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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wanglong     蒙山军txt下载     蒙山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节波东战役一

    卢布林防御战在远征军未曾估计的时间开始了,德军的进展超出了石大寿的预计,也超出了王明远的预计。而战役甫一开始,21军遭遇了远征军入俄以来的第一场大败。

    远征军总部的战役计划已经通知了张作相少将,21军的任务是拦头,挡住德国人锋利的矛头等待主力的拦腰一击。这个部署不出张作相所料,但引起了郭松龄准将的不满,“按照这种平庸的部署,为何不让第3军也靠过来?这不是借刀杀人吗?”

    “不准说这种话!”张作相严厉地制止了郭松龄,“你留在军部,我到63师督战,我们已经退无可退,未经命令不得放弃一寸阵地!违令者就地枪决!”

    王明远素有仁慈之名,但不等于不会开杀戒!特别是对于21军这种非主流部队。司令官的命令很清楚,必须固守卢布林并保证卢布林向东的道路畅通。21军在抵达卢布林接到固守该城的命令后,张作相带着师团长们实地勘察了地形,部署62师于城东,63师于城南,61师一部于城西,该师主力为师预备队。

    这是一个中规中矩的部署,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但将战斗力最弱的63师置于城南方向而将主力61师当做预备队值得推敲。国防军的师是最大的战术兵团,配备了完备的辅助部队,炮兵、工兵、骑兵、辎重、医护一应俱全,可以独立承担各种任务。在这种情况下。将最强的师充作预备队就值得商榷了,因为不可避免地要拆散使用,也就难以发挥主力师的作用了。

    结果真出现了张作相不愿看到的结果。挟击败俄军长驱直入威势的德军一下子就压倒了63师。

    担纲攻击矛头的德军第20军是东线德军久负盛名的部队,为了完胜波兰战役,东线德军在霍夫曼参谋长的主持下进行了战术革新,特别总结了筑垒地域突破的经验和教训,总结出了一套相对先进的战术,在最大限度地集中兵力于一点的前提下,重新研究了步炮协同、空地协同、战斗工兵的使用及分队渗透。一些战术的成型受到了中国人的启发,比如青岛战役中华军战斗工兵的使用给了德军深刻的印象。而普洛耶什蒂战役中国夜袭成功也“教育”了德国人。有着深厚军事素养的日耳曼民族本就是一个善战的民族。德军的总体素质肯定高过了华军,所以这些东西学起来并不难。

    德军在克拉科夫的突破证明了新战术的有效,德国人当然不会再犯西线的错误了,所以在卢布林的进攻战中继续使用他们越来越得心应手的攻坚战术。

    负责波兰战役总体策划的马克斯.霍夫曼当然不会忽略华军。罗马尼亚战役已经证明了华军较俄军更难对付。所以霍夫曼设计的南路德军在向华沙的进攻中摆出了两路攻击的阵型。一来是受制于道路。更主要的原因是担心从乌克兰扑过来的华军。其在维斯瓦河东岸运动的德军主要的任务就是对付华军。霍夫曼为其配备了最强的部队并亲自指挥这一路。

    在基本判明华军集结区域后,霍夫曼判断,华军自乌克兰西进波兰。其进兵方向不外两条路,一条是自日托米尔——克罗斯坚——科韦利——卢布林,另一条路就是从利沃夫到热舒夫。仔细权衡各种因素特别是后勤因素后,霍夫曼认为华军自利沃夫西进的可能性更大。利沃夫不仅是俄军西南方面军司令部所在地,也是俄军西南战区的后勤补给中心,重装备超过俄军的华军部队不可能不利用利沃夫的物资。所以,霍夫曼拿出了针对华军的方案——以一个加强的精锐军为前锋,力争在华军主力进入波兰之前越过斯塔洛瓦沃拉,越过华军的预定阻击线闪击卢布林并占领这个要点,调动华军以争取主动权,主力则在塔尔努夫——斯塔洛瓦沃拉一线设置伏击圈,当卢布林告急,华军主力必然北上,就会钻进他精心设计的伏击圈而遭到迎头痛击。在击败华军后,德军将解除后顾之忧,行动完全自由了。

    军事指挥官最主要的功课之一就是计算,所谓的运筹帷幄其实就是做数学题。对于外行相对神秘的军事指挥领域,作战指挥就像解方程,这道方程式中有常数也有变数,己方兵力、装备、补给等都是常数,形势、敌方兵力等因子则是变数。所以,中国古代兵圣孙武才有“多算胜,少算不胜”的教诲。所以,情报的准确自古至今就是将帅们最为关心的问题。

    在这场中德军事对决中,中德双方主要指挥官都没有搞准常数,更遑论变数了。

    首先是双方都没有准确地搞清楚对手的兵力。中国远征军因初来乍到且蹲在远离战线的乌克兰,获取敌情的渠道主要依靠俄军的情报,程建国少将率领的航空兵团倒是抵达了前线,一来受制于机场数量,飞行部队正在陆续转场抵达,更主要为了不暴露远征军的空中实力,叶延冰一直未允许展开大规模侦察。对于德军在波兰方向投入的兵力自然就搞不清了。俄军通报沿维斯瓦河东岸突向卢布林的德军约10个师,实际情况是整整14个师!霍夫曼将军将主力置于维斯瓦河东岸了,他不击败华军就不能安心进行波兰战役。

    而德军对于华军兵力的估计也出现了大偏差。德军一样搞不清华军的实际情况。只知道华军后续部队正在抵达乌克兰,而切尔诺夫策附近的华军一直未动。因此德军统帅部判断华军投入波兰的兵力总数在15个师左右。这显然低估了远征军的实力。

    双方既不明确对方的实力,在战略上也多有判断失误。德军没想到华军两路分兵。一路是21军和3军,走北路进入卢布林一线,但两个军隔着三天的路程。石大寿指挥的另外五个军则走了南路,从利沃夫方向进入波兰。远征军的计划是由21军和3军拦头,主力拦腰截击自斯塔洛瓦沃拉向卢布林运动的德军,在卢布林以南合围歼灭其主力。在罗马尼亚战役之后,远征军对战德军的信心提升了,觉着以21个师配属重炮兵及空军,击败10个师的德军不在话下。之所以将第3军置于卢布林方向,完全是出于道路问题。石大寿要求3军隐蔽行踪。不急于进入波兰。以免吓住德国人导致战役计划的落空。所以卢布林方向只有一个提前进入波兰的21军。

    德军的速度超过了石大寿预计,他没想到斯塔洛瓦沃拉在开战四天后就陷落了。这样一来,德军在维斯瓦河东岸的军队有可能逸出自己预定战场而迅速北上,他亲自指挥的五个军就只能追击德军了。所以他命令21军固守卢布林。而命阎树林指挥的第3军火速西进。与21军靠拢作战。不得让对手一兵一卒越过卢布林一线。

    而德军获知卢布林出现了华军后,越过斯塔洛瓦沃拉的德军第20军没有犹豫,直扑卢布林。那是德军计划中一个必取的要点,

    波东战役就这样爆发了。

    21军进入卢布林后,张作相没有考虑利用城市阻击德军,而是将防御阵地设在了城外。在华军将领的习惯性思维里,一般没有打巷战的念头,倒不是畏惧巷战的残酷,而是舍不得打碎了精美的建筑,中国实在是太穷了,即使在异国他乡,将领也舍不得战火毁掉城市。

    张作相将21军主力师61师摆在了城南,将62师一个加强了炮兵的步兵团摆在了城西,为了保证东面道路(3军必定要使用这条大路)不被切断,63师放在了城东。62师主力(张作相的总预备队)和军部直属部队则留在城内。

    这是一个中规中矩的部署,方案当然上报给了石大寿上将。石大寿没有提出意见。他也提不出意见,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去过卢布林。

    但令21军首长们意外的是德军20军根本就没有主攻城南阵地,他们将主力放在了城东,第一天就突破了63师的阵地。由于63师的疏忽大意,也因为63师战斗力弱,当德军突破188团1营阵地突向后方时,指挥预备队反击的188团团长中炮阵亡,导致了188团的溃散,师部急令左翼189团反击,却被士气高昂的德军打垮,连师部和炮团都受到了严重威胁,紧急转移至187团阵地才避免了更为严重的损失。

    仅仅一天,张作相的左翼就崩溃了。

    德国人长途奔袭,采取非常规打法是很正常的事,他们严重缺少拖曳困难的重炮,自然不会强攻华军的既设阵地。这算不得什么高招。波兰平原和寒冬季节为德军迂回提供了便利,战争就是这样,总是青睐于因地制宜不循常规的将军。

    从未设想过的局面出现了。自然令张作相和郭松龄气急败坏,他们还想着在卢布林打一个漂亮仗为21军及老长官争光呢。现在却面临截断退路独立作战甚至被合围的危险了。63师的失败原因很多,军部没有派出小部队前伸,缺乏有效的侦察是其中重要的一个原因。但63师未构筑坚强的防御阵地的主要因素。国防军野战筑工有着完善的条例,但63师认为自己不是主要的作战方向,偷懒了,事后检讨的所谓严寒地冻、地下水位过高不能挖掘战壕都是借口。大片的森林完全可资利用,但他们却不知变通。而师部在188团出了问题后的应对措施也很糟糕,那个时候的正确应对不是急于反击突破口,而是命另外两个团固守原有阵地用火力封锁突破口以待援军。

    张作相不敢动城南的61师,只好拿出总预备队62师的两个步兵团向东反击,企图挽救63师。而另一支德军则于开战的第2天下午攻击了卢布林以西华军阵地,击破了62师的那个加强团,迫使其向城内撤退。

    21军面临被合围的危险。

    德军在卢布林东西两翼的得手,严重误判了21军。张作相和郭松龄联名给石大寿上将的求援电报中夸大了德军的兵力,认为攻击卢布林的德军至少有两个军!请求第3军火速增援!

    这份电报令石大寿焦虑万分。他迅速回电,严令张作相不得放弃卢布林,如果判断城外阵地不能收复可以将部队撤入城内固守。同时严令阎树林火速西进接应张作相,一面急令南路主力加速行动。张作相的求援电误导了石大寿,他现在懊恼自己的动作太慢了,德军主力显然已经涌向了卢布林,所有的计划都乱套了。现在他只能希望阎树林的第3军靠过去后可以挡住德军,自己再从南面压过去。但他必须考虑维斯瓦河西岸的德军行动,原先反复研究认为横直不会输的战役变得前途莫测起来。石大寿在给王明远的电报中提出了可能的危险,建议至少将第9军西调以防万一。(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节波东战役二

    阎树林少将接到石大寿上将救援卢布林的急电后郁闷万分。其实他的第3军完全可以提早进入波兰,却莫名其妙地接到原地待命的军令,白白耗费了两天的时间。在驻地科韦利,远征军随军剧团甚至给部队慰问演出了两场评弹。现在又是万万火急的急电,21军被优势德军合围,卢布林危在旦夕,要他用最快速度靠过去。

    一场本来可以从容不迫的仗怎么就打成了这样?

    远征军的战略他是了解的。叶司令曾组织过兵棋推演,无论是向西(援助波兰俄军)还是向南(重回罗马尼亚)都有预案。现在证明叶司令的眼光是有的,德国人真的在波兰动手了。叶司令当时制订的波兰战役预案是甲案,也就是第一方案。叶司令的计划是让俄军先和德军死磕,瞅准机会再介入摘桃子。远征军两个集团军军以上将官们都赞同叶司令的打发,这没什么问题。当时计算德军用于波兰的总兵力不过50个师,就算德国人可以从奥匈那里得到一点援军,就兵力对比,中俄两军在波兰方向仍保持了两倍的优势。如果单算南路德军,优势将更大。薛晓才曾大话说但是远征军就足以对付南路了,这话并未遭到大家的反对。

    所以研究西进战略时的气氛是轻松的,没人有压力。大家议论的是战果会不会超过罗马尼亚战役。

    谁能料到德国人如此骁勇,俄国人如此窝囊?远征军主力尚未进入战场。卢布林就让人家围了,看石司令和王司令的电令,张作相已经吃不住劲了。

    军令如山!第3军立即狂奔向西,直扑卢布林。

    关兴顺的第8师是全军前卫,自科韦利经海乌姆至卢布林西郊,大约150公里,8师前锋团仅用了32个小时。12月9日晚,该师前锋团24团先是拦截了21军的一群溃兵,紧接着便与德军接火了。

    战斗是以遭遇战的形式打响的,蒋红山上校听了前卫营的报告后立即电告师部。“我部在卢布林以西约25公里处遇敌。请示任务。”

    关师长的电报马上到了,“卢布林仍在我军控制中。你团立即展开威力侦察,查明敌情上报。严防中伏。”

    其实不需要师部的指示,蒋红山明白自己的任务。前卫团不就是干这个的吗?他跑到前卫3营。部队正在攻击一个村庄。机炮连的迫击炮将对面300米外的村庄打着了火,3营的3个步兵连分三路朝村子发起了攻击。

    “狗日的,你倒是胆大。连预备队都不留。”蒋红山听了3营长党顺礼的报告后骂道。

    “团主力就在后面,留什么预备队嘛。这个村子挡在大路上,不拿下来怎么行?看,上去了……重机枪停止射击!团长,我上去了,您赶紧叫后面跟上来吧。”党顺礼少校不等蒋红山说话,带着通讯员朝村子跑去。

    借着村子腾起的火光,蒋红山上校从望远镜里可以看到攻击部队已经接近了村子。

    “让1营从右面迂回上去。”蒋红山对跟在他身边的参谋下了命令。

    大约过了一刻钟,村庄上方腾起一颗绿色的信号弹,报告已经夺回了这个挡在大路上的村子。

    不等连排长下命令,重机枪手张狗娃爬起来对副手周钦义叫道, “赶紧上去!快!”说着动手拆开枪身和支架。而周钦义则飞快地整理弹药箱。

    张狗娃操作的这款重机枪是风冷式的,总重量比原先水冷式轻了约10公斤,即使拆开了,行军仍需三个士兵,一个负责枪身,一个负责三角架,最后一个负责弹药。

    “机炮连,跑步前进。”连长的命令传了下来。

    蒋红山上校跟随机炮连进入了燃烧的村庄,村口当街躺着一具尸体,两个士兵押着五个俘虏过来,“赶快送团部审问。”蒋红山喊道。

    上士认出了团长,大声重复了命令,“是,赶快送团部审问。”

    “你们营长呢?”

    “没见到……我是9连的,敌人已经上来了……”

    村子西南的爆炸声和枪声越来越密集,估计是3营和增援的敌人接火了。蒋红山拔出手枪,对押送俘虏的上士叫道,“不要走了,团部就设在这里。”他对跟着他的警卫说,“跑步回去,命令2营赶紧上来。”

    3营立足未稳便遭到了德军的反击,追逐着德军冲出村外的3营被赶了回来,一度时间又被德军夺回了半个村子,3营和德国人在村子里逐屋争夺,隔着十几米互掷手榴弹,在2营抵达后再次将德军赶出了村庄,由于地形不熟,蒋红山传令部队停止进攻,就地构筑工事等待天亮。

    24团转入防御后,德军的反击也停止了。爆响了半夜的枪炮声沉寂下来,蒋红山检查了顶在前沿的3营阵地,派人联络了从右翼迂回的1营,并向南北两翼派出了警戒部队,然后回到了临时设立的团部。

    团部配有德语翻译,蒋红山上校亲自审问了俘虏的德军,确认对手的番号是德20军,敌情通报中赫赫有名的王牌军。

    “只有一个20军?”蒋红山有些不信。

    被俘的德军最高军衔是个中尉,胳膊负伤了,被胡乱包了一条绷带,鲜血不停地往下滴,俘虏脸上有一大块乌青,赌咒说他说的完全是实话。

    “立即报告师部。”蒋红山对参谋长说,“派人将这个中尉送师部,给他重新包扎下。”

    一个军就将21军打的落花流水?蒋红山有些不信,派人将本团收容的21军散兵找来,详细问了情况。溃兵都是63师187团的,得知这个村子原是187团团部所在,溃兵中军衔最高的是一个少尉,在蒋红山上校面前不停地发抖,担心会按临阵脱逃的军法受到处置,蒋红山现在顾不上处理他,详细了解了少尉所接受的命令和经历的战斗,确认187团朝卢布林市区方向突围了。

    “将他们押送后方,交他们部队处置吧。”蒋红山冷冷地说。

    “看来21军主力缩回卢布林了,63师……”参谋长斟酌着用词。

    “21军给国防军丢脸了。如果敌人仅是一个军的话。”蒋红山说。“如果情况属实,我们可以在这里狠狠教训一下德国人。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

    “还在统计。主要是3营,其他不要紧。”

    “3营干的不错!”蒋红山肯定了3营主动攻击的精神,“军里马上会有命令。抓紧让部队休息。这一路狂奔给累坏了。”

    的确。当关兴顺准将在凌晨3时来到24团据守的村庄时,到处看到正在酣睡的官兵。

    “军部决定我师正面突向卢布林,敌人应当就是一个军。阎军长已经跟21军沟通了联系,他们的南面,西面都有敌人,由此推断我们的正面之敌不超过一个师。明天早上七点整发起攻击,22团在你们的左翼,23团在右翼,炮团掩护你团方向,他们正在你们身后构筑阵地。你团不必等友邻部队,有没有问题?”关兴顺问蒋红山。

    “没有问题。”

    “那好,就这样办。我的师部就设在这里了,你赶紧搬家吧。”

    蒋红山立正答了声是。看看表,距离预定的进攻时间只剩三个半小时了,他必须研究布置各营进攻的方向和位置,还要和炮兵协商,时间很紧张,“请允许我安排进攻事宜。”

    “允许,你去吧。”关兴顺准将的时间也很紧张,

    当第一缕晨曦照亮了村庄小教堂顶端的十字架的时候,炮8团的24门75mm榴炮的轰击拉开了进攻的序幕,8师的三个步兵团在两个小时内先后投入了进攻。

    关兴顺准将在24团夜战夺取的村庄建立了观察所,尤其关注位于中路的24团的攻击。和一般部队不同的是,在8师,24团这个番号排在最后的团队却是当之无愧的主力。所以关兴顺才将该团充作了全师的前锋。在关兴顺看来,只要24团达成中路突破,这仗就赢了。不就是20多公里吗?搞得好今天就可以突入卢布林跟21军会师。

    关兴顺不去考虑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师的任务,既然军长下令突入卢布林,那就简单了。

    但24团的攻击却不顺利,在一片起伏不平的丘陵地带,德军构筑了坚强的防御阵地,24团在炮兵的掩护下接连发起了两次营级规模的攻击都被打了下来,望远镜里,关师长估计两次冲锋至少付出了100人左右的伤亡。

    “叫蒋红山停止攻击!问一下22团的位置!”关兴顺焦躁起来。

    很快,蒋红山上校来到了临时师部,“师长,不能停止,我要求全团出击!”

    “我不是叫你停止吗?正面敌人的火力太强,等侧翼支援一下就好办了。”

    “我的兵还钉在敌人前沿,你让我怎么撤?”蒋红山朝西一指,“3营还钉在阵地前,我要求全团出击,一锤子砸死它!”

    从24团左翼发起攻击的3营的确还钉在阵地上,灌木林挡住了师部观察所的视线,使得关师长看不到3营的战况。当攻击失利时,党营长没有指挥部队退回攻击阵位重振队势,而是命令部队就地卧倒寻找掩体,和德军激烈地对射起来。这是没办法的事,看过地形后,党顺礼少校发现撤退很难,那样做所遭受的伤亡不比进攻少。

    而部队已经红了眼,昨晚到现在,这个主力营已经承受了重大的伤亡。

    步兵在做再次攻击前的调整,机炮连的四挺重机枪和四门迫击炮则拼命压制着德军的火力,为步兵撕开调整做火力掩护。

    班长、重机枪手张狗娃的重机枪阵地就建在一块高地上,所谓高地,不过比周围地势略凸出一点而已。匆匆架好机枪后,张狗娃上士便开始了他疯狂的射击,一连打光了两个弹箱,对面的一挺重机枪被他彻底打哑了,但副手周钦义拎上来的子弹打光了,“班长,我去取子弹。”不等张狗娃放话,周钦义爬起来便往后跑,心急忘了隐蔽,一梭子机枪子弹钉上了他,从右腰到左肩,一排血洞出现在这个年轻士兵的背部,周钦义一声不吭就栽倒了。

    射手和副射手是形影不离的战友,目睹了小周的阵亡,张狗娃叫了一声便跳起来,尚未跑出半步,一颗子弹将他击倒在机枪阵位上。副班长卢兴明匍匐着爬过来,见张狗娃还活着,神智也清醒着。子弹击中了张狗娃的肩部,却不致命。

    “班长,我送你下去。”用急救包简单处理了伤口,卢兴明向班里的另一名士兵招手。

    “胡闹!别管我,赶紧的拿子弹,部队马上要冲锋了,不要让机枪停了……你来打……”张狗娃上士努力移动身体,让出了射击阵位。

    子弹送上来了,冲锋的哨子也吹响了,卢兴明接好弹链,抹了把泪水,喊道,“周钦义,兄弟给你报仇了……”重机枪再次呼啸起来。

    当22团在24团侧翼投入进攻后,德军无奈撤退了。中午时分,8师进抵德军匆匆构筑的二线阵地。如上午的血战再次上演,冲锋,反冲锋,不同肤色的两支军队为了各自的国家殊死搏杀着,成百上千名风华正茂的青年血染疆场。

    关兴顺准将以为今天不会突破德军阵地了,一直没使用的23团仅仅一个下午就付出了400左右的伤亡!他叫停了进攻,用无线电报要求军里调炮兵支援。然后召集手下的主要军官开会,拒绝了蒋红山提出的夜袭意见,认为部队连续行军作战过于疲劳了,“今晚不打了,明天再说。反正军长也没有要求我们今天就进卢布林。”

    “21军那帮东北佬怎么搞的?真的被德国人打残了?我们已经攻到了他们门前了,为什么不接应一下?”

    “不许评说友军!先跟你们打个招呼,等跟21军会师,不许胡说八道!这是军长反复要求的,再跟你们说一遍。”

    会议结束后不久,关师长接到前沿的报告,说德军好像撤退了。关兴顺不放心,将侦察营撒了出去。侦察营整天练习的就是夜战摸岗,横竖不会吃亏。尚未接到侦察营的回复,最前沿的22团来人报告,德军确实撤退了,部队正衔尾紧追。

    “胡闹!谁让你们追击的?”关兴顺大怒,担心22团中伏,急忙通知其余两个步兵团协同行动。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撕碎了夜晚的宁静,迫击炮和突击炮的爆炸声也加入了合唱,偶尔夹杂着榴弹炮震耳的轰鸣。

    关兴顺以为是21军出击导致了德军的撤退。实际情况是左翼7师的有力穿插动摇了德军的防线,德军判断自己无力阻隔两支华军的会师后主动向西撤退了……疲惫不堪的第8师连夜西进,在凌晨与出城接应的21军部队会师了。(未完待续。。)

    ps:  最近特别忙,如有断更,敬请原谅。过了这几天就会正常。

第二十二节波东战役三

    在北路第3军为击破德军封锁与困守卢布林的21军会师而连番血战的同时,南路主力之战也打响了。

    张作相在卢布林遭到德军两个军攻击陷入危局误导了石大寿,他以为在维斯瓦河东岸的德军已经逸出了他的预设战场,尽管遵王明远将令赶至第2集团军指挥部的熊勋中将提出了异议,认为这不太可能。熊勋是从时间上推算的,从11月下旬德军发起攻击,斯塔洛瓦沃拉陷落是11月28日左右,21军全面接敌是12月3日,五天时间里德军能运送多少兵力?根据军情局关于东线德军装备情况的报告,德军没有配备多少汽车呀,全靠两条腿而且依靠一条公路,德军即使是不吃不睡的铁人也不可能将两个军投放到卢布林!熊勋的计算是三个师,这是上限了,而且这股击败21军的德军还不可能携带过多的辎重!

    不要相信21军胡扯!在维斯瓦河东岸的德军还在斯塔洛瓦沃拉附近,最大的可能是在热舒夫和斯塔洛瓦沃拉之间!

