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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wanglong     蒙山军txt下载     蒙山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一节外交

    自龙谦10月6日进京,中外对北京的关注便超过了东南战局。大家都晓得,龙谦进京一定是要宣布成立他的中央政府了。一直到蒙山军总司令部的名义宣布了全国七大军区的组建、司令官名单以及全**事整编的方案。议论转而集中于冯国璋及曹锟出任师长上了,这标志着北洋军彻底融入了蒙山军体系,当然也彻底宣判了民国的死刑。令人意外的是,民党所控制的沪上报纸,如《申报》,只在第二版用很小的篇幅报导了军事整编的消息。倒是在当日头版,发表了一篇胡汉民署名的文章,很是奚落了一气北洋,将袁世凯说的甚为不堪。

    10月13日,蒙山军军事委员会正式成立,龙谦为主席,鲁山、王明远、袁世凯、宁时俊为副主席,司徒均、封国柱、叶延冰、方声远、陈超、洪粤诚、蓝心治、石大寿、邓清华、胡宗玉、段祺瑞、范德平、吴念、江云为委员,并军委会下设机构及主官名单,一并通电全国,声明军事委员会将领导蒙山军全国范围内的军事行动,并筹建新中国中央政府。

    这份通电对国内外的震动比起当初的“勘电”小多了。其实,自清廷退位,北洋输诚,国内外所有关注中国局势的人士已经明白,龙谦建立一个以蒙山军为主导的新政权已不可阻挡,但龙谦“分步走”的战略却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所以,在关于蒙山军军事委员会组建的通电发出后。人们并不在意军委会的组成名单,那份名单中除了袁世凯和段祺瑞有些意外,其余都是顺理成章,蒙山军的正副司令,已经公布的各大军区司令官,蒙山军总参谋长,出任主力师师长的重将,龙谦的情报头子……除了袁世凯和段祺瑞,这份名单没有什么好争议的。但军委会下设的五个局却引起了争论,军务局不必说了。政务、经济、宣传、外交四个局的设立却含有深意。表明这个取代蒙山军总司令部的机构不独是一个军事指挥机构。除司徒均之外的四位局长也引起了人们的广泛猜想。北京地区很有影响力的《京报》便用很大篇幅介绍了五位局长的来历,重点分析了洪粤诚和唐绍仪,比起唐绍仪,洪粤诚的来历更为神秘。这不能不引起媒体的关注。《京报》的文章分析道。军委会所设的政务、经济、宣传、外交四局。显然是为新政府的成立做组织上的筹备。

    猜想很快就揭晓了。10月14日,军委会在西苑颐年堂召开了记者会,正式宣布了蒙山军建国的基本纲领和步骤。算是揭开了谜底。

    记者会由洪粤诚主持,京师的中外记者30余人应邀参加了记者会。龙谦、方声远、洪粤诚、唐绍仪等出席了记者会并回答了记者的提问,记者会从下午三点开始,一直到晚上七点方才结束。尽管洪粤诚重点介绍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位肩负重任的局长,但记者们的提问却无可避免地集中于龙谦,问题涵盖时下人们的关心:蒙山军何时成立中央政府?未来的新政府将如何处理外交问题?满清与列强签订的大量条约会不会被新政府所承认?将如何处置业已退位的满清皇室?未来的新政府为何国体?中央将设立哪些部门?如何处理军事上已经失败的民国?新政府将如果面对外蒙事实上的独立?袁世凯先生是否会在新政府担任要职?未来的新政府是否已确定北京为首都?中枢与地方的关系如何?除了这些人们迫切希望得到答案的重大问题外,一些外国记者还饶有兴趣地对龙谦提问了一大堆私人问题,比如龙谦的出身,家庭以及个人兴趣……

    没有办法,大部分问题只能由龙谦来回答。龙谦再次展现了他应对对记者的能力,用简洁、明了略带幽默的语言回答了记者们关心的问题,一些问题他承认现在无法回答,因为要等国会以及中央政府成立后方能确定。

    就在记者会召开的时候,东南军区传来消息,江宁被封国柱部占领了。而浙江生变,王金发、汤寿潜等浙江大员倒向了蒙山军,宣布浙江脱离民国接受蒙山军的领导,王明远部第八旅部队已经开入杭州。

    上海已成死地,所有的记者都明白这一点。尽管刚才龙谦已经阐述了军委会对于民党的基本政策,龙谦还是就此做了讲演,借记者朋友的笔,再次向民党中枢发出呼吁,立即停止军事上无谓的抵抗,立即通电解散民国政府,在拥护军委会建国纲领的前提下,军事委员会对所有曾经的敌人一概既往不咎。大家携手合作,共建民主、文明、进步的新中国。但龙谦划定了一个时间,那就是10月18日!在此之后,民党如果继续采取现有敌视蒙山军的立场,将宣布其首脑叛国,将予以坚决的通缉。

    “之所以我们现在不宣布正式建国,是因为尊重国内国外所有的爱国人士,因为我们认为,未来的新中国是全国民众的,不是蒙山军一家的,”龙谦对记者们讲道,“我刚才已经讲过了,军委会所设立的五个局是一个过渡性的机构,在全国性的军事整编方案确定并且顺利展开整编后,军委会最主要的职责就是筹备国家机构的正式建立。我们将邀请所有的爱国人士共同商议确定国家的国体、政体、首都以及政府机构。之前,不管是一直主张武装反清的同盟会,还是主张立宪救国的人士,抑或已经退位的满清政府成员,只要愿意与蒙山军合作,我们都诚表欢迎。一切愿意承认新政府的国家,我们都要与其在平等互助互相尊重领土主权的基础上建立外交关系,开展经济、文化诸多方面的合作。一个崭新的中国已经矗立在世界的东方。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事情了,蒙山军所主导的新政府既尊重历史,更要开创历史。请外国记者朋友们看清楚这一点。”

    龙谦设宴招待记者们。晚宴的时候,龙谦特意将外国记者们邀请与自己同桌就餐,用英语与他们再次交流了他们感兴趣的问题。

    10月15~16日,京师以及天津的中外报纸,包括英国人办的《泰晤士报》,日本人办的《顺天时报》都用大幅篇幅刊登了蒙山军成立军事委员会筹建新的中央政府的消息。记者会给出的信息量极大,涉及新国家政治、军事、外交诸多方面的政策走向。对于国人只是关注新政府何时成立,外国报纸更为关注龙谦关于外交方针的表述。

    我们已经认识了的老朋友、澳国人莫里循在记者会上获得了三次提问的机会。晚宴时他的位子恰好挨着龙谦。又与龙谦用英语进行了充分的交流,他回去后没有休息,彻夜起草了给英国公使的报告,“……可以肯定。龙谦将军对于新政府的成立已经有了通盘的考虑。值得高兴的是。他显然受到了其出身的影响。至少在政体上参照了民主国家的政权结构,这是令人欣慰的。就我看来,龙谦将军绝非之前所描述的是一个粗鲁而独裁的军阀。他有着极为开阔的视野,对西方各强国的政治外交格局有着极为深刻的见解,这点令我深感意外。必须承认,他对北洋以及满清的处置是极为高明的,北方业已安定,除了东南尚在抵抗的民党政府外,全国范围内基本没有可以威胁新政府成立的力量了……对于外蒙问题,他虽然狡猾地将对外蒙的独立问题推给了新政府来解决,但我基本断定,他绝不坐视外蒙的独立。北方军区的成立,在关外有着丰富战争经验的鲁山将军出任北方军区司令官,以及为北方军区配备了最为雄厚兵力的现实可以证明这一点。据可靠的消息,划入北方军区的第九师部队已经开始出动了,这似乎意味着对外蒙的军事行动将会在不久开展。这似乎会引发与俄国人的矛盾甚至战争。对此,日本人乐观其成。就外交方面,龙谦将军似乎更为重视与美国的关系,未经证实的消息说,总统先生的密友乔治.弗里曼先生已经在山东考察了,因为洛克菲勒财团已经在山东北部打出了油井。如果美国人先行一步与蒙山军新政权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将打破现有的外交格局,使我们处于不利的地位……困扰龙谦新政府的已经不是军事问题了,而是糟糕之极的经济问题,我相信,任何人接管中国,都难以改变这一点,我们必须充分加以利用……”

    一直在日本驻华公使馆担任武官的青木宣纯大佐并未参加记者会,但在听取了日本《顺天时报》记者的汇报后,向内阁及军部提交了一份更侧重于军事和政治方面的报告,青木宣纯认为,蒙山军显然重点加强了北方的军事力量,在蒙山军业已编组的十七个陆军师中,用于北方的有八个之多。其中、第一、第七、第九及第十师都是蒙山军在内战中发挥重要作用的部队,出任西北及北方军区司令官的封国柱及鲁山都是龙谦极为器重的大将。结合外蒙局势,这种布置必将引发与俄国的冲突,对于大日本帝国而言,应当抓住这个机会,促成蒙山军与俄国人的军事冲突,这对于帝国在满洲的利益是极为有利的……

    最后,青木建议日本政府与龙谦集团进行正面接触。

    记者会之后,龙谦建国的步伐加快了。

    10月15日,周学熙进京就任军委会经济局长,一同跟周学熙进京的,还有一个特别的美国人,他叫乔治.弗里曼,是美国总统的私人朋友,一个月前来华,目睹了中国内战令人目眩的结果,到山东看了标准石油在济阳一带的油田建设,参观了沂州钢铁公司,华源实业公司以及山东大学、山东工业大学,与山东当局进行了数次私密的交流,现在,他又跟周学熙来到了北京。

    龙谦在住所接见了乔治.弗里曼。周学熙、唐绍仪作陪。乔治转达了美国总统对龙谦的敬意,特别是对将军阁下废除帝制建立共和的敬意。对山东省在钢铁、石油、机械制造等方面取得的成果表示钦佩。就蒙山军建国诸多方面坦率地向龙谦提出了一系列问题。龙谦逐一回答了他的问题。指出就近代几十年来,中国人民遭受了西方列强(包括日本)巨大的伤害,极大地损害了中国人民的利益,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但是,美国是对中国人民伤害最小的国家,除了屈指可数的租界以及1900年的战争,美国人没有做太过分的事,至少,美国人没有占据中国的一寸领土。而且,美国政府用庚子赔款所建立的清华大学等文化机构。特别是在蒙山军主政山东时。美国经济界业已展开的与山东极有成效的合作,展示了中美人民的友谊。合作是两利的,双赢的,我个人认为。这种合作是不够的。应该加大双方在政治、军事、文化上全方位的交流。龙谦肯定地说。他本人对于美国所主张的门户开放政策表示支持,各国都应该在平等、自有的基础上展开全方位的交流。

    因自己的出生和成长,龙谦坦承自己对于美国有着深厚的感情。他认为。美国的历史在很多方面与中国有共同之处,美国政府组建之初,也受到了别国的阻扰和干涉。而中国与美国地处太平洋两岸,双方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这是中国与美国开展友谊的基础。龙谦承认,美国所提倡的价值观为其本人所欣赏,坦承自己在新政府的组建上是参照了美国的做法的。希望美国政府率先承认自己即将成立的新政府,并且在处理历史遗留问题上做出有诚意的举动。龙谦指出,亚洲出现一个文明、民主的新国家对于美国是有益无害的,在两国缔结正式外交关系后,中国政府将进一步向美国开放市场,促进双方在经济、文化上的交流。

    乔治.弗里曼对龙谦的坦率表示感谢,他承诺将向总统如实汇报谈话的内容。但是,乔治.弗里曼也坦承西方大国对于中国新政府的外交政策尚有顾虑,特别是在承继满清政府一系列条约的问题上存在顾虑。据他所知,英国公使曾数次约邀各国驻华公使研究该问题,美国政府不可能不顾及各国的立场。

    “弗里曼先生,中国有句古话叫做‘雪中送炭永远胜于锦上添花’,中国政府永远不会忘记在我们困难时期给予帮助的朋友。另外,中国是一个大国,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是当前以及很长时期内难以改变的现状。这个经济结构与某些以贸易立国的国家,比如英国,有着根本的区别。我相信,如果英国人中断了与世界的贸易,他可能连三个月都坚持不下去!但是我们可以。即便是三年不与外国发生关系,中国仍然可以坚持,而且会因为一个坚强有力的中央政府的成立而变的更好。美国需要中国的市场及资源,而中国需要美国的技术和资金,这就是我们发展友谊的基础。即使没有美国,其他的国家,比如德国,也会采取明智的选择,德国人对于市场及原材料的渴望甚于美国,而德国的工业基础比美国差不了多少。难道不是吗?至于你所说的满清留给我的负面资产,我们应当采取更为长远的眼光和灵活的手腕来处理,而不是纠缠于过去。美国是一个有远大前途的伟大国家,中国也是!我相信,或许只要五年,世界就会发现,他们需要美国,更需要中国。到那个时候,再寻求与我们的友谊就有些变味了……”

    弗里曼对于龙谦五年的断言深感兴趣,“尊敬的龙将军,或许我应该称呼您总统阁下了。您说的五年是什么意思?原谅我没有听懂。”

    “这个,请原谅我不能详细解释。如果有兴趣,请你仔细研究一下欧洲的局势吧。现在,美国受到了以英国为首的老牌强国的围剿,他们无视美国的强大而我不是,我希望美国不仅是一个经济强国而且是一个政治和军事强国,希望美国在未来的世界政治格局中发挥主导作用。回到刚才的问题,美国人顾虑什么呢?关税?庚子赔款?就我所知,这两个方面对于美国都是微不足道的。我相信以总统为首的政治家们可以清楚地算清这一笔账,建立与中国的友谊与几百万的赔款哪个更为重要?中国每年多进口三千万美元的机器或者技术,将给美国创造多少就业机会?将给美国带来多少税收?”

    “那,将军阁下有何具体的建议呢?”

    “关税自主是国家主权的象征。即使列强不同意,新政府在适当的时候也是要收回关税自主权的。假如美国政府如果率先表示诚意,我承诺对于美国的商品给予特别优惠,我们可以签署一份协议。至于1900年的战争赔款,贵国政府已经做出了极有前瞻性的选择,但是,说实话,我不是太在意。甚至我可以提前偿还对贵国的负债。假如贵国放弃这笔为数不多的赔款,继续扩大对我国的文化、公共卫生方面的投资,我们将铭记美国人民的友谊。您认为哪一个更划算呢?”

    “不能不承认,将军阁下的建议非常有建设性,”乔治.弗里曼笑道,“我个人完全赞同将军阁下的建议。但是,我说了不算。”

    “我理解。我想,经过这一次,您就是我的朋友了。希望您在中国过的愉快。”

    “最后,我仅以我个人的名义,希望将军阁下在适当的时候访问美国。我要告诉您的是,美国民众对于您在美国的生活经历非常有兴趣,这方面可以赐告吗?”

    “对不起,不能。我说了,我对于美国有着深厚的感情。但我现在的身份,应当彻底忘掉过去的事情了。我要为我的民族和国家奉献全部的精力,我不想让我的人民在我身上看到更多的美国烙印。请您理解。”(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节授勋

    军委会组建后,龙谦高强度地推进建国前的系列工作。

    10月16日,龙谦与返回北京的王士珍长谈后,以军委会名义委任王士珍出任北京市副市长。这是北洋系统的高官正式出任政府公职的第一例。作为交换条件,王士珍提出的允许满清朝廷主要成员回京的建议得到龙谦批准。经秘书处研究,拨出原恭王府安置清室成员。商定暂按每年60万银元的额度作为清室的“奉养费”。但军委会随即对清室回京做出了五条规定:1、暂不接触新闻媒体;2、安全由北京卫戍区负责;3、原有宫女太监自由选择离去或者留下,遣散人员可由政府给予安置费,所留人员的费用在给予清室的安置费中列支,政府不另行支付该项费用;4、皇室成员愿意为新政权效力的给予安排;5、清室成员严格执行退位声明的承诺,不做任何反对新政权的言行。

    由于清室在保定过的极为清苦,大批宫女仆役逃亡,急需得到安置,王士珍根据与龙谦谈话的要点前往保定与清室洽谈。对于旗人所领钱粮,蒙山军进京即已终止,王士珍估算北京的旗人约为二十万,以月费两石计,月份需银四十万两。但这个要求被龙谦断然拒绝,旗人需自谋生路,新政府既不歧视之,更不会将他们养起来。

    是日,军委会委任宋教仁为军委会宣传局副局长,段祺瑞为政务局副局长。谭人凤为湖南民政长。

    杨度作为晚清政改的活跃分子,曾热衷于立宪运动。被宣传局招录,职务为筹备二处副处长,该处的任务是起草宪法草案。

    是日,龙谦听曹敏忠代表总政治部对青军联现状的汇报。目前情况,南方军和山东军青军联组织发展运行较好,北方军稍差。南方军青军联成员比例最高,约7%,山东军为6%,北方军不到3%。而且各部队比例不近相同。其中以第一、第六师最高。青军联成员中。普通士兵约占其成员的45%,连排级军官为43%。成员主要集中于下层。

    龙谦对青军联的现状基本满意。指示总政治部要抽出精力整顿及发展该组织,修订章程,加入效忠国家的内容。在组织建设方面。特别要提高基层官兵的比例。力争将普通士兵中青军联成员的比例提高到20%以上。要规范该组织的运作,制定和完善必要的条例,比如缴纳会费。以体现组织观念。至于权利,青军联成员在相同条件下优先提升,优先送入军校深造。要适当从军费中列支该组织的活动经费,比如订阅书报,要给予大力支持。要保证每一个支部都订阅一份军内报纸,让士兵们了解和掌握国家大事。说到报纸,龙谦指示总政宣传局立即以《蒙山军通讯》为班底组织出版《国防军日报》,作为军队的报纸,免费提供官兵阅读。《蒙山军通讯》的前身是《第五镇通讯》,起兵反清后将名字改为了《蒙山军通讯》,现在是周报,有时候会加印。但龙谦指示要改为日报,特别是加强对官兵爱国主义的宣传。

    龙谦特别指示总政治部要设立青军联勋章,并统计上报反清起兵以来青军联成员立功名单,以确定受勋人员。青军联勋章至少分三级,可以设为金质、银质及铜质三等。金质勋章只授予极少数立下大功的成员,特别是阵亡成员。具体办法由总政参照现有的勋章奖章制度制订。

    曹敏忠详细记录了龙谦的指示。青军联原先是一个以效忠龙谦为纲领的军内小组织,曾遭到包括司徒均在内的少数高级军官的质疑。但更多的高级军官都是其成员,但一般不参加其活动。现在龙谦似乎要将该组织扩大并进一步正规化了。假如明确规定青军联成员有优先提升权,会诱导更多的官兵加入这个组织的。

    10月17日,龙谦正式委任许公持为北京警察厅长,以28旅83、84团约500官兵及原北京巡警组建的北京警察厅正式成立,接管了北京治安。之所以挑选该两团成员改任治安警察是因为该两团在进京后招募了大批新兵,北京居民子弟占了多数。

    同日,蒙山军总参谋长司徒均率总参机关进京,就任军委会军务局长。

    18日上午11时,龙谦在中海南岸的勤政殿举行高级将领授勋仪式,授予鲁山、王明远、宁时俊、司徒均、封国柱、叶延冰六人一级卓越勋章并奖金十万银洋。授予石大寿、宋晋国、范德平、吴念、邓清华、蓝心治、胡宗玉、连树鹏、张玉林、郑双庆、姜义柳、曹敏忠、瞿鸿翔、熊勋、程二虎、蒋存先、许公持、韩子英、贡开辰、张振明、丁小富、商凤春、江云、梁华达、迟春先、王之峰、杜三立、田书榜、晋瑞功等二十九名将领二级卓越勋章并奖励银洋五万元。以表彰他们在创建壮大蒙山军所建立的功勋。

    因王明远、封国柱、宋晋国、蓝心治、吴念等尚在外地,龙谦只做了宣布。

    获得一级卓越勋章的六人是的的确确的蒙山军元老,除司徒均外,资历与职务都是蒙山军建军以来最深最高的,宁时俊是龙谦最早的参谋长,鲁山、王明远、封国柱、叶延冰是最早的连长。以司徒均加入蒙山军后在历次战役战斗的贡献、军队正规化及军事教育等方面的功绩,获得最高等级的勋章大家也无话可说。

    在场的将军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两个人:周毅和冯仑。如果没有新宁之变,局面将彻底不同。周毅无疑是最高勋章的获得者,冯仑的资历也够,不过就是职务低了些。或许获得最高勋章的人数不是六个而是八个了。

    好在新宁之变并未牵连更多的人。在勤政殿受勋的将军们很多是周毅的直属部下,但龙谦显然并未计较这点。特别是北方军的将领们。自1903年冬,他们就离开主力独自闯荡天下了,原先的隶属关系已经很淡了。

    这份名单是蒙山军核心团队的一次大亮相。奠定了后来实施军衔制的基础。无数的人分析过这份名单,发现恰恰是早早离开主力到关外开创局面的北方军系统最据优势。在获得二级卓越勋章29名将领中,北方军系统的占了10人,如果将长期主持关外情报业务的田书榜算入,竟高达11人。而龙谦亲统的南方军也不过11人而已。山东军最少,只有3人,其余如宋晋国、王之峰、江云、曹敏忠等应当算作总部军官,不属于任何一个系统。考虑到蒙山军开国之战的三个方面军兵力大致相等的事实。说明了一个问题。龙谦在确定授勋名单时更多地考虑了资历而不是职务与战功。否则,张振明、贡开辰、许公持、迟春先、晋瑞功等人就不应当获得卓越勋章了。他们在开国之战的功劳无论如何不如德州血战立下大功的薛晓才、高虎子两位旅长。

    这份名单也彰示了蒙山军这个军事集团的派系分野。独立发展壮大的北方军已自成体系,足以与以蒙山军正统自居的南方军抗衡了。计算业已公布的陆军整编方案,北方军的势力更为惊人。而在开国之战中立下大功的山东军则处于绝对的劣势。北方军诸将当然服膺龙谦的领导。因为龙谦是这支部队的创建者。但当龙谦离开后。中枢就无人可以制约这个体系了。共和国成立后诸多变故的发生。追溯到勤政殿授勋就找到了源头。

    授勋仪式后,龙谦对他的将军们讲了话。

    “将军们,”龙谦神情肃穆。“勋章象征着荣誉,奖金是对大家跟随我龙谦南征北战十年来的奖赏,都是你们应该得的。特别是北方军及南方军的袍泽们,抛别自己的妻儿父老,为我们这个团体、为我们这个国家浴血奋战,我龙谦感谢你们,我代表新中国感谢你们!

    在这个庄严的时刻,我们不应该忘记无数为了新中国的成立牺牲的战友们。在二级卓越勋章的名单中,还应当有两个人,他们就是牺牲在锦州以及德州的盛光和段宝昌两位旅长,他们是真正的英雄,让我们永远记住他们的英名。勋章和奖金也有他们的一份,随后由总政治部颁发给他们的家属。

    今天的授勋仪式,只授予有正式军职的将领。其实,大批的文职人员也应该授勋,我跟方声远等人商议过了,但他们坚辞不领,认为他们只是为大家做了后勤方面的事。但是,我们应该清楚,没有他们的运筹帷幄,我们是不能够连战连捷,取得今天的胜利的。对于文职系统的有功人员,我将另行制定相关的政策,给予有功人员以荣誉上及物质上的奖励,他们同样是国家的功臣,同样应当受到奖赏!

    在新中国即将成立的时刻,我将荣誉颁给你们,但也要提醒你们,荣誉只代表着过去,不代表你的未来。而且,国家草创,明面上的、隐藏着的敌人不知有多少,他们不愿意看到蒙山军所建立的新中国的诞生,他们躲在暗影里谋划着颠覆我们的新政权,颠覆乃至消灭我们这支光荣的军队,你们必须提高警惕,随时与一切的敌人做殊死的斗争。

    将军们,蒙山军建军十年了,走过了艰苦、光荣的历程,但后面的路还很长,战斗更艰苦,更伟大。我要你们牢记荣誉,带好兵,打好仗,保卫并建设我们的新中国。还要你们保持战争年代的那股子劲,那股子拼命精神,去争取更大的胜利,争取更大的光荣!

    将军们,蒙山军已经成为历史,蒙山军已化身为国防军。军队将进一步扩编,进一步正规化,研制装备更先进的武器,研究学习掌握更先进的战略战术。我们还要实行军衔制,跟世界接轨。一句话,我们的任务还很重,前面的路程还很长。我不希望有人掉队,被时代所抛弃。请你们记住这一点。

    最后,我要说,国家是你们建立的,还要你们来保卫。只要我们这些人保持蒙山整军的那股子劲,保持战争年代的团结奋斗精神,没有人会是我们的敌手,我们将所向无敌!”

    随后,鲁山代表受勋将领宣誓:忠于国家,忠于最高统帅,为保卫新生的共和国奋战到底!

