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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伍廷芳

    伍廷芳,字文爵,广东新会人,1842年出生于新加坡,自费留学英国,入伦敦学院攻读法学,获博士学位和大律师资格。后回香港任律师,成为香港立法局第一位华人议员。1882年入李鸿章幕府,出任法律顾问,参与过中法及马关谈判,是时下中国不可多得的法律外交方面的人才。

    1909年9月,六十七岁的伍廷芳出任民国中央政府司法总长。

    随着蒙山军三路进逼东南,成立不过一月的民国政府顿作鸟兽散,担任司法总长基本无事可做甚至连薪水都没有来得及的领的伍廷芳本来是要出国避祸的,但因收到宋教仁寄来的一封龙谦的亲笔信改变了主意,龙谦在信中盛赞伍廷芳德才兼备,名望尤重,希望他来京参与新政府的建立,为奠定新中国司法系统发挥主导作用。

    并不是龙谦有些谦卑的信函打动了年近古稀的伍廷芳,而是龙谦信中占据很大篇幅描述建立完善法律体系及独立于政府之外的司法系统的设想打动了这位老先生。中国的历史这样长,并不是没有法律的纯人治社会,历朝历代那个没有自己的法律?《大清律》就是嘛,但哪一任统治者说过建立不受政府辖制的司法系统?深受英美司法制度印象的伍廷芳坚定地认为,公正的司法审判来源于独立的司法体系,司法没有独立性就失去了公正的前提。想不到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土匪头子的蒙山军统帅竟然有如此的见解!这不能不令他惊异。促使他改变态度决心留下来与新朝合作的还有宋钝初同时寄来的信函,已经北上入京并就任蒙山军军委会宣传局副局长肩负筹建国会的宋教仁详细讲述了他进京后的境遇以及龙谦的建国设想。宋教仁说,彼乃真民主而非假民主,且从善如流豁达大度目光远大,彼仰慕先生久矣,欲虚司法部长之席以待,新中国司法体系的建立,正待先生展布大才,万望以国家为重北上就任。

    宋教仁是民党重将,如今已成为了新朝的座上宾。据说谭人凤、于右任也加盟新朝并获重用了。伍廷芳不能不动心。但他还是想看一看。

    伍廷芳虽然有国外求学任职的经历,但他供职李鸿章幕府为满清效力多年。对满清早已绝望。原以为以孙文十余年奋斗之影响。满清覆亡舍其为谁?以其学识见识,必能建立一个真正的共和国家,但谁想到蒙山军数月间席卷天下摧枯拉朽地扫平群雄,连孙文都不得不避祸国外了。对蒙山军完全陌生并且心底有着敌意的伍廷芳不敢完全相信北京两位大人物的相召。他还想看一看蒙山军的作为是不是符合自己的胃口。王明远统帅的东南军区占领江宁、苏州、杭州乃至上海的表现给他吃了定心丸。这不是一支草寇,而是有着严明军纪和远大理想的军队,从王明远平定东南的所作所为可以证实宋钝初所言不虚了。去年十一月间唐绍仪来上海公干。再次带来了龙谦的口信,促使他与唐绍仪一同返京,接受了外交局顾问的职务。

    之所以去外交局而不是筹建司法部,是因为龙谦宴请他的一番谈话,中枢急缺外交方面的干才,而司法部的组建要等国会召开、政府成立之后了,而且,法律的颁布权归国会,司法部是执行法律的部门,还是先协助唐少川解决外交问题为先好。虽然国会尚未建立,政府机构的设置还在反复磋商中,但司法部是必须有的,将来的司法部长,非先生莫属。

    伍廷芳于是就此向龙谦提出了关于新政府司法体系建立的大原则,这是他决定是否投身新政府的关键。

    对于伍廷芳郑重其事的问话,龙谦说,司法体系事关社会的公平正义,是极为重要的事项,但我不懂这行,您是专家。我就是觉得,司法关系到民生幸福,如果税收的重一些,百姓或许可以接受,但司法不公,造成大量的冤案错案,必将造成极坏的影响。万万不可轻视。既然您问出这个问题,想必是要看一看我这个响马出身的家伙是不是懂司法的真谛。那我就班门弄斧,说一说外行的看法。我认为司法绝对要独立于行政之外的,将来立法权在国会,任何的法律必须经国会批准方可颁布施行。司法部为司法行政管理的部门,不掌审判权。要建立完整的审判系统,这个系统应当由宪法法院、高等法院(省级)、中等法院(市级)以及基层法院(县级)而组成,用诉讼法来规范其职权。其中宪法法院只审理是否违宪,一半的案件是不管的,死刑须经高等法院核准。除此之外,还要建立独立的司法检查体系,以制约审核法院。检查系统对于不合理的案件审理有抗诉权。检查系统设于司法部还是另组检察院,我没有想好。但目前的情况是必须抓紧建立司法学校以培养新中国的司法人才,这是不能等的,我已经跟蔡元培先生谈了各类专业学校的设置,你们应该是认识的,可以向他提出你的设想,司法学校的管理也可以从教育部剥出来归司法部。

    这番话打消了伍廷芳的顾虑,他真诚地说,龙先生有此设想,国家幸甚,民族幸甚。伍某老矣,本欲游怡林泉安度余年,既然总统决心如此,伍某不才,愿为建立独立文明的司法体系尽一分力,只愿总统心口如一才好。

    龙谦微笑道,文爵先生请放心,新中国必将是文明进步的现代政府,司法独立是大势所趋,潮流所向,龙某岂敢逆潮流而动?

    伍廷芳站起身,既然如此,闻听汪兆铭因行刺总统而被擒,能否将汪氏一案众人交给将来的法院审理?而不行军法审判?

    当时在座的还有国安总局局长江云。听龙谦郑重其事地为伍氏解释司法体系建立的原则,早已在心里窝了一股子火。心想你这个三姓家奴(伍廷芳先效力清廷后入民国内阁如今又投蒙山军,是有此讥)也敢如此挤兑我家大帅,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当即反驳道,“汪案造成了无辜百姓的死亡和一名士兵的重伤,理应军法处置。何况,民党采取如此卑劣的手段行刺国家最高领袖,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如不严惩,岂不是纵容敌人变本加厉?”江云看了眼龙谦,“伍先生。民党此举激怒了蒙山军将士。好几个司令官责问于我。养兵千日,难道你们就不能以血还血?我也不瞒你,若不是我家司令严厉制止,孙文的脑袋早就不在他脖子上了!”

    策划了东直门行刺案的汪兆铭就关押在国安总局的临时监狱。案情已审理完结。江云早已提出了处置意见。汪兆铭作为主谋,喻培伦作为执行人,死刑。黄复生及陈璧君作为从犯。处以发配西北垦荒终身。但龙谦压了下来,没有批复。

    伍廷芳早就听说过龙谦手下的这号人物。但却是第一次见,出奇的年轻,像一个正在念书的大学生,尤其是他垂下眼睑的时候很有几分腼腆的样子。无论如何想不到这样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竟然掌握着龙谦最为强大的情报部门。伍廷芳来北京后即向唐绍仪打听了汪兆铭的事,唐绍仪说,汪兆铭落在江云手里就麻烦了,他那个衙门太神秘,谁也不愿跟他打交道,包括军方将领以及政务系统的人。江云刚才**裸的威胁还是暴露其年龄,伍廷芳不认为是对自己的警告,但听起来确实不舒服。

    “法律之为法律,在于她的公平。文明国家之所以为文明国家,在于人人平等。江先生跟随总统已久,难道就不理解总统建立文明国度的真意吗?”

    江云“我读书少,不像伍先生学贯中西,却也知道杀人偿命是自古的大道理。据说当初汉高祖入关中,与秦地百姓约法三章,第一便是杀人偿命。那刘邦号称废除了秦始皇的严刑峻法,也不能不保留这一条。汪兆铭策划谋刺未成,累及无辜,跟亲手杀人有何区别?便是伍先生为审案法官,难道可以因同是出身民党便徇私枉法吗?若是如此,伍先生所言之公平何在?”

    龙谦很是诧异地看了眼江云,这个反驳极为犀利,让伍廷芳有些接不上话了,没想到这小子这些年很是读了些书呢。但此刻不是争论此案的时候,于是摆摆手制止了江云,“伍先生,如果不是碍于汪氏的身份,此案早已处置了。正如江局长所言,他造成了一死一伤的严重后果,处理是必须处理的,就算我不追究,死于他手的无辜百姓总要一个说法。江局长刚才并非虚言,国安总局是有那个能力的。但我历来反对用刺杀的手段解决政治问题,那样未免太下作了。既然伍先生希望用公正的审判处理此案,可以,我答应了。就将其作为新中国第一个要案来审,以此彰示我们依法治国的决心吧。”

    依法治国?注重证据?江云默然地注视着自己唯一的上司的面容,他其实已经不关心关在秘密监狱中的汪兆铭,那已经是个死人,失去了任何的意义,他关注的是那些尚未暴露的敌人而不是笼子里的囚犯。

    “不,这不是我的规矩,我这一行不需要证据,我不审问只判决。”江云在心里对自己说。

    要说有人真正理解他的内心,那么这个人就是我。江云的目光从领袖脸上移开,转移到了黑色办公桌上那盆苍翠的盆景上了,不再参与他们之间的对话。而他们之间的对话显然已经结束了。

    伍廷芳虽然曾是孙文的阁员,但与汪兆铭并无深交,之所以提出此事,确实受了昔日民党要员的委托,见龙谦如此表态,“总统如此心胸,定能开拓一番从未有过的新局面。老朽在此谢过总统了,非是为汪氏,而是为天下黎民。”

    “正是这句话。不过,伍先生啊,法治虽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因为即便中枢有此决心。要让下面都能正确地体察依法治国的本意,需要时间,更需要大量的视法律为生命的司法人才。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全体民众中普及法律,让民众知法守法,才是治标之策啊。”

    “总统金玉良言,伍某牢记在心。总统如此明晰法治之艰难,伍某以为正是国家实施法治的前提啊。请总统放心,伍某一定竭尽全力,不辜负总统的厚望。”激动之下。一向崖岸高峻的伍廷芳竟然如此地表态。

    如果明了伍廷芳近年来的所作所为。就明白其人为何对于建立现代司法体系如此的热衷了。

    伍廷芳不止一次地惋惜清廷的覆亡。在伍廷芳看来,清廷的新政不是花架子而是真干,而且,差一点就实现司法独立了。

    研习西洋法律多年拿到英国法学博士头衔的伍廷芳自1882年自香港回国。从给李鸿章做私人秘书开始。到清廷下达修律大臣任命前。伍廷芳不过候补四品,十八个月间,清廷四次颁旨擢升其官职。参与修律时,他已是外务部右侍郎。

    伍廷芳确实不辱使命,为司法独立和文明审判大干快上。《大清刑事民事诉讼法》、《大清商律》、《破产律》、《大清印刷物品专律》等多部新法都由其担当修订。

    伍廷芳深恨肉刑。刑部监狱犯人死亡率高达35%,大量的犯人死于骇人听闻的肉刑之下,一定程度上是满清极端落后的司法制度造成的。

    案子多,办案人员少,期限又太紧,不搞肉刑逼供没有更好的办法。清代寻常命案审结期限为六个月:州县须三月内结案解府州,府州一个月内解司,司一个月内解督抚,督抚一个月内报皇帝。盗窃及情节严重的命案、钦定的案件时间更短,仅两个月。超期则罚俸、降级。

    1908年担任句容县令的许文濬,曾因上任一月就讯结“上控案”五起,“自理案”二十九起被评为先进,记大功两次。但每日超过一件的结案率,很难说其中没有冤情。

    据日本学者的考证,清代县衙每年收到的呈词约在7000~10000份,最多可达15000份。即使只有十分之一需要受理,县衙每月应审案件70~100件,即便如许文濬这样的“劳模”也只能完成三分之一。

    政策定成这样,基层自然就化压力为暴力了。所以,从1901年起,刘坤一、张之洞等有见识的封疆大吏便提出“恤刑狱”、“省刑责”“重众证”。而研习西洋律法的伍廷芳提出了“案以证定”的定律。

    1902年,刘坤一、张之洞以及刚从山东调直隶总督的袁世凯联名保荐两名司法专家:“久在秋曹,刑名精熟”的刑部左侍郎沈家本以及“练习洋务,西率专家”的出使美国的四品卿衔的伍廷芳领衔进行司法改良。

    在伍廷芳和沈家本的主持下,凌迟、枭首、戮尸三项酷刑,代之以斩决、绞决与监候。对于他们提出的严禁刑讯逼供,对小偷等轻罪培养劳动技能等方案,清廷全部照准。

    1906年10月,清廷尝试推行司法独立。刑部改为法部,掌司法行政,不再具审判职能。原专司复核的大理寺改大理院,作为最高审判机关,在法部设置总检察厅,最为最高监察机关,独立行使监察权。

    这一切的灵魂人物就是伍廷芳。

    可是,伍廷芳承认,清廷最后几年在司法方面的改良并未取得明显的成果。正如龙谦所说,国家太缺少受过良好教育的司法人才了,所以尽管上面有良好的意愿,但下面无法体会上意,依旧按照过去的办法行事,将朝廷的美意都辜负了。更为关键的是民众的愚昧,这一点龙谦也提到了,要加强教育,做到让百姓知法守法才是治本之策啊。

    教育问题更为当紧啊。在山东效力多年的蔡元培竟然拒绝了民国的召唤,宁可留在山东搞他的高等师范教育,可见山东有吸引他的地方。早就听说蔡氏奉召入京了,但他尚未见到,据说是回山东公干了,很想早一些见到这位光复会的发起人,究竟将如何布局新中华的教育大业?(未完待续。。)

第十二节蔡元培

    元宵节后,蔡元培携家眷自济南返回了北京。这个春节他是在济南过的,自1903年赴济南,六年里,一手创办的山东师范大学虽不敢说枝繁叶茂,也算郁郁葱葱了。此次一别,就算是永远地离开了那所倾注了他无数心血的师范学院,自然有很多好友要珍重惜别。另外,此次回济南,蔡元培已然与昔日的校长身份迥异,肩负组建教育部而遴选人才,也需要一些时间。

    蔡元培在去年(1909年)9月被“缺席”委任为民国的教育总长。但他没有理会孙文的相召,依旧留在济南做他的山东师范大学校长,根本不为所动。既是听了济南教育界老朋友们的相劝,也因为他看清了摒弃龙谦于外的民国政府在蒙山军军事压力下根本就是一个笑话。他对济南的几位地位相当的朋友说,“孙先生太操切了!怎么能无视广州的存在呢?如果将总统之位留给广州,民党与广州未必不能融合为一体,但这样无视广州的存在,可叹。”

    蔡元培口里的广州是代龙谦。其时,龙谦已不在广州了,率军拿下了长沙,正与武昌兵变组成的民军第一师林述庆部对峙与汀泗镇。

    山东大学校长许文夫冷笑数声,“天下之人,能抵御权势的有几?好不容易熬到东南光复,且不管他强敌环伺,先过一过皇帝的瘾嘛。乱哄哄你方唱罢他登场,到头来都是笑柄而已。”

    山东工业大学校长马茂宏是留英化学博士。山东工业大学也是济南三所大学中成立最晚的,马校长说,“孙先生反清久矣,闻名于世,此番占据大义的高度,难不成山东兵还要对东南动手不成?”

    许文夫放声大笑,“远图(马茂宏字)太不了解吾国政治之真意了,治乱循环本就是历史的必然,早在五十年前,湘中大儒王闿运就对曾文正公预言清室必亡。时间不超过五十年。如今已入乱世。乱世之中,谁手里有兵,谁就是老大。孙文十余年博得的那点虚名又济得什么事?东南不动,或许还顾忌清议。现在东南无视蒙山军的存在。正好给了他动手的理由!不信你就瞧着。不出十日,湖南之兵必定转向东南!至于鹤卿兄所言之融合,更是书生之见!如今清廷退位。北洋覆亡,国内就是两派争雄,一派有雄兵十数万,一派徒有虚名而已,如何融合?而且,自古便是天无二日,你们何曾见过中国历史上有联合政府?”

    蔡元培晓得许文夫因小女之故对龙谦心生芥蒂,但这个秘密在济南保守的极好,知悉的不过数人而已。马茂宏就不晓得其中的牵连,所以也不欲多争辩,只是笑笑而已。

    马茂宏便问蔡元培,“鹤卿兄真不去就任了?以鹤卿兄大才,出任教育总长真是再合适不过!”

    “鹤卿的选择是对的,与其图那点虚名,不如在济南实实在在做点实事!”许文夫倒是赞同蔡元培的选择,“我看东南民党,不过是釜底游鱼而已,何苦趟那趟浑水?”

    果然,孙文的民国政府只存在了一个半月就烟消云散了。据说孙文在日本成立了流亡政府,不断号召民党起来反抗龙谦的暴政。但蔡元培相信,龙谦的蒙山军算是真正站住脚了。在现实情况下,除非出现异**队的大规模进攻,没有人可以取代蒙山军所主导的中央政府的成立了。列强会出兵干涉吗?没有任何的迹象。

    陈超出乎意料地返回了济南,出任了山东民政长。这位炙手可热的新朝权贵拜访了蔡元培,转交了龙谦邀请蔡氏北上就任教育部长的亲笔信函,并详细口述了龙谦的建国主张,特别是龙谦对中枢机构设置的设想。蔡元培颇为心动。很难想象一个以军功起家的武夫会如此的深谋远虑。陈超坦言这些东西是龙谦要他转告他的,而且,陈越之认为,龙谦的政体设想很多不切实际。恰恰是陈超认为不切实际的东西打动了蔡元培。于是,蔡元培在学期结束后正式辞掉了师范大学这所浸透了他心血的好学校,动身北上了。

    蔡元培抵京后,龙谦设家宴款待了他。期间谈到了教育部的组建及他对教育工作的基本设想。

    龙谦说,教育部在现阶段,姑且算作五年吧,主要是抓两头,一是普及五年制义务教育,另一头是整顿、组建五十所大学及专科学校。对于普及五年制义务教育,蔡元培完全赞同,担心的是这份宏伟的设想可能落空。龙谦的策略是义务教育全归地方,由各省(含预定成立的北京、上海、济南及广州四个直辖市)教育厅负责,经费完全由地方财政负担,限期三年,在完成全国人口调查的同时,建立全国性的义务教育体系,超过一定比例分适龄儿童如果不能入学接受义务教育,则追究当地政府主要负责人的责任,给予警告、降职、免职的处分。

    谁来核查呢?龙谦提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地方议会。凡是此类问题的监督者就是地方议会。

    如果中央真的认真严厉到如此地步,全国性的扫盲运动将取得非常可观的成绩。蔡元培在山东数年,对于各府各县推行小学教育是做了调查的,其资金耗费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高,盖由于地方乡绅一般对于家乡建立小学校表示支持,捐款捐物的情况比较普遍,而且,还有私塾等一些教育设施可资利用。

    关键是师资。龙谦说,这就要双管齐下了,一方面组建一些中等师范学校培养师资,另一方面则要将社会上的知识分子利用起来,科举制度下还是培养了一大批知识分子的,为什么不能用?五年制义务教育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扫除文盲嘛。

    当蔡元培指出可以参照山东的做法时。龙谦认为山东固然有相对成熟的经验,但其中的先天不足必须纠正。其一,山东小学校使用的教材不行。囿于当时的情况,使用的都是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一类的童蒙类读物,现在国家成立了,满清推翻了,教育部要编纂印制统一的教材,由各省教育厅登记订购。不要小看教材的作用,它将影响一代乃至数代人的道德修养。孑民先生从事教育多年,但更多的是大学教育。我不敢说您不懂小学教育。但可能存在盲区。教育从娃娃抓起,国家需要什么样的青年,教材就编纂什么样的内容。教材讲什么?一是爱我们的国家,二是爱自己的父母亲人。传统的东西我不反对继续使用。但爱国守法的内容必须加进去。爱国要从小教育才行。要让孩子们知道什么是祖国。国家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大一点的孩子就要加入宪法民法方面的内容,从小教育培养公民意识,摆脱奴性。塑造完整的公民人格。其二呢,就是要加入科学内容,比如数学、自然方面的内容,光是识字不行。这方面我们手里那些童生秀才们怕是有些差距,所以要编撰统一的教材。

    蔡元培对此极为赞赏。

    蔡元培指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普及义务教育将彻底消除文盲,这件善政的功德无量,怎么估计都不过分。但是,适龄儿童怎么确定?比如十六岁的青年,事实上已经在工作养家了,但很多还是文盲,这种情况怎么办?

    龙谦认为要灵活处理。怎么灵活处理呢?第一,适龄儿童的年限,建议规定为七岁至十二岁,这是接受教育的最好年纪。超过这个年龄的少年或者青年,愿意接受教育的,学校不得将其拒之门外。但由于家庭关系不能进校念书的孩子呢,不做勉强,但可以用夜校一类的机构扫盲,这个由企业或者乡村解决。

    接着谈到五十所大学或专科学校的设立和整顿,龙谦谈了自己的设想。

    “工业化是我们必须走的路子。而且时间急迫,越快越好。但工业化的推进就需要大量的专业人才了,所以要设立大学和专科学校,不只是资金和师资力量的问题,更多的是专业的适用性。现在我就是要搞实用主义,学校和专业的设立必须服从我工业化的需要。当然还要考虑全国的布局,要在中部和西部多设立几所大学,带动中部和西部的崛起。

    大学以及专科学校与义务教育最大的不同有二,第一是办学资金来自中央,由中央财政完全负担。要测算一下需求,规定一个比例,比如将全国财政的4%或者5%拿出来做教育经费,由教育部支配使用。大学的分类要仔细研究,确定名单,比如综合性的大学,比如比如山东大学,就是综合性大学,按照我的设想,每个省至少要设一所综合性大学,可以以省命名,比如山东大学就很好。但目前情况不一定具备条件,可以慢慢来。比如山东工业大学、山东师范大学,就是专门的学校了,这一类学校要注意专业的设置,因为我们要集中力量培养一批国家急需的人才。冶金、化学、机械制造、热处理、材料科学、电力、采矿、纺织、制药……凡是国家急需的,都要想法设法开办专业……教育部可以组织一批人,由您带队出国访问一次,看一看别的国家大学是如何办的,另外就是要大力招收华侨学者回国,承诺给予特别优厚的待遇。所有大学的选址,校长的聘用,办学经费诸多问题,都是教育部的职权范围。说到经费,当初为了尽快将山东的教育搞上去,我定的教师待遇是很高的,现在看来有些不平衡了,这个,请蔡先生统筹考虑,最好制订全国性的标准,考虑到地区经济的不平衡性,一个标准贯穿全国是不适宜的,可以分等分级。教育部要加以研究。但是,教师的待遇一定要高于一般行业,打个比方吧,我认为,综合性大学校长的薪水,不能比政府部长低。顶级教授的薪水,应该等同或者略高于校长。专业性学校的校长,应当参照副部长的薪水来定。以示我们重视教育之意。另外,我所说的五十所学校,是一个估计,没有科学的调查做支撑,仅供您参考。”

    蔡元培记下了龙谦的话,认为龙谦对于教育的考虑已经很详细了。而且,龙谦特别规定了教师的薪水要高,这令蔡元培很是感奋。

    龙谦还谈到了私立学校的设立,“我是赞成设立私立学校的,而且应该在政策上给与鼓励。比如免费征地。免收税费等。以便集中社会力量普及教育。私立大学或者中学小学的设立、运作要有规范,不能乱来。这个,请孑民先生组织研究,待政府成立后。国会要颁布义务教育法。教育部也应出台相应的规则。”

    蔡元培感佩地说。“有您这样开明的总统,我相信国家一定会振兴的。”

    龙谦笑笑,“我常想。我们国家自诩文明古国,究竟对世界有何贡献呢?有人曾说我们有数大发明,以此改变了历史。比如造纸,比如指南针,比如印刷术,比如火药。确实很伟大,但我更觉得应当叫做发现而不是发明,其中的差别在哪里?就在于是不是有目的地攻关。火药确实是我们发明的,但我们却用的不好,反过来让学生教训先生。但是,我们还是有一些值得骄傲的东西的,比如郡县制,比如科举制,意义极大,它保证了中国在很长时间内领先世界。不知您是不是这样看的。今后我们更要在继承祖先文明的前提下革新政治,革新组织,我特别希望您领导的教育部能够推出一系列让后人感佩的制度来,用最快速度改变民众愚昧的现状,唤醒民众的麻木,振奋民族的精神。”

    蔡元培记下了龙谦的话,琢磨着发明与发现的区别,琢磨着郡县制及科举制的地位。一时间,蔡元培竟然有做学生的感觉了,“退思先生,如果您不做总统,一定是一个优秀的教育部长。”

    “哈哈,您说错了。这个倒不是我自吹,如果没有一个良好的政府,没有一个和平发展的环境,教育是无从搓手的。我还是给您做后勤部长吧。”

    原先在济南时,蔡元培就组建山东师范大学,向龙谦要钱要地,跟龙谦也算熟悉,但没有这样就教育深入交流过。龙谦为他描绘的远景,令蔡元培极为振奋,“请总统放心,蔡某一定竭尽全力实现总统的宏图伟略。”

    “对了,据我所知,德国的洪堡大学是现代意义上的第一所大学,政府只管出钱,不管其他。我是想这么办的,但不知行不行。我素知您主张兼容并蓄的办学方针,主张思想自由,学术自由。这个是对的,我赞成。但是目前的情况,国内各种思想极为复杂,国内的政治局势乃至国际局势也极为复杂,我不能不集中全部力量来实现我们各方面的目标,一些不合适的思潮,争论,我可能要加以限制,希望您理解。现在洪粤诚的宣传局就混乱不堪,对于国家政体的设计吵成一团,您是明白人,如果中枢建国的思想过于混乱,就难以保证建国步调的一致了……”

    这却是蔡元培所关心的,有些不安地问道,“不知总统要如何钳制思想?”

    蔡元培用了“钳制”一词,让龙谦哑然失笑,“孑民先生言重了!思想是钳制不得的,而且也无法钳制,我从来没有要钳制思想!我要的是行动一致!推行工业化,包括推行义务教育,肯定会触及各方面的利益,会遇到各种的阻力,我心里有数。我允许大家争论,但不允许行动上阻扰,因为我要做的是关乎国家根本利益的善事、大事。目前所谓的上层思想过于混乱,国防军内部对于政体有不同的声音,不满我搞什么分权制,我的一些老部下不理解成立国会的意义,认为纯属聋子耳朵。军队外的杂音也很强,质疑我开国会是做样子的有之,反对共和的声音也出现了,甚至有人提出恢复中断的君主立宪,将那个一岁多的娃娃推出来做国家元首,这就是胡来了!高等学校是会领思想舆论的风气之先的,蔡先生一定要注意这一点。满清的覆亡,不能说没有新政以来权力思想过于失控的因素,我不能走满清的老路。而且,当前情况下,如果不能将军队、政府的力量集中起来办大事,我们这个共和国是不会走出困境的,我的话请您考虑。”

    “这个我明白。再不能有地方反制中枢的现象发生了。”

    “现阶段靠得是中枢的强力控制。但以后就不是了,靠得不是领袖的威望,而是法律和教育!打个比方吧,蒙山军现在我说的算,但军队将领,特别是广大的士兵并不真正理解打仗是为什么!我们准备武力平定外蒙的分裂叛乱,士兵们并不懂为什么要将他们派到冰天雪地的大漠去!这就不行!如果我不在了,用什么来保证军队的号令严明?我觉得还是教育,当现在的娃娃们接受了国家民族的观念,明白了个人与国家不可分割的血肉联系,等他们成长起来,投身于保卫国土完整及主权尊严的战争,他们就会爆发出更为强大的力量。所以,教育既要允许自由,也要限制自由。国家没有统一意志就是一盘散沙,就会被列强一直凌辱下去。”

    “总统说的极是。我完全赞同。”

    “对了,你听说了敦煌石窟吧?”

