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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常书欣     香色倾城txt下载     香色倾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辗转反侧难解谜

    139×23×8×3×………

    单勇右手食指顺着左手手心划过,看着娟秀的数字,苦苦地思索着。

    一个晚上过去了,此时的记忆不但没有模糊,反而更清晰了,恍惚中那位美女在写这行数字时促狭的一笑刚刚发生,似乎还能感觉到她轻轻地蜷上自己的手,那种柔软和温润的感觉。她的一颦一笑,仿佛一道耀眼的星辰,在单勇迷茫的心里中划过一道灿烂的轨迹,即便一闪而逝,也是一道无法磨灭的光影。

    换了个姿势,手扶着额头,像教室外小广场上的思想者那个姿势,阳光透过窗户洒满了教室,班主任任群正在讲着什么,不过单勇五识已失,眼中浮现的是那个倩影、耳边回荡的是她的声音、近距离看着那行娟秀的数字时,似乎连鼻间也能嗅到她如麝如兰的香气。即便从小出身饭店,遍尝美味无数,单勇也无法准确形容那若有若无香氲对他是何等的诱惑。

    心里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像星辰一样的佳人,对他而言,比离星星的距离还远。

    可思维却不受他控制,一直在想,甚至想说服自己相信一见钟情的神话。很多不被人嘲笑的愿望对于单勇而言都不值得去追求。此时心里升腾的这个愿望就是,多想牵着那位尚不知名师姐的手,徜佯在校园的林荫下、漫步在长街的灯影中,如果那个愿望能实现,将是一种多么让人心醉的画面啊………

    “单勇……”有人在喊了。

    “单勇……”有人在加重语气喊了。

    邻座的脚一踩,出神的单勇“哎哟”了声,同桌一示意,单勇听到任群老师在喊了,不迭地站起来应了声,班里不少男女生回头看,任群笑着道:“没事,别紧张,这个学期在课堂上能见到你很荣幸啊。”

    全班哄哈一笑,今天也亏得是有实习安排人才到全了,否则平时能来个三分之二就不错了,单勇讪讪一笑,任群又是问道:“这节课我讲的宋词史话里,你最喜欢哪一位作者。”

    “这个……”单勇一结巴,全班不少目光笑吟吟盯着看,单勇找了个耳熟能详的:“苏东坡。”

    全班又是哄哈一笑,连雷大鹏这货也回头嗤笑比他更不学无术的,可把单勇给搞懵了,任群也笑吟吟地示意着单勇坐下,就着这鲜明的例子解释道:

    “大家看到了,单勇同学这就叫神游于物外,也就是说人的心境和处境完全可以是两张皮,否则就不会有浪漫主义华章的出现,比如诗仙太白的梦天姥吟留别、比如白乐天的长恨歌,甚至包括现实主义诗人杜甫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这其中都有夸张渲染的成份,也正是这些貌似不合理、不符现实的瑰丽想像,恰恰成了诗境的灵魂………”

    任群讲得很投入,其实单勇倒是上班主任的课最多,很喜欢听这位知性女人讲讲诗词歌赋,今儿出了个大丑,悄然凑上同桌问:“哎,刚才笑什么?”

    “蛋哥,任老师讲了一节唐诗,没讲宋词。”同桌眯着眼笑着道。

    被不轻不重捉弄了一下子,单勇有点没皮没脸地笑了笑,没介意,刚刚听到任老师讲的这句不错,刚想记几句,一节课已经到头了,到结束的时候,任老师踱步到了讲台上,拿着一摞表格,叫着班长丁一志和团支书王华婷分别分发着,提醒着大家注意到:

    “现在给大家发的是实习表格,填错了可以复印一份,不过必须有用人单位的意见和盖章啊,有实习单位的同学本周末可以离校,实习期为两个月,报到时间随后通知,暂时没有找到实习单位的同学,把名字报了王华婷这儿,系里统一安排……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最后几节大家温习一遍,实习结束后咱们再共同探讨,提前预祝大家实习愉快。”

    发着表格,人乱哄哄的,一半人说老师再见,一半人在看着表格,厚厚的一摞,坐在后排的雷大鹏乐滋滋拿着表格,知道学校的苦日子就要结束了,感叹地和同桌一位女生说道:“我靠,幸福日子终于来了,又要放羊了啊,豆花妹,你到哪儿实习?”

    “你管得着么?”被叫豆花妹的翻着白眼,扭头走了。

    全班女生有一多半被雷大鹏冠予各类花的绰号,无非是豆花、菜花、西兰花、葱花之类,这货一般不招人待见。越不招人待见吧,雷哥还越喜欢招人,又瞅着班里叫刘翠云的那位和司慕贤搭讪,雷大鹏悄悄凑上去,从背后猛地喊了声:“喂,翠花,你和我弟滴咕什么呢?”

    这下子像撞破私情一般,司慕贤直瞪眼,刘翠云有点脸红地笑了笑,掩饰着没说什么,也是掉头就走,司慕贤没发作吧,雷大鹏还瞪鼻子上脸了,揪着司慕贤问:“我怎么看着你们俩像有奸情啊?是不是有一阵子了,老实交待。”

    “她问我到哪儿实习而已………大鹏,我不应该是你的骚扰对象呀?你不抓紧点,这可没几天了啊。”司慕贤笑着,脑袋示意了下发着表格的王华婷,这招管用,雷大鹏一拍脑门,上心了,老老实实回去坐到座位上,只等着王华婷一起走。

    收到表格的讨论着,也有人追着王华婷报名,实习一般不在本市的回老家,市区和郊区的不少学生都报名统一安排实习,王华婷边发着表格,边喊着刘翠云帮忙登记要安排实习的名单,发到左边,接近最后一排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朝着单勇的座位多瞟了几眼。

    和班里其他男生不同的是,单勇每每所见都像一位离群索居的另类。此时,头仰着,脸朝天花板,保持着一个苦思冥想的表情,对于这种貌似深沉的姿势王华婷见过很多次,其实在她看来,单勇算得上一位颇有魅力的大男孩,只不过有点太不合群了,经常逃课、集体活动也不怎么参加,四年的印像仍然停留在认识这张脸的阶段,有时候见面话都很少说。

    “单勇,你的……”王华婷把最后一份表格递了上来。

    “谢谢啊。”单勇懒懒的接到手里,有气无力的样子。

    本待要走,王华婷又关切地多了一句嘴:“你到哪儿实习?需要报名系里统一安排吗?”