    一般不愿讲话的司徒均发了言:鉴于国家草创。诸事艰难。军队要扩编和整编。本人所受的赏金就不领了,愿意捐出来支援军队的建设。

    司徒均带了头,鲁山、宁时俊等立即响应,表示除了荣誉之外。金钱方面的奖赏就不要了。

    龙谦对此表示感谢。“奖金是你们应该得的。在座的大部分都成家了。而且父母长辈也需要奉养,花钱的地方很多。但国家财政困难也是事实。还是按老规矩办吧,存入你们的户头。随时可以支取。”

    10月19日,龙谦在范德平的陪同下赴丰台检阅了北方军区独立骑兵旅,根据蒙山军立功条例及北方军司令部呈报的名单,龙谦授予蒋存先以下123名官兵不同等级的英雄及优异服务勋章。并跟骑兵旅的主要军官合影留念。

    10月20日,北方军区副司令官兼参谋长范德平率整编完毕的骑兵旅离开了北京北上宣化驻防。下一步,骑兵旅将出绥远整编当地武装,整训部队,做好进军外蒙的准备。

    10月21日,科民盟总部机关在北京成立。洪粤诚出任科民盟主席并公告科民盟纲领。是日晚,龙谦在居所与洪粤诚、方声远、曹敏忠、江云等人共进晚餐,饭后详细研究了科民盟的建设问题,决定将局限于两广的地区性政党尽快扩建为全国性的大党。在会上,龙谦谈了他对业已返回山东的陈超组建新党的指示。明确表示,国会既然是代表民众监督制约政府的机关,以党派的形式展开权利的述求是目前唯一的方式,国会不能只有一个科民盟,国家大事也不能只由代表士绅和商人利益的科民盟掌控。为此,龙谦指示洪粤诚领导的宣传局尽快起草政党暂行条例,为开国会奠定基础。

    曹敏忠、江云在这次小范围的座谈会上没有发言。但方声远及洪粤诚不约而同地龙谦所设计的国家最高权力构架提出了质疑,其中以方声远最为激烈。

    “大帅,最近看了郑孝胥发表在京报上的一篇文章,对共和体制提出了严重的怀疑,‘民主就是无主,共和就是不和’,听起来很刺耳,但我认为很有道理。东方不同于西方,中国也不是希腊。西方的民主共和文化比我们深厚的多,他们搞共和会成功,我们只适应一个人说了算。‘唯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就是我们理想的政治体制。诚如大帅所言,政党都是代表某种阶层利益的政治集团,中国若是出现几十个政党,整日间在国会吵吵嚷嚷,政府什么事也别想干了!南劭在司令指导下创建科民盟可以,越之先生搞一个代表工农利益的新党也可以,再多就不合适了。而且,必须加强对政党的控制。我认为,目前情况下,还是大帅一个人说了算最好。舍此都是乱国误国。”

    洪粤诚对此表示赞同,他补充道,“大帅提出还政于民,可能是您生长于美利坚的缘故,但我们的国情确实不能搞几十个政党出来。更不能将大政权柄交给国会!真要是那样,怕是军队首先就不答应。”

    龙谦微笑道,“所以我对孙文‘军政、训政、宪政’三部曲表示赞赏。这也是我要分步走先以军委会代行政权的根据。可是,将国家前途寄托于明君贤相绝对是一个错误,我们的历史早就证明了这一点。我跟你们说实话吧,创立蒙山军不是我的理想,率领蒙山军夺取天下也不是我最终的理想,建立一个摆脱历史周期律的政权结构才是我的理想和最高目标。如果这步棋我不走,我们这批人谁也没机会走出来了。我们所上演的这幕大剧,不过是无数王朝的重复而已,人亡政息怕是难以避免的结果。先生们,人是会变的,包括我。假如没有强有力的外部监督的话,我们的政权很快就腐化了。蒙山军十年的发展史是光荣的,大家基本做到了齐心协力。你们也看到了,北方军长期孤悬关外,并没有与中枢离心离德嘛。为什么?因为大家都存了一个信念,那就是夺取天下,推翻满清的腐朽统治,建立一个我们自己的国家。这个过程中,是有人监督我们的,不是曹敏忠领导的军法系统,而是敌人!先生们,敌人是最好的监督者,他们让我们不敢犯错,让我们不敢腐化。因为腐化犯错就完蛋了,将死无葬身之地!国家建立了,公开的敌人被消灭了,一切我们说了算了,我们化身政府了,谁来监督我们?民众?民众以什么形式监督我们?郑家庄的乡亲们对我们不满,认为我们忘恩负义,他们的批评也罢,牢骚也好,我们怎么听得见?官员腐化了,贪污了,我们怎么看得见?靠曹敏忠?曹敏忠有几只手?几个脑袋?万一曹敏忠自己也变坏了呢?谁敢说曹敏忠不变坏?我看连他自己也不敢保证。怎么办呢?怎么将我们千辛万苦创建的政权延续下去并且让百姓满意呢?只有建立相应的制度。敏忠和江云是经历过蒙山整军的人,当初大家对我建立繁多芜杂的军规条例也不适应呢,也是怨声载道呢。但是,如果没有那些制度的建立,没有军法监督体系的建立,我们蒙山军就走不到今天。国会是必须建立的,是必须授予国会监督权的,因为她代表着民众。一个健全的,强势的国会不仅是我们这些人头上的紧箍咒,更是我们的护身符!你们俩刚才的顾虑我是理解的,也基本赞同。国会的建立难度远超政府的组建!可能要经历一个相对长的过程,但是,你们一定要好好思考这个问题,思考我们民族历史上的死结,思考我们历史上避不开的周期律!我敢说,如果我们设想的分权监督体系成功了,你们,还有我,将注定以正面形象留于青史,受到子孙后代的景仰。”

    曹敏忠在聆听龙谦训话的时候,却在琢磨前日龙谦关于加强青军联建设的那番话,觉得很多谜团逐渐解开,对于龙谦的建国及治军方略心里更有数了。

    10月22日凌晨,东南军区司令官王明远电报总部,汇报了两件事,其一是第一师已经西返武昌,封国柱将先行至北京领受进军西北之任务。其二是说服浙江和平解决后进入上海的秋瑾部长传回消息,她已见到孙文等民党核心人物,阐述了蒙山军和平解决民国问题的原则。但民党中枢争论激烈,她尚在做继续的努力。为促使秋瑾部长和谈解决成功,也为秋瑾部长的个人安全,建议第三师及第六师部队暂时停驻原地,以待局势之变。

    东南军区的电报是凌晨五时许发至总部的,值班参谋不敢怠慢,立即报告了住在总参的司徒总长,司徒均立即步行到海晏堂,叫醒了尚未起床的龙谦。

    “嗯,明远考虑的是对的。同意他暂停进攻的请示。复电吧。”看过电报,龙谦对司徒均说,“估计明远也是刚收到消息。民党这帮人哪,我看转这个弯子难。对了,国柱要回来了,是不是叫吴念也回来?一起商议一下西北的进军问题。之前,总参要拿出一个总体的意见出来。”

    “已经有一个初步的方案了。”司徒均回道。

    “嗯,问一下封国柱,他几时到?睡不成了。”龙谦用手搓搓脸,“还要安排九师北上呢,你跟我一起去九师的几支部队转转吧。这一次离别,怕是要几年后再见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节行刺

    汪兆铭等人进京已经快半个月了,找不到下手行刺的任何机会。已经确定,龙谦以及他的中枢文武重臣都住在西苑了,高大的围墙,林立的岗哨及毫无规律的巡逻队杜绝了他们潜入西苑的一切可能。每到夜间,西苑的防范措施似乎更加严密了。喻培伦和黄复生的侦察行动遭遇了巡逻队的盘查,幸亏喻培伦临危不乱,没有露出马脚,确认他们身上并无任何危险的器物,巡逻队将他们释放了。

    这种情况下,找一个次要的目标下手都很难了。

    他们先是住在前门附近的陕西巷,临时租了两间房子,这是一个四合院,但南房已经坍塌,堆满了垃圾。主家住在正房,他们所住的是两间西房,喻培伦和黄复生住一间,汪兆铭跟陈璧君合住一间。条件很差,一盘火炕,没有件像样的家具,还是黄复生买了毛边纸重新裱糊了窗子,才挡住了夜晚透窗而入的寒风。

    汪兆铭架不住陈璧君火热的要求,决定娶这个将自己崇拜到极处的女子。转念一想,自己做的是掉脑袋的勾当,一旦展开行动,自己这条命八成就没了,管别人如何看做什么?所以也就与陈璧君住在了一起。

    这条巷子就是著名的八大胡同的一条,喻培伦认为这种地方虽然肮脏,但消息最为灵通。汪兆铭深然之。喻培伦和黄复生装扮了嫖客整日间出去打探,而汪兆铭与陈璧君则留在家里。

    他们确实打听到不少的消息。王朝鼎革。八大胡同的生意似乎未受影响,街面上整日间熙熙攘攘,来自全国各地的寻欢逐乐者带来了各种消息:山东那位龙大帅已经进京;冯国璋、曹锟摇身一变当上了师长;北洋之龙王士珍改投新朝出任了北京市长;流亡保定的皇室即将回京,但龙大帅硬是不给太后皇帝一处像样的住所;龙大帅的兵竟然清理四九城的垃圾;警察厅封了东四一家茶馆,老板被打的头破血流,罪名是聚众图谋造反;忠于朝廷的张大帅在淮安被抓,据说被山东兵五马分尸处死了,打败张大帅的山东兵已下苏州;江宁被蒙山军攻破,血流成河,死伤数万;杭州向蒙山军投降;民党大败龟缩上海;孙大炮联络东洋为朝廷报仇。据说大沽口停满了东洋人的兵舰……

    京师的百姓。抑或来京师的客官们似乎都心向满清呢,连孙文要借兵东洋为清室复仇的谣言都能编出来,简直可笑之至。汪兆铭除了听喻、黄二人带回来的消息,主要是从报纸上研究当下的新闻。在北洋彻底被蒙山军融合后。神州已无力量阻挡龙谦的建国了。有关龙谦建国主张报纸上一直是连篇累牍。无论是立场中立的《大公报》还是偏向清廷的《京报》。抑或日本人办的《顺天时报》、英国人办的《泰晤士报》都对龙谦的建国主张不吝赞美之词,就更不要说已经将报纸办到京师的《山东新闻》了。汪兆铭承认,龙谦这厮虽然是武夫出身。但玩政治颇为高明,至少比民党高明。现在看来,民党仓促在上海宣布建国就是一个笑话,先生太高估民党的影响了,没有枪杆子做后盾,什么主义都是空的……

    陈璧君几次劝说汪兆铭放弃这次行动。她虽然对政治有着一般女人没有的狂热,但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在获得自己爱慕的男人后,不免产生与这个外表英俊、才华横溢、道德高尚的男人平安过一辈子的念头。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民党已经注定失败,八成那些大人物还会流亡海外,她不缺钱,即使他什么事都不做她也可以养家。何苦干这掉脑袋的勾当?人家躲在高墙内不出来,就算你在这儿住上一年,两年,还不是虚掷光阴?而且这里太污浊了,简直受不了,每每听到隔墙传来的浪笑声,陈璧君就恶心的要命。

    陈璧君采取了分步走的办法,终于劝说汪兆铭搬家了,说什么也不在这烟花之地住下去了!汪兆铭也有此意,从《顺天时报》上看到一则寻租启事,决定将住所搬到西四一带。理由嘛,西四距西苑近一些,下手更为容易。他派喻培伦去了一趟西四头条的那处院子,定金也交付了,就在他们决定搬家的当口,喻培伦打探到一个消息,明天,也就是10月24日,龙谦要去通州视察部队。

    “消息可靠?”汪兆铭兴奋起来。

    “可靠。那个人吹牛,说他弟弟如何了得。应该不会错。”喻培伦说,“如果去通州,十有**从东直门出城。那里的地形我熟,便于下手。”

    “你再说说,那个人的弟弟是干什么的?”

    “他弟弟是警察,就在东城分局。他说北方军的大兵们要返回关外了,估计是去授勋。最近报纸上总有这方面的消息。”

    汪兆铭决定干一把。面对陈璧君的苦劝,他显得意志坚定,“先生为推翻满清舍生忘死十几年,革命成功却被龙谦无耻篡夺!如今民国生死存亡系于一线,先生奋斗一生的大业处于彻底失败的境地,我跟随先生多年,不奋起努力一次,太对不起先生了。明天必须亲自去,成不成在此一举!”

    言外之意陈璧君算是听懂了。心爱之人的意思是如若不成,他也算尽了心了。

    接下来就是策划具体方案了。喻培伦拿出的方案立即得到了汪兆铭的赞同:目标估计是乘坐汽车的,这点从前门阅兵已经得到证实。所以,用枪击的办法不行,必须用炸弹。东直门内有一个杂货市场,人来人往,便于隐蔽。将炸弹藏在一架手推车中,待目标出现,迅速接通引信后将推车推至路间,大事可成。炸弹炸响。现场必定大乱,我们即可乘机逃脱。

    当晚,喻培伦和黄复生用早已备好的材料制作好了炸弹。

    次日,黄复生受命在前门大街高价买了一辆手推车及一大包棉花。而汪兆铭及喻培伦前往东直门现场勘查地形。然后就地量身各自买了一套旧衣衫,尽量做到混迹人群不显眼。当日下午,他们将用棉花包着的炸弹装入了手推车,只等来日行刺了。

    准备好了这一切,汪兆铭决定明日只去两个人,他是一定要去的。而喻培伦和黄复生也争着去。这段时间里,汪兆铭已经察觉黄复生不是那么坚决。于是他对黄复生说。你和璧君就不要去了,为了确保安全,我们就此分手。你带她返回上海,如果幸得不死。我和培伦随后返回。如果不幸落入贼手。请你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报告总理。

    陈璧君却坚决不干。她威胁说。要么一起行动,要么就去告发!只要我在这里喊上一嗓子,你们的计划就完了!

    汪兆铭知道陈璧君不是胆小。更不会告发。但这个深爱自己的女人真有些歇斯底里的气质,如果不答应她,没准她真能干出告发之事——不为龙谦的安全,而是为了与自己生死与共!

    无奈之下,汪兆铭答应了女人的要求:你们望风好了。

    情报很准确,那天上午确实有大人物要出城,一队紧急赶来的身穿黄色制服的兵士出现在东直门,他们很快站成两排,从城里到城外,城门洞附近布满了荷枪实弹的岗哨。而一大批警察随后赶来,将杂货市场占据了部分主路的摊位往里搬,却没有检查每个摊位的货物以及货主。商定由喻培伦实施刺杀,提前占据有利地形的喻培伦守在他的车子前,死死地盯着城内方向。

    大概在快十点的时候,一队骑兵驶过,他们没有停留,纵马驶出了城门。紧张的手心出汗的汪兆铭晓得那一定是龙谦打前站的警卫,果然,随后出现了两辆黑色的小汽车,径直朝城门洞驶来。几十名骑兵护卫在小汽车两旁,骑兵们斜背着步枪,警惕地朝两边打望着。

    哪一辆坐着龙谦?来不及汪兆铭判断,喻培伦已经行动了。他奋力将堆满了棉花的手推车推出!手推车横倒在路上,汽车紧急刹住,随即传来剧烈的爆炸。

    成功了!汪兆铭兴奋地望着腾起的烟雾。完全不顾周围尖叫嘶喊四下奔逃的人群。他看到一匹马倒地,将骑手压在了身下,而一个年轻的军官钻出汽车,大声喊着什么。

    这时候汪兆铭想到了逃跑!他顾不上找喻培伦和站在马路另一边的黄复生及陈璧君了,拔腿顺着马路往西跑,被一个黑漆瓦罐绊了一跤,爬起来继续跑,但在路口被几个士兵和警察挡住了,“站住,不准动!”

    不止他一人,杂货市场的所有买家卖家全部被反应迅速的军警拦住了!

    这个地形其实非常不利逃跑。爆炸声一响,出城的骑兵迅速折回来,将往外跑的群众堵了回来。而城门内的百姓往城里跑,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东西向街道才能疏散,爆炸一响,后续卫队立即封锁了路口。

    江云阴着脸扫视着已被封锁的现场。他清楚,刺客就在这群人当中。

    “将他们分开审问,每十人一组。”拎着手枪的江云下令。东直门本就驻有28旅的部队,爆炸声响起,83团执勤营长立即将部队带了过来,接受了江云的指挥。

    “是谁将手推车推出的,让他们互相指认。没有甄别凶手前,不准放走一人!”江云指着被军警包围的百姓说,“我知道他们就藏在里面,那是一个穿灰色衣衫的男人,不会错的。”江云就在打头的汽车上,隐约看到了刺客的身影。

    爆炸造成了一名骑兵警卫的重伤及打头警卫车的轻微损伤,另有一名无辜的路人被炸身亡。

    很快,在群众的指认下,喻培伦被捕。

    龙谦坐在轿车里,透过窗户望着一组组脸上透着惊慌的百姓从旁边走过。终于,他看到了一张面容,“抓住那个深蓝色长袍的男人。”他对守在车边的石纪彭说。

    石纪彭上前将那个脸色煞白的男子揪了出来,两个卫士迅速搜了其身,摇摇头,意思是没有武器。

    “汪兆铭?没错吧?”龙谦对被拽过来的男子说道,“汪先生啊,真是想不到,不,应该想得到的,”龙谦冷笑,“你们也就是这些伎俩了,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招数?”

    汪兆铭怎么也想不通龙谦会认识自己,心一横,盯着车窗里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孔,“对,我就是汪兆铭!你躲得过今天,后面不知有多少义士在等着你……”话没说完,阴着脸的石纪彭一脚踹在汪兆铭肚子上,将其踢倒了。

    “捆起来带走!”石纪彭对手下挥挥手

    本来没有陈璧君什么事,但这个女人见汪兆铭被捕,大喊大叫起来,导致了她和黄复生的被捕。

    东直门行刺事件立即被媒体披露了出来。该事件恶化了东南局势。秋瑾在上海与民党中枢的谈判旋即破裂,停留在上海之外静观局势的王明远第三师及叶延冰第六师第十八旅从南北两个方向向上海进逼。10月27日,孙文在发表与蒙山军抗争到底的宣言后携胡汉民、陈其美等骨干离开上海逃亡日本。他没有听陈其美先躲在租界观望局势的建议,或许认为租界并不安全,或许以为他在国内已经没有事情可做了。

    黄兴等人却没有走。

    安庆战役后,民党手里的军事力量已经耗光,王明远及叶延冰向上海的进军基本就是行军了。10月29日,蒙山军第三师第八旅进驻上海,次日,第六师第十八旅也进入了上海,东南宣告平定。

    10月30日,军事委员会发布了《告东南民众书》,宣布取缔民国政府,声明一切爱国人士团结起来,协商建国。

    同日,北方军司令官鲁山率第九师师部及第二十五旅离京,沿其入关之路返回东北驻扎。

    而西南方面,蓝心治第二师已经北上进入四川。封国柱就任西北军区司令官后,只在北京停留了三日,旋即离开北京奔赴西安。在这之前,根据总部的命令,吴念率第七师已经先期西进秦州(今天水市)了。

    从东南战场撤出来的第一师部队由新任师长杜三立率领,走水路返回武昌,然后分批乘火车北上,目标指向了西安。这支由第五镇第九协改编、蒙山军血统最为“纯正”的主力师将在西安进行短暂整补后一路西进挺进新疆,完成对辽阔的大西北的军事占领。(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节风筝

    东直门的行刺陈淑是第二天才知道的,吓的够呛。在痛骂民党的同时又为丈夫的安全担起了心。龙谦倒过来劝慰,说刺杀这种事是技巧极高的活计,不是光凭勇气就能干的。所以不用担心,因为自己的保卫级别是最高的,本来训练用于特种作战的精锐部队临时充作了自己的卫队是极大的浪费,客观上却为自己提供了最为严密的保护。而且,自己大部分时候在西苑办公,没什么危险。倒是其他人要注意些。

    为此,龙谦召集了一个有石大寿、王之峰、江云、许公持及邓清华参加的会议,专门研究部署高级干部的警卫工作。安排许公持立即制定北京人口调查登记及颁发身份证件的工作,因涉及到照片问题,龙谦有些犹豫,倒不是不能照,而是因为成本太高了,北京的百姓不比外地,对于照相已经认可了,照相会丢失魂魄的荒诞不经的传言早已破灭,既然连慈禧太后都如此喜欢照相,自然是无害的了。但全方位普及带照片的身份证明却是一件浩大的工程,不光是费钱(龙谦认为这笔费用不应由百姓自己负担),而且难度不小。倒是江云对于制作带有照片的身份证表示了极大的兴趣,极力主张立即实施。最终龙谦没有拍板,而是让他们调研测算一下费用以及时间后再行决定。

    似乎是表示自己不畏刺客,就在东直门事件后第三天中午,不顾陈淑及欧阳中的反对。龙谦叫了陈淑及两个儿子去了趟隆福寺逛了次庙会。

    陈淑本来是不愿去的,因为担心丈夫的安全。但龙谦说他太累了,想出去散散心,而振华和兴华听说父亲要带他们出去逛街,兴奋的要命。陈淑也觉得丈夫除了开会检阅军队,总是窝在书房处理那些公文,比在济南的时候忙了许多,也就答应了。

    他们坐了汽车出发,将汽车停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街巷,然后步行往东走。陈淑不认识路。但龙谦似乎很熟,也不问人。石纪彭带着两个人在前面,后面还有两个便装卫士不远不近地跟着,陈淑便放了心。等进了隆福寺大街。陈淑立即被吸引住了了。

    龙谦抱了兴华。陈淑牵着虎头穿梭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听着粗细高低不同的京腔在叫卖和讨价还价,看着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商品,陈淑开心不已。她骨子里喜欢热闹。隆福寺的庙会规模显然震撼了她。那不是鲁南乡下可比,即使是济南的庙会也没有如此的规模。两个儿子更是被五花八门的玩具迷的兴高采烈,泥人,风筝、风车以及琉璃吹出的喇叭……见什么要什么,而龙谦则完全满足儿子的要求,让两个小家伙特别满意,每个人都选了一大堆喜欢的玩具。

    陈淑按照丈夫的叮嘱带了不少的钱,发现山东出的银元在庙会上通行无阻。

    “看来咱山东的钱还是很好用的嘛。怎么样?东西是不是比济南贵?”龙谦低声问妻子。

    “呀,俺不知道……”她真不知道东西的贵贱。即使在济南,陈淑也是不管帐的,厨房的花销都是张嫂管着,衣料家具甚至孩子的玩具也是陈娴张罗,她根本就无从对比两地的物价差异。

    陈淑注意到丈夫特别关注食品类价格,总是不停地询问粮食及猪羊肉的价格,“还好嘛,没有出现物价飞涨。大寿清华他们干的不错。”龙谦低声说,“这儿不错吧?”

    “哎,这儿可真大,啥东西都有……”陈淑被庙会迷住了,“不愧是京师啊。”

    “所以带你们来玩玩嘛。”此刻,龙谦手里拎着买来的玩具,陈淑牵着两个儿子,就像普通的逛庙会的一家……

    午饭就在庙会上的吃的,花样繁多的京味小吃迷住了陈淑及两个孩子,卤煮小肠、炒肝、煎灌肠这种大路货竟然被陈淑夸赞比西苑的厨子做的更好吃。

    而陈淑终于发现,丈夫出来逛庙会并不是图热闹或者哄孩子开心,而是另有心机。他显然是要听一听京城百姓的议论。别说,这个地方还真是个好地方,说什么的也有,尤其是在小吃摊上,她真的听到了很多有关丈夫的传言,京师百姓的话和丈夫的口音很像,但他们总是有很重的鼻音,而且语速太快,使得陈淑听起来有些吃力。幸亏他提前叮嘱了她和孩子,觉不准接话,更不准暴露身份,否则,那个隔了一张桌子满脸疙瘩的汉子辱骂丈夫她是绝不会沉默的。

    那个人肆无忌惮地辱骂龙谦忒不地道,简直比曹操司马懿杨坚都坏,“忘恩负义的东西!欺负孤儿寡母算什么本事?霸占了皇宫开革了宫女也就罢了,竟然连旗人的钱粮都断了!这不是把人往死地里逼吗?谁夺走爷的饭碗,爷跟他就没完!”

    陈淑却听明白了,这个人在骂丈夫呢。忘恩负义显然是指他对不住慈禧,但却不懂断了旗人的钱粮是什么意思。

    当下便有人起哄,“叶五爷,南方龙大帅就在西苑,您去找他呀?”

    “别小瞧人!五爷我那天非去找他理论一番不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这个叶五爷看来是个念过书的旗人。

    “断了旗人钱粮是什么意思啊?”陈淑低声问,她听不懂断了旗人钱粮是什么意思。

    “回去慢慢说。”龙谦低着头,专心对付他那份炒肝。

    这个叶五爷的大胆引来了一群好事者,话题便转到了要紧处,议论起了东直门行刺案,“倒是民党有好汉子!可惜了!竟然还有个女人!本来没她什么事,自己出来认了!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什么巾帼英雄,到了菜市口。一刀下去一样身首异处!”

    “杀女人算什么本事?”

    “这是刺王杀驾的泼天大罪!搁在从前,那就是三千六百鱼鳞刀!不满门抄斩就是祖上烧了高香啦。”

    “呵呵,你们说,要是剐了那女人可有乐子瞧了……”

    “不会吧?我听说蒙山军杀人就一个法子,枪毙!”

    陈淑不禁心惊肉跳起来,对刺客的痛恨变成了担心,其中竟然有个女的,原先竟不知道……

    “那伙人就藏在八大胡同。没听说吗?当天下午就将前门围了个水泄不通……我还听说啊,这事激怒了龙大帅,当即下令南方的大兵将躲在租界的孙大炮抓来。”

    “抓不抓孙大炮不知道。反正两帮发贼都不是什么好鸟。倒是前儿把八大胡同清吟小班的头牌抓了不少……”

    “抓红姑娘做什么?”

    “嘿。做什么?这还要说吗?他是响马出身,哪里见过真正的美人?据说那位皇后娘娘还是一双大脚……”

    “呵呵,那倒是跟朱元璋有一比了……”

    陈淑立即火了,龙谦拉了下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发作。

    “皇帝是不会做了。没听说吗?现在是共和了。”

    “那是他有自知之明!皇位可不是谁想坐就坐的!估量着自个儿压不住阵。就搞个共和出来?”

    “啥叫共和?”

    “共和就是学了西洋人的做法,隔几年换一个皇帝。”

    “那岂不乱了套了?洋人除了船坚炮利奇技淫巧,论国家大政。连给咱提鞋都不配!”

    “对了,我听说啊,那位可不是草莽,人家是在美国长大的,难怪会选择共和。”

    “付钱走吧。”看傻乎乎不懂事的两个儿子已经吃饱了,龙谦不动声色地站起身。他不吱声,石纪彭等人自然不会发动。离开隆福寺,走了一大段路,龙谦上了等候的汽车,“纪彭,将那几个人放了。”龙谦知道,在他离开后,石纪彭的人一定会动手。

    “司令……”

    “放了!不准为难他们。”

    “是。”

    在回去的路上,陈淑犹自愤愤不平,“你咋知道石纪彭会抓人?”

    “我又不是瞎子!他带了小二十人出来,跟我们离开的不到一半。再说,他们那点本事,大半是我传授的……”

    陈淑可没想到刚才有二十人在保护着自己,“对了,断了旗人钱粮是怎么回事?”

    “一句话说不清……”龙谦目光望着车外。

    “那八大胡同是咋回事?干嘛查抄什么胡同?”

    “估计是江云干的。大概东直门的那几个刺客住在那里。八大胡同是妓院密集之所,嘿嘿,他们的想象力还真丰富呢。对了,淑儿,他们将你比作大脚马皇后了。”

    这个陈淑是懂的,“京师的人嘴真贱!你咋让石纪彭放人呢?”

    “消消气。没得坏了逛庙会的兴致。”龙谦微微一笑,“至少,百姓们没有说咱蒙山军的坏话嘛。你看,庙会如此热闹,说明百姓们的生活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

    “还没说坏话?连我都被编排了!真应该抓了那几个混蛋打上二十大板!”陈淑很讨厌别人说她大脚。

    “其实旗人本不缠足,后来反而沾了汉人的怀毛病,这些陋习将来都要革除,”龙谦转过脸来,正色道,“淑儿,你要知道,民主政治下,领袖是很难有名誉权的。而且,北京人,特别是旗人有一些不好的习惯。我要是抓了那几个,明天市井中会编出更难听的。”

    “你倒是脾气好……”见丈夫似乎开心起来,陈淑的心情也好多了。

    “你慢慢就会发现,跟了我其实也挺无趣的……”龙谦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司令,”欧阳中替龙谦拉开车门,“您可回来了。江局长等着呢。”

    “有什么事?”