    “听说了,很令人惊讶。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一直想问你。”蔡元培曾是革命家,是教育家,勉强算半个政治家,但骨子里更是文人。当他听到敦煌石窟中的秘密,那份激动只有受过相当程度教育的人才能真正理解。而发现敦煌价值并施以保护的传说简直就是一个传奇,那是在十年前,眼前这个人不过是刚参加了一次实力悬殊的勤王战斗。

    “敦煌石窟里藏有大量的经卷文物,各朝各代的都有,现在在军队的保护之下,具体情况,我让人给你介绍。我想,这样的宝藏全国范围内还很多,我们会逐步发现的。整理国故是我们的使命,是每一个爱国的知识分子义不容辞的责任。我想建立一个社会研究院,吸收大量的有专长的知识分子进来,有组织有计划地对国故展开研究和保护。比如敦煌石窟,比如故宫,还有大量的地下文物的挖掘考古,甚至还有清史的编撰工作,也要展开了。这个研究院的院长,我也想请您来出任。它是国家的一个部门,可以隶属于教育部之下。你一并考虑吧。”

    蔡元培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教育部及社会研究院的组建中。年前,他请示龙谦回了趟山东,从山东三所大学及几所专门学校抽调了几十人到正在组建的教育部任职。同时得到了许文夫辞职的消息,已经举家离开了济南南下了。蔡元培大吃一惊,打听了许氏辞职的内因,获知许文夫的女儿许思曾回到山东,其中情由,蔡元培也是一知半解。但肯定许文夫辞职与许思离开龙谦有关。蔡元培不好问陈超,但回京后向龙谦透露了此事。龙谦叹息数声,说人各有志,勉强不得。神情甚是落寞。(未完待续。。)

    ps:  要回去陪父母过节了,赶出一节,祝书友们中秋快乐!

第十三节洪粤诚与宋教仁

    龙谦对蔡元培所说的宣传局混乱不堪确是事实。

    宣传局的使命在于组建国会并确定国家的政体结构。作为宣传局的正副局长,洪粤诚和宋教仁在国会的组成及运作方式上存在争议,在确定政体上更是分歧巨大,无法统一。另外,按照龙谦的设想由各大军区按照给定的名额推荐首届国会议员也存在方式和名额上的巨大分歧。或许是洪粤诚资望不足,或许是宋教仁固执己见,反正宣传局是军委会五局中最为混乱的一个局。比起同样由原先的敌对势力代表充任正副职的政务局差的远(袁世凯极为聪明地选择了拒不出山段祺瑞暂时性地担任了政务局副局长但从不坚持任何不同于方声远的意见)。

    选择共和国体是不用争议了,龙谦将出任共和国首届总统也是铁板钉钉之事。关于政体的争议出现在选择内阁制还是总统制上面。偏偏宋教仁对共和政体的几种形式研究比洪粤诚精深,洪粤诚很难驳倒自己这个龙谦强加给的副手,闹得俩人很不愉快。

    先说一说政权结构吧。俩人都意识到这是一个极为重大的问题,因为龙谦明确指出,在确定政权构架后,将以宪法的形式确定下来不准轻易改变。政权结构的不同,必将影响共和国的命运。

    洪粤诚主张总统制。他设计的政权结构为国会“选举”总统,总统出面组阁,由总统确定政府各部首长而组成政府。总统既是国家元首。也是政府的最高首脑。而且总统不对国会负责,国会也无权倒阁,对总统的制约只能是弹劾——那必须是总统有确凿的违宪或者严重违法的情况下。

    当然,洪粤诚的方案中国会不是虚架子。立法权明确在国会,总统领导的政府必须在法律的框架内行政,不得违反任何的法律。

    宋教仁主张实行责任内阁制,即国会“选举”总统,总统自然是国家元首及武装部队最高统帅无疑,但政权的核心却在总理——总统提名总理——国会多数党领袖,经国会批准后。总理出面组阁。行使行政权,对国会负责。

    总统的权力是小多了,但宋氏设计的政权框架中总统却有解散国会重新大选的权力——当国家出现了危急情况时总理领导的政府必须为此负责。而且,总理府的重大决策必须得到总统的认可——可以用宪法来明确需要总统用印的事项。

    洪粤诚设计的框架某种意义上是为龙谦量身订造。宋教仁却认为存在重大缺陷。说明白些就是容易形成总统府一家独大的局面。按照洪氏的设计。国会根本就无力制约总统。争论到后来,宋教仁干脆直指洪粤诚谀上——开国领袖自然是雄才伟略,你能保证后续都像开国领袖一般英明?龙先生废封立共和。欲为我中华开辟一条跳出治乱循环的康庄大道,国家的稳定在于政权的稳定,政权的稳定在于彼此制约,内阁制看似削弱了总统大权,但总统将置身于一般的杂务之外,政府的失误不会危及总统的威信,岂不是尊重总统缔造共和的伟烈丰功?总统百年之后,必以开创历史的一代伟人而记入历史,我这个方案怎么就成了剥夺总统的权力?你这样迎合军方,岂不是辜负了龙先生的美意?

    宋教仁的方案有“虚君实相”的成分在内。其方案确实有总统不为政府的失误担责的用意在内。

    他指责洪粤诚迎合军方之语并非空穴来风,因为宣传局讨论拟定政体得到了军方的高度关注。

    军方重将不可能无视最高权力机构的组建,他们用不同的方式向宣传局表示了各自的意见,电报、信函或者信使。各大军区都有信使往来于驻地与北京之间,他们有充足的理由,至少各军区肩负着“推荐”议员的使命,来宣传局“汇报”工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宣传局确实需要掌握各军区该项工作的进展,在通讯问题相当落后的现在(除了龙谦没有人认为落后),谁会排斥当面沟通呢?宋教仁每次都参加与军方代表的会谈,司令官们未奉命令是不能进京的,来的都是参谋长、副参谋长或者其他深受信任的军官。

    他们表达了差不多完全一致的意见:军方不允许出现权力分散的情况,军方希望不仅军权要集中,而且政权也要集中。

    集中在谁的手里,这个不言而喻。当然,由于各大军区的司令官性格迥异,表达意见的方式及用词有很大的差异,但意思基本是一样的。

    宋教仁不认为这是那位居住在海晏堂吐哺握发的授意(宋教仁认为其无需用绕弯子的方式来获取权力,那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但正因如此,宋教仁才感到了担忧。如果不是出于责任,如果不是看到了国家正在发生的令宋教仁感到振奋的变化,不是让他看到了国家振兴切实的希望,他干嘛要坐在这张椅子上,因此承受昔日同事的讥讽甚至谩骂?他一直不理解的是,有很多昔日同一阵营的战友改换门庭,为什么只是自己得不到原谅?难道就是因为与昔日的领袖一直存在意见分歧?

    宋教仁与谭人凤、孙武等人一同进京,闲置了一段时间,先是孙武进入总参工作,算是正式加入了蒙山军。宋教仁看得出来,孙武很高兴。也是的,在民国已经成为历史长河中一朵浪花的情况下,作为军人,能够获得为国效力的机会总是件高兴事。然后龙谦亲自与自己谈,要自己到刚成立的军委会宣传局做副局长,协助洪粤诚工作。他尚未答应,谭人凤已经领了龙谦的任命,高高兴兴地回湖南做民政长了。不知为何要绕如此大的圈子。要使用谭石屏治理湖南,干嘛要到北京转一圈?干嘛不像汤化龙一样直接了当?谭人凤对自己说龙谦与他谈了两次,还共进一次午餐,交代了治理湖南的要点。令谭人凤激动的是龙谦对湖南评价极高,说“中国若是古希腊,湖南定是斯巴达,中国若是德意志,湖南便是普鲁士”。这个评价可太高了,难怪谭石屏兴奋难当。

    宋教仁当然也接受过龙谦的宴请,其实就是便饭而已。不过在餐桌上谈事气氛总是要和谐的多。住在贤良寺的宋教仁听到过这样一个传言。说龙谦必请“降将”吃饭,但对于蒙山军嫡系,反而不是人人都有这个待遇了。好多军区参谋长奉召进京,最多也就是见一面而已。

    宋教仁不大在乎这些虚礼。他既然留在武昌未走。便是对民党已经失望了。蒙山军将统一中国是不可逆转的事实。热衷于政治的、年仅三十多岁的他自然不想就此罢手。所以才跟随龙谦进京。龙谦已将他的建国方略全盘托出,对于军委会宣传局担负的使命,宋教仁已是一清二楚。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临时机构。在国会及政府组建之前,军委会就是国家的最高权力机构。任命他出任宣传局副局长,不能说不重视他。奠定真正的共和基础是他一直追求的理想,他承认,龙谦对于共和体制的理解比孙文更深,龙谦的建国步骤也更为稳妥,宁愿用一个临时机构来过度也不匆忙组建中央政府,至少表明了他对国会的重视。思来想去,宋教仁在谭人凤离京后接受了龙谦的任命,到宣传局上任了,自然从贤良寺那个高级驿馆搬进了西苑这个权力中枢。

    宣传局的任务的确很重,某种意义上在探索确定这个刚刚废除封建帝制的国家未来的政治格局——宪法的制定、国会的组建、政党的管理体制、政体的设计,都在这个仅有几十人的临时机构手中。

    但他在政体的设计上与洪粤诚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很难说总统制和内阁制那个更好,美国就是总统制嘛,其甚至不设总理一职嘛。在宋教仁看来,便是君主立宪制下的英、日、德等国,其实就是内阁制嘛。君主便是总统,首相便是内阁总理嘛。洪粤诚主张的总统制在宋教仁看来不免有讨好龙谦的嫌疑,但龙谦已明确表述了他对于分权制约的决心嘛,这才是真正打动宋教仁的地方啊。总统作为国家元首,掌握国家外交、军事大权,超然局外,将政务委托总理领导的内阁不是很好吗?内阁运行不力,总统可以通过国会解散内阁,怎么就削弱总统的权力呢?难道将全部的政务统归作为国家元首的总统就是尊重总统的权力?说不通嘛。何况龙谦明确要在中国引入现代政党参政竞选体制,这不更证明内阁制的优越性吗?

    但他的意见在宣传局是绝对的少数派,包括被龙谦请出山的担任了宣传局顾问的在辈分上算是他长辈的容闳也主张实行总统制,主张将权力集中于总统,由总统直接组阁。

    容闳是什么人?以容闳的见识难道真不理解自己的主张才是真正为国家建立长治久安的政治框架吗?而政治框架一旦构建,不能轻易改变,是要写入宪法的。难道大家就不担心总统权力过大导致独裁吗?宋教仁感到很是迷茫。

    他曾与容闳老先生谈心过,容闳不去解释他主张总统制的缘由,只是说他过太天真了,完全无视中国的现状。

    中国的现状真的不能实施真正的分权制?宋教仁不信。是的,民众文化水准极低,历史上没有先例都是理由,但路是人走出来的呀?不去尝试怎么知道不行?你不给百姓权力百姓就永远不会将自己当做国家的主人嘛,你不建立民主政治,就不会涌现更多的人才嘛。

    他自认自己没有很强的权力欲。当初追随孙文反清,不是为了做官,而是为了推翻帝制建立共和。因为他坚信,帝制只能让中国永远地沉沦下去。他跟孙文后来发生的一系列矛盾,究其根源,也是因为孙文名为共和,实为独裁,总想着一言堂,总想着将民党打造为绝对效忠于领袖的孙家党。这怎么能行呢?他比较了孙文和龙谦,认为龙谦比孙文更理解民主政治的含义,至少孙文不会像龙谦一样如此重用昔日的敌手——假如孙氏有龙谦如今实力的话。

    自然,宋教仁会与龙谦沟通,他去海晏堂见龙谦没有任何阻力,即便是龙谦正与各路诸侯会谈,他的秘书也会将其领入海晏堂。龙谦对于政体的设计不做明确表示,坦承自己不懂,所以才请了你和容先生来嘛。不过你要注意,组建政党公开竞选的条件尚不具备,没有一部相对完善的宪法,没有几年艰苦的努力,政党政治就是闹剧。现在的政党不少了,保皇党算不算?据说还搞出个旨在复辟满清的宗社党,都去搞竞选合适不合适?民党会不会承认共和国?如果没有法律的约束,没有一个以国家利益为大前提的多方位约束,怎么搞政党政治?

    那怎么办?宋教仁承认龙谦说的是事实,但该怎么办?

    需要时间!龙谦对他说,需要普及教育,特别是国家民族的教育,需要用爱国主义将民心凝聚起来,还需要对法律的普遍敬畏。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在一个毫无民主基础的国度搞民主政治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当然,也不要以为我立国会搞政党条例是糊弄人,这一样是必须的。要向走向真正的共和,一些东西必须从现在就开始抓。我历来认为,取法上,得乎中。一件事要想做好,首先方向要正确,而实际情况是,即便方向正确,执行起来也要走样,从而削弱了方案的优越性。既然大家都认为共和是必须的,那我们就要真共和而不是假共和。有争议不要紧,慢慢谈,慢慢统一思想,只要大家抱着富强祖国的共同理想,可以求同存异嘛。但有一条你必须注意,建立共和制度却要考虑我们的实际,就像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你用一样的运动标准就不行,我可以徒手攀岩,如果让你做,即便给你根绳子你也上不去,八成要摔死。

    这就是龙谦的回答。啰啰嗦嗦说了一堆,言外之意是赞成洪粤诚的总统制了。这的确让宋教仁深感失望。

    如果他知道洪粤诚所受的压力就不会这么想了,洪粤诚也算龙谦核心团队的成员,军方大将们对宣传局两位局长有所区分,宋教仁是大老板拿出来装点门面的摆设,但洪氏不同。正因为此,军方大将们毫不客气地对洪粤诚指出,江山是司令率领我们打下来的,坐天下的当然是司令!别想着搞出那些所谓制约司令权力的花花道道出来,谁有资格制约司令?开玩笑!另外,就对天下大势的掌握,谁比司令更强?哦,去了趟国外就懂国外的体制了?扯淡!别忘了司令在国外生活了二十年!洪先生,你是司令器重的人,也是蒙山军的人,跟那些满清余孽、民党分子不同,要明白该怎么办,别听他们胡扯。

    当然,表述意见的方式由于各自的性格而有所不同,有直来直去警告的,有婉转指出的,有善意提醒的,核心的意思却是一样的,大政方针,必须出于总统!否则军队不会答应。(未完待续。。)

第十四节于右任

    宣传局的政体方案定不下来,直接影响到政务局政府机构的设计,方声远对宣传局存了一肚子意见,尽管临近婚礼,方声远还是抽出很大精力来与宣传局沟通。他给自己定位是内阁总理,内心当然希望实行宋教仁主张的责任内阁制,但又限于身份不好明言,只能催促洪粤诚的进度尽可能快一些,别将别人的路都挡了。洪粤诚却认为政府的组建与此关系不大,该设那些部局你们设置便是,何必盯着这边?大帅不是已经组建北京市政府以及国安、兵工两署了吗?教育部事实上也成立了,也没有征求过宣传局的意见,那本就是你们那边的事,咱们各搞各的。

    方声远反驳道,你说的轻巧!各搞各?怎么能各搞各?大帅一再说我们两家要通气,总统制和内阁制如果没什么区别,你们争吵什么?这就像一个人,脑袋当然是最重要的,有什么样的脑袋就要配什么样的四肢,难道可以抛开大脑不顾吗?

    两边都是满腹怨气。

    龙谦不大理会两局的争吵,或许觉得吵一吵也不是坏事,最近他一面通过总参盯着北方军区,一面将注意力转到了农业方面。

    对于农业的认识,龙谦比他班底的绝大多数人要深刻的多。中国虽然是一个地道的农业国,历代统治者好像都很重视农业,理论上农民的地位并不低,士农工商嘛,农民竟然排在了第二位。士大夫们至少口头上不歧视农夫。“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就悬挂在很多高门大宅的书房里,“耕读传家”四个字更是成为无数有地位家庭的门匾,但实际上农民的境遇非常悲催,盖因这个传统农业大国的正税便是农税,而水利设施基础投入的不足,对农业科研的漠视,土地的兼并剧烈,以及逐步增加的正税以外的无数杂税都不会放过农民,令无数的农民濒临破产的边缘。

    粮食问题从来就没有真正解决过。如遇荒年。逃荒要饭家破人亡的惨剧是难以避免的。增产粮食是历任统治者共同的梦想,但实际上效果极差。背后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土地兼并的加剧抑制了增产,在农业社会里,土地被视为最珍贵的财富。权贵对土地的掠夺从来没有停息。这是导致土地兼并的根本原因。

    教训是深刻的。历代王朝覆亡多是因土地兼并导致的流民暴动,不能说继任着认识不到这点,但从来难以改变这个怪圈。

    龙谦在经济局内设了农业处。目的是探索一套拯救农业的政策措施。这方面的设想他跟陈超是谈过的,陈超算是龙谦班底里少数可以与他探讨农业问题的人,但陈超给他推荐的邓公超却让龙谦失望了。农业处成立两个多月,邓公超拿不出一个让龙谦眼前一亮的办法。

    投入巨额资金向农业想也不要想!靠工商来反哺农业还是无比遥远的事情,或许在龙谦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了,怎么会提出如此愚蠢的建议?兴修水利是没错的,国家哪里来的钱去全国大修水利?培育良种也没错,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龙谦要的是解放农村的生产力,就像他所知道的故事一样,用土地政策的改变来促使农业来一个大翻身,明显地提高农作物的产量。在解决民众温饱问题之后,还要农业为工业化提供资金的支持。

    邓公超显然完不成这个任务。这个人品德不错,或许可以当个县长,但绝对不胜任指导全国农业革命的重任。做什么事都有一个方法问题,找出解决问题的路径就是人才,方法要自己寻找,而不是依赖上面。就像宁时俊筹建海军一样,必须有自己的思路,而且要保证思路符合最高领袖的总体框架。

    龙谦断然换掉了邓公超,将其打发回了山东,他选择了民党成员于右任来接邓公超的班。

    于右任是年三十一岁。他是同盟会员,但在同盟会不算是大人物。去年吴念第七师兵临西安促使西安兵变发生,于右任被捕,被拘押了一个多月,随即被点名释放,被“护送”到北京,龙谦接见西安兵变中的有功人员时召见了他,跟他单独谈了半个钟头。这是很高的待遇了,因为大多数人没有机会与这位国家的新主人单独谈如此长的时间,随后于氏被安排至经济局农业处工作,担任了邓公超的副手。

    邓公超被免职后,龙谦与于右任又单独谈了一次,听了他对农业工作的看法,认为其人可用,于是又花了一个半小时讲述了自己在农业上的基本设想,随即委任其为农业处处长。

    龙谦给农业处的任务有三条,一是用抽样的方法对农村土地及农民收入进行调查;二是组建大型的国有农垦农场;三是出台土地方面的政策。

    于右任按照这三个方面的要求展开了工作,年前他用一个月的时间跑了山东及内蒙,春节前根据龙谦的指示又带人去黑龙江走了一趟,春节都是在关外过的,正月十五前回到北京,向龙谦汇报了调研的情况。

    于右任肯定地说,在北满成立大型国家农场是可行的,吉林不必说,黑龙江北部有大片的荒地,人烟稀少,土地肥沃,满洲大豆是出口极为畅销的农产品,供不应求,所缺的只是人力和资金而已。他还指出,在黑龙江及吉林北部组建国家农场对于巩固国防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建议龙谦学习历史上军垦的办法,一举数得。但他对龙谦反对在内蒙垦荒表示不理解,在他看来,内蒙已有不错的基础,放弃太可惜了。于右任还找出了满清近十年来内蒙屯垦的资料,试图说服龙谦第一步经营内蒙。然后再徐图北满。因为北满的土地虽有,但条件太艰苦了,很多地方——齐齐哈尔副都统辖区、墨尔根副都统辖区简直就是荒无人烟,更不要是更北面的黑龙江副都统辖区了。气候问题,道路问题,人口问题都限制着开发。

    “开发”一词是龙谦的发明,于右任觉得很传神贴切。

    “总统,内蒙的情况要好的多,为什么放弃已有的成果?太可惜了。”

    龙谦没有回答于右任的提问,埋头翻阅着于氏整理的关于内蒙垦务的资料。他没有问这些资料是出自户部档案还是来自其他地方。鲁山进京后接管了满清六部档案——他们没有销毁。也没有带走,基本完整。

    在内蒙实行农垦是因为庚子赔款的压力。当初山西巡抚岑春煊就上奏清廷,开垦蒙旗土地以解决财政亏空问题。刚从太原返回北京的慈禧立即降旨,着派贻谷驰赴晋边督办垦务。贻谷是满族大臣。时任兵部侍郎。办法是将蒙人合适种植的牧场低价收回来。在租给汉人务农,一转手就是大笔的银子进账。

    1902年5月,升任绥远将军兼理藩院尚书的贻谷抵达张家口。组建了近代公司形式的清丈局和东西路垦务公司,在东起察哈尔左右两旗,西至乌兰察布、伊克昭两盟,南到长城,北至外蒙古的广大区域内实施垦务。

    贻谷甩开膀子大干起来,跑马圈地,谁不对付就直接强征,抓了一批不服气的蒙族首领,还将闹事的丕尔丹砍了头。

    贻谷搞了六年,据说成绩不小,但实际上缴中央财政的钱并不多,清丈局和垦务公司的账目乱成一团,贻谷本人被查,本来要流放新疆,最后则去了四川巴塘。据于右任的调查,内蒙垦务已有相当基础,应接手继续搞下去。

    “我不同意继续在内蒙垦荒的理由你想不到,”龙谦放下了于氏整理的报告,对于氏那手堪称精品的蝇头小楷欣赏不已,“于先生,理由很简单,环境。如果大规模废草原而种地,必将导致土地的荒漠化。内蒙不同于北满,两地情况完全不同。我们不能只顾眼前不顾将来啊,你一定想不到北京漫天风沙是什么景象。”

    “环境?”于右任真的迷惑了。按照他的测算,内蒙的垦务工作真正见成效之后,每年的产粮足以供应边疆驻军了。

    “是的,环境。当然也不是一概而论。河套地区适宜农耕,那就搞下去好了。其实,”龙谦亲自给于右任泡了一杯茶,让这位陕西青年受宠若惊,“我们面临的粮食问题并不严重,我们有多少人口?五亿打足了,虽然我没有翔实的统计资料,但我敢说,只要每亩耕地提高产量100斤,温饱无忧矣。边疆屯垦不只是为了粮食,你看到了重要的一面,那就是戍边,也有改善人口布局的功效,这不是主要的,关键是将农业被压抑的生产力解放出来,鲁南山多地少可以解决自身的粮食,甚至可以为军队提供余粮,其他地方没有理由做不好。你去山东待了时间不短,有什么感想?”

    山东是蒙山军的老窝,农业处目前20余人有一半是来自山东,山东的一半是来自鲁南,足见龙谦对鲁南的欣赏和重视。之前于右任认为这不过是感情问题,为蒙山军提供人力物力的鲁南当然要在新朝得到最大的红利。但于氏调查了鲁南之后,承认鲁南确实有值得研究借鉴的地方,“回总统的话,感想很多,主要的有两点,一是山东调查统计的资料甚全,一目了然,其次是沂州、兖州两府农民的势力极为强悍,士绅为之敛手……”

    “哈哈,倒不如说规矩坏了,泥腿子当家。哈哈,”龙谦没有细问于氏的出身,但既然可以考中秀才并留学日本,想必不会是一般的农家子弟,“小于啊,有两个经济学概念不知你听说过没有,生产力和生产资料?”

    于右任摇头。他跟龙谦接触不多,但觉得龙谦口中的新鲜词语很多。

    “生产资料比较容易理解,就是生产的本钱嘛,土地,耕牛,农具都是,工厂的机器厂房也是。生产力就复杂一些了,关键的就是人。就是从事生产的人,当然,还有科学技术,也应归于生产力的范畴。我讲一个原则,你回去想想看是不是正确,当生产资料和生产力处于分离状态,生产的效果就不会好,反之就很好。以农业为例,雇农耕种地主的土地,与自耕农耕种自己的土地。两者有何区别?”

    这个不消说。于右任认为很简单,“当然耕种自己的土地要经心的多。”

    “是的,因为后者是生产力与生产资料的完全结合,而前者不是。种什么作物。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时候浇水。给自己干跟给地主干是不一样的,或者不经心,或者说了不算。据我所知。关中有很多种植鸦片的,多是地主的授意而不是雇农。你可能会说雇农也很经心的,因为交纳了地租后剩下的就是他自己的了,但地租过高会影响农民的积极性,这个不需要争论,是铁定无疑的事实。”

    于右任明白了龙谦所说的含义。鲁南确实与其他地方不一样,地租低,地主的平均占地也少,那都是乡村自治带来的结果,也因为鲁南的工业兴起,将大量的人口吸引到沂州兖州从事工业的背后,是士绅对工业的投入,不少地主以官府规定的价格出售土地给官府,筹集资金投入了工业,为沂州钢铁、中兴实业提供中间产品,这部分被官府土地又租给或者卖给了农民……以此缓解了土地兼并的压力。

    “鲁南或者济南府的情况特殊,恐怕不能推广至全国。”

    “为什么不行?农业处就是农业部的骨架,我是准备设立一个农业部的,或者将农林部也可以。我们不解决农业问题就站不住脚,肚子吃不饱谈什么建设?限定土地占有的数量,规范土地流转的价格,高价征收超出标准的土地税,迫使地主选择出售土地,低价售给或者租给无地的农民,鼓励地主将获得的资金转入工业……这就是农业处应当出台的主要政策。你已经看到了统计调查的威力,各省的情况有所不同,东南数省跟西北就不能是一个标准嘛。可惜邓公超搞了好几年的乡村自治,竟然转不过这个弯子!开口闭口都是困难,蒙山军没有公开反清都能搞的东西,在我们掌握全国政权后反而不敢搞了,这是什么道理?我承认地主的土地并不全部来自巧取豪夺,有一大批地主是靠勤劳致富积累的,但土地集中于他们手里就不会提高粮食产量!这个你不要怀疑了,只有将土地给了无地的农民,才能解决粮食不足的问题!按说我国的农业历史最长,反而搞到吃不饱肚子的地步,岂不荒唐!”

    于右任低头琢磨着龙谦的话。显然,龙谦要用强力手段解决土地占有不均的问题了,均田是农民的理想,可是,要制定多高的标准?100亩?200亩?超过的征收多少税?地主不干怎么办?