    这股敌人预计兵力在6~7个师,由于远征军是逐次投入,熊勋提醒石大寿注意德军设伏以待,远征军南下的消息无法彻底瞒过德国人,德军飞机屡次轰炸利沃夫,不发现公路上庞大的华军车队是不可能的。熊勋由此建议,远征军主力不再分兵,将五个军抱在一起,循利沃夫——热舒夫大道西进,第一步先南下夺回克拉科夫这个要点。此举将对陷入苦战的俄第11集团军以有力之支援,最好能在克拉科夫东南的德军歼灭或击溃,封闭波兰战役南线德军的总突破口和补给枢纽,视情况再决定打击维斯瓦河两岸德军的一股。至于卢布林方向,有第3军接应,21军不需过多忧虑,实在不行,3军和21军可以东撤退回乌克兰。

    熊勋进而提到了5军和9军,建议总部将这两个得到休整和补充的军西调利沃夫方向,和3军、21军组成一个新的战役集团。必要时直接增援华沙方向之俄军。

    熊勋计划等于推翻了叶延冰之前设计的在克拉科夫至卢布林之间分割歼灭德军的计划。将打击的重点分别转向了南方和北方,将远征军一分为二至于两个互不相连的战场。

    石大寿却不能同意熊勋的建议。他现在被卢布林战局左右了,最大的担心不是21军被歼灭,而是德军越过利沃夫攻击华沙。一旦南北两路德军在华沙以东会师。俄军西方面军将陷入合围!虽然在德军的后方有中国远征军。但数十万大军被合围则意味着补给断绝,以西南方面军在克拉科夫和保加利亚表现出的战斗力,石大寿真的不敢设想西方面军被合围后的情况。一旦俄军波兰战线彻底崩溃,且不说远征军将要承受的巨大压力,光是政治上的责任就背不起!

    总统为何免去取得罗马尼亚大捷的叶延冰的职务并将其召回?石大寿绝不敢再犯这类错误。何况,21军也不容有失,如果开创一个整军被歼灭的战例,他的军事生涯也差不多到头了。当然那种情况下追究责任他不是那个最大的,但毕竟他已出任波兰方向前敌总指挥,责任他不背要谁来背?

    所以,石大寿并没有接受熊勋的提醒,一面严令北线第3军向卢布林靠过去以解21军之厄,另一方面则督率所部五个军从利沃夫兵分两路直扑波兰,南面以10、12两军为一路,从卢巴丘克沿桑河左岸扑向斯塔洛瓦沃拉,南路三个军(7、15、16)循热舒夫至——登比察大路前进,向北转向斯塔洛瓦沃拉。

    石大寿当然履行了程序,他向留守文尼察的王明远上报了自己的决定,王明远迅速回电表示同意,特别指出了卢布林,明确要求卢布林必须确保,不准德军一兵一卒越过卢布林。

    熊勋在石大寿之后也将自己的意见报给了王明远,并且指出,他留在南线并无作用,请求返回文尼察。

    王明远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文尼察总部评估了两位集团军司令截然不同的作战计划后,倾向熊勋计划的参谋占了上风,留在王明远身边的第1集团军参谋长薛晓才就是熊勋计划的支持者。

    王明远一面关注着卢布林方向的战事,一面思考着远征军布局,在12月9日作出了决定,调5军和9军至卢布林方向作战,重新调整了远征军指挥序列,以5、9、3、21军归第1集团军指挥,卢布林方向战局由第1集团军负责,在熊勋中将归来之前,第3军和第21军直接受总部指挥。

    这等于部分接受了熊勋意见,却没有修正石大寿在热舒夫—斯塔洛瓦沃拉方向的部署。

    一位西方著名军事统帅曾著文指出,战略是一种应急措施。德军第20军在卢布林方向的得手调动了华军,使得远征军高层患得患失起来。当然,如果21军击退德20军对卢布林的进攻,情况会有所不同。在任何时候,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以歼灭敌有生力量为目标都是军事学的铁律。但波东战役却背上了政治的包袱,军事部署就不无值得商榷之处了。

    12月10日,焦虑中的王明远上将终于收到了第一个好消息,阎树林少将的第3军在卢布林东郊击穿了德军的防御线,正在向卢布林挺进,预计最多十二个小时即可与21军会师。其第7师向南迂回顺利,未遭遇有力之抵抗。阎树林少将判断卢布林方向之德军最多三个师,绝非之前通报的有六个师之多。

    这个消息基本打消了王明远的顾虑。他一面命令阎树林继续向西攻击实现与21军的会师,一面令张作相向东接应。力争合围并歼灭德军一部。王明远在电报中通报了调整指挥序列的决定,明确指出,在熊勋中将未就位前,卢布林方向的战事由阎树林少将统一负责,要21军接受阎少将之指挥以协调两军之动作。

    电报发出后,王明远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即南线的压力加重了,如果德军主力不在卢布林,那么他们在哪里?10日晚七时,王明远急电石大寿。指出德军在斯塔洛瓦沃拉方向有一个重兵集团。要石大寿着意应对。由于卢布林局势缓和,北线危机顿解,南线之进兵必得慎重,如能在热舒夫至斯塔洛瓦沃拉之间抓住德军主力当然很好。如果不行。则集中兵力北进卢布林。争取歼灭德第20军,视情况再定下一步行动。

    次日凌晨三时十分,已经睡下的王明远被薛晓才叫醒。看过石大寿急电后大骂了两句,骂谁,薛晓才也没听清。因为石大寿报告,循桑河左岸西进的第10军遭到了优势德军的突袭,前锋第29师与主力之间楔入了德军重兵,战斗正在激烈进行中,根据10军的报告,德军暴露的师级番号有六个之多。

    “熊勋不是提醒他注意德军设伏以待吗?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程建国不是调了一个联队的飞机到利沃夫吗?为什么得不到准确的情报?”

    “近日那边一直是阴天,云层很厚,飞机侦察很不利。而且,那一边地形很复杂……”

    “12军呢?吴佩孚在哪里?”王明远想起了在罗马尼亚打穿插成就大名的吴佩孚。

    “他应当在10军的后面。”薛晓才回忆了一下之前接到的电报,“吴佩孚在桑河北岸。”

    “该死!真是该死!这个石大寿,怎么搞得嘛。”王明远嫌电灯不亮,又拧亮了手电照着地图使劲看。指挥官最忌主动权的丧失,现在第29师陷入重围,石大寿就被德军拿去了主动权。

    “司令,我们离前线太远,不宜乱发指示……”薛晓菜提醒道。

    “石大寿的决心呢?为什么不说?”王明远气愤地将手里捏着的电报扔到了地上,“立即沟通与第10军的联系,要蒋存先上报详细情况。”

    经过难熬的等待,一个小时后,石大寿的电报先到了。第2集团军司令部判断维斯瓦河东岸德军主力集中在了斯塔洛瓦沃拉以东,初步判定攻击第10军的德军应有3个军共8~9个师,石大寿决定命第第12军渡过桑河,与10军靠在一起就地固守,牢牢吸住德军,他则指挥手里的三个军加快行军速度从登比察循大路北上增援过去,力争在斯塔洛瓦沃拉打一个大歼灭战。

    “也只能如此了。”王明远盯着地图看了一气,“要他注意自己的南边吧,别在南面出问题!那边也有德国人!”

    王明远预感到了对手的高明。

    “看来之前的判断都是错的,这一路德军绝不止10个师。地形不熟,敌情不明,这仗真他妈难打。”薛晓才叹了口气。

    听熊勋的意见就好了……王明远心里懊悔不已,“给石司令回电,总部尊重他的决定。我们进行波东战役的目的是什么他清楚,绝不能出现成建制部队被消灭的情况!与29师的联系要尽快打通。”

    给石大寿的电报刚发出,第10军的电报到了,毕竟身处前线,第10军军长蒋存先中将的电文对战场情况的描述就详细了许多:位于桑河西岸的第10军受到德军五个师的夹击,突前的第29师与军主力之间楔进了不少于一个师的德军,29师三面受敌陷入苦战,军主力在抵抗来自北面和攻击的同时,正在努力击破西面德军,向29师靠拢。蒋存先在电报里建议吴佩孚的12军迅速北渡桑河,与自己靠在一起。

    “10军是北方军基本部队,战斗力不用怀疑。司令且宽心,即便德军有**个师也不怕,等12军加入战团,局势将会缓解。”薛晓才宽慰道。

    “我是担心29师被冲散!如果抱成一团最好……直接联系29师!”

    天亮后,29师的联系尚未建立,又一个坏消息传来,在热舒夫以北发现了德军,位于第2集团军最左翼的第7军已经接火。

    “很明显,这一路德军的任务是钳制石大寿向北的增援!我担心维斯瓦河西岸的德军调过来了,他们的目标是我们!”薛晓才得出了结论,“司令,要不要通报俄方?这种情况下,俄国人的压力就小多了。”

    波东战役就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展开了。本来处于绝对自由的远征军主力甫一进波兰就陷入了被动。王明远低估了鲁登道夫和霍夫曼的能力,猎人反而成为了猎物,这在战争史上是常有的事。

    王明远在签发每一份电报时都感到了深切的痛苦。他的每一个决定都要写入阵中日志,这是司令部条令所规定的。他不是担心自己负战败的责任,而是担心国家承受不起战败的损失。作为首任国防部长,他在那把椅子上坐了六年半,国防军每一个师,每一个军的组建都经过了他的手,他对这些部队的历史沿革如数家珍,对每个师级以上主官的履历了如指掌。他更清楚国家军备的家底,总统是用国防军来赌国运啊。组建远征军,国防军调出了整整9个军,占国防军现役军的三分之一强!三个独立重炮师的两个调给了远征军,重装备的三分之二(大口径火炮,汽车以及珍贵无比的飞机)也配给了远征军,导致国内一些“二等师”没有了炮兵。打仗就是烧钱,一发大口径炮弹要耗掉一户家庭三个月的生活费!总统在出发前曾开玩笑对他说,不要心疼钱,会有人替我们出钱的!你只要打好仗就可以了……接任远征军司令官后对于战争的耗费总算有了深切的了解,这种仗岂是我们那种穷国打的?也只有总统才有这样的气魄……就算不去考虑耗费,总不能成建制丢掉部队吧?

    王明远在作战室沉思着。在参谋们眼里,司令官不愧是跟随总统起兵的元勋,这种临阵不乱的静气就足够自己学一辈子了。他们都读过一些纪念广州起兵的文章,难怪人家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就能独当一面……他们岂能明白王明远此刻胸中翻腾的巨浪?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生死存亡!

    王明远甚至羡慕被撤职回国的叶延冰了,发现自己承受压力的能力真不如叶延冰!叶延冰在罗马尼亚打的潇洒自如,给总参的电报他都看到了,从中读不到任何一点犹豫和痛苦。为何轮到自己就如此艰难?都说运动战是国防军的取胜法宝,又有谁能理解运动战对统帅的压力?如果是保持一条完整的战线,自己何至于如此患得患失?(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节波东战役四

    北线,卢布林。

    接到阎树林少将的敌情分析出击命令的电文后,张作相和郭松龄终于醒悟过来,攻击自己的德军根本就不是两个军高达6~7个师!怨不得他们这两日对卢布林的强攻感觉乏力呢,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试探性进攻,而是敌人的主力都部署至两翼后对自己猥缩于市区主力的牵制性行动!竟然将21军唬住了,连出城接应增援而来的友军都畏首畏尾!

    这下子算是将老长官的脸丢尽了!张作相真不知道将来如何面对老长官,卢布林一战,先不说21军遭受了近七千损失(含失踪),关键是打掉了21军的气势。当初还信誓旦旦地向上峰拍胸脯呢,说21军都是关东子弟,适应寒区作战云云。实战一比较,比起人家都是南蛮子的第3军真的差远了,将领眼光不如,士兵的拼命精神也不如!

    当初中枢调老长官进京,张作相与老长官的亲信圈子密谋如何抗拒这道“削藩”令,张作相当时是少数派,主张老长官接受任命赴京。已经离开军队到地方上当了副省长的常阴槐大骂他是被中枢招安的叛徒,他没有申辩。他是建立在力量的对比之上的,老长官所依赖的力量就是一个21军,而北方军区常住四五个军,光是辽宁一省,就有锦州的10军和昌图的9军,特别是第9军,那是国防军三大王牌之一,鲁山元帅的起家部队。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都高出21军不是一点半点,老长官是聪明人,怎么能看不清形势?至于日本人更是靠不住!在山东战役之前,日本人一直因铁路建设问题跟东北交涉,希望获得更多的筑路权,但被郑双庆等人严词拒绝。山东战役之后,日人的气焰大为收敛,连山东战役间调关东州增援的那个师团也调回国了,常阴槐所说的拉住日本人对抗中枢的法子且不说卖国大节,关键是根本不靠谱!果然。老长官在三天后回电中枢。表示接受中枢的任命,带着家眷去了北京。临别之际,老长官将他叫到家里,叮嘱他带好部队。看顾好这点血脉。21军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只要21军在,大家就不会没前途……

    言犹在耳。但21军出国第一战就打败了,很丢人。如果对手真是两个军6~7个师还好说些。毕竟面对的是号称天下第一强军的德军,但如果真如阎树林判断的只是一个军,21军以逸待劳打成这样,将来真不知会是什么结果,被国防部裁撤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顾不上羞愧,现在只剩下戴罪立功了。张作相和郭松龄在确信左翼已与3军建立直接的联系后,决定立即组织发起反击,争取将德国人咬住吃掉一块以挽回声誉。但部队从固守转入进攻是极为复杂的事,还涉及到与第3军的协同问题,王明远总司令已经明确21军接受第3军指挥,所以他们将自己紧急拟定的向南反击击溃南面德军后向东迂回与第3军包围歼灭卢布林东郊德军的方案报给了阎树林少将,阎树林迅速回电,“7师向南迂回,在确保卢布林安全的前提下应以主力向西南出击以截断德军西撤之通道。”

    12月13日,就在南线主力会战进入**之际,卢布林攻守逆转,从东面进攻的第3军主力将德军第20军压向了西南,自卢布林出击的21军61师附带62师一个加强团向南发起反击,击退了德军。德军果然向西南方向退却,但21军出击部队和迂回截击的第3军第7师未能按照阎树林少将规定的时间会师,德军第20军主力逸出了合围圈,华军只抓住了德军殿后部队约一个团,在维斯瓦河东岸将其歼灭,连同第3军在卢布林东郊战斗所获,卢布林反击战总计歼敌约5000,其中俘虏1500,缴获大炮21门和大批军资。华军在卢布林战役中损失9000人余人,绝大部分是21军的损失。

    12月15日,卢布林战役降下了帷幕。这一天傍晚,第1集团军司令官熊勋中将抵达卢布林,凌晨2点,熊勋中将召集21、3两军师以上军官召开作战会议。

    熊勋没有指责21军的失败,也没有表扬第3军的解围,他甚至没有跟阎树林和张作相握手寒暄,开门见山,首先通报了南线最新战况,“……情况就是这样。第2集团军五个军跟大约12个德军师和2个奥军师搅在一起了,由于布势不利,我军并未发挥出兵力优势。第29师的困境捆住了第2集团军,使得石司令放不开手脚南向反击德奥联军……在5、9两军尚未抵达战场前,我们怎么办?我想听一听你们的意见。”

    无论是阎树林还是张作相,都跟熊勋不熟。认识倒是认识,阎树林在蒙山军勤王之役后期的娘子关之战中就认识熊勋了,那是熊勋已经是连长,而他只是刚“入伙”的新兵,之后熊勋跟随鲁山便去了东北,阎树林却一直在第五镇缓慢地升迁。张作相也早认识熊勋了,但没有任何交情,熊勋建国后一直在外蒙带第5军,接任第9军军长后在北满,除了北方军区范围很大的会议,一般也见不到面。但熊勋在远征军已是名将,罗马尼亚战役证明了人家的能力,如今更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了。

    “熊司令,既然如此,不如我军全军南下,先配合石司令的第2集团军歼灭南线敌人。”张作相看熊勋望向自己,小心翼翼地说道,“职部在卢布林打的不好,愿为先锋以戴罪立功……”

    “不要提什么戴罪立功。”熊勋摆摆手,“胜负乃兵家常事。何况,21军守住卢布林就是胜利。阎军长。你的意见呢?”

    “我担心德军这次有一个针对我军的大阴谋……在5军和9军没上来之前,决不能全军南下。我建议还是留辅忱(张作相字)兄于卢布林,职部南下策应第2集团军以解其困厄……”

    “不,还是应由我部南下作战……”郭松龄叫道。

    “阎军长,贵部伤亡如何?”

    “除第8师有所损伤,主力实力尚存。”阎树林起立回答。

    “卢布林有多少俄军?”熊勋问张作相。

    “战前大约有4500人,但战斗部队只有一个不满员的团。我部接管卢布林防务后,俄军就撤走了,带着他们的辎重。”

    “我同意阎军长的部分看法,”熊勋慢吞吞地说。“德国人有一个针对我军的计划。现在应当大部明朗了,或许德国人认为他们一个可以打我们两个,否则这个计划就不会成功。由于我们没有逮到20军,所以卢布林必须留下足够的部队。这是我们下一场战役的支撑点。我决定留21军和第8师在这儿。阎军长带你其余的部队南下吧。把声势造得大一些。或许不等你到斯塔洛瓦沃拉,那边就分出胜负了,所以不必急。就兵力而言,我军占据优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阎树林立正道。

    “不,你不明白。斯塔洛瓦沃拉不会抓住德国人的,但卢布林方向需要更多的兵力。下一场战役将是我们第1集团军扮演主力,我需要你的军。国内大选马上要进行了,想着给总统送一份大礼,看来很难。我的司令部就设在卢布林,保持联系。好了,散会吧,我要去看看部队。”说完,熊勋站起身,表示会议已经结束了。

    师长们没有机会阐述对战局的看法。关兴顺对熊勋中将将自己的师留在卢布林有些不满,更为熊勋只字不提张作相的指挥失误而忿怒。第8师确实遭受了较大的伤亡,尤其是24团,这都是拜21军所赐。很久以后,出生山东军系统的关兴顺才有机会当面聆听熊勋将军的真实想法,其实很简单,当时不应追究战败的责任,更不能临阵易将,如果是蒙山军系统的部队,换一个军长不至于出问题,但21军不行,除非你有足够的兵力替代它。

    奖惩的妙用对于任何一级组织都是一个大课题,不止是军队。熊勋的态度让21军高层安了心,张作相在陪同熊勋视察所部时反复表示,一定在下面的战斗中挽回21军的声誉,绝不辜负熊司令的厚望。

    熊勋微笑着说,“其实我们的部队没什么声誉,除了老六师等少数部队外。我们的将领们,包括我,也没什么指挥大兵团的经验。因为这样规模的战争对于我们都是第一次。现在至少可以证明,我们可以在运动战中击败德国人。21军的失利不算什么,至少我是这样看的,王司令也抱有同样的想法。现在你不要再去想已经过去的事了,好好琢磨下一步的战事吧。”

    这是胡说。王明远从未说过这样的话。熊勋离开第2集团军后根本就没有见王明远。这是一种驭将之术,远征军赴俄之战中涌现了一批帅才,熊勋是其中较为出色的一员。

    卢布林战役对斯塔洛瓦沃拉战役发生了影响。国防军后来将远征军第2集团军举行的斯塔洛瓦沃拉战役统一称呼为桑河战役,因为主战场是在桑河两岸。第2集团军第10军、第12军、第16、第15军和独立重炮1师在桑河两岸与德军进行了极为残酷的血战,石大寿以第7军在热舒夫以南挡住了德奥联军,集中四个军于斯塔洛瓦沃拉以东和德军9个师进行了为期一周的激烈战斗。

    战役的核心是被合围的国防军第29师。德军以29师为钓饵,计划在石大寿主力未至前歼灭急于救援29师的第10军主力,他们将12军拦阻于桑河右岸,并且切断了15、16军北上的通道。战役的第一阶段的核心是第10军,蒋存先少将指挥的第10军不仅没有救出29师,自己也陷入了重围。两个包围圈相隔约10公里,双方炮声相闻但无法会合。根据石大寿的命令,蒋存先指挥的第10军主力不再企图救援29师而是就地掘壕固守,德军则对两个包围圈展开了攻击。由于华军防御圈面积狭小,在德军优势炮火及飞机轰炸下承受了重大伤亡,但第10军据守的两个防御圈均顶住了巨大压力,牵制了约6个师的德军主力,为战役逆转创造了条件。

    第二阶段的焦点是吴佩孚指挥的第12军。吴佩孚展现了铁血战将的气魄,在两次强渡桑河失利后,吴佩孚以第34师牵制桑河右岸的德军,亲率35、36两师在炮1师支援下乘夜分数路强渡桑河。冰面早已被炮火撕成碎片。部队由于缺少渡船,突击部队只能在可以涉渡的几个点徒涉渡河,在付出重大伤亡后突破了桑河防线,击溃了当面德军。12军主力强渡桑河是战役主动权转回华军的标志。12军为此付出了4000余人的伤亡。其中失踪1200余人。包括一名副团长和两名营长,他们都葬身于桑河的波涛中了。

    12月20日,也就是国内大选日的凌晨。35师103团第一个冲开了10军主力的南部包围圈与第30师88团会师,粉碎了德军的战役企图。103团由此获“桑河团”荣誉称号。同日下午,高虎子少将的16军击破了德军在热舒夫以北的防御线,顺大路冲向了斯塔洛瓦沃拉,亲自指挥桑河战役的霍夫曼将军判断大局已不可挽回,集中力量对已被合围数日的29师发起了最后突击,德军从西面和北面突破了29师防线,但10军28师和12军36师几乎同时也击破了德军东、南两面的阻击,数万大军在极为狭小的战场血拼,战至次日凌晨,德军撤退,华军转入追击,桑河战役基本落下帷幕,但在热舒夫以南及桑河以北的战斗仍进行了三天,在获知卢布林方向华军迅速南下后,霍夫曼撤出了他的部队,通过早已建好的十几座浮桥撤向了维斯瓦河西岸。

    在石大寿司令部“督战”的俄军副总参谋长阿尔杰米耶夫中将强烈要求华军强渡维斯瓦河继续压迫德军以解俄军西方面军的危机,但石大寿却以部队伤亡过大疲劳过度急需补充休整为理由终止了桑河战役,第2集团军主力在维斯瓦河西岸转入了防御。

    波东战役并未结束,焦点转向了南线,在纷飞的大雪中,第7军和随后调来的丁小富指挥的第15军击退了四个德奥师的阻击,收复了普热梅希尔,一直追击德奥联军至杜克拉山口才停下步来。

    波东战役结束了,但波兰之战仍在进行中。由于中国远征军击败了南翼德军,致使德军合围俄军西方面军的计划失败,俄军西方面军虽然遭受了惨重损失并被迫向东后撤了200公里,但主力未被德军合围,华沙仍在俄军控制之下。波兰战役后期,应俄军统帅部强烈要求,熊勋率第1集团军西进华沙,掩护了西方面军的撤退并接管了俄军格鲁耶茨——托马舒夫战线,激烈的战斗一直进行到1917年元月才消停下来。

    至此,远征军主力9个军全部自乌克兰进入波兰,在卢布林和斯塔洛瓦沃拉进行了两场由远征军主导的战役,事后被总参战史局统称为波东战役。是役,华军歼敌约4.2万人,其中俘敌9000,自己付出了4.9万人的伤亡。第29师失去战斗力,全师阵亡、负伤、失踪官兵高达5500人,不得不提前离开波兰返回利沃夫休整补充。

    远征军总部迅速表彰了一批在波东战役中立下功勋的部队和将领,第12军,第3军之第8师,第10军第28师,第7军之19师,第16军之47师获通令嘉奖。第1集团军司令官熊勋被晋升为上将,第12军军长吴佩孚、第3军军长阎树林获二级卓越勋章并被晋升为中将。值得一提的是吴佩孚是国防军系统中非蒙山军嫡系将领中第一个获得卓越勋章的将领。

    指挥了桑河战役的石大寿上将和在桑河左岸坚守阵地以赢得战役胜利的蒋存先少将未获任何奖励。

    对于波东战役,中国和德国都称自己获得了胜利。德国人认为中国远征军并未扭转波兰战局,德军击败了俄军西南方面军和西方面军,迫使俄军西方面军后撤了250公里,歼灭俄华联军58人,将战线东推250公里,占领了大半个波兰,取得了无可争辩的胜利。

    中国人则认为远征军拯救了俄军,粉碎了德军在波兰合围并歼灭俄军主力的企图,稳定了俄军西部战线,起到了东线中流砥柱的作用。

    公允地讲,从战略上看俄华联军无疑是胜利者,德军并未达到击破俄军迫使俄国媾和的战略目的,德军不得不继续在东线保持相当的军力,根本不能全力回师西线与英法决战。但从战术上讲,俄华联军却是无可争议的失败者。仅以波兰南翼的战役分析,俄华联军以二比一的优势仍未能合围歼灭哪怕一个德军建制师,自身的伤亡比对手高三倍有余(主要是俄国人),暴露了与德军在将领指挥、兵员素质特别是炮兵运用上巨大的差距。