    “估计是因为您私自出去吧。”欧阳中知道江云刚才生了气,估计石纪彭要挨板子了。

    “啊,没事的,我跟江云说一说吧。”陈淑本来因为许思的事记恨了江云,但因为那个人根本就没有露面,醋意也就淡了。而江云关心丈夫安全总是好的,心里对丈夫手下这个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情报头子也就原谅了几分。

    “这个不要你管,你回去休息吧。”龙谦严肃对妻子说,“或许他有别的重要军情要报告。”

    “我要放风筝!”兴华早就憋不住了,拎着一个在庙会上买的龙造型的风筝就往外跑。那个风筝做的非常漂亮,龙头威风凛凛,纸糊的龙身鲜艳异常。陈淑虑及不好拿,但兴华非要不可。一路上龙谦小心翼翼,生恐损坏了儿子的玩具。

    “回来,你给我回来现在那是放风筝的季节?”陈淑来不及反应,兴华已经跑出了海晏堂的大门,陈淑急忙追了出去。

    “我的龙,飞起来喽……”兴华清脆的欢叫声传出很远。(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节新生活

    不知不觉间,陈淑已经进京一个半月了,天气已入了冬,西苑的大多数树木都落光了叶子,海晏堂也供上了暖,不是生济南那种铁炉子,而是通过地底将热气送进来,地面总是热乎乎的,中午的时候她必须开窗子,因为太热了些。

    她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她喜欢上了自己的新家——海晏堂,尤其是屋里的家具陈设,包括那些造型各异的精美瓷器。叔父未离京前,总是喜欢独自欣赏楼上楼下足有上百件的瓷器,喟叹不愧是皇家气派。而陈淑则更为喜欢家具,济南的那些曾引起亲戚赞叹不已的新式家具与海晏堂这些深红色或者黑色的稳重气派雕满了各色花纹图案的家具比起来,就像一个暴发户与数代积累的世家相比。

    除了这栋西洋风格的小楼,陈淑特别喜欢逛西苑。起初她总是叫住在静谷东边丰泽园的白灵,但白灵总嫌累,玩伴便换了鲁山的媳妇李文秀。因为鲁山将要回关东镇守,李文秀当然要跟丈夫一同赴任,所以也格外留恋西苑的风光,与陈淑游玩乐此不疲。每每想到这些造型各异的精美院落曾是皇家独有,陈淑就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这种感觉增添了她游玩的乐趣。

    站在楼上,可以看到东面金色屋顶的皇宫。她很想进去看一看,终于得到他的允许,她带了两个儿子,和一帮太太们由欧阳中率领的一个连的士兵保护着逛了一次皇宫。同去的还有白瑞庭。他们从西华门进去,整整在皇宫内逛了一天。起初兴高采烈的振华实在走不动了,是警卫连的士兵背着他逛完皇宫的。据说这片宫殿群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屋子,真是太大了!光是服侍皇帝皇后妃子们的太监宫女就有几千人。她真的见到了太监——穿着灰色的衣衫在清扫着空旷的广场,不时偷偷地看她们一行人。不过,皇宫显得很凄凉破败,好多宫殿殿门紧锁,从门缝里望过去,院子里长满了蒿草,很是荒凉。

    李文秀跟封国柱的老婆傅彩屏最为兴奋,惊叹不已。

    他们不过是看热闹。人家白灵不愧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竟然能叫出好多宫殿的名字:这间太和殿是皇帝举行大典才用的,平时都不开的,那间乾清宫是皇帝与皇后大婚的寝宫,但清朝的皇帝一般都住养心殿而不是乾清宫。那间翊坤宫曾住过慈禧。明朝崇祯帝的宠妃袁贵妃就是住翊坤宫的……站在清凉的御花园里。陈淑猛然发现皇宫里基本没有树!白灵解释道是因为怕隐藏刺客。皇帝都极为怕死!树上或许会隐藏刺客。于是她问白灵,皇宫里发生过行刺吗?白灵说有,传说清世宗的脑袋就是被刺客取走的。不过是传说。但明朝有过梃击案,还发生过宫女谋刺皇帝的事件,差一点就用白绫将嘉靖帝给勒死了。陈淑起初没听懂“白绫”是什么意思,白灵笑着说就是白色的丝绸嘛。她于是感叹还是人家念书多,虽然这些年自己读了不少书,这些故事还是不知道。

    游玩皇宫的时候,她便想起了丈夫不准待在保定的清廷回皇宫的事情。的确,他们已经亡国了,怎么能再占皇宫?他不占皇宫也是对的,自己一家如何住的下?如果大家都住进来成何体统?想到这里,她便想起了没有跟他进京的那个人,如果比起过去的皇帝们,他真的做的很好了,但是自己还是接受不了他有别的女人……

    那天逛完皇宫回来跟他聊起了皇宫。问他皇宫将来做什么用?他反问她。她说不知道,但谁能服得住呢?太大,太高,太瘆人了。他说,将皇宫交给老百姓就不大了,全国的百姓有四万万呢。将来把皇宫作为一个博物馆,允许百姓自由参观,多好?当然也不是谁想进就进,要收一点门票。你看,维护皇宫要花很多钱,就从门票里解决。便是这西苑,我们也是暂时住在这里,将来条件允许了,要盖总统府,要建政府办公大楼,要建在城外,把这里当做公园,让百姓们进来参观游玩。

    话题便转回了西苑。陈淑真的舍不得这里,比起冷寂威严的皇宫,西苑更舒服。为什么要搬出西苑呢?他笑道,住在这里,难免滋生帝王思想,我一直提醒自己绝不做帝王,希望你也经常提醒我,别让我忘了在郑家庄洗冷水澡的日子。便是总统府,也要搞成官邸制,谁当总统就住进去,不当了,就搬出来。

    这些东西陈淑并不是全懂。搬出来往哪里住?他不止一次说他不会一直当总统的,但那是以后的事,陈淑并未往心里去。但话说到这里,她还是忍不住问。

    “住哪儿都好啊。或者回济南,或者到广州,也可以住到杭州去。你没有听说吗?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一座西湖,风景绝对比这里好。你呢,现在就攒点钱,等我退休了,咱们在西湖边上买栋房子,不是更好?西湖不仅风光如画,饮食也是极好。咱们国家这么大,好地方多着呢。”

    陈淑不禁又向往起传说中的西湖来,觉得自己的生活真是充满了遐想。

    海晏堂的饮食也是极好的,厨子是邓清华找来的,烧一手极好的鲁菜,一厚本的菜谱随便点,便是早点,也是花样繁多,让她胃口大开,感觉到她来京的几十天胖了很多。

    本来邓清华还找来了裁缝要为她缝制衣衫的。裁缝是个小个子,留着两撇老鼠胡子,看上去很滑稽。邓清华说此人是内务府的高手,做旗袍是一绝。陈淑没有穿过旗袍,但见过别人穿旗袍,白灵就常穿旗袍,将女人的曲线美恰到好处地展露出来,显得婀娜动人。必须承认。她们这帮太太们,白灵是最漂亮的,虽然生育了一个女儿,但看上去还像是没出阁的闺女,而李文秀则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多了。或许是由于与丈夫团聚,李文秀入住西苑后性格变了很多,变得开朗热情起来。相反的例子是白灵,或许还是因为丈夫,或许是因为其父没有被安排差事。白灵总是显得郁郁寡欢,不大愿意陪着陈淑四处闲逛。

    继续说旗袍吧。那个姓邱的长了一对老鼠胡子的小个子裁缝还带了一册图案让她选。她立即被迷住了。那次正好遇到丈夫有空。亲自为她选了两件,还给两个儿子每人定做了两套衣衫。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让邱裁缝为他做两身一模一样的衣服,不是军服(他总是穿军服的)。也不是长衫。也不是西洋人的礼服。而是一种邱裁缝也不懂的衣服式样,她就更没有见过了。于是他找了纸笔,给邱裁缝画了图样。邱裁缝详细问了衣领衣兜的问题,表示他懂了。她觉得样子很难看的的,但邱裁缝用他指定的深灰色面料做出来后,他穿了试试是否合身,她却觉得这身衣服挺好看的,显得庄重威严。那两身衣服做好后他并没有穿,挂起来了。

    他的衣服做好是十几天以后的事情了,但那天他却批评邓清华不务正业,让邓清华很是尴尬。他送走邓清华及邱裁缝后严肃地对她说,我给你定几条规矩吧,第一,不要轻易跟欧阳或者邓清华提要求,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我来安排。第二,买东西要付款,照价付钱。第三,要像家里一样自己开灶做饭,我觉得还是家常饭最好。

    当时叔父还没走,立即表示赞成。所以她没敢顶嘴。但厨子最终还是留下了,不过自打那次后饮食简单了许多,中午晚上不过是四道菜肴,两荤两素而已,中午会加一道汤。主食一般就是两样,米饭、面条或者烙饼,比刚来简单了许多。

    他总是不停地接待客人,或者召集会议。一般就在楼下的会客室。会客室原先铺了深红色的羊毛地毯,被他下令撤掉了,说不好清洁。晚上他总是睡的很晚,在书房批阅“奏章”或者写东西。欧阳中接任秘书处处长后,没时间“伺候”他了,为他物色了一个秘书,那个年轻人叫王兆,是周学熙带进京的,毕业于山东工业大学,在华源实业做了一年半,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过丈夫对王兆似乎比较满意,标志是将越来越多的事务交给了那个年轻人。

    他办公的地方在一楼东侧的房间,西面就是会客室兼会议室,饭堂也在那里。东面是个套间,最外面是王兆的办公室,比较小,穿过去就是他的办公室兼书房。屋子好大,比济南他的书房大了三倍不止,这些天王兆按照他的书单找来的书籍差不多填满了北墙的大书柜。除了书柜,南面靠窗子摆了一张超大的写字台,写字台上那盏绿色灯罩的台灯造型别致,她曾问过为什么要用绿色灯罩,他说绿色有益于眼睛。除了台灯,还有一部手柄镀金的电话机,可以不出门联系住在西苑的他的那些部下们。有时候他就在书房跟客人谈事。他的那些老部下就很随便,但其他人则总是很拘谨。更多的时候,会客是在西边的会客室,他们一面喝茶抽烟,一面谈事。来的最多的是军委会的几个局长们,尤其是周学熙,几乎天天来。

    他办公桌对面墙上挂了一副超大的全国地图,她注意到他经常站在地图前沉思,有时候会用红铅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大概为了保密,他让欧阳中为地图做了一个帘子,客人来的时候,那道浅蓝色的帘子一般是拉着的,只有跟他的部下谈及军务,比如封国柱从江宁回来,俩人就对在地图争论了很久。她知道封国柱要到西北军区当司令,大概他俩是争论进军西北的事情。

    早晨他会叫了两个儿子出去跑步,从海晏堂出来往东,沿着湖岸往北跑,大概要跑半个时辰。奇怪是老二的体质比老大还强,振华总是有些吃不消的样子,六岁的兴华却很高兴跟父亲跑步。他说虎头身子太弱了,需要加强锻炼。跑步结束,他洗漱、吃饭。还是以前那副样子,吃饭特别快,别人刚开了个头,他便风卷残云地结束了。然后在饭厅阅读报纸,报纸是他选的,有六七份之多,王兆会在开饭前将报纸摆在他习惯的位子旁的一张矮几上。读完报纸,他一天的忙碌就开始了。而她自己,则盘算今天叫谁去逛,西苑实在是太大了。从海晏楼到修了半片子的摄政王府就要走半天。更不用说金鳌玉栋桥北的北海了。位于中海西北角的摄政王府据说是给已经下台的宣统小皇帝的生父修建的。工程刚开始,他们的江山便丢了,留下一片废墟。当初白灵看了摄政王府的修建地址便感叹,连说可惜了。

    叔父已经返回了山东。正式成为了山东的封疆大吏。临走时叔父跟她聊了很久。叮嘱了她很多事。无非是不要干政,不要当着别人的面反驳他,不要提起那个人。不要沾了虚骄之气……啰啰嗦嗦的一大堆。她更在意叔父婶娘以及小娴小志尽快来京师团聚,她有时会怀念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觉得很温馨。但回忆更多是在济南的那几年,沂州、甚至陈家崖的时光似乎被她忘记了。

    周学熙来京师时带了一大堆礼品,将会客室堆的满满当当,从吃的穿的用的,无所不包,说是华源孝敬自己的。丈夫不高兴,当着自己的面批评周学熙和欧阳中,让周学熙逐件报出价格,当场让她付了钱,而且给欧阳中订了规矩,以后绝不接受礼品,付钱也不行!周学熙很尴尬,他对周总裁说了一大堆话,还是他那套东西,什么绝不做李自成啦,决不当慈禧啦。周学熙只是唯唯而已。欧阳中学了个乖,等封国柱、秋瑾进京,基本就没什么礼品啦。封国柱只给他们带了两只板鸭——据说是江宁名吃,放不坏的。但不好吃,咸的要命。不过,这两只鸭子没有付钱。她想,如果给钱,也太伤人的心了。

    现在要说到钱了。陈淑进京时是带了一笔钱的,不多,只有四百银元,都是山东银元局所铸。这笔钱很快就花完了,她没想到他规矩那么多,什么都要付钱,连伙食都要付。第一个月结账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因为账单上明白写着总计银洋305元4角!她以为吃饭是不用出钱的,为此被他讥笑了一次,为什么不出钱?天下哪有免费的饭?我不出钱,鲁山宁时俊他们出不出?既然有军饷,当然要出钱。这样她买其他东西就不够了,好在她还带了折子,京师有山东商业银行的分号,可以取钱,于是又取了一千大洋。那些钱其实不是他的军饷,他很少将军饷领回来给她,而是华源分的红利。她抱怨了一次,于是他跟她长谈了一次,讲了慈禧的故事,她才知道慈禧也是有定例的,那些嫔妃都有定例。民间很是同情的珍妃就是因为定例不够花,于是私下卖官,仗着光绪宠她为人求官,因而触怒了慈禧,将珍妃打入了冷宫。她顿时响起了珍妃死的那口井,身上感到寒冷。他说,慈禧的毛病就是给人定规矩而不给自己定规矩,她大手大脚到了惊人的地步,光是新鲜的水果一年就要几万斤,吃是吃不掉那么多的,老太婆喜欢闻新鲜水果的香味,摆在殿里闻,每天都换。至于吃饭,更是浪费惊人,每顿饭都要几十道上百道菜,都是有定例的,不能少,少了她就不高兴,哪怕一筷子不动,也必须摆上来。光是花在老太婆身上的,一百万银子怕是不够。你说,满清不亡哪里还有天理?想一想陈家崖的乡亲们吧,有几家家里积蓄有十两银子的?有几家能吃上肉的?现在我推翻满清了,怎么能再走慈禧的老路?没错,我们现在住的好一些,吃的好一些,穿的用的好一些没人会说,也没人敢说,但是,你要知道上行下效的道理!我们家敢做的,下面就跟跟着来。换过来,我们朴素一些,节俭一些,下面就收敛的多。你看,我们最近吃的简单了,白大人他们跟着也简朴了。至于钱,足够用的,国家正规后,我这个总统的薪水不会低,应当足够花,我的薪水都交给你。但是,家里的吃穿用度,包括茶叶烟卷,都要付钱,你要记住。至于我存在部队的军饷,不准备提出来了,那么多的阵亡官兵要抚恤,到处要花钱,这个你要理解,更要按我的规矩办。其实,他们更会看你,你明白吗?

    她似懂非懂,但这个没问题,只要他不纳妃子,没问题。陈淑想,自己又不是没吃过苦,管他挣多少钱呢?就算他一分不给,不是还有华源和中兴的红利吗?足够用了。

    他大部分时候是快乐的,吃饭的时候,特别是晚饭的时候,会跟她,跟两个儿子聊天,今天逛什么地方啦,振华读什么书啦,气氛很好。她不会打听他在忙什么,知道他在筹备国家的建立。但有时候他也生气,在书房训斥他的那些部下,声音太大,她便送茶过去,他就会冷静下来。有时候则是一个人生闷气,她问他为什么,他不说,反而让他出去。特别是那次山东师范大学的蔡先生来,也不知跟他谈了什么事,蔡先生走后他一直呆在书房里,晚饭也没吃,江云赶来,被他声色俱厉地训斥了一番,她在楼上都能听见他的声音。他似乎很少这样生气的。于是急忙下去解劝,江云已经匆匆出去了,而他坐在那里发呆,脸色很难看,问了几次,都没有理她。

    她有些不放心,去找了欧阳中。欧阳说夫人您就不要问了,司令的心烦事太多!他们光是晓得朝司令伸手要钱,哪里知道司令的难处?原先咱们光管好军队就差不多了,现在司令却要管这么大一个国家!得力的人太少,司令怎么能不发愁呢?

    但她觉得他确实有些变化了,特别是在面对他昔日的部下时多了威严。反而是那些她没有见过的生面孔登门,他还显得随和客气些。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是乏味!陈淑只有见到昔日的朋友,比如在蒙山军总医院工作的张红草等人来,才会高兴。张红草说司令的事情太多了,你不出去不知道,这么大的国家,什么事司令都得管,你要照顾好他的生活才是。陈淑想,他生活其实不需要照顾的,更主要是心情。但她真的帮不上忙。

    有一天他似乎心情很好,跟她说,今年过年怎么办?她说不知道。叔父担着山东的担子,怕是不能来京。是啊是啊,就是延冰小娴跟小志,也很久没见了。这样,我下一道命令,将他们接来吧。过完年,他们再回去。于是她很高兴,算一算日子,离大年真就不远了呢。

    “明年上半年,无论如何也该成立中央政府了。你看着,我会让我们的国家大变样,会让那些准备看我笑话的大吃一惊的。”他哈哈大笑,笑声爽朗。

    上部完。(未完待续。。)

    ps:  感谢所有关心支持本书的书友!

中部第一卷新中华第一章大人物第一节王月蝉

    元宵节夜里所下的那场罕有的大雪已经消融,北京的街市到处流淌着黑色的污水。

    北方有“正月十五雪打灯、八月十五云遮月”的民谚,大雪虽然给元宵灯节带来了不便,却预示着庚戌年是一个风调雨顺的丰收年。

    一向热闹的前门车站出现军警联合警戒后,行人及附近的居民便知道又有大人物进京“陛见”了,从年关至年后,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多了。当几辆黑色与灰色的泰山牌小汽车鱼贯驶出车站,军警撤走,前门车站便恢复了往常的喧嚣。

    跟随张作霖等二十一师高级军官一同进京的王月蝉坐在最后的一辆灰色轿车里,当车队驶入大清门后,她所乘的这辆车就与车队分开了,“孤独”地向东驶去。

    平生第二次进京的王月蝉拉开了遮住窗户的酱紫色绸帘,贪婪地望着**高大的城楼及城楼两侧飘扬的军旗。天色阴沉,浅灰色的云朵压得很低,似乎还要下雪。

    轿车拐了两个弯,驶进一所设了岗哨的大院子。

    “到了,请下车吧。”身穿便服的司机替她拉开了车门。

    王月蝉整理了一下自己脖子里的米黄色围巾,钻出了轿车,看见身穿军服的江云走过来。

    “哈哈,嫂夫人你好啊!”隔着老远,江云便伸出了手,“临时有个事,没能去车站接你,抱歉,抱歉。”

    司机被这一幕所震惊,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来头蛮大。竟然让一向阴沉寡言派头十足的局座亲自迎接,而且,看上去他们很熟。

    “哪里敢劳局座大人的大驾呀!”王月蝉笑着握住了江云的手。

    “一晃又是三年多了!嫂夫人风采依旧,老田真是好福气呀!”江云摇晃着王月蝉的手。

    大概是由于龙谦的关系,蒙山军军政系统握手礼越来越取代了老式的礼节,尤其是如江云这样的老班底更是习惯于这种流行于外交界的西洋礼仪了。

    生育了两个孩子的王月蝉已然迈入了中年,但另有一种令人心动的风姿,“喔,连我的玩笑也开……”

    “哈哈,天气冷。快跟我来。”江云领着王月蝉大步朝后院走去。

    “这是咱的老窝吗?”沿着扫出的通道。王月蝉跟在江云后面,一面走,一面打量着被积雪覆盖的假山。

    “是呀,原先是怡亲王府。邓清华拔给咱们了。过年后刚搬进来。一切还是乱糟糟的。”曲曲折折走了好久。江云将王月蝉领入自己的办公室。

    “坐,先暖和暖和,”江云亲自给王月蝉泡茶。“怎么样?这一路还顺利?老田回来了没有?天津的情况如何?见到张小丁了?”

    田书榜奉命去了海参崴去见阿尔杰米耶夫,尚未回到奉天,但他的密信已经在她怀里了。她是跟张作霖等人坐火车到营口,然后乘船到天津再换乘火车进京的,没有走陆路,这样快一些。在天津见到了天津站的张小丁,“还算顺利。见到了张小丁了。这是他给你的,这一封,是老田的。最后这个大的,是奉天站的工作报告。”王月蝉从怀里摸出三封信交给了江云。

    “哦,”江云接过信封,先撕开了田书榜那封,却将张小丁及奉天站的信函丢在堆满了文件报纸报表的办公桌上,“来人,”他喊道,“去三处将这封信立即译出来!马上!”然后对王月蝉说,“司令在等老田的回话呢,待会儿,”他低头看了下手表,“一个半小时后咱俩一起去见司令。听说你要来,他很高兴。对了,张作霖他们直接去西苑了?”

    “是。”王月蝉没想到龙谦还记得她。

    “你就住在本部吧。房子给你安排了,不过是临时的。等老田就位,你亲自安顿你的家务吧,这是你的业务范畴,我就不管了。”说着,拿起电话说了声局办,等那边的电话接通了,“东北的信使到了,你立即报告司令。”

    “司令他好吗?”王月蝉不太相信龙谦会记得她,但江云的话还是令她感到高兴。

    “司令很好。长话短说吧,国安总局已经正式成立了。不过对外还没有宣布,暂时以军情局二处的名义开展工作。司令亲自主持了分家,军情局的大部分业务及人马都留在咱们这边了。事情太多,司令亲自点了你的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着急地将你招来。”

    “有什么任务给我?”

    “让你给我做管家婆!”江云微笑道,“你的正式职务是局办公室主任,所以我才说安家之事你自己办嘛。”

    “办公室主任?”王月蝉有些意外。

    “办公室除了事务性工作,还有内部监察这个重要的使命。你的差事是司令亲自定的。司令说你一个女人奔波在外这么些年,不容易,今后就替我看好咱们这个家吧。”说着从办公室抽屉里摸出一个深红色丝绒盒子,“王月蝉!”

    “在。”王月蝉立正。

    “我代表司令授予你一级英雄勋章!”江云本想亲自为她戴上勋章,因为对方是个女人,也因为她穿着便服,最终将勋章递给了她,“还有证书,哦,这是你的委任状。”江云将一个长方形的牛皮纸信封交给了王月蝉,“你这就算正式上任了。半个小时后,我们开个碰头会,我来宣布你的任命。”

    “是。”王月蝉打开盒子,凝视着那枚镀金的勋章。

    “遍数全军,只有你们两口子特别。老田获得二级卓越,你获得一级英雄,令人羡慕呀。告诉你吧,咱们系统获得一级英雄勋章的只有十一人。”

    “多谢局座。”

    “可不要谢我,这是你应该得的。”江云微笑道。“还有一笔奖金,足够你在北京买处院子了,北京空着的四合院不少,据说很便宜。不过,你俩口子怕是不能住在外面。”

    “你说正式分家了,怎么分的?”王月蝉更关心国安总局的建立。

    “你坐,”江云拎起火钳子拨了拨铁炉子里的炭火,“老田出任军情局长,算是留在了军队系统。咱们国安总局,将来算是政府系统。”

    “为什么?为什么把我们赶出军队?”

    “怎么叫赶出军队呢?就业务而言。咱们比军情局杂的多。摊子也大。按照司令的指示,总局目前成立了七处一室,一处管人事,二处是财务。三处是电讯。四处是行动处。五处是反间谍处,六处是国际处,七处为政党处。负责国内各种政治势力的调查。本来准备设立监察处负责内部违纪人员的调查处理的,司令一再说要精简机构,说你就可以干内部监察,所以,你这个办公室主任的主要精力不是大家伙儿的吃喝拉撒,而是内部的纪律监察。”江云听了一下,让王月蝉消化下自己的讲解,“给你配了一个副主任,事务性的工作就交给他。就我所知,除了还在总政任职的秋瑾,咱蒙山军里的女人,就数你的职务最高了。”江云望着墙上的地图,“王之峰还在上海,所有的事情都压在我身上,紧张的很。”

    王之峰已经被任命为国安总局的副局长,王月蝉是知道的。

    “除了局本部的筹建,各省还要成立分局,级别与本部各处一样。快把我累死了。”江云揉了揉脸。看上去他确实疲倦不堪,人也瘦多了。

    “本来还想跟你请几天假的……”

    “要回山东?”

    “让你猜着了。前几日接到郑婵的信,她情况很不好。我想去看看她。”

    “她已经住进济南的军队医院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恐怕我不能准你的假。”

    “我晓得。局座,司令对周毅究竟是个什么章程?听老田说,他和冯仑的情况有很大的区别,我可不可以跟司令提一下?”

    “最好不要。因为你身份不同。”江云的脸色阴沉下来,“这是我们内部一件绕不开的大案!司令会处理的。对了,郑诚在西府被抓获了。”

    “我不管他。他算个什么东西?我就是心疼郑婵。”

    “等郑婵的病好了,可以去陪周毅。”江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龙谦的决定。

    “是吗?那太好了。这我就放心多了。”

    “抛开这件事吧。”江云知道,有很多高级将领为周毅求情,周毅原先被拘押在广州,南方军区春节前已经正式将其移交国安系统,目前仍软禁在广州。

    “来人,”江云轻声喊了声。

    一个年轻的军人出现在门口,“这位是新到任的办公室王月蝉主任,你带王主任到她的住处。注意,四十分钟后开会。”

    “是。”那个年轻人拎起了王月蝉放在门口的手提箱。

    “好吧,那我先去了。”王月蝉起身,捏着勋章盒子和装了证书及委任状的信封,跟了那个消瘦的青年离开了江云的办公室。

    “我叫曲武,是江局长的秘书。”年轻人自我介绍。

    “哦,”王月蝉脑子里想着的还是郑婵。年前接到郑婵寄自郑家庄的私信,说她病了,很严重,怕是见不了面了。如果可以,希望她回鲁南看看她。

    王月蝉很焦急。立即给江云发了电报,希望江云过问此事,王月蝉在电报里说,如果不行,她将给司令求情。很快,总部回电说事情已经做了妥善安排,叫她不要管此事了。但她还是放心不下,尽管江云刚才说郑婵已经被接至济南治疗了。

    “王主任,到了。”曲武停下脚步,等着落在后面的王月蝉

    其实刚才已经经过了她的办公室,位置在江云所居的前院,一个宽敞的院落,三个人——两男一女,正在清除院子里的积雪。他们正将积雪铲入小推车。

    “各位,你们的上司到了。”曲武叫道。

    三个人停下手,望着王月蝉。其中一个身穿军服的男子反应快。马上立正向王月蝉敬礼。

    王月蝉虽参军多年,却不习惯军中礼仪,尤其是在奉天做地下工作的那几年,让她的性格有很大的改变。

    “你们好,”王月蝉对三个部下点点头。

    “主任,你的房间在那儿,”那个长了一张娃娃脸的年轻女人指着正房,“我带您去。听说您马上就来了,你的房间都收拾好了……”

    五间正房,屋子里很暖和。王月蝉看到她的卧室。办公室已经收拾停当。办公桌上甚至安装了电话。

    曲武跟进来,将她的箱子放下,“王主任,半个小时后开会。就在局座的办公室。”

    “知道了。谢谢你。”

    曲武再次向王月蝉敬礼。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王月蝉将勋章及委任状放在桌上。对站在门口的女孩子说。她盯着女孩。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军情局招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做什么?

    “报告主任,我叫吕绮。”

    “听口音是山东人嘛。多大了?”

