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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wanglong     蒙山军txt下载     蒙山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节同盟会分裂

    8月3日,龙谦回到广州。在了解了最近十天里广州及广东的局势发展后,来不及嘉奖王明远等人发动广州起义的功绩,第一件事便是追问广东水师营的下落。在得知王明远调动总部警卫营、临时抽调的一个炮营在两个保安团(惠州及广州)的配合下将广东水师提督李准指挥的水师营包围缴械,水师营基本无伤亡及李准本人安然无恙后大喜,连呼做的好。虽然事前交代了尽量和平解决水师营,但龙谦还是捏着把汗。

    “干的好!要知道李准是个爱国的海军将领,而海军我们实在是太缺人了。本来应当亲自去趟惠州见一见李准将军的,但来回六七百里,太耽搁时间了。这样吧,我写一封信,你抽空亲自去趟惠州面交李准将军,顺便代我致歉。对他说,吾辈军人,应当效忠这个国家,不当效忠一家一姓。水师营投诚蒙山军不丢人,这就算是我们的第一支海军部队了,要他相信,无论是待遇还是前程,绝对比给满清干好的多。前程嘛,暂时还看不到,但军饷比原先提高五成!包括水师营的训练维护费,统统足额发放!这次我们的蒋总裁在上海干的不错,蒙山军暂时不缺钱了。等我们建国了,会大力发展海军,西沙、南沙,都是要他来镇守的!不是用木质小船,而是用不次于或者超过列强的大军舰来保卫我们的神圣海疆!”龙谦眉飞色舞地对王明远说道。

    王明远亲自指挥了对水师营的包围缴械,情知李准并不愿投降。而是迫于炮兵的压力,顾虑他的舰只与兵士伤亡才下令投诚,而且与王明远约定不得伤害他的兵士,不得将军舰上的大炮拆除他用。

    因为事前龙谦有交代,只要李准投诚,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所以王明远便答应了李准的条件,促使惠州水师营和平解决。现在龙谦如此器重李准,王明远心里不以为然,但也知招降纳叛是开国之君应有的气度,事后还是按照龙谦的指示又去了一趟惠州。顺便将惠州团带出来编入第八旅。李准看了龙谦的亲笔信后有些感动。比第一次与王明远的见面和气了许多。因为军饷及军费很快到位,水师营的官兵倒是很稳定。

    龙谦在广州并未待几天。与王明远、司徒均等人就两广局势细致研究后,抽空拜会了周馥及广州商界名流,并且召开了一次总政治部宣传部举办的为时一小时的记者招待会。这是龙谦预定的活动。在看了“勘电”后。龙谦认为一些东西需要澄清。更因为广州乃中国不次于上海的风气开放之地,列强势力盘根错节,对于蒙山军举义。观望者有之,反对者更多,像德国领事拜会迁回广州的蒙山军总部表示愿意在道义和物资上帮助蒙山军的仅此一家,别无分店。龙谦思虑再三,让政治部组织了这次活动。

    曾经的风云人物秋瑾神奇“复活”,立即震撼了参加记者会的记者们。秋瑾的高调亮相,甚至夺了龙谦这位蒙山军统帅的风头。为此,记者会延时了二十分钟。

    记者们向龙谦提了一堆问题,因为是总政治部选择的媒体,并且事前做了约定,不准提出深受慈禧太后厚恩,如今太后尸骨未寒便反了之类的问题,也不准提问军事计划,因为总司令不会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可以问什么?其他就可以问啦,够宽松吧?

    参加会议的有一半是外国记者。他们急切地想知道蒙山军的一些政策。蒙山军突然暴露的实力让他们意识到这不是革命党的小打小闹了,这是划时代的大事件!这位之前镇压了广东及广西革命党暴动的军事将领,突然摇身一变加入了反清的阵营,而且,无疑他将是举起反清大旗的那个人。这简直太传奇了,太具有文学作品的性格冲突素材了

    记者们,特别是外国媒体的记者们,向龙谦抛出了一系列的问题,当他们发现这位军容整齐但面带倦容的蒙山军统帅竟然可以用英语进行交流时气氛就更热烈了,外国记者的踊跃无所顾忌的发问,将记者会开成了外国记者招待会了。

    秋瑾发现,龙谦特别善于应对记者,面对外国记者刁钻古怪的问题,他甚至可以以幽默应之。比如,记者问他说你身为清国大将却举兵反清这算不算中国人说的两面派?龙谦微笑着说,您知道,我们中国人心目中的美男子是那种面白无须,风度翩翩的俊雅公子。您说,如果我有另一副面孔,我会戴着这一副吗?

    会议室顿时爆发哄堂大笑。外国记者们听懂了龙谦不太合语法的英语,其实这是林肯总统的一个典故,被龙谦挪用在这里,“笑果”一样不错。

    主持招待会的秋瑾及负责记录的许思都被龙谦这句话笑得前仰后合。秋瑾特意注意了许思,或许在许思眼里,龙谦是最美的男子汉吧。其实他不过是黑一些,胡子重一些,性格雄豪极为男性化的秋瑾认为龙谦就是男子汉。

    或许,权力可以美化男人。手握大权,特别是像龙谦这样手握雄兵正在创造历史的人物,在很多女性眼中极具魅力。

    对于问及假设 “革命”成功,将如何对待清室?中央政府如何建立?国体如何?政体如何?是否会与孙文一系反清势力合作这些敏感问题,龙谦都侃侃而谈,毫无滞碍。这点极获外国记者好评,对于列强最为关心的在华利益问题,乃至一系列强加于中国头上的条约的认可问题,龙谦都做了正面回答,他说,蒙山军将主导未来的共和政府,这是无疑的,但蒙山军绝不做独裁政府,这也是既定方针。未来的中央政府。不一定在推翻满清后即行成立,或许需要一个不太长的过渡时间,比如先成立一个临时政府以确定临时宪法,待确立国家的政治体制后再行选举产生。当然,这个过渡期绝不会长,我个人认为,两年足矣。至于外交方面,我个人以为,应当尊重历史。究竟如何处理历史留给新政府的一切遗留问题,一唯公意是从。在这里我要表明一个态度。新的共和国政府。一定是一个法制的政府,一定是一个开放包容文明进步的政府,愿意与一切建立在平等互助基础上的国家建立外交、经济诸多方面的联系。

    这句话很巧妙,既没有说肯定会承认那些不平等条约。比如压在中国头上的庚子赔款。也没有说肯定要撕毁旧约。一唯公意是从。很巧妙的答复。

    外国记者们基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尽管自秋瑾以下,许多中国媒体的记者有些不满意。记者们认为记者会虽然只有八十分钟,但信息量极大。记者们普遍认为。这位突然占据媒体头条的龙谦将军允文允武,表现出极为卓越的军事政治乃至外交素质。蒙山军有这样的统帅,是大清帝国的大不幸。

    招待会高调亮相后,龙谦任命王明远兼任广州警备司令,一面稳定后方,理顺后勤补给通道,一面抓紧整补他的第三师,确保北伐大军后方无虞。

    8月3日,完成整编集结完毕的封国柱第一师已跨出韶关,其前锋阎树林第一旅正式进入湖南,正式拉开了北伐的大幕。憋了一股劲的第一旅像脱缰的野马开始奔腾咆哮。8月4日占领宜章,8月6日攻克郴州,第一旅每日前进路程在50公里以上。

    因封国柱第一师进展神速,龙谦旋即带领总参机关移驻韶关,建立前进指挥所,就近指挥北伐战事。

    关内外各派势力密切关注地中国急剧变化的局势,8月10日,德州战役正式爆发,而这一天在日本东京召开的同盟会会议上,同盟会内部的几派发生了严重冲突。

    国内大变突生,令因武装起义的连续失败而倍感沮丧的同盟会领袖人物精神一震,意识到同盟会的机会来了。

    但机会在哪儿,同盟会的首脑们却发生了严重分歧。需要说明的是,逃脱了蒙山军追捕的黄兴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日本。但由于极度的疲倦而病倒了,未参加8月10日的会议。

    本来准备再次到美国为同盟会募集资金的孙文因国内巨变而取消了行程,8月10日的会议当然由总理孙文主持。

    会议一致认为龙谦起兵反清给革命大业带来了机遇,应当抓紧在国内进行布局,但是,在行动方向上,同盟会出现了三种声音。

    前文已经讲过,同盟会实际是三派反清势力的组合,孙文的兴中会,主要是广东派。黄兴、宋教仁的华兴会,主要是湖南派。还有就是章炳麟、陶成章的光复会(秋瑾属于这一派),主要是江浙派。迫于清廷的压力,三派联合而成同盟会,实际上内部一直没有彻底得到整合。

    自1906年湘赣边界会党起义之后,同盟会组织的一系列武装暴动在龙谦部主力南移后无一不以惨败告终,损失惨重。这导致了以孙中山为代表的广东派的力量极大削弱和由之而来的内讧。

    首先是以陶成章为首的光复会与同盟会分裂。本来,光复会的第一领袖是章炳麟,其人于1906年6月在上海出狱,到了日本,受到同盟会会员与留日学生的热烈欢迎。同盟会机关报《民报》改由章炳麟主编。当时,在同盟会内,除掉孙中山,黄兴,章炳麟也是有声望的领导人,尤其是章,因为其学识渊博,在知识界享有极高的威望。但章炳麟因不满孙文日显霸道的作风,章炳麟于1907年离开了同盟会回国了,一面研究他的学问,一面撰写一些时评文章。章走后,浙江人陶成章成为了光复会这一派的首领。孙文长期在外面飘泊,1907年底对孙文不满的陶成章在东京鼓动了一些同盟会员,主张召开大会,罢免孙中山的总理职务,推举黄兴继任。但与黄兴走的很近的主持同盟会日常事务的刘揆一却不赞成这一做法。所以陶成章的提议并未实现。但裂痕已经产生。1908年陶成章与光复会的一些人到新加坡和荷属东印度(印度尼西亚)各地活动,重新整顿和恢复光复会的组织,明确表示反对同盟会的领导。这种情况下,陶与孙是不能再合作下去了。

    其次就是长江流域各省的同盟会会员对孙中山致力于在华南发动起义不满。1907年秋,他们在日本组织了“共进会”,虽不算是脱离同盟会,但事实上已是与同盟会并行的组织,他将同盟会纲领中“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平均地权、建立民国”四句话中的平均地权改为了平均人权这样不伦不类的口号,再次印证了龙谦所言的平均地权口号的不合时宜。而其组织形式依然延续了会党的“开香堂、结盟入伙”的办法。也证明了其落后性。

    孙文为首的广东派认为。随着龙谦北伐主力进入湖南,两广将再次出现真空。有利于同盟会在两广的活动,主张继续以两广为目标进行“革命”。胡汉民、汪兆铭是这一主张的支持者,但孙文的主张立即遭到了陶成章、谭人凤及宋教仁的反对。特别是宋教仁。毫不客气地指出。由于龙谦军事集团断然与满清决裂。而且打出了建立“共和民主之新中国”,完全值得我们与之合作。现在大家又站到一条战线了,反清成为了共同的目标。怎么能去龙谦的大后方搞起义呢?这不是帮满清鞑子吗?这样做让全国百姓如何看待同盟会?

    宋教仁的责难得到了谭人凤的支持。谭人凤认为龙谦部前锋已出韶关,兵锋直指衡阳,可见他是以武昌为战略目标的。我们要抢在他之前在武昌动手,这两年我们一批同志成功打入了第八镇新军部队,在武昌也建立了文学社等组织,具备举事的基础,而满清鞑子的注意力已经被龙谦所吸引,这就给我们举事创造了条件。

    在这种情况下,应将主要力量投入武昌,假如我们在龙谦大军逼近武昌之前夺取武汉三镇,将形成可以与龙谦对话的局面,一方面给清廷以严厉打击,另一方面也显示了我们的力量。不然,将来我们在国内将无立足之地!

    关键在后一条。

    谭人凤的潜意识里,龙谦暴露了如此庞大的实力,反清必成。满清垮台后的政治格局才是同盟会应当关注的目标。当然,谭人凤的主张是与龙谦军事集团建立统一战线的。

    孙文闻言勃然变色。未等他反驳,陶成章开言道,我倒觉得在江浙举事更为可行。为什么呢?龙谦攻击目标指向武昌,必然无暇顾及东南。同时也将清廷的力量吸引于长江中游了。江浙成为了真空,而且,最近在上海爆发的橡胶股票危机有蔓延态势,对钱庄票号已是极大的打击,因此更为我们举事创造了条件,我认为,应当在江浙干。

    胡汉民知道孙文的心思,开口道,诸位,在确定行动方向前,我们先得搞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龙谦是个什么东西?他是我们的敌人还是朋友?三年来,龙谦手上沾了我们多少血?怎么能图谋与他合作呢?

    “就是这个问题。龙谦跟满清一样,都是革命的死敌!”孙文叫道。

    “我不同意。”宋教仁说道,“龙谦曾经是我们的敌人,但现在不是了。我们的目标是推翻满清,建立民国,龙谦也在干着推翻满清的事,我们总不能和满清联合吧?那样岂不是更无颜面见九泉下的烈士?”

    “钝初说的是。从前是敌人,现在未尝不能做朋友。”说话的是陶成章。自意外获悉秋瑾尚在人世,而且出任蒙山军总政治部宣传部长后,陶成章对龙谦集团的观感自然变了。

    孙文脸色铁青,“既然如此,同盟会解散好了。有力量可以另组一党。”

    宋教仁闻言大惊,“此话怎讲?”

    孙中山冷声道,“党员肆意攻击总理,没有总理安有同盟会?”

    谭人凤立即反驳,“会议研究,当然要畅所欲言,我不过是提出自认为正确的主张,如何便成了攻击总理?”

    “不服从我就是叛党。”孙文叫道。

    “你既然这样说,随便你吧。”谭人凤愤然离席。

    8月10日的东京会议造成了同盟会的分裂。事后,谭人凤、宋教仁不听黄兴的劝告,决意在长江中游开创一番局面。为此,同盟会中部分会成立,立足武昌策划行动了。中部分会带走了同盟会的大半力量,连九死一生逃出生天的刘道一也加入了。

    而陶成章执意在江浙发展,光复会的残余力量将目光转向了东南。

    坚定支持孙文的还是广东派。鉴于同盟会的现状与孙文的强烈要求,同盟会“正宗”部分正式改组为中华革命党,以孙文为总理,并且建立了执行机构。但他们也清楚,对付龙谦控制下的广东,怕是要比满清统治下的情形更难了。黄兴、刘揆一这两个华兴会首脑既不赞成孙文的主张,又痛心于同盟会分裂,夹在其间,十分为难。

    为表示继续支持孙文的革命大业,黄兴、刘揆一最终还是加入了中华革命党。

    8月10日的东京会议事实上宣告了同盟会的历史使命已经终结。孙文这位性格坚定一手掀起反清浪潮的领袖从此淡出历史舞台,是历史局限所致。他始终要求同盟会内部无条件服从他,就像臣民臣服皇帝一样。他一直没有搞清楚一个现代政党中领袖与党员的正确关系,究竟是先有领袖再有政党还是先有政党再有领袖,以及政党的领袖是怎样形成的。他始终没有意识到,个人在历史洪流既以形成后的作用问题,正是因为他长期远离斗争一线,才导致了其在组织内的威望下降。而最为关键的是领导权的问题,自龙谦打出反清大旗,孙文已经认识到,反清的主导权不在自己了。这将导致在满清垮台后的中国权力格局中无自己的一席之地。助清抗龙不妥,助龙灭清心又不甘,背后不能说没有权力**作怪。(未完待续。。)

第十六节东北局势一

    吉林“变天”其实是在广州举事的前一天。因为发现了巡抚衙门的异动,在联系不上广东总部的情况下,鲁山表现出了极为罕有的勇气和担当,断然下令抓捕自巡抚朱家宝以下省府主要官员,接管吉林城防,并派出飞骑通知长春厅程二虎及驻吉林、黑龙江交界双城堡之石大寿各部立即动手!

    吉林经过短促的激战被蒙山军北方军占领,这天是7月27日晚,严格计算时间,此刻正是王明远劝降周馥的当口。所以,首义的荣誉应当记在吉林而不是广州。这是一桩历史公案,以至于二十年后有人为吉林“翻案”。

    好在次日鲁山即收到了广州举义的通电,这下子不用担心打乱龙谦的步伐了。所以,吉林甚至先于山东通电响应广东。

    有意思的是,全国乃至世界都因三省“叛变”举事而乱成了一团,主要策划者龙谦却仍在走广西奋力赶回广州的路上。

    事变前得到电报通知的吉林巡抚朱家宝最终还是没能逃出来,已经出城的朱巡抚在次日下午被第十八镇骑兵标,哦,现在是蒙山军第九师骑兵团蒋存先团长截了回来。心下凄然的朱家宝喝住了准备抵抗的标营,心知绝不是人家对手。

    “如要杀戮,朱某一人当之,请蒋标统放过我手下的兄弟!”朱家宝喝道。

    “朱大人何苦如此?鲁司令绝无加害之意,若是归顺我军。以后多有借重之处呢。”蒋存先见朱家宝知趣,心里也高兴。下令解除跟随朱家宝逃出城的百十名骑兵的武装,“各位兄弟暂且委屈一下,只要不做无谓的抵抗,我军绝无加害之意。跟我回城吧。”

    十八镇发展至今,朱家宝其实功不可没,此公一直将十八镇视为自己的武力,多方培植,没想到一直是养虎遗患。

    “鲁司令?”朱家宝见蒋存先态度和蔼,心里安定了许多。

    “陆统制官真名鲁山。早就是我蒙山军副司令。这次我家大帅举义广州。已委任鲁山为蒙山军副总司令兼北方军司令官,我不称其鲁司令,称呼什么?”

    渴望战争渴望南进回乡的北方军诸将早已盼着这一天了。自上月底接到总部成立及部队整编的电令,整整憋了一个月!

    听了蒋存先的话。朱家宝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不过。朱家宝拒绝了与蒙山军的合作。此人并无与北方军诸将的仇怨。所以,他未收到任何的虐待,只是被软禁于巡抚衙门后院他原先的住宅。鲁山亲自下令不得惊扰朱家宝的家眷,除了失去自由,这位巡抚活的好好的。

    但吉林的其他官员就没那么运气了。吉林巡防营统领,吉林知府以下共计二十一人被杀,家产籍没入军。这些人都是被认定满清的死忠且对十八镇多有刁难者,包括因在军费上对十八镇多有刁难的吉林藩台。

    难以避免的武装冲突导致了吉林、黑龙江两地上千人死伤,其中有一半是无辜的吉林、长春等城市的百姓。在一个改朝换代的大时代下,这个代价不算大。

    基本控制吉林主要城市已是数天之后了,根据事前制订的计划,石大寿第十师将先攻击黑龙江,占领齐齐哈尔,解除黑龙江之清军武装,使南征无后顾之忧后,再行南返,秘密集结于昌图厅一线,然后担负北方军右翼迂回之战略任务。

    十八镇受制于武器及人员两方面因素,两年来扩张并不快。在“7.27”之前,北方军按照总部指令,已秘密完成部队的整编,计有两师四旅共计十二个步兵团,三大一小四个骑兵团和两个炮兵团。

    鲁山为首的北方军首脑在确定领受的攻占奉天及山海关,牵制北洋减轻山东压力的总任务后,反复研究,制定了兵分两路南征的计划。

    最先的计划是兵分两路,由第九师自吉林东进海龙,然后沿大路南下辉南,沿着辉南、清源,翻越铁背山直趋抚顺,从东面进逼奉天。而以第十师沿昌图、铁岭大路南下奉天,两个师合力夺取奉天后,再西进锦州,攻击山海关。

    在接到总部最新的敌情通报后,获知北洋第六镇有东出奉天之迹象,北方军认为原计划不可行了。两个师分东西配置,彼此不能呼应,如果第六镇及第二十镇合兵,力量将强于第九或第十师。这样就有被各个击破的危险。因为总部及情报处一再警告第六镇绝不可轻视。鲁山决定修订原方案,放弃从辉南清源西攻奉天的路线,将步兵集中于第九师后,由自己亲率经加强后的第九师沿昌图、铁岭直趋奉天,吸引第六镇主力东进,虚空辽西走廊后,将骑兵集中于第十师,自长春出发,过康家屯,穿过科尔沁左翼前旗,经都鼻尔城(今彰武)、阜新、义县直下锦州,绕一个大圈子,抄第六镇后路。鲁山判断,第六镇给养来自关内,锦州一失,关外北洋两个镇顿成孤军,仗打到这里,胜利就向自己招手了。

    这一计划得到了北方军诸将的赞同。性格保守的邓清华率参谋处反复推演后也同意了该计划。该计划制定的基础是,九师在加强为三个步兵旅及大部分炮兵后,即使单挑第六镇和第二十镇也未必输。而主要为骑兵的第十师攻击路线人烟稀少,困难在于给养补充,好在现在季节好,马匹可以就地觅食。即使十师打不下锦州,或者第六镇不离开山海关,十师出现在山海关前对于第六镇亦是绝大威胁,那样,九师将顺利击败第二十镇占领奉天,总部的战略意图已基本完成了。

    龙谦为了图谋关外,自1903年“白岭支队”出关。选派的都是手下最优秀的将领,鲁山、范德平、邓清华、程二虎、熊勋、盛光、石大寿、蒋存先、商凤春、许公持、丁小富,无一不是一时之选。

    而且,第十八镇战斗力很可观。这是蒙山军唯一一支打过近代化大战的部队,经过1904~1905年奉天会战血火考验的北方军将领,对于大兵团作战比山东军乃至南方军有着更为丰富的经验。北满驻扎期间,鲁山主要的任务就是剿匪,几年来将盘踞吉林、黑龙江的马匪山匪清剿一空,部队多骑兵成为了主要特点,除了作战骑兵。辎重团的马匹也极多。为关内所不具备之优点。即使是步兵,由于参加了连续两年多的剿匪行动,长途奔袭的本领也在南方军与山东军之上。

    其缺点一是部队匪气重,纪律差。这点比不上关内两个方面军。第二是未开展彻底的根据地建设。缺少群众支持。第三是弹药补给差,没有巩固的后勤基地。虽然这几年在关内特别是朱家宝的支持下建立了几个兵工厂,可以翻装子弹。可以造成分低劣的火炸药,也可以修枪械,但炮弹造不了,枪支大炮更造不了。第四就是部队不甚充实,由于吉林黑龙江两省人口极为稀疏,招兵甚为困难,其中熊勋第二十五旅,程二虎第二十八旅按照总部编制算是满编了,范德平之二十六旅,丁小富之二十九旅则缺员严重。尤其是丁小富旅,虽然辖三个团,但每团只编了两个营。

    一句话,北方军利于速战,不利于持久。从这点看,北方军只有与山东取得可靠的联系,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成立北方军,龙谦只任命了鲁山为司令官,给了两个师四个旅的编制,当然是根据鲁山上报的实力确定的。但没有指定下一级军官的任命,这是对鲁山最大的信任。

    在确定南征大计后,鲁山调整了北方军编制,因电台一直联系不上广东,未经批准便宣布了。

    1909年8月初,北方军编制如下:北方军司令官:鲁山;副司令官:石大寿;参谋长:邓清华;参谋处长蒋方震;

    第九师:师长,鲁山兼;副师长:范德平;参谋长,邓清华兼。第二十五旅旅长,熊勋;二十六旅旅长范德平(兼);

    第十师:师长石大寿兼;副师长:程二虎;参谋长:商凤春;第二十八旅旅长:程二虎(兼)第二十九旅旅长丁小富。

    直辖骑兵旅旅长:盛光;辖骑兵三个团。

    鲁山调整了部队序列,第十师辖程二虎第二十八旅及盛光骑兵旅,由石大寿统领采用大迂回南下。原第十师丁小富二十九旅转隶第九师,由自己统带攻击奉天。第十师炮兵团只携带一个口径57和37的混编营跟随第十师南下,其余转隶第九师炮团。

    鲁山不再北满留驻部队,全军南下,一锤子砸出去,不留后手。在省府吉林,鲁山只留了一个步兵营守护军官们的家眷。

    1909年8月5日,范德平、程二虎等将领率军南返,与积极筹备南征的鲁山主力会合于长春,8月6日,北方军首脑在长春厅召开了最后一次军事会议。

    两日后,北方军兵分两路,开始了蒙山军一统天下之南征战役。

    吉林突变,奉天已是风声鹤唳。在接到中枢警示后,已经在奉天巡抚任上干了近五年的唐绍仪整日钻在第二十镇司令部,与统制张绍曾及二十镇主要军官连续开会,商议如何应对东北危局。

    唐绍仪后悔来东北任职已经很久了。虽然从知府直升巡抚是异数,但关东虽然是满清的“龙兴之地”,但满清中枢对关东的重视程度却很低。而且,关外人烟稀少,即使是算是最为繁华的奉天,与关内通都大邑也无法相比,地域辽阔的奉天省人口尚不足1500万,连上吉林黑龙江两省,人口也不过三千万左右,尚不及山东一省。

    经济就更不要提了。

    做官嘛,不仅要论级别,而且要论岗位。唐绍仪这个奉天巡抚比起杨士骧的山东巡抚就没法子比,更不要比江苏巡抚了。在唐绍仪眼里,在奉天干甚至不如到山西。去年他曾努力活动平调山西。但没成功。随着袁世凯在中枢的没落,他觉得自己已被抛弃了。

    更为糟糕的是十八镇反了!唐绍仪万万没有想到,当初自己跟随从鲁南一路到天津的那支小部队,十年后竟然成为了如此庞大的一股力量,当这股力量张开他狰狞的面目,抖落身上的所有伪装展示出其伟岸身躯后,唐绍仪后悔自己没有早日投靠龙谦了。

    唐绍仪不是旧式官僚。虽然他是在满清这个官僚体制中成长起来的。有着留美经历,学识见识都远超同侪的他一直赞同君主立宪,甚至是民主共和。当然,君主立宪可以讲。民主共和则绝对不能提。当他看到龙谦“勘电”后。竟然对龙谦(其实是洪粤诚)起草的电文很是赞同!