    波兰战役再次重创了俄军,进一步加剧了俄军内部的反战情绪。波兰战役中俄军的失败原因正是大批官兵的逃亡,这和两年前的情景有着云壤之别。俄军统帅部再不说这样的话了,他们在两年前曾说过,对于俄国,唯一过剩的就是人,“灰色的牲口”是对俄军士兵的侮辱,这个称呼恰恰来自自己统帅部。就在波兰战役激烈进行的当中,俄国宫廷发生了一件谋刺,几名贵族联手刺杀了深得皇室(主要是皇后)信任的传教士格里高利.拉斯普廷。刺杀事件扑朔迷离,其过程足以写一部精彩的小说。其意义却耐人寻味,其结果将很快暴露出来。一个招摇撞骗的流浪汉无足轻重,俄国最高层的分裂却给历史带来深远的影响。

    波东战役的形式基本是运动战,对于严重缺乏指挥大兵团作战的中国将军们是一个难得的学习实践机会,战役策划及进行中暴露出的失误其实是珍贵的财富,让这支走出国门与列强并肩角力的年轻军队看到了自己的不足,提振了战胜一切敌人的信心。所以,龙谦总统在连任成功后发出的第一份电报便高度赞扬了中国远征军在波东战役的胜利,以最高统帅的名义向参加波东战役的所有参战官兵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中国远征军在波东战役的表现再次获得协约国的赞扬。只要俄国不崩溃就是一个很大的胜利,所有协约国以及协约国的潜在同盟者都这样认为。特别是英法美的政治家们,不吝给中国人以最美的赞誉。从出席龙谦连任总统宣誓就职典礼的协约国来宾级别就可以看出这一点。1910年龙谦出任中华共和国首任总统时,没有一个有分量的强国政治家出席就职典礼,但在1916年12月25日下午举行的总统就职典礼上,俄、法、英、美都派出了相当级别的阁员观礼。(未完待续。。)

第八章俄国,俄国第一节北京一

    总统连任庆典的喜庆气氛尚未完全消散,长安街上装饰的彩旗仍在寒风中飘扬,共和国迎来了1917年元旦。位于首都市中心的广场一如既往地戒严了,这并未引起市民及常住北京的外国人的惊异,因为自蒙山军建政以来,西历新年第一天都要在广场举行有共和国在京的部级以上高官及各界代表出席的向无名烈士纪念碑献花祭奠的仪式,这已经成为了一个惯例。

    历法是个大问题。中华共和国采用的是西历纪年,当初为此曾发生激烈的争论,最后的结果是中西历并存并用,官场用西历,民间用农历,连颁布的日历牌也是左右各行其道。建国第二年政务院颁布的国家法定假日中也是中西历混杂,农历春节、元宵、清明、端午、中秋、重阳均为法定公休日,其余特别的纪念日如国庆日、国会成立纪念日及元旦也列为了公休假日,采用的却是西历。

    记者们是无所谓节假日的,节假日的新闻线索似乎更多。官方第一大报《中华报》的资深记者张远哲从来就没有休息日的概念。元旦这天,他驱车早早来到广场,在毗邻广场的警政部大门前的停车场停好他的私人轿车,凭着持有的甲级通行证,在接受检查后顺利地进入了戒备森严的广场,记者区已有了七八个同行,正在摆弄他们的照相器材,他看到了同事侯耀轩和他的新徒弟小白已经占据了一个极佳的位子,架起了笨重的照相机。他便在心中赞了声好。披着件蓝色棉大衣的老侯坐在一床叠起的军毯上打盹,小白则搓着手来回走动,以抵挡凌晨的寒气。

    老侯是报社的首席摄影师,拍照技术绝对一流。这样的场合自然是老侯出马。如今新闻昌盛,首都的新报纸如雨后春笋,而新闻出版总署秉着新闻自由的大原则,并不公开照顾被公认为是官方第一喉舌的《中华报》。像这种场合,谁来的早谁就占据好位子,要想找一个可以拍摄全景的好位子,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提前入场。张远哲估计老侯和小白根本就没有回家。昨晚就将机器架在这里了,那床毯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兼着《中华报》副总编的张远哲历来是负责文字的,不需要管照相。他跟望着自己但不敢走过来的小白点点头,便跟冲他打招呼的《国防报》首席记者池越中校来到一边攀谈起来。1909年加入蒙山军的池越中校广东口音很重。交谈很费力。

    张远哲今天是来找灵感的。总统办公厅对《中华报》新年献词不满意。但送审晚了。那边已经来不及做结构上的大修改。只删掉了几段歌功颂德的文字便签字盖章送回了。新闻处的态度令搞得报社很是紧张,尤其是起草献词的张远哲。《中华报》新年献词被视为政治的风向标,今年是个特别的日子。龙大总统毫无悬念地连任了,张远哲正是揣摩了龙大总统就职典礼的演说后才搞出了那篇不足2000字的献词,却不合总统府的心意。因为时间关系,重写重审已经来不及,报社决定在明天的头版安排一篇补救的文章,还是由张远哲执笔。为了写好这篇文章,张远哲决定来祭奠现场找灵感,最好的情况是龙大总统发表讲话,那样就会抓到一些自己忽略的东西。

    张远哲认为新年献词是认真领会了总统就职演说中关于下一个任期的目标任务的。龙大总统在国会的那篇演讲篇幅并不长,他基本记下来了,回去跟同行详细核对了速记的记录,又研究了总统办公厅秘书处送来的修订稿,然后才动手写自己的文章。总统的演讲分为两大部分,一部分是对他第一任的回顾,成绩讲的不多,问题说的不少,比如政府编制问题,官员作风问题,某些领域出现的贪腐问题,特别是国民生活的改善问题。当然,也用不短的篇幅讲了工业建设、国防和外交问题。第二部分则是他第二任承诺做了简要的阐述,明确指出要在实现世界和平、打造廉洁高效政府和提高国民生活质量上做出成绩,明确表示要在1916年国民收入统计数据的基础上翻一番,并且做到公平发展的前提下照顾低收入群体和少数民族边远地区……总统演讲释放的信号很明确,国家将进入和平建设时期,重心由战争转入了和平建设,这是绝大多数人所赞成的,所以总统的演讲获得了国会议员、列席代表们雷鸣般的掌声。

    总统在就职演说上还讲了政府机构重组的问题,当然是原则性的,即开国时期的政府机构设置和职能已经不适应国家现有的形势,必须做出适应性调整。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信号,将涉及共和国高层的所有人。张远哲希望能在祭奠仪式上看出某种端倪,张远哲来祭奠现场的任务之一是重点关注的是参加祭奠的大人物,总是能从一些场合人物的出现和缺席看出一些政治气候的端倪,这是张远哲自己揣摩出的一种本事。

    “老兄在想什么?”笔挺军装仍掩盖不住文人气质的池越笑问,“元旦献辞是出自老兄手笔吧?气势磅礴,令人热血沸腾呀。”

    “惭愧惭愧,比起贵报那篇‘军旗所向捷报传’就不值一提了,气吞万里如虎正是雄文写照。哈哈。”

    “那是沾了远征军连番大捷的光!比起爬冰卧雪杨威域外的远征军将士,我们这些摇笔杆子的真是惭愧呀。对了,本人已经获批赴俄了……”

    “啊,真是令人羡慕。何时动身,兄弟一定为你饯行。”

    “客气了,饯行就不必了,我明天就走。这次去俄国的同行不少,随后还有一个慰问团。也是国防部组织的,我是带了任务去的,12军在桑河打出了威名,出了好几个英雄,张局长要求整理出一组以普通士兵为主角的宣传文章出来,任务艰巨啊。”

    张远哲知道池越中校口中的张局长是《国防报》社社长张梓瑜。

    “你这么说,可就令我更加惭愧了。现在全国都关注着俄战,这回你不出名也不成了。”

    广场热闹起来,首都各界代表打着自己的旗号陆续入场了。大学生方阵里传来阵阵的嬉闹声,这是一群最具活力的群体。他们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欢笑声,即使在这种气氛肃穆的祭奠无名烈士场合上,他们也是如此。不过没人有来制止他们,从对日战争的胜利到国防军杨威欧战。民气已经提升到一个空前的高度。与其说是祭奠阵亡的无名烈士。好不如说是一种炫耀武力的行为。

    欧战的胜利。将国内一直存在的指责政府穷兵黩武的声音彻底打压下去了,几个反战的在野小党的报纸严重滞销就是最好的证明。天津《大公报》本是极具影响力的大报,发行量不次于《中华报》。如果除去政府机构的订阅量,《中华报》实际上不如《大公报》的。但就是因为《大公报》在年前刊登了一篇质疑出兵俄国的文章,该报便受到了强烈的抗议,导致新年份订阅量锐减,逼得《大公报》不得不重新发表支持政府参战的文章以挽回影响。新闻出版总署的一个朋友曾对他说,现在新闻不好搞啦,民意越来越绑架新闻,政府提倡的新闻自由成了一句空话。

    波东战役后,首都大学生们再次举行了庆祝游行,据说报名参军的在校大学生极多,国防部和文教部联手在北京大学召开了首都高校师生时事座谈会,总统和总理莅临现场并答复了学生们提出了十几个问题,身穿军服的龙谦总统拒绝了学生们参军作战的愿望,对爱国热情高涨的学子们提出了几点要求,明确要求他们投身于国家的经济建设中,为建立富强、民主、文明的新中国而努力学习工作。

    联想到总统的就职演说,张远哲明确感受到总统在为狂热的战争气氛降温,更多地将方向转回到了经济建设上了。忽然,张远哲意识到自己撰写的新年献词令总统办公厅不满的缘由了——跟总统定的调子不符!总统坦承建国以来政府工作、民主建设及民生方面存在很多问题,但新年献词却延续了以往高唱赞歌的调子,只是对未来做了美丽的憧憬,回避了改进政府工作的内容……

    龙谦是“开国皇帝”。在中国漫长的历史中,绝大多数开国帝王都是新规则的制定者,在别人看来多少都有些另类。总统就职典礼历数任期内存在的问题在张远哲看来绝对不合时宜,但这正是龙谦的过人之处。他不怕别人的批评,因为他有本钱应对批评。他不怕暴露失误,因为他有更多骄人的业绩……总统在那个特殊的场合彰示了他在下一个任期革除弊端整顿吏治致富民生的决心,作为政府的主要喉舌,《中华报》确实没有领会总统的深意。

    想通这一节,张远哲反而轻松下来。那篇颂扬风格为主的献词不是什么原则性错误,问题在于没有紧跟总统的思路。现在就好办了,组织几篇符合总统心意的文章吧……等祭奠仪式结束后,他应该去请教那个被官场视为总统心腹的女人了……

    八点三十分,总统和国会两院议长率领一群高官从广场东面古色古香的议会大厦步入广场,喧嚣的广场肃静下来,摆在无名烈士纪念碑南面的28门礼炮开始轰鸣,祭奠仪式正式开始,礼兵们从**举着硕大的花圈和花篮进入广场,将花圈和花篮整齐摆放在纪念碑汉白玉基座周围。

    主持人是参议院议长洪粤诚先生,宣读祭文的是政府总理方声远,方总理的普通话已经说的很是标准,基本听不出福建口音了。张远哲不太在意这种官样文章,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站在前排身穿没有军衔标志军服的龙大总统身上,从他这个位置可以看清楚龙谦总统周围的高官们,总统的左边都是身着便服的文官们,右面则是军装笔挺的将军们。排序很重要,表明了在国家权力舞台的地位。今天站在第一排的除了议会两院正副议长和政务院首脑外都是军人,这是祭奠仪式的性质决定的,张远哲不去研究将军们,而是关注起总统左手的文官队伍,果然在发现几个陌生的身影的同时,该出席的大员中真的少了一些人,比如警政部长陈超竟然没有出席仪式,以往他的位置很“靠前”,排在了文教部长、工业部长之后,现在却看不到那个手握警政大权的老人了……有传言说陈部长将不再出任新一届政府阁员,看来是真的,而新一届政府的组成名单应该很快公布了。

    池越中校所关心的对象则是将军阵列。他突然发现了在国防部长封国柱元帅和总参谋长司徒均上将之间插入了一个上将。他吃了一惊,国防军的上将就那么几位,他马上断定那个排在了总参谋长之前的上将正是被撤职召回的叶延冰将军!

    这是一个大发现。最近首都官场上对叶上将议论纷纷,说叶延冰将军的抗命激怒了俄国及协约国其他国家,导致了俄军在波兰的大败。这正是总统免去其远征军副总司令的缘由。这件事引起了军内的大哗,更引起了外交方面的风波。池越的职务可以听到很多外面听不到的传言,比如说总统对返京的叶上将很不满意,自叶上将回京,总统竟然未曾召见,这绝对不合情理,外交部有传言说总统受到盟国的压力,将严厉处置叶延冰将军了。的确,叶延冰上将现在没有任何的职务,成了一个闲人。

    军界推测叶上将回国后的任职,众说纷纭,多认为叶上将将出任某个大军区的司令官,比如西北军区。毕竟叶上将打出了罗马尼亚大捷,有野战功勋,而且和总统有着亲戚关系,弃而不用是不可能的。也有人说叶上将将接任封帅的现职而掌管国防军人事大权,理由是总统数次批评国防部的工作,似乎总统对封帅有所不满。而封帅则确有要求下去带兵的传言……现在叶上将站在了司徒总长之前,那些叶上将将被闲置的传言肯定是谣言了……

    很多人希望听到总统的演讲,但没有。按照例行程序,总统率共和国的文武大员们向纪念碑三鞠躬并绕行一周后,仪式的主程序就结束了,池越中校看到总统和叶延冰上将握手交谈,然后并肩离开了广场,心中最后一点疑虑终于打消了。(未完待续。。)

第二节北京二

    叶延冰自然听说了关于自己的种种传言。除了龙谦没有“接见”自己之外,没有一样靠谱的。他并不在意龙谦不见自己,那几天龙谦很忙,他知道。所以甚至没有去西郊总统府,而是按照规矩去国防部报到后便住进了东城岳父家中,除了去总参,他哪儿也没去。他在北京没有房子,倒是在济南和南京置了自己的宅子,换来的教训就是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完全没必要求田问舍,因为岗位变换太频繁啦。

    高级将领们的住宅有两种解决渠道,第一当然是自购,就像他一样,花钱在所在城市买房子。南京那套距离东南军区司令部很近的带有花园的小洋楼他一眼就看中了,陈娴也喜欢的了不得。于是花光了他的积蓄还从岳父手里借了一点钱从一个法国人手里买了下来,如今他的父母还住在那里。

    这种做法有点傻,更多的同行是用第二种办法解决住宅问题的,即租用军队的自建房。建国以后,军队在修建大批永久性营房的同时,也为中高级将领们建了不少房屋,大部分是和北京新城一样的五层或六层带有独立卫生间的楼房,按照军规可以家属随军的军官即可获得入住资格,当然要交租金。但比起买房就划算多了,而且水电都方便。也有一些大机关建造了不多的独立别墅供少将军衔以上的高级将领使用,国防部和总参就是这样做的,南方军区、北方军区和西南军区也这样搞过。用的当然是军队的经费。审批机关是联勤总部的营房总局。当初他任中央军区和东南军区司令官时,没有同意建高级别墅,理由当然是经费问题,部队还租占民房,高级将领们就去搞别墅住不合适。作为龙谦的至亲,他必须在各方面多加注意。后来,大约是在1913年间,联勤总部下发了禁止修建独立别墅的文件,对中高级军官的住房做了更加细致的规定,算是规范了这件事情。他听说宋晋国为此挨了批。光是检讨就写了四次才过关。而总统在国防部例会上表扬过未修建独立别墅的军区。批评了那三个军区,话说的很严厉。

    叶延冰这次回国有些灰溜溜的感觉。虽然他清楚龙谦撤销他远征军的军职更多地是出于外交的需要,但不是每个人都清楚其中的猫腻,北方军区司令官程二虎中将就非要在沈阳为他设宴接风。还通知了驻军部队师级以上军官出席。理由是当面聆听叶司令讲解欧战的特点。以备部队改进训练。程二虎私下很为老上司打抱不平,打了胜仗却被免职,这叫什么事嘛。叶延冰当然没有给北方军区驻沈部队讲什么战术特点。他又无法跟程二虎解说详情,只在沈阳吃了顿饭,当晚便登上了回京的火车。

    回到北京后的叶延冰更是深居简出。国防部为他举行的接风宴会也没去,只是应司徒均的要求去了趟总参,向总参报告了远征军自他离任前的情况。紧接着波东战役就打响了,叶延冰每天都乘坐司徒均派来的专车去总参作战部了解战况,随着前线的每一个消息而为之焦虑忧心。司徒均对于熊勋中将关于桑河战役的建议持肯定态度,认为那是绝对正确的应对,集中第2集团军的五个军向南扫荡,定可取得意想不到的战果。但王明远和石大寿没有那样做,最后的结果虽然救出了第29师,自身的损失也很大,战役的结果虽然击退了德军,但很难说是胜利,不能与罗马尼亚相比。后者是无可争议的胜利,前者就很难说是了……叶延冰仍记挂着陈豪中校,用总参的电台询问了前线,薛晓才回复说这个人没有回来,估计是牺牲了,他那个分队全部失踪了,没有一个人返回。

    这个消息令叶延冰很难过。人就是这样,一个熟悉的、与其有关系的人死亡或失踪带来的情绪和那些不知道姓名的人是不一样的,作为一个军事将领,叶延冰见惯了死亡,一场战役下来总要面对那些冰冷的伤亡数字,也清楚每个数字背后都是活生生的人,鲜活的家庭,但做为军事指挥官,却很少去考虑这些,关注的是实力的损耗,战损的比较。但陈豪却是叫他姐夫的人,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很争气,无论是德州战役还是山东战役,都很争气。因为自己一道命令将其葬送了……

    这些情绪却无法对总参谋长和总参作战部的军官们述说。

    司徒均依旧是他的风格,点评战局毫不留情,但也承认,坐在作战部评点战局是一回事,到前线指挥战局是另一回事了。司徒均对他说,你最大的功劳是打消了之前的担心,自罗马尼亚之后,最高层就不太担心了,因为只要把握好机会,我们完全可以打败德国人。要我看,你最大的收获是发现了几员战将,特别是熊勋,这家伙真的有战略眼光。吴佩孚也不错,敢打硬仗,看来还是总统有眼光……

    总统连任典礼叶延冰没有去。虽然他收到了封国柱送来的请柬,但最终没有去。这段时间他基本不见军队方面的人,交谈最多的是岳父陈超,作为警政部长,总统就职前是极为忙碌的,就职后就轻松些了,有时间就国际国内局势跟女婿做无所顾忌的交流,叶延冰对于政局不太关心,倒是关心岳父退休后的生活,建议岳父不要回沂南老家了,就住在北京,家人也好常见面。如果想念儿子,可以设法将陈志调京,北京不是筹建汽车厂吗?肯定要从济南抽调骨干,也不埋没陈志的专业。岳父的这套院子不小,三进格局,大大小小有几十间房子,别说陈志一家了,便是再来几家也住得下。

    叶延冰完全赞同岳父退休的打算。警政部长这把椅子不好坐呢,首先要求精力旺盛,全国的警察和秘密警察统归警政部管辖,每天突发事件不知有多少,真不是一个年逾六旬的人干的。但叶延冰对岳父全退的打算又不赞成,觉得还是到一个清闲的机构过渡下比较好。一个忙惯的突然歇下来真不是滋味呢。

    这是叶延冰自己的感觉。在军区司令任上自然很忙,尤其在俄国的日子里更是紧张万分,回到北京反而觉得不习惯。

    陈超自然不会对女婿隐瞒,说,“你姐夫已经同意了我卸任的要求了。等新一届政府正式组建。我就可以歇息啦。只是继任部长不好选……”

    “江云年富力强,不行吗?”

    “你姐夫认为公开和秘密的警察力量归在一起有问题。他一直有压制国安总局的念头,尽管江云真的干得不赖。你看,老田升了中将。但江云的军衔仍是少将。我跟他说了两回。他愣是不表态。或许他会将警察和情治机关分开。但又顾虑机构重叠,最近总因为编制问题发脾气,连方声远都挨过训。他让梁启超的中央研究院搞了份资料。统计了历朝历代百姓供养人员的比例,西汉是最好的,九千人供养一个吃皇粮的,现在呢?只有一千多人,不到一千五百。从建国到现在,光是中枢各部,人员增加了33%!为此他大发脾气,把政务院批的一塌糊涂。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机构增设是必然的事,历朝历代都是如此,他能例外?蔡孑民几次要求将文教部拆分为文化部和教育部,总算点头了。工业部要拆分为几个部,比如化工部,重工业部和轻工业部,不分不行,对了,还有一个电子部也在筹建中。周学熙的副手多到了**个,连我都认不全了。他总是要求精干机关,可是工业的摊子太大啦,一个部根本管不过来,特别是根据波士顿协议的美国援助源源抵达后,新开工的厂子多至上百个,都是大型工厂,涉及十几个行业,凡是讨论工业问题,都要求一把手汇报,周学熙叫苦连天,私下跟我说了好几次,连辞职的念头都有了……”

    “军队也一样。司政后机关在膨胀,特别是政治部,以前就那么几个人,现在倒好,各军区都成立了自己的剧团,林林总总,复杂的很。一些机构成立,连司令官都不清楚……”

    “警政部也是如此,没有办法。光是一个户籍问题就累死个人,江云一直要搞出一份全国人口的详细资料来,必要性就不消说了,警政部非常需要。这个计划从建国就在搞,投入巨大,现在总算搞出了身份证,但遗漏的多了,先不说边远山区,就是这首善之区,首都警察厅也管不住流动人口,隐患很大,身份证解决不了全部问题,去年夏天破了一个案子,抓了几个人,查获了一批来自国外的武器,连迫击炮和毒气弹都有,所谋者大啊……”

    “竟有此事?我一点没听说……”叶延冰吃了一吓,“案子破了?不会是军队所为吧?”

    “不是军队。应当是日本人,都是死士,江云想尽办法也没有问出结果,都被秘密处死了。这方面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秘密战线的惊心动魄之处不在你们欧战战场之下!可惜了,不然稳稳的一个元帅跑不了你的。”陈超想起女婿被撤职之事,忍不住叹了口气。

    “岳父大人,司令跟你说起过我吗?”

    “自然说起过。你打赢了罗马尼亚,他很高兴,破例要了酒,还逼着小娴喝了几杯。尽管你是他带出来的将军,毕竟有了亲戚关系,算是给他争了光!没有罗马尼亚的胜利,国内反战派的嘴巴就闭不上。不过,这回你得替他背点黑锅了,那段时间英法俄外交使团密集访华,都是为了远征军的事。美国人也发了话,奶奶的,”陈超难得骂了句粗话,“他也作难,只能将你调回。他跟我说,担心明远过于持重,说明远打仗的灵气不如你。”

    叶延冰没想到龙谦对他有如此高的评价,“岳父,他有没有说起过我的差事?”

    “你愿意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政府机构调整新建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只能是带兵了。如果让我选,我愿意到西北或者西南军区干。”

    “为何这样想?”陈超大为诧异,全国七大军区,条件最差的就是西北和西南,“你不可怨恨你姐夫!如果说有谁知道他的苦衷,我肯定是其中之一!如果说他绝对信任谁,你肯定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

    “岳父想哪里了?我岂能不理解他的苦衷?但我性格不喜热闹,尤其心烦官场应酬。济南、南京都是热闹所在,几乎每天都有中枢大员过去,出于礼貌都要拜会。我也不能不理人家。好像显得我盛气凌人,我又没司徒均的本事,所以还在找一个僻静所在,专心练练兵吧。”

    “原来是这样……”陈超沉吟道。“他真没跟我提起过你的差事。不过。应当很快就安排你了。原先读史书觉得所谓帝王心术很神秘。现在感觉到不值一提,不过是平衡而已。龙谦以军队发迹,在他心目中军队的分量始终第一。你也算军方重镇了。不处理好你的事会引起一些麻烦。成功的帝王从来都是抓两头略中间,大事不必提了,反而是别人眼里不在意的小事,在他看来却是了不得的大事。见微知著就是这个意思,总要将问题消灭在萌芽状态。军队在国外打仗,为了外国人的情绪处分功臣会寒了军队的心。所以他会给你一个不错的差事的,这点我坚信。”

    翁婿俩深谈的第二天,叶延冰接到总统办公厅主任古小林的电话,请他出席元旦日广场祭奠仪式,说总统请他一定出席。叶延冰不能不照办。他知道这是龙谦让他在公众场合亮相,然后就会安排他的工作了。他盘算了各种可能,军中上将以上就那么几位,所以他的选择很有限。祭奠仪式后,龙谦果然抛开别人和他聊了一气,话题不过是一般性的寒暄,这是故意的,叶延冰清楚,龙谦这样做就是给别人看的,最后,龙谦要他跟自己一起走,“反正你闲着,到我那里吧,一些事我要跟你谈谈。你嫂子准备了火锅,陈先生、小娴跟孩子现在应该已经过去了。”

    叶延冰楞了下,按照称呼,他应该叫陈淑为姐,但龙谦却用了嫂子的称呼。

    一家人吃了顿团圆饭,龙兴华向姨夫提了好多欧战的问题,叶延冰发现兴华对于军事的了解很深,不像一个刚进中学的孩子。不涉及秘密的,他全部做了回答,龙谦并未打断他们的谈话,一直笑眯眯地听着他们的交谈。饭后,龙谦和叶延冰到书房谈话。

    “关于你的工作,有什么打算?”