    “是,我是莱州人。二十一岁。去年毕业于山东军校。”

    “喔,军校收女兵啦?”王月蝉想不到女孩子竟然是军校毕业。

    “从我们这一期起。我是情报专业的。”吕绮报告到。

    “没事了,你忙吧。”王月蝉要收拾一下自己,因为马上就开会了。

    半小时后,换了军服的王月蝉出现在江云的办公室。

    “给大家介绍下。她就是我们办公室的王月蝉主任。军情局田局长的太太,咱们情报系统的元老了,一级英雄勋章的获得者,”江云微笑着,“论资格,她可以做各位的老师。”

    “王主任好。”六七个男人站起来,七嘴八舌地问候。

    “除了田局长,咱们局本部的主要军官就到齐了。王主任,我给你介绍。齐寿年,一处处长,原总政系统的,曹敏忠的老部下。王占杰,三处处长,总参电讯处调来的。石纪彭,你应该认识吧?四处处长,我们的行动专家,老石来我们这里还不愿意呢。白洪贵,六处处长,他是留过洋的,哦,他来那时你已经去关东了。李国祯,联勤总部的财务专家,二处处长。韩策,五处处长,对,你们应该认识的。药玉荣,七处处长。”

    这七位处长里,王月蝉只认识在北方军服役过的韩策。其余的都是第一次见面。于是她对韩策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好,大家就算认识了。今天是总局第一次正式的会议,我讲几件事。”江云板下脸。

    大家摸出了纸笔。

    “除了曲武,你们就不要记了。养成记在脑子里的习惯吧。第一件,”江云沉声道,“经司令批准,也应大家的恳切要求,总局成员的军籍全部保留,将来授衔的时候,大家会获得军衔。以后对外公开工作一般使用警察制服,更多穿便服。二处要尽快将着装费给大家发下去。第二,司令提了对国安总局的要求,六个字:忠诚、精干、内行。在座的大部分都是情报系统的老人了,这六个字的内容我就不解释了,大家牢记在心里吧。第三我说说国安总局的使命。我的理解,我们就是一只狗,一只忠诚于司令的猎犬!不要觉得我的话难听,性质就是这么个性质。我们要将国内外一切不利于司令的敌人找出来,毫不留情地消灭掉!从这个延伸开来,我们虽然会划入政府系统,但我们除了今后会成立的内政部外,不接受除总统外的任何领导、任何部门的指挥。而且,内政部只是行政上的领导,更多的是对我,对王副局长,跟你们没有多大关系。第四是纪律,国安总局要有比军队更为严格的纪律,令行禁止,严格保密。违反纪律者,必将受到最严厉制裁!毫不留情。第五,要专业,要隐蔽。我们不是军队,更多的时候是用特别的方式完成任务,不要虚张声势,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特别是四、五、六、七处的同志,要习惯藏在暗处,而将敌人置于明处。你们的身份越隐秘越好,最好让你们的家人、亲属、朋友都不晓得你是做什么的。”

    王月蝉感到身上很冷。

    “总的要求就是这五条。你们给我记好了。你们各位的任命,司令是亲自过问了的,合适不合适,要试用一段时间。眼下最主要的几件事:一、展开对局本部成员的甄别。一处、五处负责,由一处牵头。历史不清的,身份不明的,全部给我剔除出去。二、制作内部急需的几种证件,身份证明,通行证明,办公室负责,尽快发下去。另外,办公室牵头,一处配合,制订总局机关的规章制度,尤其是保密权限方面的制度。三、电讯工作非常急迫,三处立即编制不同于军队系统的密码,用于与已经成立的各分局沟通电台联络。四、最近,警察总署已经受命展开全国性的人口普查。时间为两年。司令指示国安总局配合警察总署的工作,我们迫切需要一份全国性的人口资料,这是我朝思暮想的东西。所以,各分局要倾力参与这项意义深远的工作,要在全国范围内建立我们国安系统的人口档案资料。一处及办公室要起草一份通知,对各分局展开此项工作进行细致明确的要求并检查指导该项工作的进展。你们要知道,我的目的是控制,再控制!如果没有详尽的人口调查资料怎么展开控制?各部门都要高度关注这项工作。五、司令已经筹备召开国会的预备会议了,时间尚未最后确定,但四月份是最后的期限。司令将各省进京代表的安全保卫交给了总局,有关住所,交通,安全等方面的工作要抓紧展开,配合军委会秘书处行动。我们侧重于代表的调查甄别,具体的事务性的东西,比如住哪里,由欧阳中他们办。这件事我亲自负责,五处及办公室参与。第六,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针对北京的外国人的调查监视,这是五处的业务,别跟我说人手紧,重点是俄国人和日本人!他妈的,谁能想到在北京的日本人竟然这么多!监视要把握重点,别胡子眉毛一把抓,没有我的批准,不准对外国人动手。好,今天的会议就是这些,大家有没有疑问?”

    “没有。”众人纷纷起立。

    “散会。”江云看到那封密信已经译好送来了。

    “王主任……”

    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在叫她,走到门边的王月蝉立住了脚,“局长有何吩咐?”

    “想起一件事,过几日方鸣皋娶亲,不知你要不要去贺喜……”

    “方鸣皋?”王月蝉一时想不起其为何方神圣,“喔,你说的是方声远?”

    “正是。倒是忘了。你跟老田并不认识他。他投奔司令帐下时,你们已经到关外了。”

    “是……”方声远可不是一般人,王月蝉正想着是不是去随一份礼……

    “不认识就算了吧。咱们这种身份,少跟外界交往为好。若没有老田,你去倒是无妨。但,最好算了。”江云一面说,一面看那封译稿。

    “听局长的。”

    电话响起,江云拿起来,“是,我们马上过去。”放下电话,江云吩咐备车,“你跟我一起过去吧。”(未完待续。。)

第二节司徒均

    “啊,我们情报战线的女英雄回来了!”龙谦笑着迎出门来,“辛苦了,也立了大功了!”

    “司令好。”激动之下,王月蝉没忘记军礼。

    “随便些吧。啊,越发漂亮了呢。看来关外的风雪并不是传说的那样吓人。”龙谦打趣道,“七年没见了!但我一直在关注着你,关注着奉天情报站!我代表全军,特别是北方军谢谢你。没有奉天站的出色工作,北方军的胜利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司令过奖了……”

    “不,确实是实情。尤其是老田竟然舍得将你给张作霖做人质!”龙谦正色道,随即又回到初见时欢愉的神情,“哈哈,现在证明我的眼光没错。记得当时你说你干不了吧?结果证明,我为情报系统选了一位优秀的女情报官!”

    王月蝉当然记得当初的情形。或许没有郑诚策划的沂州道对龙谦的截杀,她也不会走上这条充满了危险和刺激的道路。

    “最让我高兴的不是你跟老田立了大功,而是你们过的很幸福。孩子们呢?没跟你一起来?为什么?”

    “太匆忙了。老田派回的人说家里急等那封信。我一天也没耽搁就往回赶……”龙谦仿佛老友重逢般的态度让她感到很舒服,昔日的生活一下子又重现了。

    “哦,老田怎么看?”龙谦收起笑容,去问刚才一直没说话的江云。

    江云将译稿交给龙谦。

    “自己倒茶,别拘束。”龙谦阅读那份来自海参崴的报告。王月蝉这才看到了屋里坐着的两个人。她认出了司徒均,但另一个却不认识。

    “你好。”军容严整的司徒均微笑着向王月蝉点头。

    “司徒总长好。”王月蝉想不到当初那个降将如今成为了总参谋长,司徒均的大名她总听老田说,“老田总提起您。”

    “你们都是有功之臣。反清战争如此顺利,情报系统功劳极大。哦,给你介绍,这位是唐绍仪唐先生,军委会外交局局长。”

    这个名字就更熟了,先是沂州知府,后来的奉天巡抚。很长时间里。她就跟他生活于同一座城市。不过处于敌对的双方了。

    “唐局长好。”沾了情报系统的光,王月蝉虽远在奉天,对于中枢的动态倒是不陌生,军委会五局一处的首脑无疑是龙谦最为器重的臂助。只是没想到唐绍仪摇身一变成为了龙谦座前的红人。

    唐绍仪哈哈大笑。“真是没想到。我治下的奉天城竟然潜藏着贤伉俪!真是天意呀!”唐绍仪站起身。向王月蝉抱拳拱手,“刚才大帅介绍了贤伉俪的功绩,满清焉有不败之理?哈哈。”

    “不敢。我只不过是江局长手下的小卒子而已。”王月蝉学着旗人,向唐绍仪福了一福。

    “司徒,你看看吧。跟少川兄估计的差不多。”他转脸看着王月蝉,“不需要瞒你。鲁山马上要对外蒙用兵了,不能不考虑俄国人的反应。今天我们就是研究一下,万一俄国人出兵干涉怎么办?”

    原来田书榜去海参崴见阿尔杰米耶夫是为了探听俄国人的态度……他真是守口如瓶呢。王月蝉想。

    司徒均飞速地看完了信,将译稿交给了唐绍仪,然后轻声道,“总体上看,俄国自日俄战争战败,自身的确麻烦不少,但似乎近两年已经缓过了气,我们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龙谦早已确定了对外蒙用兵的计划。北方军区成立后一直谋划着出兵外蒙,从去年冬天起,大量的探子被派了出去。现在范德平、蒋存先率领的独立骑兵旅已经扩张为三个骑兵团和一个骑炮团的规模,在锡林郭勒盟的伊林、库图勒一带窝了一个冬天,以适应环境。熊勋仍不完整的第五师集结于乌兰察布盟的鄂兰呼都克一带练兵,而北方军区的主力第9师已经展开于黑龙江西部,鲁山的计划是用第9师加强了大量骑兵的26旅及独立骑兵旅两路进军,直捣库伦,消灭外蒙的独立势力,然后留26旅驻扎库伦,完成对外蒙的军事占领。

    远征军两路兵力超过了23000人,根据总参掌握的对手兵力的情报,北方军区拟动用的兵力是足够了。再多就对后勤构成了太大的压力。关键在于俄国的反应,据军情局的情报,库伦有不少身份不明的俄国人,但除唐努无梁海地区之外,尚未发现俄军正规部队。

    司徒均回忆着来自外务局、军情局以及业已成立的国安总局几个方面报至后经总参汇总整理的的关于俄国局势的资料:在1905~1909年间,俄国发生了一系列以**为目的却没有明确目标的骚乱,如恐怖袭击、罢工、农民闹事、暴动等……直接导火索当然是日俄战争的失败。

    俄罗斯自彼得一世建立工业制度以来,到亚历山大二世施行改革之后,俄罗斯一直紧追西欧工业化的步伐。但没有出现足够的中产阶级,而是两级分化严重。由于横跨欧亚,民族众多,内部矛盾一直很尖锐。

    本世纪初,俄罗斯的反对派大体分为右翼的自由民主派和左翼的社会主义派,右翼在1904年成立了解放联盟,1905年成立了宪政民主党,要求实施君主立宪。

    左翼又分为两个阵营,1898年成立的民粹主义的社会民主党以及1897年成立的信奉马克思主义的社会民主工党,皆主张以革命手段来诉求社会改革。

    1904年12月,彼得堡发生罢工,人数延续至八万人以上。1905年元月,冬宫广场发生流血冲突,士兵向请愿的群众射击。预计死伤千人以上。该事件的发生,使得人们不再寄希望于沙皇了。

    1905年底,黑海舰队发生水兵起义。

    12月,莫斯科发生由布尔什维克组织的起义,政府军对起义民众使用了大炮残酷镇压。

    另外,俄罗斯自从1905年2月亚历山德罗维奇大公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广场被炸死后,国内的暗杀不断,维特.萨哈罗夫(战争部长)于1906年11月被刺,圣彼得堡市长弗拉基米尔.劳尼斯替于当年12月被刺身亡。

    俄罗斯的外部也不安静。波兰要求独立,在高加索地区。鞑靼人在1905年不断发生族裔冲突。夺自瑞典的爱沙尼亚独立运动兴起……

    这一切都预示着俄罗斯未必有精力关注外蒙。毕竟,外蒙一直是中国的领土,但晚清外强中干的伪装被撕开后,俄罗斯已经从清朝那里捞取了太多的好处了。俄罗斯双头鹰的一只脑袋始终是向着东方的。如果没有日俄战争。俄国绝不会放弃满洲。而他们在外蒙的布局已久……新生的共和国断然对外蒙动手,定会触怒侵略成性的沙俄……

    龙谦轻声道,“总参的担忧是有道理的。要做最坏的打算。但这一仗不能不打。”

    “可是,”司徒均知道龙谦决心已定,而北方军区的将帅们更是摩拳擦掌,秣马厉兵了。新生的王朝自然有其锐气,司徒均不担心外蒙的分裂势力,而是担心俄国一旦做出最激烈的反应,比如出兵干涉,必然爆发中俄间的战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不考虑后勤的压力,即使将全军调上去,十几个师的国防军绝不是常备兵力超过百万的沙俄帝国的敌手。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龙谦站起身,“北方军集结的情报俄军不可能不获悉,但目前尚未得到远东俄军集结的情报,这足以说明俄军并没有针对外蒙的军事计划。另外,俄国人绝不会倾全国之力与我们打一场灭国之战。他们的重心在欧洲,这点暂时不会变,日俄战争已经证明的这一点。最坏的情况是我们在北满与俄国远东军打一仗,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一仗对我们不是坏事,它将极大程度地唤醒全国民众的爱国热情,唤醒沉睡已久的民族意识,这是我们建立一个抗衡列强的强国所必须的。而且,列强并不希望俄国在远东不受限制地扩张,”龙谦将目光望向了唐绍仪,“唐局长,我让你们研究欧洲局势特别是中欧强国与沙俄的关系,有没有一个结论性的东西?”

    “是的,已经有了一份报告,很快将呈报总统。”在正式场合,唐绍仪已经称呼龙谦为总统了,“您介绍的那位姓顾的年轻人确实很有能力,资料基本是他整理的,我现在先简要汇报一下。”

    唐绍仪整理了下思路,将外务局关于欧洲局势简略地的研究简略地讲了一遍:欧洲是世界的中心,除美国与日本之外,我们面对的列强都地处欧洲(英国有点特别)。自1873年德奥俄“三皇同盟”以来,由于德法矛盾、俄土战争等因素,欧洲列强的间的彼此关系变化反复,仅仅五年,德国与俄国便从盟友变成了对手,特别是1894年法国与俄国缔结军事条约以来,德、奥、意三国同盟与俄、法、英三国协约之间已经是敌对关系。由于德国的崛起,迫使一向奉行“光荣孤立”的英国放弃了近一百年的外交政策,先是出于遏制俄国在远东的扩张,英国人在远东找了日本为盟友,缔结了英日同盟,这个同盟导致了日俄战争的爆发,利用日本挫败了俄国,将俄国熊伸向远东的爪子给剁伤了。迫使俄国将注意力转回到了欧洲,特别是巴尔干。然后又放弃与法国的世仇敌对,英王爱德华七世出访法国,取得了法国的谅解,目的当然是针对国力突飞猛进的德国。因为在非洲殖民地及海军问题上,英德矛盾是越来越尖锐了,相对实力不断下降的英国必须寻找盟友,再也没有“光荣孤立”的那份自信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国对外蒙用兵,除了俄国,没有人会站出来干涉。而且,英国顾忌俄国在远东的扩张,英国最重要的殖民地是印度,为了将阿富汗作为隔绝俄国与印度的无人地带,打了两场阿富汗战争,1864年,俄国夺取了土耳其斯坦的塔什干,但是受制于英俄协定,再难前进一步了。日本更忌惮俄国的扩张,为此不惜借巨债打了一场日俄战争。美国注定置身局外,他们没有干涉的理由,更没有实力。法国的势力在南方,与我国的矛盾也在南方,对外蒙即使有想法也鞭长莫及,德国和奥国巴不得削弱俄国呢。所以,总统的自信是对的。

    俄国会不会出兵支持外蒙分裂势力呢?外务局认为不会。因为俄国目前国内的政治、经济、军事诸方面都很糟糕。1904年爆发的日俄战争使得俄国实力受到极大损失,不止是军事上的,更为严重的政治局势,日俄战争最大的后果就是俄国的目光重新转回了欧洲,继续在巴尔干事务上发挥积极主导作用,并且加大着与奥匈帝国的矛盾。1908年,也就是前年,俄奥两国外交大臣计划召集一次国际会议,俄国同意奥国对波斯尼亚的兼并,由此换来博斯普鲁斯海峡及达达尼尔海峡的通行权。但奥国竟然等不到会议的召开便宣布兼并波斯尼亚,于是激怒了认为波斯尼亚是自己领土的塞尔维亚人。接下来,保加利亚和克里特岛宣布与奥斯曼帝国断交,世界上多了一个独立的国家保加利亚。而俄国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外交大臣曾有与奥匈帝国的密约,认为他们的斯拉夫小兄弟塞尔维亚被奥匈帝国所侮辱了,引发了对沙皇政权的不满。总之,1905年俄国爆发的国内革命虽然遭到了失败,沙皇帝制受到了严重的挑战,内部问题重重,又受到欧洲敌对国家牵制的情况下,大规模出兵中国的可能性极小,只有一种情况,我们的军事行动遭遇了失败,那将引发不可预测的变局!反过来,假如军事行动极为迅猛果决,在极短的时间内平息外蒙局势,那么,最多引来外交上的抗议,比如损害了俄国商人的利益要求赔偿,对于我们在外蒙的军事行动,俄国人只好接受。

    外交局的结论是军事行动可以展开,不会有不能承受的外交后果。但前提是速战速决,不能拖延。

    “这很好嘛。”龙谦点点头,“你们的报告尽快报上来并抄报军务局。总参全力做好军事计划,随时准备发动。”

    “是。那我就提前告退了。我哪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呢。”司徒均站起来。他知道,今天的会议基本确定了出兵外蒙了,剩下的就是细节了。

    “唔,中午我要留王月蝉吃饭,你们如果有时间的话就陪一陪。”

    “实在抱歉。”唐绍仪也站起身来,说自己事情多,不留了。但江云没有走,他还需要向龙谦详细汇报国安总局组建以来的工作情况。

    “那好吧。月蝉你先上楼找陈淑吧。她听说你要来,高兴的很呢。”

    王月蝉没想到龙谦会留她吃饭,以龙谦现在的地位,这可是极大的意外,“谢谢司令,我也早想见夫人了。那我就先去了。”外面已经听见了陈淑欣喜的声音,王月蝉推门出去了。

    “你说说吧,早就想了解国安总局的组建以来的工作了。”

    “是。”江云开始汇报。(未完待续。。)

第三节司徒均二

    在即将成立的共和国权力体系中,国安总局的办公室主任似乎算不上大人物,但军委会军务局长、国防军总参谋长绝对是。离开海晏堂步行回西八所的路上,几处固定位置的警卫看到军容整肃的总参谋长走过来,纷纷立正敬礼。

    十年前只身回国闯荡,十年的时间见证了新中华的诞生,柏林军事学院的同学们还在少校中校阶级上苦熬的时候,自己竟然坐上了有军队大脑之称的国防军总参谋长的宝座,一向淡薄权势的司徒均不禁生出几分自豪来。

    司徒均无疑是国防军系统中极为重要的人物。但他跟鲁山、王明远、冯国柱、叶延冰等统兵大将不同,他在军队中并无私人势力,军队的大多数高级将领将其视为龙谦的幕僚长。这位深受最高统帅信任的幕僚长似乎刻意保持着与各位统兵大将的距离,彼此绝无私交。不仅如此,这位目前显然是除了龙谦之外的军队第一人生活极其简朴,至今保持着独身,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几乎没有个人的任何**。

    要问在他人看来简直简朴简单到了极处的总参谋长有没有隐秘的**,答案是有的。是人就有**,怎么能没有呢?民族意识极强的司徒均的**不在于金钱女色,不在于华物美食,更鄙视金钱如粪土。他的**说起来极其高尚——建立一支超越德国陆军的强大陆军!在未来可能发生的国战中纵横决荡,一洗国耻。重现强汉盛唐的荣光!

    而实现这个理想的前提是建立类似于德军总参谋部的具有绝对权威的军队指挥机构。司徒均认为,建立一个具有绝对权威并且高效的总参谋部是建立一支可以与西方列强近代化军队相抗衡的前提。

    现代德国脱胎于普鲁士王国,而普鲁士具有独特的军事传统,曾有人这样描述普鲁士,别的国家有一支军队,普鲁士军队有一个国家。由此可见普鲁士好武的传统。1870年普法战争证明了普军比曾经纵横欧洲所向无敌的法军更优秀,而战争的胜利原因在普鲁士人看来是因为他们创建了比所有国家都先进的总参谋部体制,在这种体制下,军官具有令人惊异的共同思维,在司徒均看来。这是保证建立一支强军并战胜一切敌人的关键。

    他已经坐上了总参谋长的位子。他关于打造一个高效的、具有绝对权威的总参谋部的建议获得了最高执政者的赞同并已经获得了重组总参谋部的绝对权力。

    司徒均承认,蒙山军已经是中国最强大的武装,快速取得反清战争胜利是预料中事,尽管过程之迅捷出乎了司徒均的意料(司徒均高估了满清政权的稳定性。没有料到战争后期各派武力的纷纷倒戈)。在北洋主力猛攻德州之际。司徒均坚定地认为山东军可以守住德州。这种自信不是建立在山东军拥有了不弱于对手的武器装备。而是建立在蒙山军已经成型的制度及训练水平上,换句话说,对北洋军有着较深了解的司徒均认为龙谦创立的蒙山军比北洋更具制度优势。在跟随龙谦的近十年里。司徒均已经折服于自己的统帅了,承认他具有比自己更为犀利的眼光,比如在武器配备,部队编组,小分队战术,军官培训等方面,特别是新技术的运用山,具有超越自己的眼光。当初费力采购自美国的无线电台便在反清战争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但是,司徒均认为龙谦在总参谋部制度上建立和使用上仍然存在很多缺陷,现在好了,龙谦将重组完善总参谋部的任务完全交给了自己。

    司徒均自率总参机关进京后,将总参设于颐年堂和勤政殿之间的西八所,这是一大片平房建筑群,虽然有些破败,甚至一些房屋漏雨和门窗损坏,但足够安置总参各机关了。一向奉行军人务必在生活上简朴再简朴理念的司徒均批评了商凤春占据勤政殿并大规模修缮西八所的建议,不是出于为龙谦省钱,而是有悖于他治军的理念——一旦总参机关陷入物质上的享受,这个机关的锐气就终结了。冬天不好过?野战部队冬天都有取暖设备吗?北方军当初冒着零下三十度的严寒剿匪带着煤炉吗?司徒均的诘问令出身北方军现今担任副总参谋长的商凤春极为尴尬。

    司徒均进京后,根据龙谦的授权,一面指导、组织、协调各大军区、各新建师的组建与调动,一面拟定各大战略区军事行动指导计划,报龙谦批准后监督各军区执行。东南军区战火已经平息,但西北军区向西北各省的进军以及西南军区向四川的进军仍然发生着规模不大的战斗,期间更涉及到对地方势力的处置政策,牵扯了司徒均的很大精力。

    司徒均承认,他对于政治比较厌恶,也比较迟钝。但是,反清战争以及蒙山军更早的建军发展史早已证明,在中国,如果不懂政治而治军简直就是笑话。

    回到自己那所简陋到极点的办公室,司徒均立即召来副总参谋长兼作战部长商凤春,通报了刚才关于外蒙局势的研究结论,指示商凤春立即起草指令下达给北方军区。然后专心修改完善那份编制局上报的关于陆军编制草案。这份厚达110页的报告已经在司徒均案头七天了,仍未定稿。

    司徒均进京后虽然不能向过去一样跟龙谦朝夕相处无所顾忌地探讨一切军事问题了(主要是因为龙谦的时间被别人占用了),但俩人还是好几次谈起国防军首脑机关的组建。龙谦早已确定的分设军政及军令两大系统的设想正在实施中,这既是各国基本成熟的做法,也符合他一贯的分权制约思想。为司徒均完全拥护。

    承担军政重任的国防部尚未组建,但军令系统要先走一步。目前已经成立的三总部中,运转最为正规的是军令系统的核心——总参谋部。其余两部,总政治部及总联勤部虽然成立并有自己的首长,但由于蒙山军当时分割于三块互不联系的战略区,实际上并没有发挥其应有的作用。比如,宋晋国作为总联勤部长,并不负责南方军的后勤保障,只负责山东军全部及北方军的部分军火供应,南方军是连树鹏具体负责的。总政治部主任当时是方声远。但方声远却基本没有进入角色。南方军是曹敏忠管这块,山东军及北方军干脆就是司令官宁时俊亲自管。而且,他们的精力主要在练兵打仗,一切人事、稽核、奖惩等划归总政的职能都不太正规。

    龙谦等司徒均率总参机关进京后。将筹划共和国武装力量统帅机关的重任交给了司徒均。龙谦对他说。你不要等政府机构的建立了。先拿出一个总体的方案来。一些原则我已经跟你谈过了,你照我定的原则设计出国防军统帅机关的构架,并且明确各自的职责。做到不遗漏,不重叠,精简高效。

    这正是司徒均所愿意做的。

    目前军队的统帅机关就是三总部。按照龙谦军政军令分设的构想,总政治部所管的一大摊子肯定要划归即将成立的国防部。但是,总参谋部、总联勤部、陆军司令部及也已成立的海军司令部加上显然是国家最高军政机关的国防部究竟是什么关系,却令司徒均十分的困惑。

    他已经有了两个副手,商凤春及张玉林。但在这个问题上,两位副手显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司徒均认为,既然已经任命宁时俊为海军总司令,海军司令部的建立就是必然的了。海军司令部有了,陆军怎么办?直属于总统吗?龙谦曾在小范围说过国防部代行陆军司令部职权,确实有过这样的考虑,但这样一来,海军似乎要独立于体系之外了,这显然又不合适了。

    不光是陆海军两大军种的关系问题。海军司令部与国防部、总参谋部以及总联勤部是什么关系?垂直还是平行?总参机关是否设立海军指导机构?总参与国防部又是什么关系?总参谋部与总联勤部如果平行的话,部队的武器采购完全决定于总联勤部就不合适了,因为作战训练部可能不涉及武器装备的研制和采购问题。

    除了上述问题外,还有龙谦提出的兵种司令部的问题,龙谦曾有委任段祺瑞为炮兵司令的建议,但被段氏所拒绝。证明龙谦已经有设立兵种司令部的设想了。如果考虑到工程兵,骑兵,通信兵等特种军种,这些兵种司令部与前述的大机关又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存在叠床架屋的弊端?