    许久,于右任抬起头,迎上了龙谦的目光,“总统,自古士绅是维持统治的基础,您这个政策出台,必然得罪天下士绅……”

    龙谦冷笑一声,“谁说士绅是国家稳定的基础?蠢话!或许过去是,今后绝对不是了!你说的没错,统治需要基础,新中华今后依靠的是军队,是农民,是工人,是大批拥护新政府的知识分子,而不是地主劣绅。只要新政府让所依靠的这些人受益,几个心怀不满的地主能翻起什么浪花来?我们要制定的农业方面的政策就是打破土地的垄断,进而解放大量被土地束缚的农民,让他们解脱土地对人生的束缚,有机会进入城市从事工商,为发展工商提供无尽的人力资源。”

    于右任默然。

    “当然,还要引进科学种田,培育良种,教会农民科学种田,进而积累资金兴修水利,改善交通,增强物资的流动。南方的水果便宜到死,北方却吃不上,就是流通问题。但前提是打击地主,解放农民。”

    “这样的话,中枢统一政策怕是不妥。”许久,于右任说道。

    “是的,各省的情况不同,不应该划定统一的标准。但时间不等人,我预定在四月开国会,关于农业的基本政策要上国会讨论一下,所以你们的抽样调查要抓紧。不能只靠农业处的几十号人,要让各省也动起来,经济局有权发号施令嘛。中原地区如河南,西北如你的老家陕西,我的老家山西,广东、安徽、江苏、浙江、四川以及两湖等人口大省都要完成调查,取得相对可靠的数据以制定指导性政策,倒是边疆省份,民族杂居比较明显的省份可以缓一缓,东北则不必要——调查要造出声势来,不要偷偷摸摸,据东南军区说去年清廷搞人口调查竟然出现不明真相的百姓活埋了调查员的事件,这绝不能出现在我们的手里,你们的调查要有强力机关的配合,军队可以介入,对于敢对抗调查的,抓一批,杀头也不是不行!”

    于右任听说了年前西北军区司令官封国柱曾在甘肃对董福祥旧部大开杀戒,看龙谦说的轻描淡写,心里不禁一阵恶寒。当初朋友说的没错,蒙山军秉国,地主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未完待续。。)

第十五节方时俊

    方时俊就是宁时俊。时人对于姓氏的看重为后人所不解。得以改回本性,方时俊竟然设香案请了祖宗灵位,祷告天地,启禀祖先。虽然不能回福建祖籍行其事,但也搞的隆重无比,宁时俊为了变回方时俊,竟然在祭祖仪式上大哭一场。

    方伯谦在甲午海战中临阵逃脱被李鸿章处死,方家私下认为纯属冤情。但北洋舰队全军覆没总要有人负责,比起那些英勇战死的同僚,逃回军港的方伯谦受到严厉处分也不应该抱怨什么。但方氏家族为此蒙羞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不是因为伯父出事,已经获得秀才功名的方时俊绝不会离开家乡游历四方,进而“机缘巧合”落草蒙山,成为了龙谦手下的一名什长,从而脱胎换骨,步步高升,由蒙山军参谋长而山东军司令官,一直到新中华的海军总司令。

    在很多同僚看来方时俊出任海军司令有些被闲置的意味,但方时俊毫无怨言甚至满怀信心地上任了,既为雪洗家族的耻辱,也为心中那份豪情梦想。

    方时俊无疑是龙谦最核心班底的成员。在自1898~1906八年漫长的岁月中,方时俊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与龙谦深入地交流,或者叫聆听龙谦的“教诲”。如果有人理解龙谦抱有的真正梦想,方时俊绝对是其中之一。

    龙谦从来就没有将夺取天下看成是多么艰难多么伟大的事情,但夺取天下后要做的事才是他感兴趣并愿意跟亲信班子反复“唠叨”的内容:建设一支雄冠全球的伟大军队。它不只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陆军,还包括同样强大的海军和空军!纵横决荡将列强统统踩在脚下,武功超越强汉盛唐,为后世打造一个强大无比的中国,用军队的利剑为国人带来土地、资源以及无尽的财富;建设一个经济强大人民富裕的国家,让百姓过上文明富裕有尊严的生活;建设一个科技领先的国家,将来不再是中国人跑到美国、英国、日本去留学,而是外国人以留学中国为荣,就像唐代的长安,来求学的外国人挤满了城市甚至期盼着获得中国国籍永久居住在中国;改变中国人蒙昧已久的心灵。让这个古老民族真正焕发青春。民众有着很高的文化程度,知法守法,文明而有秩序,最关键的是民众有极高的爱国热情。以奉献国家为荣。以为国征战为荣。所有为国捐躯的烈士都受到国民永久的崇敬!所有烈士的家庭都受到国家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

    这是一个童话式的梦想。所有聆听龙谦描述的人都不会鄙视这个梦想。但所有人都表示了怀疑,包括一直无条件崇拜龙谦的方时俊。

    但梦想的第一步已经实现了,蒙山军用十年的时光从一支只有数百人马躲在蒙山苟延残喘的残军打造了一个新中国。国内的公开敌对势力要么被消灭了,要么转入了地下。搁在十年前跟着龙谦奇袭毛阳镇从而返回蒙山的“元老们”谁能想到十年后他们成为主政一方的大员?谁能想到因北洋舰队覆灭而蒙羞的方氏家族后人能够成为海军总司令?还有什么理由怀疑龙谦的那个“崇高理想”不能实现?

    何况龙谦承认,实现那个理想不一定是我们即可完成的伟业,或许需要几代人不懈的努力,我们要做的就是给民众指明还有这样一条道路,引领着民众朝这个伟大的目标迅跑。

    方时俊在军委会成立后即进入了他海军总司令的角色。

    干什么都存在一个方法问题,这是方时俊从龙谦那里学来的“秘诀”之一。龙谦率第五镇主力南下后,方时俊主持山东军务,是山东事实上的第一人,曾对他的亲信说过方法的重要性,当时那个人受命组建新部队,方时俊赠诗曰,“平生所学宁堪赠,独此区区是秘方。”

    重振海军谈何容易。方时俊第一步要做的不是向龙谦要经费,更不是要海军衙门,而是筹建海军司令部的班底,方时俊的做法是从中央军区司令部及总参挑选了一批人。

    中央军区司令叶延冰难以拒绝老长官的要求,尽管他点名的军官都是叶延冰器重的人才。总参谋长司徒均曾长期担任方时俊的副手,也与叶延冰有着一样的感受,更对海军司令部的筹建极为支持,抽调的人选都是最好的,因为海军的高技术特性,总参特意选调了文化素质高的参谋给方时俊。军令如山,尽管那些参谋们不愿意离开已经熟悉的陆军,但还是打起背包到了临时设在铁狮子胡同的海军司令部报了道。

    依靠这些人,方时俊成立了海军司令部最早的几个业务组:资料、舰船、船厂、武器、训练以及院校组,开始对海军仅有的一点家底进行调查与规划。

    方时俊认为,蒙山军毫无海军基础,如果不充分利用满清留下的这点家底是不行的,更是极大的浪费。好在清廷去年秋天满清西逃保定,有关档案资料并未销毁,算是完整地被蒙山军接收,方时俊可以从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

    随后,方时俊留下资料组埋首于故纸堆中检索有关资料,带着舰船、船厂、武器等几个组的负责人前往天津、上海、福建以及广东转了一大圈,实地查看了海军舰队、海军船厂以及数地船政学堂的情况,在当地驻军的帮助下会见了包括萨镇冰、严复、刘冠雄等海军元老。

    他甚至没有时间回已经阔别十余年的老家看一看,春节前返回北京,给龙谦打一份关于海军建设的综合性报告。

    方时俊的报告就是要钱、要人、要政策。综合起来有下面几条:一、鉴于国内海军人才极为匮乏,对于满清政府留下的海军人才。不管其曾有何种反对我军之罪恶,一概予以赦免,绝不追究,包括皇室成员。只要其愿意为海军效力,海军全部招入并授予相应的官职;二、目前情况下,为加速建设海军,官兵待遇应高于陆军,应以军令形式予以明确;三、速从军校中选择至少五百人留学英美日等海军强国,今年即行派遣,从明年起。留学人员数量不少于一千人;四、筹建海军相关学校培育人才。高薪招募海军强国教官前来任教;五、发行海军债券为海军募集专门资金;六、财政应从速投入资金建设上海等地的海军船厂,从国外购置相关设备,以建设民用运输船只为前导,积蓄技术力量;七、务必保证海军现有舰船训练及维护资金。

    两天后。龙谦召集海军建设专题会议。逐条讨论了方时俊所列七条。龙谦最后总结道。“时俊所列七条均为海军建设之要务,海军司令部的工作是有成效的,至少知道从何处着手了。关于派遣学员出国留学的思路是对的。这是一条捷径。据我所知,清廷曾与美国海军有造船、训练的约定,我看可以将因战争所中断的合作接续起来,这条没有问题。启用满清所留的海军人才更没障碍,我给你全权,用谁都可以,只要他愿意为我所用。海军官兵的待遇高于陆军,不宜公开写入条例,这样容易引起军种之间不必要的竞争,至于海军司令部所列的特别于陆军的地方,可以用津贴的形式来解决。兴办海军大学、船政学院等军校也可行,但要注意与教育部的沟通,因为教育部有设立五十所大学及专门学校的规划,对于造船专业肯定在其中,不要造成资源的浪费。我的意思,目前我们的人才储备、技术力量以及资金等条件尚不具备兴办海军船厂的条件,应当从民用船只的建造入手储备技术和人才,所以时俊报告里所列的加强上海等地船厂的建设是对的,但这些船厂暂时不归海军管理,以民用商管的形式经营为宜。海军可以派驻代表,学习管理,探索军民混用的模式,将来条件具备了,再上专门的海军船厂。海军的资金保证是必须的,发行海军债券可以研究。时俊没有马上向列强购军舰是正确的,这涉及到海军建设的大战略,如果我们走了弯路,不仅浪费了有限的资金,更可惜的是浪费了时间。”龙谦讲到这里停顿了很长时间,似在思考着重大问题,“你们首先要做的是调查研究,收集资料,将近五十年来著名的海战战例研究透,搞清楚军舰的类型、各自承担的作用以及技术的发展,我以为,海军大吨位军舰的作用在下降,现在趋之若鹜的大吨位船舶、大口径火炮会随着航空及潜艇的技术进步而变化,海军是进攻型的军种,建造海军不只是为了保卫海防,而是消灭敌人于海上,这就带来了两个问题,一是消灭敌人的舰队,二是阻断敌人的海上交通。前者会因为飞机的出现而出现战术及战略上的重大变化,后者因潜水艇的进步也出现全新的变化。海军要研究这种变化,打个比方,这就像万米竞跑,对手领先我们五千米了,必须抓紧起步追赶,一刻都不能耽搁。但更要注意方法,你傻乎乎地顺着人家的路追赶就难的多,如果找到一条捷径就好了。飞机、潜水艇就是捷径,今后的海军建设,要将这两种新武器列入重点,而不是总想着建巡洋舰、战列舰,那种东西既费钱又费时,如果落后于时代,就是一堆废铁,我们底子薄,又不能像英国和日本先发展海军,不能像英国一样采取海洋立国的战略,陆海空并重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我们很长时间都处于经济紧张的局面,不可能大批建造类似无畏舰那样的大军舰,要注意这个冷酷的现实……”

    在肯定了方时俊前期工作后,龙谦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要格外注意潜艇和飞机。航空方面由总参统筹,航空局已经成立了,海军暂时不要管。但潜艇是海军的业务,要利用现在一个技术封锁的空白期大力购买学习航空及潜艇技术,招募外国人来华工作。这件事必须列入首要必办之事。总之一句话。海军是烧钱的军种,也是费时费力才能建立的军种,但不建海军不行。总不能连满清都不如吧?我们有几万里的海岸线,没有海军怎么行?总不能处处设置岸防工事吧?且不说我们海外利益无法争取,便是修筑岸防工事的钱也拖死我们了。所以,钱再紧张也要保证海军建设!就算老子顿顿吃咸菜,也要上海军!”龙谦斩钉截铁。

    龙谦的见识自然超越了与会众人,他又不能详细介绍飞机及潜艇在海战破交中的作用,只能点到为止。偏偏这两种兵器具有远大前程的武器问世未久,没有人看重。龙谦对于海军的设想是抛弃建造大型水面舰艇的传统做法。另辟蹊径。利用认识上的时间差,加速潜艇及飞机的学习研究,从“小路”上追赶别人,在一个崭新的领域建立相对优势。

    在龙谦的干预下。第一期300万元资金迅速拨入海军司令部专用账户。用于购买技术、招募人员、维修舰船及筹建潜艇工厂、海军大学、船政大学。选派留学生的工作也启动了。

    海军专题会议之后。方时俊在王士珍的陪同下拜访了镇国公载泽。

    载泽是载沣的胞弟,是晚清海军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

    甲午惨败之后一个比较短暂的时期,满清中枢萌生了不要海军的念头。海军衙门被撤销。原先反对海军的“清流派”入主中枢,吊诡的是,这些曾经反对建设海军的人摇身一变,主导了随后的海军建设。直隶总督王文韶负责具体执行。但基本是吃“现成饭”。因为甲午一战虽然北洋海军被消灭了,但李鸿章时期订购的舰船还有尚未交付者,而且,清廷中枢为了填补北洋海防,从南洋及福建急调了一批舰船北上。

    从南洋水师调来的有“开济”“南琛”“南瑞”巡洋舰,从福建水师调来的有“福靖”鱼雷巡洋舰,这些军舰大多是19世纪80年代所建造,“开济”等三舰属于旧式巡洋舰,技术等级不高,但在当时的满清海军家当里,已经属于最精锐的军舰了。

    1896~1898年间,满清又购买了一些新的战舰,最著名的就是“海字舰”,一共五艘,分别从英国手里买的“海天”“海圻”,从德国买的“海容”“海筹”“海琛”,均属于较先进的巡洋舰,其中“海天”“海圻”排水量4300吨,其余三舰为2950吨。

    “海天”号命运多舛,1904年在舟山触礁搁浅,算是报废了,“顶梁柱”就剩下了四艘。

    王文韶是个滑头,思想保守,对于建设海军没有兴趣。那个时候,海军建设没有章法,建设的理念停留在甲午前的“防海”上,没什么长进。

    新政实施以来出现了一些变化,最明显的是海军开始统一编制,成立了巡洋、长江两大舰队。直到1909年,破天荒地成立了海军部,第一任海军大臣就是这个载洵。满怀重建大清海军梦想的载洵曾拿出了一个添造头等战舰(战列舰)8艘,巡洋舰20艘的宏伟计划。并且与美国进行了先期的磋商,准备在美国贷款购舰。美国人基本答应了,但条件是贷款必须在美国建造舰只,中国派遣人员去美国接受培训。

    比起王文韶,载洵是有眼光的,因为当时的美国海军已经崛起了,在跟德国争第二,美国的战列舰比德国的技术强,跟英国各有千秋。但随着蒙山军反清战争的胜利,这个计划随即泡了汤。

    必须说,海军的两次起义比起各派系的陆军来说,保存仅有的一点海军种子的心思是主要的,这是站在国家立场上行为,龙谦深为明白此点。所以,龙谦进京后给萨镇冰发了署名电报,对海军舰队在武昌、九江等地的避战行为深表赞赏,认为是站在国家利益的高度采取的行动,识大体、顾大局,他本人及军委会深表感谢。并且恳请萨镇冰出于国家利益的考虑,摒弃前嫌,为了国家的海军建设重新出山。随后,龙谦再次给没有跟随孙文出国避难的黄钟瑛以及蹲守广东的李准去了电报,邀请黄、李等人北上。共商海军建设大局。

    早已投靠蒙山军的李准抱病来了北京,但萨、黄等人未至。

    方时俊认为,请出载泽的表明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如果载泽答应为新朝效力,将彻底打消萨镇冰等人的顾虑,有利于最大限度地网罗人才。

    但载泽因其家世,与新朝合作的可能性很小。载泽的妻子是隆裕太后的胞妹叶赫那拉静荣,他跟哥哥光绪既是兄弟,也是连襟。据说皇室内部将丢失江山的罪责落在了去世的慈禧身上,而隆裕太后与静荣都是慈禧的嫡亲侄女。如果没有慈禧对龙谦的信任重用。蒙山军不至坐大到用三个月时间便颠覆了大清的铁桶江山。为此,叶赫那拉家族成为了爱新觉罗家族的罪人。据说静荣深恨龙谦,比其姐隆裕太后尤甚。

    方时俊给载泽带的礼物是他旧有的府邸。那个时候,载泽一家还“屈居”于恭王府。与载沣、隆裕住在一所大院子里。

    新朝权贵、一等卓越勋章的获得者、海军总司令方时俊要见载泽。就算载泽心里一万个不愿意。那也是不能不见的!

    方时俊给了载泽龙谦的亲笔信,待他看完,方时俊对载泽说。“先生可以搬回原先的府邸了,聘卿先生已安排好这件事了。此来是想跟先生谈一谈海军方面的事情。我知道就您的立场,肯定是不愿意跟我们合作的。但是,我希望先生认清形势,满清已经成为了历史,一个以汉族为主导的,各族共和的新中国即将成立了。龙谦先生多次讲过,满族也是中华民族的一员,满族主导的满清三百年的历史也是中国历史的一部分,我们虽是不同的民族,却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中国人。在抗击外国的侵略中,满族官兵也曾付出重大牺牲,他们都是中华民族的烈士,新中国要建立英烈祠,祭奠历朝历代为国捐躯的英烈,其中理应有满族英烈的地位。一句话,在满族权贵们拥护新国家的前提下,国家不再追究满清当权者的一切过失,而且,国家欢迎满族同胞在新政府任职。我知道先生曾任海军大臣,曾率队考察过列强的海军,还跟美国政府就海军问题洽谈过合作,所以,我奉龙先生之命前来拜访先生,欲请先生屈就海军司令部高级顾问之职,我们一同建设新中国的海军。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载泽在他这一辈权贵中算是开明人士,1905年曾参加五大臣宪政出样考察,次年回国后极力鼓吹实施君主立宪,并组织了一帮人编纂宪法草案,算得上清廷真心推行宪政的人物。起初他对龙谦领导的蒙山军突然起兵造反是深恨的,认为龙谦是典型的忘恩负义欺负孤儿寡母的典型,是现代版的曹操司马懿杨坚。清廷无奈退位后,载泽目睹了几个月里北京的变化,心境又有了很大的改变,他不同意善耆、溥伟等人私下组织宗社党小团体密谋复国的举动,其根本原因是对于国家的理解有所区别。在善耆等人眼里,国家已经亡了,但载泽却认为不过是改朝换代而已。

    这里插一段肃亲王善耆的介绍。此君也是满清权贵中少有的能员,他是满清现代警察制度的奠基人,人很开明,曾领导民政部主导的全国人口调查,这算是历史上的第一次。光是民政部设计的调查表格就有七十余种,而且善耆制定了科学文明的调查方法,严禁下属乘机勒索敲诈百姓,这件工作刚开始就因为内战的爆发而终止了,现在却被江云领导的国安总局所接手。

    载泽没有答应方时俊的延请,但也没有彻底拒绝。“赐还”自己的宅邸当然是好事,对于出任海军司令部高级顾问他要想一想,更要与朝廷商量。不过,十天后,载泽写信给方时俊,答应了方时俊的要求,其间如何与宗室们商议不得而知,但在元宵节后载泽正式到铁狮子胡同海军司令部上任了,他是第一个接受“伪职”的宗室成员。(未完待续。。)

第十六节王明远

    春节过后,王明远交卸了东南军区司令官的差事,来京筹建国防部了。

    王明远的继任者是龙谦的妹夫叶延冰,而叶延冰所留的中央军区司令交给了封国柱,封国柱西北军区司令官的职务则交给了吴念。

    这是军方一次重大的人事调整。

    吴念是否胜任西北军区司令官一职一直是龙谦思考难定的问题,为此琢磨了好久。

    继顺利平定陕西甘肃之后,第七师派了一个不完整的旅(21旅)进驻西宁,完成了对青海的占领。十年前董福祥反出北京,率武卫后军万余人折返甘肃,朝廷鞭长莫及,默许了董福祥的军事割据,董福祥于1908年病故,朝廷算是消除了一个隐患,原先的武卫后军算是重归朝廷辖制,增强了清廷西北的军事实力。陕甘总督升允曾有依靠董福祥所部整编一个新军镇的计划,为此升允长期驻甘肃整顿这支“军阀化”的武装,但没有成功,既为财政所困扰,也为该部的桀骜不驯。

    当周围没有可以威胁其的兵力后,军阀化便容易多了。

    西北军区主力第一师进军甘肃,缺粮少弹的董福祥余部稍作抵抗就投降了。升允化装潜逃被捕,甘肃迅速平定。封国柱倒是没有为难升允,他打听到升允官声不错,尤其是处理陕西延长油田上升允表现的可圈可点,维护了国家利益,颇有爱国之风。但封国柱却对董福祥余部大开杀戒。这次董部打错了算盘,没想到对手已经不是软弱无力的清廷了。

    闹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既然招降我们,总得给发饷吧?当董部祭出屡试不爽的法宝后却被封国柱抓了把柄,借口召集会议将董部军官全部拘禁,以违抗军纪祸害乡里为名一次便枪决了一百四十余董部军官,毫不留情。然后将董部打散编入了第一师各团。

    封国柱的嗜杀残忍震慑了西北,所有的降兵马匪噤若寒蝉,据说百姓都用封国柱的名头吓唬小孩子了。封国柱处理完甘肃事件后坐镇兰州,派西北军区副司令吴念统领第一师挺进新疆。展开于天山南北。完成了对新疆的军事占领。

    这是继左宗棠平定新疆之后国家对新疆的首次大规模用兵,三万余精兵进驻新疆,迅速稳定了新疆动荡的局势。从战略上策应了国家即将开展的外蒙军事行动。其后勤供应极大地考验了西北军区乃至全军的运输协调能力,在总参调集的工兵部队的大力协助下。西北军区及联勤总部创造了一个不小的军事奇迹。为此。军委会通令嘉奖有功单位。临时调任西北军区后勤司令的梁华达被记大功一次。

    回到正题吧。王明远是龙谦早已确定的国防部长人选,从资望、能力及性格上尚无人可以代替,但东南军区位置极为重要。那里既是民党的老巢,又是国家的财源所在,必得一员重将镇守。以封国柱刚猛的性格是不合适的,于是龙谦将叶延冰调至东南,而将封国柱调回内地,接替了叶延冰留下的中央军区司令官一职。

    之所以在外蒙即将开战之前将资历尚浅的吴念升职为肩负重要职责的大区司令官,是因为吴念到新疆后的表现得到了龙谦的肯定,特别是吴念留用了袁大化、长庚以及志锐等清朝有为官吏,妥善解决了新疆革命党与清廷两股势力。

    现在攻城拔寨已经成为了次要的问题,考验军队将领的是更高层次的难题,即如何协调解决清廷、孙党以及地方割据势力。清廷官吏并非全部是贪腐颟顸之人,革命党亦有很多精明强干之士,统治新疆如此辽阔的领土,又是多民族杂居,很是考验将帅的施政统军能力。不留封国柱而用吴念,是看到了吴念入疆后处理复杂政治问题的能力,也因为封国柱在甘肃“坏了名声”,需要挪一挪位子了。

    龙谦清楚,没有封国柱在甘肃的大开杀戒,吴念进疆就不会顺利如斯。

    正月十八,就在方声远大婚的前一天,王明远轻车简从走海路悄然进京。

    顾不上与分别数年的妻子叙旧,换了军服先由妻子带路去延庆斋向方声远道了喜,上了一份在白灵看来过于寒酸的贺礼,然后由白灵指路去海晏堂向龙谦报到。

    “夫君,礼是不是有些少了?”白灵是知道丈夫的归期的,所以一直等着他回来再办这件事,但没想到他只上了20银洋的薄礼。

    “少吗?我觉得可以了。”王明远不以为然。

    “我打听了跟你地位相当的人的贺礼,太少了,堂堂的国防部长,参加总理大人的婚礼,只上了20元贺礼,传出去要成为笑话啦。”嘴上说着,白灵却十分的喜悦,因为丈夫的归来,因为再不用忍受别离之苦。

    “干嘛管别人?是这里吗?”王明远指了指远处的那栋建筑。

    “是,不晓得总统是不是在家……”

    “好了,我去给司令销差,你先回家去。”

    “那,晚饭可要回来吃,我爹爹会过来。”

    “一定。”

    龙谦在家,正跟周学熙谈事,见王兆领了王明远进来,丢下周学熙,拉住了老兄弟问长问短,周学熙看了眼红,跟王明远稍作寒暄后离去,将时间腾给了龙谦的这位老部下。

    “早就盼你回来,怎么样?一路顺利吗?”

    “还好,从上海至天津是乘了英国人的轮船,美美地睡了一个大好觉,天津有江云的人伺候着,啥都不用操心。”

    “听说你只带了两名卫士?大意了。”

    “我离开江宁没几个人知道。而且,越是人少越安全。洪门的人还没那么大本事吧。”王明远晓得龙谦不会不知道上海行刺案。

    “路上有什么新闻?”龙谦看王兆给王明远泡好茶退出去。“我现在算是体会到孤家寡人的滋味了,外面的消息都是转述,天晓得他们添油加醋了多少。”

    王明远笑笑,“那艘船上有一小半是洋人,都在议论召开国会和政府成立的事。另外,国柱在甘肃的事传的邪乎,竟然说杀了几万人,尸体都扔在黄河里,河水都被堵塞了。国柱回来了?”

    龙谦笑了笑,“还没有。估计快了。消息说已经到了太原。估计就这两天吧,或许赶不及鸣皋的婚宴了。对了,鸣皋那边去了吗?”

    “刚从那边过来。客人太多,简单说了几句酒过来了。”

    “巴结未来的总理大人嘛。可以理解。这段时间方鸣皋忙得臭死。正好可以借机休息一下。见到白灵了?”

    “跟她一起去的。她回家了。”

    “东南做的不错!我很满意。”龙谦终于转入正题,肯定了王明远的功绩。

    “司令,我还是扼要报告下军务吧。”

    “唔。”

    “目前东南军区辖三个师。迟春先第三师,丁小富第十五师以及中央军区第六师。按照总参批准的方案,第三师主力驻防浙江、福建,第十五师驻江苏及江西,考虑到第六师将返回山东,依靠五个步旅镇守如此广大的地方,兵力有不敷分配之虞……”

    龙谦摆摆手,打断了王明远,自己这个稳重可靠的老兄弟政治上成熟,但军事上确实缺少灵性,“明远,你要在沿海都摆上兵,再给你五个旅也不够!别说目前没有外敌入侵之忧,便是军情紧急,也要集中主力于交通要点,采取诱敌深入打歼灭战的办法!现在好多人在喊兵力不足,全国二十来个师肯定不够的,但现在的财政形势怎么能扩兵呢?丁小富十五师编足了吗?”

    “编是编足了。第六师将张勋部俘虏移交给了丁小富,从三师、六师抽调了一批军官,士兵是从江西、江苏招募的。目前师部及第四十三旅驻赣州,四十四旅驻江宁。延冰很慷慨,抽调的军官素质很好。”

    “起义的浙军情况如何?”

    “湖南由民军部队编成的第九旅整体划给南方军区后,浙军改编为新九旅,目前驻宁波一带,部队还算稳定,王金发能力不行,调军区后勤部了。目前该旅旅长是曲致庸,第六师的团长。”

    “这个人我知道,在德州打的不错。上海防务还是第六师?”

    “根据总参指令,第七旅已经接防上海了。”

    “很好,第六师要返回山东,这个师是我的总预备队,要准备随时打大仗。对了,薛晓才的弯子转过来了?”