    “听你的安排。”

    “在家里就不要用这种口气了吧?我知道你想带兵,但这次我另有打算。延冰,欧战不会拖很久了,美国人肯定要参战了。西欧局势将发生根本的变化,随着美军扩张和进驻西欧,德国人撑不过两年了。这一仗耗尽了欧洲的元气,英国首相换人了,乔治.劳合这位管军备的家伙终于登上了首相的宝座,霞飞那个莽撞的、从不知士兵苦衷和失败为何物的家伙也下台了,代之以一个姓韦尼勒的家伙。2月初准备在罗马开一个会,商讨协约国总体战略问题,给我的邀请也发来了,但我不去了,准备让方声远和司徒均去。这个会议无疑将在西线有所动作,不会有多少新意。之所以不去罗马,是因为俄国会发生一些事情,那个修道士的被刺是一个信号,来自情报部门的消息越来越多了……我们要做好应对的准备,否则我将几十万子弟兵派到俄国干什么?总之,协约国的胜利已看到了曙光。战争结束后,世界无疑会进入一个休养生息的时期,那些强国的衰落将会使世界相对太平一段时间了,着对于我们很重要,必须抓住这段时间。战争结束后,国防军不是扩张,而是要缩编,把军费中的人头费压下来,把钱用在经济建设上,在下一次大战来临时我们要脱胎换骨,要唱主角。”

    叶延冰静静地听着,心想,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但龙谦所说的俄国会发生一些事情令他感到吃惊。难道他局势真的要向他预测的方向发展?

    “司令,如果是那样。我请求你派我到东北去。”

    龙谦挥了下手,“你见过坦克吗?”

    “听说过,但没有见过。”叶延冰顿了一下,“总参下发的小册子都发到了各团,并且组织了几期反坦克培训班,但没有遇见那玩意。”

    “英国人的发明,在索姆河上第一次使用,给了德国人极大的震撼。以德国人的本事,应该很快就造出来了。你们在东线没有遇见也正常,德国人没有那么快。飞机呢?飞机情况如何?”

    “配角而已。至少我在罗马尼亚没有遇到大麻烦。当时程建国的空军尚未抵达战场。所以也谈不到支援。”

    “坦克和飞机是下一场大战的主角,这点你不要怀疑了。它们将取代大炮和机关枪。在下一场大战中,如果你身体许可再上战场,我敢保证你盘点自己和敌人的军事力量时。首先是数坦克和飞机。”龙谦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看着叶延冰。“你坐!但不是所有的军事家都能看清这一点!意识到的,就会在下一场大战中占据优势。延冰,你跟德国人交过手了。有什么感受?”

    “没什么了不起。我们可以打败他。”叶延冰站起身,立正答道。

    “不!你太自大了。德国人可以保持两线作战不落下风,我们只能组织一支五十万人的远征军。总参和联勤总部测算过了,如果将这个规模翻一番,后勤将陷于崩溃!这个差距是国力决定的,没有速成的办法,只能咬牙追赶。技术决定战术,战术影响战略,现在我们就要着手建立技术上的优势了……”

    “坦克和飞机吗?”

    “是的。还有更多的东西。现在我们有三个飞机厂,还有几个航空研究所了,可以研制并制造自己的战机,连民航飞机也有了,但力量很薄弱。在基础材料和尖端技术上跟人家的差距甚大,商凤春和连树鹏还不服气,最后承认不行。这也是我们不得不将几十万子弟兵派到欧洲换取援助的理由。坦克我们没有,但有了两个拖拉机厂,装备和技术都是美国人的,一个在洛阳,已经投产了,去年的产量是215台,全部给了黑龙江农垦师。另一个建在了太原,正在紧张建设中,太原厂的设计产量超过了洛阳,我还准备建第三个,准备放在重庆,目的是照顾西南方向。拖拉机厂的建设是为坦克厂做准备的,我们现在就要着手研究它!并且要研制出最先进的坦克!因此带来的是无线电技术的普及和升级,飞机需要,坦克也需要。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你想不到的军事技术要上马研制,为此,我决定成立国防科技委员会专门抓尖端武器的研制。该委员会平行于国防部、总参和联勤总部,直属我领导,用二十年的时间,为国防军武器的升级换代奠定基础。你来干这个委员会!”

    龙谦讲这番话期间,叶延冰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工作方向了,“司令,我行吗?”

    “不行我干嘛跟你说这么多?不要遗憾自己不能带兵了,等战争结束,国防军面临裁员和转型,我只准备保留10~12个基干师,其余全部裁掉,只保留个空架子,保留优秀的军官和士官就可以了。陆军的规模要控制在40万之内,你带什么兵?二十年内,或许我们跟日本或者其他国家有冲突,但不会发生大规模的战争了,我有这个信心。要上的是海军和空军,而且重点是新武器新战略新战术的研究,像战列舰那样烧钱的大家伙我是不造的,时俊一直梦想着打造一支压倒日本的战列舰队,那是错误的想法。在我看来,谁造战列舰谁就是傻瓜,反正我是不当那个冤大头。你去搞海军和空军有些晚了,二十年后你多少岁?”

    “我比你小一岁。”

    “是的,你是属老鼠的。应该可以吧,想一想你指挥几千辆坦克的情景吧。”龙谦笑了笑,“国防科技是个战略问题,我是要亲自过问的。组建这个机构的工作我全权交给你。你的委员会的职责是什么,你不妨先看一些材料。那些材料在连树鹏处。他会转给你的。最近有什么打算?”

    “如果可以,我想回去看看父母。”

    “应该的,替我问二老好。我给你放半个月假。你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散散心吧。等你回来,就没得空闲了。”

    “我去无锡可以吗?”

    “为什么去无锡?”龙谦的目光锋利起来。

    “是这样的,有一个很好的军官,你认识的,就是小娴家长工陈三的儿子陈豪,在我的集团军作战处当处长,因为一次侦察任务,我亲手毁掉了他。估计是牺牲了,心里很过意不去。他妻儿在无锡,另外……”

    “陈豪?16旅的?我认识他。”龙谦点点头。

    “司令,你太心狠了……陈先生跟我说起过许小姐的事……”

    “我的事你不要管!”龙谦板下了脸。(未完待续。。)

第三节无锡一

    叶延冰带着全家乘火车去了南京。没有带他的贴身副官,也没有穿军服。这次省亲完全是私事,鉴于龙谦在官员作风上近乎苛刻的要求,叶延冰必须带头遵守龙谦的那些规定。

    他不知道的是,国防部警卫局派出了便衣全程护送叶延冰上将,从北京开始,没有受过特殊训练的叶延冰一家竟然没有发现一直跟随着他们的四名便衣。

    叶延冰的父母都是农民,沾了儿子的光在晚年过上了令人羡慕的日子。他的哥哥早早就死了,死于因抢水的械斗,叶延冰就是因为为兄报仇打杀人命才落草蒙山寨的,当初家里以为他早已死了,谁知道竟然成了共和国的开国上将军,而且还和龙大总统成了连襟,叶家于是成为家乡一个传奇。早在第五镇时期,叶延冰便将父母接到了济南,后来又安置在了南京,陪着父母的是他的寡姐,寡姐膝下的两个孩子也跟着母亲和叶延冰父母住在一起,就在南京念书。

    看到父母身体硬朗,叶延冰很高兴。跟父母说了他不会再到前线了,将在北京长时期工作,等他在北京安好家,就将他们接过去。叶家父母自然愿意跟儿子住在一起,又觉得媳妇家世太过高贵,怕有些难伺候。陈娴看出老人的心意,说本该我们尽孝的,您二老难道就不想孙子?便是姐姐,看着哪像四十许人?让延冰操操心,或许会给姐姐找一个归宿。

    叶延冰姐夫因痨病去世已经八年。当初姐姐真是憔悴不堪,看上去苍老的很,富养气,居移体,沾了弟弟的光,这些年每见大姑子一次,陈娴倒觉得对方年轻一回,如今看上去风姿绰约,根本不像四十开外的人。

    叶家二老如今就是觉得苦了女儿,听媳妇这样说。自然是眉花眼笑。“那可好,就听你们的。”

    叶延冰在南京陪着父母住了十天,借口有公务,留下他的一对儿女。选了个公休日。带了陈娴乘火车去了无锡。

    对于陈豪。陈娴是有感情的。听丈夫说了陈豪在波兰下落不明的事,陈娴陈淑都很难过。对于许思,陈娴听姐姐讲起过。深感为难。从感情上讲,陈娴不愿意让那个女人进入姐姐的生活,但又不敢公开拒绝丈夫的建议。她知道,丈夫这帮人对龙谦的感情很深,绝不愿意看到龙谦的骨血流散民间。

    许思的秘密只在极小的圈子里流传,知道的不过王明远、封国柱、司徒均、欧阳中、王之峰等数人。正是因为陈超掌管了警政部,才知悉了江云亲自掌握的一个外勤组常住无锡,进而获悉了许思的秘密。

    陈超是老派人物,见惯了三妻四妾的大家庭,虽然他一辈子只有尤氏一个女人。依着龙谦的地位,身边多一个女人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虽然新中华成立后第一批颁布的法律中就有婚姻法,公然宣布纳妾非法。但这条法律只在明面上禁止了官员们的纳妾,也确实处理了好几起影响巨大的重婚案,震慑了官场特别是中枢。但民间私下讨小老婆的多啦,没几个受到法律的制裁。便是已经纳妾的官吏们,也只好默认现状。实际上,蒙山军招降纳叛的满清、北洋和民党人物中,如蔡元培一般洁身自好的人物真没几个。便是因清廉如水受到龙谦数次嘉许的前财政部长段祺瑞,也有两三个小老婆。军队的情况当然好的多,因为龙谦在这方面抓得紧,特别是他亲自统领的南方军系统,更是堪称楷模。

    龙谦私蓄外室的事情在他的绝大多数部下看来根本不算个事。龙谦建立蒙山军,其核心的建军理念之一就是官兵一致,要求下级做到的,上级应当首先做到,尤其在纪律的执行方面。除却许思的事,龙谦在这方面还真没有什么可拿出来指责的。也正是他的身先士卒,率先垂范,加上先进的练兵方法,才锤炼出蒙山军这支超越当时的强军。但他的部下都是从那个环境成长起来的,贵贱有别等级森严是社会的基本特征,他的部下,即使是鲁山王明远宁时俊封国柱叶延冰等核心人物,从来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老大应该和大家一样。在家乡是等级森严的社会,在山寨也是等级森严的社会,属下怎么能跟上官比呢?所以,当许思“千里寻夫”来到南下的部队,龙谦并未拒绝而将其收入室中,王明远欧阳中等人考虑的只是将来如何跟陈淑解释,并没有感觉到龙谦心口不一是个大毛病。是的,龙谦因为冯仑纳妾还发过脾气,但那时龙谦确实没有有过除陈淑之外的女人,而且,冯仑能跟司令比吗?从百十号人的蒙山残兵到佣兵过万的第五镇,这个奇迹不是司令创造的吗?至于后来许思离开龙谦再没有回来,王明远等人深为惋惜,那是一个很好的女人,真是才貌双全啊。司令就此抛弃人家真是不地道了,难道陈淑真的就容不下许思?难道司令真的就惧内到如此地步?王明远封国柱等人都曾私下劝过龙谦,但龙谦以不准他们干涉自己的私事一概拒绝了。这些人自然不会将龙谦的私事宣扬,因此叶延冰竟然在建国后数年都不晓得自己的老大曾在大军南征中蓄过外室,而且还有了一个男孩!

    等陈超提起此事,正逢叶延冰率军出征欧战之际,自然没有时间过问此事。不过,叶延冰的第一感觉不是谴责龙谦失德,而是认为应当将那个孩子接回到龙谦身边!等他从俄国回来,去南京省亲之前,陈超再次谈起此事,颇感为难。叶延冰方晓得这件事在陈家已不是秘密,陈超曾劝过龙谦将许思母子接回来,而且告诉叶延冰。陈淑已然同意此事。可是龙谦不同意,说既然做错了,改正或许更错。她们母子衣食无忧,在故乡做个平民不是很好吗?

    “你既然去无锡看小豪家人,不妨打听一下她们母子的情况,如果可能,就去看看她们吧。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如果此事声张出去,我看没几个人指责他,反倒是淑儿一个善妒的名胜是跑不了啦。淑儿岂不冤枉?”陈超说这番话时摇头叹气。

    岳父既然是这个态度。叶延冰就好办了。与其说是到无锡探望徐怡,倒不如说是要找一找许思,看看能不能妥善解决这件麻烦的家务事。

    在去往无锡的火车上,陈娴想到这次去无锡的使命。禁不住为姐姐叫屈。“你不知道我姐有多为难。心里憋屈,还得忍着,好像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这叫什么事?”

    火车正好停靠武进站。“他够难的啦。都说建立自己的国家就好了,你看看他,只比我大一岁,头发都白了一半了,看上去比我老多了。听古小林说,三百六十五日,没有一天歇息,每天从起床忙到睡觉,除了开会见人就是批阅文件,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即使出去视察,也是急如星火,办公厅的人都跟不上他的步子。从前他是多么强壮的汉子?像我这样的三个也不是对手,现在真不行了……如果不是顾及大姐的心情,他又何苦如此?都说他是开国皇帝,有这样的开国皇帝吗?为了老婆的感情,为了不被人指责,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认?人非圣贤啊,换做他人,便是我,绝对做不到……不错,他是开国总统,但也是人。”因为他们乘坐的是南京开往上海的票车,虽然是头等车,叶延冰还是担心别人听到他们的对话,所以尽量压低了声音。

    陈娴听了一滞,正要责问丈夫难道你也要纳外室不成?或许跟你那老大一样,也背着家里在外面有了女人?不等她开口,叶延冰指着站台上的人流,“江苏肯定是一等富省了,而且有钱出门的也不是多数,你看看这些人的样子吧,他说要在六年内让国民收入翻一番,谈何容易!你去打听打听,从三皇五帝算起,哪一朝会公开给自己定这样的目标?”

    头等车的旅客看起来还衣冠齐整,但车窗外的人流就比较惨了,仅从穿着上就可以看出经济的拮据来。

    “坐火车出门的应该是经济情况比较好的,没钱出得了门吗?江苏又号称海内首富,都还是这个样子……可以想见西北、西南诸省的情况了。如果修几条铁路,建几个工厂,或者办几所大学,都不算难。但要整体提高国民的收入,还要翻一番,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他总是这样,把政府工作交给议会去评判,你把目标定成这样,完不成怎么办?真的辞职走人?”

    “父亲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即使是瞎子,也会感觉到国家几年间的巨大变化。光是南京,新建了多少个工厂?同事们都说,等五年计划实现,别说日本,便是赶超俄国也不是吹牛……就钢铁产量,等鞍山、马鞍山等几座大钢厂达纲,我们会把日本甩出八条街。”

    陈娴原先在南京市工业局综合统计处工作,因为北京的就学条件更好(首都办了专供军队子弟就学的学校),陈娴将两个孩子转到了北京上学,自己的工作也随之调入工业部,还是做统计工作。对于国家工业方面的成就,陈娴真比叶延冰更清楚。

    “我说的是国民收入翻番!几亿国民呐,这可不是像开国第一年长江水灾赈济灾民!”

    陈娴发现话题被叶延冰转了,说这些干什么?这些就是背着妻子纳妾的理由?“你总是向着姐夫……你就不想想我姐?”

    “我是觉得,事情既然发生了,总要面对。我不管那个女人,但孩子是司令的,让他流落在外,心里难受。”

    陈娴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陈家发达完全来自于龙谦。当陈家与龙谦发生冲突时,即便是叶延冰这个女婿,也不是陈家的同盟军。

    龙谦对姐姐不好吗?陈娴反复想过这个问题,结论是很好。自打娶了姐姐,夫妻间从来没有红过脸,更不用说殴打妻子了。家里的日常事务,完全是姐姐说了算,即便是他的薪水,也是他的秘书从办公厅财务处领了交给姐姐存单,除了他要花的钱(主要是寄给一些特别人物的补助),其余从不过问。在陈娴看来,他对姐姐绝对是尊重的,在一些需要姐姐出席的场合,他都给足了姐姐面子。一度时间,陈娴非常羡慕姐姐命好,母亲也私下说过,陈家祖上有德,你们姐妹俩都嫁了贵人,而且对你们那么好。

    姐姐对他不好吗?因为感觉到自身文化低,与他没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姐姐下苦功读书,围绕着他的兴趣,凡是他喜欢的学问,姐姐都有涉猎。十几年下来,姐姐如今的学问绝对超过了自己。生活上就更不用说了,因为他不喜欢用仆役,更不喜欢在外就餐,身为总统正牌子夫人的姐姐学了一手好厨艺,为了几样他喜欢的家常菜和面食,姐姐多次请教北京著名饭庄的大厨。那些受到他邀请来家就餐的客人的赞赏绝对不是虚伪的恭维,而是事实。那个曾喜欢舞枪弄棒的姐姐消失了……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他吗?

    陈娴听说,那个女人是大学生,懂音律,善诗词,人也长的比姐姐漂亮。这些就是他抛弃姐姐的理由?抛弃当然谈不上了,他根本就没有把那个女人领回家,而且据说已经跟其断了来往,可父亲和丈夫为什么又翻起这件事呢?

    话题无法进行下去了,一直到他们下车,陈娴再没有跟丈夫谈这个话题。他们下车后叫了一辆人力车,先找了一家不错的客栈住下,吃过午饭,叶延冰叫了陈娴便要出门,陈娴问他去哪里,叶延冰不耐烦地说,去看小豪啊,能去哪里?

    这句话让陈娴舒服了许多。坐了客栈的出租汽车去陈豪的岳家,显然叶延冰已经做足了功课,直接告诉了司机详细的地址。

    关于陈豪失踪的情况叶延冰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陈娴虽然在内心已不抱陈豪在世的幻想,但仍希望出现奇迹。在出租车上,陈娴对叶延冰说,“或许他被俘了,还活着。当年打德州,他不是也失踪过?后来不是活蹦乱跳地回来了?见了他媳妇,千万不要说他已经牺牲了。”

    “这还用你吩咐?当然希望是这样。有很多传说,战俘营死亡率极高……你不懂的,德国人恨透了我们……”

    “你们不是也抓了不少德国人?难道就不能交换?”

    “仗还在打,如何交换?该想的办法总会想。如果不是一连接到他媳妇的两封信,我也不会走这一趟。还是那句话,总要面对。”

    车子到了街口,黑瘦的司机却不肯要车资,“听二位的话,是远征军的官长?为远征军效劳是我的荣幸,这个钱我不能要。”

    叶延冰有些感动,将车资硬塞给了司机,“我确实是军人,军纪森严,不敢违反。你可不要害我。”尽管自己穿着便服,还是向这个颇具爱国心的司机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鸡鹅巷是一条铺着鹅卵石的东西向小巷,粉墙黛瓦,典型的江南水乡风格,长约百余米,住着十几户人家,按照徐怡信上的地址,叶延冰夫妇敲开了街牌号为9号的院门。

    开门的是一位中等身材的少妇,“您找谁?”一口吴侬软语。

    “徐怡是住这里吗?”陈娴是认识徐怡的,陈豪娶亲时陈娴代表陈家出席了婚礼,但眼前的少妇却不是徐怡,陈娴怀疑他们找错地址了。

    “啊,对,徐怡出去了,马上就回来。请进吧。”少妇的态度俨然是主人。(未完待续。。)

第四节无锡二

    跟在叶延冰身后的陈娴正打量着少妇,从屋里跑出来个男孩,“姆妈,他们是谁?”

    “好漂亮的娃娃,是您的儿子吗?”陈娴的注意力立即被粉团般可爱的男孩吸引了。

    “是的,他是我的儿子。翔儿,要有礼貌。”少妇侧过身,陈娴看到她右脸靠近脖项处绿豆大的一颗红痣。

    “叔叔阿姨好……”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陈娴蹲下身子,握住了男孩的小手。

    “我叫许东翔,八岁了……”

    叶延冰的脸色陡然变了,他死死地盯着男孩,“你叫什么?”

    “许 东 翔!你没听见吗?”

    “要有礼貌!”

    “陶姐……”,就在这时,拎着个包袱的徐怡进了院门,一眼看到了陈娴,“啊,真是二姐?你啥时辰来的?这位就是姐夫吧?”突然想到叶延冰显赫的身份,“对不起……”她没有见过叶延冰,不敢断定其身份,言语间便有些迟疑。

    “我姓叶。”叶延冰对徐怡点点头。

    “呀,快请进屋呀,真是没想到……陶姐,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叶将军……啊,您回国了,这可太好了……”

    “阿怡,我先回去了,来了贵客,不打扰了。翔儿,我们走。”少妇拉起男孩便走。

    “别呀,衣服和取回来了,你试试合身不……”

    “有空再说吧。”少妇微笑着对叶延冰夫妇点点头,领着男孩走了。

    叶延冰仍痴痴地望着母子俩的背影。

    “啊呀。瞧这屋里乱的,你们坐,坐呀……妈,爸,他就是阿豪的长官叶司令,这位是阿豪的二姐,我跟你们说起过了……”徐怡手忙脚乱地向父母介绍着贵客,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气。

    “是小豪的儿子?”陈娴连大衣也没脱,从徐母手里抱过虎头虎脑的孩子,“喔。很像小豪嘛。看看多神气。”

    徐父终于明白了客人的身份。“呀,您是叶司令?您不是在俄国带远征军吗?快,小怡快沏茶呀,今天真是好日子。竟然见到了威名赫赫的叶司令!”

    “徐叔叔。您就别叫我司令了。在您面前,我们是晚辈,小豪可是叫我姐夫的。”叶延冰脸上微笑着。心情却一直沉下去,他没想到徐怡是跟其父母住在一起的,有关陈豪的事,该不该说?

    “岂敢岂敢!叶司令杨威国外,捷报传来,令老朽欣喜若狂呀!”徐父打量着面容俊美温文尔雅的上将军,万万没想到,赫赫威名的叶上将竟然如此年轻俊朗。

    “弟妹,你写的两封信我都收到了,军务繁忙,实在没时间回信,还望谅解。”叶延冰在瞬间有了决定,“总统给了我一点假期,我是带她回南京探望我父母的,这次来无锡,就是跟你说说小豪的事。”叶延冰没有理会陈娴不断递过来的眼色。

    “啊,阿豪他怎么样?就是因为一直收不到他的信,我才给您写信的,实在是唐突了……”徐怡着急丈夫的消息。

    “很抱歉,我带给你们的不是好消息,”叶延冰斟酌着用词,“陈豪中校出国后一直在我的司令部工作,很出色,因为一次侦察任务,他陷于敌后了,一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消息……”

    陈娴稍微松了口气。

    “你说什么?!”徐怡登时脸色雪白。

    “你要坚强。”叶延冰狠下心,“我估计小豪被德国人俘虏了。但目前尚无法证实。我已经托付薛晓才将军关注小豪的事,但截至到我离开北京,还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徐家三人呆住了。许久没有说话,憋了很久,徐怡终于哭出了声,最后化为嚎啕大哭,嚇得不满三岁的孩子也大哭起来。

    从开国之战起,每次战后,叶延冰都要签发政治部拟就的营级以上阵亡烈士通知书,每次他的心情都是沉痛的,那些名字代表着一个鲜活生命的终结。但直接将噩耗带给其家属还是第一次,而且,是和他有着超越战友关系的一个特别的人。

    “小怡别哭,他不是说了吗?小豪只是被俘了,将来会回来的……”陈娴忍不住也哭了,扶着徐怡坐在了椅子上。

    “叶将军,能不能跟我们详细说说?”徐父毕竟是男人,还算沉得住气。

    “好吧……”叶延冰斟酌着将大致的情况讲了,“情况就是这样。以我的判断,陈豪中校应当被俘了。罗马尼亚和波东战役中我们俘虏了大批的德国人,他们不敢对战俘怎么样的。总统判断战争不会拖过两年了,或许用不了两年,小豪就会回来。总统认识他,临出京前,总统还托我向你们转达他的问候……徐叔叔,请你相信,我一定想办法获知小豪的下落,一旦得到他的消息,我们会想尽办法救他回国的。”

    “明白了……”徐父擦擦眼睛,“战争嘛,哪有不牺牲的?小豪是好样的……谢谢你们的关心,这件事还惊动了总统,真是没想到……小怡也是命苦,两年前山东打日本,就把她担心的要死……谁知道才过了两年……”

    叶延冰突然看到刚才的那个少妇正站在门口,但孩子没有出现。

    “对不起,”叶延冰朝少妇走去,“请借一步说话。”

    “陈豪出事了?”少妇首先问道。

    “不好确定,他失踪了。战争的规模很大,总有意外的情况发生。”叶延冰凝视着少妇艳丽的面容,“可以出去说吗?我有一些话要请教。”说完迈步走出了院子。

    “您要说什么?我是关心小怡……”少妇没有移步。

    “看得出来。您和徐怡是好朋友,请相信我。我不是坏人,这是我的证件。”叶延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军官证。

    “我已经知道您是叶延冰上将了。”

    “那就请移步吧,我不想让别人听到我们的交谈。”

    “您就在这里说吧……”出了院子,少妇再次停下了脚步。

    “就在巷子口,可以吧?”叶延冰迈着军人的步伐,大步朝巷子东口走去。立在巷口一颗大槐树下,不远处有一个修鞋的摊子,修鞋匠独自坐在下午的光影里抽着烟。叶延冰看着少妇慢吞吞地走过来,“您姓许,是吧?”

