐得很啊。袁某先要恭喜贵军了。起兵不过两月,已然扫平宇内,一统华夏。至于对时局的看法,袁某哪有什么看法?你家大帅高看袁某了。”

    “非也。”方声远微笑道,“先生虽然离开权力中心,但影响犹在,先生不必否认。鄙上以为,就袁先生半生功业,当得起有功于国四个字。尽管很长一段时间里,鄙上与先生是敌非友,但那是历史造成的,鄙上不会记,也望先生忘掉那些不愉快的旧事。德州之战后,袁先生的态度也为鄙上所激赏。一句话,以前的事就算大年三十,以后的事就是新的一年了,咱们重新来过。”

    袁克定与杨士琦听了,互相对视一眼,均大感轻松。方声远的表态,算是已经将之前的恩怨撇开了。

    “老夫多谢龙先生‘有功于国’四个字。”袁世凯沉声道,“不过,新的一年就不要提了,老夫已是行将就木之人,既然已经回乡,再也不问世事了。只盼方先生能在龙大帅面前美言几句,让老夫得以在家乡安度余生,余愿足矣。”

    方声远微微一笑,“袁先生是前辈,本不该如此,但鄙上之命难违,必须将该说的话说出来。还望袁先生谅之。”

    “请讲。”

    “清廷已经退位,国内处于政治之真空,这样不合国家与民众之利益。孙文在上海演戏,当不得数。所以,鄙上想请袁先生在这关键时刻,为新中国的诞生出把力。”

    “龙先生要我如何做?”

    “痛快。第一,请袁先生给北洋诸军下一道命令,原地待命,接受我军之改编。第二,袁先生为政多年,旧部遍及天下,鄙上想请袁先生发一通电,督请各位旧部站过来,早日结束这混乱之局势,大家戮力同心,建设我们的新国家,不亦美哉?”

    “等等,说来惭愧,袁某至今与你家大帅未曾谋面,实乃憾事。如今蒙山军已然问鼎天下,不知龙先生要成立什么样的国家?”

    “‘勘电’已经说的清楚,自然是以共和立国。这也是天下大势所趋啊。”

    “那好,还有几点不明,望方先生解惑。北洋诸军,准备如何处置?”

    “这个,因大帅电文中并未细说,方某只能说个原则。袁先生也知道,自丙午年大帅统军南下,方某已有三年未见大帅了。对于北洋,大帅在给方某的信函或电文中多次提及,曾有‘北洋乃我国新式陆军楷模’之赞语,也有‘北洋何曾不能化身为国防劲旅’的喟叹。所以,方某以为,对于袁先生苦心建立的北洋军,在宣誓效忠新国家政权后,将授予番号,与蒙山军各部一视同仁。北洋诸将,不管是段祺瑞、冯国璋抑或曹锟、李纯,我们将量才使用,若是愿意统带军队,在服从我蒙山军军规军纪的前提下,尽量使其统带旧部。若是不愿带兵,也可以从政。诸将过去多与蒙山军有过交手,袁先生可以告诉他们,过去的恩怨是非,至此一笔勾销了,我方绝不会追究旧恶。这点方某以人格担保。”方声远顿了下,“至于袁先生,身份贵重,方某不敢置评,想必大帅已有安排了吧?”

    袁克定觉得对方开出的条件不谓苛刻,甚至算是宽容大度了。授予番号,一视同仁,将领们不计前嫌,统带旧部,量才使用……这还不够吗?倒是不说如何对待袁世凯,反而显得诚实可信。

    “唔,”袁世凯点点头,“老夫感谢你家大帅的气度,也感谢方先生。老夫未曾奉命勤王,算是表明了态度,非是袁某人见风使舵,实在是不愿看到战火蔓延,生灵涂炭,徒耗我国家元气啊。方先生,关于北洋军的处理,就按你所说的办。但望贵军信守诺言。不过,袁某尚有一问,鸣皋先生可不要嫌老夫啰嗦啊。”

    “不敢,晚辈知无不言。”

    “你家大帅将如何处置皇室?”

    “这个,大帅确实未曾提及。方某不敢欺瞒前辈。不过,大帅下令占领京师之北方军妥为保护皇宫王府,秋毫无犯,更不许北方军进逼保定,是不是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呢?如果前辈心里放不下故主,闻听前辈此间便有电台,可以立即去电请示,大帅深谋远虑,当有定计了。”

    “也罢。听说徐世昌及段祺瑞已奉鲁山将军之命前往保定了,这本不是袁某应当置喙之事。罢了,罢了。老夫可以发出通电,杏城,还是有劳你啦,你去拟一封通电,请鸣皋先生审阅后即刻以我个人名义发出罢。”

    谈判的要点都妥了,方声远大喜。站起来对袁世凯深施一礼,“前辈审时度势,造福万众,方某在此深表谢意,深表钦佩。”

    “罢了,罢了,”袁世凯起身还礼,“说起来老夫对于你家大帅才是佩服万分啊,无论是治军打仗还是经济地方,老夫望尘莫及。便是鸣皋先生,老夫内心也极为钦服。山东一战,让老夫知晓天外有天,鲁山将军不畏日军,大张我中**人的志气,更令老夫感佩万分。江山代有才人出,不服不行了。哈哈,鸣皋先生远来是客,克定,你速去安排,为父要陪方先生好好喝几杯。”

    袁克定答应一声出去了。杨士琦也跟了出去,他是去起草袁世凯的通电了。当即,方声远拟写了与袁世凯谈判的结果,用袁世凯带至洹上的电台发给了山东,由山东转发总部,并抄送北京。

    午间袁世凯设宴招待方声远,酒席尚未结束,龙谦署名的电报已至,完全同意方、袁所商定各要点,并问候袁世凯安好。袁府上下更觉喜欢。

    这就是政治。各取所需妥为让步是成熟政治家的标志。袁世凯认定大势已去,安全自身就成为了最高目标。他很清楚,龙谦当国,绝不会启用自己了。但自己一手打造的北洋军得以保存,等于给自己上了一道最可靠的保险。当即,袁世凯指示杨士琦发电给衡水冯国璋,告知与方声远谈判结果,以安军心,“鸣皋啊,你可以请示你家大帅接管衡水了,华甫、芝泉诸人对于老夫的话,至少现在还是听从的。”

    “这个不急。以方某看,我家大帅的目标也就剩了东南了。若是东南也像袁先生这般高风亮节,使国家早日平息干戈,该有多好?”说罢方声远连连摇头。

    对此,袁世凯不予置评。

    当日下午,袁世凯在洹上村发出通电,号召全国各党各派认清形势,服从蒙山军的领导,早日平息干戈,共同建设新中国。

    这封通电的发出,标志着北洋作为晚清政治军事舞台最为强大的北洋派系从此退出了历史舞台。亦标志着袁世凯个人政治生命的终结。更为重要的是,它标志着中国北方向蒙山军正式投降了。果然,通电发出的三日内,山西、陕西、河南甚至安徽等省先后宣告接受蒙山军的领导。

    唯一与蒙山军抗衡的就是建都于江宁的中华民国政府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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