    “服从命令没有问题。思想还没有通。”

    去年冬,驻上海第48团团长被刺身亡,凶手被擒获一人,查明是洪门弟子,伤重死在了监狱里。叶延冰震怒,对洪门实施了严厉的查禁,抓了一大批人,但龙谦电示不宜扩大化,与行刺案无关人员全部被释放了。十六旅旅长薛晓才对此很不满意,直接上书龙谦,要求彻底取缔洪门。

    “孙文是洪棍,哦,就是洪门元帅。在洪门中的辈分甚高。孙文在国内反清依靠会党就是这个原因。不过孙文穷疯了,为了募集资金对洪门滥许愿,承诺他建国后便让大家升官发财,现在孙文彻底垮台,洪门心生恼怒也是情理中事。”龙谦盯着王明远,“之所以不让你们用过强的手段对付洪门,并不是顾虑洪门弟子众多,而是时机不当。洪门历史上是否起过积极的作用我不好说,但共和国决不允许乌七八糟的帮会生存发展!必须像铲除鸦片一样彻底铲除之!”

    “凶手之一已死于狱中,另有七名疑犯。其中五人是洪帮弟子,延冰将疑犯全部移交给了国安局上海站。”

    “所以啊,高级军官的素质还要提高才是。不懂政治,不加强学习就跟不上形势了。也罢,延冰接了你的差事,让他处理吧。”

    “该交代的,我跟延冰都交代了。延冰行事稳重。可以放心。值得关注的人基本都在上海,大部分都躲在租界里,我们不好控制。黄兴倒是安静,据说病了,很少见客。”

    东南的敌对势力不是满清,而是孙党,孙文出逃日本后,黄兴便是重点关照的一号人物了。

    “嗯,这个我听说了。你没有去见他,是吧?”

    “我觉得没必要。他不会跟我们合作的。只要他老实呆着。就不用理他。”

    “是。你做的对。现在比较活跃的是哪些人?”

    “戴季陶和章炳麟。戴季陶有些嚣张。章炳麟文人做派,总是写一些令人讨厌的文章,但他跟原光复会已经没什么联系了。另外,张静江、张继和一个叫黄郛的也比较活跃。还有一个令人生厌的文人刘师培也在上蹿下跳。总是写文章攻击我们。戴季陶曾两次找我。要求释放汪兆铭,估计受了孙文的委托。据说孙文非常器重汪兆铭,将其视为他的衣钵弟子。”

    “嗯。戴季陶不是跟孙文跑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个消息龙谦还是第一次听说。

    “一个月前。大概看到上海的局势平稳。就回来了,被江云的人严密监视着。他倒是不足虑,可虑者是张静江,这个人有比较深的江湖背景,上海站的人怀疑刺杀案的主使便是张静江。”

    “有可能。这帮人没别的本事了,只剩了偷鸡摸狗,把对付满清的那一套用在了我们身上了。所以我说你有些大意了。国安总局已经成立,王之峰要坐镇上海一段时间,这帮人就交给王之峰去办,军队不要参与地方治安的事,这是个大规矩。军事管制不能一直搞下去,国会要开,国家要恢复正常。对了,东南数省的议员推举搞的如何了?梁启超答应回国了没有?”

    “差不多了,第一份名单已经报宣传局。宣传局比较满意。梁启超还在犹豫,据江云派去日本的人报告,梁启超是愿意回来的,但他那位老师不干。”

    “梁启超还好,康有为已经彻底落伍了,没什么价值了。明远,你回来了,全力抓国防部的组建吧。军队的两大司令部,一个是国防部,管人,管钱,管考核,另一个是总参,管打仗,管训练。我的设想就是这样。总参已经基本正规,但国防部还是一张白纸,你抓紧吧。”

    “司令有什么具体的指示?”

    “总政的职能全部划入了国防部,就是军政系统的首脑机关嘛,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放心,我不会脱你的军装的,方声远洪粤诚跟我说,最好搞成文人管军,我否决了。美国人的那一套暂时不适合咱们,文人管军?文人目前能管得了军队?简直是书生气。几个要点,一是薪酬奖惩,要将稽核体系建立起来,用功勋培养军官的荣誉感。第二个是管好高级军官,旅长以上的任命在国防部而不在军区,这个要明确。第三个是筹备建立军衔制,可以参照外国,但不可照抄。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事,你来做吧。总的讲,军队的人权在你,替我管好吧。”

    “是。”

    “有好多话想跟你谈,算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车马劳顿,你也该休息了。先歇几天再上任,不要急。”

    王明远站起来,向龙谦敬了个礼。

    “忘了问你,你对政体设计怎么看?明远,这种事我没几个可以探讨的,你敞开讲。耽误你几分钟吧。”

    王明远又坐下来,“我在上海见了几个人,说法不一,章炳麟说‘中国民智未开,不适合搞民主政治,明君一人秉政,没什么不好。’我觉得很有道理。在东南时处理了几件民政的事,也听说了一些事,我感到就我们目前的情况搞民主不合适。去年肃亲王善耆领导人口普查,江南筹办地方自治总局为调查制定了特别办法,发布了明白易懂的白话告示,一不抽捐,二不拉丁,明告调查员有索钱行为,随时告发,查出严办。调查之前,先发布告七日,我觉得够可以了。但是谣言四起,说是要造铁路,要用数万人的八字压路,吴县百姓惊恐万状,将户口底册追回,并将调查员殴打致死。安徽南陵竟有将调查员活埋了的。此种现状,如何搞民主?所以我致信洪粤诚。坚决反对内阁制……”

    “是啊是啊,”龙谦搓着手走来走去,“百姓的素质低,是政府的失职。满清政府已经毫无公信力了嘛,说什么也没人信了嘛。如果满清不是这副熊样子,我们几万人能打下这个江山?可是,你们将一切都寄希望于我,是个笑话,笑话啊。或许我现在头脑很清醒,但不能保证我一直清醒。民主必须要搞。你说的案例很可悲。但不能怪百姓。是的,民主要一步步来,但必须现在就做。明远,你要明白一件事。过去我们是造反派。错误都可以推给朝廷。现在我们是掌权者,推给谁?要学会用统治者的眼光看问题了。要将百姓视为我们的主人,我们的父母……”

    王明远噗嗤笑了。

    龙谦问。“你笑什么?”

    “江苏有个官员,对我们宣传的官员做百姓的公仆很不以为然,他说,仆人没一个好东西,不是惦记着偷主人的小妾就是剽窃财物,做公仆还不如做父母,天下父母没有不疼自己的孩子的。”

    “哈哈,这个人有趣,有几分歪理。不过,父母也未必就全尽到父母的责任,仆人也未必都像他说的那样不堪。不过,做公仆还是做父母,事关政府的定位问题,宣传并没有错。好吧,我不留你吃饭了,不然白灵有意见了,你去休息吧。多歇几天。”

    王明远回到西苑的住所,家人已经开饭了,除了岳父、妻子和孩子,还有已经三年多未见的弟弟王同远。白灵和白瑞庭有些诧异,他们以为龙谦一定会留饭的,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很奇怪吗?难道我不该回来?”现在该轮到王明远诧异了。

    “对于重要的客人,总统一般都要留饭的,没想到你竟然不够资格。”白灵捂着嘴笑起来,急忙起身为丈夫准备餐具。

    “司令怕你有意见。喔,同远来了,啥时候到的?”王明远的目光落在了弟弟身上,三年不见,王同远嘴唇上留起了胡子。

    “俺来三天了,正式调北京了。”

    “调北京?调哪个机关?”

    “总参通讯局。”

    “哦,”王明远知道留在山东未跟主力南下的弟弟两年前就由步兵改行做了通信兵,由此避开了德州血战。现在调他这个非科班出身的通信兵来总参通讯局,无疑是有人在讨好自己。

    饭后,王明远先跟岳父聊了一会,简要谈了东南局势,听岳父讲了中枢最近的一些人事及建国前的筹备,然后将同远叫到了显然是留给自己的书房。

    “爹娘好吧?家里都好吧?”

    “都好,就是盼着你回去。”王同远对于将自己带入蒙山军如今位高权重的大哥,心里十分的敬畏。

    “怕是暂时回不去。我寄的家信银钱,家里都收到了吧?”

    “收到了……”

    “同远,我不晓得是谁调你来京的,但这样不合适。你还是回山东吧,或者去军校念书。你现在的水平,绝对不够总参的标准,知道吗?”

    白灵给丈夫端来了茶,正好听见了丈夫要赶小叔子走,“夫君,二弟怎么就不能进总参?总参扩员,招了好多人呢。”

    “外事你不要管。他不够资格,这样是在害他。听我的,回去吧。司徒总长那边我来打招呼。如果你想进军校念书,我可以帮忙。”

    之前丈夫就拒绝了将公婆接入北京,现在竟然连小叔子也不准留,这也忒不近人情了些,“夫君……”

    “你不要说了,外事你不懂,听我的没错。”转而对弟弟说,“这样吧,你去山东军校念书吧,离家也近。记住,不要跟同学们说你的身份,知道吗?”

    “是,我听你的。”

    “好,这样就好。”王明远摆摆手,将弟弟赶走了。

    “夫君!”白灵对丈夫什么都满意,最多一礼拜,必定有信寄来,更没有任何**纳妾的传闻,就是律己太严了,同远不过是来总参做个参谋,有什么不行?

    “外事你不要管!我这是为他好,也是为你我好,以后你会明白的。”(未完待续。。)

第二章小人物第一节郑婵

    己酉到庚戌不过是普通的年岁交替,但对于今年便有了不同以往的意义。统治中国二百六十年的大清朝轰然倒塌,不可避免地给所有人的生活带来巨大的变数。

    新朝的大人物们忙着自己的大事,小人物们自有自己的生活,改朝换代虽然触及每个人,但日子总得过下去。

    鲁南蒙阴县郑家庄一带是蒙山军的老根据地,比起其他地方另有一番光景。因为上千名子弟从军并且很多当上了军官,大笔的款子寄回了家乡。因为大批青壮出山到沂州、兖州甚至济南的工厂做工,大笔的薪水被带回了家。庄户人有了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盖房子,于是当地这些年多了好多的新瓦房。

    新房子多了,路也修好了,一条平展的通往县城的大路也铺上了水泥,水泥是中兴公司捐赠的,修路则是县里组织的,筑路者按日发给工钱。这条水泥大道的修通,极大地方便了出行,让老根据地的人自豪的了不得。

    因为是为蒙山军做出巨大牺牲和贡献的老根据地,沂州府免除了郑家庄一带十几个村庄三年的农税,这更给根据地带来了喜庆。在蒙山军夺取天下的第一个春节来临前,郑家庄、陈家崖、白魏、张前等十几个村庄呈现一种少有的红火,街门上插着的红旗,悬挂的灯笼增添了节日的气氛,打扫干净的街上到处是早早穿上了新衣服嬉戏的娃娃们,鞭炮不断响起。空气重飘散着幽微的火药香。

    如今已然是鲁南名人的程大牛的除夕夜却很是冷清。念及阵亡于德州的次子,老婆扔下手里的活计嚎哭起来,让程大牛狠狠地骂了几句,想到今日是除夕夜,程大牛克制住情绪,“嚎哭啥?!建军牺牲了,建国不是好好的吗?”看着桌上的肉食,“搁在过去,你能吃上肉?做梦吧。”

    官府已经将蒙山军阵亡官兵的抚恤金发了下来,是全国发放抚恤金最早的省份。士兵100银元。军官150银元。年前蒙阴县还派人送来了慰问品:一斤猪肉,一只活鸡,二十斤白面,还有十斤大米。

    程家的生活早已不是十年前。程大牛搞乡村自治领着一份不菲的津贴。老大建国每隔三个月便寄来军饷。钱是足够了。年前建国已经升任旅长,跨入了高级军官的行列,从云南调防四川。离家是近了些,但意义不大,其母还是见不着已经离家三载有余的长子,年关自然想起了战死的次子和远征在外的长子,伤心总是难免。

    程大牛看老婆抽泣,心里也伤心,“就咱郑家庄,牺牲了多少好孩子?哪里只是建军一个?再说了,打天下哪有不死人的?你想开些。建军是烈士,你看政府对咱多好?明年开春,咱郑家庄要建烈士纪念碑,这件事已经定了,保不齐建军的名字还要刻上去呢。二子是好样的,他若是有灵,也不希望你哭哭啼啼……”

    这句话反而让老婆嚎啕起来。程大牛也不去劝了,躲在一旁悄悄抹泪,倒是老婆嚎啕了几嗓子,平静下来,“你说的对。要不是龙司令救了你,咱家早就散了。做人不能没良心……”

    “是了是了,你这样想就好。如果我真当了代表,我就带你去北京,让你也开开眼界,见见世面!”

    山东省推举首届国会议员的工作已经展开,采取逐级申报的方式,最终由中央军区司令部确定。蒙阴县将“赫赫有名”的程大牛作为候选人上报了,年前陈超视察鲁南,抽空回老家走了趟,见了程大牛一面,陈超认为老程当选的可能性很大。这让程大牛很是高兴,他并不全懂国会议员是什么职务,但能进京并见到龙司令令他激动。他认为此事陈超便可以做主,陈超如今就是山东巡抚啊,中央军区司令是他的女婿,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嘛。

    “俺不想去京师,倒想去四川看看老大,谁知道他啥时候才能回家呀。”想到如今出息了的大儿子跟丈夫,女人的心情好了许多。

    “去四川?你也真敢想!路太远啦,俺可不放心你,还是跟俺去北京吧,有好多话想跟司令说呢。来吧,咱们吃饭,明儿我还要走一走咱村烈士家,这是俺应该做的……”程大牛是村长了,觉得有责任探视下为蒙山军打天下牺牲的烈士家庭。

    “哎,你去不去看周副司令?”

    “哪有什么周副司令?别瞎说!周毅本就不该娶郑老财的闺女,他家有什么好人?肯定是郑家人挑唆的……”关于新宁事件有好多版本流传,作为龙谦的死忠,程大牛在痛恨周冯叛变的背后又是迷茫和惋惜。他曾在给长子的信中询问过新宁事件,身在第二师的程建国自然噤若寒蝉。回信严厉警告父亲不要谈论此事。

    “小婵挺可怜的……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要不是叶司令关照,怕是过不了这关呢,乡里乡亲的,看着难受。”

    程大牛对郑经的刻骨仇恨随着时间与境遇早已淡漠,郑家彻底完蛋了,郑经早死了多少年,郑笃也死在了广西,据说大公子郑诚东躲西藏了多少年,最终还是落入了蒙山军之手,有沂州道的那码子事,估计也难逃一死。他不愿妻子去探视郑婵是受了儿子的影响,转念一想,人家都落难到这个地步了,作为乡亲,看一看又能如何?“随你吧。要去,就带点东西,大过节的别空着手。”

    周毅被押回郑家庄尚属绝密,但程大牛知道,他甚至肩负了周毅安全的部分职责——周毅一家的伙食是村里负责的,军队掏钱,每三个月一结。

    周毅在年关前从广州被秘密押回了郑家庄,因为郑婵患病。南方军区司令官胡宗玉请示龙谦,派人将周毅送回了山东,交给了中央军区继续软禁。

    大病了一场的郑婵终于与丈夫团聚了。

    去年秋天,重病中的郑婵在绝望之下寄信给王月蝉,希望在临死前见一面。她当然更想见到据说还活着的丈夫,但没人知道丈夫在什么地方,她自然也无法去探视丈夫。她所认识的大人物们纷纷离开山东进京就任高位了,她不知道该求谁,本来她想给昔日的朋友陈淑求援的,最终没敢寄信给陈淑。只能给已经确认在蒙山军情报系统当差的昔日姨娘写了一份信。还没收到王月蝉的回信。郑婵即被接到了济南,住进了军队医院,治好了严重的肺炎。年前她不顾医院的劝阻回到了老家,因为从南方军区调回中央军区总医院的孙娟去看她时。肯定地说周毅将要被送回山东老家了。

    这个消息提振了郑婵活下去的信心。

    但见到丈夫还是让她大吃一惊。和三年前意气风发的他相比。相貌的苍老尚在其次,关键是精神彻底垮了!

    还是那座庭院。他在这里娶了美丽温柔的郑婵,他在这里发号施令……熟悉的环境竟然让周毅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回来了就好。麟儿,快叫爸爸……”郑婵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努力不让它流出来,低头拉过儿子周宇麟,儿子的大号还是那个囚禁丈夫的人取的……

    “你瘦多了,”周毅望着瘦的脱了形的妻子,“是我害了你,对不住你……”

    俩人有足够的时间叙述彼此想知道的信息了。

    “冯仑害了你!”

    “也不能怪人家,还是我没把持得住……不过,我没想到他那样绝情,冯仑也是跟他南征北战的老人了,说杀就杀了。”

    “你还这样说!换做你,能饶了准备下手害你的人?!你早就承认本事不如人家,为何利令智昏啊?”

    “冯仑未必要杀人,不过是心里有些怨气罢了!看着过去的平级甚至下级一个个超越他,心里能舒服?便是我,一口气任命三个副总司令,鲁山跟宁时俊独挡一方也就罢了,王明远凭什么?不说资历,就说位置也该是我啊?他在广东坐镇,我在广西独当一面……”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她难得地厉声打断丈夫,“听说民党甚至朝廷的人都得到重用了,你毕竟是蒙山军元老,你就向他认个错求他原谅吧!不为别的,也为我和孩子!若不是三姨娘相救,我早就死了!孩子怎么办?你和我一辈子在这院子里坐井观天无所谓,你让儿子也做活死人?!”

    自由自然是没有的,几个月来周毅已经习惯了,在他看来回到郑家庄的条件好了许多,跟妻儿团聚是一方面,至少这个宽敞的院子可以自由散步,看守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

    押送周毅回郑家庄的不是军队,而是国安局的人,都穿着便衣。他们留了一个小组常驻郑家大宅,其余的人都撤走了。外围的警卫交给了驻军,中央军区成立后,郑家庄常驻一个工兵营,国安总局押送周毅的军官跟驻军取得联系,驻军加派了郑家大宅的门岗。他们不能走出院门或者到郑家大宅的别的院子,外人也进不来,但在郑婵所居的院子里,他们却是自由的,那几个住在隔壁的便衣看守,除了早晨和晚上过来看看他,其余时间并不露面。

    生活也蛮不错,看守们自己开灶,不打扰周毅一家。“犯人”的伙食费是有标准的,不算低,按照每人每月3块银元补助,全家就是12块大洋了。考虑到有两个孩子以及当地的物价水平,周毅一家可以吃的很好。

    周毅已经习惯了失去自由的生活,但郑婵却不习惯。

    “我怎么没找他?我给他写了三封信,一封都没有回。”

    “他怎么如此不念旧情?”她喃喃地说,“他不是那样的人啊。”在她印象里,那个人知书达理,和蔼可亲。

    “我算是想通了,他顺不过这口气,就不会释放我,更别提做事了。人可以原谅敌人,却不会原谅自己人的背叛。另外。开国皇帝都特别的厉害……他这样对我,未必不是杀鸡骇猴。”

    她呆了半晌,琢磨着丈夫的话,“三姨娘来信说要来看我,听说她立了大功,还授了什么勋章。等见了面,我跟她说说,托她去想想办法。另外,叶延冰人也不错,我去济南治病。是他安排的。那时他并不在山东,或许求一求他有用?过去你们关系如何?”

    “不必了,我已经想通了,他不会杀我。也不会放我。就算放了我。也不会用我!新宁事件闹的那样大。自相残杀死了好几百,总要给部队一个交代,我不顶罪谁顶罪?另外。千万不要求人,要求也是求他,不能求别人。更不能害了王月蝉。别看叶延冰跟他是至亲,这件事上叶绝不会开口……与其求叶延冰,还不如求陈超。”

    “陈家会帮咱?”郑婵严重怀疑。其实,下令送她去医院救治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北京回到山东主政的陈超。

    这不过是夫妻俩无数次密谈中的一次,现在最大的好处就是有时间,周毅继续想,叶延冰当过自己部下,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在叶延冰与陈娴关系确定后,此人就身份有别了……周毅想着往事,忽然感到心里难过的紧,要不是叔叔拼命栽培那个人,他怎么能带八队?又怎么能得到鲁山、王明远、封国柱、宁时俊等人的拥戴?说起来自己对他未必无恩,当初带三队回山,如果咬定牙根,他未必争得过自己,毕竟自己的身份在那些喽喽们眼里比他重的多……可是,自己带蒙山军,能打出这番天地吗?会主动招安去勤王吗?会将大批骨干派到关东吗?答案是冷冰冰的,不会。其实,如果自己掌权,连蒙山军也不会有,还是那个蒙山寨!自己本来走对了路,妻子琢磨着相求的,其实根本就不值一提,如果没有新宁事件,自己的地位绝对不会比叶延冰低!为什么会发生新宁事件?是偶然的还是必然的?自己为什么当时就没有听蓝心治的呢?怪郑笃?还是怪自己吧。

    想到郑笃,周毅突然打了个寒噤。如此重大的疑点竟然一直忽略了!郑笃在师部他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隐忍?因为当时没有跟朝廷翻脸?说不过去。难道新宁事件是设的一个圈套,故意让冯仑跟自己钻?以此铲除异己?一个不能否认的事实是,自新宁事件后,蒙山军真成了铁板一块了……不,其实不是,我不相信鲁山的北方军会如此忠心,不相信!异己是铲除不完的,谁想着铲除异己,异己将越来越多……

    程大牛老婆拎着礼品进郑家大宅费了一番周折,警卫的士兵虽然认识大名鼎鼎的程大牛的媳妇,但却死活不让她进去。直到驻守院内的国安局的看守出来,问清来人的身份后同意了,不过必须有人陪着,不能单独会见。

    郑婵没想到程大牛老婆带着礼物来看他们,很是激动。周毅却不想见乡亲,借上茅房躲开了。

    “俺说小婵,周司令犯了错,你好好劝劝他,给龙司令认个错不就完了!都是一块儿打天下的老兄弟了,龙司令的人性你还不知道?多厚道的人哪。劝劝周司令,啊?”

    可怜可爱的婶子啊,原先俺不懂,现在终于懂了,人只要沾了政治,沾了官场,哪里还有什么厚道?!其实也怪不着人家啊,冯仑那个王八蛋如果搞成了,会饶了龙谦?怕是连周毅也一样宰了。

    “谢谢程婶了,您是长辈,却来看俺……”

    “这不是特殊情况吗?等周司令的事过去,至少还不当个府台?到时候你这个太太可别不认识俺这个穷老婆子……”

    “那里敢。”郑婵心想,别说你还有个当军官的儿子,便是程大牛那个莽汉在,也没人敢小瞧你家了,“程婶说笑了。”郑婵很想问庄子里的人是不是都知道周毅回来了,因为便衣看守在不远处踱步,便住了口。

    “小婵,缺什么就跟婶儿说一声,啊,千万别客气。”

    “谢谢婶子,俺这里什么都不缺。”郑婵想,除了自由之外。

    “看来周司令不愿见俺,也罢,都是有大能耐的人啊。你好好劝劝他,想想过去的日子,多不容易啊。”程大牛老婆抬头看着窗子上部木板上剥落的彩画,心里感慨万分。(未完待续。。)

第二节叶五与吴狗子

    除了军中袍泽,没几个人记得周毅,自然也没有几个人去关注鲁南一个乡村发生的事情。

    在一些特殊的人群中,还是注意到了这个年关带来的意味。

    吴虞,字又陵,四川华阳人,曾留学日本。除夕这天的日记,“厄年已毕,明岁大吉大利,阖家安乐康宁矣”这也可以说经历了烽火连天的政治大动荡和由帝制进入共和时代的人们对于新纪元的普遍期待。进入共和国时期的吴虞,准备半天看旧书,半天读新书。吴虞加入了政治进步党,并为该党拟定政治纲领六条,第一条即促进完成民主宪政,后两条是提倡世界道德,改良家族宗教。吴虞已决定在年后正式出任《政进报》主笔,在新朝一展身手。

    恽毓鼎,字薇孙,祖籍江苏常州,光绪十五年进士。除夕夜他焚香谢天,东北向逊位的宣统皇帝行三跪九叩礼。依然着清朝衣冠,并且函告友人,“改岁之后,别是一番世界。弟唯枯坐书斋,与古人唔对,不复问门外事矣。”他和吴虞有所区别,完全是站在了满清立场上了。

    不过,恽毓鼎口是心非,并非完全不问朝局政事,他鼓动同道留任新朝,理由是,“弟非敢以共和国官职凂公也,正以天下方事多,吾党之有才识气魄者,早握事权,庶几异日得所藉手耳!公当默喻此意也。”大有伺机反攻倒算之意。

    恽毓鼎并不只是寄希望于志同道合的友人,他也积极行动。具体办法是利用军委会允许的结社自由。组织了顺直公益会,邀请了已经证明心向大清的北京市副市长王士珍出任会长以壮大声势,而自己出任协赞员。又积极参与中国学会的活动,并发起孔社,“专壹维持圣道,阐明圣学”

    恽毓鼎在日记中多次流露出思念故国的情感,“夜梦与人论国亡之恨,失声大哭,不能止。既醒,泪珠尤被面也。”

    对于满清的那根丑陋的标志。恽毓鼎当然不会剪去。但也承认,剪辫易服亦有佳处。拖了数月,终于剪去了“相伴五十年”的辫子。

    对于顺直公益会发起的国民捐,他虽不甚赞同。却许为盛举。并且担任顺直学堂学生国民捐联合会的临时主席。他更像是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国民。而不是不食周粟的遗老。这一点。又展现了遗老们复杂的性格。

    叶昌炽,字兰裳,原籍浙江绍兴。生于1849年。除夕日记中说,“行年六十有二,欧风浸灌,新国民新少年如饮狂药,吾辈如陈人宿物,旧时所学,尽成土苴。过新年后,只可蛰居不出,即以次日为始。”

    凡旧友同僚出任共和国官职者,都感到可惜可恨,顿有云泥之隔。叶昌炽代表的另一种老派知识分子的心境。

    湘中大儒王闿运,湖南湘潭人,生于1833年,字壬秋,得知清廷逊位并不意外,在他看来,“清廷遂以儿戏自亡。殊为可骇。又补二十四史所未及防之事变,以天下为神器者可以爽然。”作感时诗:北望邮尘千里昏,杜陵忧国但声吞。并无竖子能成事,坐见群儿妄自尊。元纪沐猴妖谶伏,楼烧黄鹤旧基存。请君莫洒新亭泪,且复清春指杏村。

    显然,这位名冠天下的大儒看不起蒙山军,诗中“竖子”“群儿”足以证明他对蒙山军秉国的蔑视。

    王闿运年近八旬,好帝王之学。并无愚忠清室之意,早在1857年前便对曾国藩预言过大清五十年内必亡,曾国藩似乎认可王闿运的判断,说“吾日夜望死,不忍见宗庙之墜”,五十年前敢对中兴领袖出此断言,足见王闿运对于清朝必亡有着清醒的认识,历史的发展也证明了王氏的预见性,不过,王闿运虽然年已耄耋,并非不理世事,他寄信给热衷于政治架构设计的弟子杨度,很是谈了些自己的见解,对龙谦主张的分制权力的政体极尽嘲讽,认为大乱将始,始作俑者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但小人物们并非都是生计无忧的王闿运辈。

    除夕夜包饺子的面粉还是妻子借来的,家住西城西四十条的大清“遗民”叶五禁不住大骂新朝,却被一向恭顺的妻子喝止,“行了!你一个大老爷们,整日间不是跟一帮无赖闲逛胡吹,便是窝在家里喝酒,有本事去弄俩钱来,也好给孩子们割斤肉吃!躲在家里骂人算什么本事?当初第一镇招兵打山东,你咋躲着不去?算来算去,也就是上下两张嘴皮子讨点利市罢了!”