    “不。我姓陶。叫陶静。”

    “不,您姓许。令尊曾在山东大学当过教授。当时我在济南,曾见过令尊,不过却没有见过您。”叶延冰注意到少妇的脸色变得苍白。

    “你要干什么?”

    “请原谅我的唐突。这次我来无锡。主要的任务就是拜见您。我称呼您夫人可以吗?”

    “不!我不接受这个称呼……”

    “夫人。您曾是蒙山军的一员。在南方军最关键的日子里,您一直陪伴在司令身边。明远将军、司徒总长都曾跟我说起过您,您做了很多了不起的工作。照顾了司令的生活,如果您留在部队,完全是另一副样子了……作为跟随司令十几年的老部下,我敬重您,就像敬重司令一样。我第一眼看到孩子,就认出了他,因为他很像司令……”

    “是他派你来的?”

    “是的!”叶延冰毫不迟疑,“夫人,我以孩子长辈的身份,请您回到司令身边吧。我知道司令牵挂着孩子,更牵挂着您。立即结束这件荒唐的事情吧,它早该结束了!”叶延冰看见陈娴站到了许思身后,但许思没有发觉。

    “为什么是你?你在欺骗我,是吧?”

    “不。我了解司令,或许比他更了解自己。在蒙山寨时期,我就跟着他了。司令创建了一个崭新的国家,却忍受着妻离子散的痛苦,而且不能和任何人说。这太残酷了。对你,对孩子,都很残酷。我的岳父,您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对于您和孩子的情况一清二楚。他很为难,但希望您回到应该的地方,过正常的生活。临来之前,我见过我的妻姐,她也是这个意思。”

    许思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没有说话,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孩子不应该姓许!他姓龙!这是一个伟大的姓氏,这个姓氏带给孩子的是无上的荣耀,而不是耻辱!司令只有三个孩子,只有三个!我绝不允许他的孩子流落在外!”叶延冰尽量压低了声音,但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除了这三个孩子,他没有什么亲人了,司令奋斗半世,就这么一点骨血!”

    “不!这不是他的本意,你是背着他来的,我说的不错吧?如果他愿意认这个孩子,为什么不亲自来?”许思的声音也尖利起来。

    “司令有难处。你要理解。但请您相信,我,还有其他的人,封国柱元帅,司徒均上将,以及陈先生,会解决好一切!请您相信!”

    “如果……他就不会出台并强制婚姻法,他就不会处理那么多官员。他更不会连面都不露一次!他要做圣人,要内圣外王,名垂青史,所以我成全他。我也不怪他,他给了我要的一切,我不再奢望什么。东翔的父亲已经牺牲了,我一直跟他这样解释。谢谢你来这里,这件事到此为止吧,请不要打破我平静的生活了……刚才,我是担心小怡,担心陈豪,我听见了你讲的,希望你尽量将陈豪救回来,小怡不能没有丈夫,拜托了。”许思抹了把忍不住流出的泪水,转身便走,不顾叶延冰在身后的喊叫,也没有理会陈娴。

    当天晚上,叶延冰和陈娴离开无锡乘火车返回了南京。陈娴已经知道了许思,但叶延冰没有同意妻子登门许家的提议。当然,叶延冰跟陈娴谈了跟许思交谈的内容。陈娴的心情很复杂,庆幸之余又有些惆怅。夫妻俩上火车后一路无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叶延冰无锡之行失败了。现在要做的是说服龙谦来一趟无锡,他在内心发誓一定要促成这件事。回到北京后,关于他的任命下达了,他的国防科技委员会跟国防部一样直属总统领导,办公场所也确定了,不在海淀的政府办公区而设在了丰台区的军队机关区,毗邻总参,是一栋新建成的八层大楼。叶延冰在上任之前去了趟国安总局,本来是要找江云了解无锡的警卫措施的,但江云不在北京,接待他的是王之峰副局长。王之峰知道无锡的事,但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不过王之峰向叶延冰保证,无锡许家在特遣组的严密保护下,夫人及孩子从未离开特遣组的视线,请他放心。因为这件事是江云亲自抓的,叶延冰还是想问问江云细节,但王之峰说江局长去哈尔滨部署工作了,估计暂时回不来。

    “俄国发生了情况?”

    “是的,最近俄国局势很不稳。”王之峰掂量着词语,尽管叶延冰的保密级别是最高的双a级,但仍不能详细告知,“总统预料的某些情况正在发生,受总统的指派,江局长要做细致的安排。”

    “那好吧。无锡的事就拜托你们了,绝不能出任何岔子!而且,要绝对保密!”叶延冰语气严厉。

    “请叶司令放心,我们保证做到万无一失。江局长一回来就向您详细汇报。”王之峰少将郑重答道。(未完待续。。)

第五节彼得堡一

    萧逸中尉以萧肃毅的新名字跟随驻俄使馆新任首席武官李三才准将来到俄国首都彼得堡时,时间已迈入了1917年的二月。萧逸原任职的广州早已是春光明媚,但彼得堡仍是冰天雪地。街道两旁的积雪足有一尺深,也无人清扫。冷清的街道上看不到几个行人,降低了他对于这座陌生的异国首都的兴趣。气温低到萧逸无法承受的地步,简直呵气成冰。坐在大使馆派来接站的福特牌小汽车里,在哈尔滨配发的军大衣根本挡不住凌冽的寒气,车窗上结了冰,使得留意观察外景并努力默记道路的萧逸中尉不得不一直用他的棉手套去擦拭窗子,感觉到自己穿了长筒皮靴的脚已经冻得麻木了……

    “的确太冷了,哈尔滨比起这儿就舒服多了。”坐在后排的李三才准将对前来接站的大使馆武官武风中校说道。

    “今年的雪下的多。暖气又不足。”武风用皮手套擦了擦玻璃,“今天可真安静。以往这个时候,街上多的是抗议闹事的人群,娘儿们也上街了。”

    “不过毕竟是首都,这些建筑可真漂亮……”李三才从车前望出去,一座气派的大建筑群出现在视野里,看上去只有三层,但直觉高度超过了国内常见的五层楼房。外面是装饰了金黄色浮雕的白色廊柱,拱圆顶的窗户显得很高大,楼顶是造型各异的人物雕像,披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那就是皇宫。都叫冬宫。大使馆不远了。范副总长和张局长都在大使馆等您。”

    “咱们部队怎么样?最近战事如何?”

    “小规模的交火有,但大的战事停止了。”

    “国内担心部队受不住这样的严寒……”

    “听刚从托马舒夫回来的范副总长说,冻伤不少,特别是3军和15军尤为严重……”

    “部队的给养没问题吧?”

    “没什么大问题。最近国内送了一批鸭绒睡袋过来,深受部队的欢迎,就是数量太少了。您问到给养,倒是彼得堡出了问题,而且很严重……”

    “哦?”

    “这个冬天格外艰苦,大雪一场接一场,气温非常低。据说俄国有1000多列火车的蒸汽机车头因冻结而爆炸。您一定听说了。俄国的铁路系统一直令人失望。现在更是变得步履维艰。虽然俄国整体上处于可控状态,但食品和燃料难以运进大城市,城市的供应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彼得堡不仅是俄国的首都,也是最重要的工业中心。和内陆的距离很远。因而问题最为严重。元旦后。由于缺少煤炭木材和石油,许多工厂都停工了,工人们无事可做。在街上闲逛,又冷又饿,既惊恐又愤怒。面包房有面发,但因为无法加热烤炉,所以烘烤不出面包。妇女们排几小时的队也领不到配额食品……您看,那就是聚会抗议政府的居民……”

    李三才的视野里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其间多是臃肿的妇女,他们被拦在拒马外,激动地吼叫着。维持秩序的警察和军队用木棍拦阻着试图冲出警戒线的人群。转过一条街,看到成群没有携带武器的军人乱哄哄地行走在街上……

    在国安广州分局任职的萧逸中尉突然接到调令,前往哈尔滨分局报到。去了后参加了一个俄国问题学习班,由军情局、国安总局及外交部的人员给他们讲解了有关俄国局势的十几个专题。但没有言及他们这二十多个人的工作问题。萧逸明白他的新任务无疑是针对俄国了,但他不会去问,白天听课,晚上分组讨论。所有的笔记都在考试后被收走了。随即他被更换了新的名字,工作关系转到了外交部欧洲司俄国处,明确担任了前往彼得堡出任首席武官的李三才将军的助手,实际充当的是李将军的副官。

    他们那批人有的进入了外交系统,有的被编入了军队。由于几十万远征军呆在俄国,海量的物资从四面八方运到哈尔滨,然后再装上火车运往前线。从哈尔滨接通西伯利亚主线的铁路完全被中方接管,俄国铁路管理人员大部撤走,小部分成为了中方聘用的副手。而西伯利亚主线通往西部前线的主要城市和中转站也被华军铁道兵部队及联勤总部所接管,建立的兵站。萧逸的那批同学大部分都被分配进兵站工作。

    更换姓名是他早已习惯的事情了,在从哈尔滨前往彼得堡的漫长旅程中,萧逸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新名字。他不认识李将军。只是听说过情治系统的这名元老级人物,蒙山军情报处组建之初,人家就当上科长了,和王之峰是平级。虽然后来进步慢了些,但在军情、国安两大系统,很少有人不买李将军的面子。

    但李三才却说认识他,那时他还是一个统着两筒鼻涕在村里乱跑的娃娃。他的父亲叫萧观鱼,如今是沂州市副议长,官职不大,却深得尊重。因为他父亲结识共和国大半的开国元勋,总统竟然还在他家吃过饭。可惜那时没有照相机,不然父亲一定会将总统来家的照片挂着堂屋最显眼的地方。

    萧逸的两个哥哥都是军人,大哥如今在南方军区政治部,挂着上校的肩章,二哥则牺牲在了1914年对日战争中。他家的门楣上因此钉上了光荣烈属的木牌牌,凭着这块牌牌,可以享受免交农税的优惠,每年还可以从民政局领到一笔抚恤金。但父亲从来没有少缴过税,更没有领过二哥的抚恤金。父亲是地方上著名的开明乡绅,曾带头按照官府的价格卖掉了家里的110亩土地,那些地又被官府转手卖给了农民。这些年,凡是官府号召的事情。父亲总是不遗余力地响应执行。嫁过来不足一年的二嫂在年前改嫁了,父亲赠送了二嫂一笔丰厚的嫁妆,按照嫁闺女的习俗将寡媳送出了门,成为费县的美谈。在沂州,没有人敢小觑萧家,逢年过节,县里市里甚至省里的官员们总要来家里坐坐,在他看来,目的就是让父亲替他们向那些他们够不着的大人物说上几句话。因为父亲跟中枢的许多大人物有着不错的私交,特别是执掌警政大权的陈超。更是与父亲保持着友谊。当初他从军校毕业进入国安系统。就是父亲给陈伯父写信后的结果。这个结果令他懊悔,因为错过了参加山东战役的机会。他那批同学大部分分入了16师和18师,而这两个师都是参加了对日作战的部队。在年前回家时见到了几个探亲的同学,人家最低的也是上尉了。更有一个幸运者因获二级英雄勋章而晋升为中校军衔。令他羡慕不已。

    这是一个激扬的大时代。随着一系列战争的爆发,军人的地位越来越高,萧逸渴望建功立业。渴望升迁,但他明白,必须争取机会,倘若按部就班,永远不会出人头地。所以,萧逸接到赴哈尔滨分局的调令,立即意识到机会来了。国家正全力投入到欧战之中,无数的工厂日夜开工生产着五花八门的军用物资,大部分是出口欧洲的,英法等协约国给中国的订单越来越多,广州港内停泊着开往欧洲的远洋货轮,连猪鬃都成为出口的紧俏物资了。留在广州局能有什么机会?或许一辈子也不会遇到一个足以让自己扬名的大案。但到俄国就不一样了,果然,从哈尔滨短训班授课的内容看来,情报部门正与军方及外交部联手在俄国策划一次大行动……

    在萧逸胡思乱想中,插着龙旗的福特轿车驶进了中国大使馆。萧逸下车跺了跺冻麻了的双脚,习惯地观察了周围,然后替李三才准将拉开了车门。

    陆征祥大使和张小丁局长带着几个人从楼内走出来迎接李三才,外面太冷了,天空阴沉沉的,好像又要下雪了。没说几句话,大家赶紧回到了楼内,直接来到了陆大使宽敞温暖的办公室。

    “范将军的意思是要你们住在他那边,现在他去冬宫了,见一次俄皇可真不容易。”陆征祥明白李三才不过是挂了一个首席武官的名,至于执行什么任务,陆征祥不去过问,他这个驻俄大使也要听范德平中将的指令。

    “联络处距离这边远吗?”李三才问道。范德平中将兼任着远征军驻彼得堡联络处主任,他来彼得堡要绝对接受范德平中将的领导。

    “不远,就在涅瓦大街。刚才实际你们经过了。是俄国总参谋部安排的住所,比这边条件好得多。”陆征祥亲自给李三才沏了杯茶,对萧逸说,“年轻人,随便些,自己动手吧。到了这儿就算到家了。”

    “刚才我们看到彼得堡有不少军队呢,俄国人将这么多的军队留在首都是什么意思?前线不是严重缺员吗?”李三才问道。

    “驻扎在彼得堡的足有几万士兵。”陆征祥说,“绝大多数都是新兵,他们恐惧上前线,对前途深感迷惑。一些煽动者向他们发表长篇大论的演说,鼓吹革命,从而结束这场令俄罗斯各阶层都深恶痛绝的战争。总之,最近局势很乱,我已经下了命令,大使馆人员一般不许走出这个院子。你们也要小心些。这样吧,你们先在这里洗个热水澡,等范将军回来后再说吧。”

    “好吧好吧,足有半个月没洗澡了。对了,午饭可一定给搞点面食,每天罐头面包实在是受不了。”李三才对陆大使说。

    “放心吧,保证你满意。”张小丁笑道。

    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在一楼会客室的长沙发上睡了一觉,感觉到有声音,萧逸迷糊的头脑清醒过来,起身从窗子里望出去,见一辆雷诺停在了门口,身穿国防军灰色军大衣的范德平中将从车里钻出来。萧逸急忙整理了军容,范德平已经推门进来,萧逸啪地打了个立正,“中尉萧逸向您敬礼!”

    一脸倦容的范德平站下,“萧逸?对,李三才来了?你是萧观鱼的小儿子?对吧?当年我还在你们庄上住过一个来月呢。哈哈。”范德平心情好起来,“怎么样?没把你的老二冻掉吧?”

    想不到堂堂中将甫一见面就开出如此粗俗的玩笑,萧逸红了下脸,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三才呢?”

    “报告范副总长,李将军在楼上。”

    “跟我上来吧。”范德平甩了下脑袋。

    陆征祥、张小丁及李三才正在商议事情,“你可算回来了,情况怎么样?”张小丁有些迫不及待。

    “中尉,你给我守在门外,任何人不准进来。”范德平吩咐萧逸道。(未完待续。。)

第六节彼得堡二

    “尼古拉二世绝对是个蠢材!”范德平呷了口热茶,“他执意要去莫吉廖夫的大本营,根本就不相信彼得堡会出事。”

    “他到莫吉廖夫干什么?阅兵吗?”张小丁愕然,“彼得堡的骚乱日甚一日,难道这位皇帝真的就视而不见?”

    “估计是军事问题。英国首相换人了,法军总司令也换了人,西线在策划一次空前规模的行动,我们尊敬的沙皇陛下对于履行他的盟国义务总是不遗余力。”

    “我们怎么办?”张小丁有些沮丧。

    “只能等机会。你的工作继续进行,要注意那个克伦斯基,这是家里反复交待的。”范德平对张小丁交待完,转向了李三才,“对了,三才,彼得堡局势大概他们俩给你介绍了,家里有什么最新的指示?”

    “局势大致清楚了,假设你们所了解的是事实的话。”李三才慢吞吞地说,“我离开北京时见到了总统,总统断定彼得堡会发生革命,这场革命会断送罗曼诺夫王朝。总统说,一定要将尼古拉二世掌握在我们手中,不管用什么办法。”

    “不可能!”范德平解开了军装的风纪扣,“说实话,我根本就不相信那帮人会成事!我跟阿尔杰米耶夫说了我们的担忧,其实就是司令的担忧,他认为没那么严重。不过是失业的工人喊几嗓子罢了,随着供应问题的改善,一切都将恢复正常。他现在正头疼如何将彼得堡的十几万军队调上前线呢。”

    “总统说出事就一定会出事。你不要忘了。对于大事件的判断他从来就没有出过错。”李三才加重了语气。

    “我不是怀疑司令的判断。俄国政界确实存在**势力,但依靠杜马的几个政党能成什么事?而且杜马被强制休会了,要我看这是沙皇干的唯一正确的事。即便不休会,一帮蹲在会议室空喊推翻政府结束战争的议员们能成什么事?他们手里连一个营都没有!而且,留在彼得堡的军队都是前线各团的后备营,简直是一盘散沙!”

    彼得堡集结了如此多的军队令范德平深感不解。他从阿尔杰米耶夫将军那里了解到,彼得堡卫戍部队基本是由在前线作战的近卫团的后备营组成的,人员构成是伤兵痊愈留在后方和新招的农民。在范德平中将和他的助手们看来,这是一支涣散的,没有纪律性的军队。谈不上什么战斗力。阿尔杰米耶夫将军曾说过。他们恐惧到前线去打仗,不愿离开温暖的营房。如何调走这些老爷兵以充实西部前线凋零的团队,成了俄军高层深为困扰的问题。阿尔杰米耶夫将军此次回彼得堡便是与彼得堡军区协商这件事,虽然具体情况没有告知中国盟友。但范德平可以断定。阿尔杰米耶夫遇到了麻烦。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在座的几个人都是深谙俄国当前局势的人。领受的任务在他们看来难比登天。

    “我看先这样吧。三才你是不是跟我到联络处去?按照家里的指示,你在彼得堡将接受我的直接指挥,这点你要清楚。”

    “我完全清楚。”

    “那好吧。跟我过去吧。我那边有你没吃过的好东西,真正的美味呀。”范德平微笑着站起身。

    “呵呵,看来我要沾三才兄的光了。”想到黑海鱼子酱的味道,张小丁有些迫不及待了。

    “你凑什么热闹?老毛子就给了我那么一点,听说三才要来,我专门给他留的。”

    “可以喝点酒嘛。鹅肝总有吧?”

    “老毛子的酒不对路数。对了,三才你带没带好酒?”

    “没有。”

    “你呀,你要知道,跟俄国人打交道,只要给他一箱咱们的二锅头,没有办不成的事。”范德平走到门口,摘下了他挂在衣架上的军大衣,“走吧,叫上你的人,他们就住在联络处吧,安全没有问题。那边距离冬宫也近。”

    陆大使将几位军人送下了楼,他和他们有些不对路,所以他基本不去联络处。他看不惯范德平的作派,在他眼里,国防军的大多数重将都有着共同的性格,狡黠、粗俗、自大且严重缺少文化底蕴,偏偏总统依仗的就是这帮人。曾当过数年上海市长的范德平中将可算他们那个团队的典型。此人来彼得堡后整日跟彼得堡驻军将领们花天酒地,参加贵族们举办的沙龙,听歌剧,甚至去逛高级妓院,完全没有一个中国高级将领应有的节操。他曾劝过范中将注意影响,但范德平嗤之以鼻,根本不予理会。所以范中将绝不会邀请他去联络处做客。因为总统的指示,有关工作必须知会他这个驻俄大使,否则他甚至不会将去冬宫谒见俄皇的情况通报于他。

    陆征祥对范德平领导的联络处所进行的工作感到担忧。具体的计划他并不完全清楚。但总体目标是清楚的。国内判断俄国将面临一轮巨大的动荡,严重到足以导致罗曼诺夫王朝的垮台!这将严重影响远征军在俄的军事部署,进而影响到中国的根本利益。所以,军方主导了彼得堡计划,派出了副总参谋长兼远征军总参谋长范德平中将出任计划的最高负责人,并成立了掩护机关——中国远征军驻彼得堡联络处,军情局、国安总局的大批人马被陆续派驻彼得堡,他们多以远征军情报、后勤联络官面目出现的,究竟干了些什么,作为驻俄大使却一无所知,而且不能过问。联络处受到了俄国人的欢迎,俄国人也需要这么一个联络机构,自叶延冰事件后,俄国人迫切需要协调远征军的步调并理顺指挥体系。如今远征军主力接管了华沙以南的大段防线,作用日显重要。决不能再出现去年12月波兰战役的失误了。俄国人已经离不开王明远上将所指挥的那九个军,好在王上将接管远征军后,与俄方的合作是愉快的。从外交方面获得的俄国人的看法是王上将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比那位不顾大局的叶将军强多了。

    陆征祥不相信国内的判断。他不是蒙山军系统的人,他属于“外交新生代”的一员。“新生代”是相比于伍廷芳、唐绍仪这批老人而言的,以外交部副部长顾维钧为首,施肇基、王正廷、王宠惠等,当然也包括他陆征祥,形成了一个新锐的外交界明星,他们大多精通一至两门外语。都有留学欧美的经历。受到了龙谦总统的器重,越来越主导外交事务,在外交上的发言权越来越重,被外交部称为“新生代”。

    因为精通俄语且通晓俄国事务。陆征祥在1914年大战爆发前便被派至俄国出任了驻俄大使。在俄国工作近三年。自问对俄国局势的了解不比任何人差。虽然两年多的大战令俄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但在陆征祥看来,俄国并没有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就综合实力,绝对比自己的祖国强。怎么会发生危急帝制的革命?怎么就会出现巨大的、影响深远的动乱?以至于要插手俄国最核心的事务将俄国皇帝保护在远征军手中?