    这些涉及全局的问题,只能由龙谦来回答。司徒均承认,虽然龙谦并未受过专门的军事教育,但对于军事机关的设立有着超越他人的敏锐。他当然不清楚龙谦的来历,将其归结为天授,开国领袖确实具备一般人不具备的能力。

    对于司徒均归纳的系列问题,龙谦的回答是这样的:国防部是全**事力量的最高行政机关。海军司令部及可以设立也可以不设立的陆军司令部是国防部的机构,他们之间不是平行关系而是垂直领导关系。国防部对于全国的武装力量是行政管理,体现在高级军官的任命、奖惩、薪酬、新部队的成立、老部队的裁撤等方面。但国防部不管军队其他业务了,比如军事行动的指挥,那是总参的事情。也不管武器装备的采购,那是联勤总部的业务。这就带来一个问题,总参和国防部是什么关系?答案是平行关系。总参是军令系统的核心,联勤总部是后勤系统的核心,而国防部是行政系统的核心。于是,必须有一个更高的机关来领导协调这几个大机关,这个机构就是军事委员会。我反复想了,军委会不能撤销,否则就不成体统了。军委会是一个联席会议的模式,将来会从宪法上明确全国的武装力量的最高统帅机关,如果发生全局性的战争,军委会就是最高统帅部。总统将自然而然地担任军委会主席。国防部长、总参谋长、联勤总长、海军司令以及政府主要部门如外交部、工业部、交通部的部长以及政府总理也应该是军委会的成员。至于你所担心的联勤总部与总参的关系,不要紧,可以由军委会协调,联勤总部当然要听总参的意见。实际上,国家的军事管理指挥体系就是两个轮子,总参管编制、训练、打仗,国防部管人事,联勤总部更多地处于协助总参的位子。现在你明白了吧?你的任务除了建立和完善总参机构,还要明确各大机关的职责,千万不能出现如日本一样的陆海军争权的局面。更不允许军队凌驾于政府之上。出现军队左右政局的现象。我的原则是军队必须服从于政府,而不是相反。

    至于兵种司令部的组建,龙谦这样解释道,兵种不同于军种。是军种下的细化。目前情况。暂时只组建炮兵、工程兵两大兵种部。隶属总参领导,职能是研究、强化两大军种的建设,他们将垂直管理各军区的炮兵及工程兵部队。根据需要在不同的军区调配炮兵及工程兵。但骑兵及通信兵不设司令部了,前者没有前途了,路子越来越窄,后者不需要专门的司令部,总参之下搞一个通信局就可以了,但通信兵的建设要加强,不止是无线电的加强,更为关键的是有线电话的普及。毕竟无线电存在泄密问题,平时及战时还是要更多地依靠有线电话。

    龙谦解释清楚了军事统率机关的构架,司徒均与助手们几番讨论,拿出了总参机关的组建框架,形成报告后呈报龙谦。司徒均计划设立参谋、通信、情报、训练、交通五个局。核心部门是参谋局,也是总参成立最久的部门,前身即蒙山军参谋处。其余如通信局是在广东才组建的新单位,训练局则是从原参谋处分出来的,将主管全军的训练工作,交通局是新单位,司徒均鉴于内战结束后部队大规模调动带来的问题,意识到军队的交通问题异常重要,所以专门设了一个交通局。而情报局的组建则是认为总参有必要建立自己的军事情报系统,目前的军情局直接对龙谦负责,甚为不便。

    报告递上去的次日龙谦便打电话召司徒均、商凤春及张玉林到海晏堂讨论总参的机构设置,龙谦对司徒均的报告提出了几点意见,关于总参要求设立情报局,龙谦同意,告诉他们前的军情局将做业务上的分割,留下军事情报这一块给总参,也就是你们计划设置的情报局,名字还是叫军情局为好,但隶属关系明确归总参领导。对于交通局,龙谦认为很好,具有前瞻性,军事行动离不开交通,特别是铁路交通。总参应当设立自己的军交部门。通信部的设立也可以,下一步要大力改善提高部队的通信水平。但对于其他部门,龙谦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显然,他在司徒均设想总参机构的同时也做了思考。

    龙谦认为司徒均的方案里缺少重要职能,第一是动员体系的建立,所以要设立动员局或兵役局,主管全军的预备役建设工作。山东已有经验,要总结推广。龙谦说,我们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只靠十几二十个现役师哪里够?另一个方面,即使国家有钱了,也不能在和平时期养着几百万军队。所以没有预备役部队绝对不行。总参要研究制定兵役制度,经国会及政府审议批准后以法律形式明确下来,地方政府执行但总参要加以指导监督,用十五至二十年的时间储备三百万或者更多的预备役兵员方能应付全局性的大战。

    第二,参谋局不如叫作战局。总参是全军的大脑,在战略上要服从国家意志,但在战役策划上要依靠总参及军区,所以参谋局不如叫作战局更为贴切。这是总参应当大力充实的部门,内部设几个处,各处分管什么业务,要从实战出发,假如战争爆发,作战局要担负起指挥全军作战的重任,指挥作战需要什么资料情报,就设什么部门,一定要精干、充实,挑选最优秀的军官进入作战局。

    第三,训练局不如叫教育训练局,训练不必细说了,要制定各兵种训练标准发放全军作为训练的依据。因为全军的军事院校管理要交给总参,需要培养什么专业的军官,需要总参统筹规划。

    另外,我建议增设两个局,一个是编制局,专门研究部队的编组问题,现在我们将现役师分为了甲乙两种,这是不够的,针对北方的部队和针对南方的部队,在平原、高原和森林地带作战的部队,在编制上应体现差别,不能一概而论。编制问题很重要,大到方面军的组建,小到步兵班的人数及武器配备,都要有人专门研究。这是一门科学,你们要调研列强的军队编制,有针对性地提出我军的编制方案并不断完善。第二个是航空局,我不是说过了吗?要大力建设航空兵,这是一个决定未来胜负的关键军种,要有专人研究和管理。对了,还有测绘问题,我们没有精确的地图,别说国外的了,就是自己国土也缺少精确的地形图,这件工作肯定是总参的,你们考虑了吗?

    司徒均解释编制、测绘及航空都想到了,原先的方案是在参谋局下设立编制处及航空处,在训练局下设测绘处。龙谦说编制及航空都要升格,至于测绘,按照你们的设想办吧,要从大学里挑选一部门专家做这件事,绘制地图就用到飞机了,航空的重要性你们会越来越体验到的。

    几个月来,司徒均及两位有了明确分工的助手的主要精力就是组建和完善总参机关。目前各局的主要军官都配备完毕,运转也基本正常的,当务之急除了外蒙问题外,一是编制调整,二是军队院校的设置及专业调整,司徒均承认,在龙谦的具体指导下,总参是越来越正规化了。

    “报告,”门外响起了报告声。

    “进来,”司徒均搁下了手里的笔。

    “报告总长,政务局方局长求见。”

    “哦,快请。”司徒均没想到比自己还忙的方声远竟然亲自登门。

    “喔,堂堂国防军总参谋长,你这也过于简单了吧?”方声远打量着司徒均的办公室感叹道。尽管都在西苑,但方声远还是第一次来总参谋部。

    “简单吗?我觉得蛮好了。”司徒均拽过一张椅子,“请坐,有何指教?”

    “哪里敢。”方声远笑着摸出一张请柬。

    “原来是您的大喜之事啊。”司徒均接过来,“一定去讨杯喜酒喝。”

    “我说司徒啊,你的事也该操操心啦。要不我跟蔡元培说一声?让他在北京大学给你物色一个?出身差了,你怕是瞧不上呢。”

    “多谢,多谢。我的事还是交给我管吧。”

    “司令可是说过多次了,要我们帮你呢。”方声远笑着说。

    “多谢,多谢。方局长新婚在即,而且马上要出任政府总理了,还如此关心我,让我很是感动。”嘴上说着感动的话,但脸上却没有感动的神情。(未完待续。。)

第四节方声远

    司徒均肯定是大人物,但其影响力其实很有限,在北京这座云集了无数权贵的都市中,感受到司徒均权势的不多,但方声远就不一样了,比起司徒均,他的分量要重的多。

    方声远不喜欢走路。乘坐配给自己的小轿车离开西八所回到自己所居的延庆斋,堂弟方声涛正在清点张作霖奉送的礼品。

    “这位张师长可是出手豪阔啊。”方声涛将礼单递给了堂兄。

    “张雨亭土匪出身,盘踞辽西多年,自然敛聚了无数的钱财……”方声远也不细看礼单,随手将其还给了堂弟,“铁狮子那边,什么时候去?”他是送走张作霖一行后直接去总参给司徒均送请柬的,刚才在车里一直奇怪龙谦为何请奉天站的一个女人而不请张作霖等人吃顿饭。

    “现在。我等白大人电话。”方声涛说,“张师长似乎有些担心呢。”

    龙谦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妥。奉命进京的张作霖一行只跟龙谦谈了约一小时,而且所带的礼物被龙谦悉数退回。

    “担心?担心些好。像他们这种野路子出身的将领懂得害怕不是坏事。”唐绍仪、张绍曾均受重用,自然引起了张作霖的担心,方声远想,这也没什么,如今北方军区的部队大换防,21师奉调吉林,12师填充奉天,张作霖难道敢造反?

    “龙大帅既然不收张师长的礼,你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合适?”方声涛提醒道。

    “那不同。大帅从不收礼。便是冯国柱,也只要了他两只板鸭。但我是娶亲,而且,我若不收,更驳张作霖的面子不是?”方声远很高兴堂弟态度的转变,现在他开始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问题了。

    “张师长吞吞吐吐,很是可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方声涛叹了口气。

    这何尝不是说他自己?

    转眼间,方声涛已经入京一个月了,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那个曾寄居自己家里性格飞扬跳脱的堂兄如今将拜相的事实。

    方声涛跟方声远的血缘并不算近。他们共有一个曾祖父而已。方声远父母离世的早。他幼年曾寄养在方声涛家中三年多。后来方声远被其南洋经商的叔父接走,彼此就断了联系。再见面已经是在日本了,那时方声涛刚到日本,进了振武学堂学习军事。方声涛有些想不起这位远房堂兄的样子了。不过方声远却记得在堂弟家寄居的好多事。对方声涛父母充满了感激之情。

    方声涛很高兴兄弟重逢。两人下了一次馆子,他记得当时对方声远的印象就是很有抱负,谈及满清。方声远断言满清必亡!为何有此断言?方声远的一番话令他记忆尤深,他说,**政府是万万不能不能推行革新的,但新政就是革新啊。朝廷总想着用新政来挽救危局,殊不知恰恰是新政会要了他们的命!不搞新政,满清或许能坚持二十年,搞新政能坚持十年就不错啦。

    断言满清将亡总是令人愉快。因为方声涛那时已经倾向于革命了。在日本的中国留学生很多都主张用革命手段推翻满清。但方声远却语出惊人,“像你们这样躲在国外搞革命,一百年也不会成功。我瞧不上满清,但我也不看好孙文,我要回国去寻找自己的路。”

    方声远留给堂弟一些钱后真的走了,一别再无消息。

    再获得方声远准确的消息时,他已是山东提督龙谦的座上宾。那次是因为徐镜心等人的死,方声远这个名字进入了同盟会高层的视野,成为了同盟会眼中满清的走狗。接着就是波诡云谲的几年,同盟会倾其力量连续在华南发动武装起义,均被龙谦所扑灭!同盟会彻底与龙谦集团走上了对立之路,方声涛不止一次惋惜堂兄走错了路,为虎作伥,怕是以后不好见面了。

    再见却在北京。

    方声涛是在云南被捕的。唐继尧、刘存厚等人临阵倒戈,导致了坚决主张武力抗拒蒙山军的方声涛被捕。局势就此旋转。但他只被关押了四天就被带至了蒙山军第二师师部,蓝心治亲自见了他,核实了他的身份后,“你应该感谢方先生!他说他是你兄长。”他才晓得如今隐然是龙谦文官之首的堂兄说了话。

    当时方声涛态度很坚决,“如今我和他已是仇敌,兄弟情分早就没了。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要我背叛总理,做梦。”

    “我才懒得劝降于你,跟你说实话吧,如今主动投效蒙山军的如过江之鲫,不少你一个!”那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蓝师长冷笑数声,“如果不是碍于方先生的面子,我哪有时间理你?年轻人,不要总以为你是正确的,蒙山军推翻了满清,做到了你们折腾十几年没做到的事,谁正确谁错误早就用事实证明了!你在同盟会的地位比不上宋教仁吧?比不上秋瑾吧?他们为什么跟我们合作?空喊大话有什么用?年轻人,你好好想想吧。”

    方声涛继续被拘押着,不过不像是俘虏,更没有与昆明被俘的同志们关在一起。除了没有自由,吃饭住宿都跟第二师师部军官们一样。前线的所有消息他都知道,蒙山军内部出版的《蒙山军通讯》他也可以看到。武昌平定,蒙山军三路攻击东南,龙谦北上京师的消息都没有瞒他,但却再没有人来劝降于他了。直到逼近年关,蓝心治转给他一封信,是方声远的亲笔,信中用怀念的语气回忆了童年往事,对昔日堂叔给予的照顾深为感念,说如今堂弟身陷囹圄,他不能坐视不管。而且,主义之争最是无聊,蒙山军在推翻满清建立共和上与同盟会并无不同,不妨先放下主义之争。来京叙叙兄弟之谊。还说他马上就要成亲了,没有父母的主持,也没有族亲,很是孤寂,希望堂弟以方氏家族的名义去北京去帮帮他。

    “你有一个好哥哥呀,令兄如今是司令亲自委任的政务局长了。”蓝心治等他看完了信,“孙文的失败已不可逆转,你愿意坚持的你的立场也行,我不劝降于你。不过,作为弟弟。兄长成亲理应到场。这不是政治立场,而是人伦情谊。我要去北京向大帅述职,你就跟我去吧。”

    方声涛不再拒绝。于是跟了蓝心治动身北上。到得北京已是年关了,他直接被带至西苑。

    “小弟!一别数年。想杀为兄了!”方声远迎出门来。“这一路还算顺利吧?”

    方声涛已经有七八年未见这个名震华夏的堂兄了。唇上留了两撇精心修剪过的小胡子。穿了件深灰色的棉袍,还戴了一副珐琅框的眼镜,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以及上位者的威严。

    “恭喜兄长了。”方声涛轻声道。“还算好,路上很平静。”

    “小弟快请进来。看看愚兄的新房布置的如何?”方声远一把拽了堂兄,将其引入自己的新房。

    在方声涛看来,这位深受龙谦信重的堂兄的新房太过简陋了,甚至家具都是旧的,除了粉刷一新的墙壁和窗子上新换的玻璃,看不出新房的应有的气氛。

    “你这洞房也过于简朴了些……”

    “大帅深恨奢靡,我不能坏了大帅勤俭易俗的美意。再说,这些年一个人奔波,习惯了简单,这已经很好了,你别看这些家具旧了,都是皇家之物呢……”

    想不到龙谦竟有勤俭的美德,方声涛问道,“不知是哪家姑娘有此福气?”

    “说来话长。愚兄听说你在昆明,心里很是担心哪。好在吉人自有天相,让我兄弟得以重逢于京师,你来了,我真是高兴。”

    “多谢兄长援手。”这是诚心话,若不是有方声远的面子,蒙山军不会对他那么客气。

    “听蓝师长讲,你不愿站过来。小弟,愚兄一直追求的反清复汉大业已成,一个文明、进步、开创历史的中华共和国即将诞生,难道这不是小弟多年奋斗的目标吗?何不放下与蒙山军的纷争,共同为新中国的建设出力?”

    “人各有志,你就不必劝我了。若不是你以兄弟之情相召,我是不会来的……”

    方声远微微一笑,“那好,咱们不谈公务,只叙兄弟之情。当初愚兄多蒙叔父叔母看顾,这份恩情,愚兄牢记心中,不敢忘怀。如今愚兄娶妻成家,而我父母见背太早,若不是你来做我的靠山,我这婚事当真无趣的紧了……”

    提及当初,方声涛亦觉动情,“如今你身为龙谦的政务首脑,位高权重,便是小弟不至,婚礼也会风光无比……你来告我,女方是谁?婚期定在哪天?”

    “那不同。”方声远正色道,“你来了,我就不孤单了。至于女方,正要告你……”

    新娘是济南人,其父说起来也是读者的熟人,山东大学教授伦理学的赵慕春教授。这根红线是陈超牵的,因为后期主管山东财政,山东大学的拨款总是找他,一来二去陈超便与山东大学的很多人熟悉了。而身边这个方声远年纪不算小了,仍是孑然一身。陈超虑及方声远眼界颇高,所以便存了为他选一个女学生为妻的念头。山东大学是最早招录女生的大学,为此许文夫专门开设了女子学院,以便平息物议。当陈超与学校主管财务的燕副校长说起此事时,那位极为人情世故的燕副校长笑着说,越之先生说着了,我还真有一个好人物,与方先生真是般配呢。

    这个女子,就是赵慕春教授的女儿赵陶。昔年留学美国,遵父命回国,出任了女子学院的教习,教授英文。学问不必说了,容貌也极美,关键是年龄般配,此女当时已经二十四岁,无论如何都算是老姑娘了。赵教授急的跳脚,总后悔当初允其出国求学,还严令女儿不得嫁洋人,这下好,耽搁了!燕副校长提亲,赵慕春喜出望外,“只怕配不上方先生呀。”

    “我看是天作之合。”于是向赵慕春索要了赵陶的玉照。给方声远看过后很是满意。陈超找了机会,带方声远去了趟山东大学,在燕副校长家用了午饭,“恰巧”赵慕春带了赵陶去燕家,于是便结识了。事后赵教授问及女儿对方氏的观感,赵陶方知父亲竟然是带她相亲的!其时龙谦已率军南下,方声远是留守山东第一人,位高权重,人又风流倜傥,更为难得的是竟然未曾婚配。赵陶听了父亲的话。爽快地说,我觉得蛮好,但人家怕是瞧不上我!

    方声远回话说,求之不得。

    于是这门亲事便定了下来。是时是1909年春。未等方声远筹备娶亲。战事爆发。此事自然搁下了。谁也没想到蒙山军起兵后摧枯拉朽。势如破竹,两个月工夫,便三线告捷。底定了神州万里江山。方声远作为新朝文臣之首,赴京出任了位高权重的政务局长,眼看要拜相了。赵家未免担心起来,陈超返鲁,带来了方声远给赵慕春的亲笔信,因方声远父母早亡,婚事完全决定于自己。请求赵家允许年后完婚。赵教授自然欣喜万分,回信完全同意。几番函电交驰,定下了日子。年前,赵教授便携了家眷入京,住进邓清华为其安排的东城铁狮子胡同原满清陆军部那所由王府改造的大院,那里已被邓清华所征用,准备留给马上成立的国防部作为办公场所了。

    方声远的喜事自然得到了龙谦的重视。手下文武中,只有寥寥数人还打着光棍,方声远在建国前夕娶亲,为国家增了几分喜气。龙谦于是对依然无意婚娶的司徒均和江云说,看来得专门安排人操心你们的事了。

    龙谦安排邓清华负责方声远的婚事,既要简朴,也要隆重。邓清华征求了方声远的意见,因为政务局事务繁多,越来越超过了军务局,几乎每天要觐见龙谦,决定新房就设在西苑。顾不上天寒地冻,办公厅找来的施工人员正昼夜不歇地收拾新房。但方声远坚持简朴办事,“大帅多次讲移风易俗,我深以为然。我必须带这个头。再说,西苑不过是个临时住所嘛,简单收拾一下,帮我找几件家具就可以啦。”

    方声远入京后自然也住在西苑。原先住在西苑风景最为优美的静谷,紧挨着北方军司令部,往北不远就是龙谦的海晏堂。组建政务局后,随着属员的增多,觉得只有五十余间房屋的静谷有些局促了,尤其是开会不甚方便,便搬入了靠近摄政王府一直空着的延庆斎。这是一所很大的院落,延庆斎、福昌殿以及最南面的怀仁堂构成了一道中轴线,两边还有大批的房子,东三所、东四所,西三所、西四所,足以安置越来越多的政务局属员。

    方声远的新居就安排在延庆斎主院,单身好将就,公平地讲,或许是受了龙谦的影响,也因为创业艰难,蒙山军文武大员生活总体上比较简朴,文官系统还算奢侈些,武将系统就更为简单了。看一看身为蒙山军总参谋长、军委会军务局长的司徒均的居室,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和一个衣架就是全部摆设了,简单的难以想象是堂堂军务局长、总参谋长的居室。方声远比起司徒均就略微奢侈了些,主要是身边的书多,邓清华本想彻底将延庆斎收拾一下,但被方声远所拒,只是将确定作为其新房的几间屋子粉刷了一下,换了玻璃,装了电灯,选了几件像样的家具而已。

    “日子定在了正月十六。没几天了,兄长就住在此处,我们可以朝夕见面。父母见背,小弟要多替愚兄操操心才是。”

    “这个自然。”

    “虽要移风易俗,但古礼不可全废。女方全家已至京师,现住东城,距此不远。明日还要麻烦二哥去跟赵教授谈一谈,彩礼等物什,我已备下了……”

    “这种事真不是我所擅长啊。好吧,理所应当。不过,你还是请一位大媒为好。”

    “人选已经有了,不是外人。前山东布政使白瑞庭白大人,他女婿是东南军区的王明远将军。你来了,便跟他一起去女方家商议有关婚事吧。”(未完待续。。)

第五节白瑞庭

    陪方声涛去铁狮子胡同与赵慕春谈婚事的是白瑞庭。如今他有了一个不太正式的职衔——政务局顾问。

    光绪三十三年,出于对蒙山军的防范,清廷调白瑞庭赴京出任礼部侍郎(鸿胪寺卿),按照京官大一级的惯例,从布政使的位子上调六部侍郎,白瑞庭无疑是升官了。但礼部本来就面临着裁撤,他更没有实权,纯粹被闲置了。等龙谦集团与清廷矛盾愈发激烈,白瑞庭在去年春以年迈体衰为由被罢官,时间就在袁世凯被免职的第三天,又不准他返回山东居住,明显将其当作了人质。等“勘电”发出,白瑞庭随即被下狱,不过没有受太大的罪,顺天府的衙役们都是人精,像他这样在对面有靠山的罪犯是不敢开罪的,反而得好吃好喝供着,目的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清廷撤出北京之际,白瑞庭也被释放出来。等北方军入城,他自然成为了座上宾。鲁山不止一次宴请他,并咨询北京的情况,特别是满清即北洋权贵的情况,白瑞庭当然知无不言,尽力相助。其实,自小女嫁王明远为妻,白瑞庭就踏上了蒙山军这艘大船,浮沉都由不得他了。好在他没有看错人,龙谦集团比他设想的更为迅捷地夺取了满清的花花江山,而他,自然成为了新朝的座上宾。

    龙谦进京后,专门设家宴宴请了白瑞庭夫妇,算是给他们压惊。当然要征求白瑞庭工作上的意见,却被白瑞庭以年迈体衰婉拒。龙谦不肯罢休。几番动员,强行给他戴了一顶政务局顾问的帽子,请他协助方声远筹建中央政府。

    是年白瑞庭六十二岁,身体总体上还算强健,无论如何不能算是“年迈体衰”。白瑞庭不肯就任新朝,是听了小女婿王明远的劝。

    白瑞庭有四位妻妾,四子五女,嫁给王明远的是其妾室所出的幼女,其余四个女儿早已出嫁,儿子们也早已成家立业。因白瑞庭在山东任职多年。子女们绝大多数都在山东。白瑞庭的次子及三子,两个女婿都在济南,或从政,或经商。跟随他入京的只有妻妾及长子一家。先前在鸿胪寺任职的长子白致庸还痛骂全家受了王明远的害——当初他是反对小妹嫁给王明远的。转眼间全家又跟着王明远沾了光。受到龙谦的礼遇绝不是因为白瑞庭昔日在山东与蒙山军合作的功绩。而是因为王明远。所以。白致庸在父亲出狱后兴奋异常,觉着白家的好日子到了。

    王明远如今是什么人?东南军区司令官!搁在过去就是实打实的两江总督呢。而且辖区比两江总督尤大,连福建浙江都在他的管辖之内。蒙山军对清廷的最后一击中。王明远似乎没有立什么大的战功,比不上鲁山,也比不上宁时俊和叶延冰,甚至连夺关闯隘的封国柱也不如,但他在消灭割据东南的民国政权时却是主帅,连德州战役的功臣、龙谦的连襟叶延冰都要受其节制。联想到王明远与龙谦的铁杆关系,曾经有过的小妹连累全家的埋怨如今完全变成了对父亲的钦佩,有王明远这棵大树,白家会是何等一个光景?

    王明远却寄来一份密信劝白瑞庭彻底打消出山从政的念头。王明远明确劝说岳父不要出任任何的职务了。他在信中说,司令进京,因文臣稀少,必定邀岳父出山,但以小婿之见,岳父似不必再奔波于波诡云谲的官场了。我跟随司令多年,天下滔滔,若要说了解司令内心的人,我应是极少的几个之一。司令以复兴中华为己任,创建蒙山军进而夺取天下不过是他下出的第一步棋而已。对于晚清乃至历朝的弊政,司令深恶痛绝!可以想见,司令建国之后,必以治吏为首要之举措,不知将有多少不长眼的蠢材因袭旧习而获罪!岳父年事已高,衣食无忧,何必趟此浑水?若虑及白氏子弟的前程,有我在,岳父不出仕,事情反而简单的多。

    便是几位妻兄,王明远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直言,四位妻兄,只有老二白致中是个人才。至于他人,我看能力均一般,且沾了司令深恶痛绝弟庸、懒、虚、之气骄。他们在新朝若要当官不难,但当好官却很难。南征途中,特别是在广东的那段时日里,多次听司令讲了他对官员的要求,深有心得。司令认为,要想实现他胸中那份宏图霸业,非一洗晚清政坛的颓废慵懒贪腐不可!治国重在治吏,治吏重在法度森严。可以断言,新朝的官吏不好当!以他们的性子,若是不能有一番脱胎换骨的改变,难以有所作为是小事,闯祸就是大事了。

    其实,白瑞庭四子,只有三人为官,老二白致中现今是莱州高密县令,老大在鸿胪寺,不过是主事一级。老三科举不第,在老家守着祖业为生,老四前几年被吴永所重,如今在兖州跟着吴永做事。

    白瑞庭听从了女婿的意见,坚辞了龙谦要他出仕的要求,最终挨不过,答应帮忙,只挂了个政务局顾问。

    “论见识,庸儿比起明远差多了!”白瑞庭私下对老妻说,“草莽中自有英才。白氏子弟的将来,怕要托庇于我们这个女婿了。明远断言龙谦将铁腕治吏,算是看的很准了。龙谦跟我两次交谈,已然露出肃清吏治的念头,庸儿的书算是白念了,竟然想着让明远帮他说话在政务局找一份差事,简直是糊涂!”

    白妻却不以为然,王明远受龙谦信任,更要提携白氏子弟才对!老头子你当个顾问也就罢了,但怎么能断了儿子们的前程呢?老大进政务局怎么了?政务局进了多少乌七八糟的人?怎么就容不下致庸一个!不行,这事不能怎么办!

    老妻的唠叨终归是唠叨。没有白瑞庭点头,长子连西苑都进不了,方声远更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但老大四十来岁便赋闲在家也不是事,有一天在政务局遇到前来谈事的周学熙,顺便提到了长子,次日周学熙便将白致庸安排进了经济局,算是正式踏入了新朝官场。但老大却有些不高兴,第一是嫌薪水少了,更主要的是觉得政务局捏着大量的官帽子,在政务局当差。凭着父亲及妹婿的面子。随随便便就可以捞一顶局长的帽子戴,即使是到地方上,未必不能当一个副省长!但经济局就差远了,整日不是商议整顿税收就是研究中央银行的组建。要么就是找美国人要贷款。这些事情白致庸一点也不感兴趣。

    所以。这段时间里白家有些不安宁。每次白致庸探视父母都会提起此事,搞得白瑞庭不胜其烦。

    不过,白致庸的要求也不算过分。白瑞庭作为政务局的顾问。对于方声远主持设计并不断修改的中央政府的设计方案很熟悉。拟组建的部可超过了孙文在上海宣布的民国中枢机构,已经成立的就有国家安全总局及兵工总署,财政部事实上也成立了。每个部下面都有若干的厅局,都需要安置大批的人,为此,方声远寓所整日间车水马龙,热闹非常。上门的一大半是通过各种关系为自己或为他人求官的。

    既然连龙谦的死敌都可以委以重任,安排自己儿子一个肥差其实不难。白瑞庭不是顾忌方声远和龙谦,而是顾忌王明远,已经有消息说龙谦内定王明远出任国防部长了,不过因为东南重要,既要肃清民党残余,更要与列强打交道,所以王明远一直留在江宁,蒙山军出任军区司令的大将中,只有他跟叶延冰尚未“陛见”了。

    按照方声远所透露的内幕消息,政府部门的成立要在国会成立之后,按照国会的授权来组建政府。这个办法令白瑞庭不以为然,觉着龙谦显然是受了其出身的害。洋人那套东西未必适用于我国,我国自古都是圣心独断,哪有让总统受制于莫名其妙的国会的?于是,白瑞庭再次寄信给留驻江宁的女婿问计,王明远回信很简单,我还是不赞成大哥进政务系统,官小了他不干,官大了他干不了,两难。关于国家政体的设计,岳父大人千万不要轻易发表意见,第一你不懂,清朝的体制绝不会重演,第二容易遭人非议。司令曾来信问我,我回信说什么也不懂。本来就不懂嘛。另外,绝不要替人说项,切切!