    “还不是形式主义,让用人单位填个表盖个章,将来拿出来是就业率百分之百,有意思吗?”单勇不屑道,免不了对学校这种自欺欺人的作法反感。

    “没发现你还有愤青潜质啊……那能告诉我,你到什么地方完成这个形式吗?”王华婷换了一种口吻,不过学生领导当惯了,说话总有一种居高临下和咄咄逼人的意思。单勇一笑道:“我整个萝卜刻个章,自己盖个不就行了,反正都是假的。”

    好心换了个驴肝肺,把王华婷气得直咬下嘴唇。鼻子里哼了哼,扭头回到了座位上生着闷气,连刘翠云把表格递回来也没得个好脸色,女孩子家家生气无非被人忽视了,更严重的是单勇的表情几乎是无视,居然也没人来安慰两句,王华婷闷气生了两分钟,回头故意大声喊着:“大鹏……走,吃饭去。”

    喊了声,眼光却是有种报复似的意思看着单勇。单勇没什么反应,那边早等不及的雷大鹏屁颠屁颠应声跟着王华婷就出去了,惹得班里女生好一阵有关鲜花和牛粪的猜测。

    过了好一会儿,司慕贤轻轻地走到了单勇身边叫着:“老大,走了。”

    “你先走吧。”单勇应了声,像是没什么兴致。

    看着司慕贤和刘翠云相随着出去了,淡淡笑了笑,朋友关系再铁,也代替不了感情世界里的另一半,快毕业了,差不多大学四年都成双配对了,就质量实在磕碜的雷大鹏也是每天猴急的上蹿下跳,何况别人。比如这位司贤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就和乡下来的这位刘翠云关系发展得很近。单勇估计是两人都有点文青气质,进而相互吸引的关系。

    那么我的另一半呢?大学里基本所有的课目都过了,没过了挂了重修补考也过了,可这个恋爱的季节就要结束了,这门课对于单勇还是空白,将来重修的机会可都没了。

    本来单勇对此持无所谓的态度,不过此时却觉得这门课必须补上,而且也比任何时候都想另一半,刚上大学家里不怎么宽裕,每天介忙着当家教、送外卖,打了两三份工,隔三差五还到山上河里淘换点钱,辛苦得把花前月下都给耽误了,眼摆着快毕业了还是单身汉,要是再回忆起大学生活,可得多遗憾!?

    胡思乱想着,无非是在为自己倾慕那位不知名的姑娘找一个借口,借口很容易找,不过机会很难得,不时地看着手心留下的电话号码,四个“X”号,那缺了四位数字的电话号码像一个未知之谜无从求解,四位数,这个组合不难,整整一万个,要从这一万个电话号码里找出那位心仪妞的电话,这难度可想而知,就把破解达芬奇密码那人叫过来也不行吧,何况时间又这么紧张,否则单勇真有一个一个拔电话号码的冲动。

    过了很久,不知道过了多久,班里的同学走完了,教学楼里几乎听不到声音了,单勇才起身,在学校的无聊地逛了好几个来回,仍然是计无所出,不过想得更多的是那张温文矜持的笑厣,一会儿是美女,一会儿是横亘在美女和自己之间的那组数字。

    一会儿他觉得那美女对自己并无恶感,否则有一万种理由不留电话。反正是萍水相逢,拒绝和被拒绝的谁也不会脸红。总觉得那姑娘笑吟吟的眼神中,像给自己开了个什么样的玩笑。

    可这个玩笑太难了,一万个电话号码里挑一个,谁可会有那本事,不是拒绝又是什么?

    想着想着,把午饭的时间给耽搁了,甚至于心事过重了,连饿也忘了,想不出来往宿舍回的时候,电话却响着,一接是司慕贤的,电话里司慕贤着急地道着:

    “快回来,老大,体育系的哥们和雷哥过不去了………”

    一听此言,单勇心一沉,知道坏事了,雷大鹏遍请学生会的妞,怕是惹了众怒了………

第17章 一线天光出灵犀

    哦哟,坏了……越担心的事越发生,单勇着急地往回奔。

    昨天晚上就有点怀疑王华婷居心不良,向雷大鹏示好,没准和罢灶有关系,体育系那帮带头的还在私下串联,约好了都不去食堂,可反过来像雷哥这号名人堂而皇之起个反面模范带头作用,效果可想而知。本来昨晚就想提醒着,可看着雷大鹏回来陶醉的样子,实在不忍伤害这货的脆弱感情,只盼着别出意外。

    看来事与愿违,像雷哥这号人物,在学校这个小圈子,想低调都难。急急地奔上二楼,推门而进的时候,体育系老包、臭脚带着七八个同班的,平时都在一块踢球、一块吹牛逼加一块喝酒,实打实的狐朋狗友,不过今天的气氛不怎么好,围着坐在铺上的雷大鹏,看单勇进来也没停止。雷大鹏可觉得救兵来了,起身喊着:

    “蛋哥,蛋哥……你可回来了,他们还跟我没完了。”

    “你好意思说,好容易有点起色,你带一群妞大摇大摆去食堂吃,昨天去了还不成,今天中午又去是不是?”老包斥着。臭脚紧随其后讨伐着:“雷哥,闹事你可是前辈,这回你拆兄弟们的台是不是?”

    “就吃了两顿饭,不至于这样吧?”雷大鹏咧着嘴,苦着脸解释着,没想到好容易情场得意了一天,却惹了兄弟一片。

    “怎么就不至于?你在学校可是名人,这么不注意影响,坑死兄弟们了。”老包斥道。

    “更何况还带着七八个妞,你可爽了,弟兄们可糗了。”臭脚补充道。

    还有个补充的,看样是关注网络的,在众人背后说着:“完了,完了,包哥你们看吧,不用被和谐,咱们都支持不过今天了。”

    众人一回头,雷大鹏的电脑上显着一幅大幅的照片,看得雷大鹏一激灵,捂着嘴差点喊出来,是他的照片,是他和王华婷以及若干位漂亮妞一块吃饭的照片,英语系的、政史系的,不少学生会的干部。正照了个雷哥笑吟吟大口扒饭的样子,配着的文字是说食堂推出若干改善伙食方案,增加若干种适合学生口味的菜肴云云,体育系这几位哥们看着,都仿佛有阶级仇恨一般瞪了雷大鹏一眼,雷哥再雷,这当会儿也不敢开口了。

    自古水火不相容、冰炭不同炉,普通学生和学生会的,压根就尿不进一壶去,偏偏反面代表和学生干部站一块,这影响可得多坏,可得多让这帮劣生差生们寒心呐!