    搁在过去,叶五爷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但如今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不比过去了。自去岁秋旗人钱粮断了后,几个月来,毫无积蓄的叶五家全靠变卖老婆的陪嫁首饰度日,叶五自然鼓不起勇气去教训妻子。

    断绝钱粮不等于断绝旗人的生计。但如叶五般自诩有骨气不食周粟的不多,不消说大批招聘小学教师了,那可是人人眼红的好职业,薪水据说比做官还丰厚。便是南苑整修兵营,通州修缮运河码头,门头沟大山里建电厂,南城外新建纺织厂及东城的食品厂,到处都招募劳力,而且市政府的招工告示明确表示不分满汉,一视同仁。如果那些地方离家太远,家门口的活计也不少,清运城区的垃圾是连女人都能做的工作,还按日结算工钱。但叶五爷就是不去做,以至于沦落到举家喝粥的地步,仍不愿倒旗人的架子。

    “大清朝不会亡!你不信看着!”叶五爷梗着脖子对老婆吼道。

    “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我可不想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你的脑袋不值钱,我们娘儿几个还要命呢。”婆娘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摄政王以下无数王公贵族都拿人家没办法,现在倒亮出个你了。真要是有能耐,早干嘛去了?”

    “滚你的蛋!长本事了啊,学会教训爷们了?”叶五爷终于爆发了。

    “你冲我吼什么!你不是攀上了高枝儿吗?有本事找那些王爷贝勒去讨几两银子来是正经!冲我嚷嚷算什么?!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不要忘了,这几个月是靠什么度日子的!”同属正白旗的老婆已经烦透了丈夫游手好闲不治生产那一套。

    父母的争吵,让不满三岁的小女儿大哭起来。婆娘狠狠瞪了叶五一眼,抱起了小女儿,“别哭,别哭,咱们包饺子吃。”

    满清覆亡。除了贵族王公。带给北京城内普通旗人的影响最大。延续二百余年的坐享其成的日子结束了,其中不乏深恨蒙山军盼望复辟的旗人,叶五爷就是其中之一,据说上面组织了宗社党。联络下层旗人很是频繁。叶五的老婆知道丈夫最近很不安生。似乎忘记了曾因谩骂“今上”被便衣警察警告过的经历了。

    同样是年关夜。汉口人力车夫吴狗子身穿黑布衣衫,外面套着黄色的写着号码的号衣驾着空车小跑在英租界的大街上,虽然是除夕夜。他还想多做几单生意,没有急着回家。

    不断上涨的米价令吴狗子发愁生计。他没有听家人的劝去汉阳铁厂做工,他觉得拉车的生活更靠谱一些。

    昏暗的路灯让吴狗子没有看见路当间站立的英国巡捕。

    警棍敲向车棚,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吴狗子吃了一惊,顾不上心疼自己的车子,费尽力气刹住了车,终于看见满脸络腮黄胡子的巡捕怒气冲冲地指着自己的皮鞋——他的车子轧了人家的脚了!

    来不及赔不是,黄胡子巡捕手里的警棍一惊砸下,吴狗子惨叫倒地,黄胡子犹自不解气地蹬踏了几脚。

    “打死人了!”几名路人目睹了此景,愤怒地将黄胡子巡捕堵在了原地。黄胡子有些害怕,摸出哨子吹响,几个巡捕跑过来,七手八脚将吴狗子抬入巡捕房,西医判定吴狗子已经死亡。黄胡子浑然不当回事,喊来工役将吴狗子的尸体抬至英租界外的后城。后城棚户区聚集着人力车夫、土木工等杂役苦力,当夜要求招领尸体,居民奔走相告,“哪家的车还没回?”

    吴狗子的家人匆匆赶来,居民愤怒道,“从哪里抬来的就抬回哪里去!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印度巡警赶来欲驱散人群,发生争执。有人报告已经成立的武汉警察厅夏口分局,警察迅速赶来,叫来了医生,判定吴狗子被殴打致死,头部的伤痕宛然,不需要多高深的技术。警察迅速找到了目击证人,然后带队的警官张铎去英租界巡捕房交涉,对方断然否认,其间发生言语冲突,巡捕房以租借治安不需华人管理为由驱逐夏口分局的警察,激怒了原第三旅负伤转业干了警察的张铎,为此报告了汉口驻军司令部,驻军第二十三旅迅速出动一个营包围巡捕房,要求交出凶手。

    英国驻汉口领事法磊斯抗议武汉当局违反租借管理条例,是对大英帝国**裸的挑衅。急调停泊于汉口江面的英国海军陆战队上岸,防守领事馆及银行等要害部门,英舰司令派了一支五十人的陆战队进入了租界,与驻军形成了对峙。

    警局及驻军的态度得到了汉口民众的大力支持,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在类似的事件里得到军队和警察的支持。因为他们没想到官军竟然不向着洋人!

    大年初一,越来越多的百姓们聚集在英租界声援驻军及警察,并且成立了一个反英联盟,凶手不惩办,绝不跟英国人做生意,困死他们,饿死他们的呼喊惊天动地。

    湖北民政长汤化龙担心事态扩大,紧急拜见驻军首长,原湖北部队已经改编为第十四师,跟随师长黎元洪调防两广,两湖防务由新成立的第八师负责,驻防武昌的是第二十三旅,旅长吕大防对汤化龙说,已经请示姜师长,师长的指示是必须严惩凶手!现在不是满清了,军队必须为百姓撑腰。巡捕房不交出凶手,部队绝不撤围。

    “我的吕旅长啊,这可不是小事!涉及外交,还是请示中枢吧。”汤化龙对吕大防满不在乎的态度极为不满。

    “请示中枢?司令为建国大业日理万机,哪有精力处理此等小事?开什么玩笑?!”吕大防原为第三旅团长,调入新组建的第八师升了官,“司令多次教诲我们,军队的使命就是保卫国家保护百姓,现在百姓横死于洋人之手,军队岂能袖手旁观?你放心好了。出了问题我兜着。”

    汤化龙叫苦不迭。心想你兜着?你一个旅长能兜住外交大事?“我已经见了英国领事,英国人很生气,威胁要派军舰来!吕将军,你不懂得外交的复杂!决不能因小事影响中枢的大局!”汤化龙觉得龙谦手下的武将们太不晓事了。怎么能随便出兵进入租界呢?

    “惩办凶手。赔偿损失。道歉并厚恤死者,这就是军方的态度!你去跟英国人谈吧。至于英**舰,好呀。我手里有一个炮营,长江里的几艘军舰就是活靶子。”

    “千万不要蛮干!”受到龙谦重用的汤化龙要在新朝干一番事业,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前程毁在一件小事里。于是急电外交局,将汉口事件如实报告。唐绍仪很快回电,要求他妥为交涉,务必为人力车夫讨一个公道。

    上面的交涉情况汤化龙并不清楚,但军队不仅没有撤,更多的军队调过来了,租界成了死地。英国人,包括一向为虎作伥的印度红头巡捕根本就无法走出租界。而百姓完全站在军队一方,不止是汉口,武昌、汉阳的百姓都加入了示威,支持政府惩办凶手,为民做主。

    新闻界也动起来,武汉的华文报纸齐刷刷站在政府的立场上声讨英国巡捕的罪行,痛斥英国人的蛮横无理。《大江报》主笔詹大悲连续发表《洋大人为何在汉口打死吴狗子》《开天辟地第一回》等署名文章,揭露除夕夜吴狗子被杀真相以及大力赞扬新政府的态度,认为政府及军队为一个卑微的人力车夫讨公道是开天辟地第一回。北京、天津、江宁、广州、长沙的新闻媒体也加入了合唱。一个本来卑微如蚂蚁般的人力车夫吴狗子算是出名了。

    正月初四,迫于巨大的压力,租界巡捕房同意验尸,新政府留用的两个仵作,两个驻军派出的军医,两个汉口商会请来的中医以及领事馆指派的法医,四方八人轮流上场。

    吴狗子头部的伤痕是无法遮掩的,尽管洋法医百般抵赖。验尸报告承认了吴狗子头部曾遭到重击——这正是死因无疑。在驻军医生带了照相机的情况下,领事馆派出的法医在报告上签了字。

    正月初六,汉口区政府与英租界达成了协议,鉴于存在的“领事裁判权”,将肇事巡捕驱逐回国,由英国法律处置。巡捕房赔偿吴狗子银洋200元,另奉送柏木棺材一副。

    外交局的电报很明确,到此为止。军队撤回,武昌市政府妥善安抚死者及百姓,不得继续扩大事态。

    没有将凶手绳之以法固然不满,但军队的面子是要给的,吴狗子家人在协议上签了字,尸体在正月初七被安葬,事态基本平息。

    英国公使朱尔典不无忧虑地在给国内的例行报告中写道:汉口事件新政府的推手作用带来了中国民气的上扬,畏惧洋人及事不关己绝不过问的国民心态正在改变,带来的直接变化是对列强的仇视。一个正在觉醒的中国将为东亚带来的变故是帝国不希望看到的……遗憾的是,再也难以如十年前采取同一立场对中国施压了。

    汉口事件爆发,美国、德国在中国的外交人员公开谴责英国巡捕草菅人命的暴行,令英国人十分的恼怒,列强已不是铁板一块。随着山东大油田的开发,美国民间以及政府与新中华的联系空前紧密,而传说中德国正与中国洽谈一系列经济与军事合作的事项,英国外交部注意到了远东的变化,一个在政治上靠近德国的新中华是英国人深感忧虑的,格雷的指示促成了汉口事件的解决,朱尔典发现,中国新政府似乎不在意急着与大英帝国缔结外交关系,这令英国感到恼怒。的确,封锁中国是做不到的,更不可能武力解决。一旦中国与德美奥等国建立外交关系,英国的利益将遭到更大的损害。(未完待续。。)

第三节潘亮

    王朝鼎革,以感受的程度计,最强者自然是失败者和胜利者,其次是文化程度较宏的知识分子,再次是商人及城市居民,偏偏占据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民漠然视之。

    也是,该交的皇粮一样交,该纳的国税杂捐一样纳,农民有理由不关心时局的变化。或者说时局的变化甚至王朝的更迭与农民没多大关系。

    但这一次似乎不一样了,发生在河南柘城的一件案子让农民们感到世道或许真要变了。

    故事的主人公叫潘亮,河南柘城仵家集的一个普通农夫。潘亮年后却做了一件令乡党瞠目结舌的大事,竟然将仵家集的大地主徐公良给告上法庭了,原因是其妻弟阎五儿被徐财东的家丁给打死了。

    徐公良徐财东可不是一般人,他既是柘城有名的大地主,名下的田产无数,还在柘城乃至归德陈州经营着票号商铺,财力雄厚冠绝当地。不仅如此,徐家还有官府背景,子弟多有在官府任职者。

    潘亮的妻弟阎五儿租种着徐家的九亩地,农闲时还做些泥匠活计,帮人修补房屋什么的以补贴家用。年初阎五儿不愿再种地了,准备去东面的兖州做工,他听说兖州那边大量招聘工人,管吃管住,每月还有好几块的银洋可拿。阎五儿虽然没念过书,但这笔账还是好算的,相比做工,种地太不划算了,一年到头累得像条狗,勉为温饱而已。那还是风调雨顺的好年景。如果是灾年,饿肚子不说,反而倒欠了东家的地租。

    但阎五儿退租的要求被拒绝。徐家提出,退租等于撕毁合约,须缴纳一笔赔偿金。那笔钱阎五儿自然是拿不出的。

    于是发生了争执,阎五儿有感于山东的消息,责怪徐家太霸道,人家山东地租最高才两成五,你们徐家竟然收到了一半!地租高不说,还不准退租!当初租你家地的时候可没有说不能随便退租啊?欺负俺不识字啊?如今不是大清朝了。是山东的龙大帅坐了朝廷!小心你们将来吃家伙!

    阎五儿在村里有些威信。这次他本来纠集了十几个有手艺的穷哥儿一同到兖州闯荡。没想到竟然退不了租。

    跟阎五儿“谈判”的是徐家的二管家——他是管着田庄的,本来就苦于山东带来的压力。尽管消息传递缓慢,但这几年山东减租减息的消息不断传来,让佃户们越来越不安分了。阎五儿的要求绝对不能答应。否则佃户们全跑到山东。东家的地谁来种?所以二管家断然拒绝了阎五儿的要求。

    本来不过是一件普通的乡里纠纷。但阎五儿的责骂激怒了二管家……徐家家丁威风惯了的,哪里容得佃户如此撒泼,于是二管家一个眼神递过去。三个家丁上去便动了手,“狗奴才,少拿蒙山军吓唬老子,徐老爷是你能吓到的吗?”

    厮打间,阎五儿腰眼上被踢了一脚,被伤及要害,回去不久便死了,当时还有阎五儿的长子也受了伤,断了一条胳膊。阎妻跑到姐夫潘亮家哭诉,潘亮登时火了,去找徐家理论。徐家碍及潘亮的身份,提出愿赔偿了事。乡下人命贱的很,还不如半条耕牛。徐家财势雄浑,自然不会在意。但这次徐家提出的赔偿金却颇有诚意,不仅愿意赔偿阎五儿之死和其子的伤,而且还私下给潘亮送了一份不薄的礼金。潘亮也是徐家的佃户,徐家派来送钱的账房说,潘家所租的七亩水田,今后的粮租全免了!乡里乡亲的,家丁失手打死人,徐老爷也很难过,已经痛责家丁,此事就此揭过罢!

    徐家打着破财消灾的主意。毕竟不是大清了,尽管县衙里基本还是那帮人,连县长都是原先的县令老爷,但潘亮身份不同以往,徐公良不能不有所顾忌。若是以往,徐老爷自然不会在意一个佃户的横死。

    徐家为何忌惮于潘亮?原因是潘亮之子是蒙山军军官,在汀泗战役立过战功,如今已是营长。春节前,柘城县根据中央军区指令,还为潘家送来了慰问金,在潘家那三间草房的门匾上钉上了一块写着“光荣军属”的红牌牌。

    但潘亮却不愿私了。更不收徐家的馈赠,坚持要惩办凶手。自古杀人偿命,别说给五十块银洋,便是再翻上十倍,我那苦命的小舅子也活不过来了,何况还有我侄儿搞不好要残废,这次非跟徐财东理论一番不可。潘亮对乡亲们如此说。

    徐家没想到潘亮如此的不识趣。闻听潘亮托刘秀才写状子要告徐家,徐公良登时怒了,给脸不要脸嘛,难道他以为他儿子做一个芝麻大的小军官就可以跟老子掰手腕?真是连“死”字都不晓得怎么写!

    刘秀才显然受到了徐家的威胁,临时变了卦,说什么也不给潘亮写状子了。无奈之下潘亮只好跑到柘城去上告,县里倒是接了案,派人来仵家集调查了一番,回复潘亮说案件很清楚,阎五儿与徐家有书面合约在前,上面摁着阎五儿的手印,徐家要求赔偿是正当的,后来发生的冲突也是阎五儿犯错在前,徐家属于过失伤人,责令徐家赔偿银元二十,阎五儿所租之地,由徐家收回。

    此事让潘亮在仵家集成了笑谈,老实巴交的乡人再次领教了徐老爷的威势,潘亮真是疯了,竟然跟徐老爷打官司,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潘亮自然气得发疯,给在陕甘带兵的儿子写了信,告知了事情的经过。深知远水不解近渴,眼下的麻烦还要他来解决。潘亮似乎后悔没有接受徐家当初的条件了,但徐家得了官府支持,不再理潘亮,连大门都不让他进。潘亮无奈,跑到县衙找官府理论。却被县令以嚣闹公堂为名打了五板子以示警戒。潘亮不敢与官府斗,回去找徐家,徐家自然不理,潘亮气愤不过,将一桶茅粪泼在徐家的黑漆大门上,被冲出来护主的家丁殴打一番,家丁学了个乖,不敢冲要害处下手了,只捡皮糙肉厚处踹了几脚了事。事情发生时有乡民围观,但蹊跷的是。潘亮却就此失踪了。两日后,乡民在一处距徐家大宅四里之遥的水塘发现了潘亮的尸体。

    官司再起。便是满清时期,乡间的非正常死亡也是要报官的,县里派了仵作验尸。结论是自杀身亡。潘、阎两家自然不服。但官字两张口。说是说不过的,激愤之下,潘亮的妻子上吊寻了短见。

    这次让乡民愤怒了。有人说潘亮是被徐家害死的。于是仵家集一百余农民跑到柘城喊冤,要求官府重审案子,但柘城县不予理睬。

    因为佃户退租带出了三条人命,此事传遍豫东南,很快传到了军方耳中。半个月后,归德驻军派出了一个调查组前往柘城查案,引起了乡民的极大兴趣,当一水儿军人组成的调查组来到仵家集调查事情的原委时,公开声言军方不会坐视军属被豪强欺凌。于是便有看不过去的乡民提供了徐家的种种劣迹。事情遂急转直下,很快,更高级的调查组抵达柘城,据说是受了中央军区新任封司令官的指派,徐家家主徐公良被军方拘押,柘城县令被停职。新的县长及县里的属官迅速到位,接过了案子重新审理。再后来,新闻媒体也介入了,济南好几家报纸的记者来到柘城报道此案的重新审理。

    一件似乎很普通的案子逐渐成为了轰动全国的大案。案件在一个月后审理终结,徐公良以侵夺他人财产,强奸妇女,纵凶杀人伤人,贿赂官府等七大罪被判死刑。同时被处死刑的还有柘城县令、徐家次子以及家人共四人,判处柘城县属官及徐家管家家丁等有期徒刑者八人,徐家家产全部被没收充公。

    潘亮案在军方强势介入后被彻底翻了过来。很快由豫东南传遍全省,进而传至安徽山东等邻省。各种传言纷纷,主流是说徐家千不该万不该,无论如何不该得罪蒙山军!那潘亮的儿子是封司令的亲信,曾在战场上救过封司令的命。而封司令更是有名的杀神,在甘肃一次就砍了几千颗人头,因为是龙大帅的左膀右臂,这不,从西北换到了济南,照样当着司令。也有人说徐家是恶霸,活该。如今真不是大清了,那个狗屁县令拿了徐家的好处,颠倒黑白,被枪毙是死有余辜。更有人说军队不能管地方上的事,报纸上宣传依法治国呢,这倒好,来了一帮兵不由分说便替军队家属做了主,以后的地方官怕是不好管了,谁还敢去招惹蒙山军的家属?

    案件带出的相关问题却被越来越高层的大人物们关注。

    第一,佃户有没有人身自由?租佃关系可否限制农民的自由?由此带出租佃算不算契约,要不要遵守的问题。第二,军方是否应介入地方的法律纷争?第三更是根本的硬伤,中央政府迟迟不能建立,导致地方上混乱不堪。

    《山东新闻》驻京记者采访了军委会宣传局局长洪粤诚。洪粤诚明确指出,佃户不是农奴,拥有无可争辩的人身自由!田主不得以所谓的契约限制佃户的自由。正在紧张起草的共和国宪法中明确规范了公民的权利,非触及法律,任何人不受人身的非法拘押拘禁。至于所谓的契约本身就是违法的,这就好比企业职员与企业主之间的关系,职员入厂须经得企业主同意,同样,企业主无权阻止职员的辞职。

    洪粤诚就此展开讲了一段“国家大政”。洪粤诚指出,现阶段中国的性质是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农民生活极端贫困。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首先是地主土地所有制,包括包含在地主所有制下的宗族寺庙土地占有,即少数的地主以及地主阶层的代言人大量占有耕地,而广大农民却严重缺乏土地。要想发展国家经济,逐步实现国家工业化的伟大目标,非得破除落后的土地所有制不可!不仅如此,现阶段宗法制下的农村仍是整个工业的基础。落后的土地所有制限制了农民的人身自由,将农民束缚于土地之上,带来的结果是抑制了农民的分化,最终结果将影响到国家的工业化。

    话锋一转,洪粤诚谈到了柘城案本身。为什么阎姓农民要离开故乡?是因为地租过重了!据河南上报的资料,徐姓地主所收的地租是一个定额,即每亩地200斤苞谷或者等价的其他粮食。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农民要将总收成的50%交纳给田主。这还是在年成好的时候!据归德府报告,当地基本是丰年、平年及灾年各占其一,而地主是不管灾年不灾年的,租子照收不误。这样高的地租。这样苛刻的条件。必然导致农民的极端贫困。

    有人说地租的高低国家不应插手,它是纯粹的商业行为。不,这是不对的,国家的职能之一就是调节经济行为。损有余而补不足。新中华决不允许如此严重的剥削!想必你也听说了。经济局农业处已经制定了关于土地方面的系列政策,目的就是抑制豪强,辅助弱小。我们绝不允许如柘城一样如此残酷的剥削存在。

    关于军队介入司法调查是否合理。《山东新闻》的记者也尖锐地提出了疑问,“自满清覆亡,军委会成立,相关领袖在多种场合讲过司法独立的问题,更谈过军政分家军队不干预政治。为什么柘城案最终要军队来调查处理?”

    洪粤诚解释道,我们坚定不移地推行司法独立。为此,军委会领导下的相关机构做了大量的工作,国家实行司法独立的决心不会动摇。柘城案最终的调查审理是不得已而为之,算是权宜之计。第一,案件涉及军队的稳定,军队不得不介入。我们不能让军队在前方为国家为民族流血牺牲,而他们的家人却得不到保护。其二,由于旧政权尚在运行,新政权未能成立,在县乡以下,充斥着大量如柘城县令一样的贪官、昏官,他们延续旧有的思维,明目张胆地勾结地方豪强,藐视法律,草菅人命,引起了百姓极大的义愤。已经查明,柘城存在官绅勾结的事实。这种情况下,依靠旧系统是难以得到合理的解决的。我们承认军队调查不合规范,但这不会是常态,在国家正式建立,司法审案有专门的系统进行,当事者不服可以依据诉讼法的相关条款向上一级法院提出要求,现在还做不到,但我们会加快进行。

    《山东新闻》一直是蒙山军的“御用”报纸,记者在采访洪粤诚之后意犹未尽,又采访了新婚不久的政务局长方声远,由柘城案引出对政府的组建的一系列问题。事实上,全国乃至全世界都关注着新政权的组建,自去年十月份蒙山军事实上掌控全国,已经近五个月了,中枢尚未正式组建,这不太正常了,导致各种流言飞起。

    方声远回答了《山东新闻》记者的提问,指出中央政府之所以迟迟未能成立,不存在谣传的蒙山军内部争权夺利严重的问题,更不需要要看列强的眼色。至于民党余孽所断言的蒙山军政权遭遇巨大的经济危机完全是以己度人,北京市欣欣向荣的现状即可驳斥其一派胡言!龙先生主导的军委会已经有效地承担了过渡阶段的中枢职能,在政府组建,经济整顿,军事整理、司法、教育、中央银行的组建以及外交方面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为新中华的建立奠定了基础。

    那什么迟迟不成立中央政府呢?因为龙谦先生所要建立的新政府是完全不同于历史上任何一个政府的组织,既要立足于中国的现实,又要学习吸收先进国家的经验。民主共和是一个宏大的概念,其中包含的真意尚不为大多数国民所理解,比如设立监督制约政府的议会,就是一个崭新的机构。比如立法、行政以及司法权的分设,都需要反复研究讨论,集思广益,力臻完善。这是对国民的尊重,更是对历史的尊重。但柘城案暴露出了现实的残酷性,国家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头颅,但身躯还是旧的。比如柘城县政府,还停留在满清制度下,视人民为草芥,大量的地方豪强把持着最基层的权力,甚至绑架政府,与贪官污吏沆瀣一气,残酷地压榨农民,阻碍着历史的进步。对于你刚才说问的柘城案是否得到了龙谦先生的关注,这里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是的,龙谦主席注意到了这个极其有代表性的案子,批示要重新审理,还受害者一个公道。这就带出了你所提的另一个问题,蒙山军政府是不是仇视富人?首先我要纠正你的提法,没有什么蒙山军军政府,行使国家最高权力的是军事委员会!军委会已经和正在制定的所有法律政令,没有一条是仇视富人的。但是,柘城徐家是什么样的富户?徐家的财富是如何来的?事实证明,徐家财富的积累是一个极为血腥的过程,徐家就是地方上的恶霸,已经查实的证据足以证明我的结论。任何一个合法政府都不能允许像徐家一样为祸乡里的恶势力存在!蒙山军要打倒的不止是腐朽的满清政府,更要摧毁束缚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的一切恶势力!就是要让和阎五儿潘亮一样的最底层农民获得解放,让他们摆脱农奴的境地,成为真正的公民。在这里我借贵报对全国的恶霸地主们提出警告,中央军区乃至军委会关注柘城案不是因为潘亮的儿子是蒙山军军官,而是因为他们是旧制度的受害者。新政权不歧视富人,但更要帮助穷人,其特点是在法律的框架内摧毁落后的土地所有制,将农村被压制的生产力彻底解放出来,以逐步实现国家的工业化。这就是真正的革命。

    潘亮案的影响是深远的,由此拉开了土地革命的大幕。没有潘亮案,革命也会进行。但由于潘亮案的发生,土地革命的进程加快了。从这个意义上说,死去的潘亮和阎五儿不能算小人物,因为他们的名字在很长时间被反复提及。(未完待续。。)

第四节钟火星和英阡陌

    钟火星和英阡陌是一对极为要好的朋友,同期毕业于山东工业大学,同时受训于军队。钟火星被招入兵工总署的203研究所,英阡陌则正式参军,被分配进了总参谋部直辖的501所。

    他们这期毕业生是绝对的香饽饽。军委会经济局、总参、山东两大实业集团以及新成立的兵工总署都盯上了这批工科大学生,最终有15%被招入军队系统,35%被兵工总署挖走,其余则被经济局包揽。

    钟火星这批是山东工大第二届毕业生,第一次尝到了国家“包揽”就业的滋味。不过没人说不好,相反,大部分毕业生都渴望进入军队或者兵工总署效力,不只为待遇(其实进入华源等实业集团的待遇更为丰厚),而是因为新中华成立的一股浓厚的爱国热情。当原总政组织的英模报告团在大学做巡回报告,为推翻帝制建立共和而浴血奋战的英模事迹很容易就激发了青年学子的爱国热情。

    跟第一届毕业生不同的是,这一届600名毕业生毕业后不管到哪个岗位,统一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基础军训,军训结束,这批毕业生才走上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203所就在济南,而501所则在北京。分别之际,钟火星拿了自己刚领的薪饷,招待好友在大明湖畔的仙来居吃了一顿“分别饭”

    “阡陌,现在我不羡慕你穿军装了。我那个所就是枪械研究所。哈哈,这算是对了我的路子了。昨儿我跟所领导打听了。想问问你那个501是什么来头。被教训了一气,只说你那个机构比我们更为高级。”

    “高级不高级我不在意。估计是部队直辖的武器研究所吧。也好,这不是咱们梦想的工作吗?”英阡陌郑重其事,“以后怕是不能常回家了,有机会替我回家看看。”

    俩人是同乡,村子隔着十几里,上学期间多次串过门,很是熟悉,钟火星拍着胸脯道,“你放心。家里有我。”

    “听了集训队教官的讲话真是令人热血沸腾。”英阡陌用筷子点着桌子。“要造出咱们自己的武器!而且是世界一流的武器!也只有推翻满清才有这个可能!想想真是兴奋!来,咱俩干一杯,为了这个好时代!”

    “对极了!希望咱俩成为不同领域的高手!我就不信了,咱们中国人真的就不如洋人?呸!”