    这几日唐绍仪一直在想龙谦!自认与龙谦有着不错交情的唐绍仪甚至认为,如果自己策反二十镇,凭着这份功劳,在龙谦那里也不会待遇差了。他知道是龙谦对自己评价甚高。也知道龙谦搞经济的本事。更知道龙谦对自己的器重和欣赏。

    但手无兵权的唐绍仪却不敢有“从逆”的表示。也不光是他无权调动第二十镇,更主要的是他惦记着袁世凯这位老主公。袁世凯被朝廷赶回了家,现在改投阵营。也不算对不起老袁了。

    现在,局势将这位文官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了,他必须做出最后的抉择。

    第二十镇是个大杂烩。这支在十八镇之后成立的新军镇理论上算是北洋系武力,因为其第四十协主要来自北洋第六、第四两镇,另外一个协——三十九协却是奉天巡防营整编而成。

    现在担任第二十镇统制的是张绍曾,三十九协协统张作霖,四十协协统吴禄贞。

    这支被唐绍仪倚重的部队主官,个个心怀鬼胎。

    统制官张绍曾心向革命,四十协协统吴禄贞干脆就是革命党。而二十镇实力最强的三十九协张作霖部也是墙头草,观望之心甚重。

    四位决定奉天命运的军政主官,在改朝换代的关键时刻齐齐抱了别样心思,真是一大奇观。

    张绍曾是年三十岁。留日学习军事,以优异成绩毕业于日本陆士,专业是炮兵,与靠着真才实学在蒙山军北方军当上了参谋处长的蒋方震算是校友,不过比蒋方震晚一点。他运气好,回国后在直隶编练公所当教官,当今摄政王的两个胞弟载洵载涛都算是他的学生,大概有这层关系,在不太重视留洋军校生的北洋系能够火箭般升迁,回国三四年间便当上了一镇统制。要知道,北洋目前的统制官们的资历哪个不是在军中打熬了十几二十年?!当然,张绍曾接掌二十镇,与中枢对二十镇不甚重视有关。

    吴禄贞是革命党,这个我们早已介绍了。但撑起二十镇战力的不是吴禄贞的四十协,而是张作霖的三十九协。

    巡防营出身的张作霖在鲁山支队出关时也就是个营长。其起家也是靠了日俄战争这个机遇。鲁山支队根据龙谦的指示帮助俄国,在奉天会战中一战成名,事后得到俄方和朝廷的青睐,得以驻扎吉林,编练成镇。但张作霖则是助日驱俄,借着日本人的帮助在日俄战争中壮大了实力。

    张作霖一直羡慕在于家房会过一次面的陆大山。人家走对了路子,如今是手握上万雄兵的统制官了,比自己整整高了一级,这一级可是天堑,以张作霖的出身,这辈子也别想跨过去了。如果当初欣赏自己的奉天将军赵大人在,也许有那么一丝希望,如今被北洋武备学堂一统天下的北洋军中,自己的出身就注定官职到头了。

    若是论实力,将北满令老毛子束手无策的胡子们打的灰飞烟灭的陆大山可不止比自己强一一点半点了,听说人家从北撤回国的老毛子部队拿了不少的好东西,不靠朝廷也撑起了一镇实力。据说当年良弼大人点验十八镇,对其赞不绝口。

    时也命也,一向好强争胜的张作霖不止一次与张作相、汤玉麟、吴俊升等心腹聊过,自认自己绝对过不了黑沟台那一关,所以张作霖现在闻听北满造了满清的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那位陆大山后,心里极为忧虑,生怕一仗将自己半生心血全部打光。(未完待续。。)

第十七节东北局势二

    8月2日下午,屡次接到中枢电示方略的唐绍仪到二十镇司令部,与二十镇主要军官们商议局势。唐绍仪开门见山说如今关外就靠你们了,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是个文官,不晓兵事,请各位谈谈迎敌之策吧。

    这是获悉吉林“异帜”后的第一次正式的军事会议,却由唐绍仪这位文官主持。

    张绍曾、吴禄贞及张作霖都成了闷葫芦,低着脑袋不吭气。

    唐绍仪等了许久,心里烦躁起来,敲了敲桌子,“火都上房了!你们倒是说话呀。”

    张绍曾叹一口气,“不过是个‘打’字。但是,唐大人,兵法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计算实力,我们二十镇肯定是打不过人家的。”

    他是统制,他开了口,别人就好说话了。吴禄贞根本就不想打。反清是吴禄贞的目标,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但亮出反清大旗的却是近年来镇压革命党颇为卖力的龙谦部。这个让吴禄贞有些腻歪。不过,吴禄贞不是黄兴,更不是孙文,他跟蒙山军并无直接的仇恨。在广州首义,山东、吉林快速响应后,吴禄贞第一时间就找了张绍曾,提出就此反了,先推翻满清,再与龙谦理论的建议。

    吴禄贞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此时不反,难道要等满清干掉龙谦再反不成?当然,如果蒙山军反清成功,自己一样没有机会了。

    张绍曾同意吴禄贞的判断。他顾虑的是张作霖。三十九协的实力强于四十协,而且该部军官都效命于张作霖而不是自己。若是张作霖不从,事情就难办了。除非现在即发动,乘张作霖各部未得集结便动手。

    张绍曾有些犹豫,没有立即同意吴禄贞的意见。

    张作霖呢,一门心思盘算如何保存自己辛苦多年积攒的一点本钱,更不想与陆大山部火拼。现在天下大乱,有兵就是爷,做惯了墙头草的张作霖在广州通电及吉林举事后首先就要评估局势。跟他的几个铁杆兄弟已经密商了两次,反复分析,张作霖凭借自己掌握的情况认为这次满清悬了。即便不完蛋就剩下一口气了。

    “不到万不得已。不跟北面开仗。尽量看看南面的局势,如果龙谦得势,自己将干掉吴禄贞和张绍曾,为龙谦献上奉天这份厚礼。如果朝廷打下山东。龙谦败走江南。那就狠下心与北面血拼吧。”惯于借势而起的张作霖确定了他的总方略。

    不过这个心思藏的很深。跟谁都没提。只是要大家伙儿掌握好部队,随时准备战斗。

    “中枢已有对策,第六镇将是你们的后援。”见张绍曾说二十镇实力不济。唐绍仪冷冷道。

    “第六镇上来,也未必是人家对手!我在吉林有些关系,十八镇的实力可不止一个镇,他们厉害着呢,光是骑兵就不下五千人马。”张作霖慢吞吞说道,“不过,十八镇的兵一部分在黑龙江,他们要准备很长时间才能南下,我们倒是有时间,不如狠着劲儿招兵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这个小个子总是过于圆滑。唐绍仪想。

    “招兵?”张绍曾很讨厌胡子出身匪气极重的张作霖,“现在招兵顶个屁用?北面会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吗?”经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张绍曾总是觉得,没有三个月就不能练出兵。

    张作霖一摊手,别过脸不吭气了。

    这天的会议什么结果都没有,连如何集结部队,准备将战场设在哪儿,对手可能沿哪条路攻击都没有研究。纯粹务虚了。

    唐绍仪郁郁不乐地回到巡抚衙门,幕僚立即送上刚收到的军机处电报,说第六镇正在集结,不日将拔营东向增援奉天,为加强奉天的军事指挥,已指派良弼前往奉天统筹奉天军事。要唐绍仪切实监督第二十镇之动向,不得有误。

    朝廷被叛变吓怕了。唐绍仪苦笑,连自己这个巡抚都有了二心,也难怪中枢加意提防。

    很快,唐绍仪又接到了陆军部电报,这次算是他希望的好消息,袁世凯出山了!接掌了北洋全部军事指挥权,已换段祺瑞接替赵国贤,第六镇将很快出关抵达奉天。

    这份电报之后又有一份“唐绍仪亲阅”的急电,是袁世凯署名的,明确警告唐绍仪张绍曾和吴禄贞不稳,要唐绍仪着意提防,决不可内部生乱。若有迹象,当断然处置之。

    这两份电报将唐绍仪就此改换门庭的念头又打消了。袁世凯的本事唐绍仪是佩服的,他对于袁世凯的了解比龙谦深的多,如果袁世凯不出山,唐绍仪绝不会为清廷殉葬,但袁世凯出山担起了平乱的重担,唐绍仪又不看好龙谦了。

    于是,唐绍仪于8月4日在巡抚衙门再次召集军事会议,这次唐抚台的底气就足了,“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袁大人出山了!接管了北洋指挥权,段芝泉换下了赵国贤,第六镇不日将东进奉天。我们的任务就是在段芝泉部抵达奉天之前,确保奉天城的安全。”

    这里,唐绍仪偷换了概念。以陆军部名义发出的对关外军事指示电要求确保奉天,但唐绍仪解释为确保奉天城之安全。

    唐绍仪在“部署”了关外战略方针后,还花了大篇幅讲解了袁世凯的战略,即集结北洋主力击破山东,然后与龙谦会猎江南,一鼓戡平大乱。

    凝神细听唐绍仪演讲的张作霖精神一震,他不是为袁世凯的宏伟战略喝彩,而是有了他实现自己目标的机会。他的三十九协有大半兵马是在奉天城外驻扎的,其中张作相之七十七标驻铁岭,汤玉麟之七十八标驻新民,只有三十九协直属队(骑兵、警卫各一营)驻扎奉天以西之大石桥。

    “抚台大人明鉴!”张作霖立即响应。“职部驻铁岭之张作相部、驻新民之汤玉麟部应立刻收缩回奉天,以免被敌所乘。”

    鲁山部南征,铁岭为必经之地,以一个标两千余人抵挡兵强马壮的十八镇无疑是螳臂当车。

    唐绍仪虽不懂军事,但地图是会看的,“张作相部撤回奉天可以,但新民驻军就不必了吧?新民为连接关内之枢纽,第六镇东来所必经,汤玉麟部不应轻动。”唐绍仪立即同意了将张作相七十七标南撤,但没有同意调汤玉麟部来奉天。唐绍仪有句心里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万一奉天不守。自己还要沿新民撤往关内呢。怎么能撤空新民守军?万一鲁山部占据新民,岂不是关上了退往关内的大门?

    “抚台大人明见,新民守军绝不可收缩至奉天城下!”吴禄贞立即叫道,“即便是七十七标。亦不应一枪未放便撤回来。打一下嘛。挫一挫敌人的气焰也好。”

    张作霖立即大怒,他早就看吴禄贞不顺眼了,这个五短身材的四十协协统是他很讨厌的人。比起统制张绍曾坏多了,因为朝廷下拨的那一点可怜的武器,总是鼓动张绍曾克扣自己加强四十协,搞得自己不得不自掏腰包从日本人手里买!

    “吴大人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据可靠线报,吉林叛匪已经整军南下,那可是一镇兵马,我在铁岭的一个标济得什么事?要打,你为何不向抚台请令,你是日本受过正规训练的,你的四十协上去好了!”

    “大敌当前,我们要精诚团结!”唐绍仪大声喝住了起立要反驳的吴禄贞,“雨亭的意见是对的,张作相标可以撤回来,但汤玉麟标不动!段芝泉部大军即刻东来,只要我们守住奉天,便是大功一件。”

    会议继续进行,商议了奉天城防,以第四十协为主,加上紧急撤回来的张作相标,固守奉天,以待援军。

    骨子里还是书生的唐绍仪根本没有看出张作霖的算盘。张作霖再次通盘估量形势后认为,这一仗龙谦必胜!袁世凯出山也挽救不了满清了,与其任人宰割,还不如早投明主,立下足以让他获得新朝的鼎助功勋。

    自龙谦“勘电”发出,吉林、山东飞速响应,一直留意各派势力的张作霖得出了自己的判断,满清完了!

    他手下游历全国最具战略眼光的时任张作霖副官的杨宇霆认为,就龙谦暴露的实力来看,北洋已处劣势了。如果关外安稳,北洋尚有取胜的希望,但因为北满出现了一支“奇兵”,使得龙谦取得布局上的绝对优势。皆龙谦突然起兵具有先手之利,怕是朝廷尚未打下山东,龙谦大兵已夺取武昌了!袁世凯出山济得何事?他又不能凭空变出几个镇来,靠六七万北洋军顾及两个战场,顾此失彼,必败无疑!

    杨宇霆建议张作霖把握好此千载难逢的时机壮大自己的实力,杨宇霆说,“雨帅,死心塌地助朝廷的结果就是打残您千辛万苦积攒的这点本钱。但站到龙谦一方,却有壮大实力的机会。这年头有兵就有一切,没兵谁也不会朝理你。还请雨帅三思。”

    杨宇霆继而分析道,“若是投诚龙谦,事情就大不一样。四十协不足虑,鲁山部即便打不开山海关,北洋亦无力顾及关外,凭着献奉天之大功,您至少可以保住现在的位子,以我看,您当会再进一步。干掉张绍曾和吴禄贞后,奉天将以您为主。”

    等北洋军事计划获悉,蒙山军南方军迅速攻占衡阳,杨宇霆再次分析局势,坚定地认为,就军事而言,蒙山军已立于不败之地,北洋根本就无力顾及关外,搞不好当山东军事不顺之时,唯一一支准备用于关外的北洋第六镇将南调而不是北上。这个帐就好算了,一面是拿自己数千兵马与鲁山部血拼导致血本无归,一面是联合鲁山独霸关东,傻子才会听中枢的鬼话呢。

    8月4日唐绍仪的军事会议并未打消张作霖造反的念头,反而更加坚定了张作霖乘机起兵归顺新朝的念头。因为杨宇霆说了,他其实与鲁山部大将盛光有一面之缘。这条线完全可以利用。所以,张作霖一面密令杨宇霆与盛光取得联系,一面借机调回了张作相的七十七标,作为他奉天举事的本钱。

    杨宇霆是年只有二十四岁。他是奉天人,有秀才功名,本来已推荐到日本留学学习军事了。偶然一个场合遇见了张作霖,一番谈话后张作霖认为杨宇霆有大才,便留在了身边。而功名心切的杨宇霆认为留学回国还不如现在就投靠一个“明主”呢,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杨虽是副官,倒不如说是张作霖的参谋长。张作霖对于这个年轻人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接下来的数日。各方势力在奉天展开了激烈的活动。

    8月5日,一个神秘客人上门,让张作霖大喜过望。这个人就是江云的副手,长期掌管蒙山军关外情报的田书榜。如今。田书榜已正式担任了蒙山军军事情报局副局长。

    促使田书榜到大石桥张作霖三十九协司令部面见张作霖的。是来自总部的一份紧急指令。带来这份指令的是蒙山军老资格的情报官,曾在1900年勤王之役中立下大功接应龙谦入北京的张小丁,他现在是天津总站的负责人。

    张小丁带来了总部策反第二十镇的指令。

    总部是获悉张绍曾与吴禄贞有志反清紧急命令田书榜展开策反行动的。张小丁立即跑来了奉天面见田书榜,出示了江云的密令。

    “张处长,我倒是觉得,张作霖更有把握。”田书榜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这几年里凭着他的豪爽大方,与张作霖部许多军官建立了私人友谊,“张作霖根本就没有为满清殉葬的觉悟,这个人极为聪明,视兵权为生命,让他与咱北方军火拼?根本不会!倒是张绍曾我有些吃不准,这个吴禄贞是革命党,有些靠不住。”

    由于第五镇南下镇压革命党举事,蒙山军系统的军官对革命党都有些不感冒。

    “上面的指令是顺利夺取奉天,只要做到这点,你就立下大功了。张作霖能站过来更好……”张小丁直属于情报处——如今的军情军直管,但多次来往于天津与奉天,与田书榜很熟。

    “这件事我亲自办。为了以防万一,从现在起,我这个店关门了。月蝉撤入安全屋,这边的关系她都清楚。万一我出事,你将这儿的情况汇报总部,并带走我的两个崽子。”田书榜自觉有七八分把握,但还是安排了后事。数年间,他和王月蝉已经有了一儿一女两个可爱的孩子。

    “可以,老田你多保重。”张小丁慨然应允。虽然感到在此种局面下,张作霖不敢轻易将后路走绝,但还是要估算到最坏的局势。秘密战线的残酷无情,这两个从事了十年情报工作的“老人”已经习惯了从最坏着眼了。

    与张小丁议定,田书榜命令王月蝉立即转移,自己则去了大石桥。当他被张作霖警卫队长,自己的酒肉朋友张宗昌领入了张作霖内室。

    田书榜开门见山,“张将军,鄙人田书榜,乃蒙山军军事情报局副局长兼奉天总站站长,奉总部密令,前来拜会将军。”

    张作霖楞了半晌,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位富态的中年人是何方神圣,不禁大喜,“啊,原来是田局长,请坐,请坐!田局长有何指教?”

    真是瞌睡来了枕头,早就盼着与蒙山军建立直接的联系呢,听听,军事情报局副局长,奉天总站站长,不小的职位呢。

    “张将军,鄙上久慕将军大名,一直希望与将军结交。如今蒙山军兵锋所向,满清无不望风而降,满清覆亡已是定局。本人此来,是想与将军做个交易,若是将军顺应大势,投诚我蒙山军,江云局长明确表示,可以保证贵部在战后扩编为一个师,当然由您统领,驻扎奉天,以捍卫关外国防……”田书榜信口开河,到了这个时候,田书榜也顾不了以后会不会被总部承认了,反正江云的指令中有相机处置的话。

    张作霖眨巴着眼,许久才说道,“多谢田局长及尊上看得起老张。可是,我手下的弟兄呢?如何处置?”情急之下,张作霖还没忘了最重要的一环,那就是自己的军队。

    田书榜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他根本没想到谈判如此顺利!微微一笑,“将军不需担心。江局长说了,将来即以三十九协扩编,一切都由将军说了算,只需报批确认即可。我家大帅海纳百川,便是鲁副总司令,不是也与将军有一面之缘吗?”

    “是的,是的,那好极了。”张作霖当即表示愿意归顺蒙山军,接受鲁山指挥,“张作相部已经撤出铁岭,北面已经是空无一兵了。还望田局长早些联系鲁司令,以免发生误会。”

    俩人当即商定,田书榜负责联系鲁山。奉天城防,由张作霖负完全责任。为了表示诚意,田书榜当即表示将自己的妻子“押”在张作霖司令部为人质,但他却不提自己的两个孩子。

    张作霖部许多军官都认识风骚泼辣的王月蝉,尤其是张宗昌,不止一次羡慕田书榜有个贤内助。田书榜这样做,令张作霖大喜,当即拍着胸脯表示,只要他张作霖有一口气,绝不会少了嫂夫人一根汗毛!

    田书榜问及具体的计划,张作霖却狡猾起来,说计划尚未制定,但请放心,绝不会拿龙大帅的大事当儿戏!

    田书榜由张宗昌保护着返回奉天城,接了王月蝉去大石桥做人质,自己则带了两个随从,紧急起身北上联络正在南下的北方军了。

    张作霖急忙召集最心腹的几个人,通报了田书榜的情况。这个突然发生的变故并未引起多大的震动,张作霖的手下多是胡子出身,当明白局势不容他们再行观望后,纷纷表示愿意跟着张作霖干这一票!

    张作霖急切地等着张作相的回来。这个时候,又一个神秘的客人上门了,他是日本人青木宣纯,从北京来。

    张作霖一直与日本人有着密切的联系。在日俄战争惨胜后,日本接管了南满铁路,在奉天的势力也越来越强了,虽然没有驻军(日本为数不多用来保护南满铁路的部队都集中于旅顺至奉天一线),但奉天城内已经有不少的日本商户了。而自1904年之后,张作霖部接受了日本大量的“援助”,张部大批武器都来自日方,半买半送。

    青木直截了当地指出,因龙谦仇日思想严重,作为打日本帝国的好朋友张作霖部万万不可投靠龙谦,而应当帮助北洋抗击鲁山对奉天的攻击,如果在武器弹药上有所需求,他将联络关东州日军部队,给予张部最大的协助。

    青木宣纯完全是代表自己。这个日本驻华情报军官并未得到国内具体的指示,中国急剧发生的变化,让日本当局有些措手不及,至今没有明确的关于支那事变的指示电。青木出于对蒙山军以及龙谦的了解,认为蒙山军获胜对于日本极为不利。而北洋获胜则相反、这不是经济上的得失损益,更多是政治及军事上的!所以,青木在与驻华公使商量后紧急出关,拜会张作霖,许以重利,希望张作霖站对队。

    青木的到来一定程度上动摇了张作霖的态度。但返回奉天的张作相则坚定了张作霖的信心,“日本人管我们干什么?我们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管了?说的轻巧,让我们跟蒙山军打。打光了部队,什么都完了,日本人再不会看大哥你一眼!但只要部队在而且扩大了,不光是日本人,便是龙谦,总得给您一个相应的地位。事关重大,大哥万万不可迟疑。要知道鲁山的部队已经越过昌图了!”

    张作相又将张作霖给拉了回来!(未完待续。。)

    ps:  六千字大章节哦。今日表弟结婚,喝了不少酒,刚回来,将昨晚赶出来的存稿发了。

第十八节东北局势三

    袁世凯出山后虽决定段祺瑞接管驻山海关第六镇并主持关外军事,中枢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派出了良弼协助段祺瑞处置清廷后背暴露的严峻局势。

    良弼立足于军事解决第十八镇——如今的蒙山军北方军。良弼从陆军部选了一批参谋,其中就有军令司参谋处长蔡锷及参谋段永清。

    这个时候不愿意离开中枢关键岗位的段永清无奈,只能跟随段祺瑞、良弼以及蔡锷前往山海关,准备跟随第六镇出关东进,巩固不稳定的奉天。

    8月10日,段祺瑞、良弼一行抵达第六镇,顺利接管指挥权。段祺瑞的到来并未引起第六镇军官的不满,相反,因为段氏在北洋的资历以及段祺瑞个人品质的高尚,第六镇对段祺瑞接掌指挥权很是高兴,包括卸下了担子的赵国贤。

    赵国贤详细汇报了第六镇的备战情况。根据中枢指令,第十一协已集结关外之高岭驿,第十二协正在临榆集结,估计再有两日即可完成。

    因为在路上,良弼与段祺瑞并未获悉德州战役已经打响的消息,倒是在榆关的赵国贤得到了山东开战的消息。

    段祺瑞对第六镇的集结速度不满,同时,对关外战况一无所知的现状也令他感到揪心,敌军究竟有多少兵?现在到了哪里?竟是一问三不知!他对良弼说,“局势危急,我意先带第十一协前出奉天,稳定局势。你留在榆关,督促十二协迅速完成集结,随后东进。”

    良弼同意了。因为袁世凯已展开了中枢期待已久的对山东的攻击,良弼情绪很好,笑着对段祺瑞说,“芝泉兄不愧是国之干城,危难见英雄。等袁慰庭平定山东,我意先调回一个镇解决关外,然后再图江南,大局可期。”

    段祺瑞却没有良弼那样乐观。他于8月11日正式出发。带领十一协两个步标及炮兵、骑兵各一个营。离开了高岭驿,向锦州前进了。

    蔡锷与段永清均跟随良弼留在了榆关第六镇司令部。

    这天榆关下了冷雨,天气已经转凉了。晚饭后,蔡锷约了段永清出来散步。“文白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啊。”

    “蔡处长玩笑了。”段永清一直觉得蔡锷怀疑自己的身份。

    “都写在你脸上呢。下午足足看了一个钟头的山东地图。是担心蒙山军山东军挡不住袁慰庭吗?”蔡锷微笑道。

    “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我当然是企盼袁大人旗开得胜啊。”段永清心里一惊,脑子里飞速盘算着自己是不是在哪里露了破绽?

    “文白!何必紧张若斯?我倒觉得,若是山东军布阵得当。将主力集结于德州硬抗,袁慰庭未必讨得了好。当年在彰德以及第五镇南下湘赣,我是亲眼见识了山东兵训练之精良的。若是论弹药之充足,山东尤在北洋之上!如今中枢急匆匆向国外购买,怕是来不及呢。人家可是有自己的兵工厂!”

    “处长,您为什么觉得北洋四镇仍拿不下山东?”段永清拼命压制内心滋长的恐惧。

    “很简单啊。”蔡锷一笑,“我手下十几个参谋,留意全局的只有你一人,关外是你业务所系,但山东你肯定研究的很充分了。据说山东军编了两个师,按照掌握的山东军之编制,他们采取的是三三制,光是第六师就有三旅之众,每旅三团就是九个步兵团!相比于袁慰庭四镇十六个团,并不相差多少。而且,德州一隅,怕是展不开四镇大军,次第投入兵力,必将减弱兵力之优势。而地形呢,德州可以凭籍运河地障,这也是防守一方的优势。若是论山东其他方面,如民众之组织,物资之充沛,怕是胜于北洋呢。嘿嘿,前些日子你向我索要山东之计划,可是要向蒙山军提供吗?”

    段永清脸色剧变,下意识便去摸腰间,手枪却没有戴出来。

    “嘿嘿,”蔡锷将段永清的神态看在眼里,冷笑一声,“文白兄可是要杀人灭口?在这军营之内,你便是杀了蔡某,难道你能逃出去?”

    段永清镇静下来,觉得自己还是太稚嫩了,“处长您想哪儿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蔡锷拍拍段永清肩膀,“文白,之所以约你出来,是因为一些话不能在里面讲。其实,三年前,龙谦率第五镇南下湘赣,我就跟他一同待过一段时间。在一个叫毛家铺的村子,我俩曾秉烛夜谈,其情其景,宛如昨日。龙谦曾力邀我到第五镇任职,我却没有答应。不过,那时我就很服气龙谦了,认定推翻满清重建国家者,非此人莫属。”

    蔡锷目光幽幽,似在回忆着往事,“龙谦知道我的秘密,我却安然在满清中枢度过了后来的时光,足见龙谦之气度。虽说他再未派人联络于我。文白,我曾在八年前跟随黄兴武装反清,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却不多。龙谦拉拢于我,我那时并未下定决心,虽然我承认龙谦治军海内独步,第五镇早已是宇内强军第一了。但是后来,我才认定可以救中国者,非龙谦莫属。到了现在,你还不肯坦承自己的身份吗?”

    段永清长长舒了口气,“蔡处长,您何以怀疑我是蒙山军的人?”

    “若是论北洋对蒙山军之了解,我若是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你身上有太多的蒙山军的影子,甚至连敬礼的姿势都一样。不过,除了我,没人发现这点。所以,你不必紧张。还有,那天你说你去探视你生病的母亲了,我了解过了,你母亲根本就没有病!老太太没有跟你提起吗?”

    “她,她老人家只说是有个官长来过……”

    “那就是我!你跟我要北洋在山东的部署,我就知道你是蒙山军的人。”蔡锷严肃起来。“在你将情报转出去后,袁大人的攻击就困难了。认知情报对于军队重要性的,还要说是你家龙大帅。我估计过,即便袁某人夺下德州,也无力攻取济南了。山东打成胶着,这盘棋北洋已经输了大半,如果关外再出乱子,我看龙谦甚至用不着他的江南主力就可以击败北洋了。怎么,到现在你还不信我?”