    还有更猛的,翻着校园BBS网页,那补充的哥们指着道:“你们看,校草评比也被女生搅了。”

    司慕贤一瞅,噗声乐翻了,校草评比被顶到第一的,赫然是歪眉斜眼扮了个深沉状的雷大鹏,配字的标题是“谁比雷哥能更拽、牛逼赛过高富帅”,这介绍不知道谁写的,沿袭了雷哥一惯的语言风格,说是雷哥曾经追过本校女生无数,那叫勇气可嘉;曾经往女生宿舍贴过若干征妞启示,那叫痴心不改;曾经一个妞也没追到,那叫屡败屡战。这不,苦尽妞来,一下子得到了若干位美女的青睐………司慕贤用异样的腔调念着,众人越听越有气,回头瞪雷大鹏时,雷大鹏讪讪咬着食指,眼珠乱转悠,心里有小喜,眼骨碌乱转悠,这事不管谁干的,都像他知音,不过却不知道怎么平息兄弟们的火气。

    “叛徒。”老包骂道。

    “汉奸。”臭脚补充着。

    “见色忘义。”

    “卖友求荣。”

    “死不足惜。”

    “………”

    一堆大帽子直扣上来了,这伙哥们倒也怎么不了大鹏,就是来撒气来了。雷大鹏抱着脑袋捂着脸,羞得无地自容,嗫喃地解释着:“兄弟们呐,不要这么执着好不好,哥其实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旁边虽然坐着妞,其实我想的是你们啊……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我手足的衣服都换几茬了,不能哥还光着屁.股吧?嗨,蛋哥,说句话呀,我真不是有意的,你们……你们对我这么咬牙切齿的,不会是我评上校草第一了,你们羡慕妒嫉恨吧?我活这么大,当第一都是倒数的,正数第一这可是头回。”

    这一说,撩得众人更是火冒三丈了,不过毕竟在学校里混得都是哥们,反脸可能,成仇不至于。不少人一言不发,要拂袖而去,放言和222宿舍势不两立了。

    雷大鹏这下可急了,趿着鞋子挽留着:“喂喂,别走啊,兄弟们,这样,我请大家吃一顿成不?地方你们挑,权当赔罪了,大家理解理解嘛,不至于泡了个妞手还没来得及摸下子,你们还把我当卖国贼了吧……嗨,别走,要不请蛋哥给你们做点稀罕玩意,黄芪鳖、福寿鱼、香辣蚌、花蜜糕,保准一吃下火……嗨,别走啊,一人整根驴鞭总成吧!?”

    “你个吃货。知道嘴里塞一根叫什么吗?”最后走的老包剜了眼,雷大鹏自然是不知道,就见得老包竖着中指使劲地迸出答案来了:“叫日!”

    然后生气地重重拍上了门。

    本来都是吃货,可现在连吃也挽不回兄弟们的心了,那就是真生气了。一个也没留住,雷大鹏张口结舌,单勇追了出去,和体育系这群哥们说着什么。不过一会儿回来时却是一个人。雷大鹏情场得意,兄弟失意,好不懊丧,手不自在地挠挠腮帮子,征询司慕贤时,司慕贤侧过脸躺在床上,笑着刺激道着:“别问我,我都告诉过你了,爱情要是要付代价的。”

    再征询单勇,单勇却是说失去的最佳的时机,学生会那边已经占到上风了,学校来上个冷处理,稍作改善一下,再通过学生会发动发动,用不几天,囊中余钱不多的学生还会回到食堂去。罢灶失利是迟早的事。

    这倒是预料中事,而且这个时候肯定也不敢跳出来,谁跳出来谁倒霉。本来这事已经和老包他们商量的有所计较了。可偏偏成也雷哥,败也雷哥,这源头要归咎到雷大鹏身上,怕是体育系那帮带头的真要当叛徒对待了,想到此处单勇安慰着雷大鹏道:“大鹏,这年头什么都可以相信,就爱情这两字不能信,你觉得王华婷能看上你?”

    “能呀?玩得挺高兴的,还说实习时候叫上我呢。”雷大鹏得意地道。

    单勇气结了下,兄弟这实诚看来被人利用了,话锋一转又道:“不对,她那就逗你玩玩。”

    “那泡妞不就是玩玩?你不教我享受过程么?”雷大鹏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根本不会对你有那个意思。”单勇苦口婆心,劝着道,有点重话实在不想打击兄弟。可不料你不说,他听不懂,雷大鹏翻着白眼反问:“那你这意思是什么意思,她对我是什么意思,你又没见你知道啊?不会你对她有意思吧?”

    “我……”单勇倒被反问的语结了,司慕贤吃吃地笑着,自打被爱情冲昏头脑,雷哥倒像正常人一样,变得更不可理喻了。

    无语了,单勇干脆放弃了,却不料雷大鹏可没完,拽着单勇求着:“蛋哥,别管什么意思不意思,我求你个事,改天给整点好玩意,我请王华婷吃一顿,包准俘获她的芳心。”

    “兄弟,不是谁都和咱们一样都是吃货啊。”单勇道。

    “逗她开心呗,以前咱们搞得那麻雀丸子、蚂蚁蛋蛋、小花蜜糕、小馒头人……女人都喜欢这些稀里古怪的小玩意,我回去送给我妈,把我妈都快乐歪了,用这招泡妞,绝对成,不用你找她,回头她得找上你。”雷大鹏唾沫星子飞溅,得啵着,憧憬着。司慕贤笑着接了句:“你就会劈柴烧火,怎么着,泡个妞还得让我们干体力活。”

    “别别……别打岔。大鹏,你说什么?”单勇脑子里灵光一现,打断了两人的话,思想里抓到了什么。

    “就是那麻雀丸子、蚂蚁蛋蛋,还有小馒头人……”雷大鹏被单勇突兀而来的表情惊了惊,不知所谓。

    “不是,后面后面……不用你找她,她得找上你?”单勇揶揄地,疑问的口吻,不待雷大鹏回答,马上一拍额头自言自语道:“我真笨,对呀,我干嘛要挖苦心思找她,让她来找我,问题不就解决了……这办法,呵呵,大鹏你真是天才啊……哈哈,我想了一晚上没想出来,你倒点醒我了。我走了……大鹏,你的事没问题,想吃什么,尽管说,想追王华婷没问题,人得有点理想,没有点不切实际的理想那追求得都没意思呢!”