    第二天。钟火星正式报道上班。203所建于南郊。距市区约15华里。一道灰色的围墙将研究所包裹起来,有军队站岗,出入检查极为严格。标志着其工作性质的神秘性。让曾在华源枪厂实习过三个月的钟火星极为兴奋。

    跟他一同“分配”进所里的共十七人,机械专业的十四人,化工专业的三人。在办理通行证、领取工作服并安排住宿后,新来的大学生被集合于新建的会议室兼职工食堂接受了例行的保密教育并举行了宣誓仪式。

    其实,他们这批毕业生早已清楚自己的工作单位了。从二年级起,工业大学的学生们便享受了济南府给予的津贴,标准超过了师范大学。除掉吃穿用度,甚至可以补贴家用。学校讲的很明白,因为给了大家丰厚的待遇,大家就要尽到义务。这些钱都是来自华源和中兴的定向捐赠,你们将来肯定是要去华源及中兴的。

    这个正是学生们所希望的,放眼山东,也就是这两个实业集团最为先进。

    在完成基础学业后,他们在三年级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实习,根据其表现调整了专业,在进入四年级后,完全是定向学习了,钟火星所在的班其实就是轻武器班,学习了枪械的一般原理,并且对口安排至相应的车间进行实习。学生们非常清楚自己在毕业后将从事什么工作了。

    “同志们,”年轻的魏所长对分入203所的毕业生们训诫道,“我代表203研究所欢迎你们的到来。虽然我们不是正式军队的编制,但我们隶属于兵工总署,是为军队服务的机构,对你们的要求跟军队完全一样。请大家记住宣誓的内容,记住所里森严的纪律。一切所看到的,听到的,未经允许,不准流出去一个字!”

    “是。”新入的员工响亮地答道。他们都受了严格的军事训练,虽然时间短了些,但每个人身上已经有了些许军人的气质。

    魏所长满意地点点头,“同志们,首先我介绍一下我们所的历史。我们所的前身是联勤总部直辖的军械研究一所,是专门研究轻武器的。最早可以追溯到蒙山整军时期,是我军成立最早的兵器研究所。这位武烈先辈,他是我们所的顾问,就是当初军械组的元老之一,当初蒙山整军成立军械组,武老前辈就是总司令亲自任命的军械组的组长!”

    钟火星将崇敬的目光投向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武烈。集训队时期学习过蒙山军军史,对龙谦以及他手下一批赫赫有名的开国元勋充满了崇敬之情。当听到这个不起眼的老头竟然是蒙山整军时的军械组长,崇敬就是发自内心的了。

    “总司令非常关心轻武器的研制工作,限于条件,我军十几年来基本使用缴获或者购买的外国枪械,但我军的武器研制工作一直是努力进行的,我们的前辈们曾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设计了世界水平的轻武器,改造过德国人引以为傲的制式步枪,赢得了德军武器专家的高度赞扬,并且设计出了世界上最好的轻机枪,华源2型轻机关枪在蒙山军夺取全国胜利的各个战场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我们的前辈用这款机枪为蒙山军的军事工业换回了大批的机器和资金,现在。它已经成为了德军的制式武器。正是因为这些成绩,让傲慢的德**火专家认识到了我们的水平,由此形成了与德国在武器方面的密切合作关系……”

    在华源枪厂实习时,钟火星被安排在步枪装配车间实习,这正是他的专业方向。虽然没有华源2型轻机枪的生产车间工作过,但知道这款仍在大批生产的机关枪,没有想到这款尚在批产的武器竟然如此有名。

    魏所长继续讲道,“我们所的任务就是为军队设计最优秀的枪械,包括轻重机关枪,步枪的通用型及变种枪。还有手枪……部队需要的轻武器我们都要研究设计。然后交给军工厂去制造装备部队。总署连署长提出了很高的要求,那就是我们要尽快地摆脱使用列强武器的现状,让部队用上我们自己设计和制造的武器,还要出口赚钱。就像华源轻机关枪一样。当然。我们所设计和制造的武器必须是最好的。这就需要我们下功夫去学习研究,吃透轻武器的原理,还要吃透我们现有的制造水平。互相驱动,用先进的设计逼迫军工厂提高制造水平,用先进的制造工艺来保证设计成果的实现……”

    钟火星觉得魏所长讲的挺有水平的,魏所长注意到了制造环节,三个月的实习让他明白了理论和实际的差别,课堂上学习的机械制造理论不一定在工厂实用,因为工厂受限于机器、原材料和工人等因素。原先以为华源连汽车都可以造出来,造枪自然不在话下,实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枪械的制造难度绝对超过了汽车除关键部件之外的其他部件,对工艺、设备、材料的要求极高。

    钟火星被分配进一科,及步枪科。科长姓于,也很年轻,原先是华源研究院的工程师,一直从事步枪的研究和设计。

    于科长将分入一科的三个大学生带入一间密室,里面摆满了各种步枪,“这是我们收集到的目前列装各**队的所有枪支,有俄国的莫辛纳干,奥地利的曼利夏,日本的金钩步枪以及最新的三八式,英国的李恩菲尔德,德国的毛瑟,美国的斯普林菲尔德……它们的口径,枪机原理和供弹方式都有所不同,各有千秋……我们的任务之一就是吃透这些步枪的原理,并且找出它们的优缺点来,然后设计一款性能超越它们的新型步枪。”

    于科长看到了新来的学生眼神中流露出的惊讶,“没错,设计一款新枪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为什么我们不行?!嗯?!目前我们部队使用的主要是两种步枪,仿德制的毛瑟以及俄国的水连珠,两者口径不同,给后勤带来了麻烦,必须尽快实现统一。联勤总部倾向于统一到7.92口径,但部队反映上来的问题不少,后坐力大,甚至有将肩骨顶断者,精度也不好,在精度指标上比日本人正在装备的新枪差的多。而且由于枪弹的口径大,造成了原材料的浪费以及士兵的负荷加大,更为重要的是有效射程短了!不利于部队大力训练的狙击战术。联勤总部以及兵工总署注意到了这些问题,部队的需要就是我们的工作,所以,在很早之前,上级就动手设计一款完全新式的步枪,它的设计原理是崭新的,完全突破了现有的框架!”于科长的语调激昂起来,“据连署长说,这款枪的最初设计者是龙司令!华源研究院验证了设计原理,完全可行!样枪也造出来了,虽然还存在一些问题,但不是设计问题而是材料和工艺问题。现在华源研究院的相关业务都转入了我们科的任务就是将这款内部代号为中华1型的新式步枪完成设计,转入生产!总署给我们的任务是18个月的时间,很紧急,所以,所里将你们这些大学生要来,充实我们的力量。我们科今后一段时间的工作就是全力解决新枪实验暴露出的问题。大家努力吧。”

    钟火星很快投入了工作,也见到了这款尚在绝对保密中的新枪,外观尚显粗糙,逐一编了代号,管理极为严格。钟火星获准用它在所里的专用靶场试射了八发子弹。它选用的不是7.92口径而是7.62的,这算是一项重大的变革。弹仓由五发变为了八发,持续火力增强了,更为关键的是这款枪巧妙地利用了子弹射击后火药的能量,解决了士兵手动拉栓的问题,射速得到极大的提高。现在的问题有几个,一是枪管不易更换,二是枪管的寿命太短,应当还是材质问题。第三是射击精度达不到设计要求,这个比较讨厌。

    钟火星被分入一个小组,内部代号为102组,意即一科的第二组,该组的任务是解决枪管更换困难的问题,组长原是华源枪厂的工程师,除了钟火星,还有一个技术员和两个技工。

    钟火星给已经去了北京的好友英阡陌去了信,用极为简略的语言报告了自己的工作情况,但仍未通过所里的信函检查,因涉嫌泄密被警告一次。他只能重写,完全略调了工作的内容,只是谈了自己的心情。很快,英阡陌回信了,说他已经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深感意义之重大,要跟他比一比,看谁先取得成果……钟火星很想知道英阡陌效力的501所是什么性质的机构,但英的信件中只字未提。

    英阡陌的501所是挂在总参名下的航空研究所之一,负责航空发动机的仿制研究。501所的上级单位为总参航空局,局长为美国归来的冯如博士。航空局在军委会的高度关注下已经成立了四个研究所,其中三个设在西安。相关的工厂也在西安北郊破土动工了。跟203所不同的是,航空研究所内更多的是归国华侨。冯如上任后奉命去了趟美国,接回了华美机械在美国招募的四十余名工程师和技师,他们大多是对祖国终结帝制建立共和充满期待的华裔。并且在华美机械的帮助下购买了大批的专用设备,开始筹建设于西安的第一个飞机制造厂和设于洛阳的第一个航空发动机制造厂。

    必须说明,中国在飞机领域并不落后。

    讲到飞机不能不提美国著名的莱特兄弟。这对极具发明精神的兄弟自1903年12月7日将人类数千年的飞行梦想变为了现实后,继续努力改进着他们的发明,1905年10月,哥哥威尔伯驾驶着改进后的飞机飞鸟三号持续飞行了38分钟,航程达39公里,已经具备了实际使用的价值。他们深信飞机在军事侦察上很有意义,便向陆军提供了他们的设计,但军方的反应十分的冷淡。他们又找英国政府,结果同样失望。

    1906年,莱特兄弟取得了飞行器专利,并组建了莱特飞行器公司。

    获得国内指示的情报处军官刘晓琦以华美机械副总经理的身份找上了莱特,表示愿以十万美元的价格购买莱特兄弟的飞行器专利。这是一笔很大数目的资金,陷入资金匮乏的莱特兄弟同意华美公司使用莱特的专利以制造飞机,但拒绝了刘晓琦购买公司的要求。

    1907年,华美机械成立了华美飞机公司,开始招兵买马。

    1908年,旅美青年冯如被华美机械招入公司,担任了飞机公司的技术总监。

    1909年,冯如带着华美制造的三架飞机回国,在广州举行了飞机表演,获得了极大成功。在蒙山军举兵反清之前,冯如已经在广州成立了华美广州分公司,开始筹备国内生产飞机了。

    在蒙山军夺取全国胜利后,龙谦决定将飞机行业置于军队的管辖之下,在总参成立了航空局,委任冯如为局长。

    龙谦直接指导了航空工业的布局和建设步骤。至1910年春,航空局已拥有技术人员、技师二百余人,选定更为安全的西安为制造基地,开始筹建十几个专业分厂。航空局内部成立了四个方向不同的研究所,代号501~504所。分别展开了不同用途飞机(含发动机)的设计研究,并且完成了三款设计性能超越华美飞机公司原型机的飞机设计工作。(未完待续。。)

第五节孟恩范与彼得

    南苑经过整修的军营迎接来一批批的“客军”,来自各大军区的功勋部队的“微缩版”自春节后陆续进驻南苑军营。他们将在这里展开特定的训练,然后在开国典礼上一展风姿。

    自西历二月底,来自七大军区的代表部队约3400人进驻南苑军营,他们代表了国防军16个获得荣誉称号的英雄团队、海军、预备役及军事学院,将组成开国大典的22个受阅方阵,在正在整饬的长安街上接受检阅。

    来自西北军区第一师第一旅第一团的孟恩范带着他的连队166名兄弟跟随团长尤本泰一路风尘仆仆,从酒泉来到了北京,随即展开了艰苦的队列训练。

    阅兵方案已经确定,任务已经明确,他的连队将组成一个横竖各12人的方队跟在仪仗队后面通过检阅台。

    “娘的,军校那帮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硬是了得,横平竖直,行进间简直是划出的一条线!我们差的远!”看过先期到来的部队训练后,团长尤本泰急了,“练,给老子加料地练!”

    论队列训练,七连这帮打仗不含糊的兵差的多!参加过第五镇成军阅兵式的尤本泰清楚,想要达到当初那个水平,没有两三个月功夫想也不要想,但时间怕是没那么多了。而看过山东军校的方阵水平后,尤本泰承认军校那帮学员已经超过了当年老五镇的水平。

    “团长,那是因为他们换发了新军装的缘故……”孟连长低声道。

    “球!别找那些没用的理由了。不行就是不行嘛。我将话说在头里,要是丢了我们元勋团的脸,老子可不管你立过啥的功劳了,立马撤了你!”

    “那太好了,团长你可要说话算数。”孟恩范不仅不恼,而且喜出望外。

    “球,差点上了你小子的当!不,取消你的阅兵资格,回家继续抗锄头吧。”

    内定孟恩范将在阅兵后复员了。这批来到南苑参加阅兵的很多下级军官和老兵都将复员离开部队,组建国家的第一支农垦部队进驻黑龙江。孟恩范自然不愿意。但军令如山。他不得不从。好在军籍尚在,而且他会升官,进入营级的行列。

    “行了团长,我们好好练还不成吗?”孟恩范晓得此事的厉害。虽然他在阅兵后将离开这支蒙山军的元勋部队。但骨子里已经烙上了元勋团的印记。永远不会磨灭。

    昨天,也就是第一团的“代表队”抵达南苑大营后的第三天,国防部长王明远将军将绣着“元勋团”三个金光闪闪大字的军旗授给了尤本泰。

    这是多大的荣誉!来到南苑的部队来自蒙山军三个方面军。有在德州顽强守卫寸土不让的团队,有千里奔袭锦州的团队,有血战敲开汀泗天险的团队,但所有的荣誉在尤本泰眼里都不如元勋团三个大字,蒙山军的老底子就在这里,我们才是国防军的正宗嫡系。

    训练是艰苦的,七连的官兵们承认踢正步的苦楚不次于正常的训练,一半人都磨破了脚,肿了腿,一双新鞋半个月就不成了。知道总会有二十来人被剔退无法参加阅兵式,更知道各个部队都在较着劲儿地比试,孟恩范带着他的连队玩命地训练着。

    伙食是一流的,顿顿满是大肉块子的大烩菜和大馒头,每礼拜还有一顿酒。

    新式军服终于发了下来,不再是原来的黄色,而是更漂亮的灰色,衣料的质地更好,式样更漂亮,特别是佩上了崭新的牛皮武装带和金黄色的代表着军种的领章尤其漂亮。步兵的领章是红色的,骑兵的是橘红色的,炮兵的是黄色的,工兵是深蓝色的,一目了然。

    孟恩范最喜欢的是新式军礼服彻底区分了军官和士兵,区别到处都有,军帽、军靴以及军装的式样。军官的是军帽带有饰带的大檐帽,士兵则是圆形的短舌帽,戴上椭圆形的军徽,显得十分威武。军徽是统一的,镀铜质地,镶着麦穗的园圈圈里有一座高山,象征着国防军的发源地蒙山。军官的军服是小翻领的,很漂亮。而且军官是长筒皮靴,士兵则是土黄色的翻毛皮鞋。

    不过这是军礼服,要在阅兵时才用。

    总部照顾这批即将转业复员的老兵,组织他们分批乘车进城参观了皇宫、颐和园及天坛,让在衡阳参军的孟恩范激动不已。

    不过,想到不久将离开部队,孟恩范的心里就堵得慌。

    在兰州,师长杜三立宴请了即将赴北京参加开国大典阅兵式的一团七连官兵,对全师著名的英雄连长孟恩范解释了为何组建黑龙江农垦兵团,“组建农垦兵团既是为了控制部队规模,缩减军费,也是为了保存骨干,更为了多产粮食。你也看到西北的荒凉苦瘠了,西北这么大的国土,摆一两个师算什么?再多一倍也不够!可是眼下西北根本就养不了太多的兵,粮食就是个大问题啊。所以司令决心效仿古人搞军屯,最大程度地解决军粮问题。我琢磨着,在黑龙江建立师级规模的农垦兵团,还有一个重要的意义就是应对可能发生的大战。如果俄国人大举介入外蒙战事,有一个名义上是农垦队实际上是由老兵为骨干组成了部队搁在那里,司令会放心的多。所以这次明确要求挑选优秀的基层军官到农垦兵团去,小孟你是二级英雄勋章的获得者,又是青军联支部书记,你说,如果不是信任你,师里会放你走吗?不仅是你,你们尤团长也会去!主力师嘛,就是下蛋的母鸡,不断派生出更多的部队来,否则还叫什么主力师?另外,咱们师作为全军的头号主力师,如果与俄国人的全面战事爆发。肯定要上的,到时候我负责将你要回来!我说话算数。”

    听到尤团长也要去农垦兵团,孟恩范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其实,不要想为什么了,跟着司令干,照着司令的命令办就是了,我自蒙山跟着司令,就是这么一点小经验。你听我的话没错,你放心,你愿意一辈子留在军队。这个愿望我保证你实现!谁说进了农垦兵团就不能出来了?你们跟在山东直隶以及甘肃陕西等地招募的农民不同。你们还是军人嘛,军籍还是保留的嘛,担心什么?这次去北京受阅不要丢了咱们师的脸面,去了东北也要记得你是老一团走出来的军官。这就是我给你的交代。除了这个。你还要完成一个任务。那就是娶媳妇!在部队你的级别是不够讨老婆的,但到了农垦兵团可以,总部的电报是明确了的。等我有机会去黑龙江。我一定去看你,看你的小崽子……”

    曾经做过杜三立卫士的孟恩范知道性格直爽的师长喜欢自己。既然离开部队已成定局,北京阅兵就是自己在部队的最后一次机会。

    俄国修筑西伯利亚大铁路是极具战略意义的大手笔。赤塔作为一个重要的支点,向东延伸出两条铁路线,北线是西伯利亚大铁路的主线,到伯力后拐向南方,海参崴是其终点。南线则被称为中国东方铁路,向东南穿行在中国境内,经哈尔滨这个重要的支点,一直向东至海参崴。这样,赤塔和海参崴便构成了一个平行四边形的两端两个顶点。

    哈尔滨就在这个平行四边形底边略靠东的地方。从哈尔滨向南,俄国人修筑了中东铁路南线,到奉天(沈阳)分出三路,西路为即将全线通车的京奉铁路,中路是中东路支线,穿过辽东半岛直到旅顺,为日本人所管(已将轨距改为标准轨距),东路则进入朝鲜,终点是釜山。这样就构成了东北地区的铁路网。

    俄国是一个对领土有着无尽**的国家,他们本来是要独霸满洲的,比起东西伯利亚荒凉的冻土区,满洲的气候及物产令俄国人垂涎三尺。但日俄战争敲碎了俄国人的美梦,亚洲第一个革新内政成功的日本在付出了数十万人的伤亡后将俄国人驱逐出南满,从四平以南的南满铁路所有权落入日本人之手,两大强盗将满洲分食了,完全不顾这片丰饶美丽的土地另有主人。

    蒙山军北方军的崛起是一个异数,显然他们充分利用了日俄战争带来的机遇。虽然未能彻底驱逐日俄,但鲁山领导的北方军将北至哈尔滨、南至奉天的主要城市控制在自己手里。随着蒙山军夺取全国政权和北方军区的成立,大批经过内战洗礼的军队返回东北驻扎,锦州、奉天、四平、长春、吉林、哈尔滨、齐齐哈尔都驻有北方军区的重兵。

    按照外交协议,日本人在南满只能在铁路沿线活动,他们的势力更多地集中于旅顺至奉天的铁路线,他们成立了关东厅来管理以铁路为核心的事务,派遣了一支为数不多的军队来保卫其战争的成果。至于西线日本驻军,则属于另一个系统,完全不归关东厅指挥。那是另一次战争的红利,读者们都知道了,1900年列强空前团结对满清的战争获胜后,不仅瓜分了三亿两白银的巨额赔款,还获得了自天津至锦州的驻军权,对中国觊觎已久的日本人最为积极,在天津海光寺设立了司令部,称为清国驻屯军,规模很小,不过是三个不满编的步兵大队及少量的炮兵。这支部队曾在去年与欲入关直叩京师的北方军主力对峙于山海关。不过,在1910年,证实新中华政权将要对外蒙用兵,日本人的态度又发生了改变,北方军主力沿京奉线出关,使用了京奉路已通车的路段,日本人不仅不加阻碍,而且大力协助。

    在北满还有俄国人的军队,不过已经很少了,原俄国远东军主力大批被调回了欧洲部分,以应对巴尔干爆发的危机。危机的起因在1908年,俄奥两国达成了秘密协定,俄国同意奥匈兼并波斯尼亚,而奥匈将开放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供俄**舰通行。他们本来是要召集一次国际会议的,但奥地利人不等会议的召开便迫不及待地宣布兼并波斯尼亚。于是激怒了塞尔维亚人。接着保加利亚独立,克里特岛则与希腊联合在一起。巴尔干局势剧烈动荡,俄国的政治与军事伙伴英法两国出于对俄国单干的愤怒,拒绝支持俄国,这样,预定的国际会议无法召开了,俄国人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却将他们血缘上的伙伴塞尔维亚给出卖了,国内反应强烈,认为政府处置失当。紧接着。意大利与土耳其发生龌蹉。战争一触即发,俄国再不能置巴尔干于不顾了,在沙皇帝国高层,巴尔干的重要性胜于远东。所以将远东军大部分兵力调回了欧洲以应对可能发生的巴尔干战争。

    在北满。除一个俄国骑兵旅的正规军驻扎于哈尔滨至海参崴的铁路线上。俄军主力都缩回国了,他们在海参崴驻扎了重兵。不过,北满铁路尚在俄国人的控制管理之下。因此,在哈尔滨以经营管理铁路的名义设了很多管理机构,用间接的方式控制着哈尔滨这座有东方莫斯科之称的城市。

    比起北京,哈尔滨还是很小的一个城市,由于俄国长期占领,这里聚集着无数的俄国人,使得城市的建筑风格带了明显的俄罗斯风格。

    三十四岁的彼得罗夫在哈尔滨已经生活了很多年,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语,娶了一个中国姑娘。他曾是铁路局货场的一名职员,两年前因盗窃被开除了,生活因此陷入了困顿,成为了哈尔滨无数流浪汉的一员。习惯于哈尔滨温暖气候的他不愿回老家赤塔,宁愿厮混于哈尔滨,靠着打零工以及中国朋友的接济,日子倒也过得下去。1909年底,彼得罗夫被朋友介绍进入中国人开的哈尔滨东方贸易公司工作,算是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东方贸易公司主要经营大豆出口,满洲大豆一直是俄罗斯及欧洲其他国家青睐的商品,极为畅销。

    彼得罗夫深恨敲了自己饭碗的同胞。盗窃?谁不盗窃?那些肠肥脑满的官僚们才是真正的大盗,自己不过是拿了不足50卢布的布匹,竟然被开除出了铁路局。如果不是可敬的中国朋友的帮助,正值孩子生病的自己简直无法想象该如何生活下去。

    或许是因为娶了中国太太,或许是因为中国人的帮助,彼得罗夫对中国抱有感恩之情。进入东方贸易公司后,彼得罗夫干的十分卖力。当曾帮助他度过失业后最艰难日子并介绍他进入东方贸易公司的孙瑞祥询问他愿不愿意挣更多的钱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愿意。于是,根据孙瑞祥的要求,彼得罗夫将从原铁路局朋友那里打探到的消息报告给孙,以换取银洋。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份工作的真正意义,孙瑞祥要他打探的不只是大豆生意,更多的关于俄军调动的情报,有没有军火或者其他军用物资运抵哈尔滨?有没有海参崴方向或者赤塔方向开来的兵车?在现在,大规模的军事调动不可能抛却铁路线。上面急切想要知道俄国是否有武力“保护”外蒙的情报,国安总局哈尔滨站肩负着十分重要的使命。

    彼得罗夫才不管孙瑞祥为什么要这些消息,他只是“兢兢业业”地按照孙瑞祥的要求去打探消息,然后换取他急需的银元。

    孙瑞祥是国安总局六处的谍报员,东方贸易公司就是国安总局的产业。在使用彼得罗夫四个月后,孙瑞祥对上级建议正式招募彼得罗夫。

    孙瑞祥强烈建议正式招募彼得罗夫。

    “此人虽然嗜酒嗜赌,还经常逛妓院,但他确实对我国有很深的感情,他老婆就是中国人,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他几次表示愿意一辈子生活在哈尔滨。他天生有一种探听情报的能力,他给的情报证实都死真实的,他顺利通过了我们所设置的三次考验,这就是理由。”孙瑞祥对哈尔滨站站长李云祥说,“如果不正式招募他并送他接受培训,他就不能承担更重要的任务了。”

    六处明确指示向海参崴派遣更多的间谍。海参崴当然有不少中国人,但是,在那个俄军重兵把守的港口城市,一个俄国人开展活动肯定比中国人更为方便。

    李云祥沉吟着。总局有更秘密的指示,那就是大力开展对俄国的渗透工作,总局为此取了一个代号叫做“白桦林”。招募俄国人是允许的,但难度不小,若是成功则意义非凡,甚至可以将其派至彼得堡工作。

    “你可以跟他进一步谈谈,比如让他获得中国国籍……”

    “站长,国籍对他毫无意义。彼得不在意这个,他要的是钱。他不是由于信仰而投奔我们,他就是一个贪图便宜的家伙。所以他不值得重点培养,他是一个‘外套’。但此人交游广阔,不用可惜了。”

    “外套”是总局对某一类间谍的称呼,穿破了就可以扔掉的东西,意思是不值得重点培养的间谍。

    “好吧,我再考虑一下。你可以进一步试探他。不妨将话说的明白些,你需要情报,为此愿意支付更多的钱,并且可以改善他家人的生活。”

    “明白了。”孙瑞祥点点头。(未完待续。。)

第六节许家

    “小思,这是今天的报纸,”在惠山师范专科任教的许文夫回到家,将当日买来的几份报纸交给了已经大腹便便的女儿。

    “喔,今日放学如此早。有战事的消息吗?”