    确实有人托自己求官于方声远,而且越来越多了!为宦多年,不可能没有亲朋故旧,但当初礼部那些对自己百般嘲讽的家伙们竟然也有脸相求,真让自认为洞悉人心的白瑞庭开眼。因为有王明远的提醒,白瑞庭真没有向方声远提过任何一个人。而且,现在也不是时候,政务局还在构建着中央部委的框架,而且不断在修改。白瑞庭清楚,那是因为龙谦这位新君的心思也在不断的变更。庙尚未建好,方丈自然无法配备,急什么?白瑞庭想的就是自己从政的三个儿子,次子已是县令,那是正印官,而且在自己人脉尚存的山东,算得上前途无量。四子和长子成了他的心病了。不过,且忍耐,等政府正式成立了再说吧。

    白瑞庭在政务局的正事上极少开口,但对于筹办方声远的婚事却热心的很。今日,一媒人的身份带方声涛与赵家的“商谈”婚礼事宜进行的很顺利。两个月前,赵家在山东已收下了方声远的聘礼——金手镯一对,金戒指两只、金耳环一对,四色海味:发菜、元贝、海参、鱼翅;三牲一套,四支酒;四色糖;以及装着莲子、芝麻、红枣、绿豆、百合等干果及聘金的帖盒。聘金是银洋1000元,开了一张山东商业银行的支票放在匣子的底层。

    这份礼单是陈超张罗的,不高,也不算低。但以方声远的地位,这份聘礼略显寒酸。但赵家,特别是留过洋的赵陶自然不在意这个,赵慕春教授声言既然女婿忙的很,一切从简便是。赵家今天是东道,自然要留饭的。席间谈及了方声远主持的政务局工作。

    “白大人,闻听大帅有意让方鸣皋出任政府总理,可是真的?”赵慕春在济南听到一大堆新朝的传言,到得北京,却碍于身份无法向方声远证实。今日见到白瑞庭,自然要开口相问。

    “赵先生,虽然白某在政务局充作顾问,但对于新朝的权力架构,至今仍是一头雾水。共和那一套,白某作为旧时代过来的人。真是搞不清楚。方鸣皋出任总理是不错的啦。据说龙大帅在小范围会议上亲口说过。但大帅是见过世面的,这政府机构如何组建,总理有何职权,与总统是何关系。白某真的说不清楚。”

    赵慕春是留过洋的。对于泰西所谓的共和政体并非一无所知。最近山东成立省级议会,他还当选为议员,沉吟片刻说道。“要我看来,龙大帅效仿泰西,却未必是上策。”

    白瑞庭来了兴趣,“赵先生为何这样讲?最近的报纸可是赞誉有加呢。连梁启超都说国内是搞真共和而不是挂羊头卖狗肉。”想到他所看的梁启超发表于《清议报》的那篇文章,白瑞庭不由得笑了。

    “世人有几人明白共和为何物?大帅生于美国,不免受了美国的影响。小女是在美国念书的,不妨听小女分说一二。”

    “哦,那再好没有。”

    也算新事新办,赵陶并未回避,“听说过龙先生的一些讲话,”赵陶落落大方,斟酌着词语,“龙先生认为**弊端重重,共和人心所向,故新中华自然要采用共和体制。美国倒是共和体制,且经过了百余年的磨合,龙先生所顾虑者,美国其实一样不少。”

    “啊,正要听贤侄女分说。”白瑞庭抚掌道。

    方声涛也竖起了耳朵。

    “美国并非人们想的那样公正。我的一个同窗之父就是政界中人,听我那位同窗总结,简直将其国政治描述的一团漆黑,她反而认为**好呢。”

    “竟有此事?”白瑞庭愕然。

    “格兰特总统制止了美国的分裂,但内政一塌糊涂,其任内贪腐大案频发,颇为人所诟病,”赵陶曼声道,“在拓展环太平洋铁路时,政府向某个信贷公司提供了大量的建筑合同。铁路的造价实为4400万美元,但该信贷公司则收取了9000余万美元。国会议员艾米思深陷其中,为阻止调查,他将大量的公司股票分发赠送关键人物,包括众议院议长、副总统都被牵扯其中了,我那个同窗之父也收了贿赂。至于所吹嘘的司法公正,更是一个笑话,美国一样有权贵,一样可以操纵各州的法官,甚至把持了法官的任命权。不合理减刑甚至无罪开释比比皆是,民众愤慨异常……”

    “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

    赵慕春沉吟道,“白大人,如今我们关系不一般啦,韵松(方声涛字)更是自己人,我是担心大帅效仿泰西搞民主政治会事与愿违,毕竟吾国民众习惯于**政体,便是虚君政体,也比共和靠谱……”

    白瑞庭想,哪一任开国之君不是大有为之人?龙谦既然不愿称帝,岂能搞那虚君立宪制?但他却不愿多说,目光射向方声涛,想听一听这位出身民党的青年人对此有何看法,方声涛却低着头不吭气。白瑞庭倒是觉得这个青年不简单,寡言少语,行事稳重,看上去倒是个可造之才。

    “白大人,我倒是觉得大帅在我数千年封建统治下的中华行民主政治令人钦佩!不管成与不成,这次的革命却是对准了自己,即使不成功,也是无可争议的伟人。”赵陶道,“谁不愿意将权柄操持在手?谁愿意由人掣肘?是不是?大帅坚持先开国会,再定政府,不就是尊重民意的表现吗?便是一向标榜还政于民的民党,不是直接宣布政府的组成吗?谁给他的权力?”

    方声涛不由得抬头再次凝视自己这位堂嫂。心想堂兄还真是找对了人呢,以其关心政治的脾性,今后怕是少不了狂吹枕头风了,不知该不该提醒一下堂兄……

    “啊,赵小姐倒是大帅的知己。你与鸣皋成婚,有的是机会与大帅探讨,说不定大帅会引为知己,委以重任呢。哈哈,慕春兄,这可是一段佳话呢。”

    “小陶被我宠坏了。别听她瞎说。白大人,这国会召开的日子该定了吧?”

    “应当快了吧。政府不成立,外交无从谈起,整顿经济也是空话。据说各省议员的名单陆续报上来了,正在审定资格。”

    “那就好,那就好。”赵慕春笑道,“大家都等急了,大帅已入京数月,这新政府一直呼而不出,让人等的心焦。”

    方声涛心想,怕是你家等的心焦吧?(未完待续。。)

第六节周学熙与宋晋国

    焦心的不只是方声远,还有经济局长周学熙。不过,周学熙不是为他的官职操心,而是为他手里的工作。他越来越觉得,不迅速组建中央政府并成立各省级政府的问题太大了,现在真的成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现实故事,真搞不懂龙谦为何要等那个虚无缥缈的国会成立。

    周学熙奉调进京前,曾跟仍在广州的父亲数次通信。由于蒙山军首义广州,周馥受到旧日官场朋友的非议,丙午年被推为预备立宪公会会长、曾任广东按察使的郑孝胥还做了一首格律精严的七律刊登在《申报》上,很是将背主求荣的周馥讥讽了一番,郑孝胥是时下最著名的诗人,将老周馥气的够呛,偏偏还不能出言反驳,因为总督级大员叛清算是由他开了先例,已经病故的杨士骧至少还采取了辞职的法子平息议论,周馥倒好,直接从两广总督任上转到了蒙山军阵营。

    自满清新政以来渐开的言论自由并未因蒙山军夺取天下而收敛,不过所谓的清议很少评论龙谦以及他的高级军官团,火力集中于那些“墙头草”,很有些为满清抱不平的味道,周馥自然成为了发泄的对象之一。

    恪于清议,周馥在给周学熙的信中流露出对官场的厌倦之情,说近来睡眠不好,精神不济,已经给龙谦去信要求辞掉广州军政府都督一职回乡养老(其实那个职务毫无实权),但龙谦回信仍极力挽留。但去意已决,不想干了。周馥虽表示了退意,却要周学熙尽心为新朝效力,“如今天下已定,他称帝也好,共和也罢,当今天下已无人可与之争锋。吾儿为其效力多年,薄有微功,其在广州时多次称赞于你,定然不会令你久居华源偏狭之所。以为父观之。或者进京参与部务,或者协助陈越之执掌山东政务,二者必居其一。吾儿万不可受为父之影响,更不可恪于清议。周家未来。全系于你一身了……”

    周学熙当然不会受父亲灰暗情绪的影响。他早就是蒙山军经济界重将了。战争爆发前后,周学熙全力组织军火生产,不仅使山东军枪弹无缺。还支援了南方军及北方军大批的军火,为蒙山军夺取天下立下了大功。怎么会在新朝建立却辞官不做?他在山东时给其父最后的一封信中说,他无意做官,只愿意实业救国,如果每省都有一个华源集团,将是何等的局面?不说超越英美,至少日俄是不在话下了。至于陈越之已回山东主政,曾对我透露或将调我进京,我见到大帅,定当陈述我的理想。

    很快,调他进京的命令到了。

    他恋恋不舍地交卸了华源的差事,动身赴京。没想到龙谦给了他军委会经济局长的高位。中枢机关尚未组建,军委会便是最高军政机关,一共才设了五个局,他竟占据其一,而且是至关重要的经济局!一跃成为可以与方声远比肩的大人物了。

    经济局的使命龙谦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在政府组建前,经济局就是经济内阁,负有整理全国经济的重任,无论是工业农业还是交通税收,无一不在经济局的管辖之下!

    周学熙立即表示自己难以胜任。他对龙谦说,若是要他管理一省之实业,他有信心管好,但你给的担子太重了,挑不动!

    龙谦对他说,挑不动也得挑!除了你,我还没有想到更合适的人呢。我们千辛万苦将江山夺下了,大家自然得去挑原先没有挑过的重担,就是我,不也是每天摸索着干吗?缉之兄,我素知你和张毓蕖一样喜欢搞实业,这很好,中国要强大,没有强大的工业绝对不行!方鸣皋的政务局正在设计政府的组建,方案还没有最终确定,但工业部是一定要有的,部长就是你!将来全国的工业布局都归你管,绝对有你的用武之地。现在要你做的,就是做好这一过渡阶段的工作,等政府成立了,财政税收,交通农业,自然有有司来管,你就可以全力抓实业了。

    工业部长是一个令他心仪的岗位。自参与开滦煤矿与英国人的争夺始,周学熙就迷上了实业,坚信只有兴盛实业方能拯救残破的祖国。这个理想在华源实业得到了部分的实现,如今的华源实业集团已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庞然大物了……但统筹管理全国的工业建设,比管理华源实业不知难了多少倍,龙谦的器重令周学熙十分地兴奋,特别是龙谦给他勾勒出那个十年规划后尤其如此。

    可是,军委会经济局并非是未来的工业部的雏形,而是统筹全国经济工作的机构。除了规划工业布局之外,还要考虑农业、商业以及金融问题,这是龙谦明确的指示。所以,周学熙就任经济局长后,首先成立了四个处:工业、农业、商业及金融处。自己兼任工业处的处长,网罗了山东农业、商业上的人才:陈超推荐的后期主导乡村自治的邓公超为农业处长,华源实业主管销售的副总裁谢德义为商业处长。但金融方面他就没人了,好在龙谦点了将,以山东商业银行总裁蒋继英为金融处长。

    龙谦给经济局的任务有三个,第一是不拘一格地收罗人才,不管其出身如何,只要拥护新政权并且确实有才能,都可以吸纳进经济局“储备”起来,将来中央政府机关成立,需要大批的懂经济的人才,所以,只嫌其少,不嫌其多。第二是展开调研,摸清家底,特别是工业方面的家底,以利全国工业的布局及制定中长期规划。对于农业方面,最当紧的任务就是复苏农业,也存在加强调研,制定相关政策特别是进行土地改革政策的问题。第三就是整顿财政金融秩序,成立中央银行。筹备发行统一货币。

    这是极其艰巨的任务。周学熙认为比众目睽睽的政务、宣传两局的压力大多了,数次向龙谦提出自己不胜任经济局长的重任,要求龙谦另选贤能,他愿意担任工业处长,在那个方面,他自认还可以大展手脚。

    龙谦否决了他的要求,但给他加派了两个副手,其一是已经奉调进京的蒋继英,出任了经济局副局长兼金融处处长,挑起了统筹金融(主要是财政)方面的工作。另一个副局长是宋晋国。蒙山军的后勤专家,联勤总部部长,但宋晋国一直未能到任,他尚在湖北处理汉冶萍公司的事务。因为涉及到日本及其他国家的投资。收回汉冶萍公司的工作极其复杂。甚至涉及到新中国的外交格局。

    其实,经济局的现实任务是筹措军费及中枢的开支。战争虽然结束了,但军队却扩编了。陆军十七个师加上输诚的海军,总兵力近五十万人,光是军饷,每月就是三百二十万大洋,就算蒙山军有“存钱不取”的传统,少于二百万是不行的。这仅是军饷,外蒙要用兵,联勤总部装备局继续给山东实业下军火订单,部队还要整体换新式军服,山东实业不能像战争期间一样全部垫付资金了,内战的三个月,华源、中兴两大集团提出了全力以赴支援前线的口号,职员的薪水缩减了三分之二,等于欠了一笔钱。如今天下姓了龙,不能不补发所欠的薪饷。中枢进驻北京要花钱,还要承担清室的费用,对西北、西南等苦瘠之地也要管……据周学熙估计,就算将武器购置的费用抛开,每月至少需要四百万大洋的开支!中央的财政收入主要是关税和盐税,大部分被列强掌握用来还赔款了,地方解送中央的因为战争爆发肯定减少了,就算山东因为有了石油收入可以支持一块,怕是也远远不够。一度时间周学熙对财政问题十分的担心。

    好在这些款项不需要他操心,有蒋继英的山东商行垫付,让他很是松了口气。不过,周学熙还是很好奇,山东商行究竟有多大财力?都说蒋继英在橡胶上很是挣了钱,就算捞了两千万,对于庞大的开支也只能支撑几个月而已啊。这方面龙谦没有跟他细交底,他也懒得问。

    汉冶萍联合公司是周学熙所关心的,如果盘活张之洞创办的这个大企业,中国的钢铁产量会再上一个台阶。但肯定要花钱的,到了北京后,周学熙得到汉冶萍现状的报告,其间纠缠了大量的外债,顿时将他本来的喜悦冲销了——那不是资产,而是包袱了。

    好在宋晋国不辱使命,经过几个月的折冲樽俎,终于取得了令龙谦可以接受的结果,昨晚,宋晋国终于返回了北京,没有去他的联勤总部,而是先到经济局报到了。

    就在白瑞庭带着方声涛做客铁狮子胡同畅谈美国民主制度的弊端之时,宋晋国正向周学熙汇报汉冶萍公司的复产及与日本的交涉问题。

    几个月不见,宋晋国整整瘦了一圈。

    “宋部长辛苦了。”周学熙由衷地说。

    “为司令操劳不能说辛苦,再说,大家不都一样吗?”

    “见过司令了?”

    这是自然的,宋晋国刚从海晏堂出来,因为龙谦事情太多,好几拨人等着接见,宋晋国算是“插了队”,匆匆见了龙谦一面,向龙谦报告了湖北的差事(其实彼此往来电报甚多),便告辞出来。

    “你见过家人了吗?”周学熙问。

    “他们来京了吗?”宋晋国惊讶道,他刚才真没听龙谦说起。

    “大帅已经将你家眷接来了,你这人啊,怎么不先回家看看?”

    “我哪里知道……我还以为她们还在济南呢。”宋晋国是在兖州娶的亲,已经有了三个孩子,老婆很能干,家务一向打理的井井有条,他根本不需要操心。

    “大帅已经定都北京,联勤总部已经搬到北京来了,暂时在铁狮子胡同办公,你的家人当然要进京来。我看你还是先回去看看吧。我这就安排车送你过去。”

    “不急,不急。我先把武汉的情况给局长大人报告下吧。”操着一口山西话的宋晋国摸出一个小本子,开始汇报湖北之行的结果。

    宋晋国恭敬的态度令周学熙有些不好意思。周学熙自认眼前这位身穿便服的中年人在蒙山军体系中的地位比自己高的多,“宋部长,要不我们叫蒋副局长来?”

    “应该。蒋继英在吗?”

    蒋继英很快来到周学熙的办公室。

    “蒋行长对汉冶萍的情况比较熟悉,这几个月我奉司令的命令向老蒋要了130万呢,”宋晋国喝了几口茶,“起初只是想着将汉阳铁厂及军工厂尽快恢复生产,后来牵进了大冶铁矿及萍乡煤矿,问题越来越复杂,我在这三地来回跑……汉冶萍不只是资金问题。也不只是人才和技术问题。更为棘手的是外资问题,器重最主要的是与日本人的纠葛。日本八幡制铁所依赖于大冶的铁矿石,坚决反对我们将汉冶萍彻底收回……司令的指令又很明确,绝不容日人染指汉冶萍的经营。更不容日人控制这所仅次于沂州钢铁的联合型企业。所以。耽误了时间了。”

    汉冶萍公司正式成立于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盛宣怀将汉阳铁厂、大冶铁矿及萍乡煤矿合并成立了汉冶萍煤铁厂矿有限公司,全部员工5500人。自1896年。接手汉阳铁厂的盛宣怀就向日本借了第一笔款子,1898年开办萍乡煤矿又向日本借款。1902至1906年,累计向日本借款达300万两白银。1908年三厂合并,因启动生产的资金不足,盛宣怀又向日本借款50万两白银,约合日元70万元。至次年蒙山军起兵,汉冶萍公司总计用银2900万两,其中1000万为资本金,剩余1900万为借款,其中日本占了一半。

    日本借款有苛刻的条约,是以厂矿财产和铁砂为担保的,期限为三十年,大冶铁砂除汉阳自用外,应优先售予日本人。铁砂价格由双方商定,不受国际市场影响。

    好在宋晋国在山东与德国、美国人的交往中积累了较为丰富的经验,而且,由于受龙谦的影响,蒙山军土生土长起来的军官们对列强没有仰视和畏惧,汉冶萍是一定要控制的,参与了中兴钢铁和华源军工建设的宋晋国在钢铁和军工方面有着超越国内绝大多数人的深刻认识。

    南方军占领湖北江西,汉冶萍当然落入蒙山军控制之下。龙谦视察汉阳,似乎未注意到大冶铁矿及萍乡煤矿的问题,只是承诺投入资金尽快复产。宋晋国带了资金抵汉阳后,深层次问题逐渐暴露,而且,日本人也找上了门,驻华公使派出了商务参赞代表日本政府前来交涉,敦促蒙山军军政府履行盛宣怀与日本的合约。

    如果是冯国柱处理此事,或许会引发激烈的外交冲突。但宋晋国不会,宋晋国此人虽从军多年,但商人气质很浓,非常重视合同商誉。他没有觉得日本人找上门来是寻衅滋事,而是根据合约与日人展开了周旋。期间自然要请示龙谦,龙谦支持宋晋国立足用商业谈判的方式解决汉冶萍问题,但要牢守底线,即汉冶萍公司的控制权必须掌握在蒙山军之手,不准日人参与汉冶萍的经营。这也是宋晋国为自己设置的底线。

    在另一个时空,汉冶萍的命运极其悲惨,因为民国政府无力投入资金来保卫汉冶萍,只能坐视日人的侵夺,一度时间,孙氏曾想着将汉冶萍抵押给日本换取贷款,遭到全国的反对而作罢。但宋晋国代表的蒙山军手里是有钱的,宋晋国咬定协议,大冶铁矿砂可以优先出口日本,但前提是满足汉阳铁厂的需求,这点日本人无从反驳,只能认可。宋晋国有一张极具杀伤力的底牌,那就是与美国签订的继续扩建中兴实业旗下的沂州钢铁的一揽子协议,美国人热衷将技术及设备卖给中方,并且派遣了打量的人员前来山东,协助沂州钢铁规模的扩张与技术的升级。但沂州钢铁在年产量达到30万吨之后,受限于地理交通问题,暂时不适宜做更大规模的续建了,中兴实业的首脑们已经学会了核算成本,认识到了沂州选址的局限性。从而提出了铁路、公路等方面的建设规划。但随着反清战争的打响,有限的资金必须首先保证战争的胜利了。现在,宋晋国手里捏着与美国人的合约,心里顿时多了几分底气。他在与美方沟通后,带美方参观了汉阳铁厂,建议将本来用于沂州第四期扩建的资金及设备用于汉阳,美方立即同意了。沂州派出的专家组与美国技术人员实地调研后,认为张之洞当初的布局颇有可取性,没有将钢铁厂设于大冶铁矿附近而是选择了汉阳,初看是增加了运输成本。细算却是节约了成本。因为钢材出厂运输的成本降低了,而且,汉阳其他配套设施更为完善。美方首席专家认为,中国政府(美国技术人员早已承认蒙山军政权威中国的合法政府了)应当加大汉阳钢铁公司的建设。它应当超越沂州成为中国最大的钢铁基地。规模至少应当达到200万吨每年!

    在美国钢铁界大量剩余资金急需寻找出路的情况下。宋晋国提出的向美方贷款对汉阳铁厂进行大规模改造的意见立即被美方原则接受。第一期确定的目标为年产粗钢30万吨,生铁40万吨。龙谦立即同意了这个合资方案,授权宋晋国全权代表新中国政府与美方谈判。由此带出美方敦促蒙山军军政府尽快建国的建议来。宋晋国当然不去管建国的时间表。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汉冶萍,他认为,在汉阳铁厂规模陡然升高后,大冶铁矿将无余力供应日本,盛宣怀的协议将无疾而终!

    不过,与美方的商务谈判尽管严格保密,但日本人还是闻到了不详的气息,由此横生枝节,代理驻华公使本多熊太郎跑到武汉,曾对宋晋国说出要动用海军保卫帝国的经济利益一类的威胁话语,一向温和的宋晋国却表现出了极其强硬的态度:你们如果按照商业规则谈,那我们也持同样态度。做生意嘛,一轮谈不拢就谈两轮。但如果想着动武,那好,我们奉陪就是。十年前,我们不过千余人就敢收拾你们八国联军,现在我国防军数十万健儿,难道还怕了你们不成!

    当时,出于经济极端困难下的日本政府是不可能单独在长江中游冒着挑战英美利益的危险对中国动武的。龙谦看的很清楚,宋晋国也一样明白。日本人清楚地认识到龙谦领导的蒙山军已经不是腐朽的满清了,几艘军舰开入武汉江面无济于事,结果只能令自己蒙羞。于是双方继续进行商务的谈判,在美、英等国的参与下,中外各方在春节前签订了一份协议,1、承认中方对汉冶萍联合公司拥有控制权及经营权;2、核算历次外资的投入,明确汉冶萍的债务;3、中方应在二十年内逐步偿还负债,每五年根据国际金价走势计算一次利息;4、中方用于偿还外债的实物每五年议价一次;5、为保证日方的利益,大冶铁矿所产矿砂用于偿还日方债务部分不得少于总产量的30%。

    这份协议暂时解决了中日就汉冶萍的纷争,捍卫了中国的经济利益,但也承认了历次注入的外资。迫切需要大冶铁矿砂以支持八幡制铁的日本虽然不甚满意也无可奈何。消息一出,湖北及全国为之轰动,上海、江宁的报纸甚至称赞宋晋国是民族英雄了。

    “宋局长为国家立了大功了。”周学熙赞道。

    “别这样说,”宋晋国摆摆手,“都是司令撑腰,而且,这件事让我明白了很多原先不懂的东西,我们这个新国家身上的包袱实在是太重了。”

    “正好咱们仨算是凑齐了,正好听一听子俊兄关于金融改革及设立中央银行的最后方案。”周学熙看着宋晋国,“你可别说你不懂,要我看,你才是真正的行家。”

    “缉之兄过誉了。说实话,我在处理毕汉冶萍问题后要将主要精力放在联勤部呢,你不会不知道,司令马上要对外蒙出兵了,或许会跟老毛子开仗,北方军区的枪械弹药供应可是一件大事呢。搞不好我还得去山东坐镇。”宋晋国脸上忧色忡忡。(未完待续。。)

第七节蒋继英

    汉冶萍联合公司的复苏固然很重要,但比起蒋继英手里正在紧张进行的金融改革就不足道了。

    压在蒋继英身上的担子是很重的。第一是中央银行的组建,涉及大清银行、交通银行两所官办银行的合并重组;第二是金融改革,费银本位而导入金本位。

    相比成立有货币发行权的中央银行进而整顿混乱已极的货币市场,废除银本位而导入金本位就难度更大了。

    蒋继英早就发现银本位的问题了。银价持续下跌早已不是秘密,稍微有心的金融界人士都发现了,最直接的起因是1873年遭受金融危机的美国废除了银币的自由铸造,将金银复合本位制调整为金本位制,银价立即狂跌,国际游资迅速涌入了银本位的中国,疯狂用白银抢购各种商品,特别是原材料,导致了银价的迅速贬值。蒋继英虽然发现了这一事实,但他入行并不算早,而且,中国严重缺少该方面的理论人才,更没有翔实的统计分析。直到1909年他策划橡胶股市经老狄文介绍认识一个中文名叫精琪的美国人,方晓得这位精琪先生1904年便向满清政府提出了导入金本位的报告,并且提供了他所掌握的数据。

    数据是触目惊心的,据精琪说,如果以1873年的比价为100,1879年仅仅过了六年时光,银价就下跌到了84。1889年为71,1894年为48。1903年为36。也就是说,实行银本位的中国。三十年间总资产被蒸发掉三分之二!