    说着风风火火,掉头开门就奔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人一走,把雷大鹏反倒雷懵了,回头问司慕贤:“老大怎么了?从昨天晚上就不对劲,神神叨叨的。”

    “他和你一样,坠入情网了。”司慕贤笑着道。

    “哦,怪不得……我可告诉你啊贤弟,老大想当年在高中不叫蛋哥。知道叫什么吗?”

    “不知道,叫什么?”

    “他家开的驴苑酒楼,他又泡了好几个妞,我们都叫他种驴哥。”

    “呵呵……是不是,回头我问问。”

    “别介,以前的事你敢提,他回头得揍我……哎,哎,说的那个她谁呀?宋思莹?”

    哥俩说着老大的小话,老大不在的时候,自然都不介意贬低一下,而且对老大的私生活都挺感兴趣,比如前一段时间学校里经常开车上学的那妞就隔三差五来找老大,免不让雷大鹏觉得老大要老树开新花,毒草发新芽了。这一茬,司慕贤却是八卦地附着雷大鹏的耳朵说的,一听是左老家姑娘,雷大鹏像一口吞了个馒头噎住了,仿佛这事把他雷到了一样。

    “拽吧,老大比你美特思邦威吧?”司慕贤笑着道,美特思邦威的意思是,不走寻常的路,走得一个比一个牛逼。

    “哇,老大拽过头了吧。”雷大鹏半晌才反应过来,旋即很严肃、很正常,一点也雷人和贤弟说着:“我觉得人得实际点……我告诉你啊,他一惯于不切实际,仰面睡就觉得自己能日天,爬着躺就认为自己能强.奸地球,其他我虽然不如他,但这一点上,我觉得咱们俩都比他务实。”

    雷大鹏颇有哲学口吻地这么一评判单勇和左老家姑娘的事,司慕贤被雷住了,半天明白了这话的意思,蓦地笑了,笑得蜷在床上,捂着肚子,自己这两位哥哥,其实差不多,都是日天干地的角色………

第18章 五谷丰登名填仓

    天擦黑的时候,凯莱悦酒店的迎宾奔驰在市府几辆奥迪的引领下,又结束了一天的行程,泊到了酒店门前,门童开着门,冯经理和酒店管理层若干位恭身在酒店门口迎着,比左氏父女更重要的客人也不是没有接待过,只不过像市里领导这么重视的客人可不多见。

    这不,市委书记、市长加上市委办公厅的随行十几人,下车一一和左老握手,直寒喧着这一天劳顿,肯定要累了,早点休息,相随进了大厅里,市委班子几位和左氏父女直上电梯。这当会,作为主陪的许部长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歇下来等大厅里,冯经理凑上来了,问着需要不需要准备晚宴,许部长直说吃过了,下午行程是去潞州二贤庄景点游览的,冯经理瞧着许部长的身材,恐怕他才是最劳顿的,暗笑着听着许部长的牢骚。

    直等着一会儿市委一干领导下楼,送走之后,冯经理拉着要走的许部长,关系嘛本就不错,再一听要借领导的嘴尝个稀罕,这下子许部长倒不走了,跟着冯经理直到一层的中餐包间,叫着服务员端上来,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片刻便至,一瞅那东西,许部长眼睛直了直,愣了。

    什么呢?一锅清亮见黄的汤,沉着几颗圆滚滚的蛋,许部长略一思索,差不多能揣摩到应该是司机说的,眨眼这山寨版就出来了。

    “尝尝,你品品和那天的味道差多少?回头我瞅空再请左老品品。”冯经理勤邀着,动手给许部长舀着汤,捞着蛋。

    “行啊你。这空子你都钻得进来。”许部长惊讶之后,哑然失笑了。

    “不想法子不行呀,我还想把左氏铝锌化工的招待单位拿下呢,你们老带着左老在外头吃那成。”冯经理把汤食放许部长面前了,笑吟吟做了请的姿势。

    许部长拿着汤勺,未尝先提醒着:“那家人说,好像光准备就得一周,你这两天整出来,行不行呀?”

    “差不多吧,一级大厨操的盘,范生元你不知道啊,我们店的元老,他煲的汤是出了名的。蛋是精选的土鸡蛋,蛋黄我们也照法子换成鳖蛋黄了。猛火三个小时,文火卤了几个小时,也能入了味,尝尝。”冯经理劝着。

    许部长舀了勺汤,轻挹着到了嘴里,细咂吧着,有王八特有的那种香味、也有虫草特有的味道,可这味道……说不上来,似是而非。许部长肥脸庞上几处肥肉颤颤,冯经理看着表情也跟着丰富了,就等着这位嘴里迸出句话来,不料没音了,没尝出来,又连舀尝了几口,一会儿嘴角往左翘、一会儿往右翘,很为难的样子,就是那句评价的话出不来。半晌,干脆又挟了颗蛋,夹到盘子里,一挟两半,又觉得那儿不对,却是一下想不出来。

    细看蛋清的颜色,白中透暗,浅暗有明色,蛋黄金黄,那是入味不深的缘故,尝了尝,细抿了抿,这就更难了,倒是也有点汤中的味道了,只不过像抿着木屑一样,蛋的味道特别浓,和那天吃的总是有什么地方对不上路。

    许部长半天说不上来,冯经理就急了,直催着:“哦哟,许部长,您倒是说句话呀,想急死我呀?”