    “进军神速,势如破竹啊,库伦已被合围,旦夕可下。”许文夫在女儿书桌前坐下来,“真是振奋民心的大喜事啊,学生们都在游行庆祝呢。我没有参加,所以提前回来了。”

    “啊,快拿来我看。”

    许文夫想到学校师生闻听出兵外蒙平叛的消息的那种欢欣鼓舞。随着报纸披露的消息,竟然顺利如斯!仅仅七日,叛军的老巢库伦已被包围!这激发了学生和市民的空前爱国热情,他们或许不懂得外蒙古的意义,甚至不知道库伦在哪里,但国防军止分裂巩金瓯的壮举却赢得了民心。

    “无论怎样,这是要写入史书的盛事。满清无论如何不敢行此事的。《中华报》还刊登了他写的一首七律,颇有唐人边塞诗风骨,或许是有人代为捉刀……”

    许思正看刚出版的《中华报》,头版的那首诗:

    大漠千里白云低,昂扬军歌散马蹄。

    海事才闻收琼北,天兵已报过辽西。

    春风绝塞吹芳草,落日荒城照大旗。

    苏武平生最萧瑟,终边垂老听征鼙。

    “我倒不这样看。既然能作出描述红楼一梦神韵的《临江仙》,这首诗其实不算什么……”许文夫道。“春风落日一联尤为精妙,深得唐人边塞诗风韵啊。休言马上得天下,自古英雄尽解诗。”

    许思没有说话,慢慢放下报纸,目光望着窗子,她知道父亲很是激赏那首《临江仙》中最后两句:传心先后觉,说梦古今情。想不到如今他日理万机,还有闲情逸致作诗……耳边仿佛听到激昂的军歌……向着辽阔的原野,向着高高的山岗……就是那次让她难以忘怀的阅兵式,激起了她对那个人浓厚的兴趣。

    许文夫继续说道。“终边垂老听征鼙!便是无奈降敌的李陵。九泉之下亦当欢欣。收回外蒙就收回了民心。你没有看见学生们的那种狂热,宁时俊单骑闯关在前,北线大捷在后,开国气象。果然不同……”

    许文夫所说的宁时俊单骑闯关是刚发生不久的一起海上对峙。春节后。海军司令官方时俊携载泽出访美国。受到美国朝野的欢迎,塔夫脱总统亲自接见了宁时俊,双方捡起了因满清覆亡而中断的海军合作事宜。就专项贷款、舰只购置、人员培训等方面展开了谈判并签订了秘密条约。日俄战争后,日益壮大的日本海军将在太平洋与其有着重大利益冲突的美国海军当做的假想敌。已经确认,日本海军准备开工建造的战列舰有六艘之多(美国人的情报工作不坏,从1910年至1917年,日本建造了九艘战舰,分别为山城、伊势、日向、长门、扶桑、金刚、比睿、榛名、雾岛,其中后三艘战列巡洋舰是后来追加建筑预算而成的)美国人自然愿意扶持异常弱小的新中华海军,以期达到牵制对手之目的。当宁时俊向美国政府介绍了新中华筹备建国的情况以及外交政策后,得到了美国政府及国会的支持,业已开展的工业商业方面的合作是两国关系巨大的润滑剂,美国迫切需要中国进一步开放市场,以解决日益显露的产品过剩的危机。至于海军合作,美国人更是欢迎,中国海军还是一个刚会走路的娃娃,完全不构成对美国利益的威胁。购买军舰?好呀,完全没有问题,以贷款的形式购买?完全可以。

    为表示诚意,美国人甚至表示可以将一艘美海军的现役巡洋舰低价让给中国,这也是新中华为海军购置的第一艘战舰,排水量4450吨,携带全部武器系统,作价65万美元(在商定的第一期海军专项贷款中抵扣)。由美国海军官兵操纵该舰返抵中国。却在台湾以西洋面却受到了日本海军的无理拦截,方时俊下令冲阵,断然突破日舰的阻拦回到了广州。这是一个月前的事,也曾引起民间巨大的反响。不久,国防军收复外蒙的战役正式打响了。

    “这一切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了。”许思丢下了报纸。

    刚进房来的许太太听见女儿这句话,欲言又止,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先生,有客人……”雇来只有一个月的女佣顾妈在门外叫道。

    “客人?”许文夫诧异,随即起身出去了。

    院门口立着一个便装青年,看见许文夫,长出一口气,“许先生让我好找。”

    “我姓陶,你找错人了。”许文夫看似面熟,却想不起此人是谁。

    “在济南时曾多次见过先生。我姓江,是龙先生属下,奉龙先生之命,前来接夫人进京。”

    来人正是江云。

    “你说什么?”许文夫一惊。

    “许先生,我叫江云,为龙先生打理情报工作。总算寻到了先生一家,夫人可安好?”

    许文夫想起来了,龙谦去山东大学时,曾带此人随行。

    “是他叫你来的吗?他为何不亲来?”许思站在门口。

    江云看见身怀六甲的许思,吃了一惊,随即换上了极为恭敬的神态,“属下见过夫人。建国在即,大帅日理万机,实在是走不开。于是委派属下前来接夫人进京。”说着掏出藏在怀里的信函,“这是大帅给夫人的信。”

    许思没有接信,“信我不看。你倒是本事大,竟然找到了这里。”

    “夫人这是何苦?大帅若是知道夫人现在的情况,不知该多高兴……”

    许家离开山东不知所终。龙谦甚为焦虑,江云判断许家一定回了苏州,但遍寻不着,费了很多周折,终于有了确切的消息,报告龙谦后,江云亲赴无锡,接许思进京。令江云意外的是,许思竟然有了龙谦的孩子。

    “他高兴什么?他派你来接我,我以什么身份进京?难道他已休掉原配了吗?”

    “夫人……”

    “这就是了。他不会因我而休掉原配。我却不会给他做妾。从武昌分手。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孩子也不是他的,你回去吧。”

    “夫人,大帅实在是太忙走不开。否则一定亲自来接。您就屈尊跟我去吧。便是许先生。也不应在此屈就区区一师范,清华留美学堂已扩建为国立清华大学,大帅已指示教育部。欲聘先生为清华大学校长。此番便一同进京,以许先生大才,必能做出比山东大学更大的成就……”

    不等许文夫答话,许思冷冷道,“父亲若是恋栈权位,何必隐姓埋名于此?别说一个大学校长,便是让出教育部长,我爹爹也是不去的。此间甚好,请你们不要再打扰我家的生活了。”

    江云没想到许思竟然是如此态度。饶是他一向沉着冷静,如今也有些乱了方寸。作为龙谦的绝对亲信,深知龙谦说服陈淑接受许思之艰难,却没想到许思要价如此之高。休掉陈淑?开什么玩笑!陈淑虽然才学容貌难匹面前次女,却为龙谦生育了两个儿子,还有陈超这个靠山,更为关键的是,陈淑是蒙山军将帅公认的主母,名分早定,龙谦在眼下关键的时候岂可行此无谋之事?何况江云深知龙谦性情,绝不是那种弃糟糠如敝履的小人。此番接许思进京,实为在新朝《婚姻法》颁布之前坐实了事实,免得授人口柄。

    “夫人,您就体谅大帅的难处吧,大帅宵衣旰食,实在是没有时间……”

    雾气弥漫了许思的双眼,“闻听中枢已制订了《婚姻法》,将实行一夫一妻制,我去了,岂不是从根子上坏了大局?你也不要为难,回去对他说,就当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让他忘掉我,我更会忘掉他。希望他记得曾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为万世开太平……若是他还念及当初的情分,就请他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我早想好了,做一个在太平盛世的平民甚好,平民我来做,太平盛世却要他给。这是我对他的最后一个要求。我意早决,多说无益,你且回去吧。”

    江云沉默半晌,对许思深深地鞠了个躬,一言不发退出了院子。

    “小思……”许太太见女儿转身回屋,急忙叫道。

    “不必说了,小思这样做是对的。”许文夫拦住了妻子,“她说的对,别说我们还薄有家资,便是我教书的薪饷,也足以养活全家了。”许文夫望着这间两进的精致院落,“做一个平民有什么不好?”

    “人家非是寡情薄义,小思这又是何苦?而且,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吧?”许太太已将那份怨恨抛去,心里颇为女儿和丈夫的选择不以为然。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小思骨子里刚强的很,不要逼她。”

    许太太轻步踱到窗下,听到女儿轻声吟唱着那首她常唱的歌谣,“繁华如梦,世事看透心了然。何不如烟花三月下江南。聆听雨打芭蕉,渔舟唱晚……”

    许文夫对妻子招招手,夫妻俩离开了女儿所居的西厢,“不管他对小思如何,却是一代伟人!你看他外收国权,内兴善政,开国会,兴教育,办实业,抑豪强,几个月来桩桩件件,都令我钦佩无已。小思慧眼如炬,可惜……”许文夫跺了下脚,“缘分已尽,不能勉强。”

    去年在许思突然反悔济南后,许文夫夫妇不再生气女儿的私奔,听了女儿的打算后细思数日,辞掉山东大学校长之职,带全家返回了苏州。蒙山军军势已成,既然决定脱离那个人,便不便在苏州待了。于是许文夫卖掉了祖宅,来到比邻的无锡定居,买下了这所精致的小院子,正好筹建惠山师范,许文夫化名陶谷,因为他说弄丢了文凭。虽然他精擅数门外语,却只能当个讲师。许文夫本欲告别昔日生活,自然不在意待遇。何况他还有些变卖祖产的资金在手里,生活暂时无虞。只是万万想到的是女儿竟然怀孕了!一度时间令许家上下十分的难办。

    还是许思心思坚定,“这算是他给我的礼物。再好没有。跟了他一回,总算有个结果。难道我还会再嫁人吗?世间英雄,不过都是他的陪衬。我这辈子也算不屈了……”

    “孩子将来问起他父亲,你怎么说?”

    “他父亲已经死了。是无数阵亡于开国之战的蒙山军将士的一员,不会令他(她)蒙羞……让他平平安安长大,做一个无病无灾的平凡人。多好!”

    “怎么不屈?他如今做了皇帝。你却要在这里隐姓埋名地受苦……”

    “受苦吗?我不觉得。姆妈,我跟了他三年,创业之艰难,我是亲眼所见。风刀霜剑。生死间不容发……大人物们风光背后的艰辛。你是不会懂的。他的心太大。装的是整个天下,我一个小女子是不会有地位的。他的性子我深知,绝不会舍弃原配……是我当初糊涂。被他迷住原是自找,怪不得他……你们瞧着,他不会做皇帝的,他心目中的伟人,不是秦皇汉武,而是大洋彼岸的华盛顿。或许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在他手里,会有一番新的气象。”

    许太太原以为女儿深恨那个人绝情,所以才隐居于此。人家倒是找上门来,诚心接女儿进京。以那个人的身份,一妻一妾又算得什么?女儿不肯做妾,她原以为不过是发发脾气而已,谁知道她竟然早已想透了一切,根本没有怨恨之意,甚至不顾即将出世的孩子,宁肯隐姓埋名一生……想到孩子,难道真的要对他(她)隐瞒到底?让孩子以为父亲早已战死疆场?如果孩子有朝一日得知生父为新朝开国之君,又该如何解释?

    许太太更为心痛女儿。她是过来人,懂得相思之苦。当年丈夫留洋海外的滋味很不好受。但女儿将要承受的却是无限期的煎熬。那个人会再派人或者亲自来接女儿吗?她认为不会了。谁都有面子,人家如今贵为皇帝,怎么会缺了女人?无情最是帝王家啊。至于他们爷俩经常议论的共和与帝制的分野,她不懂。但是他知道,无论叫皇帝还是总统,都一样。家和国都是一个人说了算嘛,如果各讲各的理,岂不是乱套?许太太又后悔让女儿念书了,圣人的话不遵就是要倒霉,女子无才便是德,如果女儿不念书,哪有后来这一切发生?最后许太太竟然钦佩女儿了,第一是目光如炬,一眼就看上了未来的皇帝,第二是敢驳皇帝的面子,什么来着?功名富贵于我如浮云,可是这挨得上吗?

    “小思的决定我支持。她不是小孩子了。”许文夫自然不晓得老妻一瞬间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念头,“此事急不得,先放一放未尝不好。小思说新气象,真是不凡啊。”

    许思所说的新气象许文夫是看到了。国防军两路出兵,南线自乌兰察布出动,精骑突进,直捣库伦。东线为策应,鲁山屯重兵于吉林黑龙江,严防俄国的可能的军事干涉,另遣一旅骑兵西进,已经越过了巴彦乌拉山,即将与南线之兵会师库伦,外蒙分裂势力不堪一击,一触即溃……自左文襄出兵新疆,再没有看到过国家如此强势了。一切深忧沙俄反应的人瞠目结舌,因为俄国人至今尚无任何动静,但削平叛乱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如果说北疆发生的战事与江南民众过于遥远,身边已有太多的变化。江苏是第一批实行五年制义务教育的试点省份之一,教师一下子成了香饽饽,培养教师的师范学校更是受到重视。成立于去年年底的惠山师范专科得到了充足的资金,而教师的待遇更是令人羡慕。许文夫作为讲师,薪水是120新华元。新华元与银洋按一比一的汇率兑换,银洋仍在流通,但所有公务人员,包括吃财政饭的教师所领的薪饷已经不再是银洋而是新纸币了。按照现今的购买力,以许文夫的薪水,足以养活一家。

    新政府最近招募屯垦民夫赴边,去了每家给40亩荒地,还给10华元的安家费。更为吸引人的是官府十年不收农税,所得全归自己。因为江浙等省人多地少,所以先期在江浙等地招人,虽然黑龙江之遥远严寒吓退了大部分缺地农人,但还是有人报了名,据说第一批即将出发了,自海州乘船直抵东北。

    无锡已经建市。代理市长是一名部队下来的军官,一只胳膊丢了,总是晃荡着一只空袖管。跟昔日官府最大的不同就是此君办事雷厉风行,杀伐不容异断,不喜欢呆在衙门里坐堂,而是晃荡着空袖管四处乱跑。上任之始动静频发,先是划分区域,限令居民清扫各自住所附近的街道并清除垃圾,违者重处。市政府留用的一名老吏忽视新市长的政令被开除,丢掉了饭碗。接着是修建公共厕所,然后借一起驻军武器被盗案,将“盘踞”城内多年的乞丐团伙一扫而空,首领被枪决,团伙成员被遣送北疆垦荒,城市为之一肃。军委会经济局试行的土地管理暂行法案公布后,江苏也是第一批试点省,无锡则是省里第一批四个市,因为代理市长的强势,查田登记开展的轰轰烈烈,豪强为之敛手,是有许文夫所言的“抑豪强”之说。这个姓初的市长有些北方人说的二百五劲儿,但很多市民却喜欢他,喜欢他不像市长的那副样子。

    人们议论纷纷的开国大业终于有了动静,就在国防军宣布收复库伦的那天,各大报纸发布了一条重要的消息,首届国会将于4月16日在北京召开!期盼已久的开国盛典终于在国防军的捷报声中拉开了大幕。(未完待续。。)

第三章权力中枢第一节国会一

    宣传局所拟召开首届国会的方案数易其稿,终于在春节前报军委会批准,随即公示全国。方案中明确了各省议员的推举方法,特别强调了各省所推举的议员必须的政治条件。年后,各省推举首届国会议员及省级议会的组建工作便全面开展起来。

    从1909年10月组建军委会宣传局至12月底整整三个月干了这么一件事情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实际上宣传局做的工作远不止于此,比如宪法起草,比如政体设计,都是分量非常重的工作,由于洪粤诚的班底得用的人太少,懂业务的如宋教仁杨度之流又常常自以为是,根本不按洪粤诚交代的“套路”走。偏偏要交代的龙谦又“刚愎自用”,在诸多大政方针上已有定计,却不去用行政命令的方式体现他的意志,而是让宣传局内部用讨论的方式统一到他设定的路子上来,所以搞得洪粤诚苦不堪言的同时,效率也极低。

    好在政事并不耽搁,一些政府机构已经组建并开始运作,比如国家安全总局、兵工总署、教育部、国防部已经组建,主官已经就位,工业部的组建也即将完成了。一些法令以暂行办法的形式颁布下去了,下面已经动起来并且带来了很大反响。反正在政府正式成立前是军事管制的模式,管理各省各市各县的是军队,军委会的命令好使的很。这种局面促使宋教仁等准备用议会政治的方式体现自己治国理念的人很是焦急,他们甚至认为这是龙谦玩弄的权术了。他就是故意打这个时间差了。等议会和政府正式组建,下面都乱成一锅粥了。义务教育无所谓,那是善政,但土地革命可不是小事,虽然民党一直高呼“平均地权”,可是民党要员往往出自富家子弟,对于土地革命有着极为复杂的心情,反倒是龙谦手下那些军区司令们多是泥腿子出身,毫无顾忌。所以,军委会的步骤越快。让宣传局掣肘洪粤诚的势力越发着急。不得不让步以便早已开国会“以定大计”了。

    但龙谦又反对宣传局搞出的国会组建办法。他认为首届国会的使命要相对简单为好。不可能一步到位。比如要组建参议院和众议院就没有必要,不是两院制没有道理,而是不适应我们的现状。首届国会干什么?现将国家大政定下来!甚至连宪法都可以不定嘛。都说宪法重要,你们这么仓促地搞。以后变不变?如果不停地修订。严肃性何在?这又是一番道理。

    按照龙谦的意见。首届国会的使命有四,第一当然是确定政体、国名、首都等重大事项;其二是推举国家元首并委托其组建中央政府;其三是建立和完善议会制度;其四是组织制定国家的首部宪法。

    宋教仁承认龙谦的想法是正确的,而自己则有些迂腐了。

    之所以要“建立和完善议会制度”。是因为军委会所批准的首届国会的组成办法存在重大缺陷。它的组成体现了事实上的掌权者——蒙山军军委会的意志,因为各省国会议员的名额确定、推举及批准都是由七大军区所负责的。首届国会更像是一个过渡机构而无法承担共和体制下议会的作用。这有点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这个办法符合当前的实际,尽管舆论有不同的声音,但主流上还是肯定这一做法的。

    这一方案,从根本上否定了党派参选的怀疑。

    方案确定后,宣传局的工作终于上了快车道。第一就是确定首届国会议员的名额分配。这又争吵了七八天,别看宣传局是一个临时机构,但大家都晓得它就是国会的化身,而将来国会并非是聋子的耳朵,议员的多寡直接影响着地方的利益,不能一开始就落了下风。各省都在活动,希望多几个名额。

    军委会批复的国会组建方案的附件一就是各省议员的名额分配,具体如下:山东9人,广东、吉林、广西、奉天、直隶(含北京)7人,湖北、湖南、云南、浙江、江苏、黑龙江5人,其余各省4人。总计130人。

    山东作为蒙山军的大本营显然受到了照顾,而广东等四省是蒙山军的二类根据地,北京为预定首都,名流汇集之所,名额上也受到了优待。接下来的第三类省份是较早“归顺”蒙山军的省份,也有所优待。

    针对各地就名额分配的质疑——保皇党及民党的报纸立即指责蒙山军独裁。这是无法分辨的事实,因为将首届国会议员的决定权交给各大军区,决定权无疑就在蒙山军的最高统帅手中,这样一来,首届国会必然是蒙山军一言堂。

    为此,军委会宣传局明发了一份文件,解释了各省议员名额确定的原则——鉴于推翻满清缔造共和的过程中,蒙山军为主导的政治派别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对蒙山军创建及壮大过程中付出了重大贡献和牺牲的省份及地区应予格外重视。对于议员的最终确定交给军队,是因为国内的现状尚不具备普选的条件。军委会承诺,在国会正式组建后,将本着各省一律平等、公民一律平等的原则重新确定国会的组成选举办法。

    为此,根据宣传局的建议,龙谦在2月13日接受了《大公报》记者就召开首届国会的专访,通过媒体,再次向全国乃至全世界传达了中国彻底破除封建残余,实施民主政治的坚定决心及步骤,以及实行现在办法的必要性。

    之所以选择《大公报》,是因为该报一直秉承公正的新闻立场。当然,公正是相对的,自蒙山军起兵反清,《大公报》的所有关于内战的报道在龙谦看来都是公正的,比如长沙大火。除了蒙山军所控制的媒体外,几乎都不辨是非地指责声讨南方军焚毁名城的滔天罪行。唯有《大公报》认为蒙山军部队救火救灾是不容否认的事实,至于是谁放的火,抑或是炸弹所引或者百姓失火所致,应当详细调查。该篇报道给龙谦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数次在宣传局关于新闻管制的内部会议上表扬《大公报》并要求《山东新闻》等报纸学习《大公报》的新闻立场。不饰恶,不溢美,客观公正地报道一切新闻。

    《大公报》用两版篇幅报道了对军委会主席龙谦将军的专访并撰写了评论,认为国家事实上的最高权力机构对于实施民主政体是有诚意的,承认在数千年**统治的基础上实施民主政治的构建需要一个过程。评论说。前清政府预备立宪搞了若干年也没有结果。蒙山军取得政权后不足半年便筹备国会的召开以确定国体及政体是一个伟大的进步。

    这篇文章收到了不错的效果,有力地促进了各省议会的组建及国会议员的推举工作。几经反复最终回到国内暂居上海尚未赴京的梁启超在《申报》上发表文章,对蒙山军军政府(这是梁氏对军委会的称呼)召开国会表示支持,但对国会的组建提出了批评。他在文章中又说。万事开头难固然不错。但挂羊头卖狗肉的事例更是不胜枚举。蒙山军军政府究竟如何做。我们不妨听其言,观其行。

    于是上海的记者蜂拥去采访梁启超,问及一个关键的问题。假如先生当选议员——姑且就在江苏当选吧,会去北京参加国会吗?梁氏肯定回答会去!但他表示自己当选的可能性为零。因为江苏省作为全国的政治军事重镇,中枢只给了区区5个名额。因此,梁启超痛批了军政府国会名额的分配,讥笑龙谦心虚,既然示之以公,最公平的办法是各省均等,而不是明显照顾山东、广东、吉林等蒙山军“老巢”。

    梁启超没有想到,他还真的当选了。不过不是在江苏,而是在浙江!浙江民政长汤寿潜找上了他,希望他代表浙江参选,梁启超自然乐意,于是占了浙江一个“指标”,成为了首届国会议员。

    2月下旬,各省议员的推举工作正式展开。宣传局以密电形式致电各大军区,提出了各省应予保证的人选。这份绝密的名单是蒙山军的反对者——满清遗老、民党、北洋耆宿、晚清立宪派以及保皇党成员。以龙谦名义签发的密电要求各大军区政治部要切实保证名单中的人员当选并护送他们安全抵京。

    这份名单中,民党系黄兴、宋教仁、章炳麟,保皇党梁启超,北洋系袁世凯、徐世昌,段祺瑞,立宪派张謇,满清贵胄端方、良弼、善耆赫然在列。

    经过一个半月的推举和审核,在3月底,各省议员名单陆续上报军委会宣传局,其中,两个省份完全缺席,西藏交通断绝,蒙山军势力尚未进入,外蒙处于战事之中,上述两省未能推举议员出席首届国会。其余省份,在七大军区(含首都卫戍区)政治部的有效努力下,均按照宣传局给定的名额上报了名单。

    军委会研究批复后,考虑了交通问题,确定首届国会召开的时间为4月16日。

    军委会秘书处随即进入了紧张的会议筹备阶段,除安全问题由北京警察厅及国安总局负责外,所有的交通、食宿、会场、文件等事项均压在了秘书处头上,将邓清华及欧阳中忙得脚不沾地。

    确定的共计124名国会议员中,以民族分,汉族占了绝大多数,计有113名议员登记民族为汉族,其余11人中,蒙族3人,满族3人,回族5人。

    以身份分,军人代表有39人,占总代表数的31.4%,政界人士29人,占23.3%,工商界21人,占16.9%,社会名流占18人,14.5%,其余17人,占13.4%。

    这“其余”17名代表产生于山东、广东、青海、甘肃、内蒙。其中农民代表6人,工人代表5人,宗教人士6人。

    以性别计,本届议员中,只有三名女性代表。除秋瑾外,山东、广东各产生了一名女性议员。

    这是破天荒的大事,更是极好的新闻噱头,立即被媒体抓住不放,“深挖”这三名女性议员的背景,秋瑾本是名人,媒体的焦点更多集中于另外两名女议员,山东推举的是一名师范大学女子学院的女教习,广东则是一名叫符玉竹的女军医。符玉竹1908年底加入蒙山军,此女出身中医世家,酷爱医学,但其父囿于传统,既不愿传授家学,更不准其抛头露面。无意间得知第五镇有大批的女兵,特别是在其医院系统中女兵尤多,十九岁的符玉竹便“私奔”了,事实证明此女的医术极为精湛,很快成为了蒙山军总医院中医方面屈指可数的名医,年初秋瑾生病,符玉竹一副汤剂便使其痊愈了。以此成为了秋瑾的朋友。受秋瑾女权主义的影响,符玉竹成为了《国防报》(原第五镇通讯)副刊(文艺版)的投稿人,1909年期间累计投稿40余篇,诗歌小说评论各种体裁均有,即使是随南方军北伐期间也不断稿。而且,她所创制的防暑解热的“行军散”成为了南方军部队的必备良药,为此获得一级优异服务勋章。此番推举议员,出任南方军司令官的胡宗玉在请示中枢后,推举了符玉竹,使她一夜之间出了名,既是三名女性议员之一,而且是所有议员中最年轻的一个,只有21岁。

    马君武是广西议员。他对女性当选国会议员给予极高的评价。马君武本是女权主义的先锋,早在1903年便在《新民丛刊》上发表系列文章,鼓吹女权解放,马君武认为女权应包括五方面的内容,教育权、婚姻权、经济权、政治权及公民权。蒙山军军政府允许女性进入国会,是对女性政治权和公民权的肯定,有了这两条,其余三条也不在话下了。为此,马氏大唱了一气对军政府的赞歌。

    如果给议员们划线,蒙山军系统的80人(含效忠蒙山军的地方名士),原立宪派14人,其余20余人出自北洋、民党及满清中枢。值得一提的是原满清陆军部尚书端方、陆军部侍郎良弼以及原伊犁将军志锐均位列124名议员,也是记者们极为感兴趣的人物。因为对比北洋的整体输诚,返回北京的满清贵族总体上拒绝与新朝合作(善耆就拒绝出任议员),更不接受记者的采访。端方产生于江苏,良弼产生于直隶,志锐则产生于新疆,成为了绝大的新闻。正如取代《山东新闻》而成为军委会喉舌的《中华报》对于首届国会系列评论中所说,“端方、良弼及志锐三先生出任国会议员,使得议员的代表性更趋全面,实现了龙谦主席一直所提倡的民族团结。”

    而更多的媒体则认为此三人出任议员标志着满清贵族集团的分裂,让一直传说中的宗社党势力大减。

    因为江苏当选的黄兴和在河南当选的袁世凯因病请假未至,实际参会的议员共122人。黄兴和袁氏这两个曾是敌对阵营的大人物似乎打定注意隐退了。袁世凯虽然其名列军委会副主席,但自去年龙谦进京,袁氏别说来北京了,一次都没有公开在报纸上发出过声音。倒是其长子袁克定在河南当选了,能不能代表昔日的政治强人,媒体普遍不看好袁大公子。而其从不关心政治一副名士派头的次子袁克文却在去年定居北京,跟北京文化届人士打的火热,甚至还被龙谦邀请至西苑吃过饭。

    四月上旬,各省议员陆续由部队护送抵达北京。龙谦、方声远、洪粤诚等人分别探望各省的议员代表团,全国乃至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北京,关注着新中华首届国会的召开。(未完待续。。)

第二节国会二

    山东代表团是第一批赴京的代表团之一,团长吴永,9名成员中,工人2名,农民2名,商人1名,其余官员、军人各2人。是成分最为复杂的一个省份。值得一说的是,唯一的一名商人代表不是来自华源、中兴两大实业集团,而是青州府一位普通商户,此人叫张廷栋,是从事生丝贸易的商人,在青州府的扶持下生意做的很大,1909年出口额达到60万银元的规模。

    龙谦对洪粤诚感慨道,历史会铭记这一届国会的,不仅因为她是我国历史上的第一次,更因为成员中破天荒地出现了商人、农民及工人。士农工商啊,从来从事政治活动的都是“士”,政坛哪有其他三类的位子?我们总算是开了一个头了。

    龙谦抽空到山东团的驻地看望了山东议员们,与荣幸当选的议员们合影留念,对山东的九位议员,除了吴永这位早已投靠蒙山军的“旧官僚”外,龙谦唯一熟悉的就是程大牛。

    “程老哥,我为你骄傲啊。”龙谦对激动万分的程大牛说,“昨晚看到山东团有你的名字,高兴的没睡着觉。知道吗?你是代表全国三亿多农民来的,这很了不起!历史将写下你的名字!你的子孙会为你骄傲。大牛老哥,你要适应新身份,要学会参政议政,不能只看到咱郑家庄那一亩三分地了,眼光要放远些,要代表亿万农民兄弟说话。”

    程大牛也很激动,“是。是,都是陈先生、封司令抬举。俺就想着,这回来京城,能不能见到司令呢?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你。乡亲们都盼着司令回去看看呢。您离开郑家庄七八年了,乡亲们想你哪。他们托我给你带了不少东西……”

    除吴永外的其他代表羡慕地看着握着龙谦手的程大牛。没想到这个满脸皱纹,一身土布衣衫的老农竟然与总统熟悉至斯!有几个人能让总统称兄道弟?