    “不敢。蔡处长您认为我军在关外将如何应对?”

    “这个却难。最妙的是等第六镇进抵奉天附近时奉天发生兵变,后路又被断绝。那样。只凭着留守京师的混成第一协无论如何不能守卫京师,只能从山东撤军。那样的话,别说与龙谦在武昌争雄,便是京师也难保了。而且。由于关东出事。清廷连撤往热河的可能都没有了……”

    “那。如何才能使二十镇生变?”

    “张绍曾和吴禄贞!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他们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也枉称士官三杰了。”

    蔡锷与蒋方震、张孝准被称为陆士三杰。这个传说曾被蔡锷公开否认。北洋高层对于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蔡锷并不算重视,否则就不会不让他下去带兵了。但张绍曾和吴禄贞也有三杰之称,却是段永清第一次听说,不过,蔡锷没有跟他解释,段永清也没问。

    “如果你有办法与北面取得联系,一定要将消息传过去。昔日你家龙大帅曾说最痛恨内战了,损耗的都是国防力量。这个话我可一直没忘!不要朝张绍曾的部队开打,派人联系他们,你不成,必须有鲁山的亲笔信方好。”

    “这却难了,如果在京师,我尚有办法……”说到这里,段永清总算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难怪你不愿意前来。这样吧,我来想办法。”蔡锷皱眉道。

    蔡锷尚未想出如何将段永清派回京师,奉天已经乱了。就在他们谈话的第二天,良弼带了十二协以及镇台直属队出了榆关,进抵到高岭驿,前面传来了段祺瑞的紧急军报,说12号奉天发生兵变!张作霖自铁岭回防奉天的部队突然袭击了第二十镇司令部,张绍曾被扣,吴禄贞生死不明,三十九协部队已经失控,奉天彻夜枪声不息,唐绍仪跟张绍曾一样,不知下落,估计是被叛军所俘。

    这真是晴天霹雳!良弼立即懵了,饶是他畅晓军事,一时间也想不出挽救危局的妙计来!显然,张作霖这个反复无常的土匪头子见势不妙,转投新主了!

    良弼征求蔡锷的意见,蔡锷压下心底的疑惑,竟然说,“先让十一协停下吧?贸然出击,万一陷入伏击就麻烦了。”

    这时要么坚定东进收复奉天,要么断然收兵回来,将第六镇集结于榆关一线,凭险挡住鲁山部向关内的突击,怎么能停在锦州一线观望呢?

    不过,蔡锷随后给出了理由,“大人,锦州乃连接关内外之咽喉,地位极为重要。如果我军就此退出关外,大人如何向朝廷交代?如果贸然东进,敌情不明(确实至今未获鲁山部准确情报),实在是太危险了呀。”

    当时段永清就在现场,听到这里,确认自己这位上司确实是心向蒙山军了。

    良弼虽然认为蔡锷之言有理,但出于愤怒,并未采纳蔡锷的意见,他深知奉天失陷,关外局势即不可为,直隶将成为战场!如果鲁山大军西进,一个榆关是挡不住的,敌人可以从其他口子进来,当年连皇太极都可以做到的事情,难道三百年后却没人想得到?身为满人的良弼五内俱焚,大叫道,“老子跟他们拼了!传令十二协加速前进,十一协继续东进,消灭张作霖,将奉天给老子夺回来!”

    段祺瑞可不这样想。自从接收到三十九协的溃散的骑兵,段祺瑞就知道奉天不保了!第六镇成为京师北方对着鲁山北方军的唯一主力,如果第六镇折损在奉天一带,还打什么山东!还打什么武昌会战的主意?!

    十一协在锦州蹲下了,前出的二十一标又被段祺瑞喊了回来。一直等到良弼前来,段祺瑞也未拿定攻守的主意。他似乎忘记了袁世凯可是将关外军事全部托付他了!

    良弼责问段祺瑞,为何停在锦州不动?段祺瑞的回答竟一如蔡锷,“敌情不明,不能贸然前进。”

    良弼在中枢的地位不低,绝非段祺瑞可比。但在北洋军中,良弼的话可不如段祺瑞好使。段祺瑞不动,良弼生气发怒也罢,软言相求也好,段祺瑞硬是将第六镇主力停在了锦州!

    事后推演,若是十一协勇猛前进,正与张作霖部混战的三十九协部队虽失去了张绍曾和吴禄贞两名主要指挥官,仍可以提振军心,奉天说不定会被段祺瑞收复,库存的大量武器弹药未必落在北方军之手。但段祺瑞在锦州的犹豫失去了最为宝贵的时间,在铁岭获知消息的北方军前锋旅第二十五旅熊勋旅长认识田书榜,听了田书榜的报告,意识到奉天城有不战而下的可能后,当即挥军疾进,以求以战促变。8月14日凌晨,不顾疲劳的熊勋旅第七十三团已经进入奉天城郊与张作霖部取得了联系,三十九协部队闻听蒙山军已至,随即溃散逃亡。奉天不战而下——对于蒙山军北方军而言就是如此。

    奉天事变再次敲响了满清的丧钟。统领南方军前进指挥所离开韶关向衡阳疾进的龙谦接报大喜,立即任命张作霖为北方军第十师师长并传令嘉奖张作霖部,命令张部就地休整补充,并承担掩护鲁山北方军主力西进的后路安全。

    龙谦来自湘南的电报盛赞张作霖深明大义,为民族解放和国家统一立下了不朽功勋,获得全军乃至全国的敬仰。

    张作霖在奉天事变里虽然损失了一批骨干,但这一宝算是押对了!两年后全军整编,张作霖获得了国防军陆军中将军衔并再次得到提升。要知道,获得中将军衔的名单里可全是跟随龙谦十余年南征北战的蒙山军师长以上大将!

    曾在大明湖畔劝说龙谦反清的吴禄贞死于“8.12”事变,他被深恨他的张作霖就地枪决了。张绍曾虽然活了下来但也失去了前程。谁相信他曾经与吴禄贞密谋举义反清呢?四十协这支被两个心向革命的将领统帅的部队被解散,余部(含被三十九协俘虏的官兵)被整编混编入北方军部队,他们中的军官根本就不知道吴协统和张统制曾计划带领他们反清建功。“8.12”事件余波未息,一直到十数年后仍有人替张绍曾与吴禄贞“翻案”,碍及张作霖的面子,国防军压下了他们的申诉,这件事直到五十年后才算有了相对公正的结论,但吴禄贞尸骨已朽,早已离开军伍转入商界的张绍曾也去世多年了。

    这就是历史。容不得一丝的温情,谁手软谁就完蛋,谁下手慢谁就吃大亏。(未完待续。。)

第十九节德州之战一

    1909年8月炎热的气候比起中国陡然爆发的大规模内战就不值一提了,海内外的目光关注着这场决定中国走向的大战。深知此战将奠定中国的政治走向,是蒙山军建立全国性政权,将立国二百余年的满清政权扫入历史,还是重演平定太平军之故事,外国人的关注度甚至高过了中国人。

    一向在中国问题上久议不决的英国政府迅速通过了对满清的资助案,贷款500万英镑以帮助满清政府平乱。日本人不甘落后(英日本是同盟),也迅速向满清提供了400万日元的贷款(全部以军火支付)。两国算是表明了立场。

    德国人虽不公开支持蒙山军,却与广州军政府秘密签订了协议,提供价值约500万马克的军火,一部分武器甚至是从驻青岛德军部队抽调的,比如六门75mm管退式野炮及四千五百发炮弹,迅速装火车运至济南交山东军。他们认为,蒙山军取得胜利,将有助于德国在远东的势力增长。

    俄国人主动找到鲁山,表示愿意提供价值300万卢布的武器(主要是弹药),但要求鲁山与其签订一份反日秘密协议,也就是与蒙山军缔结反日同盟。俄国人因日俄战争的失败,国内局势剧烈动荡不安,经济陷入崩溃的边缘,根本无力在远东保持强大的存在,一方面希望出现一个亲俄政权,以进一步收回被日本夺走的南满铁路,甚至联合中国的新政府重新赶走日本人。占领旅顺港,取得良好的出海口,另一方面希望获得在北满的永久驻兵权。急切希望乘乱捞到好处的俄国人好不容易在北方军的进军路上截到了鲁山,但鲁山借口自己无权与俄国政府签订外交方面的协议,这种东西需要龙谦总司令的批准,搪塞了俄国人的要求。俄国人无奈,只好跑到广州去找龙谦,龙谦已经在湖南了。协议自然无从签订,但俄国人算是表明了态度,他们愿意看到蒙山军夺取政权。

    美国、法国等国密切关注着中国的战局。但公开表示了不介入中国内战的立场。其中美国人通过与蒙山军有着良好合作关系的华美机械。向蒙山军传递了一份愿意提供贷款的意向。

    南方军封国柱第一师自8月6日攻克郴州后,8月8日,前锋第一旅克油炸墟,进逼耒阳。耒阳巡防营望风而逃。耒阳不战而下。第一师前锋部队继续高速推进。8月10日,第一旅前锋第一团季好古部已进抵衡阳城下。比司徒均所订计划整整提前了两天。

    第二师在广西也发动了。8月6日,第四旅占领南宁。陆荣廷弃城逃桂林。第二师根据总部指示。两个旅并肩前进,沿着南宁至桂林大道向桂林攻击前进。受到第一师入湖南连战连捷的刺激,初步完成内部整顿的第二师加快了行军速度,每日行军里程均在百里之上,在第一旅展开对衡阳攻击的同日,第二师前锋第四旅已经占领来宾,击溃陆荣廷的抵抗,歼敌四百余人。广西省府桂林已遥遥在望。蓝心治电告总部,我部最迟在12日夺取桂林。

    在韶关建立大本营的龙谦注意力不在广西,也不在衡阳。而是放在了山东,因为他刚接到宁时俊电报,山东战役于8月10日凌晨正式打响了!

    “衡阳为湘南门户,控扼湘、粤、柜三省。衡阳一下,长沙难守。我军第一期战略目标已经达成了。现在尚未有第八镇南调的情报,我看蓝心治第二师可以不走宝庆了,由桂林直奔衡阳,作为封国柱的后援吧。”司徒均虽然连日睡眠极少,但精神抖擞。

    “嗯,电示蓝心治,留第五旅彻底歼灭陆荣廷及龙氏兄弟的武装,招降亦可,务必解除后路威胁。另外,连日下雨,道路泥泞不堪,物资转运困难。一师打下衡阳后应略为休整一下,部队应当很疲劳了。”

    龙谦嘴上应着,目光却盯着山东地图。

    “司令在担心山东?”

    “不能不担心啊。袁世凯一下子集中了四个镇于如此狭窄的战场,叶延冰的压力太大了。对了,山东有新消息吗?”

    “还没有。”司徒均扫了眼参谋们,“我们帮不上的,咱们这边打得狠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

    “嗯。鲁山有电报来吗?”

    “也没有。自他们兵分两路自长春出动后,尚无消息。”

    “袁世凯若是识时务就好了。北洋精兵,未必不能成为国防劲旅啊。给袁世凯的电报有回信吗?”龙谦渴望自己多年的布局可减少内战的损耗,希望重新出山的袁世凯认清形势,采取与蒙山军合作的态度,导致事变和平解决。他在抵达韶关的前进指挥所后,得知袁世凯出山接掌了北洋指挥权,于是亲自起草了致袁世凯将军及北洋将领的公开信,声明蒙山军建立共和的主张,希望北洋接受蒙山军改编以重建国防。但对方一直没有回电。

    “哈哈,司令想简单了。不打疼老袁,老袁怎么会俯首称臣?司令说的是,这一场大战,关键在山东呢。”司徒均看上去很轻松。

    一旅旅长阎树林亲抵前线部署对衡阳的攻击的同时,德州前线已经打开了锅。

    这是自甲午以来中**队最大的一次会战,可惜,交战双方都是炎黄子孙。

    双方二百门以上的大炮将德州一线轰击的烟尘蔽日,双方指挥官根本看不清阵地情况,十六旅预先铺设的电话线在一个小时内即全部被炸断,十六旅旅部无法获知前沿展开的两个团的情况,参谋对着话筒声嘶力竭地叫喊却毫无意义,只能派出一批批的通信兵冒死抢修电话线路。

    “报告师部。北洋第三镇在运河西岸刘智庙一线展开了进攻。敌军炮火极其猛烈,请求师部炮团全力压制敌人炮兵,不然这仗没法子打。”综合判断情况后,十六旅旅长薛晓才向扎于平原县城的师部发出了第一封报告。

    原名薛小菜的薛旅长是蒙山老兵,1900年勤王之役时为排长,亲手杀掉了庄亲王载勋。第五镇南下时为山东巡防军团长留山东,三年后出任了第六师主力旅十六旅旅长。他的名字还是龙谦给改的,小菜多难听啊,叫晓才吧。

    袁世凯心忧南方局势,深知不迅速击破山东将无法取胜这场突然发生的大战。只有迅速击破山东。方可用火车将北洋主力调入湖北迎战龙谦的南方主力。时间在龙谦一边,不在自己。万一不能迅速击破山东,待龙谦夺取武昌攻入河南,北洋将两线作战。顾此失彼。战争基本也就输了。

    袁世凯在部署了对山东的攻击方略后。以军机处的名义致电湖光总督瑞徵,指示说,决定性的大战将在武昌展开。衡阳可以放弃,长沙不易守,亦可放弃,但武昌为必守之地,为此,第八镇主力应前出岳阳一线节节抵抗,固守蒲圻、咸宁一线。

    袁世凯对目前的形势焦心不已,他当着载洵的面大骂朝廷昏庸,如何能让龙谦从容布局如此?若是没有广东的牵制,第六镇即可调往两湖,若是龙谦主力龟缩山东,我军亦可从容布置。现在主动权尽操敌手,真是庸臣误国!

    他倒是忘了当初中枢调龙谦南下平叛他曾暗喜过,谁知时隔三年,局势恶化至此。

    关键的战场在山东。袁世凯不等李纯第二镇及冯国璋第四镇部署到位,急令进占运河西岸阵地的曹锟发起对德州的进攻。8月8日,就在龙谦南方军夺取郴州的那天,袁世凯亲抵衡水,建立了前进指挥所,亲自督战第三镇对德州的进攻。他对第三镇标统以上军官说,这几年总是嚷嚷蒙山军如何精锐,现在一较高下的时候到了!龙谦已将他的主力带至广东,留在山东的不过是些小虾米。别听他们有那么多的番号,就算人数充实,不过是些新兵蛋子,几炮轰过去就放羊了。仲珊,从己亥年(1899)年你就与龙谦打上交道了,前前后后吃了那小子的不少亏!现在是算总账的时候了。秀山、华甫的部队马上就到,就在你的两边展开,但我认为,你的第三镇不需要等他们了,我给你带了一个炮兵标,加上你的炮兵,将运河对岸山东兵修筑的那些乌龟壳全部砸碎!强渡运河,给我尽快拿下德州!

    曹锟早就憋了一口气,得了将令,用一天的时间做部队的调整展开,于8月10日凌晨,在正对着德州的刘智庙一线十三公里的阵地上展开了两个标——第五协第十标和第六协第十一标,以炮兵为先导,开始了对山东的大进攻。

    刘智庙紧靠运河,千里大运河北起通州,自直隶而入山东,在德州以北形成了一个尖锐的弧形,像一个绳子套。两军夹河而阵,河西是北洋军,河东是山东军。

    叶延冰驻守德州已久,反复勘察地形,鉴于山东北部地形平坦,几乎无险可守,唯一的地障就是大运河了。与其退守平原,不如依托运河抗击。所以,他在德州以西,以北,以东构筑了数道由地雷及交通壕组成的连环阵地,考虑到万一阵地被突破,叶延冰建立了三道阵地,大量储存粮食弹药甚至淡水,以利固守反击。

    没有援兵!叶延冰的部署建立在依托自身力量抗击北洋主力的基础上,不能指望第七师,南面有张勋的威胁,精华又全部调至第六师,决不能指望吴念的增援。

    这个方案的核心在于寸土不让!决心在战争爆发后依托运河以及既设阵地,用寸步不让的战法抗击北洋的猛攻。这似乎有违龙谦一直强调的集中优势兵力运动歼敌的主张,但叶延冰这位前线指挥官在7.27通电后的最后一次军事会议上说,既然济南必须确保,那么德州就不能让!德州距济南多远?200里!其间大道平坦又无山脉可以依托,往哪里退?要打就在德州打。就算将德州打平了,将第六师打光了,耗干北洋四镇的血就是胜利,司令的南方军将长驱直入直下京师,我们照样赢!

    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

    宁时俊赞同。老叶,这回看你的了,你把北洋栓在德州,当是首功!

    在获得北洋军事计划之前,山东军在分兵应对来自江苏的威胁下,必须顾及北洋自沧州方向对山东的攻击。兵力就有些顾此失彼了。但情报及时送来了。袁世凯竟然将四镇北洋兵全部集中于德州正面了。这就好办了。既然江云坚信情报的正确,宁时俊下令第六师三个旅全部集结德州,与北洋血拼。在沂州留第七师一个最强的团应对张勋混成十三协可能的进攻,第七师尚未完全整编完成的五个团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增援德州。山东军直辖骑兵团出武定府。监视沧州方向。

    第六师主力十六旅展开于德州以北,正对着刘家庙。其四十六团在北,四十七团在南。沿着波光粼粼的大运河展开了防御线。炮击自凌晨六时四十分开始,一直到七点十分方结束,四十六团阵地上至少落下了两千发炮弹。

    一营长樊义民是西沽加入蒙山军义和团成员,资格甚老但进步却慢,直到九年后方是一个营长。虽然有过炮击下的训练,但自攻击抱犊崮之后尚未有过实战经验的樊义民感觉到自己简直就是在地狱!他无法感知背后自己的炮兵对运河对岸北洋军的反击压制,抱着脑袋张着嘴蹲在地上的他直骂炮兵无能!特别加固的营指挥所都被炸塌了一角,可以想见各连的掩蔽部损失肯定不小。终于熬到了炮击结束,樊义民跳起来,“赶快查明各连情况!”他对抱着枪守在指挥所门口的通讯班长喊道,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而通讯班长傻傻地看着营长,显然他没有听见营长的命令——他的耳朵也暂时性失聪了。等樊义民再次大声下达命令,小个子班长大喊一声“是”,跑出了营部。

    “营长,敌人开始渡河了。”未等通讯班长回报,又一个通讯兵冲进来。

    樊义民耳朵开始恢复功能,外面落下的炮弹似乎稀疏了,他一言不发冲出掩蔽部,顺着炸塌的交通壕往前沿跑,看见自己的士兵纷纷从防炮洞里钻出来,一个个灰头土脸像个泥猴,“上阵地,等敌人进了射程再打。”

    左翼三连的重机枪已经“吭吭吭”打响了,又一挺轻机枪“嘎嘎嘎”加入了合唱。樊义民往左一拐,进入了三连的战壕,“营长,敌人渡河了,狗日的乘着炮轰渡过来了!”一个班长叫道。

    樊义民拽出自己的德国造匣子枪,趴在掩体边上向西北望去,见烟雾中朦胧的人影冲了上来,不断有人在机枪火力的打击下跌到,但更多的人影冲出了烟雾,扑过来了。

    “快,通知炮兵,向13号区域开炮!快!”他推了下跟着自己的警卫员。

    蒙山军苦练步炮协同,樊义民虽然是多年来的第一次实战,但尚未忘记要求炮兵支援。

    “打,给老子打呀!”樊义民下意识地朝人影开了他的第一枪,鬼知道子弹飞哪里去了,对面的北洋军灰色的身影看清楚了,“打!”樊义民声嘶力竭地喊道。

    “营长,你回去,去掌握全营!这里有我!”汗水将脸上的泥土冲出几道痕迹的三连长陈豪跑过来,将樊义民拽下战壕。

    “好,我到那两个连去看看。”樊义民弯着腰小跑着离开了三连,背后传来陈豪扔手榴弹的大叫声。

    北洋军第一次的攻击被一营击退了,炮兵姗姗来迟,不过还是有几发炮弹准确地落在运河中正在撤退的北洋兵人群里,腾起的水柱伴着一营官兵的欢呼。

    “查明损失情况。”二十岁的陈豪连长喊道。他跨过一具尸体,那无疑是他的兵。

    十五分钟的战斗三连损失了十九人,其中十人阵亡。现在也说不大清楚是被炮击而亡还是中枪而死了。

    辎重兵冲上来,送上弹药和水,将伤员抬下去。战壕里一片忙乱,但尖锐的啸叫声传来,陈豪扔掉手里的小圆铁锹,“快,进防炮洞!”

    一发炮弹准确地落入三连的战壕,陈豪目力所至,见两个辎重兵和他们手里的伤员化成了一片血雾。

    陈豪,陈超长工陈三之子。其父死于李纯进剿,陈豪母子三人一直跟着陈超,陈豪视陈超为父。本来入技术学校学习,但不愿念书的他十七岁投军,一年后在陈超的关照下入武备学堂学习步兵,去年毕业后担任排长,山东军大扩军升任连长。大战前,陈超对回家探视母亲的陈豪说,要不要我跟延冰说一声,调你去师部做参谋?陈豪坚决不干。战前叶延冰视察四十六团时,特意到陈豪的三连吃了顿饭,对陈豪说,好样的,这一仗你活下来,我升你的官。

    平时在家遇见叶延冰,陈豪都是跟着陈志喊姐夫的,但当时陈豪立正大声回答道,“请师长放心,俺绝不给陈家丢脸!”

    陈豪不晓得,他的部队面对的是北洋第三镇第六协第十一标。是第三镇的头号王牌,标统叫吴佩孚,也是山东人。陈豪更不晓得,他所经历的血战刚刚开始。(未完待续。。)

    ps:  今日两更

第二十节德州之战二

    8月10日上午,北洋第三镇十一标一连对山东军四十六团发动了三次强攻,只在对岸占据了一块滩头阵地,并未突破山东军主阵地。山东军为了将北洋军赶过运河,一连发起了两次反击,希望清除那块楔入河岸的阵地,均被十一标炽热的火力击退。到中午,双方都打累了,不约而同地歇息下来,除了偶尔的冷枪,阵地寂静下来。

    吴佩孚对战果甚为不满。伤亡近二百人,只抢下了一块巴掌大地方,无论如何没法子交代自己,更无法向曹锟交代。

    中午时分,曹锟来到了十一标指挥所,吴佩孚正召集他的三个营长(北洋军称管带,为阅读方便,一律按照习惯性称呼)开会,吴佩孚将桌子拍的山响,正在发脾气。

    “子玉,”曹锟喊了一声。

    见是曹锟,吴佩孚打了个立正,“对不起,十一标打的不好,给您丢脸了。”

    “不要这样说。我几次说山东兵不好打,现在信了吧?”曹锟在指挥所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对手摸清了?准备怎么办?”

    吴佩孚扯过地图,“大人,敌人是十六旅四十六团。已经从伤兵口中证实了。敌军炮火猛烈,机枪甚多,还有那种无死角射击的迫击炮,河岸又无隐蔽物,伤亡太大了。不过我已摸准了敌人的火力配系,准备今晚夜袭,集中兵力于一点,撕开一个口子就好办了。但下午炮兵必须不停地骚扰对岸。不让他们休息才行。”

    “占据对岸那块阵地的是谁?”

    “一营,现在只有前队钉在那里。那个阵地非常重要,没有它,今晚的计划将无法实施。”吴佩孚跟着曹锟走出指挥所,正午的阳光火辣辣地照下来,吴佩孚下意识地抹了把脖子里的汗。

    “老头子发火了。十标打的也不好,本来突破了,又被对手反出来,阵亡了一个营长,伤亡比你还大。连一寸对岸的地方也没占着。子玉。我们对着的是叶延冰十六旅,山东军的头号主力,打垮他,后面就好办了。明天。最晚后天。李秀山将在故城以西展开进攻。我们的压力就小了。”曹锟一面说,一面用望远镜观察着对岸,“他们将主力集中于这个绳子套是个愚蠢的布局。等冯华甫和李秀山展开,绝对可以打一场歼灭战,消灭第六师,山东就没劲蹦跶了。”

    “是,他们是比较笨。不过敢打,够汉子。对了,南方有什么消息?”吴佩孚关心着南方战局。

    “听老头子说,龙谦已经到衡阳城下了,衡阳虽然重要,但守不住的,湖南没多少兵。也难怪老头子急,这边不结束,咱老北洋的精锐就调不过去,靠张彪?别想了,十个张彪也不是龙谦的对手!老五镇可是在他手里呢。你看,他们留下的几个残兵,就能打成这个样子!第八镇去对付人家?哼!”

    “大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嘛。”曹锟能力一般,但对下宽厚,倒是得军官拥戴。

    “如果这样硬攻,就算干掉叶延冰第六师,咱们也残了。还怎么去南方?我觉得还是要换个思路,反正咱们掌握主动权,攻击点多的是,何必集中于德州?为什么不从沧州打,三个镇从三路攻击,他们怎么守?我看袁大人想歪了。”

    “你呀,还是嫩了点。要站在老头子的立场上考虑。他最怕山东山东军不硬拼,如果山东军将我们牵制在这里,一切都完了。山东军猬集德州,给了老头子一战解决山东问题的良机,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高级将领感受不到基层军官对于伤亡的痛苦。吴佩孚这年三十五岁,秀才出身的他是从基层一步步升上来的,与他的十一标官兵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那是一块儿摸爬滚打骂娘赌钱甚至打架中产生的男子汉间特有的感情。一个上午的激战,损失了二百余兄弟,虽然其中有一半是被送下去疗伤了,但谁知道还有多少能回到这个团体中呢?曹锟所说,吴佩孚不是想不到,但想到对岸守军的顽强凶悍以及刮风般射过来的机枪子弹和雨点般落下的迫击炮弹,吴佩孚不禁内心哆嗦起来。

    “怎么,你怕了?”