    “不对味呀……对了,我知道了。”许部长突然想起来了,那天单勇那位小伙是用刀剖开的蛋身,响马寨所见,是圆滚滚而且弹性的蛋,尝到嘴里还带着点韧性,不像这么一挟就烂,马上一指道:“猛火煮过了,一挟就烂,而且煮得有点老了,对了,还有大问题。”

    “什么大问题?”冯经理有点泄气了,准备了两天,还是没入行家的嘴。

    “人家是石锅,你高压锅煮的,那味道能一样啊……还有,你这那一样味道都很明显,王八是王八味道、虫草是虫草味道,就像把几种味道生硬地拼到一块了,人家做得是那一种香味都有,但那一种都不夺味,如果你不细辨,就是一种味道,那叫浑然天成,你这是生搬硬凑……成怪味了。”许部长放下勺子了,终于发现这山寨版不对的地方了,好歹公款吃了几十年,这点水平还是有的。

    “啊!?不能差这么远吧?”冯经理愕然道,好歹也是大厨做出来了,这差距实在让人接受不了。

    “还就差这么远,你们这也就糊弄糊弄没见过世面的,别拿左老那儿丢人现眼啊,我都尝出你都加味精提味了,不是野生王八吧?汤色也不对,人家是金玉满堂,你这是一片土黄……咂咂咂,甭现眼了,糊弄那些个土财主去吧,我回家喝碗米汤去,正减肥着呢,这两天吃得血脂又高了。”

    说话着起身就要走了,冯经理不迭地起身送着,又是请教了几处不同之处,送走人,回头又找着刚回来的司机,直拉到包间,不死心地尝那份“王八蛋”去了。

    …………………………………………

    …………………………………………

    九层,九零六房间,送走了市里的一干领导,左熙颖提着桶装矿泉水,倒进开水壶里,左南下却是已经摆着旅行茶盘,从包里掏着茶叶桶,先习惯性地嗅了嗅茶的味道,边舒了口气边道着:“整体的环境比我们那时候下了个档次,那里都是搞基建,那里都是修住宅楼,二贤庄修得也跟财主大院一样,那还有点草莽气息。潞州特殊就是特殊在‘侠’文化上,这东西从古迹上都看不到了。”

    说得是下午游览的景点,传说是秦叔宝当锏卖马的故地,父亲对修成碉堡似的单家庄园颇有微词,左熙颖笑了笑,转着这个话题道:“市区的水质也不行,水开了上面浮一层,喝起来有苦味和涩味。”

    “还是乡下好啊,我还真想在水库边山上老家结庐而居。”左南下笑道。看着女儿笑了笑,很观注着听着壶开水的声音,左南下又是提醒着:“别忘了吃药啊。”

    “嗯。”左熙颖轻应了声。

    “早点休息,潞院又来邀请了,明天再来一期讲座,说是师生强烈要求……呵呵,我估摸着呀,又是给我老头捏个高帽。”左南下又道。女儿笑了笑,手放在壶把上,嗒声开关跳起,水开时,只见得女儿一手提壶,一手掀盖,手一倾,滚烫的水浇过壶身、盖碗,这第一道叫白鹤沐浴,洗净茶具并提高茶具温度,左南下顺手一撮一把茶叶入壶,这叫观音入宫,眨眼左熙颖悬壶高冲、春风拂面、韩信点兵……铁观音的几道工序在女儿纤手中使来,端得是曼妙轻盈,赏心悦目,滤茶入杯,清清亮亮、绿中浅黄的七小碗茶,左南下嗅着茶香,放到了嘴边轻啜,满脸惬意的享受之态。

    “熙颖,要不你明天休息吧,别和我一起去潞院了。”左南下莫名地道了句。

    “没事,爸。”左熙颖辞让着,眼前蓦地闪过一个人影,让她皱了皱眉,不过旋即舒展开来了。这个细微的动作被父亲看到了,倾着身小声问:“那个叫单勇的,你把电话留给他了?”

    “嗯。留了。”左熙颖蓦地笑了,笑中很玩味。

    “没见他给你打电话呀?”左南下奇怪地问,似乎希望女儿有这么个追求者似的。

    “我留了电话,不过缺了几位数字,我估计他猜不出来,明天说不定又要死皮赖脸喊我师姐了。”左熙颖笑着道,响马寨遇到的那三位,都够让人开心的。

    看着女儿的笑容很开心,左南下一侧头嗯了声,似乎不赞同了,直道着:“这就不对了,你这不等于捉弄人家吗?年轻人,该开心点就开心点。”

    “哼,谁让他先捉弄我来着。”

    左熙颖得意地道,双颊飞红。如果光有响马寨吃饭的后半截,说不定还有好感,现在呢,顶多是好坏掺半。左南下似有心事,欲言又止,不过看女儿这么高兴,只得随着女儿的性子了,有些事,只能随缘吧。左南下暗暗道着,又端起第三道茶时,门铃声响,左熙颖咦了声,起身开着门。门前站着酒店的服务生,拿着一个盒子,一看是送给父亲的,谢了服务生,回身坐到了房间里。

    “谁呀?”左南下问。

    “又是送礼的。”左熙颖笑道,亮了亮手里的东西。

    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趟潞州之行,见到的都当亲戚了,市政府、市招商局、市文化局,还有拐弯抹角什么部什么局,以单位名义送的纪念品、土特产着实不少,房间一角已经堆了十几件了,刚要和那些扔一块,左熙颖咦了声,手提高了点,诧异地问父亲:“爸,这好像不是纪念品。”

    “拿过来我看。”左南下道。不过抬眼间,讶异了一下,白中带紫的木片,一眼便知是薄杨木钉的小箱子,说不出来的土气,等拿到手里,却还是潮潮的,随口问:“谁送的?”

    “服务员没说,只说有人放总台了。”左熙颖道,也被这土里土气的东西吸引住了。奇怪地问:“是什么,爸,写的你的名字。”

    “嗯,好字,左南下亲启,练过魏碑,也不带着头衔,直呼我的大名哦。”左南下开了个玩笑,女儿跟着笑了,找着个硬东西开箱,直接挑出个茶刀,稍一别就开,一开左南下倒吸凉气,两眼一直,旋即是狂喜一脸。左熙颖也愣了,一愣之后,惊讶地尖叫出来了。

    啥东西?十二尊活灵活现的生肖,泛着麦香,一眼便知是面蒸的动物肖像,不过讶异的是,个个巴掌大的面娃娃栩栩如生,憨态可掬的猪娃娃、威风凛凛的虎宝宝、造型奇特的龙肖像,左熙颖忍不住伸手触触,细细看看,讶色叫了句:“眼睛上是两颗小黑豆啊……这是面羊宝宝,连角都捏出来了,爸,爸,你看这,小老鼠,小爪子都分得清……哇,简直像个艺术品啊,这种面食,谁可忍心咬一口啊。”