    这是蒋继英第一次透过数据来看金融战争的残酷。他开始收集相关资料研究,并且网罗人才在他所管的商业银行内部成立了一个小机构专门研究金融及汇率问题。直到蒙山军占领北京,他见到了交通银行的梁士诒,急于立功以获得新朝地位的梁氏就他所知对蒋继英倾囊相授,力主废除银本位建立金本位,而且越早越好。

    梁士诒对蒋继英说,其实很早就应该注意到银子出了问题了!三十年前,沈葆桢从英国汇丰银行借款200万两的条件就是借银还金!便是自诩精明过人的盛宣怀也吃过大亏!以后这种条件的外币借款越来越多,因此出现了一个“镑亏”的专有名词,成为了朝廷的沉重负担。据我所知。光是庚子赔款,每年的“镑亏”就有700万两!这如何了得?!蒋先生是大帅金融业的干将,深受信重,若要革除弊端。非先从此入手不可!试想。从百姓手中收取700万银两是何等的不易?就因为一个“镑亏”的存在。转眼就没了。

    蒋继英深以为然。由此将梁士诒收在帐下,成为了他组建央行的主要助手。梁氏本是袁世凯金融界大将,如今北洋系早已输诚。梁氏更无心理负担,他的目标不过是在蒋继英主导的全国性金融改革中保住他一手创建的交通银行而已,避免蒋继英乘机将交行吞并。于是建议蒋继英将山东商业银行与大清银行合并而成立新朝的中央银行,将自己那个运转其实也很困难的交行置之局外,以实现他继续掌握拥有货币发行权的交行的目的。

    龙谦早已有过以山东商业银行为主筹建中央银行的指示,蒋继英来北京后立即接管了大清银行,将山东商业银行北京分号迁入西交民巷原为户部银行刚更名一年多的大清银行总部,揭开了山东商行合并大清银行的序幕。

    困扰蒋继英的不仅是银本位向金本位的转换,还有货币发行的混乱。长期以来,中国的货币一是银两,二是制钱,即人们俗称的“孔方兄”。存在计量不规范,成色不一,使用不便等问题。各省建立的铸币局所铸的银元和铜元因为技术的进步虽然部分解决了银锭的成色问题,但却成为了各省主要的财政来源,削弱了中央的控制力。山东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山东铸币局所铸银元通行海内,极大地支撑了蒙山军的发展,客观上却削弱了满清中枢的财力。现在蒙山军夺取了江山,自然不能再让这种局面延续下去了。

    龙谦自称他不懂金融,也不懂货币。但却明确指示蒋继英整顿全国金融货币秩序的目标有二,一是建立有权威的中央银行,杜绝目前各省自行发行货币的混乱局面。中央不管住铸币权就没有权威。第二是要择机发行华元以逐步取代目前通行的金属货币。三是发行国内建设债券以募集资金。

    第一条相对容易办。现在不是晚清了,随着蒙山军对各省的军事占领以及军事管制的实行,取缔各省铸币权也就是中枢的一道命令而已,至少各大军区的司令官们尚不敢违背龙谦的命令。蒋继英要做的就是以山东铸币为蓝本统一货币,回收市场上混乱不堪的各色银币及铜元。所以蒋继英以经济局名义发函给山东,指示开足马力生产银元及辅币铜元,为统一货币做基础。蒋继英定了一个时间表,准备在四月一日前完成此项工作。

    但发行华元纸币却不是一件容易事。美国人表示他们可以提供技术上的支持,但龙谦顾虑极大,一是技术安全,不能完全依赖外方。第二是通货膨胀的危险必须防范,新中国刚成立便出现严重的经济危机是不能容忍的,那将极大地损害政府的威信。另外就是,建立金本位制度,必须有足够的储备金,否则发行纸币就有失控的危险。

    储备金当然最好是黄金。但蒙山军几乎没有黄金储备,包括蒙山军开办的山东商行。蒋继英为此拟定了一个方案,以军委会命令的名义行文全国,立即停止黄金的自由交易。限定金价展开收购,将民间大量的黄金回收回来作为储备金,奠定纸币发行的基础。

    这等于强行将民间的黄金抢回来!如果发布这道命令,必将民怨沸腾。老百姓手里没有多少黄金,可以忽略不计,但士绅阶层的力量不可小觑,尤其是在开国会的前期。所以,对蒋继英激烈的方案龙谦自然不能同意,但表示金本位是一定的要做的,龙谦采纳了蒋继英方案中关于停止自由买卖黄金的部分。民众如果要出售黄金。只能到指定的银行按照公布的价格进行兑换。

    这个指定银行,自然就是即将成立的中央银行。但中央银行的成立不是一句话,蒋继英必须整理大清银行的大量债权债务,为此。蒋继英以经济局的名义发布公告。成立了大清银行整顿清理小组。开展全国范围的整顿清理工作。

    至于发行债券,蒋继英早已想到了,他提出了一个宏伟的计划。第一期发行两千万银元的债券,蒙山军官兵的欠饷可以转为债券,大约可以解决四分之一,其余一千五百万,将分配各省,限期完成。这笔钱的筹措,既为缓解日渐紧迫的财政压力,也为金本位的建立做一些准备工作。

    这段时间里,蒋继英成为了海晏堂的常客,就中央银行的成立、纸币及债券发行等系列问题请示龙谦,龙谦的态度是要等国会召开后再宣布中央银行成立。至于金本位所必须的储备金,龙谦认为不一定非用黄金,可以用外币,比如美元。假如我们手里有五千万美元的储备,可以不可以以此发行一亿五到两亿华元的纸币?华元采取与美元挂钩的方式,比如确定两华元兑换一美元,以此解决汇率问题?

    这等于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蒋继英与他的智囊班子研究后认为可行,发行两亿华元的纸币肯定用不了,因为不可能一下子取缔银元及铜元的流通,肯定要经过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才行。有两亿有信用的华元纸币在手,那该能解决多少事情?至少龙谦所关心的津浦铁路的建设可以复工上马了。

    那么,可不可能从美国人手里拿到这笔巨额贷款呢?周学熙心里没数,但龙谦心里有数,别说是大卫父子的华美机械可以利用,便是用山东济阳的石油,从洛克菲勒手里换取五千万美元也不难。

    今日算是经济局的三巨头聚齐,蒋继英便将前段时间筹建中央银行并谋划发行华元的工作向宋晋国通报了一遍。跟周学熙一样,蒋继英也认为宋晋国虽然是经济局副局长,但根子比他们深的多,论龙谦的信任,此人绝对超过他们俩位。所以,蒋继英名为通报,实际是汇报的口吻。讲完后恭敬地问宋晋国,“宋部长,您认为前期的工作有什么问题没有?”

    宋晋国笑笑,“周先生及蒋先生做了大量的工作,令我钦佩。不瞒你们,我是不懂经济的,这些年来我就是司令的管家,替他看好蒙山军的财务而已。建立中央银行的重要性不必说了,这些年山东商行做出的贡献别说是我,就是各大军区的司令官们也心里有数。我就是觉得不能急,不能乱,须一步步来。我相信司令,他一定有通盘的考虑了。”

    “宋部长过谦了。您处理汉冶萍极为漂亮,连大帅都夸赞不已。对了,您跟老家取得联系了吗?”蒋继英跟宋晋国都是山西人,自觉亲近几分。

    “联系到了……”其实早在两年前,江云就找到了宋晋国的家人,丁丑奇荒山西足足饿死三百万人,宋晋国就是因为家乡实在活不下去才逃荒到了山东,落草在蒙山的。他走的时候父母及弟弟已死,妹妹送了大户做童养媳,哥哥与他在逃荒的路上失散了。没想到妹子还活着……宋晋国托江云带了些钱过去,但没有让妹子来山东找他,当初带话给妹子,说等天下安静了一定回老家去看她。现在自己身居高位,是应该见见这个离散十几年可怜的妹妹了,但现在肯定不行,“等有机会再回吧。”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蒋继英笑道,“司令那里你说话方便,司令是不是也该回趟山西?老家的乡亲们可盼着司令回乡呢。”

    蒋继英与宋晋国不同,他跟老家一直有着联系。就是蒙山军与清廷杀的血流成河的日子里,山西当局并未侵犯蒋继英的亲属。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蒋继英早就盼着堂堂正正地回山西了。

    “司令哪里顾得上?至少要等建国之后了。”宋晋国笑道,“这倒是件美事,我来跟司令讲,到时候我俩一起陪司令回老家。”

    “那再好没有。”蒋继英就是等这句话,“老家的朋友们几次来信,希望大帅衣锦还乡呢。”

    “嗯,山西的财东们算是有功之臣。”宋晋国点点头。他知道,在山东商行的发展过程中。没有山西票号的支持是不成的。如今那帮商人算是押对了宝。不过,晚清最后几十年间内忧外患不断,中枢将山西票号当做了提款机,前后从山西“榨取”了上千万的白银。对山西票号打击严重。他们已经是昔日黄花。早已失去往日的风光了。残存的票号当然想借蒋继英重振河山。

    正说间,有电话进来,是龙谦秘书王兆打来的。问宋晋国部长是否还在,王兆说如果宋部长没走,大帅要请他全家吃饭,秘书处将派车去接其家眷。请周局长,蒋行长一并作陪。

    于是,宋晋国与周学熙、蒋继英一同赶到了海晏堂龙谦的住所。

    “老宋大哥,湖北的事情干的不错,你为国家立功了。”好几年没见,龙谦破例地拥抱了宋晋国,“已经去接嫂子了,我知道你还没回你的新家呢。”

    周学熙与蒋继英对视一眼,人家这才是老班底,龙谦会叫谁家妻室嫂子?但这个宋晋国硬是要得,谦和低调,颇有王明远的风格。

    “大家坐吧,好几年没见面了。老宋这些年为我打理后勤,三个字的评价,‘公、忠、能’,特别是这次处理汉冶萍,成绩很大,为我们处理满清留给我们的负面资产开了一个好头,取得了一些经验。对于列强,就是要做到有理有利有节!既不要怕了他们,也不能蛮干。曾有人说干嘛承认他们对列强的债务呢,那是满清欠他们的,要找,让他们找满清去要。这个观点是糊涂的,你们从事经济工作的,千万不能像军队一些将领一样,自以为手里有兵有枪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一切问题都靠枪杆子解决。当初满清当局如果头脑清醒一些,对国际关系,例行通则熟悉一些,也就不会发生庚子年的惨剧了。你们看看,一个辛丑条约,让我们背了多重的包袱?现在正在修筑的津浦铁路,还要好好扯上几轮。”龙谦喝了口茶,“总之,要学会跟列强打交道,我们不再害怕,就像老宋断然驳回日本人的威胁一样。打仗我们不怕,但国家初建,百废待兴,一定要争取一个和平发展的时间,将经济搞上去,等我们实力到了一定的地步,我们再慢慢跟他们算账!”

    龙谦提到津浦铁路,这条天津至浦口铁路的重要性在座的人全明白,从前年就开始动工了,发起人却是德英两国。因为纵穿山东,在山东境内预设了三十余个车站,当时主导其事的德国人与杨士骧反复谈判过,宋晋国是参与了此事的。当初龙谦已率第五镇主力南下,龙谦指示说要全力协助修筑铁路,因为该路对于山东意义重大,山东纵队的工兵部队,山东的大批民夫都参与了建设,叶延冰奉命南下平定两淮,第六师南下时还使用了已经通车的部分路段。

    “有大帅带着我们,一定可以将损失的权益全部收回来。”

    “不,是我们共同努力。”龙谦对周学熙说,“经济局的工作总体上令我满意,除了农业外。这段时间你们将精力放在了财政、金融上了,但农业是我们的根本,不把农业搞上去,工业方面的十年规划就是一句空话。肚子吃不饱还谈什么建设?你们的胆子太小,步子太慢了,这个邓公超不行。太保守了,他搞的那份调查也存在以偏概全的毛病,根子上还是代表地主阶层的利益。越之先生推荐的这个人选不行。”

    周学熙确实没有管农业处的事。只知道邓公超在山东组织了几个小组进行了土地占有、耕种面积、农作物品种产量及人均占有方面的调查,形成了一个调查报告。这个报告周学熙看过,认为很翔实,一字未改就上报龙谦了。

    可是龙谦显然对邓公超的报告不满意。

    “我让他搞出几条改革土地弊政的措施来,但他的意见基本是小改小革维持现状。我知道土地改革牵涉巨大,但不改绝对不行!不解决土地过分兼并的事实,我们就不能解放农村的生产力,更谈不到工业建设了。山东是蒙山军的老根据地,乡村自治搞了好多年,这个人连我的根本目的都没有领会怎么能行?国会马上就要召开了,本来我想着在国会上抛出一两条土地方面的大政去研究讨论,现在看来是告吹了,耽误我的事了!换人吧。跟陈越之说,让他重新选两个人来,先根据山东的调查报告提出几条关于土地流转及分级征收土地税的条款来。”

    听到窗外陈淑与宋晋国老婆及三个孩子说话,龙谦结束了谈话,“不谈正事了,咱们吃饭,边吃边聊。”(未完待续。。)

第八节连树鹏

    宋晋国留给周学熙蒋继英的印象与他的老搭档连树鹏就不尽相同了,人确实是多面性的生物。

    已经睡着的联勤总部副部长连树鹏接到宋晋国的电话,睡意立时打消了,“老宋你回来啦?你在北京?”

    在蒙山军高层,几乎都称呼宋晋国为老宋。

    “这么晚打扰你,抱歉。今晚司令谈及兵工总署的组建,我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你能不能派人将有关方案送过来?我就在铁狮子。”

    原来是这件事。“那好,我过去吧。”连树鹏披衣起床,取了他主持制定的分家方案过去了。

    连树鹏就住在铁狮子胡同原怡亲王府,这里成为蒙山军进京后仅次于西苑的机关集中地,卫戍区司令部,联勤总部都在这里办公,还兼着招待所的职能,各军区进京办事的人员一般都下榻在此处。宋晋国的家眷接来后暂时住在这里,还是连树鹏亲自安排的。

    “啥时候回来的?也不吭一声?”

    “今天下午。直接去西苑见了司令,又到经济局扯了半天银行的事情,最终又被司令叫过去吃饭。因司令说起兵工总署的组建,心里不踏实,想找你了解下,有些晚了,估计你是刚爬起来吧?”

    “是,我不习惯熬夜。”连树鹏将一沓资料递给宋晋国,“听说了汉冶萍的事,真是令人兴奋。武汉钢铁及军工复产,咱们就两条腿走路了。那边钢铁一年的产量预计多少?能不能上十万?”

    “暂时怕是不行。他们原先最高就是七万吨。但等美国人的设备安装好投产。应当没有问题。汉阳军工的恢复要慢一些,不过,这是你的事了。除了汉阳,金陵兵工的复产扩能也要抓紧进行了。”

    汉阳兵工以及被东南军区接管的金陵兵工当然要划归兵工总署管辖,但主管政府机构组建的方声远一直对将兵工厂划出来另组兵工总署有不同的看法,但龙司令已经最终做了决定,兵工总署将是继国安总局之后成立的第二个独立于军队系统之外的政府机构,而自己已经内定为兵工总署署长了。

    连树鹏想,司令对老宋的信任还是超过我啊。望着老上司比实际年龄明显苍老的面容,“哪里。兵工总署的组建。还要老大哥来掌舵才是。”

    “不,这件事是你拿总。我就是问问分家的事,司令说你已经有具体的方案了。”

    他还是不放心我啊。连树鹏将纸袋放在几案上,“司令催的急。来不及等你回来。先搞了个方案。还比较粗,就等你审定了。”

    不知从何时起,连树鹏觉得自己与宋晋国之间隔了一堵墙。他们已经搭档十年了。从组建后勤科开始。但是,连树鹏记不得他们有多久没有交心了,在郑家庄时期,俩人是无话不谈的密友,一度时间就睡一盘火炕,不仅谈正事,更谈私事,宋晋国真的把自己当小弟弟一样看待,知道自己喜欢吃肉,伙房打来饭菜,有肉的话都要挑出来给自己,自己娶亲都是他一手张罗的……

    “司令跟我说了组建兵工总署的决定,涉及联勤部分家的事,心里烦,想跟你聊一聊。我知道你从广州返回总部一直在忙这件事,一定有具体章程了,你先说说吧。”宋晋国瞟了眼纸袋,没有动。

    现在有点分赃的意味了,跟着司令打天下的老班底几乎每人都独当一面了,自然谁也不愿意从自己碗里挖出去一块肉。连树鹏理了理思路,“司令几次跟我谈及兵工总署的组建,内定由我来管这个衙门。按照司令的设想,兵工总署是负责武器研制和制造的部门,不属于军队系统了。说实话,我可舍不得脱这身军装。但司令非要我来管……”

    这是实话。就像邓清华一样,离开军队很是痛苦。他那个北京市长是个肥差,但在一帮老兄弟眼里却不值一文,甚至还不如在部队干个师长呢,范德平就在信中谈起过,说幸亏外蒙闹事,不然自己也被司令剥下军装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还有更多的老兄弟要离开军队去从政。你这个兵工总署说起来还没有完全离开军队嘛。国安总局不是也从军队剥离出来了吗?”

    “那不一样。江云面子大,硬是让司令保留了他们的军籍。将来授衔,他们都是有军衔的。我跟司令说过,能不能参照国安总局的办法?司令将我训了一通……”

    “穿不穿军装不是问题,”宋晋国起身为连树鹏取了一包烟,撕开封口递给他,“穿不穿军装还不一样是给司令效力?兵工总署统管全军的武器研究制造,司令够器重你啦。”

    “这我清楚。如果没有司令,哪有我今天?”连树鹏清楚,正因为长期以来自己分管武器装备,所以龙谦点了自己的将。

    “说正事吧,你的兵工总署业务是明确的,所以,军工厂肯定要划归你的衙门,主要就是人员的分家了,你准备从联勤部抽多少人?”

    “这个最终还要你来定。我觉得还是将装备处的人马给我吧,全军懂装备采购的就是这些人了。”

    “不能全给你。”宋晋国慢悠悠地说,“按照司令的设想,将来的体制是总参、国防部及联勤部确定部队的装备采购明细,下单子给你生产,最终从你那里购买。装备处全抽走,等于将联勤总部的武器专家全调走了嘛,不合适吧?”

    “当然,我不是说了吗?最终要你来定。”

    “司令要我大力支持你的兵工总署组建。你放心,咱俩搭伙计这么多年,不能让你做光杆司令。这样,你挑人。但不能抽空装备处,谁留谁走,最终咱俩商议来定。”

    连树鹏指了指几案上的那沓材料,“都在里面了。等你回来拍板。”

    宋晋国拿起来随意翻了翻,“哦,我看看,最快明天下午咱俩碰碰头,司令等着回话呢。对了,关于全军武器统一整补是个什么章程?我这段时间一直顾不上问。”

    “哦,是这样。你不在家的时候根据司令的指示做了几件事。第一是全军武器装备的详细统计。这件事已经结束了,算是初步摸清了家底。当然,民间私藏的武器肯定不少,准备进一步收缴。第二就是调配了。一共从东南、西南、南方及中央军区调出大炮66门。迫击炮48门。枪械18000余支,大部分充实了北方军区,少部分给了西北军区的两个甲种师。”

    “北方军区要补充这么多武器吗?山东最近生产的枪炮都给了北方军区了?”宋晋国有些诧异。

    “不。司令没让动。这三个月来时间山东军工生产的武器,除了弹药之外,都没有下发部队,全部留在库里。不过,按照北方军区上报的编制,他们还需要配备火炮60门,迫击炮110门,步枪近6000支,轻重机枪120挺。库存武器除火炮及迫击炮有剩余外,枪械还有缺口。关键是司令限制了山东军工的产量……”

    “为什么?”准备出兵外蒙宋晋国是知道的,因为要做好跟老毛子开仗的准备,大力加强北方军区的实力是意料中事,因为部队扩编,各部所缺的武器甚多,山东军工理应开足马力生产才是,为何龙谦不准生产呢?

    “司令在武器装备上有一篇绝大的文章要做,非常系统。”谈及装备业务,连树鹏兴奋起来,“司令认为全国基本统一了,要大力促进武器装备的现代化,要为部队装备最先进的武器,打造最合理,最强大的火力系统,涉及手枪、步枪、轻重机枪、迫击炮以及其他压制性火炮,还有无线电通讯器材以及有线电话系统……司令的设想很宏伟,就是要集中全国的力量,用五年左右的时间全面超越列强军队的陆军火器,至少要领先日军目前的列装武器。第一步从步枪入手,司令想更换现有的步枪,一款新式的步枪已经设计出来了,弹仓容量增加到了八发,原理是崭新的,步枪的自动化程度增高了,士兵可以不用打一发子弹拉一次枪栓……”

    “等等,”宋晋国惊叫一声,“你说射击时不用每次都拉枪栓?这怎么可能?”尽管宋晋国很少用步枪,但也知道其中的意义。

    “是的,开始我也很惊讶。但华源的专家认为设计原理是可行的,他们起初也大吃一惊……”

    “样品做出来了?”

    “华源研究院的论证已经完结了,样枪也马上就出来了,列为了 绝密项。司令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投入批产,考虑到一旦批产难以绝对保密,以列强的工业基础,很快就可以仿制出来。另外,新枪的工艺复杂的多,精度难以保证,搞不好会适得其反,还不如就用德制步枪呢。另外就是步枪的口径问题,司令有意更换为7.62的,这个还没有最后定……”

    “等一等,谁设计的新枪?这可是大功一件!”

    “嘿嘿,是司令的杰作!主要的设计都是司令搞出来的,狠狠将华源的专家们震撼了一把。”

    “司令设计的?”宋晋国越发惊讶了。

    “能者无所不能。我早就发现司令对轻武器有着非常超前的思路了,你忘记当初的轻机枪了?那件东西可给我们挣了大钱,华源最初的步枪生产线就是用它换来的……下一步还要做大量的实验,以验证新枪的可靠性,一时半会儿怕是无法装备部队,资金更是个问题……对了,司令还提供了一款手枪的图纸,样子非常漂亮,比现在使用的毛瑟手枪小巧了许多,弹匣装弹为八发,射击有效射程为60米,可以用来军官自卫,司令的打算是如果搞出来,先装备团级以上军官及情报部门,特别是情报部门,急需一款精巧可靠的防身武器……”

    “难为司令了,那么忙还抽空做这些本该由我们来做的设计工作。”宋晋国顿了顿。“树鹏,兵工总署成立后恐怕要先将武器设计院成立起来才是。”

    “是的,司令的设想是设计先行,要成立一系列的研究所,尽可能专业一些,比如火炮研究所,轻武器研究所以及弹药研究所。总参已经成立了相关机构,在研究部队的编制及武器配备问题,将来要按照总参确定的编制来配备武器。有司令的规划,咱们蒙山军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流的强军的!”连树鹏想起龙谦跟自己谈过的话。龙谦认为军队第一要有不怕苦不怕死的劲头。就像在西沽血拼八国联军的那股子劲,第二是要为部队装备最精良的武器,从技术上压倒敌人。有了这两条,再加上正确的战略战术。我们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是啊是啊。司令还要更换部队的服装。这个是我的事了,司令不太喜欢现在的军装式样,以及颜色。司令说。雪洗国耻,靠的是军队,不仅要提高军队的待遇,还要让军服成为年轻人最羡慕的服装,从而引发从军的热潮。将来要分开礼服及作训服,南方部队及北方部队的作训服都不能一个样,还要设计区分兵种的领花,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兵种。你说到成立研究所,联勤部必须马上成立服装研究所了,从面料到颜色到式样,要重新设计……树鹏,我们赶上好时代了。”

    “是。我经常想起过去的日子,搞到官军的上千套军服就令我们兴奋不已,哪里能想到如今呀。”说到这儿,连树鹏好像找到当初的感觉了。

    “是呀是呀,所以我要跟你提个醒,咱们都是司令一手调教出来的,在别人眼里,咱们这帮人是司令真正的亲信,所以要争气。联勤部不是没有教训的,是有人栽过跟头的!你我都是手握实权的人,某种意义上比鲁山、王明远、封国柱等手握军权的司令官们权力更大!南苑的兵营因大雪损坏要修缮,本来是正常的事,说情的找到了武汉,希望我表个态,我表什么态?这就是营房局的业务嘛。但是其中有没有司令极端讨厌的贪污问题?我说不清。今晚司令跟我说了,联勤部要管好自己的队伍,不要出现江山打下来了却被自己人砍了脑袋的丑事,我很是吃了一惊。回来的路上想,咱们要搞一次内部的清查,特别是那些有实权的部门,要来一次彻底的清查。决不允许出现贪污公款的问题,谁敢贪污,我就敢抓谁!司令在去年十月份授勋时的讲话我看了好多遍,说实话,司令待咱们不薄了,你跟我都是二级卓越的获得者,光是奖金就有五万元!五万块啊!在北京能买十几套四合院了!下面的那些英雄勋章、优异勋章的获得者也要不菲的奖励,该知足了!如果谁敢伸手捞钱,别怪我不客气!联勤部决不能再出现问题了,决不能让曹敏忠来联勤部查案抓人,我丢不起那个人!我有很长时间不在部里了,在我们分家之前,要开一个处长以上的军官会议,重新学习司令进京后的讲话,让大家警惕些,别犯错误,这也是为了大家好。你要讲一讲,我也要讲。”

    “可以。”连树鹏答应一声。他觉得宋晋国的话意有所指,心里冷笑,司令深恨贪污我是知道的,比如他提到的营房修缮,不敢说下面没人有问题,至少自己是干净的,“你放心,这段时间我管的事我完全负责。”

    “你误会了。”宋晋国有些冷漠地看着连树鹏,“这只是一个例行的程序,以后要立为制度,每半年至少要内部查一次。你马上要离开联勤部了,希望你把联勤部一些好的传统带到即将成立的兵工总署,并且比联勤部做的更好。我们手里握着几十万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资金,反正我是小心翼翼,唯恐辜负了司令的信任。树鹏,人是会变的,司令说起进京后的一些事,有嫌老婆丑休妻另娶的,有雇了好几个丫鬟老妈子伺候家务的,有整日下馆子大吃大喝的,烟馆虽然被取缔了,但还有偷偷逛八大胡同寻欢作乐的,这些当然是少数,但因为拿到奖金下馆子胡吃海喝的不在少数,甚至出现为了争抢雅座而拔枪相向的。司令早就认为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没料到来的这样快!这样凶!司令要狠抓一下部队的作风问题,特别是高级将领的问题,先把军队这块管好,还要加定一些规定,进一步严明军纪,已经指示总政起草有关文件了,别人的事我管不着,但联勤系统绝不准出现司令不能容忍的问题。”

    数日前,总政治部联合卫戍区司令部执法队对驻城内部队进行了突击检查,重点检查了明令军人不得进入的场所,比如妓院、戏园子,当场查获21人,职务最高的为副营长,其中总部机关的4人。另外在街上查获未带通行证的军人9人。案件正在处理中,龙谦很是震怒,估计要严办,搞不好要有人掉脑袋。

    “前几日联合检查中被查获的并无联勤部的人员。”连树鹏站起来答道。他对总政治部的内部通报不以为然,他已经托人在城内物色房子了,总不能一直拖家带口地住在机关,而且兵工总署马上就成立了,总要从铁狮子胡同这所大宅中搬出去。再说了,禁止**吸毒没问题,雇保姆下馆子有什么错?花的是自己的薪水,又不是贪污的公帑。据说曹敏忠建议将京城的娱乐行业全部取缔,这不是扯淡吗?难道要将北京变为一座大兵营?