    “他妈的,干了!四十六团就是个铁核桃,老子的十一标就是一把钢锤!一锤子砸瘫他,以后的仗就好打了。”吴佩孚恶狠狠地说。

    “好,等你的好消息。炮兵不是问题,老头子将炮队都调上来了。”

    10日下午北洋军并未进攻四十六团的阵地,但炮兵不间断地冷炮袭扰着,干扰了部队修复工事。团长曲致庸视察一营时便遭遇了冷炮威胁,曲团长被尽职的警卫员扑倒,安然无恙,但警卫员大腿动脉被弹片切断了,来不及止住血就死在了曲团长怀里。

    上午的战斗,陈豪的三连阵亡了一个排长和七名士兵,伤了九人。主要是协助二连反击被敌人占领的滩头阵地所致。曲致庸团长听了樊义民营长准备再次发起反击的要求,制止了两个连联手出击夺回被北洋军占据了滩头阵地的要求,那块小阵地在三连和二连的结合部,主要对着二连阵地,很讨厌。

    “不用出击,明天留给炮兵对付吧。”曲致庸用望远镜观察了敌阵,“这个仗长着呢,要节省兵力。”他身为团长,清楚师里的难处,第六师全师展开,预备队极少。

    “主要是敌人的大炮讨厌。八成的伤亡都是炮击所致。团长,能不能让炮兵打掉敌人的大炮?”

    “谈何容易。”曾经接受命令去过敦煌的曲致庸叹了口气。

    一线的官兵恨透了北洋炮兵,希望自己的炮队予以压制。但第六师的炮群一直沉默着。

    天黑后,营长樊义民再次巡视各连,为三连带来了四名工兵和两大筐地雷。北洋的炮兵仍未休息,炮击仍时断时续着。樊义民对陈豪说,估计这天算是过去了,但也不要大意。旅长提醒对手是第三镇主力,要小心狗日的乘夜偷袭,待会儿让工兵去前沿布雷,有个预警也好。

    “都说要布置铁丝网,怎么搞的。仗都打成这样了。还运不上来,后勤的那帮人都该枪毙!”樊义民恨恨地说。

    樊营长在三连吃了晚饭后走了。又过了一个半钟头,估计北洋兵休息了,四名工兵在二排长的带领下拖着装着地雷的箩筐爬出战壕去布雷。阵地紧靠河岸。对手占据的滩头阵地的机枪可以无障碍地扫射前沿。必须不发出任何的声响。

    这几名布雷的工兵给了一营一点点预警时间。听到二排长的大喊和随即发生的爆炸,蹲在防炮洞壁口摸黑给母亲写信的陈豪跳起来大叫了一声敌人上来了,战斗即全面打响。右翼二连的重机枪率先啸叫起来。三连的两挺重机枪和三挺轻机枪随即朝河岸泼出了弹雨,但乘着摸过河的十一标部队已经扑上了来,短短的二百来米距离只需要不到一分钟的奔跑路程。

    “手榴弹!”陈豪大叫着甩出了一颗手榴弹,现在顾不上五名暴露在旷野的战友了。

    吴佩孚将十一标集中于一营阵地的夜袭收到了效果,在付出惨烈的伤亡后,十一标部队突入了一营阵地,短促而激烈的肉搏战在一营的几段战壕全面展开。十一标不愧是北洋一等一的精锐,他们打穿了一营阵地后不是停下清除守军,而是继续朝纵深突击,希冀一举击穿四十六阵地,进而打垮十六旅。

    考验这支新部队的时候到了。山东军乃至蒙山军全军有一个致命的短板,那就是新兵太多。即使是召回的预备役兵士,也不能与现役士兵相比。山东军从四个现役步兵团迅速扩充为两师五旅的大编制,撑起部队扩张的大半是预备役及新兵。四十六团如此,一营如此,陈豪的三连也如此。北洋军用悍不畏死的勇猛突击一举冲过机关枪的火网突入对手的战壕,立即给一营带来了极大的混乱!新兵们有的丢下枪爬出战壕朝后跑,有的举手投降,乞求活命。黑暗中各种口音的叫喊声,刺刀刺入人体的噗嗤声,垂死的惨叫声以及近距离手榴弹爆炸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曲地狱合唱曲。

    陈豪只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他用手枪将一个跳入战壕的北洋兵打倒,旋即被另一个敌人从背后抱住,狠狠一甩,陈豪被甩至战壕内壁,脑袋磕在土墙上,昏头昏脑的陈豪下意识地一躲,闪开了对手的致命突刺,刺刀扎入了土质的墙壁。陈豪举枪射击,那支山东造手枪却卡了壳,他顺手将手枪朝黑影砸去,听见黑影一声惨叫,手枪竟然准确地砸在了对手脸上。陈豪抽出背后弹袋里仅有的手榴弹,冲过去狠狠砸向捂住脸的对手,沉闷的一声后,对手软软倒在自己脚下。陈豪飞快地拉掉拉火绳,甩向阵地前沿。然后抽出对手卡在墙壁上的步枪,朝最近的敌人扑去。敌人灰色的军服在月光下极易辨认,倒不虑误伤自己人。刺刀从背后扎入对手的腰部,那种刺入柔软的感觉令陈豪心头一颤。他杀过猪,觉着和杀猪的感觉有些相似。陈豪使劲拨出刺刀,大喊道,我是连长,保护机枪,杀呀!

    他喊出保护机枪,是因为听到几步外的重机枪仍然“吭吭吭”射击着。

    曲致庸意识到一营被突破了!从樊义民的报告上来到现在不过一刻钟,他觉得似乎过了大半生的时间。虽然下令警卫连立即全连出击增援一营,并且给二营下令向一营转移兵力,堵塞突破口,但效果似乎并未收效。曲团长不顾危险登上战壕朝东南方向望去,一营阵地上不断腾起爆炸的火光,心急如焚的他毅然下令,“通知炮群,朝一营阵地开炮!”

    这是一道极为残酷的命令。“团长,一营还在战斗!”参谋提醒道。

    这是违背条例的,这个时候参谋是无权质疑首长的命令的。

    “快,误事老子毙了你!”

    参谋转身就朝掩蔽部跑,这时曲致庸清晰地看见一营上空腾起两发红色的信号弹。参谋一惊,这是一营要求炮火覆盖的约定信号,表明一营认为自己已经无力恢复阵地了。

    几分钟后,第六师炮群开始轰击突破口。站在交通壕上的曲致庸抹去涌出的泪水,他的一营完了!

    “团长,团长,旅长命令我团撤入二线阵地。”

    “什么?传错命令杀你的头!”

    “没有,薛旅长电话里说的很清楚。”

    “发信号吧。我去三营阵地。”曲致庸跳下交通壕,带着警卫员摸黑朝相对平静的三营阵地摸去。

    天亮后十一标的突击战终止了。吴佩孚的全标夜袭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四十六团的阵地被突破了,对手残余的兵力撤出了河岸阵地,顺着蜘蛛网一般的交通壕撤向了后方。但占领四十六团一线阵地的北洋十一标已无力继续做纵深突击了。他们越过四十六团阵地发展进攻的部队遭到惨重的伤亡,地形不熟,对手的顽强抵抗,尤其是第六师不顾自身的炮火覆盖,使得进攻的部队缩回去了,转而去清除一线阵地的抵抗。

    十一标的野战成功,为第三镇全军开辟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渡河点。为此,吴佩孚接到了上峰的嘉奖,夸赞他打的漂亮。

    但巡视阵地的吴佩孚却高兴不起来。一线阵地血肉残肢的惨状敲击着他的心灵,自己部队惨重的伤亡更是让他痛苦不堪。初步统计,十一标的夜袭付出了六百余人的伤亡,加上昨日上午的损失,已经敲掉了他三分之一的兵力。十一标是不能再打了。

    “妥善救治他们的伤兵,他们应当受到尊敬。”吴佩孚对副官说,“好强劲的对手,好一个山东军!”大量的同归于尽的场面赢得了吴佩孚的敬意,敌手冷酷的战法更是表明了不屈不饶的强烈战意。军人仇恨强悍的对手,但也钦佩强悍的对手。(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节德州之战三

    韶关南方军前进指挥所。8月11日晚。

    第一旅对衡阳的攻击经历了两次攻击失利后,在紧急构筑阵地的炮兵集中轰击下,南城被炸开了一段五十米左右的豁口,原第五镇十七标、现在的一旅一团这个第一师的主力团突入了豁口,顽强抵抗了一个白天的湖南新军第一标终于失去了斗志,除付出了一百一十余人阵亡外,少部被俘,大部渡过湘江逃了。

    来不及部署占领衡阳后续行动的司徒均接到了山东战报。

    “经一日血战,第三镇在付出重大伤亡后突破了十六旅的防线,渡过了运河。薛晓才撤至第二线阵地了。”他向站在门口的龙谦报告。

    “才一天啊,一天就被逼退了?怎么搞的?第三镇真就这么厉害?给叶延冰发报,反击,必须将曹锟的气焰打下去。”龙谦对德州战局有些不满。

    衡阳之战表明了湖南并非一帆风顺,这个未曾重视的湖南新军第一标展现了不俗的战力。这个情况引起了龙谦的警惕,也导致了龙谦内心的烦躁。

    自他之下,南方军诸将大战的经验为零。和现在相比,之前的那些仗现在看起来都是小打小闹了。

    “司令无须心急。阎树林一日下衡阳应予嘉奖。尤其是炮兵干的不错。阎树林请求给炮兵记功。”司徒均沉着回答。

    “嗯,”龙谦随即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急躁了,大战开局良好。即便是山东,也不应因为曹锟渡过运河便紧张,这不过是一个开始嘛。

    “算了,刚才的电报取消吧。”龙谦想了想。

    “已经发出了。”通讯处长梁俊山报告道。

    “司令,我们应该出发了,将前进指挥所搬入衡阳吧。”司徒均建议道。

    “这个你说了算。为什么还不开饭?吃饭吃饭。”龙谦心情又愉快起来。

    8月11日晚,山东平原县。第六师师部。

    “已经核实,四十六团一营基本损失,确定樊义民阵亡,其余两个营损失不算大。战力仍存。曲致庸已经站稳了二线阵地。敌人的损失不小。十一标已经停下了脚步。”第六师参谋长瞿鸿翔向叶延冰报告。

    “曲致庸这个笨蛋该死!四十六团后撤,导致四十七团右翼暴露了。明天他们一定会向南突击四十七团阵地,另外,曹锟有了这个立足点。很麻烦……”烛光下。叶延冰的脸色阴晴不定。“不能让他们这么安逸,命令薛晓才,将四十八团调上去。给我将阵地夺回来!”

    瞿鸿翔多年从事军校教育,军事理论素养比叶延冰为高,“师长,沿河布阵本就不妥,我们已经建立了坚强的纵深阵地,我觉得不必反击。四十八团是十六旅的预备队,不要轻易用吧?”

    “气势!不能一下子就让曹三傻子占了上风!”叶延冰狠狠地说。

    这时,龙谦的电报到了。

    “司令命令反击。执行吧。”透过沉沉夜色,叶延冰似乎看到了数千里外龙谦的焦虑目光。

    德州战况必须随时汇报总部,这时龙谦的规定。叶延冰在四十六团败阵后立即报告了济南山东军总部,宁时俊当然会将情况转报蒙山军总部。

    叶延冰在下达反击令后,根本没有想起那个一直恭敬地称呼自己姐夫的年轻连长陈豪。

    8月12日上午八时,第六师部署在德州方向的四个炮群朝着原四十六团阵地狂轰滥炸了一个小时,将三千发不同口径的炮弹丢在了那块弹丸之地,新兵比例高于四十六、四十七两团的四十八团集结了两个营,冒着运河对岸炽热的炮火拦阻,分两路发起了反击。一度时间突破了十一标的阵地,双方发生了激烈的白刃格斗。随着曹锟紧急调上的第九标的增援,四十八团夺回的阵地再次丢失,带队冲锋并亲自投入肉搏的四十八团三营营长阵亡,部队伤亡惨重,又被对手赶回了出发地。两个小时的血战打残了四十八团的两个营。使得这个充作十六旅预备队的团队失去了进攻力量。

    亲自抵达一线的叶延冰制止了十六旅接下来再次反击的要求,对十六旅的主要军官说,“不反了!北洋的另外两个师上来了,你们必须依靠自身的力量将曹锟部队挡在二线阵地之前。整顿部队,以防御为主吧。时间在我们一方,我们拖得起,他们可拖不起!”已经冷静下来的叶延冰冷笑一声,“宁司令转来了南方军战报,衡阳已下,长沙在望,等龙司令大军进逼武昌,我看他北洋怎么办?”

    “师长,司令的命令……”龙谦昨晚的来电给十六旅极大的压力,薛晓才小心翼翼地问。

    “我负完全责任。老薛,现在到了关键的时刻了,不要心痛部队的伤亡,新兵不经如此的大战就不能成熟,经历血战甚至负伤的老兵才是真正的士兵。”

    “四十七团侧翼暴露了,怎么办?”由于上午的血战吸引了曹锟的注意力,在十六旅南翼布防的四十七团并未承受很大的压力。

    “白天不动!让他们给我钉在阵地上!天黑后撤入二线阵地,要精心组织,炮兵随时配合你们。老薛,十六旅是我师主力,曹锟这个我们手下的老败将指挥的第三镇号称北洋主力第一!王牌就是这么打出来的,曹锟就交给你了,我们师三个旅要分头顶住北洋这三个镇!不要指望七师了,吴念必须顾及沂州,我们丢不起沂州!那里有我们的全部钢铁基地,丢了沂州,仗就没法子打了。所以,除了留在沂州的那个团,军部还准备将十九旅的另一个团也用于南线。这样,第七师只有一个新兵预备役占70%的二十旅了。而北洋还有一个第一镇没有露面呢。明白了?”

    “请师长放心。”薛晓才立正答道,“十六旅绝不让敌人跨过二线阵地!”

    “我调了一个工兵营给你,狠劲地给我加固工事吧。把刚运来的铁丝网都架起来,多埋设地雷,让狗日的曹锟在阵地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最后八个字是龙谦战前对第六师防御战指示电的原话,“你们一定要依托现有阵地,寸土不让,让北洋主力在你们面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叶延冰记住了这血淋淋的八个字。

    11日下午二时起。曹锟的炮兵集中轰击四十七团阵地。在渡河占领原第十六团阵地的新锐第九标牵制下,对岸的第十二标发起渡河攻击。四十七团依靠师、旅两级炮兵的支援和退入第二线阵地四十六团炽烈的侧翼机枪火力的掩护下,击退了来自两个方向的猛烈攻击,顽强地守住了阵地。天黑后。在炮群不停顿的掩护下。四十七团三个营交替掩护。撤出了河岸阵地,退入了预设的二线阵地。

    曹锟第三镇经过两天血战,动用了全部的四个步标。在付出了两千以上的伤亡后,总算全军渡过了大运河。

    8月11日晚,衡水,北洋军总司令部。

    袁世凯对两日来第三镇的战况很是不满。尤其是听了曹锟第三镇的伤亡报告后尤其愤怒。已经查明,在第二镇预备进攻的吴桥方向,第四镇预备进攻的故城方向,山东军各展开了一个旅的兵力严阵以待。第三镇的猛烈突击并未调动对手的兵力,他们似乎已经知悉了自己的军事计划!

    “大帅,山东军将几乎全部主力都集中到了德州。第六师是三旅九团的大编制,而且炮兵凶猛,炮弹充足。曹仲珊打的算是不错了!”王士珍对袁世凯道。

    “不错个屁!”袁世凯敲着地图道,“单算兵力,曹锟优势不算大,可你别忘了,龙谦的主力在江南!衡阳已失,长沙危殆,我们没有时间!再说了,如果只靠临时招募的新兵就将曹锟打成这副模样,就算我们拿下济南,用什么对抗龙谦主力?衡阳丢失,中枢震动,龙谦在广西那个被铁良搞丢了的师已经逼近桂林!中枢要我回京计议,计议什么?现在难道能从山东撤下来?京师还要不要?”

    “第一镇该上了,如果他们从阳信一带突入山东,必将动摇山东的整个防线。大帅,立即下令吧。”王士珍建议道。

    “笑话,真是笑话!老子竟然要靠第一镇旗人来救?笑话!”袁世凯越发激动,“曹仲珊无能!曹仲珊无能!传令,李纯及冯国璋所部不得迟于后天凌晨发起进攻!北洋生死存亡在此一举了!”

    “是不是将第一混成协也调上来?”王士珍总觉得兵力不足。

    “那样京师就空了!洋人怎么看我们?嗯?聘卿,你不晓得,洋人已经在怀疑我们了,特别是南方危险,朱尔典问我南北朝故事,你还不清楚?”袁世凯放缓了语气,“聘卿!我真没想到龙谦这个黄口孺子在几年间积攒了如此大的力量!铁良小儿盯上了我,处心积虑地要搞掉我,却不知还有一个更大老虎留在外面!真是笑话,笑话啊!如今却要我们北洋跟人家拼命!”

    王士珍压低了声音,“大帅,属下也是担心这个。如果我们北洋在山东伤了元气,往哪面看,都没有了说话的本钱啊。”

    袁世凯脸色大变。一挥手,将屋里的三个参谋赶了出去,“聘卿,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龙退思给您的电报我看到了,冯华甫也看到了。华甫以为,只有手里有兵,才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啊。”王士珍是老嫡系,说话毫无顾忌。

    “你们怎么能这样想!聘卿,你跟我多年,你觉得龙谦得天下,会给北洋出路?会给我们这些人出路?别做梦了!”袁世凯想起王士珍九年前失陷龙谦之手的往事,“能战方能言和!不打掉山东,龙谦哪里会正视我北洋?一些话你千万不要乱讲,明白吗?”

    “龙谦谋略深远,如今南北一齐发动,令朝廷首尾难顾,这个仗,难!”王士珍是袁世凯核心圈子的人,并不担心自己说过头,“大帅,北洋是您的,这点家底积攒不易。龙谦非常人,既然说希望北洋化身国防劲旅,盖不是空言。还望大帅三思。”说完,王士珍退出了屋子,留下袁世凯自己琢磨去了。

    枭雄心境的袁世凯当然明白王士珍的意思。但宁为鸡首不为牛后是他性格的主要方面。而且,自己效力满清数十年,岂能一朝背弃?历史将如何评价自己?

    8月12日,袁世凯一面严令曹锟继续猛攻十六旅阵地,力求调动第六师兵力,一面督促李纯和冯国璋做好进攻前的一切准备。由于曹锟在刘智庙方向的进攻并未调动第六师的兵力部署,强攻在所难免了。

    曹锟指挥渡河的三个标轮番进攻,从上午九时一直打到下午一时,寸步未进。十六旅阵地前突然出现的铁丝网成为了曹锟攻击失败的主要原因。这些带着尖刺的铁丝网极为讨厌,没有爆破器材,步兵根本无法攀越,大批勇敢的士兵在铁丝网前被守军的机关枪打死,被手榴弹炸死。曹锟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冒着炮火亲抵一线观察后大骂不止,除了用大炮猛轰毫无办法。打到中午,曹锟断然下令终止了进攻,一面上报新的困难,一面研究破铁丝网阵的办法。工兵们紧急行动起来,制作大量的木板,但今天是用不上了。

    袁世凯更觉恼怒,但也不好责怪曹锟。派下去的参谋们详细报告了第三镇的战况,认为第三镇已经尽力了,不是曹统制官不出力,实在是对手的阵地太复杂了。

    袁世凯已经对曹锟失去了信心,他将希望寄托于李纯和冯国璋身上。但根据情报,第六师在第三镇南北两翼展开的部队并未调动,他们仍蹲在原来的地方。

    袁世凯当然不知道他的计划已被山东军全盘掌握了。不然,以宁时俊、叶延冰缺乏指挥大军作战经验的现状,在曹锟的不计伤亡的猛攻下,说不定会将故城、吴桥两个方向的守军调至刘智庙方向来。

    吴佩孚十一标未参加8月12日第三镇对山东军十六旅的进攻。连续两天的血战,让第三镇这个最强的步标失去了进攻能力。反复检点伤亡名册,让爱兵如子的吴佩孚心疼的直哆嗦。就算是将部队充实起来,也不是当初那支生龙活虎的十一标了!

    再次来到十一标的曹锟满不在乎地对吴佩孚说,子玉不必气馁,明日李秀山和冯华甫将投入进攻,山东军完蛋了!

    曹锟坚信,叶延冰一个师无论如何挡不住北洋三个镇的猛攻的。(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节德州战役四

    8月13日上午,北洋新抵战场的两个镇投入进攻,东面吴桥方向是冯国璋第四镇,西面靠南故城方向是李纯第二镇。

    这样,德州周围全面开战,第六师三个步兵旅,十六旅在中间顶着老对手第三镇,十七旅对着李纯,十八旅防御冯国璋。绵延百里的战线上枪炮声震耳欲聋,德州之战进入了**。

    北洋军为何选定德州方向主攻是有争议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大运河这道地障。虽然运河的很多地段可以涉渡,但毕竟是个障碍。尤其是在重火器越来越多地进入中**队中的情况下,强渡河流是一个重大的军事课题。

    为什么不从吴桥方向投入进攻?那里不是可以避开大运河吗?答案就是道路!由于实业兴起财力有余的山东大力修缮省内道路,既是财力有余的表现,也是自身发展的需求。实业的兴起必然对交通提出更高的要求。在山东境内,济南至德州的公路是最好的路段之一,大半路面都水泥化了,放眼全国,这样的公路也屈指可数。

    北洋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军队一样对交通有着苛求。一旦打下德州,沿着德州至济南的高等级公路,顺利的话两日即可推到济南城下。而自沧州进攻,进入山东境内后,光是在武定府内,就有大小不等的三条河流需要涉渡,而且,那个方向的道路情况要差的多。

    这样,围着德州三面展开了兵力的北洋主力就必须克服大运河这道地障。

    第三镇在付出重大伤亡后已经渡河。第二镇与第四镇是不能使用第三镇的渡河点的,因为那样的话局部地区兵力过于密集,受限与道路及对手的炮兵打击,对于后续的进攻十分不利。

    13日凌晨的进攻自李纯第二镇率先发起,时间大约是在六时四十分,在随后的一个小时内,曹锟第三镇、冯国璋第四镇都陆续对当面之敌发起了攻击。

    战斗最为激烈的地段是李纯第二镇方向,对手是山东军第十七旅。

    “观战”数日,听着北翼传来的枪炮声,目睹着遮蔽了天空的烟尘。十七旅旅长高虎子数次请求增援十六旅方向都被叶延冰拒绝。得到准确情报的山东军清楚北洋军的军事部署,十七旅正对着李纯的第二镇,跌跌撞撞走上统制官高位的李纯肯定对蒙山军怀了强烈的复仇之念,十七旅的担子很重。不准分兵他应。必须加固、再加固已有的工事。特别是使用好刚运来的铁丝网。

    铁丝网是个新玩意,虽然在演习中使用过,证明对于防御方是一个相当管用的东西。但尚未在实战中运用过,中兴实业紧急赶制的军用铁丝网是在德州战役正式打响后才运至前线,十六旅对于曹锟第三镇的第一阶段作战没有使用上,但十七旅用上了。

    亲自带来铁丝网的山东军总部工兵团长卢广达亲自指导了铁丝网阵的布置,他认为十七旅第一线的五十团阵地需要往后移一点,龙谦曾经的卫兵卢广达对高旅长说,“你看,往后移动一点,就着这道缓坡布置铁丝网更好。哎,虎子哥,你可别辜负了我这一路辛苦,更不能辜负了为赶制这玩意的工人们,他们已经七八天连轴转倒班干了。”

    高虎子是老警卫连的兵,曾与龙谦有过在沂州道遇伏出生入死的经历,和卢广达有着很深的私交,“放心吧广达,老哥哥一定叫李纯那个王八蛋在我的阵地前血流成河,寸步难行。”

    说来也巧,十七旅部署在第一线的五十团团长张平也是沂州道遇伏的当事人,那一仗他胳膊上受了伤,伤愈不久,龙谦即将其下放连队了,后来上军校,经过七八年的打拼,走上了团长的位子。

    北洋第二镇前锋第三协第六标在炮火掩护下涉水渡过运河,并未遭受很大的伤亡,山东军在十七旅方向的炮兵火力不强,只有几门他们独有的迫击炮拦阻了渡河行动,第六标阵亡了一个队官。

    前锋部队都是精选的精锐,第六标三营作为全军的前锋,任务就是突开一个口子,给第二梯队打开纵深突击的缺口。北洋军高层在总结了第三镇不成功的进攻后认为,不能再用第三镇的法子打了,必须将兵力和火器集中于一点,像锥子一样扎透对方的防御线。而且,部队进攻时尽可能散开队形,因为对手的火力相当强大。

    改进进攻方式的主意是陈宧提出的,这位曾与蒙山军在娘子关并肩作战过的前武卫中军军官如今要琢磨着对付九年前的战友了。

    李纯立即采纳了陈宧的建议,选定了五十团的防御线为自己的突破口,他给第六标的命令就是突破敌手的第一线阵地,然后固守之,等待第五标接替他们展开向纵深的突击。

    三营是第六标最精锐的营头。

    他们冲上对岸,呐喊着朝前跑,战斗队形获得了山东兵的赞叹,不愧是北洋精锐!但麻烦来了,断断续续的铁丝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攻击方只能朝开着口子的地段集中兵力,但那里自然集中了对手大量的机关枪!

    铁丝网像一个嗜血的魔鬼,完全站在了使用方一方,给第三营带来的毁灭性的打击。大批进攻者被守军泼水一般的机关枪扫倒,尸体堆积了两三层,少数从别路进攻的进攻者被挡在了铁丝网前无法前进,被守军甩出的手榴弹炸死,尸体就挂在了铁丝网上,形成了一道惨烈的风景。

    第一波的进攻只进行了十五分钟就结束了,管带(营长)阵亡,在河对岸组织第二个营过河的第六标标统急的跳脚,但毫无办法。三营撤不下来,残部只能就地卧倒抵抗,十五分钟的战斗造成了这个精锐营六七成的伤亡!第六标将正在渡河增援的第一营招了回来,进攻遭到了惨败!

    而守军的伤亡微乎其微,除了被炮火杀伤的小部人员外,死于进攻者枪下的寥寥无几。

    五十团二营六连轻机枪手王丕南在十五分钟内打光了九个弹匣,当他的助手小高熟练地更换了打红的枪管后,声音颤抖地对他说,“狗子你看,你看。我的妈呀!!!”

    扔掉换下的枪管的小高开始呕吐起来。

    刚才处于激战下的王丕南根本来不及仔细观察。现在看清了,就在他对面,灰色的尸体摞了两三层,其中还有蠕动未死的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根本数不清死了多少人。由于铁丝网的拦阻。对手只能朝空着的地段集中。他的华源二型轻机枪与一挺马克沁毫不费力地封锁了这个口子。近三百发子弹泼出去,造成了他们从未见过的人间惨象!