    “谢谢乡亲们了,我一定回去!请你转告根据地的乡亲们,我龙谦没有忘记大家,更没有忘记根据地乡亲对蒙山军的贡献和牺牲!不是不想回去,实在是抽不出空啊。争取。争取今年回去看看乡亲们。哦。对了,鲁山有一个提议,我们这些从郑家庄老根据地走出来的人,如今当上团长以上军官的。至少捐出一个月的军饷。献给根据地的乡亲们!这是个好主意。我完全赞同!等这笔钱到位,你们要用好这笔钱,切实帮助那些军属、烈属在生活上还很困难的乡亲。并且转告乡亲们,国防军诞生于鲁南,那里是国防军的根!虽然进了北京,但绝不会忘本,一定想办法让鲁南根据地的乡亲们早日过上好日子!对了,我收到了建国的信,他现在在重庆,已经是旅长了,有出息的好孩子!你有他的消息吧?”

    “有,有,都是司令调教的好。”提起长子,程大牛笑得合不拢嘴。

    龙谦想起牺牲的程建军,本想安慰下程大牛,又怕引起老汉的伤心,使劲握了握老程头那双长满了老茧的手,“大牛老哥,刚才你说错一句话啊。你当选国会议员,不是陈超、封国柱抬举,他们也没资格抬举你,是因为你工作做的好!这些年你在家乡做的事情,桩桩件件我都知道!就这样干下去!让那些不知道农民疾苦的代表们听一听来自农村的声音。对了,这次来北京,除了开好会,还要好好逛一逛北京。我安排人陪你游玩,多住几天,不要急着回去。”

    龙谦一一问询了山东团代表的姓名,职业,对那个生丝商人张廷栋说,“看了你的介绍,很兴奋。原以为生丝生意都是江南做的,没想到咱山东也做的蛮好!生丝是我们老祖宗留下的玩意儿,但现在日本人比我们做的好,要有志气,在五到十年内超越他们!”

    “都是官府支持……”张廷栋激动的结结巴巴。

    “以后不要说官府,要说政府。历史上的大多数时期,商人的地位都很低,这是我们国家贫穷的原因之一,这是不对的。新政府成立后,要大力扶持商业,搞活经济,更要大力出口我们的优势产品。但不能只搞生丝一类初级产品,要想办法深加工。你回去打听打听一吨生铁多少钱?看看做成机器,一吨又合多少钱?这个道理就明白了。你是这届国会少有的商人代表,对国家有什么要求就大胆提出来!”

    张廷栋看到闪光,晓得这是记者给他照相,想到自己能跟皇帝合影,心里更觉激动,“俺一定照大帅的吩咐去做……”

    “哈哈,千万不要听我的,也不要听政府的,而要按照商业的规律去做!怎么赚钱就怎么做,但要守法,诚信……江苏团张謇先生是大商人,你可以见见他,要加强与外省的合作,取长补短,共同发展。”

    “俺听说过张謇先生,却不认识人家……”

    “让你们团长带你去嘛,他就是做这个的嘛。”龙谦转到吴永跟前,“永川兄!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一晃十年了。听说你到省里工作了?分管工商?好!多跟其他省份的代表交流,不要关起门搞建设,明白吗?”

    “是,大帅的吩咐我一定照办。”吴永咧着嘴笑。他已经卸任了兖州市长,正式调到省里担任了陈超工商方面的助手,省政府正式成立后,他的职务不会低于副省长。

    “听说毓蕖兄身体不太好?回去问候他。要他注意身体,新中国百废待举,可不要有退休养老的打算啊。”

    “一定一定。临来之前见了张毓蕖,还跟我讲了一大通中兴实业发展的规划呢。”

    “如果有书面规划,可不可以给我一份?一直关注着华源和中兴两大实业集团的发展……你回去跟毓蕖兄说。中兴要获得持续的发展,不能寄希望于国家的支持,要立足自身,明白吗?华源和中兴对蒙山军是有大贡献的,但不能成为迈着八字步效率低下缺少竞争的官僚集团,而要成为有创新力的一流企业集团。特别要加强内部的管理,加强质量控制和新品的开发……当然,规划是很重要的,要有一个三年、五年的发展目标,产值达到多少。朝哪方面投资。都要研究。中兴决不能总呆在沂州,哪里太局限了,也不一定要去济南,将目光放宽一些。中兴是国家少有的重工业集团。她不是山东的。而是全国的。你们回去好好研究下这个问题。”

    龙谦本来要走,想到一个问题,专门跟山东团多谈了半个时辰。就是农工党的组建问题,虽然陈超有几分专题报告,但龙谦更想听一听来自最基层的情况。

    农工党已经成立,总部设在济南。目前陈超兼任党的总干事,已经有四万多党员,一半多是华源、中兴的职员,这两个企业集团几乎整体加入了这个代表农民和工人的新政党。山东团的九名议员中,有六人是农工党的成员,包括吴永在内。

    龙谦听了吴永的介绍,感觉有两个问题,第一是农民的成分偏低了,而且入党的热情不足,除了鲁南和济南之外,其余地区似乎没有得到发展。或许是因为该党要求党员按月上缴党费(只有五分钱)的因素,毕竟农民更苦,一年六角钱的党费吓住了他们。第二是入党的门槛低了,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换句话说,只要你愿意并且有人介绍,就可以入党。而且,普通党员——比如那两位工人代表,对党的纲领,路线,奋斗目标都说不太清楚,可想而知一般的党员就更为茫然了。

    龙谦说,“现在全国正式注册的政党超过了100个,以直隶、江苏、浙江和广东最多,山东反而很沉寂,成气候的也就是你们这个农工党,哦,还有一个学生联盟,不过还不成气候,成员以在校大学生为主,对政治的关心更不靠谱,”龙谦对山东团的六名农工党成员说,“根据我了解的情况,你们这个党虽然组建了,也制定了党章并建立了总部机构及基层组织,但运作还很不完善。政党是代表特定利益的政治集团,是在宪法及法律框架内活动的政治组织。这些话可能有些不好懂了,说白一点,你们这个党是代表中国广大农民和越来越多的工人利益的,是有着远大前程的政党。如何说话?除了你们已经出版的《农工报》之外,最主要的阵地就是议会,特别是基层议会,县议会,市议会以及国会。我们将来是要用选举的方式组成国会的,而不是现在的推举。怎么选举?就是从最基层一级级选上来,乡里选举县议员,县里选举省议员,一直到国会议员。我们现在起草的宪法草案规定,每届国会的任期为六年,下一届国会就要采取选举的方式产生了。比如程大牛,他可能在鲁南有点名气,但搁在全国就不行了,人家可能连听也没听过,怎么会选你?所以要通过党派来实现选举,你程大牛在农工党获得提名,如果农工党在选举中获得足够的议席,你就有可能出任议员了嘛。将来的国会,不会是一个党说了算,可能是两个党,或者三个党共同组成,但也不可能一百个党都进,那就乱了。所以,农工党要加强基层的工作,要获得广大选民的支持。你们农工党是代表农民和工人的政党,有着最广泛的群众基础,理应成为全国第一大党,超越科民盟是理所应当的事。

    “选举议员做什么?就是要代表自己的选区和选民说话!国家的法律,政策,地方的法规,条例是不是侵犯了农民和工人的利益,你们就要通过议会的方式纠正完善。比如华源和中兴实施的职员退休金制度,深受职员的拥护,引发了汉阳工厂的羡慕,强烈要求也这样做。这就带来一个问题,能不能在全国范围都这样办?工厂可以,农村可不可以?这就是你们参政议政的内容,如果可以。就要提出议案,在国会通过后交给政府实施,并且监督实施的效果。

    “政党活动需要经费,竞选需要宣传,都需要大笔的钱。经费从哪里来?要知道,政府是不会拨一分钱给你们的,所以必须自己想办法。收取党员的党费是一个渠道,但不够,我觉得农工党在农民中发展缓慢跟你们收取党费有一定的关系。怎么办呢?就要募捐!向商人,企业去募捐。人家为什么给你钱?是因为你们能为他们说话。比如说。感觉到政府对工厂农村收的税重了。你们就有权在最高层面提出要求,你们为他们办了好事,这样人家就会支持你们。现在大家虽然入党了,却不知道如何开展工作。不知道党的方针、路线及奋斗目标是什么。这不行。陈超先生是你们党的总干事。但他也不太懂党的工作规律,所以你们要学习,要帮助党的领导机构完善党的管理。大力发展党员,加强宣传。

    “农工党能不能获得政府和军队的支持呢?不行。是不是你们认为陈超创建的政党就代表我呢?不是。宪法规定,现役军人是不能参加政党的,参加了的也要**。因为军队只能效忠国家,效忠政府。政府也不能支持这个党,反对那个党。只要你遵守宪法和法律,你就可以建党并且开展活动。这就是民主。所以,要想获得百姓的支持,你就得学会政党的运作方式,不能胡来,不能违反法律。比如,工厂中的党员,首先要遵守工厂的规章制度,要去宣传党的主张,必须在业余时间或者获得工厂的同意,不能停下生产去开党的会议。政党的所有主张,所有活动是不能违反法律的,特别是宪法。宪法明确保障公民的人身自由,不能侵犯公民的名誉。那就是说,除了国家指定机关,任何人不能去限制剥夺别人的自由,也不能用造谣诽谤的方式去攻击别人。假如你们农工党觉得另外一个党威胁到你们的发展生存了,只能采取合法的手段去竞争,将选民拉过来。而不是仗着人多去封了人家的总部,抓了人家的领袖。出了这样的事,政府不会因为你们是大党,是多数党而偏袒你们,而会根据法律制裁你们,该坐牢就坐牢,该罚款就罚款,最严重将依法取缔你们,不准你们再活动了。所以,大家要学习法律,宣传法律,遵守法律。

    “之所以给你们讲这些,是感觉到你们这个有着远大前程的政党还很不正规。通过这次国会,你们要学习民主管理,适应选举,表决和少数服从多数。这是一个大关卡啊,过这一关很难,但必须过。国家这么大,政党这么多,意见全部统一是不可能的,是做梦!山东老根据地的百姓支持蒙山军,不等于全国的百姓都支持蒙山军,北京的旗人就意见很大嘛。我们不可能将有反对意见的都抓起来,这是荒唐的。满清朝廷曾经这样办,说错话,写错字都不行,轻则坐牢,重则杀头,怎么样呢?蒙山军从几百人的一支响马队伍用了十年的时间就推翻了他们,说明**是行不通的。人家有嘴,就要允许人家说话。人家有笔,就要允许人家写文章。骂我龙谦的肯定有,只要说的是事实,我就得听嘛,不高兴也没办法。就算是道听途说,没有根据,只要不涉及诽谤,我也没有办法治他的罪。这就是新中华和满清的不同,你们要好好琢磨,好好理解,适应国家这个大变局。”

    龙谦这番话对于程大牛显然太深奥了,但他却对龙谦最后几句话听明白了,“司令,这哪里行?谁都敢骂司令,这不是乱套了吗?抓他是轻的!天下是司令打下来的,就是陈先生也不能反对司令。”

    “你看,大牛兄的观点就不对了。骂我不等于反对我,即使反对,如果在法律的框架内,也是允许的。如果有人骂我就抓,就杀头,那我跟满清皇帝有什么区别?蒙山军打天下还有什么意义?大家想一想,假如满清没有被推翻,各位能坐在这个地方?你们一定要记住,新中华不是满清政府,是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新式政权。我跟你们说,国会是有很大权力的,包括弹劾总统!国会就是要有反对党的!我们就是要允许人家用正当的方式反对。我们刚建国,国会,政府的组建都不完善,等于是先开一个头。将来,国家的所有法律都要由国会制定,政府的所有开支都要国会批准。国会觉得总统出了大问题,可以用弹劾的形式给予罢免!你们说权力大不大?但是,国会议员是不能担任政府职务的,议员们做什么?就是盯着政府,看政府是不是犯错了。犯错就不行,就要在法律的框架内纠正。为了保证国会议员的权利,法律要给议员们安上一道保险锁,比如各位都是国会议员,在罢免你的议员资格前,任何人,包括我,都无权抓你们,谁敢动议员一个指头,法律就要他吃不了兜着走!你们会说,法律是谁?法律靠谁保证?我告诉你们,军队,警察,法院,都是执行并保证法律的机关……但是,另一个问题出现了,议员权力很大,谁来制约?百姓,就是有选举权的公民。你不为选民说话,你没有为选民说话的水平,就会落选,你的议员资格自然就没有了。另外,议员既然是选民的代表,更要遵守法律和社会道德。议员犯了罪,国会会第一时间取消议员资格,司法机关不会因为你是议员而宽容。一句话,在新中华,权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受到的监督也越多,你们要记住我的话。”

    跟随龙谦的秘书处副处长欧阳中记录了这段话,经整理后将其呈报给主持国会的洪粤诚和宋教仁,二人认为意义重大,在《首届国会通讯》中全文印发了龙谦在山东团的讲话供全体议员阅读。《国会通讯》是宋教仁建议的一份内部通讯,本来是准备作为各省议员讨论纪要互通有无的,尚未正式发行。宋教仁虽然对最终确定将提交审议的政体组织结构不满,却对龙谦的讲话极为赞赏,为此他还在第一期的《国会通讯》上写了一篇“读后感”,对龙谦提倡的政党运作及民主政治的推行很是唱了一番赞歌。

    程大牛在龙谦临走的时候拽住了他,“司令,有件事想跟你说,不知合不合适……”

    “说嘛。”

    “周副司令被关在郑家大宅,你准备怎么处理?”

    “哦。他最近怎么样?”

    “身体还行,就是挺那个的……”

    “乡亲们知道吗?”

    “原先不知道,现在都知道了。”

    “乡亲们知道为什么?”

    “听说了。都说不该叛变司令。可是,毕竟是跟你打天下的老臣了,就那么一直关着?”

    龙谦笑了笑,“谢谢你,除了你,还真没几个敢跟我讲这件事。老程啊,周毅的错误,或者说罪行是严重的。他差点毁了蒙山军啊。这件事会走军法审判,因为他的军籍并没有剥夺。至于功劳,他当然有功劳,但功劳不能抵消犯罪。将来怎么判,是国防部军法局的事。但周毅全家的生活要照顾好,我会关照的。你可以看望他,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也可以照顾。他的妻子没罪,孩子更没罪,这点会分清楚。你放心,我龙谦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可是,你想不到吧?跟随我打天下的老部下,竟然有人要取我的人头。不放周毅,其实也是为了他的安全。这点你不懂,这件事你不要多对别人讲,更不要管。要相信我,相信军法局会妥善处理。”(未完待续。。)

第三节国会三

    4月16日上午10时,首届国会在经过整修的怀仁堂召开首次全会。会议由军委会宣传局长洪粤诚主持,每位议员都在指定的位子就坐,一份写着议员姓名的纸质文件袋已经摆在了桌上,里面装着会议议程及部分重大问题的草案。

    主持会议的洪粤诚对全体议员讲道,“各位议员先生们,按照军委会制定的方略,经过各大军区所组织的推举,除外蒙及西藏外,全国共计推举国会议员124名,实际参会人数为122人,因病请假两人。经军委会宣传局议员资格审查小组的审查,各省所推举的议员资格全部有效。我们通过分析,认为124位当选的议员具有广泛的代表性,有为创建共和国浴血奋战的军队代表,有为支援前线做出伟大贡献的地方人士,亦有关心国家前途命运的社会贤达。你们是共和国的精英,是国家的栋梁。而代表着不同阶层,不同政见的百余位议员齐聚一堂共议共决国事,在我们这个拥有三千年封建史的国家是一个伟大的创举!国会的诞生,将彻底终结腐朽没落的封建制度,为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开创一条民主建国、民主治国的新路子。

    在此,我要代表当选的议员们向龙谦先生表示由衷的敬意!先生们,要知道,龙先生一手创建了蒙山军这支强大武装,统率蒙山军一举推翻了帝制,是新中华真正的创建人。国内很多人都在推测一个龙氏朝廷将会成立,就在不久前。有关帝制的议论仍未平息。但是,龙先生用他的行动向全国乃至全世界表明,他不做皇帝,不建一个新的封建王朝!他甚至将国体、政体等一系列重大问题交由国会——也就是我们在座的议员们来决定。这是何等的襟怀?何等的远见卓识?现在我提议,让我们全体起立,用热烈的掌声向共和国的创建者龙谦先生表示最崇高的敬意!”

    包括梁启超在内的所有议员都站起来热烈鼓掌。掌声是热烈的,也是真诚的。

    “根据报到情况,除河南、江苏两名议员因病请假外。其余全部议员经过长途跋涉在规定的时间内聚齐北京,表明了各位对于开好首届国会所持的态度,表明了各位议员先生们履行神圣使命的决心。对此。我代表军委会对各位议员先生们表示极大的尊重和感谢!我相信。在各位的公同努力下,首届国会一定可以圆满完成自己的使命,开创我国民主政治的崭新历史!现在我宣布,共和国首届国会正式开幕!”

    议员们再次起立热烈鼓掌。

    会议继续由洪粤诚主持。“各位议员先生们。按照军委会确定的内容。首届国会的使命有四,第一当然是确定政体、国名、首都、国旗、国歌等重大事项;其二是推举国家元首并委托其组建中央政府;其三是讨论完善议会制度;其四是讨论通过国家的首部宪法草案。这四项任务是艰巨的,也是伟大的。肩负筹备建国使命的军委会各机关已经做了一些工作。形成了部分草案,有的已经分发给大家了,还有一部分,比如宪法草案,还没有发下来。我要声明,所有资料都是草案,都是建议。最终定稿要各位议员的表决。今天上午的会议要确定几件事,第一是本届国会的议程问题,这个就在各位面前的资料袋中,请大家审议并发表意见。第二是分组,为了使各位议员讨论问题方便,我们将分八个组并指定了召集人。关于分组的名单及讨论地点也在资料袋中了,请大家尽快熟悉下同组的成员。除召开全体会议外,讨论将采取分组的方式进行。宣传局将配备记录员,将各位的发言意见整理出来,经本人确认后整理出会议简报,分发各组,供大家了解会议的整体情况。第三就是表决方式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宣传局的意见是,凡是国会确定的事项,一律采取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每位议员的票都是等值的,当同意票数超过半数时即为通过。这就涉及表决方式了,我们提出了两种方式,第一是举手表决的方式,第二是不记名投票的方式。针对不同的事项,采取不同的表决方式,以确保议员们行使神圣的权力。现在我们讨论今天会议的第一项内容,即会议的议程。请大家用十分钟时间审议。”

    这个简单,十分钟后,会议用举手表决的方式全票通过了会议确定的议程。

    接下来洪粤诚宣布了分组情况,基本按照地域及议员人数来划分,并确定了小组讨论的召集人。

    值得一提的是,在划分的八个组的召集人中,蒙山军系统的正好占了一半。洪粤诚再次强调,小组的召集人只是起一个讨论的组织作用,并不是小组的领导,在国会议员之间,权利是完全平等的。

    在确定分组名单和讨论地址后,会议转入第一项议程。即讨论确定政体、首都、国名、国歌、国旗等重大事项。本来讨论确定的还有国体问题,在宣传局内部便出现巨大的分歧,一方面是囿于现实,国内严重缺少国体政体方面有深入研究的人才,另一方面,参与讨论的人员对于以杨度为首的起草小组所草拟的关于国体的描述极不满意,连审稿的龙谦也不满意。最终龙谦决定不讨论国体了,只确定政体即可。共和制已是共识,关键就是总统制和内阁制之分了,在政务局及宣传局内部,在研究了总统制及内阁制的区别后,除了宋教仁等极少数人,绝大多数都支持总统制。抛开龙谦的因素,实际情况是,目前尚不具备实施责任内阁的条件。估计议员们更为关心的是政府机构的设立而不是政体的争论。但列为第一项议程的几件事都是大事,需要充分讨论方可。所以。洪粤诚宣布讨论分组进行,时间为两天,当日晚,各组整理讨论记录编制简报分发各组参考,以便各组间充分交流,减轻集中表决的难度。

    果然,在政体一事上,绝大多数议员并不清楚其含义。经宣传局的“专家”解释后,绝大多数议员都支持总统制。对于宣传局所提的中华共和国为新国家的国名一事上,代表们也没有太大的异议。中华为大家所公认。共和国则表明了国家的性质。很贴切。但是在首都、国歌以及国旗等事项上,争论异常激烈。

    首先是首都问题,争论比较激烈。

    南方省份的相当比例的议员们主张将首都设于南京。理由有四,其一是表明与满清政权的彻底决裂。避免有人误会共和国政府是继承了满清政权。其二是国防安全。南京地处腹地。比靠近边境(海疆)的北京更为安全。其三是经济发达,至少不存在粮食问题。而北京自明季始,南粮北运就是一个绝大的问题。因为北方的余粮不足以满足首都巨大的消费。其四是民众的文化素养,南方高于北方是不争的事实。以科举论,如果公平选拔,北方的进士将是一个很可怜的数字。

    北方议员更倾向于建都北京,但他们所提的理由却不如南方议员总结的四条有力。比较站得住脚的理由有三,其一为清室在北京,复辟之议未绝,定都北京可镇之以静;其二是外交问题,各国使馆均在北京;其三为北京有大批王府可资利用。

    但值得一提的是,并非所有南方议员都主张定都江宁。其中赫赫有名的章炳麟就主张定都北京。

    章氏是以浙江议员的身份参会的,在小组讨论中他说:中国幅员既广,以本都计,燕京虽偏在北方,以全邦计,燕京则适居中点,东控辽、沈,北制蒙、回,其力足以相及。若徒处金陵,威力必不能及长城以外。此一害也。北方文化已衰,幸有首都,为衣冠所辐辏,足令蒸蒸丕变。若徒处金陵,安于燠地,苦寒之地,必无南土足音,而国防军远征外蒙,后勤保障犹难,必难持久,若撤军回返,是将北民化为蒙古,其二害也。清帝尚处北京,不逞之徒,思拥旧君以倡乱者,非止一宗社党也。政府在彼,则威灵不远,足以镇制,若徒处南方,是纵虎兕于无人之地,非独乱人利用其名,蒙古诸王,亦或阴相拥戴,是使南北分离,神州辐裂,其三害也。东交民巷诸使馆,物力精研,所费巨万,若迫令迁徙,必以重资赔偿,民穷财尽之时,而复靡此巨帑,其四害也﹍﹍

    章炳麟的发言就比较有力了。他是从更宏大的范围考虑的。

    龙谦正好以列席代表的身份参加第四小组(江苏、浙江、福建)讨论,被召集人张謇请出来就建都问题讲一讲个人的看法

    “太炎先生所讲四条均好,我完全赞成。季直老要我讲一讲自己的意见,我就说一说。首先建都北京不会被认为是满清政权的延续。是不是承继满清的衣钵,要看我们新政权是怎么做而不是将首都建在哪里。我想,以这几个月的情况,不会有人说我们是承继满清的,除了他是别有用心或者是傻子。就国防而言,南京并不如北京安全多少,先生们,在没有一支强大的海军之前,长江的危险并不如渤海湾小。关于文化及粮食问题,确实应予考虑。新政府成立后的首要任务就是改善民生,改善民生的最低目标是让老百姓吃饱肚子。北方并非不能实现粮食的自给自足,比如地广人稀土地肥沃的东三省,我看发展农业就很有潜力。如果我们将东三省建设成大粮仓,北京绝不会有缺粮之忧。大家已经知道了,黑龙江农垦兵团已经正式组建,这支由退伍官兵及关内农民组成的大军将为国家打造一个大粮仓!东北有相对先进的铁路网,运输成本不会比水路高。至于文化素养,在没有详尽的调查数据之前,南方的议员们也是凭感觉说话呢。即使是真的,未必不能改变。要知道,在更早的时期,北方的繁荣是超过南方的!所以这一条不算理由。我之所以看重北京,有三点,其一是建都的成本低,可以减轻民力。其二是国家重心的缘故,将首都放在北京,更有利于国防安全。其三是交通问题,北京比江宁更为有利。所以,我建议将首都设在北京。”

    其实,议员们也清楚,龙谦的意见就是最后的意见,即使投票,也不会出现意外的结果。但龙谦提出将江宁改为南京的建议算是满足了南方议员的某种期望,这里面就含有陪都的味道了。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建一个预备性质的首都也也是应该的,所以,第四组的议员们以掌声表示了对龙谦为江宁改名的建议。

    第一天的会议进展顺利,确定了国名,确定了首都。明天的议程是讨论国歌、国旗以及国徽。

    晚饭后宣传局安排了娱乐活动——看京戏。请了北京京戏名家谭鑫培出场,戏名是《空城计》,就在西苑演出。议员们不乏京戏的爱好者,尤其是直隶的代表,高兴的了不得,连声夸奖宣传局做的好,谭老板的戏可了不得,当初连西太后都赞不绝口。

    龙谦没有去看戏,他问还在忙碌的欧阳中,明天的准备工作搞好了吗?一旁的邓清华回答说已经搞好了。军乐队已经进驻西苑,万无一失。我敢保证,就是你不引导,大家也会认可这首曲子的。

    “我不会引导了。不然,老先生们该说我独裁了。哈哈。”说完对欧阳中说,“去看看简报出来了没有,如果出来,马上给我送过去。要外交局特别要注意外国的报道。另外问一问总参鲁山到库伦了没有。”

    龙谦关注着北方军区负责的外蒙战事。库伦已经被范德平和迟春先的南路军攻克,鲁山正在赶往库伦的路上,前日来电说确认俄国并无军事干涉的企图,建议按照预定方案,乘热打铁,一举将唐努乌梁海收回来。此举正合龙谦之意,他也不想让精心策划的军事行动留下遗憾。

    当初总参谋部及北方军区在拟定作战方案时,分为了甲乙两案。甲案是在没有外来干涉的情况下,第一步先收复库伦,剿灭叛乱武装,第二步再出师唐努乌梁海。乙案则是在外部干涉严重的情况下,先扑灭外蒙叛乱,暂时不去收复事实上已被俄国人占领的唐努乌梁海地区,留待时机成熟再说。

    总参与北方军区的意见是一致的,认为俄国人武装干涉不会在外蒙高原,一定在黑龙江吉林地区。所以,情报机关盯紧了海参崴的驻军,北方军区的四个师中,有两个师(第9,第12)被部署于吉林、黑龙江要点。现在看来乙案假设的严重局面未得出现,所以随后赶往库伦行使安抚职能的鲁山建议乘机进军唐努乌梁海。

    “是!”欧阳中立正答道。

    “大帅,还是轻松一下吧。谭老板的戏可是一绝呀。”洪粤诚虽是南人,却对京戏很是着迷。

    “算了,我对戏曲不在行。你想去就去吧,钝初先生去看戏了吗?”

    “不知道。晚宴后就没有见他。”

    “议员们没有对饭菜提意见吗?”龙谦问欧阳中。

    “还没有听到。”欧阳中是负责饮食住行的,觉得饭菜有些简单了,不上酒,而且搞了新名堂,取名自助餐,这是龙谦的发明,对于张謇等富豪来说,未免过于简朴了些。

    “等会议结束,可以搞一次丰盛的宴会以示庆祝。但会议期间就这样了。要特别关照宗教及回族议员的饮食,不要出岔子。”

    “是。请司令放心。”洪粤诚答道,“他们的饭食都是指定的饭店送来的,他们很满意。”

    “会议通过的决议,要及时电告黄袁。”龙谦又想起一件事。

    “我明白,请大帅放心。”这次答话的是洪粤诚。(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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