    左熙颖像个小女孩一样,乐了、高兴了、喜笑颜开了,左南下却是把玩着一尊面虎解释道:“这是咱们潞州的习俗,叫‘填仓’,市志最早记载可追溯到明代,“仓瘐庖厨、燃灯填供,俗令也”,之所以叫填仓,是以求五谷丰登、粮食满仓之意……用的材料是黍米面,不过捏这么漂亮的,我还真没见过,比你祖奶奶的手艺还要好。”

    左南下也是饶有兴致赏玩着,女儿却是比他的兴致还高,一个一个看过,左南下又说了个趣闻,这填仓填仓,仓中有藏,里面包的还有玄机,说着便掰了个面羊,咦,果真有,深红色的红豆馅,左南下递给女儿一半,尝了尝,或许心情颇好的缘故,连这味道也让父女俩赞口不绝了,吃了几口左熙颖想起什么来了,起身拿着相机,埋怨着父亲嘴馋,把十二生肖吃得不全了,赶紧地照了几张留存。

    尝了一个,剩下的十一个却是舍不得掰了,父女俩就填仓话题说了一大堆。第二壶水开上的时候,父女俩几乎同时省过来了,左南下一抹银发,狐疑地问着:“咦?谁送的?”

    “对呀,这不可能是那个单位给送的吧?”左熙颖诧异道,拿着木箱,父女俩研究着,这薄杨木片还着木质的味道,潮潮的,应该是新做未久。一个一个拿出来,翻了个才发现箱底部贴着“佳运外卖”的标签,留了个送货电话。父女二人一瞧,心意相通,左熙颖找着电话,循着号码拔了过去,半晌嘟声断了,左熙颖好不失望地对父亲说道:

    “没人接。”

    好不奇怪的礼物,让父女俩猜测了良久仍是莫衷一是。

    ………………………………………

    ………………………………………

    电话拔出去的另一端其实就在凯莱悦酒楼对面的大马路上,电话就在单勇手里,一手拿电话,一手撑着手心那号码,除了四个“X”,全对上了,而漏了的四个数字,是个让他很意外的数字,1、4、8、0。

    对上其他数字的一刹那,单勇一下子乐歪嘴了,关着手机,换上了另一个卡,不过漏了四位数字又让他好不迷懵了,掏着口袋里,这是查到了数字代表的意义,好多,比如53771代表我想亲亲你;比如53981代表我想揍扁你;比如5421我只爱你;比如5491代表我去找你……单勇一直认为应该是左熙颖给他开的个玩笑,玩笑应该就在数字里,但这个数字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而单勇也认为,不应该没有什么意义,否则左熙颖就不会有那么一个促狭而诱惑的笑容。但凡数字传意差不多都是谐音,念着1480、1480、1480……这个“1”肯定是你,“4”肯定代表“是”,对,应该是你是8什么?

    “你是吧……你是八……BA、BO、BENG……你是笨蛋?”单勇突然灵光一现,奇怪地念着,八是笨,零是蛋,可不是笨蛋是什么。一下子明白左熙颖的意思了,你要找不出答案,你是笨蛋,你找出答案来了,答案就是:你是笨蛋!

    一下子把单勇逗乐了,这个游戏要不是自己抄袭了雷大鹏的想法,还真要笨蛋加糊涂蛋,这回呢,单勇自得了,好歹只当了笨蛋没当糊涂蛋,拔着电话,直拔着左熙颖的号码,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了一声久违了的声音:“喂,您好。”

    单勇没说话,一时间感觉血往脑门涌,好不紧张的情绪。

    “喂,请问您找谁?”又传来了左熙颖的声音。

    “找你呀,师姐,我打了一千多个电话才找到你呀。”单勇夸张地道。

    “是你!?”对方的声音变调了,惊喜、惊讶,然后是呵呵笑了,很揶揄很玩味的笑声,估计在偷笑这个真打一千多个电话的笨蛋,单勇笑着道:“缺位的号码1480,我用一天的时间找到你了,也不算很笨蛋吧?师姐,你答应我了,我有很多哲学问题要请教您呢。”

    “嗯,可是,可是今天……今天太晚了,我休息了。”左熙颖软软地给了个矜持的回答。却不料单勇笑着学着左熙颖不确定的口吻道:“可是……可是我就站在你窗下,正仰望你呢!?”

    “啊!?”

    一声惊讶,左熙颖急步奔到窗前,开了窗,俯视车灯如龙的街道,然后看到视线所及街道的另一边,单勇远远地站着招手,似乎怕左熙颖看不到一般,手撮在嘴里,嘘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声音达到顶端又拐了个弯,向更高的音节蹿上去。

    这口哨吹得连上几个音阶,好不悠扬、好不嘹亮,欢快直追《喜洋洋》,凤骚赛过《凤求凰》,看来能不能撩动师姐,悬念已经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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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月夜携美好寻香

    电话挂了,最后听到的是左熙颖惊讶的一声,然后看到楼层窗户上那个倩影稍停片刻,离开了。

    太远了,看不清表情,单勇的心里好悬,为了练就这个撩拔妞的哨技,当年吹得唇干舌燥、嘴上起泡,而且功夫不负有心人,从初中开始就曾经成功过N次,只要对自己没恶感的妞,总能撩拔起对方的好奇心。

    即便有过很多成功先例,还是让他觉得好悬。见了左熙颖三回,第一回留的肯定是恶感;第二回因为雷大鹏这个草包,估计没多少好感;第三回嘛,勉强不好不恶而已。而且真能撩拔下来才是序幕,能不能勾搭一起逛大街玩去那才是正题。

    万一她要不下来,那我可糗了,总不能直接了当去敲人家房间门吧?单勇想,有点心虚,泡妞大多数时候抱的是玩的心态,喜欢咱就玩、不理咱就算。可这一次,没来由地让他有点心虚。心虚得忍不住患得患失,又设计了一种可能,万一她要是下来,但是又仅仅是出于礼貌性的下来,要推托,我可再找个什么让她拒绝不了的理由呢?