    华源二型轻机枪是“赠”给德国图纸并得到德**方高度重视的华源一型轻机枪的改进型,主要的改动是将原来的二十发弹匣变为了三十发。火力增强的同时,故障率也减少了。刚才猛烈连续的射击没有出现任何的故障。这挺深得官兵喜爱的轻机枪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由于沂州钢厂的钢材质量不过关,射击一百来发就需要更换枪管了。但刚才紧张的战斗根本顾不上,直到战斗结束,小高才换下了打红的枪管。

    当然,眼前的战果还有右侧十五米外的那挺马克沁的。但由于射位太高的缘故,重机枪手被打碎了脑袋,小高在呕吐的时候,重机枪的弹药手正在为伙伴的阵亡伤心。

    日日在一起训练生活,机枪组成员彼此间都是极好的朋友。

    “嘿,嘿,”与小高来自青州府同一个村庄的王丕南目不转睛地盯着死人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快,去将伤兵救下来。”说话的是连长,他对王丕南等几个士兵下令道。

    王丕南接受了连长的命令,跟七八个士兵爬上战壕,弯腰跑过去,抬下三个尚未断气的北洋军。

    “急救包,快。”王丕南对仍发着呆的小高喊道。

    “哎,哎,”小高清醒过来,一面大叫医护兵,一面摸出止血包按在昏迷着的北洋兵流血的大腿上。

    胳膊上缠着橘黄色布条的医护兵跑来,检查了伤兵并重新包扎,“不要紧,应该能活下来。来个人,帮我将他送下去。”

    “你不要去,”王丕南拉住了准备抬人的小高,朝连里另一名步枪手挥挥手,那个士兵丢下步枪,和小高小心地将伤兵抬上担架,与医护兵一起抬起担架去了。

    在战场允许的情况下抢救对手的伤兵是蒙山军条令之一,六连长忠实地执行了条令,从碎肉堆里救下了数名北洋伤兵。

    “进防炮洞!”连长嘶哑的声音传来,王丕南从极端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收起机关枪,钻进了自己的防炮洞,跟着将小高拽进来。

    “恶心死了。”结束了呕吐的小高脸色苍白。

    “活该,谁让他们来咱山东的?”王丕南呵斥道,“赶紧准备你的弹药吧,狗日的不会这样完事的。”

    炮火真的覆盖下来,一发落在战壕后面约十米的大口径炮弹巨大的震响打断了两个最底层士兵间的交流,掀起的泥土雨点般砸下来。

    消息一级级报了上去,亲抵一线用望远镜观察后,李纯的结论是,不集中大量的炮兵炸掉那些铁丝网,这个仗就没法子打了!

    第三镇和第四镇的进攻也遭遇到同样的问题,由于铁丝网的帮助,精心准备的第一波进攻被对手轻易打垮。

    相比焦头烂额的北洋军,第六师师部则是一片欢腾。叶延冰悬着的心放下了,他对今日的战况做了最坏的打算,展开三个旅后,预备兵力变得极为紧张,很难应付三个方向的反击,现在好了,铁丝网帮了大忙,他既可以赢得时间,又可以节省兵力了。

    瞿鸿翔立即致电军部,在报告了全师击退北洋第一轮进攻战况和初步伤亡统计后,瞿鸿翔没有忘记加了一句,“运更多的铁丝网来!”

    仓促之下,北洋军哪里能找到破铁丝网的办法?袁世凯严令继续进攻,不得懈怠!李纯只能最大限度地集中炮火于狭窄的一段,不再打击山东军的炮兵了,而是集中火力破坏该死的铁丝网以掩护步兵的继续进攻。

    战斗集中于山东军十七旅五十团阵地,特别是二营一段。在当日日落前,付出惨重伤亡的第三协在调上第五标后终于突破了对手的阵地——对手似乎主动撤退了,他们的阵地很干净,除了大量的弹壳外,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原定用于二线突击的第五标被提前使用了,而第六标则在第一日的战斗中便因伤亡过大失去了攻击能力,和北洋著名的第十一标一样提前退出了战斗。

    发誓报仇为自己正名的李纯在天黑后不顾冷炮的威胁亲自过河察看了战场,借着月光仔细研究了被炸的七零八落的铁丝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当晚,李纯亲自起草了给袁世凯的报告,“鉴于敌军大量使用了带刺的铁丝网,我军无法承受因此带来的巨大伤亡!请即刻调整部署,集中全部火力于我第二镇,不然,无法达成决定性突破。”

    而心情愉快之极的叶延冰致电宁时俊,“不需第七师了,我部有信心守住阵地,将北洋三个镇牢牢拖在德州!”

    接下来的战斗证明,叶延冰过于乐观了。(未完待续。。)

    ps:  今日两更

第二十三节德州之战五

    13日的战斗让已经抵达刘智庙第三镇司令部的袁世凯心情大坏!原以为李纯和冯国璋投入战斗后会取得决定性战果,谁料到两个新锐镇打了一天,只推进了里许地,对手绵密的防线根本没有动摇!

    “铁丝网、铁丝网,一个铁丝网就将你们搞成这样!”很少对部下大吼大叫的袁世凯拍着桌子朝三个统制官大叫道,“我不听你们说的那些屁话!我只告诉你们,生死关头到了!要么干掉山东,赶紧将兵调上南方去!要么大家伙儿一起完蛋!你们跟我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不是给朝廷打,是给我们北洋打!不打赢这一仗,我们这个团体完了,大家的身家性命也玩了!”

    “大帅不要着急!”冯国璋起身走到地图前,“说实话,今日我没有使出全力,本想试一试敌人的虚实……”

    吃了大亏的李纯冷冷道,“试出来了?”

    “是的!”冯国璋敲着桌子,“我面前的这个旅战斗力一般,我捉了他们一个伤兵,审问出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他所在的这个连有七成半是开战前招募的退伍兵和新兵,他说,营里其他两个连也差不多。”

    这个结果更令袁世凯羞愤!情况大致是掌握的,按照已经摸出的第六师编制,总兵力已经超过了三万人!之前山东哪有这么多兵?虽然山东是铁板一块,但也不是一点情况不掌握啊。只能解释为是战前匆匆招募的。但就是这个新兵过半的第六师,硬是顶了他四天!

    四天啊!南线的龙谦主力该推进多少里?

    “大帅将炮兵大部分使用在仲珊那里了,今天我有意隐藏了火炮,发现对手的火炮也不多,这样就给我们带来了机会。”冯国璋点着地图说,“连夜将刘智庙东侧的那个炮标调过来,加上我自身的火力,集中打击一点!陈宧的主意是好的,必须像锥子一样扎过去,而不能平分兵力!今天我试出来了。这个方向的敌人最弱!我集中最多的炮兵。最多的步兵,明天晚一点动手,让秀山和仲珊先动,最好将叶延冰手里不多的预备队吸住。然后我再动——中午十二点!一举撕开口子。突向十六旅的后方。与曹老三会师!”冯国璋笑着拍拍手,“铁丝网是厉害,咱们就突破一点。用牙咬也给狗日的咬开了!”

    李纯和曹锟被冯国璋说的动了心,凑过去研究地图,曹锟抬头对袁世凯说,“行,甫帅这个办法行!”

    袁世凯也起了兴,“好,就按华甫的办!马上下令,将华甫要的大炮调过去!聘卿,这件事你亲自办。”

    8月14日,德州之战继续进行,但战斗集中在李纯与曹锟方向,即第六师十七旅和十六旅方向,冯国璋的第四镇整个上午都静悄悄的,除了个别地段有小规模交火外,十八旅度过了一个安静的上午。

    鉴于昨日第四镇的消极态度,十八旅旅长段宝昌向师部报告,推测第四镇出了问题,或许是冯国璋与袁世凯之间有了矛盾,或许是冯氏指挥不动不是其基本部队的第四镇。对于北洋将帅,情报水平蛮高的蒙山军收集的很全,其籍贯、履历、特长、彼此间的私交矛盾,林林总总收集了一大堆。山东军因正对着北洋主力,团长以上的军官们都收到军情局发下来的绝密小册子,详细介绍了北洋各镇的将领们。段宝昌知道冯氏在北洋系地位颇高,曾是李纯和曹锟的上级,袁世凯的铁杆,现在冯氏这番状态,不能不令十八旅疑心。

    叶延冰已经将指挥所前移至德州城里,与各旅团间架设了电话,对于十八旅的报告,专注于另外两个激战中旅的他并没有在意。叶延冰记住了一个最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时间!时间现在偏心于自己,德州战役拖的越久,对自己就越有利。所以,他在电话里对段旅长说,不要主动招惹他,丢失的一线阵地也不要反,他不攻最好,如果下午还没有动静,你给我准备好一个营,一个进攻力强的营,准备转用十六旅方向,老薛打的很苦,其四十八团伤亡都过半了!

    段旅长说没有问题,我这就安排,随时听师部的命令。

    但中午开饭的时候,十八旅遭到了第四镇的火力急袭。至少七十门大炮对着十八旅五十三团轰击,其中至少有两门是150mm口径的重型榴炮,一发炮弹落下来就是一个直径十余米的大坑,按照条例挖掘的防炮洞被轻易震塌,布置于战壕前六十米左右的铁丝网在反复的轰击下支离破碎,五十三团三营的防御阵地是第四镇的重点打击目标,七连至少有五十人被炸死,其中大半是被震死或埋于土中闷死的。八、九两连也伤亡颇重,八连连长及一个排长死于炮轰。五十三团连接旅部、师部的电话线全部被炸断,团部也中了一发炮弹,团长因冒险前去前沿躲过了一劫,这发炮弹炸塌了团部掩蔽所,留守在内的参谋长及三个作战参谋阵亡。

    不等炮击延伸,冯国璋即命令第十三标对五十三团阵地发起了攻击,攻击的矛头对准了三营,这是冯国璋及手下军官反复比较选定的突破口。之所以选择三营,是因为该营防守的是一块高地,占领该地,即可用火力打击两翼守军,扩大突破口及掩护部队做纵深突击。

    突破口选择得当,炮兵火力组织组织的好,进攻部队又是第四镇主力,冯国璋的精心策划的战术受到了奇效。十三标轻松夺取了三营阵地,俘虏约八十人,这些新兵居多的士兵尚未从猛烈的炮击中清醒过来,北洋兵便冲了上来。亲自带队冲锋的十三标一营长发出了信号。根据事前研究确定的联络信号,要求炮兵继续延伸打击纵深目标,掩护他的部队冲击,基本肃清五十三团三营的抵抗后,十三标一营开始分兵沿着被炮火破坏的交通壕向左右两翼突击,以扩大突破口,跟进的二营则朝蒙山军第二线阵地冲击,一切都完美按照事前的计划执行着。

    五十三团的确是一个弱团,主要表现是新兵比例过高。冯国璋的确在战术研究上有自己的一套,效果明显!战斗开打后仅一个小时。十三标即全部占领预定的突破口并且击退来自两翼的反击。部队仍保持旺盛的攻击力,两个营的部队前出至一线阵地后越二百米的二线阵地。第七协紧急调上第十四标,顺着十三标开辟的通道进入蒙山军阵地纵深,而冯国璋还有后手。他将第八协陈光远部第十六标再次用于五十三团阵地。集中打击这个已经乱了方寸的团队。

    北洋预备兵力的投入。使得五十三团更加被动,二营承受了来自突破口和正面两个方向的突击,下午一时二十分。二营阵地陷落,营长阵亡,大量的士兵被俘或者逃至后方阵地,十六标在突破二营阵地后,留下一个营朝五十三团最后一个营攻击,主力越过一线阵地,加入到对十八旅二线阵地的攻击中。

    五十三团团长因为到一营阵地避开了掩蔽部的那场灾难,大致清楚自己一线阵地被全部突破的他血涌头部,当即率领警卫连朝二营方向反击,与北洋十六标混战在一起,双方官兵在残破的交通壕内厮杀,白刃相见,杀红眼的警卫连近距离投掷手榴弹,给十六标带来巨大的伤亡,但这个老兵居多的警卫连在半个小时内即流干了血,团长身重三弹阵亡。除了一营阵地还在坚守,五十三团阵地在开战后两个小时即陷落了,第四镇主力顺着五十三团敞开的口子涌进来,因为五十三团主力来不及有序撤离,兵力孱弱的二线阵地挡不住北洋的攻击,随即被突破,北洋军因连续突破两道阵地,士气大震,嗷嗷叫着朝十八旅的最后一道阵地冲去。

    一旦突破十八旅最后一道防线,不过一小时即可抵达德州城下!那里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兵员了,因为第六师面对北洋三个镇,后备兵力本来就不充裕。

    最后一道防线上蹲着十八旅五十四团。十八旅的布阵与十六旅相同,也是前面摆了两个团,后面留了一个团。第一第二两道防线都是前面两个团(五十二、五十三)的防区,预案规定,利用第一道防线给予敌人重大杀伤后,部队将循序转入第二道防线做持久坚持。第三道防线的守卫由第三个团负责,该团同时担负增援前敌的任务,如果第二道防线被突破,五十四团将担负反击作战的任务。

    但第二道防线很快就失陷了。原因是五十三团根本就来不及后撤就被打瘫了!当大批敌军在炮火掩护下冲向最后一道防线时,五十四团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是反击呢还是就地固守?来不及详细了解情况,也未接到旅部甚至师部的指示(电话线断了),五十四团团长做出了决定,取消反击计划,就地固守。

    这个决定挽救了十八旅的崩溃。虽然使五十三团陷入灭顶之灾,但五十四团依托既设阵地将疯狂扑上来的两个标的北洋军挡住了。

    等通信线路恢复,五十四团先后接到两道不同的命令,旅长段宝昌命令五十四团出击恢复第二线阵地,接应苦战中的五十三团。但五分钟后叶延冰的电话则指示五十四团务必固守第三道防线,如有一个敌兵越过防线,杀头!

    师长的命令当然重于旅长。五十四团一面报告旅部,一面取消出击命令,就地固守。

    段宝昌旅长是山西人,和打下衡阳的阎树林是一批加入蒙山军的山西兵,“二一”整编即进入预备役部队,在第五镇组建,宁时俊接替去东北的鲁山出任预备役司令后,段宝昌成为预备役的高级军官,出任团长,山东军大扩编升任旅长。就履历看,段宝昌这批人升迁的速度超过了蒙山军主力部队,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就统军打仗的本事,他不如留在第五镇慢慢升上来的同伴。

    段宝昌和阎树林等人在蒙山军中有山西帮的称呼,这当然是私下传的,因为龙谦祖籍山西,他们这些人虽然不是主流,但也成了气候,当年在太原及娘子关附近招募的山西兵大多走上了领导岗位,但在作战部队的不多,更多的进入了后勤、辎重系列,或许有宋晋国的因素也说不准。段宝昌及阎树林是这个小团体的领袖,因为他们的职务最高。

    段宝昌在确认五十三团被突破后做出了错误的指挥,他立即下令一线的最后一个团——十八旅的主力团五十二团侧向反击五十三团突破口,一面调集旅部警卫营及工兵营等部队,由其亲自带领正面反击突破口。他还希望着恢复阵地,至少要将五十三团的残部接应出来!丢失一个团的责任太大了,沉重到他承受不起的地步,使得这个责任心极强的旅长不顾已经明确的战况,采取了毁灭部队的打法。

    五十二团正面还有一个北洋标——第十五标的牵制,在第四镇将三个步标全部压向五十三团并取得突破的同时,十五标也对五十二团发起了攻击。这时候五十二团是无力抽兵反击五十三团被打开的口子的!但旅部的命令又必须执行,所以五十二团长命令一营附带团部警卫连执行旅长的反击令,团主力仍需要守卫一线阵地。这是一个愚蠢的决定!最合理的部署是在打退十五标的第一波进攻后立即撤往二线阵地,绝不是分兵反击!结果给十八旅带来更大的灾难,五十二团的反击毫无效果,部队遭到重大损失,而自己的主阵地又被十五标突破。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段旅长亲自组织的反击被打垮,导致了其自身重伤,送下去来不及到卫生连就咽了气。现在,十八旅有组织的部队只剩了一个五十四团!

    叶延冰顾不上另外两个方向了,将手里一直捏着的总预备队放了出来,这是以十七旅五十一团(两营)为主,师部警卫营、工兵营等部队组合起来的一个加强团,得知段宝昌阵亡,最后一道防线岌岌可危,叶延冰亲自率领这个加强团全部出动,增援十八旅。还算及时,叶延冰的生力军在五十四团崩溃之前抵达了阵地,近三千人的生力军投入,将已经显示疲态的北洋第七协(加强了十六标)的攻击遏制住了,随着炮兵加强到这个方向,总算没有让北洋突破最后一道阵地。

    不甘心功败垂成的冯国璋再次发动进攻,至14日日落前的进攻对北洋是一场灾难了,第四镇主要的伤亡就出现在这一次大进攻中,密集封锁的炮火配合守军的机关枪和迫击炮成片地将进攻者打倒,五十四团阵地前铺了一层灰色的尸体。天黑后,冯国璋结束了进攻,就地转入了防御。

    已经耗干了精力(自10日开战叶延冰每日睡眠不足三小时)的叶延冰当晚致电济南军部,“十八旅阵地遭到突袭。段宝昌阵亡,五十三团基本覆灭,五十二团及五十四团损失近半,我已投入总预备队!请求总部立即增援!”

    这道命令震惊了军部。德州不容有失,这是不用考虑的,但预备队在哪里?动用第七师吗?宁时俊与张玉林等人紧急研究后,决定将学兵团派上去。这个团之所以叫学兵团,是由武备学堂刚入学的学生为主组建的,全团约二千人(补充了预备役及新兵一千四百人),已经调入德州以南待命,作为在紧急情况下的预备队。但这个团的使用权却不在第六师,由军部掌握。

    鉴于十八旅惨败,宁时俊下令即时将该团转隶第六师。(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节德州之战六

    德州至济南的大道是山东重点修缮的官道,大部分路段都用水泥修建。

    德州战役打响,这条大路车水马龙,繁忙异常。大道的一边是从德州附近的村镇撤出来的百姓,他们或者步行,或者坐着牛车骡车小推车,朝济南方向撤离。走几步回头向德州回望,那边腾起的烟雾弥漫了天空,德州以北以西以东已是一片火海。这些逃难的人群中还夹杂着辎重团的车辆,上面都是送下来的重伤员,沿着德州至济南的二百里官道,山东军设立了三所野战医院以接收不同程度的伤员。

    另一边是从济南调上去的民夫队伍,拉着满载的弹药武器往前线运送,百姓们总会自觉地给辎重团的车辆让开大道。

    鲁北大地已是一片从未有过的大战气氛。

    沂州支前团在程大牛率领下正前往德州。他统率的千余民夫和二百八十辆大车满载着子弹和炮弹,行进在济南前往德州的官道上。

    程大牛虽已退伍,但一直领着预备役的军饷。除了他的大儿子程建国跟随龙谦南征两广,他的小儿子程建军也已参军,名字是跟着老大来的,老大的名字是龙司令亲自给取的,这是程大牛一生的骄傲。小儿子就叫了建军,如今就在山东军六师,在已经炮火连天的德州前线厮杀。

    山东战争动员令下达后,各州都组建了支前民夫团。在沂州因推行乡村自治而大名鼎鼎的程大牛慨然请缨,不顾自己年已五旬。一定要带沂州团支前,“论跟龙司令的关系,你们可比不了俺老程!十年前,若不是龙司令带兵打下郑家庄,俺早就死在郑老财之手了!龙司令带着粮食药品亲自到家里看望俺,这份情分一直没机会报答!如今龙司令夺取天下的大仗开始了,俺老程必须上战场去!谁也不能跟俺争!”就这样,程大牛带着沂州支前团一路到了济南,装上弹药后一路向德州奔跑,旗帜飘扬。“沂州支前团”旗帜上的五个金色大字是郑家庄的娘儿们绣的。千余部下中,来自郑家庄老根据地的乡亲不下三百人!

    老程头带了沂州支前团到了接近德州的四女寺,这里已是战场,北面隆隆的炮声让未经见过战场的民夫既紧张又新奇。支前团在办理交接手续后。按照第六师后勤处的指令卸下弹药。然后便带上伤号往后面送。十余年来。蒙山军逐渐建立了一套在这个时空还算先进的野战医疗系统,分为战地救护——卫生连初步救治——转野战医院进一步救治三个环节。

    程大牛支前团带上的伤号,都是在前线经紧急处置后需要到野战医院进一步处置的伤兵。

    “快些。轻些,别弄疼孩子们。”在程大牛眼里,这些包着绷带的伤号们就是自己的子侄。

    他在最近的第二野战医院见到了一个熟人,副院长罗二丫。

    “啊,是大牛叔啊,”满头大汗的罗二丫指挥将伤员分送手术室,匆匆与同村长辈程大牛打了个招呼。

    “二丫,二丫,”程大牛惦记着自己的小儿子程建军,“没见着建军吧?”

    “建军?哦,你说二子啊。没有,大牛叔,这儿可不是好地方,他最好不要来这儿。哎,我没时间陪你……”罗二丫急急走了。

    当年三太太的丫鬟,如今也大出息了。程大牛抹了吧脖子里的汗水,怔怔地想。充满了对未来憧憬的他不知道,就在他率领“沂州团”抵达德州交接物资的时候,他在十八旅当兵的小儿子程建军已经英勇战死在自己的阻击阵地上。

    这一天是第六师最危急的一天。

    济南,山东军司令部。

    “宁司令,情况危急,是不是让二十旅靠过去以防万一?吴师长又来电报了。”山东军参谋长张玉林再次请示宁时俊,鉴于十八旅的败阵,德州防线面临着整体崩溃的危险。

    十年前新军投诚军官张玉林随龙谦进攻郑家庄时,不过是个排长,曾带兵驻扎过刚放下武器的陈家崖。十年后已经升任军参谋长了。坐在作战室一角的陈超心里感慨万千。

    “不行,摸不准第一镇的行踪,二十旅决不准动!”俯身查看地图的宁时俊立起身来,“让江云迅速查明第一镇动向!贻误军机,老子撤了他!”

    尝到情报准确的甜头的宁时俊迫切企盼着军情局获知第一镇的动向,北洋四镇对上山东,现在二、三、四三镇都在德州展开了,这个以旗人为主的第一镇却不知去向,“德州已经塞满了兵!这个第一镇绝对不会投入德州了!八成就在武定正面!二十旅决不能动!”

    江云的军情局长他是撤不了的。陈超暗自摇摇头。

    吴念留下十九旅旅部带两个团镇守沂州,应对来自江苏方向张勋部第十三混成旅向山东的进逼。情报已经核实,张勋确实北上了,估计再有两天将抵达山东的南大门郯城。

    沂州不容有失。但张勋部没有被清廷调去应对江南的危机,却北上攻击山东了。更加确定了清廷先拿下山东的战略意图,因此牵制了十九旅两个步团加一个山炮营。

    现在,吴念带着加强为三个步团的第二十旅及山东军骑兵团秘密集结于武定府阳信以南,以防第一镇突然出现在对面。德州打成了一片火海,兵力逾万的第七师师部直属队及第二十旅却闲置在一旁。急于立功的吴念迫切盼望着增援德州的命令。

    “叶延冰有最新的求援电报吗?”方声远轻声问宁时俊。

    “没有!学兵团已经交给他了!”宁时俊再次查看地图,“去电第六师。我不管他有多大的伤亡,弹药可以补充,援兵没有。要他依靠自身力量挡住北洋主力!明确告诉他,如果没把握就吭气,我亲自上去!”

    作战室气氛紧张万分。一直等着前线最新消息的陈超站起身,“时俊,我手里还有正在组建的预备团,是不是派过去?”

    宁时俊想了想,“嗯,也好。将总部工兵营也派过去。等等。让孙贵林!”

    参谋处副处长孙贵林跑步进来。“宁司令有何指示?”

    “你下去当团长,立即整顿陈先生手里的预备团。另外带上军部工兵营,那个营不错,能打。配足武器。立即增援德州。接受叶师长指挥。”

    “是!”渴望到野战部队当主官的孙贵林大喜过望。

    “边走边整顿。限明日下午六时前抵德州。”宁时俊嘶哑着嗓子道。

    “是!”孙贵林跑步出去了。

    “陈先生放心。延冰既然没有新的电报,这一天算是过去了!”

    “哦,”关心叶延冰情况的陈超知道不会有叶延冰的消息了。“我不打扰你们了,先回去了。”起身离开指挥部,出了大楼,朝家里走去。迎面看见陈淑正拎着两个包裹准备出门。

    “这个时候你乱跑什么!”陈超喝道。

    “俺去看看郑婵……”陈淑低下头。

    “唔……”广西之变已经传到山东,冯仑家属自然受到了连累。便是周毅的太太郑婵,江云已经下令搬出一号院另行安置,但这道命令被陈超暂时拦下。

    那是个可怜的女人。却陷入了谋反大案。其两个兄长的问题在周毅没有出事前自然无人过问,但周毅现在已经被捕,龙谦并无处置周毅的意见发回,郑婵的命运就决定于山东军首脑之手。

    “也好,你去跟她说,周毅是周毅,她是她,不要太担心了。便是周毅,大概与冯仑总是有区别的……”

    “谢谢叔父。”陈淑擦了把汗,“对了,德州怎么样了?”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你去吧。”陈超摇摇头,他不想将司令部的紧张气氛传给侄女。刚才,因为叶延冰的求援电报,司令部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门外停着一辆灰色的泰山派轿车,两名荷枪卫兵立在车前,见陈淑出来,其中一名卫兵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陈淑钻进轿车后,卫士关好了车门上车,轿车起步,朝着西城外的“一号大院”驶去。那里是蒙山军旅级以上军官的家属区,郑婵就住在那里。

    陈超目送轿车离去。然后回到自己所住的后院,迎面看见许久不见的陈三家的,“老爷,有没有小豪的消息?”

    陈超凝视着这个寡言少语的女人,她自去年从沂州搬至济南,又处在陈超的庇护下了。

    “没有。德州正在打,没有消息。”陈超轻声说道。

    “老爷您面子大,能不能问一问二姑爷,小豪不是在他的部队吗?”