    俄国的处境在1917年初似乎展现出微弱的希望。勃鲁西洛夫夏季胜利后接着是罗马尼亚的失败,然后中国人来到了,中国人在罗马尼亚干脆利落地击败了德奥联军,拯救了这个刚入伙协约国就遭受灭顶之灾的山地小国。罗马尼亚的胜利带来不仅是希望,也有烦恼。中俄两军在战略上的分歧开始出现了,中国人不愿意履行协议接受俄国人的指挥,拒绝从罗马尼亚发起向保加利亚的进攻。于是勃鲁西洛夫替换下中国远征军,发动了一场极不成功的进攻,损失了几万人后被德保土联手赶回了多瑙河左岸。

    勃鲁西洛夫对保加利亚的进攻削弱了西南战线,为鲁登道夫和霍夫曼执行波兰战役计划创造了更为有利的条件。波兰危机出现了,中国远征军的行动迟缓导致了西南方面军和西方面军的惨重损失,也导致了中国远征军事实上的统帅叶延冰上将的黯然去职。虽然中国人在后期积极挽救失误,客观上保证了西方面军南翼战线的完整,但波兰战役的损失还是令俄国难以承受,战线总体上东撤200~250公里,加剧了俄国国内失败的气氛。

    真正的冬季到来后,俄军获得了休整的时间。冷静分析战局,俄国并非没有希望。奥匈帝国已不再具有威胁,德国似乎也筋疲力尽了,而俄国则获得了一支被证明足以独当一面的生力军以及来自中国的粮食和其他军用物资的援助(协约国援俄军备物资一部分是从中国启运的)。渴望获得战争胜利的那部分将军们认为只要协约国在武器方面和中国人在粮食方面继续加大对俄国的援助,俄国就可以取得最后的胜利。1917年初,尼韦勒接替了霞飞,提出了西线战局的新计划,俄国人立即响应,完全不顾自身的虚弱。

    但陆征祥承认,俄国上层危机加重了。上层的大部分领袖,包括皇室成员不相信战争能够胜利了。俄国在两年半的大战里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以粮食为例,过去俄国一直是粮食净出口国,但现在却爆发了严重的粮食危机,不得不祈求南部那个曾经虚弱不堪的邻国的援助,这真是巨大的讽刺。大量的青壮年被招入军队,像“灰色的牲口”一样被屠杀,城市和村庄变得死气沉沉,田地荒芜,所有的物资都奇缺

    在1916年11月1日杜马年会时,杜马主席罗将柯接受了地方自治联合会和城市联合会要求成立与人民一致、能领导国家取得胜利的政府的请愿书。在宣读了杜马多数派声明后,反对党领袖米留可夫、舒尔金等发表了演说,米留可夫强烈谴责现政府背叛民族利益,宣称我们对这个政权能否引导我们走向胜利已经失去了信心,因为我们所作的纠正它、改善它的所有尝试都没有成功。在我们和这个政权之间,鸿沟正在扩大并变得不可逾越,除了争取现政府垮台之外,我们今天没有任何别的任务。为了数百万牺牲的生命,为了流淌成河的鲜血,为了把我们派到这里来的人民所承担的责任,我们将斗争到底,直到政府负起责任为止。

    米留久夫公开号召推翻现政府的演说竟然获得热烈的掌声,这意味着什么?杜马代表的是什么阶层?大地主,大工厂主以及有政治影响力的知识阶层所推出的代表是俄国杜马的主流。他们已经抛弃了皇帝陛下,与沙皇公开决裂了。陆征祥就此事向国内报告过,认为现在除了军队之外,俄皇依赖的力量正在急剧减少,危机正在发生,但也不足以得出帝制将被终结的判断吧?

    陆征祥研究过俄国近代史。罗曼诺夫王朝统治俄罗斯已达300年之久了。在这混乱的三个世纪中,沙皇皇冠交替地被戴在天才和庸才的头上。在强大得令人吃惊的女性沙皇之后,却跟着懦弱无比的男性沙皇。皇室成员之间互相残杀,彼此间的性关系混乱不堪,甚至令臣民们怀疑皇帝是否真的拥有皇室血统。截止1916年,罗马诺夫王朝已经平稳地传承了五代人,现今沙皇尼古拉二世是一个善良的人,其善良程度远远超过家族的祖先。不过,他是个相当软弱的人,个人能力极差,对于这个陷入欧战血海中的庞大国家来说,这是个不幸。他的父亲是亚历山大三世,那是一个力大无穷的魁伟汉子,可以徒手将铁棍弯曲,甚至可以用手将银器捏成球状。亚历山大三世崇尚独裁,拒绝任何可能削弱罗曼诺夫王朝权力的改革,他采用各种极权主义的手段镇压持不同政见者,甚至不许报纸上出现“宪政”一词。

    继位者尼古拉二世跟他性格截然相反。但他们接受的政治上的启蒙老师却是同一人,这个人叫康斯坦丁.波别多诺斯采夫,一个著名的保守分子。这位老师告诉尼古拉,在所有的政治原则中最错误的一条是让人民拥有自主权。尼古拉信了。1894年,他的身体历来强壮的父亲亚历山大三世突然被诊断为肾炎,不久就去世了。尼古拉在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继承了皇位,“我该怎么办?”尼古拉哭道,“我没想成为沙皇,我不知道如何统治。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和大臣们讲话。”

    尼古拉二世无疑是个软弱的人。但他深受帝国臣民特别是下层人民的拥戴。而且,他在大战中的作为获得了协约国领袖们的一致赞赏。中国插手俄国事务的风险极大,搞不好会出大乱子的!虽然陆征祥承认一个基本的判断,一个虚弱的、陷入内乱的俄国对于中国是好事,但贸然介入他国的核心事务是外交的大忌,而且,这个国家不是一般的国家,它曾令整个欧洲所战栗。(未完待续。。)

    ps:  星期日去看农村的一个亲戚,走了两天,断更请原谅。

第七节彼得堡三

    范德平的命令必须执行,这是国内明确指示过的。联络克伦斯基的任务当然要落在陆征祥头上。克伦斯基是文人,跟中**方重将的来往没有正当的理由,即使对方是俄国最重要的盟友。

    范德平等人离开大使馆后,陆征祥大使让秘书联系克伦斯基,如果对方有时间,他想到府上拜会。秘书打过电话后报告说,很抱歉,先生今日有事,不在家中。陆征祥只能另觅机会了。

    陆征祥不明白国内为什么看重这个年方36岁的年轻人。外交部确有指示,要他加强与克伦斯基的联系,准确把握此人的政治态度并且努力取得其好感。驻外大使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与所驻国的上层人物交往,所以来俄近三年的陆大使认识这位左翼党领袖人物,并且有了一点私交。

    克伦斯基出生于伏尔加河畔的辛比尔斯克,和如今担任内政大臣普罗托**夫是同乡。普罗托**夫政治立场保守、施政风格强悍,是沙皇最信赖的大臣之一。而克伦斯基则公然站到了沙皇的对立面。这两位同乡如今成了政治上的敌人。普罗托**夫对彼得堡的政治空气深为不满,促使沙皇“关闭”杜马的最关键人物就是这个人。陆征祥也认识手握内政大权的这位权臣,普洛夫**夫曾跟陆征祥了解过中国内战(即蒙山军起兵推翻清朝的战争)的起因和过程,喟叹满清政府实在是太无能了。但贵国大总统将一个虚弱的大国治理成这样确实了不起,中国发生的事件对于俄国有着极为现实的借鉴意义。陆征祥清楚普罗托**夫对于中国的蔑视,他看不起中国人,又为沙皇的软弱而生气。公然说当年如果俄国强硬一些,外蒙就不是如今的样子了。

    还是回到克伦斯基吧。陆征祥再次梳理了他所了解的克伦斯基的履历,这位在彼得堡风头强劲的社会革命党领袖毕业于圣彼得堡大学,学的是法律。克伦斯基从圣彼得堡大学毕业的第二年,1905年革命爆发,沙皇被迫于当年颁发“十月诏书”,宣布公民言论、集会、结社自由。同时扩大选举权。试图将激进运动纳入到体制内。社会革命党始终是俄国最重要的合法左翼政党之一,也是唯一为农民发声的政党。在1912年第四届杜马(帝制时代最后一届)中,社会革命党温和派团体“劳动团”在杜马448个议席中占据10个议席。

    1905年革命期间,克伦斯基积极承担起了为农村起义者及遭军队杀害的示威者家属辩护和上诉的工作。一度被关入监狱。“劳动团”随后推举他为第四届杜马候选人。在1912年高票当选。欧战爆发后。大部分“劳动团”和孟什维克议员默认了沙皇尼古拉二世的战争政策,但对不惜代价的攻势政策深感不满。1916年,在克伦斯基的敦促下。杜马中三个较保守的党派结成了“进步者集团”,计划发动政变。但沙皇在密谋分子开始行动前突然宣布杜马休会,使政变中途流产。不过到了年底,两位与“进步者集团”走得很近的年轻贵族还是成功暗杀了妖僧拉斯普京,而包括杜马主席罗将柯在内的大地主、大贵族和工商业代表也和沙皇彻底决裂,尼古拉二世成了孤家寡人。

    与内政大臣不同的是,克伦斯基对“中国革命”却抱有极大好感。杜马事实上被沙皇“永久性”休会后,克伦斯基曾在他的寓所与前来拜会的陆大使有过一次深入的交谈,克伦斯基坦承,现在的俄国应当学习中国了,一个孱弱的国家在推翻帝制后仅仅数年便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并且在国际事务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彰示了一个真理,那就是帝制是阻碍国家进步的巨大障碍。

    “我很景仰贵国总统,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去北京当面请教贵国总统一些问题。”

    “那好极了。我想,大总统一定乐于会见您的。我可以将您的话传递回国内吗?”

    “不,暂时不需要。目前我不能离开彼得堡,这是我的战场。尼古拉二世用让杜马休会的办法解决不了危机,我们还要战斗下去。战争已经进行不下去了,这点不须再讨论了。除了极少数视俄国前途于不顾的将军们,所有的人,包括军队,都明白这一点。我不能看着我的祖国被毁灭,必须终结战争,让俄国重现昔日的荣光!”

    彼得堡乃至全俄的政治势力正在抛弃罗曼诺夫王朝,或许俄国会发生中国曾经上演的故事。陆征祥历来认为,中国发生的“革命”决不能将全部功绩归于龙谦领导的蒙山军,龙谦起兵势如破竹恰恰反映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人心厌清了。龙谦不过是抓住了大势而已。但孙文高喊排满革命垂二十年,为什么胜利的果实却被蒙山军所摘取?陆征祥曾跟几个要好的朋友谈论过,一致认为关键的因素在于孙文手上没有军队!如果孙文手下有一支实力不亚于蒙山军的武装,那么坐在总统宝座上的就不是龙谦而是孙文了。而共和国建国后发生的故事一样耐人寻味,龙谦可以容纳满清和袁世凯的北洋势力,却对孙文极为忌惮,至今孙文仍流浪国外无法回国,因为龙谦开出了一个令孙文难以接受的条件,那就是公开承认自己的错误。孙文有什么错误?反清不能算吧?乘乱成立中华民国并且与蒙山军武力对抗?俗语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龙谦连为满清保驾的北洋军都可以招降,连满清余孽都可以荣养,为什么就容不下一个在海外华侨中享受崇高威望的孙文?这里面确有令陆征祥难解的谜团。

    共和国政府中充斥着各派势力,但孙文嫡系人物却一个也难以进入中枢。当然。宋教仁、于右任不能算是孙文的嫡系。黄兴没有避难出国,却也没有被追究,一直在上海养病,据说中枢曾建议黄兴赴北京治疗沉疴,却被黄兴婉拒。黄兴和袁世凯在1916年下半年先后病故,国内有各种传言,身在彼得堡的陆征祥都听到了。虽然当局给了这两个曾经重量级的人物很高的评价,但仍无法消除各种敌意的猜测。而盛传孙文将回国参加黄兴葬礼的消息最终被证明是谣传,孙文还是没有回来。至于说孙文将放弃政治专务铁路建设并且希望修建20万公里铁路的宏大愿景更不过是一纸戏言了……

    陆征祥将思绪收回现实。他现在可以断定了,自总统决定加入协约一方并派出庞大远征军赴俄作战的同时。中枢便有一个针对俄国的绝密计划。这个计划随着远征军的入俄已经启动了。远征军总司令王明远上将赴彼得堡谒见沙皇时曾对自己交代过外交大政,当然,王明远上将是代表总统的,他必须执行。王明远指示他在俄国事务上除接受外交部指示外。还需接受范德平中将的指挥。任务是密切关注俄国上层的动态。尽最大力量加强于彼得堡各派政治力量的联系,准确掌握他们的动向和政治态度……

    他注意到国内不断加强在彼得堡的力量,大批来自军情局、国安总局的特务以外交或者远征军联络处军官身份被派到了彼得堡。联络处那边常驻人员超过了100人。那些家伙每天干什么自己却全然不知……不过,随着远征军的一系列胜利,他在彼得堡的地位不断提升,不仅俄方,英法美意等国的驻俄外交使团和军事代表团对中国人的态度均大为转变,和他初来彼得堡是全然不同了,这给他的工作带来了巨大的方便,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见到俄国最高层的任何人……

    现在他疑惑的是国内对于俄国的态度。一方面,国内意识到了俄国的危机,着手联系以克伦斯基为代表人物的政治势力,这显然是为了今后的布局。另一方面,军方却在策划“保护”沙皇尼古拉二世,似乎准备挽救摇摇欲坠的罗曼诺夫王朝。这个结果令陆征祥大惑不解。今天,范德平赴冬宫谒见俄皇,显然向俄皇呈述了对彼得堡局势的担忧,但俄皇显然没有理会范德平的警告,不然他就不会去莫吉廖夫的俄军大本营视察了。

    但俄国会发生令帝制垮台的革命吗?陆征祥深表怀疑。如果和中国比较,最大的区别是反对党们没有军队。彼得堡的驻军没有一支是杜马中整日吵吵嚷嚷要改革政府的政党们所能掌握的,更不要说是前线的数百万大军了。陆征祥进而想到,或许沙皇正是意识到了军队的重要性才去莫吉廖夫的,这是一个新发现,如果军队效忠沙皇,即使彼得堡出了乱子,从西北战线调回几个师足以平定内乱了。

    但待在西南战线的远征军会怎么办?会公然卷入俄国的内乱吗?陆征祥想不明白。

    在琢磨这些东西的时候,陆征祥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1900年,也就是十七年前,俄国借拳匪之乱悍然出兵东北,将东三省实际置于了俄国的控制之下。国内外多少有识之士惊恐东北就此沦丧于俄人之手。如果是知识和眼光更深远一些,必然会想到俄国在中亚的扩张史,正是因为俄国吞并了中亚,才从欧洲强国变成了世界性的强国。俄国的历史早已证明一个事实,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对于领土的渴求是无止境的!就地理位置而言,东北的重要性不亚于中亚,俄国岂有吐出到嘴肥肉的先例?难怪诸多有识之士忧心忡忡了。好在列强出手了,他们不愿看到俄国无止境的扩张,日本人做了遏制俄国的急先锋,一场日俄战争,打断了俄国伸向东亚的熊爪。难怪当时国人多有对日人感恩戴德者……这才过了多少年,仰人鼻息任人欺凌的中国竟然准备干涉俄国政局了!陆征祥在激动之余不免有一种深深的恐惧,中国真的可以和主宰世界的列强们平起平坐了吗?如果中国真的能左右俄国政局,会得到什么好处?陆征祥猜不透北京那位的心思,但可以肯定,那是一个胆子巨肥的独裁者,他敢于在建国之初国内局势尚未稳定之际便出兵外蒙甚至进军唐努乌梁海,足以看出其勃勃雄心。可是外交是靠实力说话的,光有雄心不管用。如果没有几十万远征军入俄并且取得无可争议的胜利,他不会受到英法美意等国外交官的重视,俄国人更不会给予应有的礼遇。可是,我们的实力足以干涉俄国政局了吗?万一失败并被揭示真相,会是什么后果?陆征祥不敢想下去了。就像当初列强不愿意看到俄国霸占东北一样,英法美意等强国会允许中国搅乱俄国吗?这会给正在飞速发展的国内建设带来什么后果?

    当天,他给外交部起草了一份例行的报告,将彼得堡最近发生的事情扼要做了一个总结。这份报告将由信使带回国内,但不是现在。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每隔半个月,会派遣信使回国报告工作,今天是俄历2月22日,推算公历为3月7日。长期在俄国工作的陆征祥已经习惯于使用俄历了,不然没办法跟俄方人士交流。但他讨厌俄历,不明白为什么俄国为什么固守着俄历不放,这带给他许多不便,在给国内的报告中必须加以注明,因为二者相隔13天呢,不特别注明会引起误会。

    但就在次日,彼得堡发生了最大的一次骚乱。这天是国际妇女节,彼得堡的一些企业召开了纪念三八节的小型集会,不知为何就演变成了罢工和游行。工人们涌向了涅瓦大街,打出了“面包”“打倒战争”“打倒**制度”的口号,游行队伍挤满了涅瓦大街,令在联络处观看的范德平兴奋不已,对李三才说,“好戏真的开始了。看上去人数真的不少呢,目测应该有十万了吧?”他转而对张小丁说,“让你的人干起来吧,应该就是这次了。”

    “这样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张小丁疑惑地说。

    “那就创造出不同来!”范德平豪气地劈了下右手,“小丁,或许我们正在创造历史!”(未完待续。。)

第八节彼得堡四

    俄历2月23日的罢工及游行事件并未被赋予特殊的政治意义,也没有人想过会引起严重的后果。不然,尼古拉二世就不会在接见中国远征军参谋长后立即动身离开了彼得堡,前往600公里之外的莫吉廖夫了。

    进入1917年,彼得堡的骚乱多起来,似乎罢工和游行也成为常态化了。沙皇和大多数大臣都没有在意彼得堡的治安问题。

    但23日开始的事件以极快的速度发展。第二日,也就是俄历2月24日,罢工规模越发大了,参加集会和游行的人数比昨日至少翻了一番,宽阔的涅瓦大街上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呼喊着要面包,要生存,要求结束战争的人群情绪开始失控,与维持秩序的警察发生了冲突,一名执勤警察的眼睛受伤——被投掷的石块打辖了一只眼睛,至少有三名群众负伤,其中包括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被警察的棍棒打破了脑袋。

    最严重的事件发生在茨冈街,上百名工人抢劫了一家粮店,一名奋不顾身保护东家财产的粮店伙计被打倒在地,后面的人蜂拥而上,这名伙计被踩断了三根肋骨,口吐鲜血,生命垂危。警察介入了调查,发现“暴徒”均是彼得堡机车车辆厂的工人,领头抢劫粮店的人叫丘博夫。

    警察来不及处理这起事件,因为更大的骚乱发生了。25日,彼得堡至少有六家粮店和四家杂货店被失去控制的工人和市民公然抢劫,导致一人死亡。彼得堡的流血冲突终于开始了。市政府一面报告已经去了莫吉廖夫的沙皇,一面将报告打给了彼得堡军区司令哈巴罗夫将军,强烈要求军队介入维持秩序。

    事态的发展已经顾不上处理茨冈街粮店的事情了,那个丘博夫也被警察局所淡忘。

    丘博夫即彼得罗夫,此人在1910年即被国安总局所招聘。在哈尔滨接受了为期八个月的特工训练后回到俄国,在符拉迪沃斯托克一家海军修理厂找到了一份工作。1913年,已经获得国安总局中尉军衔的彼得罗夫被派往彼得堡工作,现在是彼得堡机车车辆厂一名负责材料采购的小头目。因为其为人慷慨大方,乐于助人,在车辆厂很是有些朋友。也因为他加入了布尔什维克派别。并担任区委员会委员,很受工人们的尊敬。

    2月22日的游行丘博夫并未参加。但当晚他从西班牙餐厅回来后立即召集了一个秘密会议,向他的核心朋友圈介绍了当日游行的情况,要求大家明日全部参加示威游行。并且尽可能地动员更多的工人和家属参加抗议示威活动。丘博夫说。沙皇和他的大臣们根本不管工人的死活!他们住在温暖如春的宫殿里。喝的是上好的伏特加,吃的是我们连见也没见过的山珍海味。而我们呢?没有面包,没有取暖的煤炭和干柴。什么都没有。我们要向贵族老爷们讨一个公道。

    丘博夫的核心朋友圈大部分是布尔什维克和同情布尔什维克的工人,布尔什维克历来是左翼政党,丘博夫的提议立即得到了热烈的响应。

    次日,机车车辆厂至少有400名工人在他的率领下上了街,在路过茨冈大街时,丘博夫灵机一动,指挥工人们抢劫了一家粮店,这家粮店的主人是犹太人,为人刻薄贪婪,既然上面要造大声势,那么就从犹太人开刀好了。

    从粮店打劫的二百多袋面粉被运回,在丘博夫的主持下分给了最缺粮的工友,此举进一步提高了他的威信。

    丘博夫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警察局的“黑名单”。当天晚上,他再次来到西班牙餐厅,见到了他的直接上司、西班牙餐厅的经理别什尼亚克——那个人其实是个中国人,但在警察局注册的却是一个日本名字——崛义郎。别什尼亚克警告丘博夫,从可靠渠道获悉,警察和军队已经接到了沙皇的命令,准备用武力平定骚乱。他们有可能抓人,你要小心在意,最好换个住所。别什尼亚克给了丘博夫一笔钱,叮嘱他特别要注意安全。

    丘博夫没有回车辆厂的宿舍,去了市里的一个朋友家。那个叫罗京.雅科夫的人是他的布尔什维克同志,更是他的上司。但俩人确实有着私人友谊。雅科夫是一个鳏夫,在他妻子两年前因病去世时曾得到丘博夫无私的帮助,就是现在,丘博夫也在经济上经常帮助他。雅科夫还是丘博夫的入党介绍人。雅科夫认为,丘博夫是一个政治立场坚定,对工人有着强烈同情心的好人。

    丘博夫对雅科夫讲了他的担忧,“事情闹大啦,既然他们在十二年前曾对工人们开枪,为什么不会再来一次呢?工人们的境况够惨啦,他们快要被逼疯啦。沙皇和他豢养的密探们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还是避一避风头吧。”

    雅科夫在党内的地位比丘博夫高的多,他是布尔什维克彼得堡委员会的委员,而丘博夫不过是一个区委员会的委员。雅科夫的文化程度比丘博夫高的多,雅科夫念过大学,虽然没有拿到毕业证,但毕竟进过大学的校门,而丘博夫文化程度很低,连个履历自述也写不好。对于1905年革命遭到镇压的情况雅科夫更是清楚,因为他就是1905年革命的亲历者。而丘博夫呢?按照他所说的履历,那时他还在远东做工呢。雅科夫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出身贫苦具有坚定信念的西伯利亚人竟是中国情报机关收买和培训的特务。别说布尔什维克还是一个受到保安局密探重点关照的激进政党,便是主管国内安全事务的内政大臣普罗托**夫,压根也没想过中国人竟然将情报触角伸到了彼得堡!

    对于丘博夫的警告。雅科夫不以为然,“当前的情况跟十二年前截然不同了。各阶层的人都集中在同一面旗帜下了,尽管彼此的政治目的不尽相同,但反对沙皇**政府,停止战争,停止流血是共同的。我们要扩大这次运动的规模,要发动更多的工人加入到运动中来。你立即回到你的岗位去,继续发动工人投身到运动中,现在要乘热打铁,而不是退缩!这是党给你的任务!”

    “我接受您交给的任务。既然您做出了决定。我无条件执行。”丘博夫站起身。准备走了。

    “丘博夫同志,党对于你在这次运动中的表现很满意,希望你继续努力。”雅科夫很满意这位工人出身的党员的态度,亲自将丘博夫送到了街上。目送他消失在黑暗中。

    当晚。根据沙皇的命令。彼得堡警察局和保安局联合行动,彼得堡市约100名政党领袖、被列入黑名单的激进分子遭到逮捕,社会革命党、孟什维克和布尔什维克都有大批人被捕。布尔什维克彼得堡负责人之一雅科夫在他的家中被秘密警察抓走了。

    丘博夫也在抓捕的名单上。但他因为及时离开雅科夫家中且没有回自己的住所而是住在了一个可靠的工友家中躲过了一劫。

    俄历2月26日,抗议示威活动并未因昨夜的抓捕而终止,上街的人更多了。示威的人群越发激愤,要求政府立即释放被捕的领袖们。在市中心的涅瓦大街发生了流血事件,军警向游行示威人群开了枪,导致9名示威群众当场死亡,伤者数十人。好像是恐慌会传染,其他街区也发生了流血冲突。

    矛盾彻底激化了。但游行队伍被驱散,一部分用石块木棒等武器袭击军警的暴徒,据彼得堡警察局的数字是102人,在军警的联合行动中被逮捕。到傍晚,彼得堡的秩序像是已经恢复了正常。

    按照彼得堡军区司令哈巴罗夫将军的说法,冲突是示威者引起的,混迹于示威群众中的激进分子用手枪向军警开枪,两名士兵被当场打死。他列出了死者的名字,但激烈发酵的局势将哈巴罗夫的辩解埋没于历史的长河中,所有人,包括沙皇的拥护者都相信1905年的一幕重演了。

    也是这一天。军队出现了不稳定的迹象。沃伦斯基近卫团第4连的官兵拒绝向示威群众开枪,他们反而与坚决执行军区司令官命令的一队哥萨克骑兵发生了冲突,双方都出现了伤亡。该连在子弹打光后——他们全连仅带了30支步枪和不足100发子弹,回到了驻地并筑起了路障。但该连迅速被其他部队所包围缴械,19名领头者被逮捕,关进了彼得保罗要塞。

    是日晚,在克伦斯基家中举行的各左翼政党聚会上,大家对局势的估计很是悲观。大部分人认为,运动又被当局扑灭了。包括彼得堡布尔什维克的代表也这样看,手无寸铁的游行队伍是无法还击已经采取坚决措施的政府了。

    当克伦斯基被通报中国大使先生拜会时,这些左翼政党的首脑人物就鸟兽散了,他们不认为局势还有任何希望。当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也不去想那些游行示威的死伤者,革命就是这样,就像一座大厦的建立,总有砂石要奠基在底层,地基到台阶是没有人理会的,人们只注意大厦的主体是否宏伟。

    克伦斯基会见了陆征祥。陆征祥开门见山地说,我们听说一些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出于近乎相同的经历,我们同情你们。如果感到局势危急,您可以到大使馆来避难,我已经接到了国内的有关帮助您的指示。

    克伦斯基表示感谢。他注意到大使先生所说的“近乎相同的经历”,他理解大使先生所说。中华共和国是在推翻满清皇权后建立的,没有人会否认这个南方邻国在建立共和后爆发出的生机和活力。克伦斯基甚至在小范围讲过,我们现在应当学习中国了,他们的一切成就都是在革命后取得的,他们的经验值得我们学习。

    但是,中国革命是建立在武装暴动的基础上的。在北京,从未有过彼得堡正在发生的事件。

    就在陆征祥去了克伦斯基家里的时候,在涅瓦大街的中国远征军联络处二楼会议室里,正在举行一个秘密会议,除了军情三巨头——范德平、张小丁及李三才之外,还有彼得堡站的两位负责人,其中一个即西班牙餐厅的经理别什尼亚克。彼得堡站是国安总局经营的,而张小丁虽出身国安系统,如今的身份却是军情局副局长,这大概是调李三才来彼得堡的原因。

    主持会议的范德平在听了彼得堡站两位负责人的报告后,指示继续发动工人游行,“决不能退缩!现在就是决定命运的时候了,”范德平喊道,“俄国的那些公开叫嚷推翻现政府的政党不会甘心,但需要有人冲出来当炮灰。你们把你们经营的力量全部发动起来,要舍得花钱!”