    单勇想得心里好忐忑,比怀里揣了十七八只公母兔子打仗还跳得厉害。

    没跳多久,对面凯莱悦大门厅出现左熙颖翩翩身影时,单勇的心里反而不跳了,笑了,奔了上去,喜色一脸,亲亲热热地喊了句:“师姐。”

    “呵呵……骗出我的电话来了是不是?我现在觉得好像你不是打了一千多个吧,是不是只打了一个?”左熙颖纤指一指,忍俊不禁笑了,现在想明白,除了这位极度好吃的,恐怕不会有人在填仓馍上下那么大功夫。留不足位的电话号码一半是捉弄、一半是婉拒,却不料对方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得到了她的号码。

    “不是不是,我比较笨,我从0000开始打,打到1480个才发现我是个笨蛋,其实我早该想到了,师姐要以‘蛋’还‘蛋’,王八蛋还了个笨蛋。”单勇笑着道。

    “呵呵……好,就算巧合,不过我明天就换号码了,这次我一位数字都不告诉你,看你怎么巧合。”左熙颖故意道,却不料难不住单勇,单勇笑笑道:“巧合一次足矣,过了今天,谁还想明天呢!?”

    左熙颖被单勇有点傻乐的表情的逗笑了,笑着手指点点,要再说句什么的时候,单勇马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这样子倒把左熙颖逗得再一乐,自己要说什么也忘了。然后……然后两人就相视而笑。

    这笑里虽有拘谨,虽有局促,但似乎二人之间并没有陌生,仿佛已经相识已久、仿佛又是久别重逢,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单勇几次望着眸似秋水、厣赛百合的师姐,几次想出声都欲言又止,似乎生怕那一句说不对惊走佳人。半晌还是左熙颖出声问着:“你这么煞费心思骗走我的电话号码,有什么企图?”

    单勇一愣,没成想这么开头了,都说漂亮妞太妖、富家妞太横、气质妞太拽,这有才妞呢,那叫刁,师姐怕是既拽又刁的那种,这话问得,如此直接,单勇一梗脖子,嗫喃了几声,看着左熙颖笑吟吟的表情,像是并不介意,这下大胆了,笑着道脱口道:“玩呀!?你不就来潞州玩来了。我带你一块玩去。”

    “玩!?”左熙颖眉头一皱,这个词对她有点新鲜了,对于她,生活都是按部就班的计划式进行的,留给玩的时间还真没有多少,即便观光也是从商业化向政治化过渡的一个幌子。

    “对,就是玩。玩高兴了就是企图,你不想呀?这也是个哲学问题呀!”单勇严肃道。

    “这是个什么哲学问题?”左熙颖一愣,无从明白单勇的思维。

    “大多数人还不就吃喝玩乐,这是大众人生哲学。”单勇一摊手,撂底了。

    左熙颖被单勇的严肃逗得一笑,是抿着嘴那种忍着笑,故意给单勇出难题一样,说了句:“这种哲学生活恐怕不适合我,我还真不是来潞州玩来了,我父亲有志于当地的民俗文化的研究和保护,准备筹建一个民俗文化馆项目,我给他做做助手。”

    “那你问我呀,一看我这长相这么高大、英俊、威猛,你不觉得是潞州的土特产呀?”单勇得意道,这夹七杂八,说得左熙颖却是正经不来了,而且这位土特产生怕推销不出自己似的补充着:“你别笑,我说真格的,你研究民俗,还不就过去人那些吃喝玩乐的风俗,甭说我,你问傻大鹏,他都能跟你说一大堆。”

    这句话左熙颖可没反对,要说民俗嘛,面前这个土特产倒还真懂一点,于是话题转着问:“我估计你的专业在吃上,不过上党可是名吃之乡,你要知道上党的十大名筵,我就信你。”

    “啊?”单勇一啊,像是被卡住了。

    左熙颖得意一笑,像是设置了一个不可逾越的难关一样看着单勇出丑,这十大筵是官方的记载,有些已经绝迹很久了,单勇这几位就再好吃,顶多也就是饱饱口舌之虞,非必能像父亲那样吃得吟风弄月,情趣十足。

    难住了。就在左熙颖得意眉色刚起的时候,单勇难为地问:“师姐,您这算考我吗?”

    “嗯,就算是吧。”左熙颖看样难住他了,莫名地傲娇起来了。

    “我就想约你一块去玩玩,不至于这么难为我吧?”单勇好不懊丧地道着。

    左熙颖一笑,故意道着:“本来不准备难为,不过我总得知道知道高大、英俊、威猛的土特产帅哥是不是徒有其表啊!?”

    “你一定不会失望的,虽然很难,不过为了邀请到师姐一起玩,再难我也得想办法。”单勇一副不确定的口吻,不过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慢慢地、不过语不打结地说着:“最普遍的是潞州十大碗、最昂贵的是功臣长寿宴、最难做的是太后十三花、最出名的是世龙驴肉宴、最古老的是神农五谷宴,还有百草八卦宴、仙堂素斋宴、漳泽湖中宴、水席十大碗、伊和轩清真十大碗………合在一起并称潞州十大筵,清朝年间这是当时州府流行的官宴,因为食材和做工的缘故,已经绝迹的有三种。”

    无懈可击的答案,甚至比左熙颖所知还要详细,左熙颖本来得意的眼神瞬间成了愕然了,这些生僻的文化知识恐怕就把当地文化馆的叫过来都未必说得清楚,却不料能从单勇口中迸出来。看来面前这位吃货,不止光会吃那么简单。

    还没说出自己的疑问,单勇看到自己的气场终于对左熙颖起反应了,卖弄也似地道:“十大宴二百多个菜名,你想考我不?我就数理化头疼,这些吃得难不倒我。其实这是官方的记载,潞州的小吃、名点也就是规模小了点,要论味道,不比小吃之都西安差,想不想去瞧瞧真正的民俗,既饱眼福,又饱口福。”

    “听着好像不错。”左熙颖被镇住了,那个诱惑抛得恰到好处,情不自禁地点点头,这回把单勇这个吃货提到了“吃才”的位置了,看样是个吃中有才的人。

    “那走,城隍庙遛一围,你恨不得多长几张嘴,民俗能看一少半。”

    单勇道,转身走着。泡妞泡妞,首先你得有绝对的自信,妞毕竟是妞,想左右她的身体,首先得左右她的思维,这一转身不经意一走,左熙颖还真就跟着走了,单勇瞥眼一瞅乐了。

    泡有才的妞也不难,就是先得比她更有才,那怕是装出来的。

    单勇心里想着,看来多年没入花丛,这勾搭妞的功夫还没落下。不过有才妞毕竟是有才妞,盲从中还保持着一份清醒,出门追着问单勇道:“不对呀,单勇,城隍庙小吃只有初一十五有。”

    “你听谁说的?”单勇问。

    “许部长,还有陈副市长。”左熙颖道。

    “咂,政腐官员嘴里,能有真话么?再说他们那知道老百姓怎么吃的。”单勇不屑道。

    左熙颖笑了笑,心里很清楚这个便宜师弟怕是极力想献点殷勤而已,出了大门口子上,左熙颖哎哟一声,一摸口袋,喊了声坏了,单勇怕有变故着,问着怎么了,左熙颖尴尬道:“我……没带钱包。怎么打车?要不叫酒店安排?”