    “小豪是在延冰的部队,可是延冰手下三万来人,正抵抗着北洋三个师的进攻,这个时候怎么能去电问小豪的事?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小豪不像是个没福气的,放心吧。”

    “是俺不懂事了……给老爷添麻烦了……”女人抹了下眼睛。

    “别这样说。”陈超看看西坠的红日,“我视小豪为子,这么说就见外了。你放心,等战事宽松下来,我一定让延冰查!最快给你个消息。”

    “多谢老爷了。俺这就回去。”

    “急啥?吃了饭再走嘛。好久不见,小南好吧,该说婆家了。”

    “小南好着呢。她问老爷好。我还有事,我走了。”陈三家的今天口齿伶俐起来,说完,低着头出去了。

    陈超长长叹了口气。抬头看见陈娴抱着女儿立于廊下,眼里似有泪花。

    “哭什么,没出息。他指挥千军万马,安全的很。”

    “俺不是担心他。俺是担心小豪。陈三叔就这么一根独苗。”

    “延冰曾要他到师部当参谋,但小豪不干。这是个有志气的孩子,听天由命吧。改朝换代,哪有不死人的?”

    “是。但愿小豪活着回来。我还答应给他说媳妇呢。对了爹爹,德州有消息吗?”

    “北洋三个师都压上去了,这回就看延冰的了。”陈超低声说,“别跟你娘说。”

    “三个师……”陈娴倒抽了口冷气。

    陈超仰起头,语气坚定起来,“男儿功名都是从艰难困苦中挣来,不打这一仗,延冰在军中就没有真正的地位!难道要他一辈子跟着他姐夫混?当初你姐夫将延冰留山东,为的就是这一天!”

    这是真话。如果叶延冰跟随龙谦南征,论资历,他是比不过王明远、司徒均、封国柱一干大将的,但留在山东,却是军中的第二号人物。

    “真是想不到,周毅竟然与冯仑密谋姐夫,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多亏姐夫厉害,识破了他们的阴谋。亏得我姐还惦记着郑婵!”

    “这就是你姐比你强的地方!做人一定要有胸怀气度!一个留在山东的妇道人家,懂什么谋反?江云小题大做了!你姐做的对!”

    陈超在家里吃过晚饭,忍不住再次回到了司令部,身处其间,他不能不担心德州战况了。这一场鼎革天下的大战打赢了,陈家将是一等豪门无疑,大女婿是宇内第一人,小女婿是军方重将,谁敢小觑陈家?至于自己那个学了技术的儿子,有龙谦和叶延冰的面子,无论从军从政,哪条路不是平坦通天?但这黎明前的黑暗却是最难熬的……

    “陈先生,好消息!”方声远跑进院子,笑道,“时俊料敌如神,第一镇被我们发现了!”

    “哦?”陈超精神一震,“可是在沧州一线吗?”

    “没错!骑兵团发现了,来自京师的情报也证实了!”宁时俊似乎轻松下来,“袁世凯想把这个第一镇作为杀手锏使出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好啊,咱们就给他准备一桌丰盛的大餐招待吧。”

    “咱兵力够吗?吴念一个旅能行吗?”

    “不止一个旅!还有一个骑兵团,还有第七师的直属队呢。时俊计划让出大道,让他将头伸进来,伸的越长越好,然后一刀剁掉他的狗头!打掉第一镇,吴念就腾出手了!陈先生,你的新兵团将派上用场,让袁世凯相信吴念的第七师向德州增援了,这样,第一镇就会无所顾忌地攻进来。”

    “我还是有些担心,吴念只有三个团,人家可是一个镇。”陈超凑过去看地图,其实他根本看不懂。

    “他没有四个团,只有三个。满清朝廷担心京师空虚,硬是扣下了一个团。但我们却是四个团,别忘了还有一个骑兵团,那可是精锐。”说话的是江云。

    陈超刚才没看见江云,“哦?这也能知道?你们真是厉害!”

    江云笑笑,“都是司令看的远,早早布下了棋子。”

    “啊,啊,”陈超知道龙谦在京师有暗子,没想到如此机密的情报都能搞到。

    “放心吧,陈先生。袁世凯在德州狂攻了一整天。延冰是好样的,硬是顶住了袁世凯的三路猛攻。今天的战事基本结束了,时俊判断,随着司令大军进逼长沙,朝廷该着眼救急南方了。”说话的是方声远。(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节德州之战七

    8月15日凌晨二时,袁世凯在刘智庙召集了开战以来的第二次高级军议。投入进攻的三镇统制官及协统们全部被袁世凯快马召至了刘智庙指挥所。

    袁世凯预感到问题严重了。冯国璋精心策划的进攻虽然取得了战果,一连打垮了对手的两道防线,但最终受阻于最后一道阵地,冯国璋不顾袁世凯连夜继续进攻的严令,以伤亡过重、部队疲倦不堪为由收兵了。

    第四镇比起其他两镇算是战果辉煌,俘虏山东军约一千一百余人,缴获大量的武器弹药。但是功亏一篑,冯国璋第四镇被叶延冰调上的预备队挡住,失去了决胜的机会。这个结果令袁世凯深为不满,他根本不听冯国璋关于部队伤亡数字的报告,连声说功亏一篑!功亏一篑!

    的确,8月14日第四镇对十八旅的进攻确实给第六师造成了严重危机。后来无数战史学家就此提出无数的假设,假如冯氏连夜继续进攻会是什么结果?能不能突破山东军的最后防线?突破了又会是什么局面?北洋会在德州全歼第六师吗?鉴于北洋三镇在五日血战中的伤亡,他们有多少力量突向济南?要知道宁时俊手里还有一个第七师呢。

    不过这些都没有意义了。作为战史研究是可以的,假设则没有意义。因为第六师的防线并未崩溃,虽然十八旅惨败,但第六师战力犹存。

    全日血战,初步统计北洋损失在四千人以上。这个数字包含了第二、第三镇的损失。这个结果。令袁世凯心痛万分且恼怒万分。

    更令袁世凯恼怒的是,赶至刘智庙的冯、曹、李三统制都对今日的战斗心有余悸,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和迷茫。

    “大家说说吧,怎么办?”袁世凯等大家伙儿落座,开口道,“端方已经到了北京,来电询问何时结束山东战事。”

    “大帅,该是第一镇出动了。”还是冯国璋,“昨日最后阶段的战斗,证明叶延冰已经使用上了生力军。这支部队应当就是吴念第七师!武定空了!”

    袁世凯眼泡肿着。跟叶延冰一样。睡眠严重不足的袁世凯脸色蜡黄,“唔?”他似乎没有听懂冯国璋的意思。

    “华甫说的是。该荫昌出动了。我们这是为他们拼命!”李纯大声道。

    “还有张勋!”这次是曹锟,“为什么不赶紧从南面打过去?大帅应下死命令给张勋,让他快一些。别想着保存自己的那点兵。”

    “堂堂北洋。脸都被你们丢尽了!”袁世凯吼了一嗓子。众人都不吭气了。

    袁世凯心里也疼的要命,开战五日,累计伤亡早就超万了。这可都是他的本钱!谁能想到小小一个山东,竟然如此的难打,如此的拼命!

    “大帅息怒。为今之计,也只有让荫昌建功了。”王士珍沉吟道,“第六师的血也要流干了,华甫既然断定叶延冰手里有了生力军,当是吴念部无疑。张勋指望不上,山东军狡诈,在鲁南留下了大军,张勋也就是起到了一点牵制作用而已。”王士珍停顿了一小会儿,“大帅,咱们手里的三镇部队要谨慎使用了,这点比不上龙谦啦。即便打光第六师,他的主力未损。但这三个镇伤筋动骨,以后就不好办了。”

    李纯立即接话,“损失过大,下面叫苦连天。我已经将大帅给的赏金全部发下去了,不管用的。”

    王士珍的话打动了袁世凯。的确,决不能让手里的三镇失血过多!这是他的根本!开战以来,银子如流水般的花出去,弹药也吃紧了,尤其是炮弹。虽然日本人和英国人许诺了贷款,但需要的物资运上来需要时间,这些年北洋库存的弹药,特别是大口径炮弹在德州耗费的太多了,这个看不到尽头的血战如果打光了库存,还怎么对付龙谦的主力?还有银子!从部队集结开动,到战时激励,袁世凯已经将从户部提出来的三百万银元花的差不多了!李纯和曹锟不约而同地提出组织敢死队冲阵,但昨日的结果却一塌糊涂,除了将十六旅逼退至第三道防线,一无所获。十六旅的退却不同于十八旅的溃散,是有组织的撤退,说明曹锟这个老对手仍有余力抵抗曹锟,但曹锟已经不想打了,这点,袁世凯完全看的清楚。

    一闪念间,袁世凯想起了龙谦给他的电报。但现在没用了,仗打成这样,再谈和平就是屈膝投降了,龙谦根本不会有什么好脸子给自己。

    真后悔当初没有下死力掐死龙谦啊。后悔的事情多了,机会一次次地给自己,但从来没有将龙谦当回事。精力都放在中枢的争斗上了,坐视龙谦坐大,“勘电”一出,朝廷已是风雨飘摇了……第八镇已调长沙,张彪又会是什么结果?

    屋子里静谧无声。除了大家呼呼的喘气声。

    “好吧,给荫昌发电,让他加快速度,从武定攻击济阳,然后渡河朝济南突击。”袁世凯看了眼陈宧,“二庵,将给荫昌的电报抄报陆军部。”

    陈宧答应一声出去了。

    冯国璋松了口气。袁世凯是担心指挥不动荫昌,让端方给荫昌推一把啊。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彰德初见叶延冰的情景,对那个面容俊秀如美女般的青年将领记忆犹新。那时叶延冰不过是周毅手下一个标统,在蒙山军中不算一流的人物。但其地位超然,因为是龙谦的连襟,自然受人尊敬几分。如今却是统帅三万人马的师长了,龙谦将山东的大半兵力交给此人统带,足见信任。而叶延冰也不负重托,硬是顶住了老袁手里三个镇的猛攻……

    冯国璋进而想到周毅。蒙山军广西兵变的消息北洋高层都知道了,周毅生死不明。或许已经被龙谦秘密处死了。曾幻想广西兵变,周毅、冯仑被杀会动摇山东军心,看来希望落空了……

    “我们这边怎么办?”袁世凯沉声问,打断了冯国璋的沉思。

    “打还是要打的,不过要悠着点劲了。”冯国璋低声道。

    8月15日,南方军前进指挥所正式进驻衡阳。

    封国柱师前锋旅已经抵达长沙城下回龙塘,第二梯队师部带第二旅在龙谦严令下经强行军已至株洲,解除了龙谦对一旅孤军深入的担忧。根据敌情通报,长沙城已经戒严,但并无第八镇南下长沙的消息。如果第八镇不上来。长沙已是南方军囊中之物。

    从广西前来的第二师前锋旅韩子英第四旅已过祁阳,距衡阳不过一日多的路程,兵力是足够的。龙谦已经不再催促第一师的最后一个旅——置于东线醴陵方向第三旅的进兵速度了。因第一师自郴州进军衡阳时曾受到当地巡防营或者民团的骚扰,龙谦深忧湖南民风强悍。对蒙山军似有仇视抵抗之情势。龙谦一面让政治部加强宣传。一面令第二旅后卫团放慢脚步,保护大批的辎重不得有任何失误。等韩子英第四旅赶上来,龙谦计划将其暂时归第一师统领。以充实一线攻击的兵力。

    根据各部的报告,南方军发起北伐以来,战斗损失极为轻微,除了第一旅在衡阳算是打了一个硬仗,折损(含伤员)了三百余人,其余各部战斗减员可以忽略不计。

    王明远第三师组建整编顺利,第七旅已经在韶关完成集结,来电表示可以随时奉命北上。考虑到广东局势及部队训练诸多问题,龙谦回电王明远,令其将七旅集结韶关一带整训待命。正在组建的第八旅驻守广州一带,确保后方的安全并积极筹措粮秣弹药转运前线。

    第二师师部及第五旅尚在桂林一带,在击溃了陆荣廷部的抵抗后,蓝心治指挥第五旅及师部直属队分路进兵,消灭或瓦解广西清军,最主要的敌手已不是陆荣廷,而是龙济光兄弟了。

    现在尽可能将后路打理的稳当一些,龙谦指示蓝心治不要急于北上,尽可能将广西打平,这一样是战功。

    北伐战事起,南方军诸将已经露出了争功的苗头,像王明远胸怀全局甘愿镇守后方的将领尤其宝贵了。

    南方战局按照龙谦的设想顺利进行着。关外传来的消息令龙谦振奋,尤其是奉天事变张作霖起义更让龙谦欢喜,二十镇解决了,鲁山部将直扑山海关,北方战局已是有胜无败。蒙山军总部获悉奉天事变后,立即给了张作霖一个第二十一师的番号并通电全国,龙谦并不指望这个空架子的第二十一师,但有了这支部队,鲁山部即可全力投入对直隶的攻击了,那将极大地缓解宁时俊的压力。所以,奉天事变的消息传来,龙谦破例痛饮了一顿,对司徒均等总部军官说,这下子我就放心喽。

    龙谦还是不放心,不是担心即将与第八镇的碰撞,而是关注着山东。自8月10日德州战役打响,龙谦每日数电询问战况,心里焦虑异常。特别是在第一镇的行动被确认以及张勋十三混成协开始攻击沂州后,龙谦更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山东军肩上背着北洋四个镇另加一个混成协!几乎挑起了这一场战争一大半的重担!

    但他们手里只有两个师共十五个步兵团的实力!

    “时俊和延冰打的非常好!司令,他们立大功了!”一样高度关注山东战局的总参谋长司徒均每日对着地图及山东来电分析研究着德州之战的局势,计算着双方的实力损耗,“司令,叶延冰将袁世凯主力拖住了,数日血战,除了付出八千以上的伤亡外,袁世凯几乎一无所得!这个铁丝网真是好好东西,没想到这个玩意如此管用。”

    德州战役第二天才派上用场的铁丝网挡住了第二镇,令急于报仇的李纯血染运河,尸横遍野。分析十七旅及第六师战报,勉强渡过运河的第二镇差不多失去攻击力了。

    “嘿嘿,”龙谦笑笑。他当然知道铁丝网的威力。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玩意儿,可是令数年后的欧洲列强头痛万分。

    数年后欧洲会发生大战吗?龙谦严重怀疑起来,因为一切都变了。

    “宁司令说德国人对第六师极为钦佩,看来德国人重视我军在德州顽强防御的经验了。”8月13日,山东来电,青岛德军要求派出一个观摩团去德州观战,龙谦立即复电同意。战事爆发,唯一表示支持龙谦夺取全国政权的就是德国人,当然,不是政府正式的声明。而是下面的转达。目前。南方军的弹药很大比例来自礼和洋行,而且采取了赊账的形式,这很不容易。

    “嘿嘿,”龙谦再次笑笑。“现在就看吴念了。如果吴念击败第一镇。这场战争我们赢定了!”

    山东军上报的诱敌深入打歼灭战的方案得到了龙谦的批准。军事素养极高的司徒均当然清楚这是正确的应对。但在德州打成胶着的状态下,如果吴念兜不住第一镇,局势将崩盘!另外。让第一镇深入鲁北,是不是会给德州战局带来变数,司徒均也说不准。但是龙谦表现出大军统帅的镇定和决断,仅仅半小时即复电同意了山东军的战役设想。

    “此战结束,山东军当是我军第一主力了!难怪封国柱急着夺取长沙。”司徒均笑道。

    “拿下长沙必将再次震动全国。也是对山东的现实支援啊,所以我们还是要加快速度。”龙谦关注着全国局势,自“勘电”发出,除了山东与吉林,至今尚无一个省表示反清站到蒙山军的阵营来,这个结果,令龙谦有些郁闷,他说不清问题出在哪里,难道满清仍有如此的凝聚力?

    8月15日,德州战役进入第六天,除了炮兵有零星的对轰外,步兵间的对决暂时停止了。击破第六师两道阻击线的三镇北洋军仍然无法取得决定性的突破,德州城已在望,但就是攻不破第六师层层叠叠的战壕线。中路突击的曹锟五天内付出了近六千伤亡的第三镇实际上已经流干了血,曹锟实在是打不动了。曹锟南翼的李纯第二镇仍受阻于第二道阻击线,在14日取得大胜的第四镇似乎失去了攻击的劲头,两个镇各自付出了四千余伤亡,却无法突破对手最后的防御。

    五天血战,袁世凯寄予厚望的三个主力镇被叶延冰第六师打残了!

    袁世凯只有寄希望于从阳信突入山东武定府的第一镇了。14日的战斗,山东军东部战线依仗一支紧急调入的预备队的增援和决死的反击挡住了冯国璋,这支证实为生力军的部队是14日战斗的关键因素。袁世凯在心痛唾手可得胜利转瞬失去的同时,也庆幸敌手终于将最后一个师调入了德州这个绞肉机了。

    这样,武定一线将敞开口子。

    现在就看第一镇了!这个不被北洋重视的部队现在由荫昌亲自统带,成为了决定山东之战的关键力量了。之所以最后请出荫昌,是因为第一镇部队集中了几乎全部的满兵,正该由满人统领。

    袁世凯之所以在衡水临时改变了计划,将预定用于德州的总预备队改在了另一个方向,既是王士珍的建议,也是荫昌的主张。王士珍认为德州弹丸之地根本不需要四个镇的兵力投入,而荫昌则从战略上考虑,一旦德州吸引了山东军的全部主力,其他的地方防御自然空虚了。这时候投入第一镇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至少能动摇守军的意志。袁世凯知道荫昌急于建功,所以他改变了原有的计划,朝德州集结的第一镇改变了行军方向,改向了沧州。这个情报没有被段永清获得——他到关外了。但却被山东军注意到了——德州一线只暴露了北洋三个镇的番号,第四个在哪里?谨慎的宁时俊将不完整的第七师捏在了手里,没有允许第七师投向德州。这当然是建立在第六师顶住了北洋狂攻的前提下。

    直到江云从另外的渠道获得了第一镇准确的攻击计划,宁时俊反而松了口气。好吧,老子手里还有完整的四个团(三个步团,一个骑兵团),那咱们就玩吧。

    8月15日晚,第一镇占领阳信这个要点。袁世凯急电,令其南渡南均盘河进攻惠民,然后抢渡沙河向济阳突击。如果在17日前攻占济阳,必将震动济南,猬集德州的山东军主力就该思考如何突围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节林家桥战役

    由荫昌亲自统带的北洋第一镇16日渡过南均盘河,对面只有蒙山军小部骑兵的骚扰,损失轻微,当日晚便攻占了武定府城惠民。

    荫昌带着喜悦的心情向袁世凯发去了电报,“我部已占领惠民。”

    袁世凯立即回电予以嘉奖,“接电甚慰。望督率所部,猛烈突向济阳。”

    第一镇进入山东的当晚——尚未占领阳信,第一标即失踪了一个参谋,那个参谋叫端木良,是保定武备学堂第一期毕业生,本来是在下面当管带的,但标统认为这个人不可靠,坚持在临战前换了人,调其到标里做了参谋官,谁知此人一入山东便失踪了。

    第一标标统坚信其投敌了!失踪正是证实其怀疑的证据。当晚并无战斗,端木良怎么会不知所向?

    这个情况当然报至荫昌,荫昌将其压了下来。奉天事变的消息荫昌已经获悉,深感局势危殆的荫昌顾不上处置一个失踪的参谋官了,就算此人是奸细,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第七师已调德州,他们的后路已经空了。

    顺利占领惠民后,荫昌不详的感觉却升起来。这是不是一个圈套呢?如果那个叫端木良的参谋真的投敌了,山东军就获悉自己的行踪及计划了——第一标是全镇的前锋,身为参谋官是可以获悉作战目标的。

    他们会不会为自己布下圈套?16日晚,荫昌在惠民城苦苦思索着。

    山东俨然敌国了!从进入山东。荫昌发现一路上已是空城,百姓都逃亡了,连水井都遭到了破坏,更别提找粮食和民夫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坚壁清野?对手是如何组织大批百姓撤离的?百姓们又逃往了何处?

    因为找不到洁净水源,雇不到民夫向导,桥梁被炸毁……部队出离愤怒了,第二标在阳信就烧掉了至少三个村庄,荫昌并未制止,确实令人气愤,北洋是朝廷的军队。山东军已是叛军。山东这帮官员百姓为何集体从逆?

    第一镇携带的粮食只有七日份,就地征粮看来是不可能了,只能依靠直隶的补给,随着自己深入“敌境”。补给线将越来越长……受过正规军事教育的荫昌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下的危险——必须速战速决!

    他不再犹豫。召集了简短的军事会议。决定次日南渡沙河,向济阳突击。

    第一标于17日凌晨的渡河遭到了对岸火力的封锁,没有大炮。只有机关枪和步枪,夹杂着少量的迫击炮。给第一标带来了麻烦。赶至前敌的荫昌在望远镜里观察了对岸的情势,还是那股不远不近一直跟着自己的骑兵,不过人数多了很多,至少有一个营!

    “多路攻击!炮兵,炮兵都他妈的死了吗?”

    当第一镇大炮开始轰击,荫昌的望远镜里,敌人的骑兵开始仓皇撤退了,一发炮弹准确落在骑兵群里,至少炸翻了两匹马。炮兵的表现赢得荫昌的喝彩,“赏,打赏炮兵三百两!”荫昌的心情好起来,因为他的步兵已经涉水而过水深及膝的沙河,登上了对岸,阻击者全部撤走了。

    沙河不是天堑,没有挡住他的部队。计算路程,从这里到济阳,也就是七八十里的路程,搞得好一天就突过去了!

    当日中午,第一标占领淄角镇。下午荫昌将指挥所迁至淄角镇,第一协开始向高桥突击,报告说敌人的骑兵再次出现了,很讨厌,总是骚扰,逃跑,再骚扰,然后就失踪了。荫昌指示第一协不要管敌人的骑兵,务必在今晚占领高桥。

    但是高桥遇到了敌人的抵抗。很顽强,不止是骑兵,至少有一个标的步兵在坚守高桥,敌人有小口径的火炮,还有大量的迫击炮,给第一标带来的严重伤亡,一个管带阵亡——弹片割断了脖子,抢救无效死了,第一标败下阵来,死了至少五十人。

    事实上接管了第一协指挥的荫昌立即组织了第二次进攻,还是被打了下来。对手构筑了完整的防线——绵延的战壕和交通壕,在落日的余晖里,荫昌的望远镜里甚至发现了民夫的身影。

    “这帮该杀的刁民,竟然帮叛军对抗朝廷!”荫昌一面调集第二标上去,一面命令炮兵抢占阵地,“将高桥给我炸平!”

    大炮的轰击并未瓦解敌军的抵抗,在第二标投入进攻后依旧遭到了失败。天黑了,不善夜战的第一协部队不能再打了。

    照例,袁世凯的电报来了,询问战况。荫昌如实报告,已经突至高桥,距济阳不到五十里了。但高桥有山东军不少于一个团的抵抗,两次进攻均为奏效。

    一小时后,袁世凯的电文再次抵达,电文很长,先是讲了全国的局势,龙谦已经开始攻击长沙,鲁山前锋已经西出奉天,南北两个战场的局势危急万分,特别是北方,第六镇将面对优势敌军的攻击。而最主要的方向——德州方向仍需至少三日方可奏效,“务必激励将士,连夜攻击,击破高桥之敌后迅速向济南突进,以挽救危局!”

    荫昌当即回电,明日定当占领济阳,然后转向济南。

    他没有说今晚攻击,也没有说今晚不攻击。他承诺了明日攻占济阳,这就够了!荫昌心里充满了焦虑,既为严重恶化的局势,也为袁世凯德州战役的无能。现在竟要第一镇来挽救山东战局吗?

    当晚,荫昌召集主要的军官开会,讲述了当前局势,他没有说德州打成胶着,张勋在沂州方向的攻击也不利,更没有说第二十镇生变,奉天城已被蒙山军占领,荫昌颠倒黑白,说德州方向已取得决定性突破,山东军将最后的一点力量都投入德州了!而张勋在南路的攻击也取得了重大胜利。已经开始攻击沂州城。局势那是一个大好啊。现在就看咱们的了,都说第一镇不能打,现在就要他们看看,拿下济南的肯定是我们第一镇!

    这就是**裸的欺骗。但荫昌不必负任何良心和道义的谴责,欺骗是政治的重要内涵,更是军事的必须。如果实话实说,荫昌估计第一镇那些旗人大爷们怕是一步也不肯往前走了!

    讲了局势的有利后,荫昌部署了明日对高桥的攻击,强调使用炮兵开路的重要性。荫昌发现手下的军官们心事重重,情绪极为低落。于是呵斥道。“自我第一镇进入山东,一路所向披靡,高桥一战未克,不过是一点小挫折。我军精华未损。诸位千万不可泄气!”

    第二协协统是满人。姓赫舍里,这一路他的部队承担了掩护辎重的任务,并没有投入作战。只是应付了几小股“匪军”的袭扰,伤亡极其轻微,此刻站起来应道,“大人,关键是不是济阳,而是给养!我看就地筹粮不可靠!全他妈的要从沧州往过运了!这一带的老百姓良心都坏透了,粮道既长,又得重兵护卫,我看还是将第三标归建吧,不然我就纯粹成为辎重队了!”

    荫昌点点头,“说的是。我这就给端方去电,让他把第三标还给咱们。”当初载沣以京师虚弱为由扣下第三标就不对!虚弱?现在全国都虚弱!甚至连山西刚组建的第四十三混成协都计划调往武昌呢。

    “粮食问题很要紧,你的第二协一定不要大意!注意搜索村镇,尽量资粮于敌!你说的不错,山东人坏透了!待拿下济南,老子跟他们算总账!”

    如果荫昌知晓六年前蒙山军武定抗洪的故事,他或许就不需感到奇怪了。济阳一带是那次大洪水的受灾区,事后蒙山军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帮助百姓恢复生计,从此奠定了蒙山军在武定府的群众基础。后来蒙山军在武定推行乡村自治、招兵等工作都顺利的很,武定成为蒙山军仅次于鲁南的稳固根据地。这次与朝廷做最后的决战,武定府做了最充分的准备,坚壁清野,破坏交通,疏散百姓,布置战场,样样有条不紊。

    次日,即8月18日凌晨,荫昌的炮兵对高桥镇展开了猛烈的火力急袭,高桥顿成一片火海。炮标打出了一个基数的弹药后,第一协的两个标从两个方向展开了进攻,顺利攻入了高桥,没有一丝的抵抗,昨日坚决抵抗的守军竟然乘夜撤走了!