    范德平的决定遭到了李三才和张小丁的一致反对。建立彼得堡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长期管理国际处的李三才不愿在一次没有成算的盲动中损失掉自己长期培养的力量。张小丁的理由也是如此,俄国政府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连哈巴罗夫将军都派人来知会远征军联络处,告诫中国朋友尽量不要出门。驻俄各国使馆都加强了警卫力量以防不测了。这说明军队已经接到了命令,既然军队出动了,靠一群工人和家属能成什么事?

    “执行命令!”范德平冷冷地说,“总统授我全权,对彼得堡事务,我负完全责任。具体怎么做,那是你们的事。可以研究,可以注意方式,但绝不收手。”

    情报部门只好执行中将的命令。但不等彼得堡站的两位负责人将他们用了半个晚上商定的计划贯彻下去,27日,局势发生了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变化,沃伦斯基团教导队的士兵为了解救被关押的战友也上街游行了,他们和工人站到了一起——仍有不畏强权的工人继续抗议政府。

    这件事就像导火索,27日中午,更多的军人——好几个后备营的官兵和沃伦斯基团教导队站到了一起,当然也和工人们站到了一起。到了傍晚,参加游行的军人高达7万人!几乎占到了彼得堡驻军的一半!一些奉命来驱散示威群众以恢复秩序的军队散掉了,或者加入了示威者的行列。哈巴罗夫将军已经失去了对部队的控制,只有两个从西南战线调来的哥萨克团队和军事学校的士官生尚保持着纪律,他们本来是来彼得堡接受奖赏的,因为他们在波兰的战功。但沙皇却没有及时处理这件事,把这两个团撂到那儿不管了。

    彼得堡出大问题了。

    局势在继续发展。28日,“转向”的军队越来越多,几乎所有驻军都“倒戈”了。匆匆赶来的米哈伊尔大公(沙皇的堂兄弟)进入冬宫后,担心再出现1905年1月的事件,指示负责保卫冬宫的哈巴罗夫将军带着服从他命令的军队离开冬宫,前往海军部大厦。激愤的人群随即包围了海军部大厦。哈巴罗夫将军在闻知起义部队已经占领了彼得保罗要塞以及没有一支前线部队被调回彼得堡后,下令他的士兵徒手离开了海军部大厦。就这样,彼得堡已经不存在保卫现政权的军事力量了。

    3月1日,局势继续发展。士兵们和工人一起行动了,他们占领了兵工厂、海军部等要害部门,捣毁了保安局和内政部,监狱随即被占领,政治犯被释放,大批沙皇政权的高级官员被捕,包括内政大臣普罗托**夫。彼得堡各大街上到处是欢欣鼓舞的人群,他们呼喊着“打倒卖国贼”“打倒压迫者”“自由万岁”的口号,塔夫利达宫前的台阶上成了自由演讲的场所,一个人讲罢,马上就有另一个上台。

    没有人怀疑**制度已经被推翻了,连沙皇的堂兄弟弗拉基米罗维奇也带着他指挥的近卫军部队加入了革命的一方。(未完待续。。)

第九节彼得堡五

    反对派的政治力量终于登上舞台了。2月28日,刚从监狱里释放出来的孟什维克领导人们:格沃兹杰夫、波格丹诺夫、博列依多等人赶到塔夫利达宫,与孟什维克国家杜马党团代表齐赫泽、斯科别列夫等人一起,宣布组成工人代表苏维埃临时执行委员会。并且散发传单,要求各企业和部队立即选出苏维埃代表到塔夫利达宫集中:每1000名工人和每个连的士兵选出一名代表。提议被迅速响应,当天晚上,在塔夫利达宫召开了苏维埃第一次会议,与会者超过1000人。会议选举产生了正式的执行委员会,齐赫泽担任主席,克伦斯基和斯科别列夫为副主席。

    对于飞速变化的彼得堡,密切关注着局势的中国人感到不可思议。有两个彼得堡站的特工被选为苏维埃代表,丘博夫是其中之一。消息当然以最快的速度传回到联络处,范德平感叹俄国人对于民主政治的熟稔,“这种事情如果是我们搞,没有一两个月是搞不出名堂的,而且还是四不像。谢天谢地,总算有了结果。”他对张小丁和李三才说,“我得去莫吉廖夫了,或许俄军已经回师彼得堡了。你们俩留守这里,以小丁为主。大事直接请示家里,小事自己拿主意。你们的人真不错,有前途。哈哈。”范德平感到机会真的来了。

    且不说范德平立即动身前往莫吉廖夫。彼得堡苏维埃成立后立即通过了呼吁书,“斗争还在继续。它应该进行到底。旧政权应当彻底推翻并让位于新的人民管理。这样俄罗斯方能得救。为了顺利完成争取民主的斗争,人民应当建立自己的政权组织。我们要齐心协力地为彻底排除旧政府,在普遍直接和平等的基础上选举并召集立宪会议而斗争。”

    苏维埃会议还成立了由社会革命党人姆斯基斯拉夫斯基和菲里波夫斯基为首的军事委员会,决定成立彼得堡苏维埃士兵部,建议在前线和后方的部队中选举连和营的委员会,由其掌握部队和武器。为了争取部队,会议宣布士兵和其他公民享有相同的政治权利。

    为了将会议的这些决定尽快散发全国,苏维埃会议还选举了一个委员会来起草文件。文件迅速出台,被冠以“一号文件”之名,印制总数高达900万份。这些传单以各种形式被送入军队中。对瓦解俄军发挥了重要作用。

    现在必须说说身在莫吉廖夫俄军大本营的尼古拉二世了。他在25日给彼得堡军区司令哈巴罗夫将军下达了恢复首都秩序的命令后。就将这件事抛下了,注意力集中在协约国春季攻势,听取了大本营参谋长阿列克谢耶夫将军主持拟定的方案。阿列克谢耶夫否决了俄军总参谋部在西南方向重点发展进攻打击奥军的方案,仍将进攻的方向指向了正西。阿列克谢耶夫将军认为。当英法军队在西线大规模集结后。德军必然从东线抽走大批的军队以应对西线危机。这样就给俄军报去年冬季波兰失利之仇创造了条件。阿列克谢耶夫计划动用70个师的兵力展开进攻,其中包括23~25个中国师。阿列克谢耶夫强调了中国远征军的重要性,特别是他们的飞行部队已经拥有约400架飞机了。近一个月来,华军向俄军提供了许多被证明是真实的情报,这些情报都是靠空中侦察获得的。西方面军华沙以南方向发生的空战大多由中国人担纲了。而他们的步兵也获得了大量的补充,其在波兰战役中受到重创的师团除了两个师被调回国休整补充外,其余部队都恢复了实力。而且,中国人第三批援俄部队已经进入了俄国,通报是两个军,其中有他们最老资格的第1军。如果战役发起了时间稍晚(阿列克谢耶夫将军建议在4月1日发起总攻但三个方面军司令官均认为时间过紧),华军这两个生力军完全可以使用上去。按照大本营参谋长所说,战役将在三个方向进行,战役的目的是击败西方面军正面之敌,收复去年冬季丧失的领土,将战火烧至德国领土。

    尼古拉二世被这个宏伟的计划打动了,他建议召开一个有中国人参加的高级别会议商讨战役计划。26日晚上,莫吉廖夫给位于卢布林的中国远征军司令部发去了电报,邀请王明远上将亲自来莫吉廖夫商讨军情。这份电报签上了尼古拉二世的名字。当然,大本营同时给西南战线司令勃鲁西洛夫、西方战线司令艾维尔特、西北战线司令鲁兹斯基、高加索战线司令尼古拉耶维奇(前俄军总司令)发去了同样内容的电报,请他们亲自或者派遣他们的参谋长来莫吉廖夫参加会议。

    仅仅过了36个小时,彼得堡的消息传来了。在确认彼得堡当局无力平复形势后,尼古拉二世愤怒了,他下达了一个含义明确的指示,调一些可靠的部队到彼得堡去,将叛乱分子全部抓起来!为此,阿列克谢耶夫将军建议委任前西方面军司令官、目前赋闲待在大本营无所事事的伊万诺夫将军替代无能的哈巴罗夫(彼得堡军区司令),全权负责这次讨伐行动。沙皇同意了大本营参谋长的建议,签署了委任书,并且签署了一项秘密命令,授权伊万诺夫将军对居民适用野战军事法庭。

    伊万诺夫将军接受了这项命令。他建议除带领大本营警卫部队外,主要从西北方面军调集平叛部队,这当然是为了更快一些。

    就在大本营部队(不足一个团)登车出发后不久,驻彼得堡联络处主任、中国远征军总参谋长范德平中将在副总参谋长阿尔杰米耶夫将军的陪同下来到了莫吉廖夫。处于焦虑、愤怒、彷徨中的尼古拉二世第一时间接见了他们,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从彼得堡来的人。而且很可靠。阿尔杰米耶夫中将详细介绍了彼得堡的现状:政权已经瘫痪,军队全部哗变,反对党们日夜聚集于塔夫利达宫商议成立他们的新政府。阿尔杰米耶夫还带来了令尼古拉二世烦躁不安的消息:英国、法国驻彼得堡军事代表团和中国一样,非常关注俄国出现的不利于协约国大局的变数,希望皇帝陛下迅速采取有力措施恢复秩序。

    这不是威胁。英法当然不希望出现反对派们叫嚷的停战,对于彼得堡出现的乱局深为担忧。

    范德平在阿尔杰米耶夫汇报后指出,俄军前线部队也极不可靠了。如果陛下愿意使用中国远征军前往彼得堡执行平叛任务的话,远征军部队愿意执行皇帝陛下下达的任务。

    尼古拉二世当然不会使用一支外**队来恢复首都的秩序。所以他礼貌地向范德平表示了感谢,对范德平说,他的将军们有力量迅速平定事态。事实上。在派出伊万诺夫将军之后。尼古拉二世又通过阿列克谢耶夫将军给西北方面军下达了调集可靠部队前往彼得堡平乱的命令,并且明确这些部队接受伊万诺夫将军的指挥。

    但事情绝非尼古拉二世所想了。3月1日中午以后,守在大本营焦急等待消息的尼古拉二世终于得到了被他寄予全部希望的伊万诺夫将军的电报,他的列车在3月1日早上抵达距彼得堡约100俄里的维力扎车站。与西北方面军的一支部队遭遇。部队停止了前进。军官们公然拒绝执行“讨伐”任务。

    这个消息给了尼古拉二世当头一棒。中国人的预言应验了,俄军出大问题了。

    尼古拉二世立即作出了返回彼得堡的决定,他不顾阿列克谢耶夫和阿尔杰米耶夫的劝告。当日便登上专列返回彼得堡。陪同他的是阿尔杰米耶夫中将,阿列克谢耶夫被留在大本营,按照他的要求和俄军前线主要将领进行沟通,争取他们的支持。

    尼古拉二世于3月2日凌晨抵达彼得堡距彼得堡200俄里的小谢维拉车站。这一路都很平静,看上去彼得堡的骚乱尚未波及他处。但在小谢维拉,铁路部门带给了皇帝不好的消息,说专列不能继续往前走了,前面的几个必经站点,托斯诺,柳班都被造反的军队占领了。尼古拉二世恐惧了,他担心小谢维拉也不安全了,下令专列掉头开往西北方面军司令部所在地普斯科夫。

    当晚,沙皇的专列抵达普斯科夫。西北方面军司令鲁兹斯基已经等候在站台了,专列一到,鲁兹斯基将军立即登车觐见了沙皇,转达了杜马主席罗将柯的意见:要求尼古拉二世同意成立一个对杜马负责的新政府。

    尼古拉二世立即表示反对。什么叫对杜马负责?这不就是所谓的“君主在位,政府治国”吗?尼古拉二世说,很难想象一个立宪制的俄罗斯会是什么样子。

    但鲁兹斯基劝说了皇帝。他是第一个明确敦促沙皇接受君主立宪的将领。鲁兹斯基分析了局势,坦承部队已经受到了彼得堡的影响,他们再不愿意打仗了,他们认为,只有推翻现政府成立一个反战的新政府才可以满足。如果不能满足部队的愿望,很难估计会发生什么情况。

    鲁兹斯基进一步指出,驻彼得堡军队之所以站到了政府的对立面,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愿意上前线!那些后备营一听打仗就吓的要死,谁承诺结束战争,他们一定会跟谁走。

    这确是事实。如果是革命党渗透了彼得堡的军队,则是扩大了事实。实际上,彼得堡驻军突然站到了政府的对立面是导致局面失控的主要因素,但背后真正的原因则是几乎所有的下级官兵们都极度厌战了。

    鲁兹斯基的分析令沙皇沮丧,但他还是听了鲁兹斯基将军的劝告,用鲁兹斯基的电台给伊万诺夫将军发了一封电报:在我到达和向我报告之前不要采取任何行动。

    鉴于军队出了问题,尼古拉二世似乎改变了他在莫吉廖夫的决定了,他准备跟杜马妥协了。

    历史早已证明。在历史进程最关键的时刻,主导局势的大人物的性格是决定历史走向的关键因素。在俄罗斯帝国面临重大考验的时候,尼古拉二世懦弱的性格彰显无遗。

    如果就这样发展下去,俄罗斯将变为一个君主立宪的国家了。但彼得堡方面又发生了变化,杜马领袖们原以为,只要沙皇承诺成立新政府并实行君主立宪,反对党们就可以满足了。但市里如火如荼的集会游行给了反对党领袖们更大的压力和动力,他们明确提出沙皇必须退位了。

    成功说服沙皇让步的鲁兹斯基将军在离开专列后立即与彼得堡通了电话,那边接电话的是杜马主席罗将柯,俩人在电话里足足谈了四个小时。罗将柯对鲁兹斯基将军说。“很遗憾。已经晚了。彼得堡认为,沙皇必须退位,皇位应交给他的儿子阿列克谢,由米哈伊尔大公摄政。”

    米哈伊尔即那位带着近卫军“投降”起义者的皇族。

    罗将柯在电话里对鲁兹斯基将军说。“这是最完美的方案。如果按照它实施。一切将会和平解决。几天内就结束了。”

    鲁兹斯基将军将他和罗将柯的谈话在第一时间转给了阿列克谢耶夫将军,这位大本营参谋长的立场动摇了,他指示助手立即给几位手握军权的前线司令官拍发电报。将彼得堡局势与沙皇的态度进行了通报,并要求他们就此表态。在这里,这位大本营参谋长并未遵照沙皇的指示去做各方面军司令官的工作,而仅仅做了一个传声筒。

    能够扭转局势的无疑是军队了,但靠近彼得堡的西北战线却是那个样子。大本营的将军们感到了悲哀和无奈,预料到了局势的发展,皇帝陛下完蛋了,没有人同情他,甚至连阿列克谢耶夫也背叛了。

    当天,手握军权的几位司令官的电报陆续抵达大本营,西南战线司令官勃鲁西洛夫、西方面军司令官艾维尔特,高加索战线司令官尼古拉耶维奇都赞成尼古拉二世退位,只有罗马尼亚战线——隶属于西南战线领导但相对独立的一条战线,其司令官萨哈罗夫将军表示反对并公开谴责罗将柯等杜马领袖与一些高级将领(此处应指鲁兹斯基,因萨哈罗夫并不知道勃鲁西洛夫等人的态度)的背叛行为。

    这些电报被转变了立场的阿列克谢耶夫将军转给了鲁兹斯基。3月3日下午,鲁兹斯基拿着阿列克谢耶夫将军转来的电报去见尼古拉二世,并且直言,只有让位于皇太子这条路了。

    在尼古拉二世默读那几份电报时,陪侍在旁的阿尔杰米耶夫将军愤怒地指责鲁兹斯基将军,“您正在毁灭俄罗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知道罗曼诺夫王朝一旦垮台意味着什么吗?我不相信部队全部叛变了,至少我远东方面的部队是忠于沙皇陛下的!”

    鲁兹斯基用耸肩的动作回复了阿尔杰米耶夫将军,他跟这位中将不熟悉,也懒得解释什么。在鲁兹斯基将军看来,俄国两年半来的一切灾难早已应当有人为此负责了,只能是沙皇。

    在场的还有西北方面军参谋长达尼洛夫将军,当沙皇的目光望向他时,这位参谋长明确表示他支持自己司令官的意见。

    一向优柔寡断的沙皇这次却显得很镇定,只用了不到五分钟便做出了决定,“我决定了,我退位。”

    反对的只有阿尔杰米耶夫将军和沙皇的侍从们,但沙皇没有听他们的意见。

    鲁兹斯基立即起草了给罗将柯和阿列克谢耶夫将军的电报。其内容是,尼古拉二世已经决定退位,皇位交给皇太子。在皇太子成年前由米哈伊尔大公摄政。

    但到了晚上,沙皇又变卦了,他不是后悔让位,而是认为自己的儿子也无力挑起这副重担,他决定不仅自己退位,而且也代儿子让位于自己的兄弟米哈伊尔大公。这个决定令鲁兹斯基等人感到惊讶,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尼古拉二世已经被所有俄国人抛弃了。(未完待续。。)

第十节彼得堡六

    在尼古拉二世离开莫吉廖夫后,范德平也去了卢布林。他必须将彼得堡的情况向王明远当面汇报。

    王明远已经获悉了彼得堡发生革命的消息,事关俄国战略的成败,身在卢布林的王明远上将心急如焚,与国内的联络是畅通的,但来自总统府的指示却带有很强的原则性——在既定原则下根据实际情况当机立断。务必保证部队行动的自由。

    中国远征军在华沙以南展开了5个军14个步兵师和两个重炮师,面对着德国第10集团军的10个师。另有两个军5个师部署在卢布林——日托米尔——文尼察一线(在波东战役里遭受重大损失的10军20师,21军63师已经奉调回国)。为了指挥方便,王明远将司令部移驻卢布林,但文尼察仍留下了辅助指挥所,远征军联勤司令部就设在文尼察。

    远征军的后备兵员其实很充足,用于替换12军和10军的第1、11两军已经入俄了,最多再有一个月便可以集结于前线。但无论是吴佩孚还是蒋存先,都对王明远做出的轮换方案深为不满。吴佩孚甚至越级将电报打给了总统,声明12军在得到补充后完全可以继续作战并且可以继续取得胜利。蒋存先少将则以部队已经适应战争为由,请求王明远收回成命。蒋存先的第10军在波东战役里伤亡不小,尤其是29师遭到了歼灭性打击,急于正名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王明远为此召开了军以上会议。说明轮换作战是既定方针,应该让更多的部队体验欧战,不仅12军和10军要被换回国,其余几个军也将陆续更替回国。至于扩大远征军的规模,囿于军费和后勤的压力是不能考虑的,30个师已经是铁路运输的极限了。

    最近的战事并不紧张。自波东战役后,双方都蹲在坚固的战壕里对抗严寒,连小规模的战斗都不多。传统的侦察手段停止了,代之以空中侦察,程建国少将统率的远征军航空兵已有4个联队。其中战斗机和轰炸机各两个。更多的战斗发生在空中。根据总参谋部的指示,空军用实战来代替训练,大批从航校毕业的飞行员被调到了前线。空军在罗马尼亚和波东战役中的作用很有限,一直到波东战役结束。远征军的空中作用才体现了出来。在战线相对平静的这段时间里。航空兵成功掩护了远征军的运输线和战线。并对德军一线阵地和后方展开了有效的侦察和轰炸,由于德军航空力量主要集中在西线,所以远征军空军取得了这一段战线无可争辩的制空权。就战损比而言。稍高于德军航空兵,但那些毕业于航校的新手在实战环境下迅速成长起来了。

    寒冬总算熬过去了。在这个严酷的冬天里,远征军经受了严寒气候的考验,全军非战斗减员过万,暴露了华军在装备训练上的诸多问题。和两场战役后的严肃总结一样,对于装具伙食医疗武器保养等方面暴露出的问题,远征军联勤部及国内相关部门在最快时间内进行了整改。好在冬天已经过去了,后勤供应越来越好,弹药和补充的兵员也全部就位了,最担心的重炮弹一线囤积基数达到了12个,在第二线阵地还囤积了8个基数的炮弹。

    随着国内弹药厂产量和提高和东北两个新厂的投产,炮弹的产量上了一个台阶,据兵工总署的一份报告,国内各类口径的炮弹月产量终于突破了30万发,但100mm以上重炮弹只有7万左右。加上从美国购买的炮弹(大约月进口12万发大口径重弹),是可以满足远征军的消耗的。

    数字令王明远感到惊异。王明远作为蒙山军的建军元老,目睹了蒙山军军火工业的起步和发展,对军工建设的速度感到自豪。对日作战期间,济南军工基本上是三班倒人歇机不歇了,但还是将库存的弹药全部吃光了。当时他特别担心日本继续增兵,后勤将出现大问题了。但仅仅过了三年,军工生产就上了一个大台阶。不过,这些数字比起他看到的一份来自军情局关于德**火产量的绝密情报就不值一提了,因为那份文件里说德国炮弹的月产量是400万发!

    国力的差异使得王明远格外珍惜弹药的消耗。远征军的每一发子弹和炮弹都来自国内,根据波士顿协议的秘密条款,华军的武器全部自给。之前议定的食品由俄方提供因中方不满所供应的品种,而联勤总部的研究所试制成功的方面食品又受到部队极大的欢迎。从波东战役后,远征军的一切物资全部来自国内了。根据王明远的严令,在冬季与德军对峙期间,远征军炮兵部队一般不会主动开炮袭扰德军,而德军用炮火袭扰对手也很少,战线便显得相对平静。

    在王明远、石大寿、熊勋等人看来,部队士气高昂,渴望战斗。现在,一线20多万军队蹲在层层叠叠的战壕里,等待着战斗任务的下达。

    但俄国真的出事了。

    听完了范德平汇报,王明远在肯定了彼得堡的工作后,严厉批评了范德平提出的派出远征军部队去彼得堡的建议,认为这是严重的越权行为。从程序上讲,范德平没有得到授权,如此重大的行动,你作为远征军参谋长是无权决定的。从政治上讲,远征军决不能动用武力干涉俄国的内部事务!那样将使本来陷入混乱的俄国政局迅速稳定下来,中国远征军或许不得不撤出俄国了。

    好在俄国人并未理会范德平的建议,因此范德平的大胆建议并未造成严重的后果。王明远也就不为己甚。但警告范德平,类似的事件不许再发生了。这种问题连我都无权决定,必须得到总统的批准。

    范德平不敢顶王明远的嘴。在军队系统中,王明远的地位是超然的,无论是职务还是资历,抑或是总统的信任,都不是他可以撼动的。但范德平却在彼得堡事件中发现一些他过去没有理解的东西,那就是看似庞然大物的东西,其实极其脆弱。谁能想到一群手无寸铁的工人,闹了两天事就将俄国局势搅得天翻地覆?

    范德平表示接受司令官的批评,但建议立即研究彼得堡事变带来的影响并确定军事应对的预案。因为彼得堡事变已经涉及到了远征军的安全。范德平在介绍了彼得堡事变后分析道。如果俄军全部倒戈,会不会发生与德国的停战?如果出现那种情况,远征军何以自处?