    “这个司令说了,还夸你管的好。我是担心以后,兵工总署虽然脱离了军队系统,但纪律不可放松,我的话供你参考吧。”宋晋国看连树鹏一脸的不以为然,心里叹了口气,“太晚了,就这样吧。我们明天再继续商议分家的事吧。”他看了眼连树鹏带来的那沓资料,决定今晚将其看完。(未完待续。。)

第九节王士珍

    宋晋国对连树鹏谈到取缔北京的烟花之所,一份关于取缔北京市所有妓院的正式报告已摆上了北京市副市长王士珍的案头。

    报告是北京市警察厅出具的。按照分工,王士珍并不分管治安,但市长邓清华却签了一行字,“拟同意。请王副市长阅示。”

    “你都同意了,难道我说不要干?”王士珍在接到办公厅催办的电话后嘟囔了一句。援笔濡墨,准备在报告上签下自己的意见,临到关头,他竟然下不了笔,一滴墨汁滴落页面,令他懊恼异常。

    这份报告在王士珍这里压了两天了,王士珍却拿不定主意该如何签署自己的意见。今天,他接到了警察厅长许公持的电话,说更高一级的领导在等着北京市政府的态度。邓市长说王副市长更清楚其中的利弊,敦促王士珍尽快签署一个意见。

    在许公持谦和的语气下面,王士珍却听出了咄咄逼人的味道。

    北京警察厅名义上隶属于北京市政府,但却受到了军委会的直接控制,据说以警察厅为基础在组建警察总署,或许那位许公持厅长会出任警察总署的署长,要是那样,许公持完全可以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以龙谦进京以来的做法,取缔烟花之所是预料中事了。新朝鼎革,万物更新,几个月来,北京市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新朝大部分做法王士珍都是赞同的,私下跟他圈子里的那些朋友说。论鼎新革故的锐气,比大清强太多了。

    第一个变化就是北京的治安好多了。

    鲁山率北方军进占北京的第一道明令就是收缴民间的武器。以北方军司令部的名义发布公告,令官员百姓一律上缴私藏的武器,包括枪械弹药爆炸物军刀军刺等,限期内主动缴纳者无罪,逾期不交者一旦查获将予以重处。

    北京私藏的武器不会少,但在五天的期限内主动交出的不多。观望之中,北方军突袭了几处官员住所,查获甚多,内务府一名属官当场被杀。据说是武力抗拒。其余则被下了狱。取保也不准。立即震撼了全市。大家都清楚这不仅是为了治安,更是为了立威。事件发生后,北方军再次发布公告,给京师民众最后一个机会。三日内主动缴纳武器者免于追究。再错过机会。一律以谋刺未遂治罪!这次就收获大多了,据说连逃回北京的段祺瑞都将防身的武器交了出去。

    王士珍判断,鲁山此举不唯治安。一定另有用意。

    果然,龙谦进京了。北京的百姓有了几分欣喜,大清覆亡已是事实,但新朝显然是要定都北京了,让习惯在天子脚下生活带了几分莫名其妙的高人一等的京师百姓安心了许多。

    龙谦进京不久,北京市政府正式成立。衙门就设在原顺天府,北方军参谋长邓清华将军出任市长。

    第二个变化很快来了。龙谦进京的第三天,蒙山军总司令部发布命令,取缔全市的烟馆赌场!大兵们突然出动,没收了赌场烟馆的全部财物,将烟馆赌场的老板们下了顺天府大牢,还顺便抓获了二百余瘾君子,关在南苑的军营中戒毒。随即,蒙山军发布公告,禁止一切贩毒吸毒赌博的行为,违者重处!

    报纸立即为蒙山军的雷霆手段叫好。《大公报》盛赞蒙山军此举极具文明之象征,荡涤污秽正当其时。

    是的,除了极少数人,百姓无不赞扬此举。自鸦片传入神州,不知祸害了多少百姓,不知流失了多少财产,便是满清政府,几代帝君不同程度都查禁过鸦片,但效果很差。到了光绪年间,北京烟馆已经多至百家,瘾君子无法统计,因吸食鸦片导致家破人亡的故事不绝于耳,稍有点良心的都不会批评新朝的禁烟行动。至于查禁赌场,王士珍也十分的赞同。

    第三件是设立警察厅,宣布宵禁则例,建立巡警队伍,日夜巡逻,治安情况大为好转。

    然后就是北京市政府主导了,首先展开了北京人口普查,收容大量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连同被收容的瘾君子们,以及因断了钱粮陷入困顿的旗人,在军队的组织下大肆清除城内垃圾,按日发给米粮。据说是学了济南的经验,规范垃圾池,设立垃圾桶。并且发布公共卫生管理条例,晓谕全市百姓一体遵循。一个月后,北京市容焕然一新,比原先干净了数倍,让百姓们交口称赞,连外国人都称赞不已。

    第五用是严厉的手段平息了去年冬天发生的粮荒。借此整顿了市场及税收,包括崇文门税关都在整顿之列。

    北京是个消费型城市,京畿不足以供应京师的粮食,历来是靠南粮北运解决上百万人口的粮食问题。因为战争的爆发导致大运河水路运输的中断,导致了京师的缺粮从龙谦进京的第三个月就引发了,其中不乏反对蒙山军政权的人有意为之,11月底,上千旗人涌到西苑请愿,打出“要活下去”的横幅,引发了媒体的密切关注。军委会一面发出语气严厉的通告要求所有粮商粮店不得囤积粮食,限价加时敞开供应市场,一面组织从山东运粮缓解京师的粮荒,但遭到了粮商的抵制。最后平抑此次危机还是用了暴力手段,在查获六家大粮店(其中通州一家)囤积居奇有粮不售或擅自涨价藐视军委会法令的事实后,当众枪决了六家粮店的老板,没收了约一百九十万斤粮食,平价售给市民。粮商们受到极大震动,再不敢藐视军委会的命令了。随着山东筹集的两万五千担粮食运抵北京,危机随即平息。

    第六是扶持教育,首先是高等学校受益了。由京师大学堂改名的北京大学、培养留美人才的清华预备学校都获得了北京市政府的拨款,迅速恢复了秩序。

    这些事件有的是王士珍亲眼所见,有的是听说。王士珍承认,龙谦统帅的蒙山军已经控制了局面。除了外交上尚无进展,一切都出乎他的预料。军队是左右政局的关键因素,龙谦的蒙山军并未因夺取政权而出现预想中的腐化,段祺瑞曾对他说,从山沟里钻出来的蒙山军打仗的本事是有的,比北洋要强。但很难过执掌政权这一关。但段氏的预言落空了,蒙山军虽然露出了残暴的一面。却已经在北京站稳了脚跟。基本获得了北京(除旗人外)民众的拥护。

    但彻底取缔妓院可不是件小事。但妓院和烟馆赌场不同,贸然取缔妓院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税收减少是一方面,大量的妓女如何处理?赶出北京吗?其实还不止是上千名妓女的生计问题。实际上牵扯甚广。妓院分三六九等。上等的堂子实际上是官员清流评议朝政的风雅场所了,王士珍就参与过这类活动。取消了妓院,等于打乱了京师上等社会的生活……

    想到这里。王士珍抓起毛笔,在报告上写了一行字:北京乃预定之首都,国际观瞻所系,涉及无数市民的生计,应慎重处理。建议暂不取缔。

    报告被迅即送还警察厅。王士珍开始阅读桌上的另外一沓报告请示了,有些是需要他批示的,有些只是阅知而已。一份来自规划局的报告引起了他的兴趣,报告里列明了今年对北京市的城市建设及改造的初步规划,要在石景山建设一个火力发电厂以保证北京的用电;要用水泥硬化北京市的四条主要干道、挖掘排水沟并架设路灯;要初步建立公共交通体系,引入公共汽车以改善交通;要建立六所中等学校及十一所小学校;要增设七所邮政电报分局及加设400~600门电话;要大力修缮北京危房并统一规划市区的树木栽种;要在内城之外设立印刷厂、服装厂、食品厂、木材厂等六所工厂以安置实业人口;还要在东城西城各建一所西式医院。

    这些规划令王士珍心动不已。他不考虑钱从哪里来,但承认这些设施的建造对于北京这所古都的意义是重大的,特别是电厂的建设以及邮电局、学校、医院的建设至关重要,他完全赞同。

    但后面关于城市改造的内容就不那么理解了。规划局竟要拆掉**前的大清门修建广场并设立英烈纪念碑;要在西城外三里河一带规划建设中央政府机关建筑群;还要分期(十年内)对在保护北京旧有建筑风格的前提下对旧城进行大规模改造……看来龙谦说要搬出西苑是真的了,中枢机关搬出城外成何体统?王士珍竟然站在新朝立场考虑问题了。

    他觉得不好在这份雄心勃勃的报告上签署意见。因为规划局的报告说这些工程将由北京市政府主导,中央财政予以支持。除了拆毁大清门修建所谓的英烈碑令他反感,其他的都令他心动。假如这一切实现,北京该有多大的变化啊。

    如果不是因为心念旧主,王士珍不会答应出任北京市副市长。并不是这个职务有些低而且还是副手,是因为他实在不愿像冯国璋曹锟一样改换门庭。自赴武昌受到龙谦冷遇后,王士珍一度时间心灰意冷,连老主公袁世凯劝他出山的新都没有回,而是跑回了正定老家歇了几日,自觉应当给已经宣告退位的清廷一个交代,于是跑到了保定回复有关清廷返回京师的事宜。龙谦不反对清廷回京,但距离清廷的要求相距甚远,很是觉得愧对皇室。载沣和隆裕太后都见了他,在保定度日如年的朝廷实在熬不下去了,迫切需要新朝的援助,更需要新朝给予安全上的承诺。王士珍受了太后及摄政王的委托再次返回北京,接受了军委会的任命,出任了主管清室返京及安顿旗人事务的副市长。

    不想见龙谦也没办法,王士珍由邓清华陪着再次见了龙谦,这次龙谦客气了许多,还为武昌的失礼向他道歉。龙谦请他吃了顿饭,给他讲了他建国的总体设想以及整顿北京经济及生活秩序的一些设想,对于王士珍所关心的清室安置及旗人生计。龙谦也谈了他的处置原则,二十余万失去生活来源的旗人生计不是一句话可以解决的事,王士珍更为关心清室回京安置。

    龙谦跟他深谈了清室安置问题。龙谦说,纵观历史,像我们现在这样和平商议前朝安置还是第一次,也算是开创了历史。清室是历史存在,我尊重这种存在。留在河南不愿出门的袁慰庭专门寄信给我,希望我优待清室,说事关民众心意,国际观瞻。过于苛刻未免不美。说实话。我跟你,跟袁先生的心情是不同的。你们感念清室的恩德,我不。就国内民众,留恋前朝的是既得利益集团。也就是官僚士绅阶层而已。占总人口的多少?百分之五顶天了!我考虑的不是这个百分之五。而是另外的百分之九十五!北京有多少乞丐?多少无家可归者?全国范围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又有多少?这些问题,客观上都是清室造成的。他们现在受点委屈算什么?如果不是新时代,他们能不能保住脑袋你心里有数。现在请你出任北京市副市长。主要负责清室安置及旗人生计,你应当做这件事,既为你的旧主,也为历史一个交代。你跟清室以及旧官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件事你来做比较合适,但要站在公允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不能光考虑贵族,更要考虑百姓。省下来的钱可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北京市的建设。费用不足的问题要从多方面看,皇室成员们像过去一样过穷奢极欲的生活是不成了,他们如果觉得钱不够,可以出来做事嘛,我并没有堵上这扇大门嘛,比如摄政王的弟弟载洵,对整顿海军很有心得,可以到海军司令部做事啊,你可以劝一劝载洵,不为我,是为我们共同的国家。我早就说过满族也是中华民族的一员嘛,清室成员参加军队或者政府工作我是欢迎的。清室一直宣传满汉一家,但他们骨子里一直将满族作为统治阶级,而将汉族及其他民族作为被统治的阶级,这就是他们失败的根源之一。将来的新中国,只要有忠于国家,只要有能力,都会有发挥作用的地位。

    大道理没错,但皇室成员怎么摇身一变为新朝效力?不现实嘛。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王士珍与龙谦达成了清室安置的五条原则意见。恭亲王府用来安置皇室虽然有些拥挤,但经过整饬也勉强够用。60万白银的年俸与皇室的希望相差甚远,但实在是从龙谦那里多要不到了。当时王士珍说出既然你有钱整修道路,扶持学校,为何不能多拨一些款子给皇室?龙谦说就是因为花钱的地方太多,不能不从严控制。皇室才几个人?要那么多太监宫女干什么?裁撤一大批,不就省出钱了?当然,将来财政好转,可以适当增加清室的奉养费用,但前提是安分守己地做新中国的守法公民。

    王士珍接下来谈及王府的问题,肃亲王、醇亲王、怡亲王等王爷总不能跟太后挤在一处啊。除了开罪皇室不敢回京的庆亲王奕劻一家躲在天津租界外,其余王爷们都是要回京讨生活的。

    龙谦说为什么不行?恭王府多少间房子,别说几个王爷,便是将黄带子全部安置进去也够了。不过最终龙谦还是吐了口,除拨款20万银元作为恭亲王府——将来的皇室居住地的修缮费用外,再拨出两座王府给王爷贝勒贝子们居住。如何分配,如何体现他们昔日的尊卑长幼,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王士珍再次返回保定,禀报了谈判的结果。载涛、善耆等人大骂不止,但被逼的走投无路的隆裕太后及载沣接受了龙谦的条件,在协议书上签了字。这里面有个小插曲,清室曾有西逃新疆的打算,在广州事变前由杭州将军调伊犁将军的志锐——珍妃的堂兄,在德州久攻不下的绝望态势下曾密札载沣,说局势如难以挽回,可西狩新疆,以图再举。东北不能回了,那就往西去。但吴念的进军粉碎了清廷的最后一个选择,西安被占,堵死了清廷西狩之路。随着蒙山军第一师进军新疆,志锐自杀未遂被擒,朝廷的心彻底死了。

    年终前,皇室成员陆续返回了北京,大批的中外记者涌到恭王府要求采访皇室,皇室不见记者,因为他们必须遵守协议。

    年前年后,王士珍不断接到皇室及王爷们这样那样的要求,他有一半时间是在恭王府度过的,跟皇室的主要成员们算是比较熟了。王士珍发现,皇室成员们一部分不甘心失败,整日聚在一起商讨复辟,甚至研究返回关外重振旗鼓,比如载涛、善耆、溥伟,就甚为激烈,并不回避他。也有一部分人,比如皇室的当家人隆裕太后及摄政王载沣,好像已经认命了,只要保得平安就好。王士珍凄凉地想,满清复辟怕是一场大梦了,没有了实力派的支持,如何复辟?如何驱逐已经掌握天下的蒙山军?回关外龙兴之地重振旗鼓更是笑话,如今北方军区是兵力最为雄厚的军区,哪里容得满清贵族在眼皮子底下搞鬼?所以,他在跟善耆等人喝酒时劝慰他们不要脱离实际,以现在的情势看,除了洋人,国内无人可以与龙谦抗衡了。肃亲王善耆点头道,冠儒(王士珍号)说到点子上了,洋人是不会承认蒙山军这帮土匪的!别以为 他们占了北京就完事了,好戏在后面,不信咱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王士珍很矛盾。但他绝不会将清室贵族的话转报龙谦,那就是小人之为了。龙谦绝不是粗鄙无文的土匪,这个他早就清楚。龙谦进京以来的所作所为,更不像昏聩无谋的李闯。但这个人并非心慈手软之辈,处置粮荒便可窥其残暴无情之一班。如果龙谦获悉清室贵族有密谋之举,很难想象他会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

    不过,王士珍从龙谦进京以来的一系列所作所为承认新朝的建立于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未必是坏事了,可是,龙谦建国之路未免崎岖,至少要获得列强的承认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未完待续。。)

第十节唐绍仪

    王士珍对外交方面无所作为的印象基本属实。新中华之所以未得列强之承认,自身未正式立国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龙谦不接受列强的要挟。

    被龙谦委以外交重任的唐绍仪与王士珍不同,他虽然算是北洋系大将,也受到了清廷的重用,却没有王士珍内心对清廷那份放不下的留恋。与其说王士珍是北洋系,不如说他是清廷系。但唐绍仪对清廷的感情淡漠的多,在北洋系整体倒向蒙山军后,本来就与龙谦有着不错私交的他便彻底投入龙谦集团并为之尽心竭力地工作了。

    干外交并无不满,他喜欢这个差事。纵观世界大国,外交部长无不是内阁极为重要的成员。所以,唐绍仪这几个月来全力以赴地展开工作,组建外交局,收罗人才,收集资料,研究列强的情况,在龙谦确定的外交原则的前提下努力与列强接触。

    他将家眷接至身边,完全进入了新的角色。

    在唐绍仪看来,外交不过是几个国家的事情,英、日、法、德、美、意、俄、奥数国是外交工作的重点,只要得到了以上数国对新中国的承认,外交就算大功告成。但唐绍仪去六国饭店约见列强驻华公使洽谈建交大事时却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冷遇,显然被推为外交使团首领的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傲慢地对唐绍仪说,承认所有清国签署的外交条约是建立正式外交关系的前提,保证各国的在华利益是建立正式外交关系的必备条件。各国政府绝不会容忍蒙山军军政府对各国的任何不敬!另外,朱尔典还提出,善待清室是文明的行为,更是军政府应有的雅量,已经去世的光绪帝及慈禧太后是大英帝国的朋友,大英帝国密切关注着军政府对清室的处置,并将其视为是否与新政府建立外交关系的重要因素。

    唐绍仪忍住怒气问朱尔典什么叫对各国政府的不敬?朱尔典撕下一贯的外交辞令式语法,说他注意到军政府所控制的报纸,特别是山东省使用的小学课本中有大量的仇视大英帝国的宣传,这是帝国所不能容忍的。

    这个唐绍仪倒是知道。他那个能干的秘书顾维钧曾说起过。说山东自去年秋天使用了统一的小学课本,《国语》一科中有虎门销烟、火烧圆明园等旨在唤醒民族意识的故事,可能会对建交不利。唐绍仪太忙没有注意到,没想到朱尔典倒是消息灵通。

    唐绍仪说。他没有看到过山东的课本。至于对退位的清室。新政府已有妥善方案。正在商议之中。联系到中国漫长的历史,他认为新政府对清室的安置是文明和人道的。

    俄国公使廓索维慈除了强调满清系列条约的延续和俄国在华利益外,特别指出了外蒙问题。质问蒙山军军政府大举调兵出关是何用意?威胁说沙皇陛下决不允许俄罗斯远东利益受到任何的威胁。

    关于外蒙问题,龙谦已有明确指示,所以唐绍仪强硬地说,外蒙古是中国不可分割的领土,决不允许搞任何中央政府所不允许的独立或者自治。

    日本公使伊集院彦吉回国,代理人为书记官本多熊太郎,此君按照显然是预先统一的口径讲了建交的一般条件外,提出了两个具体的要求,第一是日本在南满的特殊利益的保证,说正是因为1904~1905日本帝国付出了数十万伤亡及巨额的财产损失才挫败了俄国熊对满洲的鲸吞,日本在南满取得补偿是理所应当的!第二是日本政府对满清(北洋)的贷款须得到蒙山军军政府的承认。前一条在唐绍仪看来倒也罢了,但后一条简直是无理,日本去年紧急贷款给北洋是为了与蒙山军作战,现在却要取得内战胜利的蒙山军政府来偿还,简直是欺人太甚。但本多书记官又说,大日本帝国跟中国同文同种,对于中国反击俄国在外蒙的侵略持全力支持的态度,可以在武器甚至资金上给予新政府帮助。

    根据龙谦的指示,取得外交突破口的希望放在了美国和德国两国身上。唐绍仪工作的重点也在美德两国。

    刚上任的美国公使嘉乐恒表示了友善之意,祝贺了龙谦先生领导的蒙山军取得了统一中国的重大胜利,说美国政府注意到了龙谦先生近期的讲话,对中国废除封建帝制建立民主共和体制表示极大的赞赏,认为中国将是亚洲第一个共和国,这具有极大的历史意义。嘉乐恒愉快地回顾了近年来蒙山军政权与美国工商界的多方位合作,认为合作是愉快而有效的,特别是标准石油在山东探勘油井的成功与福特汽车与中国的合作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奠定了两国友谊的基础。嘉乐恒强调说,美国人民对于龙谦先生出生并成长于美国表示出极大的好奇,虽然龙谦先生一直没有详细披露他在美国生活的经历,但美国人民相信,正是因为龙谦先生在美国的生活经历促使他选择了民主政体,这无疑拉近了两国的关系。在这里,嘉乐恒回避了美国政府,而是用美国人民来说事。在与唐绍仪谈话的最后,嘉乐恒用外交官的语言风格含蓄地表示,美国期盼着中国新政府的诞生并希望两国在更多的领域展开合作。

    对于实际的建交问题,嘉乐恒没有做正面的承诺,只是表示美国政府关注着蒙山军建立中央政府的步骤。言外之意,新政府没有正式成立,一切都言之过早。

    德国人和美国的态度差不多。某种意义上,德国更乐于看到蒙山军取得胜利。在欧洲已经分为彼此敌对的两大阵营后,德国越来越顾忌两线为敌的处境了。他的东线是有“欧洲压路机”之称的俄国,辽阔的纵深和无尽的人力令德国十分的头疼。如今一向与德国有着良好合作关系的蒙山军在中国取得政权。对于德国是一件好事。而德国更乐于看到中国新政权在外蒙问题上与俄罗斯走向对抗。如果中俄因外蒙而发生战争,必将削弱俄国在欧洲的军事存在,能让俄国在它的西线减少一个兵卒、一门大炮都是德国乐于看到的。而且,德**方对蒙山军在中国内战中的表现极为重视,他们尤其重视山东军在德州的防御成功,青岛德军派出战时观察团不算,战后德军总参谋部又秘密派来了更高级的观摩团,在得到山东当局的允许后,亲临德州现场查看了山东军的防御阵地,对铁丝网战术给予了很高的评价。那个时候。德军总参谋部早已完成施里芬计划了。准备用一次强有力的迂回战略击败宿敌法国,然后再掉头解决东线的俄国。破军事技术不弱于自己的法国人防御,以及以少数兵力防御俄国,德州战役均有极强的借鉴意义。德州战役改变了德国对中**队的印象。山东军表现出的悍不畏死的作战意志赢得了德**方的尊重。因此。德国公使在表示了其政府愿意在适当的时候与龙谦政府建立正式外交关系后。明确希望加强在军火工业乃至军事领域的全方位合作,承诺转让大口径重炮的制造技术,承诺如果中方与俄国发生军事冲突给予中方在武器弹药方面的支援。并希望拿到津浦铁路的独家筑路权并参与到山东油田的开发。

    诚如龙谦所料,对于事实上业已成立的中国政府,列强的态度迥然不同。鉴于国内已无公开的敌对势力,列强不可能忽视中国这个大国的存在,双方焦点在于满清一系列卖国条约的承认,涉及赔款、关税、租界等具体的问题,假如中国新政府全盘继承满清的负面资产,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但是,龙谦又有明确的指示,新生的共和国政府不是丧权辱国的满清政府,必须在涉及国家尊严、民生利益上锱铢必较,据理力争,既要争取外交关系的突破,更要为国家争回权益来。

    这个指示就难住了外交局,连最近终于就任外交局顾问,原民国内阁成员伍廷芳在与唐绍仪就外交问题的交流时也表示,实现总统的愿望很难——列强内部虽然矛盾重重,但在中国问题上,他们往往采取一致的步骤,以逼迫中国政府就范,以保证他们的在华利益。

    伍廷芳跟很多人一样,对龙谦的称呼已经是总统,尽管龙谦并未就职,他正式的职务仍然是军委会主席兼蒙山军总司令。

    龙谦很忙。经济、政务问题牵扯了他的很大精力,特别是经济问题,周学熙几乎每天都谒见龙谦。但龙谦还是很关心外交局的工作,差不多每三天要垂询一次外交局的工作进展,电话交流是主要方式,有时候会以共进晚餐的形式与唐绍仪、伍廷芳等人面对面交流。

    龙谦对于外交的指示是,既要努力实现与主要强国建立外交关系,又不能屈从于对方。在涉及重大国家利益的问题上,宁肯拖一段时间,也要坚持原则不让步。具体方略上,龙谦的意见是各个突破,先争取美国和德国对中国新政府的承认。因为在山东,蒙山军作为一支独立于满清体系外的政治军事集团,已经与德美两国建立了广泛的合作关系。

    所谓国家重大利益,龙谦的表述是,对方必须明确承认中国的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包括对外蒙、西藏的主权。具体的要求是,建交国应承诺在三年内实现中国的关税自主权并延期支付庚子赔款,时间不少于五年。

    唐绍仪认为这个要求太高了!海关早就被以英国人赫德为首的小团体把持,关税被一律定为5%而且成为战争赔款的抵押物,中国政府只能拿到很少的一部分,怎么会让中国收回海关控制权从而自主确定关税?这还不算,国家的这位新首脑竟然要列强延期庚子赔款五年!

    庚子赔款总额为白银三亿两,规定在三十九年内支付,计算上利息,总额近六亿两白银,每年的赔款差不多在一千五百余万两,再加上马关条约对日本的赔款,三国干涉还辽追加的三千万白银,实际赔款总额超过了两千两百万。1908年关税总收入约三千万,1909年因内战爆发,关税有所降低,只有两千五百万,几乎全部用来支付赔款了。

    如果关税自主,国家当然会提高税收的标准,就算提高到10%,财政收入立增3000万,这是多大一笔钱?再进一步,如果赔款延期五年,立刻为国家增收6000万白银,至少养兵的钱有了,国家财政立刻得到根本的改变。要知道,自太平天国乱起,朝廷几乎将所有的钱都用来养兵打仗了,根本就无力搞建设。

    但列强都是恶狼,哪里会如此宽待新政权?唐绍仪与列强驻华使节进一步谈判并表述了新政府的外交立场后,果然遇到了极大的抵触,列强不仅不让步,而且要求新政府进一步开放市场,切实保证列强的在华利益。

    建国前的外交谈判因双方立场差距过大且列强采取了一致步调而搁浅了。

    对于这个结果,龙谦并不在意。面对唐绍仪和伍廷芳的疑问,龙谦说,外交是为国家大政服务的,不能为办外交而办外交。他们不承认中国新政府也没什么,我们一样生活,一样建国,是不是?现阶段国家大政是什么?在确保主权领土不受侵犯的前提下,一心一意搞建设就是国家大政。我们要改革满清弊政,大力复苏农业,振兴工商,发展教育,规划交通,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这一切当然离不开外国资金技术的支持。外国政府不承认新中国有什么关系?标准石油不是来了吗?杜邦财团不是寻求更广范围的合作吗?克虏伯、莱茵金属甚至斯柯达不是希望在军火方面与华源、中兴建立更广泛的合作吗?美国钢铁不是继续扩大对中国的投资吗?政府不承认,咱们就展开民间的合作好了,人家不怕将钱亏在中国,难道我们还害怕?没有道理嘛。我倒是要看看,最后是谁求谁建交?

    唐绍仪听了龙谦的话有些安心了,伍廷芳却有些瞠目结舌的感觉。孙文屈居一方的民国政府后成立急切地寻求列强的承认,如今基本统一全国的龙谦倒拿起了架子。

    这个结果,充分证明了那个被龙谦所看重的年轻人的判断。那个人叫顾维钧,去年底从美国留学归国,直接进入了他正在扩充的外交局,担任了唐绍仪的秘书。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年轻人的表字也叫少川,成了外交局的一段趣闻。顾维钧为了表示对上官的尊重,主动改了自己的表字,但被唐绍仪所制止——表字既然是师长所取,就不要改了吧。

    顾维钧对唐绍仪说,国家目前的情况不同于满清,更不同于民国。总统目前并无军事以及经济上的压力,自不会屈服于列强。对于唐绍仪所担心的用兵外蒙的计划,顾维钧说,“出兵外蒙必将极大地提振民气,焕发国家久违的自尊心。即便付出军事和经济上的损失,也是极为划算的。联系到山东旨在以国耻而提升民族意识的小学课本,总统不愧是伟人,我本人钦佩无已。”

    唐绍仪于是对这个很令龙谦看重的年轻人刮目相看。指示顾维钧立即代表外交局起草一份给军务局的报告。结论就是军事行动可以展开,不会有不能承受的外交后果。但前提是速战速决,不能拖延。

    伍廷芳看过顾维钧起草给军委会的报告,对此极为矛盾。一方面承认不可纵容外**立,另一方面又担心沙俄反应过度,新中国甫建,实在是经不起一场大战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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