    虽然白白耗费了大批的炮弹,但荫昌还是高兴的。夺下高桥后,第一镇的第一个战略目标济阳便遥遥在望了。荫昌命令第一协“乘胜”前进,经林家桥直趋济阳,日落前务必占领济阳城。

    但第一标在林家桥再次遭遇到坚决的抵抗,两次攻击均告失败,守军的迫击炮给第一标略显密集的冲锋队伍造成了严重伤亡,主攻营一营伤亡了两个队官和四个排长,第一标标统是汉人,强烈要求炮兵支援,没有炮兵的支援,他拒绝再次攻击了。

    荫昌再次抵达第一线,仔细观察了敌人的防御阵地,在林家桥东的正面阵地,敌人竟然部署了铁丝网!这个东西让德州的北洋主力伤透了脑筋,比让步兵咒骂不已的地雷更讨厌。

    他们这是要固守林家桥吗?他们究竟有多少兵力?这部分守军无疑是昨日守卫高桥的那支部队,不是一直贴着自己不断袭扰的骑兵,而是正规的步兵部队。一个团?一丝不祥的感觉升上荫昌心头,在德州打成那个样子的情况下,山东军仍将一个步兵团和大量的骑兵摆在了武定,说明了什么?他们有足够的兵力还是获悉了我们的计划?

    现在不是核实这些的时候。荫昌紧急下令炮兵前调,既然有铁丝网挡路,那就必须使用大炮了。

    这时大约是上午十时左右。一份紧急送达的报告让荫昌大吃一惊。

    报告是第二协赫舍里协统送来的,高桥被敌袭占!后卫辎重损失严重,只有少数官兵逃了出来!赫舍里报告中说,敌人很强大,至少一个标!

    高桥距林家桥不过二十里。第二协刚离开高桥,敌人就占领了高桥,这股敌人从哪里来的?至少一个标?山东第七师已调德州,哪里冒出来这么多的部队?

    辎重,特别是粮食是千万不能有闪失的!荫昌立即命令第二协(只有一个标)回身夺回辎重,重新夺占高桥!

    “告诉你们协统!夺不回高桥,让他提头来见!”荫昌的声音都变了。

    骑兵通信兵飞马返回。就在这时,部署于右翼(北方)的第二标方向枪声骤起,夹杂着已经熟悉的迫击炮的爆炸声,马上有人来报。第二标遇到敌人强有力的打击。至少一个标敌人拦腰杀出,朝司令部方向展开了突击!

    圈套!中了敌人的圈套了!山东军在武定部署了强兵,瞄着要吃掉自己!军事素养还算可以的荫昌立即做出了最坏的判断:敌人隐蔽了主力的行踪,示弱于己。一路将自己诱至预定战场。然后亮出了獠牙。

    现在自己的位置极为不利:前面有林家桥拦住了去路。后面夺占了高桥,南面是黄河,北面又出现了强敌……更为关键的是。自己的辎重被夺,部队马上就断粮了!

    必须夺回辎重,占领高桥!林家桥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了!急火攻心的荫昌略一思索,下令第二标拼死挡住北面攻上来的敌人,第一标暂停对林家桥的攻击,自己带领警卫部队返回后路,亲自督促第二协夺回高桥!

    8月18日中午,吴念指挥第二十旅及第七师直属队圆满完成了对荫昌第一镇的包围,分三路将荫昌部队合围在高桥至林家桥方圆十余里的野地里!

    确定将第一镇装进了自己包围圈的吴念师长检点了形势后,清楚荫昌部队携粮不足的吴念命令部队坚守阵地,不做主动攻击,他对各团下令,“敌人携带粮食有限,困死他!”

    吴念按照预定的计划,立即征发民夫,大肆挖掘壕沟,实施他的围困战略。

    山东军总部对于武定战线有两个假定,一是速决,当德州危急,吴念部当用突袭战法击溃第一镇,瓦解其战力,然后留一个步兵团配合迟春先骑兵团驱逐第一镇出山东。二是围歼,德州无恙,吴念部应采取诱敌深入的战法,精心选择战场,以彻底歼灭第一镇为目标。

    叶延冰第六师在德州的顽强防御为吴念建立功勋创造了条件。

    吴念在武定战役中展现了良好的大局观。这位最早受训于参谋组的老资格参谋官一直做着增援德州的准备,但总部一直没有增援德州的指令。这样,在放弃惠民后,吴念设计了包围圈,以第六十团坚守高桥,给敌以重大杀伤,然后主动撤往林家桥预设阵地,寸步不退,将其挡在林家桥以东。以二十旅主力五十八团隐蔽侧翼,待敌军前出高桥后立即夺占之,关上敌人东撤的大门。自己亲自指挥五十九团及师直属队负责北面的口子,必要时实施中间突破,将敌拦腰斩断,分别歼灭。南面不放一兵一卒,敌人若是向南撤退,我军衔尾追击,将其挤压至黄河岸边歼灭之!

    骑兵团是吴念的总预备队,担负三个方向的策应。

    轻敌无谋的荫昌完全落入了吴念的圈套。

    五十八团成功夺占高桥,夺取北洋军大部辎重的消息传来,吴念改变了速战的计划,决心用围困的办法用尽可能小的代价歼灭荫昌部。这个计划建立在潜伏于第一镇的情报处暗子端木良的汇报,与段永清同时打入北洋系长期潜伏的端木良在进入山东后借机逃脱,迅速找到了游弋于外侧的山东军骑兵,报告自己的身份后他被迅速送至济阳第七师司令部,这样,荫昌部队的实力、给养彻底暴露。计算荫昌的粮食,最多只能坚持四到五天了,在高桥战斗后,吴念判断荫昌最多只有两日份的粮草了,这个判断促使吴念下了围困解决的决心。

    吴念在18日中午给济南军部的电报中说,“如敌向南撤退,我军将压迫至黄河歼灭之,望速动员可能的力量在黄河沿岸部署;如敌就地坚守,我军将不战而胜……职判断第一镇被围,必将动摇德州北洋主力的决心,因第六师苦战数日。已无力对撤退之北洋主力进行追击,职部二十旅是唯一可以用于北进的力量,此时用围困战法实为上策……”

    宁时俊立即复电同意,指示吴念,以全歼北洋第一镇为目标,具体指挥军部不做干涉。

    吴念立即启用预备好的第二手,将事先动员起来的三千民夫放出来,在林家桥以北挖掘深沟,阻止荫昌向北的突击。吴念的打算是建立在敌我兵力大致相等,而炮兵力量不足(山东炮兵全部调至德州了)的前提下。必须掌握足够的预备队应付突发情况。所以,手里的直属队及新兵众多的五十九团就必须借助地障了!

    在蒙山军中不起眼的吴念在林家桥一战中展现了卓越的大局观,因为林家桥之战的重要意义,由此奠定了他在蒙山军中的地位。

    在第二协对高桥的第一次反攻失利后。心情大乱的荫昌分别给袁世凯及坐镇陆军部的端方发去了求援电。声称自己陷入了山东军主力的包围。请求德州主力立即分兵救援!

    这份电报掀起了轩然大波。袁世凯大怒。回电荫昌,“纯属一派胡言!山东军主力猬集德州,哪里有主力至于武定?荫昌指挥无方。畏敌如虎,夸大敌情动摇军心,误国误军!令该员立即整顿部队夺占济阳,不得畏葸不前!”

    端方接电大惊,急忙去找载沣汇报,被南北战局折磨的近于崩溃的载沣立即懵了,这两日正关注着锦州战况,还盼着山东方向调回一个镇呢,这下好,第一镇被人家围了!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他哪里还能有什么办法?

    “眼下只能调第一混成协了,丢掉第一镇,德州战役就必败无疑了!”最近一直筹划南方战局的端方也慌了!

    第一混成协是清廷北方最后一支成建制部队了,预定调往山海关,现在说不得要先用于山东了。

    但荫昌已无力支持到第一混成协的到来了。18日下午,困兽犹斗的第一镇集中兵力回攻高桥,战况至为激烈,在骑兵团的支援下,二十旅主力团五十八团牢牢地守住了高桥,挫败了荫昌夺路出逃的打算。次日,荫昌改变了攻击方向,向北突围,但被连夜挖掘的壕沟所挡,在第七师直属队及五十九团的猛烈火力打击下归于失败,第二标标统阵亡,标志着突围的失败。

    盘点存量已不足一日,荫昌在绝望之下下令全军向南突围,明了局势的第一镇各部官长将一场突围战变成了溃散。吴念接到骑兵团的报告后,断然下令全军突击,林家桥战役迅速逼近尾声,大量的北洋军开始缴械投降,部队失去了控制,绝望的荫昌在距黄河二十里的一片小树林里留下了一封读起来令人伤感的遗书后饮弹自尽。

    林家桥战役于8月20日上午结束,本来做好了即便打光二十旅也要拖住荫昌的吴念盘点自己的伤亡,除了五十八团及骑兵团伤亡稍重外,五十九、六十团马上即可投入新的战场。20日下午两点,吴念向济南军部报告:第一镇基本被歼灭,荫昌自杀,俘敌甚众,正在清点中。职部行动方向如何,望速速决定!

    不等军部的指示电到达,德州战场发生了巨变。获悉第一镇被歼后,袁世凯断然停止了已经乏力的攻击,开始撤出抵至德州城下的损伤严重的三镇兵马了,这是他最后的本钱,决不能全部折在山东。

    付出重大伤亡的第六师打赢了德州战役,重创了北洋主力,但叶延冰实在无力发起追击了。第十六旅及十八旅伤亡尤重,经八日血战,部队伤亡高达60%,很多连队只剩了不足二十人!而十八旅五十三团失踪(被俘)高达千余。

    第六师已经残废,但他们用一万三千余伤亡(含失踪)的惨重代价为蒙山军夺取全国胜利立下了首功。德州战役的胜利,事实上宣告了满清的覆亡。

    第六师取得德州战役的胜利有很多因素。首先是兵力对比,单算步兵,第六师三旅十个团(后增援一个团)迎战北洋三镇六协十二个标,兵力上的劣势并不算大。但第六师是急速扩充起来的部队,新兵的比例(含预备役)占了一半。这点是比不上北洋三镇的。论地形,除了那道运河,山东第六师可资利用的地形没有,只能人工制造。论炮兵,双方半斤八两,北洋投入了三个完整的炮标,其中有六门150mm的大口径榴炮,总计大小火炮130余门。山东军在德州集中了几乎全部的炮兵,共计三个炮团另三个炮营(第六、七师各一个,总部直辖一个。三个旅各有一个炮营)。共计各种口径火炮140门,但最大口径只有75mm(龙谦指示购买德国的超大口径火炮未实现),但第六师装备了上百门60mm迫击炮,总算下来。蒙山军火炮并不占劣势。但就炮兵之训练。山东军较北洋仍有差距。战后统计,炮战中损毁大炮二十余门,北洋只有八门。论其他武器。北洋则落后于山东军,特别是山东军装备的轻机枪给北洋军留下极深的印象,不过北洋已经来不及追赶了。论弹药之充足,山东在北洋之上。德州战役打到第五天,北洋炮兵已经开始限制炮弹了,但山东军的火炮一直在怒吼,从无短缺之虞。论伤亡,北洋超过了山东军,盖因山东军阵地构筑之精妙,北洋又处于攻击一方,八日血战,北洋总计伤亡了一万八千余人,尤其是曹锟第三镇伤亡尤重。但分析伤亡之类别,北洋军官伤亡则少于山东军,这表明了山东军一线军官事先士卒的事实。德州战役第六师阵亡旅长一人,团长一人,营级军官十七人,连排级就更多了。这个数字恰好反映出双方治军理念上根本的不同,蒙山军一贯的军官带头作风极大地抵消了新兵众多的不利因素,使得第六师可以顶住北洋三个镇的狂攻,宛如中流砥柱,令北洋气沮万分。荫昌在武定境内的战败还跟民众的支持有着直接的关系。这点必须指出,即山东百姓对于蒙山军对抗中央的大力支持是德州及林家桥战役胜利的关键因素之一。尤其是林家桥战役的胜利,使得蒙山军上下更加认识到百姓的伟力。

    影响到胜负关键的一点还有情报。在情报一项上蒙山军完胜北洋。自铁良的探子被清除后,中枢对于山东军的兵力装备训练等基本成了瞎子。而龙谦早在六七年前布局安下的棋子却逐一发挥了重大作用。特别是身处核心部门的段永清更是为蒙山军立下了奇功。端木良及时逃脱为第七师提供了荫昌兵力给养及行动计划是吴念取胜林家桥的重要因素。开国之战中尝到情报甜头的蒙山军日后格外重视情报工作成为顺理成章之事,这也使得情报部门坐大,实力膨胀到令最高领袖不能容忍的地步,为建国后的政治军事格局带来的极大的变数。

    林家桥战役是无可争辩的大胜,光是俘虏就捉了上万人。但对德州战役却有着争议,第六师挫败了北洋对山东的战略性进攻,更造成了北洋三个主力镇的巨大损失,蒙山军在战略上毫无疑义是胜利了。但在战术上,第六师在德州的防御颇有值得商榷之处。尤其是在集中了几乎全部主力和炮兵的情况下,处于内线作战防御一方的第六师伤亡过大不说,还出现了十八旅大败的战例。这个旅的五十三团基本被消灭了,旅长阵亡,团营级军官损伤严重,战后不得不大力整顿该旅。这种被写入军史的败仗给德州战役的指挥官叶延冰带来了名誉上的损失。由于其地位的特殊,叶延冰并不在意军史研究者对自己略显苛刻的评价。但公允地讲,德州战役承载了蒙山军开国之战中最重的砝码,此战过后,所有的外国人——当然是对中国内战有所了解的外国人,都对蒙山军军事上的最后胜利不报怀疑了。这就是德州战役的意义,叶延冰将军作为战场指挥官,获得后来的荣誉当之无愧。

    经德州一战,第六师一跃成为蒙山军头号主力师,连以蒙山军主力自居的第一师也不得不甘居其下了。

    8月21日中午,龙谦获悉山东战役胜利的消息后,以蒙山军总部的名义致电山东军,盛赞德州及林家桥战役的巨大功勋。龙谦在电文中指出,德州及林家桥战役的胜利奠定了我军夺取全国政权的基石。我仅以总部的名义,向英雄的山东军各部致以最崇高敬意!并传令南方、北方军各部,以山东军为榜样,奋勇作战,向着全国胜利前进!(未完待续。。)

    ps:  感谢所有打赏本书的书友,是你们迫使我朝着完本前进。

第二十七节德州的最后一战

    自8月20日起,进攻德州的北洋三镇即转入了防御。当夜,叶延冰即收到了第二镇及第四镇撤退的报告。他明白由于吴念在林家桥大胜,袁世凯决定中止德州战役了。

    能不能抑留北洋三镇于德州附近歼灭之?确认北洋已在撤退的情报后,叶延冰第一感就是“留下”面前的敌人。好处就不要说了,明摆着嘛。但叶延冰仔细盘点自己的力量,认为根本无力“扣下”北洋主力,连图谋一部的力量也严重不足。

    8月21日上午,叶延冰和瞿鸿翔联名致电济南军部,在报告了德州之敌的动向后,提出了速调第七师加入德州的建议,“至少滞留第三镇于德州境内歼灭之。”

    留守军部的山东军参谋长张玉林迅速回电,“宁司令已赴德州,具体情况面谈。”

    在林家桥战役胜利后,宁时俊留下张玉林,自己连夜赶往德州,与叶延冰面商后续的军事行动。

    21日中午,宁时俊风尘仆仆地赶至叶延冰师部,与叶、瞿二人详细分析了情况。

    “以我师目前的力量,无力阻止敌军的全面后撤,最多只能图谋一部。由于李纯第二镇深入德州最‘浅’,冯国璋第四镇兵力损失最小且其退路顺畅,无须渡河,我们只能打曹锟第三镇的主意,”七八天时间里瘦了一圈的叶延冰指着地图对宁时俊说,“必须集中两支部队,每部至少一个团。从曹锟的左右发起攻击,争取将其合围于大运河之东。昨日开始筹集兵力,十七旅和十六旅各抽出一个团经过加强后,由高虎子和薛晓才亲自率领,从这两个方向发起反击,我怕是等不及二十旅上来了。”

    宁时俊盯着地图,“二十旅肯定来不及,他们手里有大批的俘虏,也不能全部调过来。第三镇正在撤退吗?你不怕袁世凯打你的反击吗?”

    “第三镇撤退的速度要慢的多,他们的一线部队还蹲在原来的阵地上。显然他们承担了掩护的任务。至于北洋反击。不会!他们已经被吓破胆了。”

    宁时俊盯着胡子拉碴的叶延冰,“我知道你的力量快耗干了!你确认可以集中足够的力量打歼灭战?”

    “部队的情况你清楚,我没有丝毫的隐瞒。确实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但部队因为打赢了仗士气很高,薛、高二人都提出了反击的意见。认为就这样看着敌人撤走太不甘心了。而且。会为以后的作战增添麻烦。哪怕不能将第三镇全部留下。也要啃掉他一大块。”

    “司令认为,今后用政治解决北洋的可能是存在的……”

    “政治上的事我不考虑,我只从军事上想。现在不打,放虎归山会更麻烦。旅团长们都能看清这一点。”

    “这样想是对的。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再等一天。等李纯和冯国璋再撤的远一些。明天下午动手。”叶延冰再次去研究地图。

    “这样,我先去看看部队。这次我将总部警卫营带来了,交给你用。警卫营老兵多,早就盼着上来干一场了。”

    “那太好了。薛晓才这一路力量弱一些,正好加强。”

    “你不要跟着我了,你去好好睡一觉!不然,我没法子跟陈先生交代了!而且,要打好德州这最后一仗,你必须休息好。我是来观战的,不是替代你。论实际指挥,我可不如你。”宁时俊笑着说。

    宁时俊先去了预定充作叶延冰两路突击的左路,从十七旅调出的五十团,这个团是在苦战三天后被换作十七旅的预备队的,宁时俊发现,尽管经过了补充,这个团总兵力仅有一千五百余人。但团长张平信心很足,“宁司令,我们兵少,他们也不多了。请放心,我这一路是沿着与十六旅的分界线进攻的,十六旅调过来一个连和四个参谋,地形熟,对面的敌人也熟。”

    宁时俊震惊于部队惨重的伤亡,更震惊于战场的残酷。这是蹲在济南司令部不能想象的,当那些数字化成了现实,宁时俊几乎要动摇已经下定的决心了。

    就这样将第六师打光吗?

    他在黄昏时赶到了薛晓才的十六旅,视察了已经集结完毕的四十七团部队,这个经过大力加强的团队展现的强烈战意让宁时俊又坚定了决心,“好,为了将来省事,打吧!参与进攻的官兵每人奖励100银洋,负伤加50,阵亡再加50。”

    “宁司令,大家都知道为什么打,不用。”薛晓才道。

    “不,必须这样做。不管达成目标没有,奖励在战后即兑现。”

    曹锟没想到第六师竟然还有余力发起反击,而且,山东军显然图谋着将第三镇合围于运河以东。他根据袁世凯的命令,承担了掩护李纯及冯国璋撤退的任务,部队军心已散,各部争相向运河以西撤退,被山东军发起的穿插进攻打了个措手不及,至22日天黑,担任断后的吴佩孚十一标被合围。但山东军也难以再深入了。

    救不救吴子玉?曹锟剧烈地做着思想斗争。要救出吴子玉,必须集结至少一个标的部队反击,但现在各部都在混乱状态,而且,天黑了。

    因为攻不动纵深而修改了攻击路线近距离完成对十一标合围的两路反击部队已经联起手来,高虎子和薛晓才不约而同地认为他们兜住了第三镇主力。所以,高、薛二人都命令部队就地转入防御,以阻止北洋的突围和接应。

    天亮后,曹锟接到袁世凯严令,放弃十一标!曹锟虽然心痛万分,但格于情势,也知道自己无力集结起足够的兵力救援十一标了!吴子玉的部队成为了弃子。

    23日,山东军猛烈轰击十一标据守的阵地。弹落如雨,叶延冰协调各部行动,四面攻击十一标,战至深夜,顽强抗击的十一标终被歼灭,吴佩孚负伤被俘,十一标残留的部队约700人放下了武器。

    因为十一标牵制了山东军第六师的精力,使得各路北洋军在23日吴部苦战之时全部撤出了战场。

    德州战役最终落下了帷幕。

    令宁时俊和叶延冰奇怪的是,在向龙谦报告德州最后一战后,很快接到了龙谦亲自签发的命令。“妥为救治吴佩孚。一定要救活此人并单独关押,生活上给予优待。”

    第六师,尤其是十六旅官兵恨透了吴佩孚的十一标。龙谦这道莫名其妙的命令让薛晓才旅长郁闷万分。吴佩孚就在自己手里,他已准备枪毙这个造成了十六旅巨大损失的北洋悍将了。龙谦的命令不敢违抗。因为吴佩孚虽然两处负伤。但并无性命之忧。所以,薛晓才向吴佩孚宣读了龙谦的命令后,狠狠抽了对手两记耳光。“如果不是我家大帅有明令,老子一定宰了你!明知道突围无望还抵抗什么?不知死活的东西!”

    自忖为北洋尽了力的吴佩孚也纳闷,龙谦怎么会专门针对自己来电报?自己不过是一个标统,在龙谦眼里连个小卒子都算不上,难道是因为自己也是山东人?不会吧?抑或是因为自己拼死抵抗激怒了龙谦,要亲自处死自己?更不合理啊。

    “请转告你的上司,老子是力尽被俘的,可不是孬种!”吴佩孚冷冷地对薛晓才说。

    吴佩孚是个小插曲,山东军首脑执行龙谦的命令就是,很快,吴佩孚被送至济南。宁时俊、叶延冰及奉令赶至德州的吴念紧急研究了山东战局。

    南线局势已经平静,张勋部在林家桥一役后撤退了,十九旅未能达成包围,该旅兵力不足,只有两个团,大炮只有十二门,只能将其逐出山东了事。

    在取得山东战役胜利后,宁时俊开始筹划下一步行动。他在与叶、吴等人商议后,于24日中午向蒙山军总司令部发出了电报,“山东战事已平。初步统计我军伤亡在14000~15000之间。主要是第六师损伤严重,该师已失去行动之可能,必须进行大力补充并需一个月以上时间的休整方能使用。但第七师基本完整,可以使用。就此,我部提出两个方案请示,请速做定夺。第一案:鉴于袁世凯所部北洋三镇残部已退衡水,暂无威胁山东的能力。以第六师驻守德州,一面休整补充,一面监视北洋主力。第十九旅归建,将第七师集结于武定,沿南皮、沧州、青县攻击天津,策应北方军向关内的进军。第二案:秘密将第七师集结于曹州,出河南向归德、陈州方向进攻,目标指向信阳。策应南方军向武昌之攻击。我部倾向于第一案。请速指示方略。”

    25日凌晨,龙谦致电德州,“目前暂不攻击直隶腹地,以求政治解决之可能。你部第二案符合总部战略意图,唯虑你部迭番血战,部队疲劳过甚,应做必要之休整后方可行动。河南战役以寻歼第二十九混成协为目标。另,山西之四十三协有调武昌之迹象,你部应着眼于切断芦汉线为重。河南战事可以吴念负责,方声远随军行动,择机至武昌与总部会合。第七师进入河南后归总部直接指挥。

    方声远走后,山东军政民政统归宁时俊,陈超叶延冰辅之。如北洋不攻山东,你部亦不出山东。南方军在攻取长沙后将全力夺取武昌,早定大局。望山东军政全力善后,抚恤死伤,加强宣传,稳定民心,为夺取全国胜利再立功勋。”

    阅毕龙谦来电,宁时俊对叶延冰说,“那好,既然你判定北洋已无力进攻,将部队留给瞿鸿翔,跟我回济南吧。”

    “不,”叶延冰摇摇头,“我还是留在德州吧,走了有些不放心。”突然寂静下来,没有了整日不绝的枪炮声和嘶喊声,叶延冰觉得有些不习惯了,另外就是陈娴的家信中数次提及陈豪,希望他予以关照。战事正酣,叶延冰无力顾及手下一个连长,等仗打完了才查明陈豪所在的营第一天就基本覆灭了,对手正是这个得到龙谦关照的吴佩孚。四十六团仔细打扫了战场,没有发现陈豪的尸体。审问十一标军官,口径是一致的,第一天(8月10日)夜袭确实俘虏了一批山东军官兵,但都后送了,现在在哪里,不知道。他们发誓没有杀俘,所有的伤兵都得到了救治。

    “时俊,”叶延冰在军中资历不次于宁时俊而且两人关系交好,现在只有吴念在场,叶延冰也就不称呼其官职了,“我不敢回济南见父老乡亲。那么多的子弟交给我,都战死在这块弹丸之地了。如果他们问及我,叫我如何回答?”叶延冰竟然哽咽了。

    “这叫什么话?”吴念曾是叶延冰的副手,“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六师以一师之力独抗北洋三镇,为咱蒙山军夺取天下立下首功。山东父老不就是盼着这一天吗?”