    王明远采纳了范德平的建议。召来了两个集团军司令官,再次研究彼得堡局势和因此带来的对远征军的影响。石大寿和熊勋来到卢布林后。带来了俄军一线部队最新的情况。诚如范德平所预料。俄军军心已经不稳了,一些俄军部队竟然与德军在前沿搞起了联欢,反战气氛极其浓厚。熊勋甚至断言。俄国人已经打不下去了!

    “司令,如果发生突然情况,德国人很可能针对我远征军发动攻势,我的左翼和熊勋的右翼都存在着危险,要调整部署,确实控制我军身后的要点,以免被动。”石大寿点着地图说。

    “完全同意石司令的意见。置于后方的12军和10军要提前集结了。”熊勋接话道,“另外,还要催一催1军,让他们尽可能早一些上来,那样就放心了,即使德国人专门针对我们,也有实力应对。”

    “决不能出现这种情况,”王明远沉着脸,“德平尽快返回彼得堡联络英法军事代表团,让他们对俄国人施加压力。可以跟英国人和法国人说,如果前线崩溃,我军将自由行动。另外,立即给国内发电,请总统速做决断。”

    德国人对中国的“背信弃义”衔恨极深,石大寿和熊勋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根据最新的情报,德军在调走部分部队后,在东线的总兵力仍高达66个师,波兰战线就有48个师,如果全部压向远征军,将是一场灾难。当然,这是一种理论上的可能,实际上几乎不会出现。如果出现俄国与德国的媾和,德国人未必揪住中国人不放,即使德国决意报仇,他们调整部署也需要大量的时间,远征军完全可以乘德国人部署完成前主动撤出波兰然后逐步退向东方。

    当日,范德平再次返回彼得堡。他先去了莫吉廖夫,希望在那里了解到最新的情况。在莫吉廖夫俄军大本营,范德平尚未见到大本营参谋长阿列克谢耶夫,却先见到了从普斯科夫返回的阿尔杰米耶夫将军,面色凝重的阿尔杰米耶夫中将将范德平拽到一边,“亲爱的老朋友,俄罗斯完了,现在我需要您的帮助。”

    “又出了什么情况?”范德平愕然。

    于是,阿尔杰米耶夫把最新的情况告诉了范德平。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范德平去卢布林的几天里,彼得堡局势再次巨变。彼得堡的各派政治势力经过新一轮的博弈,做出了终结帝制的最新决定。

    俄罗斯走君主立宪的道路也被堵死了。在彼得堡,主张实行君主立宪的国家杜马临时委员会和激进的苏维埃执行委员会已经坐在一起商议成立临时政府了。

    “到处充斥着谎言和背叛!”阿尔杰米耶夫中将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皇帝陛下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我警告他,决不能返回遍地都是敌人的彼得堡。实际上,他在普斯科夫也不安全了,鲁兹斯基不可靠,绝大多数人都不可靠。我已经安排陛下前来莫吉廖夫,然后以视察前线的名义前往贵军控制的文尼察。现在,只有贵军控制的城市可以保证陛下的安全了。只要陛下无恙,俄罗斯还不至于绝望。”

    范德平大吃一惊,是不是因为他说过调远征军部队平乱引出了这一出,才促使阿尔杰米耶夫做出这样的安排?但王明远的态度是很坚决的,而且说的有道理。任何时候。即使是满清政府,外国人干涉内政都会引起极大的反感……“将军阁下,尊敬的沙皇陛下现在哪里?”

    “他还在普斯科夫。”阿尔杰米耶夫中将低声道,“他担心皇室的安全,他们都还在彼得堡,在暴徒们的威胁下。连米哈伊尔大公都躲进布加金娜公爵夫人的宅邸了。但我劝说陛下,只要他安全在外,皇后及皇子们就不会有危险。反而他回去就难说了。好在卫队还是忠于他的,或许现在已经在来莫吉廖夫的路上了。”

    “您说的很有道理,”范德平点点头。“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宫廷卫队长沃伊科夫之外。暂时还没有人知道。”

    “这样吧,我立即向王司令报告。如果沙皇陛下愿意到文尼察,那么我建议最好不要进莫吉廖夫,直接去文尼察好了。毕竟那里是俄国的领土。尽管在我军的控制下。”范德平飞速思考着。“据我观察。大本营的气氛不对头了。”

    “非常感谢。”阿尔杰米耶夫中将拥抱了他的中国朋友,“我来莫吉廖夫就是找您的,现在我放心了。我担心叛乱正在向各地蔓延。除了贵军控制的地域,我实在想不出哪里更安全了。现在我立即返回普斯科夫。”

    “好的,只要沙皇陛下到了我军控制的区域,我军可以保证沙皇陛下的安全。但您不能说得到了我们的同意。您明白吗?这事关重大,涉及到外交方面的权限,我可没有跟您研究过这件事。”

    “明白。”阿尔杰米耶夫匆匆走了。

    范德平带着报务员,他用俄军大本营的电台给王明远发了份密电,他在密电中说,“俄皇到我军控制的地域并不违反任何协定。而且,这是国内指示中希望达成的目标。我将用最快速度前往彼得堡联络英法代表,争取就局势取得一致的意见。”

    范德平没有等王明远的回电便登上了前往彼得堡的列车。在他看来,阿列克谢耶夫将军已经倒戈了,俄军大本营即将陷入瘫痪,如果俄军失去控制,远征军将面临一场灾难。这件事比控制沙皇更为重要,必须联合英法军事代表团,并通过外交手段给业已成立的临时政府施加压力,以保证将战争进行下去。

    在去往彼得堡的列车包厢里,范德平意识到总统之前的部署竟然神奇地接近实现。中国现在同时打两张牌,一张是革命派,另一张则是被俄国政界及军队所抛弃的沙皇。彼得堡那帮造反者要掌控局势,最重要的前提是战线保持稳定,如果德国人乘西北战线军心动摇之际来一次对彼得堡的突击,天晓得会发生什么情况。从情理上讲,彼得堡的造反者必须借重远征军这支力量了。但将沙皇控制在手里有什么用?范德平一时间还没有想透彻。

    政治斗争的波诡云谲给范德平狠狠地上了一课。

    范德平在3月7日回到了彼得堡。陆征祥大使闻听立即跑到联络处来,向他报告了彼得堡最近的局势,由于苏维埃的妥协,彼得堡已经成立了由杜马临时委员会主导的临时政府了。英法两国大使及军事代表团已经草拟了一份带有通牒性质的文告,正等着中方的签名,文告要求临时政府承担对德战争的神圣义务。在此前提下,英法中可以考虑承认临时政府的合法性。而国内已经正式授权范德平代表中国和英法两国及俄国新政权接触,中国的立场与英法基本一致,那就是俄国新政权如果想得到协约国的继续援助,必须将战争进行下去。

    而在范德平来彼得堡的路上,王明远上将已经给彼得堡的中方机构发来了指示,外交政策必须按照国内的指示办。但就军事问题,委托范德平中将联络英法两国,呈述华军的立场。如果华军面临无耻的背叛,华军不得不进行必要的军事部署。

    范德平很兴奋。立即让陆征祥打电话给法**事代表团团长卡约少将,要求进行一次针对俄国局势的三方军事会谈。卡约将军马上回复,下午两点钟,在中国远征军联络处召开中法英三**事协调会,以研究当前严峻的局势。(未完待续。。)

第十一节插曲和演变

    俄国在短短十余天内便终结了帝制。这个结果令所有人目瞪口呆,包括德国和奥匈帝国。说实话,没有人可以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做好合理应对局势的准备,连早已布局俄国的中国人也一样。当俄皇,不,现在应当说是前皇帝了,的专列驶入文尼察,负责执行俄国战略的最高前敌指挥官王明远上将尚在卢布林,接到联勤司令部的电报,王明远严令封锁消息并且切实保护好这位在莫名其妙的一场政变中失去了皇位的尼古拉先生的安全。

    王明远给返回前线的石大寿和熊勋两位集团军司令拍发了密电要他们提高警惕,严密监视当面德军。又给程建国少将发出了加强空中侦察的指示。王明远的担心是有道理的,随着彼得堡事变的发生,俄军本来就低迷的士气将更趋恶化,德国人利用这个机会来一次进攻是完全可能的。

    但王明远毕竟不是俄国人。他猜不透俄军如此多的高级将领为何都齐刷刷地背叛了沙皇。其实,除却尼古拉二世失去军心民心这个老话题外,根本的一条是士兵厌战情绪日浓,早就不想将战争进行下去了。但高级将领们却希望战争继续进行直到胜利,因为牵连着他们的功名利禄。所以,胁迫沙皇退位是可以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的,让士兵们的怨恨发到沙皇头上,反而可以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实际情况正是这样,当沙皇退位罗曼诺夫王朝轰然倒塌。前线部队一片欢腾,士气反而提升了。

    王明远对德军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策划并实施一场大的进攻战役绝非一件易事,总有诸多的蛛丝马迹暴露出来。罗曼诺夫王朝的垮台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德国人措手不及的程度。按照正常程序,德国高层必须对此事件作出评估,然后才能针对性地拟定军事和政治方略。转入前线具体的行动,至少要经过一两个月。

    的确,德国在获悉彼得堡事变后立即进行了研究。立即采取的行动不是军事方面的,而是将一个叫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的人“放”回了俄国。这个人是被沙皇驱逐在外的反对党领袖,是社会工党在分裂后的布尔什维克(多数派)派别的精神教父。早在去年。鲁登道夫就意识到了此人的价值。认为既然在军事上很难打垮幅员辽阔的俄国,那么从内部搞垮它就是唯一的选择了。自1905年以来,俄国出现了上百个政党,乱哄哄地整日争吵不休。这是从**到宪政必然经过的一个阶段。鲁登道夫还算是个人才。认定在理论上很有一套的乌里扬诺夫先生如果回到俄国是可以掀起一番风浪的。于是派人联络了寓居瑞士专门著述但仍指导着其党派行动的乌里扬诺夫,表示愿意支持其回国从事反对沙皇的斗争,条件是如果取得成功。应当和德国终结战争签订和平条约。但乌里扬诺夫没有答应,可能顾及一旦受敌国援助的消息传出,对自己的事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而且,当时的情况也谈不到成功。布尔什维克的领袖们或者在国外读书,或者在西伯利亚钓鱼伐木,党派基本成了地下党,当时的情况就像一只蚂蚁在思考如何一头大象。而鲁登道夫也没有很在意这件事,不过是随手下的一着闲棋冷子罢了。但这次不同了,当德国人再次联系乌里扬诺夫并安排他通过德国转经瑞典芬兰回国时,这位先生立即答应了。这些事情都是秘密进行的,直到乌里扬诺夫先生在四月份回到彼得堡并开始工作后,有关他回国受到了德国人帮助的消息才开始流传。

    值得一提的是,当有关乌里扬诺夫先生受到德国帮助的消息开始在世界范围内流传,德国很严厉地追查了泄密,他们总以为在他们这边出了问题,因为从情理上讲,乌里扬诺夫先生本人是绝不会说出去的。但德国人最终并未找到自己一方泄密的源头。

    乌里扬诺夫秘密回国对于彼得堡还不是什么大事件。至少比起沙皇失踪的消息是远远不如的。可是,除了一些保皇党,沙皇并未到莫吉廖夫而是跑到了乌克兰的消息并未引起彼得堡的警惕。彼得堡的政治家们正在兴高采烈地瓜分胜利果实。在他们看来,沙皇已经无足轻重了。他们现在面临着一系列的问题,军队是一方面,政府的组建是更为迫切的问题。

    3月份后,彼得堡出现了两个中心,即杜马为主组成的杜马临时委员会和苏维埃。前者代表了“有资格”阶层和全国的利益,得到了军队谨慎的拥护,而后者则代表了工人、农民及下层士兵的利益。但组成苏维埃的主要是孟什维克派,社会民主工党分裂成了两个越来越尖锐对立的派别,孟什维克派在1905年革命之后便基本确定了自己的理论,既然革命的任务是为资本主义在俄国的发展开辟道路,那么就应当由资产阶级来领导并掌握政权。社会主义政党将实行对资产阶级政府施加压力的政策,以争取实现工人阶级和农民的经济要求和政治要求,逐步为过渡到社会主义创造条件。所以,在“二月”革命中,孟什维克实践了自己的理论。所以,在组建临时政府的问题上并未发生严重的对立。在3月3日,苏维埃和杜马临时委员会的谈判通过了临时委员会提出的临时政府组成名单,并达成了妥协性纲领的八点内容:立即赦免政治犯,实行言论、出版、结社、集会和罢工的自由,取消阶级、等级和民族的限制,立即准备根据普遍、平等、直接、秘密原则选举并召开立宪会议,以隶属于地方自治机关的民警取代旧警察,选举地方自治机关。不解除参加革命的部队的武装也不将他们调离首都,士兵享有一切公民权利。这个纲领应当说是一个把俄国引向宪政的纲领,以至于在一个月后回国的布尔什维克领袖弗拉基米尔承认,俄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在制度上赶上了先进国家。

    令人惊异的是,二月革命是在彼得堡爆发的,辽阔的俄国其他城市和地区并未波及,但却平静地接受了彼得堡的事变结果。

    政权结构要等全国性选举结束后确定,目前彼得堡各派势力妥协后推出的临时政府负责人正是年轻的克伦斯基,他的身份是临时政府总理。对于中英法三国高度关注的战争问题,克伦斯基答复说临时政府将坚定不移地将战争进行下去。直到胜利为止。但克伦斯基要求盟国给予更多的经济和军事援助。这是题中应有之意。协约国迅速做出了反应。分配了各自的任务,英法两国将承销俄国高达1亿美元的战争债券以表示对俄国临时政府的支持。要求中国继续扩大远征军的规模使其达到五十个师以稳定俄国战线并向俄国出口可能的一切紧缺物资。由于德国潜艇的肆虐,协约国援助俄国的路线将主要通过中国。

    3月19日,陆征祥大使向克伦斯基总理转交了龙谦总统的一份私人信件。在信中龙谦承诺将全力支持克伦斯基的新政府。希望中俄两国在反对共同的敌人中加强合作。缔结崭新的友谊。但另一方面,龙谦却密令远征军保护尼古拉二世的安全,并且责成王明远努力促成尼古拉二世前往中国“政治避难”。尼古拉二世在阿尔杰米耶夫将军的劝说下终于答应前往远东。但因顾虑彼得堡的亲人仍未动身。

    世界上所有的大国都在密切关注着俄国局势的演变,包括至今仍置身局外的美国。俄国巨变牵连的不光是政治家和军事家,连资本家都牵连进去了。在纽约,摩根财团经历了大喜大悲的转换,当俄国临时政府成立并且宣告将继续履行协约国义务的消息传来,其掌门人亲自跑到华美机械公司总部拜会了董事长大卫.狄文和总裁刘晓琦,向他们表示了“诚挚”的感谢,并且在华美机械一口气签署了价值6800万美元的合同。这份合同已经搁置了很久了,涉及铁路机械和轧钢等六七个单项合同,均是中国急切需要的设备和技术。摩根财团一直拒绝华美的合作。但此刻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并且在第二天召开了记者发布会,宣布摩根财团将向华美机械注资4000万美元换取华美机械16.5%的股份。这个消息一出,立使华美公司股票在数日内上涨了12%。摩根是和洛克菲勒齐名的一流财团,是华尔街的霸主。为何钟情于一个有中国背景的公司,成为了纽约乃至全美国经济界的大新闻。这条新闻背后一定有着值得挖掘的大秘密,终于,在无孔不入的记者们的穷追下,一条条极具价值的新闻被披露出来,根由主要是摩根财团没有跟风抛售俄国的国债,而是以低价在债券市场吸纳了大批俄国战争债券——当彼得堡事变传来,俄国国债立时成为了一张废纸,特别是洛克菲勒财团抛售巨额俄国战争债券的打压下,那些购买了俄国债券的公司和个人争相抛售,摩根财团却逆流而上。没几天,临时政府关于忠实履行协约国义务的正式公告使得俄国债券迅速反弹,让摩根财团狠狠地发了一笔财。而促使摩根做出这一决策的正是华美机械。

    这条带有政治色彩的金融界新闻很快就被美国对德宣战所冲淡。当然,美国政府的宣战决定更加促使了协约国在美发行的战争债券的上涨。美国人坚信德国人完蛋了。从1916年初,有关政府将加入协约国作战的消息不断,但议会中反战势力很强,孤立主义仍是主流,使得决心站在协约国一方捞取战争红利的威尔逊政府始终通不过国会那一关。而且,威尔逊当时身处一场不知输赢的总统大选中,公然将美国拉入一场血流成河的大战并不符合大多数美国人的心态。所以,立场早已站在协约一方的威尔逊不惜以重大经济利益的输送诱使中国对德宣战并且派遣军队直接援助俄国。

    1916年10月。就在德国刚取得罗马尼亚的速胜,中国人尚未发起他们令人惊叹的反击时,德国首相贝特曼.霍尔维格即向美国及欧洲未卷入大战的中立国发出了和平谈判结束战争的建议。德国冷静分析了战争局势,认为在凡尔登战役失败后取胜的希望已极其渺茫了,还不如就此寻找终结战争的途径呢。反正德国光在西欧就占领了约16000平方英里的领土,将法国大半的矿产资源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了。

    但德国人的建议被这些中立国所拒绝,而且还遭到了协约国的讥笑,当时仍自信满满的尼古拉二世甚至说这是德国绝望的证据。1917年,威尔逊总统连任了,他的竞选口号是“他是一个能让我们远离战争的人”。实际上。威尔逊渴望成为世界的调停人。他在连任后发出一个外教照会,建议召开一个国际和平会议。为了形成讨论的基础,他请交战国说明战争的理由——解释清楚为什么打仗。这是做不到的,首先中国和日本就无法说明这个问题。

    德国倒是做出了反应。他们愿意谈判终止战争并且建立一个新的国际体系以防止战争。但德国却提出了战争赔偿的问题。将发动战争的责任推到了英法俄头上。协约国叫嚣重组欧洲才是战争的根源,他们不仅要德国归还阿尔萨斯和洛林,而且还要肢解奥匈和奥斯曼帝国。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而协约国则指出德国及其帮凶才是导致战争爆发的罪魁祸首。实现和平的前提是德国撤出比利时和法国,而且应当恢复塞尔维亚和黑山的原状。

    双方的立场相距甚远。于是,威尔逊的建议成了一纸空文。

    于是,双方的注意力仍转到了战争上了。德**事力量的最高决策权现在是鲁登道夫掌控着,他对东线和西线的局势都不满意,由于中国人的参加,罗马尼亚得而复失,波兰战役也未取得预想的结果。而西线更糟糕,鲁登道夫尖锐批评早已下台的法金汉为了固守一些不重要的阵地,过多地损失了德国人宝贵的生命。他指示总参谋部寻找新的作战方法,核心是两个,第一是找到代价较低的防御方式,第二是努力将战场推到敌占区。于是,长期困扰德国的潜艇战再次浮出水面。

    世界范围内的战争已经进行了两年多了。各交战国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法国虽然失去了北部大片的领土,但国民的生活水平却基本没有降低,物价上涨的极其有限,奶酪和黄油敞开供应着。其原因主要是法国的海上航路一直畅通无阻,来自世界各地的商船可以自由进入地中海和大西洋的法国港口,给法国人带来他们所需的一切物资。而且,为了避免民众的抗议,法国政府一直将食品进口置于最优先的地步。

    英国的情况不如法国。由于德国潜艇的打击,在1916年,英国已经出现了食品危机,乔治.劳合的新政府尝试实行食品配给但失败了。由于大批医生被征召入伍去了法国,肺结核死亡率上升了25%,婴儿的死亡率也提升了。

    俄国的情况就更差了。这方面已有很多的介绍,就不赘述了。俄国本来不缺粮食,资源之丰富更是令人羡慕。但他们糟糕的运输系统使得大城市的粮食供应极度紧张,其他物资的供应和调配也一样。这是爆发彼得堡事变的主要原因之一。

    德国和奥匈的情况也很糟糕。由于英国的海上封锁,物资短缺特别是生活必需品短缺的矛盾越来越严重,导致大批的牲畜被杀,带来了严重的后果。由于大批农民被征入伍,德国和奥地利的谷物产量在1914年至1917年下降了一半,为了保证军队的供应,必须牺牲平民了。柏林的食品价格比战争前上涨了130%,而且有继续上涨的趋势。但即使是在军工厂(政府重点保证的部门)的工人,战争爆发以来的工资仅上涨了78%。各种投机和囤积物资的行为大量涌现,导致了人民对政府的怨恨进一步增加。虽然局势远比俄国正常,还谈不到爆发革命的危险。但这种苗头已经出现了。

    日本是最早加入战争的国家。他们除了用他们强大的海军从德国人手里抢到了太平洋一些重要的岛屿外一无所获。他们在山东遭到了严重的失败,陆军的地位进一步下降,也无意将部队投放到欧洲。在中国加入欧战后,协约国已经不需要日本了,因为中国完全可以代替日本的作用。

    如果说有发了战争财的国家,除了美国之外就是中国了。美国不必说了,从战争开始,英法的订单就雪片般地飞来。英国这个老牌的世界第一几百年来积蓄的财富正飞速流向了美国,让美国人感觉到生活是如此的美好。中国的情况虽然比不上美国,但却表现出了欣欣向荣的景象。在大战爆发后。出口即激增。给南方数省带来了一片繁荣。随着波士顿协议的签署,外资大量涌入中国,到处是新建设的工厂,到处在修路。一个新的工业化浪潮正在中国涌现。农民大批涌入城市。进入了各色各类的工厂。因政府强力推行新的土地税和土地流转政策,农民的生产积极性提高了很多,随着交通问题的明显改善。中国终于基本解决了粮食问题并可以出口了。以北京为例,城市建设随着欧战爆发与日俱新,失业人口彻底消除,城市人口至少增加了40万,物价平稳,供应日益繁荣,电器化正在普及,在市区,基本告别了油灯照明的历史,居民电话突破了3000门。公共汽车路线基本形成了网络,使得在1917年初回国就任北京大学教授的年轻学者胡适撰文说,北京正在飞速向世界一流城市迈进,只要用心,几乎每天都可以发现这个古都的变化。

    回到正题吧。在和平无望后,德国只剩了军事解决一条路了。1917年1月9日,在波兰战役刚刚结束的时候,柏林召开了一次关于潜艇战的绝密会议,德皇威廉也参加了。海军总参谋长霍尔岑多夫将军提出了一个计划,只要取消对潜艇的限制(即实行无限制的潜艇战),最多六个月即可让英国屈服!

    无限制潜艇战会受到中立国特别是美国的强烈反对。德国的军政领袖们对此一清二楚。但鲁登道夫却支持海军的意见,认为这是取胜战争的唯一方法,“要让英国人尝到挨饿的滋味,他们的忍耐力绝对不如德国”。

    于是,无限制潜艇战开始了。1月份,德国潜艇的成绩单是30万吨。其中没有一艘是美国船只,尽管美国人肆无忌惮地将粮食、钢铁、石油等运往了英国。2月份,这个数字即翻了一番,潜艇部队击沉了50余万吨物资。其中美国的两艘货轮被击沉。到了3月份,这个数字上升到了69万吨。德国的军事领袖们醉心于无限制潜艇战带来的战果,屈指计算着英国的承受能力,但他们却低估了大洋彼岸一个庞然大物的存在,那就是美国。如果认为兴登堡鲁登道夫等人完全忽略掉美国,那是对德国一流军事家的侮辱。德国人当然估计到了美国的反应,他们也明白美国已雄踞世界第一的工业实力。但工业实力和军事实力之间还是有着巨大的差距的,鲁登道夫估算,即便美国因德国实施无限制潜艇战而加入协约一方,从宣战之日到派遣第一支部队登陆欧洲,至少需要六个月。而鲁登道夫认为,在俄国发生内乱,东线局势已经大为缓和的前提下,德国在死死扼住英国海上交通线并加强西线力量后,六个月的时间足以让英法屈服了。

    如果历数德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所犯的错误,没有比贸然实施无限制潜艇战更为严重的了。当然,即使没有无限制潜艇战,美国也会找到别的借口,但威尔逊总统将美国带入战争确实要困难的多,而且时间一定往后推了。另外,德国人没有抓住俄国巨变带来的机遇也是不可饶恕的。后人评价历史总是难以体会当事人的困难,说难行易就是这个道理。

    无限制潜艇战说服了美国反战的议员们。德国人不加限制地封锁大西洋的行为已经严重侵犯了美国大资本家们的利益。终于,美国人在4月初向德国宣战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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