    “你这才叫屁话。”叶延冰不客气地反驳,“山东父老盼着他们的子弟横死战场?被炸弹撕成碎片尸骨无存?吴念,说话要凭良心!我可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一丝也没有。”叶延冰厉声叫道。说话间,陈豪的面容,段宝昌及大批确认阵亡的军官们的音容笑貌浮现眼前,让叶延冰不堪重负。

    宁时俊清楚叶延冰心里的压力太大了,“这一仗让第六师、让山东伤筋动骨了。不过值得!我们以一万来人的伤亡打残了北洋主力,为北方军和南方军赢得了时间,扫清了最大的障碍。延冰你不需太自责了,换做任何人也不会比你做的更好了。你不想想,如果北洋突入山东腹地,济南失守,司令多年的心血将遭遇多大的损失?下面我们还要详细研究部队补充及七师出征事宜,你是山东军副司令官,跟我回济南吧。”

    “不!”叶延冰固执地摇头。

    “这是命令!我以山东军司令官的身份命令你跟我回济南。”宁时俊板下脸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节战长沙一

    虽然山东之战牵扯了清廷中枢的大部分精力,北方的巨变令清廷更觉绝望,但陆军部乃至军机处,仍然抽出很大精力关注着南方战场。

    因为南方军才是蒙山军的主力,哪里有龙谦亲自指挥。

    衡阳失陷后,长沙战守成为了中枢争论的焦点。

    按照袁世凯的计划是要弃守长沙的。袁世凯出山的第一次陆军部会议上即确定了以第八镇主力前出咸宁、蒲圻一线,依托地形构筑坚强工事,确保武昌之安全。

    但湖广总督瑞澂及湖南巡抚岑春蓂对于放弃长沙均表示反对。尤其是岑春蓂,连续致电中枢,认为长沙不战而弃将极大损害朝廷的威信,导致江西安徽等临省的不稳,实属下策。岑春蓂进一步指出,放弃长沙事关国际观瞻,将带来难以预测的严重后果。他建议第八镇南调长沙,配合湖南省军各部,在长沙与龙谦南方军决战,一举击破之。

    报告里列举了湖南的军事实力,指出湖南各部巡防营不下三万众,还有一个训练有素的新军标,如得第八镇襄助,必能破敌于长沙城下。

    岑春蓂用了“襄助”一词,希望长沙战事以自己为主,客军为辅。

    岑春蓂字尧阶,曾为湖北按察使,助张之洞推行新政,办理两湖督练公所,在第八镇有着一定的影响力。此人治理湖南有屠夫之称,施政严酷,属于铁腕一类人物。他不愿意放弃省城。自然是为自己打算,尽管有中枢的决定,他不算临阵逃跑,但湖南陷落,自己的前程也完了。兄弟岑春煊已经淡出政坛,自己再完蛋,岑家就彻底完了。

    瑞澂及岑春蓂的建议动摇了中枢的决心。如果能在长沙破敌,那是再好没有的事情。自龙谦“勘电”后,广西、广东、吉林、黑龙江已经失陷,整个南方动摇。东南还好。西南的云南、贵州、四川三省都有不稳之迹象,特别是云南,一日三惊,不断有新军(云南有两标新军)举事的传言。吓得当局连新军的子弹都全部收缴了。四川的情况更糟糕。一些主张反清的会党组织似乎忘记了龙谦强力镇压取缔会党了。在蒙山军兵威影响下蠢蠢欲动,四川总督连续破获了举事密谋,在成都一次就砍掉了二十四颗头颅。足以反映出四川局势之紧张。如果中枢这个时候不战放弃长沙,标志着满清对于江南的放弃,不仅西南数省将更加动荡,还必将影响临近的安徽、江西,大局将彻底糜烂。

    所以,在衡阳失陷,德州战役打响的同时,载沣召集军机处研究,决定采纳湖广总督瑞澂及湖南巡抚岑春蓂的建议,调第八镇主力南下坚守长沙,在长沙击破龙谦南方军主力。

    为此,载沣将自己的七弟载涛派去了湖南,就地督战。

    这等于改变了袁世凯的计划。为了不影响正在德州血战的袁世凯,这个决定甚至没有通报老袁就决定了。

    但军机处以陆军部给湖北新军的命令中却明确表示,武昌重要,须得重兵镇之,第八镇南调,留黎元洪第二十一混成协于武昌,担负守卫重任。

    黎部两标步兵另有炮兵工兵等部,装备训练精良,战斗力很强。大敌当前,要么全部南调,以最大限度集中兵力击破来敌,要么收缩武昌以南,以守卫武昌为战略目标。中枢的计划将一个精锐的混成协置于无用之地显然是错误的。但军机处愣是下了这么一道命令,实在是无谋之极。

    第八镇主力抵达长沙,极大地鼓励了湖南巡防营统领俞明颐的守城信心。盘点守军,除了张彪统领的第八镇两协四标及直属炮骑工辎各部计一万四千余人外,湖南新军第二标及集中于长沙的各路巡防营部队也有一万五千余众。俞明颐代表巡抚岑春蓂对张彪说,有张统制的第八镇精锐,三湘子弟保卫乡梓的信心就更足了。

    湖南本为中部落后闭塞之省份,但自湘军兴起,湖南一跃而成为全**政大省,很是出了一批人才,湘人成为了晚清政治版图上极为重要的力量,朴实坚韧的三湘子弟以从军为出人头地的重要途径,湘军的威名冠于全国。

    岑春蓂不仅认真备战,而且做了充分的宣传。如何宣传?岑春蓂套用四十年前曾国藩故计,将龙谦的南方军描绘为新一代“长毛”:……龙匪乃长毛孽种,毁弃我中华千载伦理道德,无父无君,其罪罄竹难书。凡龙匪过境,人要开刀,石要过火,郴州、衡阳等湘南名城尽毁于贼手……我三湘子弟秉承曾文正公余勇,岂能就范于龙匪?当人人奋勇,与龙匪做殊死斗争!

    以钦差身份督战湖南的载涛8月12日致电中枢,“湘省同仇敌忾,大局可期。”

    湖南巡防营官兵抱了保卫家乡的念头,士气是鼓起来了。唯装备不足,训练很差。在第八镇南下长沙后,给俞明颐统带的巡防营赠送了一批武器,极大地改善了巡防营的装备,使得岑春蓂、俞明颐的信心更足了。但他们没注意到另一个大问题,那就是第八镇这支张之洞一手所建的新军中,潜藏了大量的“准革命党”。

    封国柱第一师自衡阳向长沙的推进中,已经不止一次报告遭到乡兵的袭扰,审问俘虏的乡兵,令龙谦意识到湖南不好办。他要的是夺取天下,不是血洗湖南。第八镇南调的情报被证实后,龙谦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第八镇调长沙并非坏事,如果在长沙歼灭或者打垮第八镇,北取武昌的压力就小了许多,即便第九镇西调武昌也不足虑了。但湖南表现出了强烈的反抗意识,却令龙谦深感忧虑。

    8月15日。德州战役仍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龙谦在临近长沙的渌口镇召开了攻取长沙的军事会议,总参谋长司徒均介绍了长沙守军的情况后,讲解了南方军攻取长沙的部署:以封国柱第一师主力正面攻击,沿渌口——株洲——回龙塘正面攻击长沙城,以第二师第四旅为左路军,第一步夺取湘潭,然后进抵长沙以西,夺取岳麓山这个制高点,与第一师会攻长沙。一直在主力右路行军已占领醴陵之第一师第三旅、总部特种大队、总部工兵团、辎重团及骑兵团之一部为右纵队,北进占领浏阳。然后攻占永安。沿捞汤河左岸前进抄长沙之后路,截断武昌至长沙的联系。

    第二师第五旅尚在桂林,执行龙谦肃清广西的命令,总部以集结韶关之第三师第七旅为总预备队。即刻南下。以厚中路兵力。

    司徒均认为。第八镇总兵力不会超过一万五千人,巡防营最多也就两万人,敌军总兵力三万五千左右。考虑到巡防营的训练及武器现状。折合算作三万人(这个估计相当准确)。而我军呢?第一师三旅九团,合计兵力三万三千人,第四旅七千人,加上直属队兵力,总兵力四万六千左右。考虑到武器方面的差距,估计不需要等第七旅到来,我军即可达成攻取长沙,将第八镇歼灭于湘中的目标。

    司徒均强调,我们主要的敌人是第八镇,打掉这支新军就是胜利。

    第一师及二师四旅的军官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自韶关北伐,除了一旅在衡阳城下还算像样地打了一仗,一路北上,尽是行军了(乡兵的骚扰在团长以上军官眼中不算打仗)。而山东军牢牢守住了德州,北方军已谋奉天,相比之下,作为蒙山军主力的南方军却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

    封国柱当即表态,第一师将在七日内夺取长沙,愿立军令状。

    渌口至长沙一百五十里的路程,封国柱的态度算是够坚决了。封国柱的态度还有另一层意思,即东西两路辅助兵力并不需要,他统率两旅之众即可夺取长沙。

    龙谦最后发言,调子就低沉了许多。他先讲了最新获知的山东及关外战况,然后指出了长沙之战的不易,“封师长七日下长沙的军令状我看不要签。不然你糊里糊涂掉了脑袋,我于心不忍。”他冷冷地扫了一眼有些尴尬的封国柱,“是的,就兵力对比而言,我军占据优势。但地利民心却在彼而不在我!不重视这两点,搞不好我军就要打败仗了。你们不要受山东及关外战场的刺激,更不要存了争功的念头,骄兵必败的古训要牢牢记着。我军自北伐以来,尚未正式打一场硬仗,几天内北进数百里,似乎长驱直入势如破竹,但你们缴了多少枪?捉了多少俘虏?我注意到湖南巡防营战斗意志甚为顽强,他们将我们视为侵略他们家乡的仇寇了,这个很不好办。湖南民风强悍,有无湘不成军之说,如果我军政策不到位,激怒了三湘百姓,我们就有大麻烦了!而第八镇之训练精良,在三年前的彰德秋操上已经得到了证明,武昌乃仅次于山东的国内军火基地,第八镇弹药无虞,堪称劲敌。”

    龙谦喝了口水,“我军呢,除了人数多于敌军,其他皆处劣势!酷暑行军,病员渐多,后勤线越拉越长,补给不易。新兵众多,战力亟待检验……封师长,这些因素综合在一起,你还坚持七日下长沙吗?”

    封国柱低下头不吭气了。

    “另外,长沙之战必须是歼灭战而不是击溃战!我们将第八镇一路赶至武昌有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到武昌城下再攻坚吗?清廷糊涂,将第八镇调至长沙是错误的!给了我们一个机会,长沙城易攻难守,比武昌好打的多!所以司徒总参谋长才制定了三路进兵的计划,特别是右路,务必在第八镇弃守长沙之前完成迂回,切断其归路。所以,中路及左路军可以大张声势,右路军却必须偃旗息鼓,让敌人越晚发现我们的意图越好!因此,中路左路必须根据右路军的行动决定你们的攻击程度,要将敌人吸引住,慢慢打,等右路军出现在长沙以北,方可全力攻城。再说一遍,你们不要受山东及关外的影响,第六师在德州打的非常好,第六师是谁的部队?蒙山军的嘛。第六师将北洋四镇主力吸在山东,才保证了我南方军可以从容不迫地进逼武昌嘛。争功?争什么功?在这场改变中国命运的大决战里,谁有多大功劳,总参心里有数,总政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夺取武昌,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最后,龙谦强调了纪律及宣传,“总政治部要加大宣传力度,多想一些宣传的手段,将被俘的敌兵发给川资全部放回去!让他们替我们宣传蒙山军是什么样的军队!多张贴标语散发传单,告诉三湘百姓蒙山军绝不是长毛,是推翻满清重建国家的仁义之师!从现在起,南方军各部一律不占民房,绝不准侵扰百姓!谁在这方面犯错误,决不轻饶!”

    会后,龙谦让情报局联系广州,看冯如的那支有三架飞机的航空队需要几次转场才能抵达长沙,命第一师工兵团立即修建简易的机场,以迎接航空队的到来。

    司徒均有些疑虑,“那些飞机顶什么事?就是玩具嘛。”

    “你呀。”龙谦指着司徒均苦笑,“连你都看不出飞机的妙用。不能投掷炸弹还不能撒传单?有时候几张传单比几枚炸弹的威力更大哟。”

    龙谦请来出任总政宣传部长的秋瑾,跟她谈了很久,提了好些让秋瑾眼前一亮的宣传手段,让她总体负责对湘省的宣传工作,务必打消三湘百姓对蒙山军的顾虑,为后续的治理工作奠定基础。

    因为山东及关外的战绩,秋瑾坚信战争必胜。龙谦重视民众工作也让她感到佩服,建议是不是随着蒙山军的进军,在攻占的地方成立临时政府,一些针对百姓的工作还是以政府出面为好。龙谦不同意,认为一来蒙山军目前还是比较单一的武装集团,缺少文官。二来军事管制的效率要高于民政,等攻取武昌,全国局势必将大变,将筹划成立全国性的临时政府。(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节战长沙二

    8月10日东京同盟会分裂后,谭人凤、宋教仁等对孙文深感失望的同盟会领导鉴于国内飞速变化的局势,深感时间紧迫,迅速回国,策划在长江中游策划起义。

    谭、宋等人并不是要策应蒙山军南方军的北伐,而是着眼于自己的利益,图谋在推翻满清后如何在未来的政治版图中有自己一块地盘。

    反清是肯定无疑的了,现在大家都站在了反清的立场上了,不过人家蒙山军有兵有枪有实业,而同盟会自己无钱无兵,唯有一腔热血而已。

    其实,同盟会在长江中游还是有影响的,至少比蒙山军强。蒙山军除了在武昌有一个运转的不是很好的情报站外,基本没什么力量。

    自1906年冬湘赣起义失败后,一部分同盟会领导即意识到了军队的重要性了,他们将工作的着眼点放在了湖北新军上,开始着手向新军渗透。

    湖北新军(也包括江宁第九镇)与北洋新军最大的不同是湖北新军更重视招收留学归国人员与知识分子。或许是张之洞这位手创湖北新军的个人性格使然,湖北新军中知识分子的比例相当高。

    这就带来一个问题。即湖北新军更关注时局,更容易民族意识觉醒。当满清内外政策连连失败,不免导致新军官兵对朝廷失望甚至绝望,从而接受排满思想,以寻求救国之路。

    至1909年,湖北新军中出现了两个秘密组织——文学社和共进会。成员基本是新军士兵以及少数最下级军官。虽然不是同盟会直接领导的下属机构,但基本接受了同盟会的反满思想,建立了机要、交通、庶务等部,决心以通过革命手段推翻满清,重建国家。

    组织是需要活动的,活动即需要经费。文学社和共进会的经费几乎都来自士兵的军饷。值得钦佩的是,这些最底层的士兵们拿着最低的军饷,却不乏积极踊跃地缴纳“会费”。文学社规定,成员需缴纳军饷的十分之一,那些家境贫寒的士兵宁可少给家里寄钱。也从不欠交少交“会费”。共进会则采取自愿缴纳的方法。经费便有些拮据,但还是涌现了一些感人的事例,会员刘贤构是个布贩子,竟然捐出全部的资产导致破产。刘振武出卖了家乡的田地竹山以充革命经费。居正为了募集经费。竟然与孙武等人去偷广济寺里一尊金佛,邹水成发现婶娘有一些值钱的首饰,索要无果下竟然求军医配药迷倒了婶子。偷出来变卖。

    但这两个组织之间却缺乏合作,甚至有些敌视。既有争夺成员引起的矛盾所致,也有领导人之间的龌蹉。两个大方向一致的反清组织,彼此间却没有有效的合作。

    第八镇及第二十一混成协的高级军官们并非一无所知,但一直以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士兵们的串联密会没有采取很激烈很彻底的措施。尤其是被士兵们称为黎菩萨的第二十一混成协协统黎元洪,更是宽容。前几年对于剪辫还是很在意的时候,黎元洪对于手下士兵剪辫的行为也只是开除了之,并未深究。

    龙谦突然在广东举事,山东、关外迅速响应,原先看不到希望的反清大业一下子露出了绚烂的曙光。新军中的革命组织精神为之一震,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这些身处下层的官兵市民虽然不能知晓朝廷乃至蒙山军的军事计划,但蒙山军已入湖南的消息早已传遍两湖,他们知道,蒙山军的目标一定是武昌。

    那就干吧!在蒙山军逼近武昌的时候举事,一举夺取武昌城!至于如何和蒙山军合作,如何成立新的政府,他们却没有定计。

    “勘电”一出,武昌震惊,局势顿时紧张起来。7月30日,同盟会会员、1906年参加过湘赣起义的共进会总理刘公意识到第八镇或许会调往前线抵挡龙谦的蒙山军,于是向会内主管军事的“部长”孙武提议,立即联合文学社同仁,捐弃前嫌,共同应对时局。刘公对孙武说,蒙山军北伐,清廷必定使用湖北新军对抗之,虽然龙谦曾杀害我们的同志,但蒙山军举事,却是推翻清廷的最佳时机。文学社在军队中势力不小,我们当联合他们共商大事。

    孙武同意刘公的意见。他也是同盟会会员,不过比刘公资历浅,认为应当立即联络同盟会高层,最好让领袖们来一两人主持大局。刘公同意,于是孙武准备动身去上海联系同盟会。又过了两日,第八镇全镇集合,很快就南下长沙了,大批有志举事的官兵被裹挟着上了战场。

    可能的举义黄了。

    刘公不甘心,他不是军人,自然留在了武昌,发现黎元洪的部队并未南调,于是找到在四十一标当兵的文学社社长蒋翊武,再次表述了自己借机举义的意思,取得了蒋翊武的赞同。两派还未商量出一个具体的行动计划,长沙之战已经打响了。

    第八镇既为主力,当然要承当最艰苦的任务。长沙以南以西有山岭为屏障,判断蒙山军主力将沿湘江河岸攻击长沙,所以,张彪与岑春蓂、俞明颐商议,以第二十九标守卫长沙以西的制高点岳麓山,以第八镇主力三个标前出长沙,占领城南湘江东岸高地,只要守住制高点,长沙就不会丢。

    第八镇统制张彪是个庸才,并无统军征战之才,反而不如俞明颐这个半吊子,具体的防御计划均出自俞明颐之手。等封国柱第一师于8月18日展开于回龙塘一线时,第八镇已经构筑了相当完备的工事,几乎吃住在一线阵地的俞明颐信心满满地对张彪说,让粤匪来吧。来多少死多少!

    南方军15日渌口会议后随即分兵,韩子英统领第二师第四旅及第二师直属队一部向湘潭进兵,准备从西面攻击长沙。第一师参谋长姜义柳统率第三旅及大量的配属部队,从东路迂回长沙,完成渌口会议制定的断敌后路的任务。封国柱为了掩护左右两路的进展,对于长沙以南高地的进攻就做了限制,既要吸引敌军主力于城南,又不能攻的太猛,以致将第八镇赶出长沙。

    18日下午,第一旅开始以一团和二团进行火力侦察。以摸清守军的火力配系。这是蒙山军高明于北洋新军的地方。尤其是以第五镇九协为老底子的第一旅,战斗素养为全军之冠。

    19日上午,初步摸清守军防御的阎树林第一旅开始对回龙塘以北高地开始正式进攻,季好古第一团对着第八镇三十标。以蒙山军第一团自诩的第一团似乎忘记了师长的要求。进攻极为猛烈。在炮兵的掩护下一鼓作气夺取了三十标的三处阵地,战斗至为激烈,老兵比例全军最高的第一团深受德州第六师的刺激。决心用实际行动捍卫自己的荣誉。苦练过山地作战的第一团展示了比三十标更为优秀的战斗素质,加上第一团装备优于对手,无死角抵近射击的迫击炮连续摧毁三十二标的重机枪火力点,给三十标带来极大的压力,其第二营被打垮,一度时间面临全线崩溃的局面。

    第一团的犀利攻击逼着第十六协紧急调集预备队反击,生恐对手就此达成纵深突破。双方反复争夺,伤亡惨重。旅长阎树林几次叫季好古停止攻击巩固阵地,季好古充耳不闻,反而对手下的三个营长说,继续打,让上面看看,我们第一团才是全军第一!

    紧急赶来的封国柱视察了前线,命令季好古停止攻击巩固既得阵地。季好古深为不满,被封国柱严厉训斥了一番,“你没有参加渌口会议吗?蠢货!你这样打,且不说伤亡过大,将第八镇赶出长沙,会误了司令的大事!”季好古才想起龙谦的计划是在长沙打歼灭战了。

    “好古,我知道你要和第六师比一比。一团是蒙山军的老底子部队嘛,不愿意落人后的劲头是对的,但要学会胸怀大局。”封国柱拍拍季好古的肩膀,对这个团长很是满意。

    “师长,第八镇不过如此,吹牛而已。我有信心一鼓作气击破敌阵。”

    的确,第八镇部队根本不像传说中的那支精锐之师。

    张彪及俞明颐惊讶于蒙山军犀利的攻击力。第一团夺取三十标三块阵地后,动摇了第八镇全线的防御,等于中间被楔进来一块了。幸亏敌人终止了进攻,不然才半日就被突破了。

    当晚,研究了局势的第八镇军官们一致认定必须反击,将对手赶下山去。但三十标二营似乎不能打了,这个营在上午的战斗中表现极差。张彪决定以第八镇老部队工兵营暂时接替三十标二营阵地,先将三十标二营整顿一番再说。

    但这天晚上第八镇发生了兵变,一下子使得局势急转直下。

    三十标二营在天黑后撤下阵地。一个叫杨宏胜的班长是文学社交通员,他是湖北襄阳人,参加了19日的防御战,幸未战死。等部队天黑后撤出阵地时,悄悄对排长张廷辅说,“不能这样了,我们死不要紧,但为满清而死,岂不是太冤枉了?”

    张廷辅也是革命党,目睹了上午血肉横飞的战斗场面,对杨宏胜的话深以为然,“我标文学社成员甚多,我来联络这边。你去跟工程营的人说,最好让他们机灵点,别轻易送死。”

    杨宏胜找了个借口又返回阵地,找到他认识的熊秉坤,讲了他的意思,立即得到熊班长的赞同,“好兄弟,咱们想到一块儿了。绝不给满清鞑子卖命。”

    张彪忽略了自己部队存在的“不稳定”。这个工兵营问题极大,“潜伏”的革命党占了很大比例。熊秉坤找到后队队官罗子清,说了自己的意思,恰好左队队官吴兆麟在场,熊秉坤也不避不是同党的吴兆麟了,“二位长官,咱们不能为满清卖命了!一个上午,三十标死了多少人?明天蒙山军肯定要打。难道我们要糊里糊涂死在这里吗?”

    吴兆麟毕业于湖北参谋学校,军事素养为士兵所折服,但他却不是共进会的人,闻言吃惊道,“那你说怎么办?”熊秉坤心一横,“打是不能打了,我们火线起义,先投蒙山军再说,反正他们是铁了心反清了。”

    罗子清目视吴兆麟,手已经摸在了枪套上。如果吴兆麟反对。他决定先打死吴兆麟,以免暴露消息。吴兆麟似乎注意到了罗队官的紧张,“兄弟并非满清死忠,但火线起义谈何容易!须得联系到对方。”他朝黑暗里的南面指了指。“没有他们的配合。绝对是死路一条。”

    熊秉坤立即表示,他愿意摸过去联络对手。

    罗子清有些担心,“上午打的厉害。对方死了不少人,万一他们自恃兵力雄厚,不理会我们怎么办?”

    吴兆麟却认为熊秉坤主意甚好,“他们欢喜还来不及呢。如果我们主动联络,敞开这个口子让他们突进来,第八镇的阵线就崩溃了!但是,需要他们对我们做个保证才行。”

    熊秉坤说,“大不了死我一个!我去联系!假如他们有意,让他们派一个人来当面说清。”

    年轻人就是冲动,两军对垒,岂是那么容易火线起义的?但熊秉坤说干就干,让罗子清组织好后队,自己也不带枪,摸出阵地,朝对面爬去。

    两军阵地相隔并不远,且地形复杂,树木杂草掩护了熊秉坤的行动,直到逼近蒙山军阵地二十米左右,熊秉坤才喊道,“不要开枪,我是来联系起义的!”

    一团三营八连连长于海龙看清了只有一个敌兵,紧急制止了手下,“不要开枪,将他接进来。”

    熊秉坤进了八连阵地,“哪位是官长?我是工程营派来联系起义的!”其实,工程营是否同意起义,熊秉坤根本就没有把握,即便是罗子清的后队,也有满清的死忠。

    “什么?对面不是三十标吗?”于海龙大吃一惊。

    “二营换下去了,上面让我们营上来加固阵地,接替二营的防御。”熊秉坤喘着气说,“我营多是革命党,不愿意与贵军交战,长官让我来联系贵军,决定放开正面让贵军过去。”

    于海龙更加吃惊了,还有这事?他稍一思索,“你跟我来。”将部队交给副连长,带着熊秉坤去了营部。营部不敢怠慢,立即通知了团部,季好古匆匆赶来——不过过了二十分钟。

    问清楚情况,季好古对熊秉坤说,“你不是要我们派人过去吗?我是团长,我跟你过去!”

    熊秉坤大为感动。

    但一团的军官们不干,商议了一下,在商议了对策后,派了团部的参谋乔玉狗跟随熊秉坤摸回了对面阵地。大约过了半小时,熊秉坤和乔玉狗再次回来,这次,罗子清队官也过来了。

    这个当口,闻讯匆匆赶来的阎树林旅长上了三营阵地,详细向罗子清了解了工兵营的情况,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立即报告师长并转总部,但不能等。马上行动。八连为先导,三营全部出动,接管工兵营的阵地,尽可能不要开枪!季团长,你亲自带队。”

    阎树林握住罗子清和熊秉坤的手,“二位兄弟,你们立大功了!我感谢你们,代表龙司令感谢你们!”

    这个过程颇有些闹剧的感觉。

    八连紧急行动起来,在熊秉坤和罗子清带领下,悄悄朝对方阵地运动了过去,等八连消失在黑暗里,好久没有枪声,阎树林知道事情成了。

    这天晚上,南方军总部正为林家桥大捷兴奋若狂。山东战场的胜利,已经奠定了这场战争胜利的基础!龙谦和司徒均以及封国柱等人没有制止总部参谋们兴奋不已的叫喊,起草了给山东军的嘉奖电,正在商议北方战局急转直下的形势。司徒均判断,袁世凯德州主力将撤回直隶,但已无关大局了,很可能他们已经无力顾及南方了。

    一旅突然传来了对手联系起义的消息,让司徒均和封国柱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封国柱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快查一下。简直太顺利了。”

    司徒均迟疑道,“司令,是不是第八镇听到了山东的消息?”

    龙谦笑容满面,“不是第八镇高层!而是下级官兵的行动。第八镇的革命党很多,他们很识时务,很好。国柱你赶紧去布置,要改变计划了,机不可失,立即让阎树林动起来,三十标阵地一下,其余两个标也会生乱,我们不等左右两路了,直接突击长沙吧。司徒,立即拟定命令发出去!第一师全部动起来,不要给张彪稳定内部的机会!”

    “司令,是不是等一等?我怎么觉得其中有诈呢?”

    “不,你不清楚。这个第八镇很特别。”龙谦笑容满面,“国柱,你去将举义的官兵们全接来,我要亲自接见他们。哈哈,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封国柱带着自己的警卫快马赶至第一旅,前线已经乱了,到处是枪声,但没有炮声。凭着经验,封国柱判断对面已经乱了,不是有组织的抵抗而是无序的混战。

    注:熊秉坤、吴兆麟、罗子清、张宏胜及炮标军官均有其人。其事迹本彰显于两年后。顺致敬意。

    另: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熊秉坤与溥仪的合影,两位老人语笑嫣然,俨然是心无芥蒂的老友了,令人感慨。(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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