    “没事……咱有车。”单勇无所谓地道,很自信。

    “哪辆?”左熙颖诧异四顾,周边根本没停车位。

    “那儿!”单勇一指,气宇轩昂得以至于霸气测漏。

    左熙颖一看噗声笑了,对面街道,林荫树畔,一辆漆色斑驳,样式老旧的电动自行车赫然在目,偏偏电动车的主人还把它当宝马、奔驰一样拽着。这不,车主丝毫没有掉价似的笑着道着:“甭小看那车,改装过的,续航四十公里没问题,马力强劲,我上响马寨都骑这车。真的,就咱这车蹿街上,比汽车快多了。”

    单勇得意洋洋吹嘘着,左熙颖轻掩着鼻子笑着,两人到了车前,一蹬支架,单勇单腿一支,一挥手:“走,看城市民俗去,要玩得不带劲,明儿你别把我当你师弟了。”

    左熙颖渐渐地被左右了思维了,既有好奇,又有可笑,约自己的男人不是没有,可骑个破电动自行车堂而皇之来,还真没有,这回真是被挑起兴致了,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后座上,却不料单勇一拧车把一加速,闪了她一下子,随后又是车速一缓,左熙颖蓦地紧紧揪着单勇的衣服,防备着没有抱个满怀。

    哦哟,这把前面的单勇失望得呐,这个小动作一做,往往能立马听声尖叫、来个撞奶,很有乐子,却不料后面妞防备得这么紧,看来那矜持是真的,不是假的。想到这茬,单勇回头故意说道:“师姐,坐稳啊,山寨改装的车,性能不太稳定。”

    “我坐得很稳,是你的心没放稳。”左熙颖微笑着道,似乎已经窥得了这野小子的不良居心。瞥眼回头的单勇心里蓦地一动,讪笑了笑,果真放稳了,不怎么造次了。

    车是差了点,不过速度着实不慢,而且是在车丛里穿梭似的游弋,像条滑溜的鱼,一会儿在车道上、一会儿和行车抢着位置、一会儿又蹿到了人行道上,边蹿边吹着吊儿郎当的口哨,吸引了不少回头率。这情景看得后座的左熙颖每每紧张得手心出汗,暗暗地有点后悔跟着他出来了,明显知道他有点野。为了安全起见,只得紧紧地攒着他的衣服,不住地提醒小心点,慢点。

    到了英雄路大道,路子一放宽,车速反倒慢了,单勇是在有意地给左熙颖机会,看看潞州的夜景,或许,这种观光方式还真是左熙颖未曾尝试过的,华灯初上的街市像缀着璀璨繁星,车流不息,人声鼎沸,不时地看到街口有卖草莓的挑着火红一篮、烤地瓜的香气可辨,有商铺街角的吃摊,处处围着一群一簇的人,在夜风习习的环境里享受着生活的惬意。

    感觉很好,左熙颖仰着头,抚了抚吹乱的长发,心里很舒爽,怪不得父亲一直喜欢市井生活,连她也不由地感染了来来往往人群的盈然笑意,慢慢地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在看到一处街角冒着热气腾腾地锅灶时,奇怪地问:“单勇,那是什么?”

    “哦,卖猪蹄的。”单勇一回头说道,怕左熙颖不理解,解释着:“白天你看不到,一般是晚上城管下班,他们上班,城管加班,他们放假。”

    后座的左熙颖笑了笑,对于伟大的城管岂能没有耳闻,只不过这个说不清对错的事,只能以无语待之。又走不远,左熙颖饶有兴致地一指:“哪是什么?”

    “哦,棍棍糖。”单勇道,估计这玩意对师姐很新鲜,快驶若干米,嘎声刹车,一喊:“嗨,卖糖的,过来。”

    那手里提个着木盒的半拉老头闻声走过来,单勇一闪身,左熙颖伸头看时,愕然一脸,果真都是搓成手指粗细的棍棍糖,白乎乎,还有粘着一圈芝麻的,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单勇摸了两块钱,直塞给老头,两根芝麻的、四根不带芝麻的,和老头讨价还价还多要了半根,自个咬嘴里半根,剩下的全递给愕然看着左熙颖手里,左熙颖好像有点为难地道了句:“我…我一般不在外面随便吃东西。”

    “这怎么叫外面?这是你家乡,再过两天天气一热,这玩意都吃不上了。尝尝,什么阿尔卑斯奶糖,和咱家这差远了。”单勇套着近乎。继续前驶着,后座的左熙颖没吭声,看着手几一把都是半尺来长的棍棍,似乎无从下嘴了,那芝麻的好像在超市里见过,可另一种外面一层白、掰开见金黄,手捏着**的玩意,还真没见过,小心翼翼地问单勇:“单勇,这是什么做的。”

    “玉米熬的糖稀,手工搓的,绝对天然,小时候走街窜巷卖棍棍糖的可多了,现在还真不多见,白天偶而半会有一两个,也被城管赶跑了。都是周边农村进来挣零花钱的。”单勇道,但凡吃的,都是如数家珍。

    “这怎么吃呢?”左熙颖拿着好长一棍,入手还挺沉,为难了。

    “这么简单都不会,放嘴里吮呗。”单勇笑了笑,笑里有点坏坏的味道。

    左熙颖自然无从揣度单勇此话的深意,还真就试探着舌头舔舔,一舔眉开眼眯,甜味、炒香味,还和着某种粮食的味道,那种甜一点也不像奶糖酥糖那么腻,连不爱甜食的左熙颖也觉得这种甜中带炒香的味道很能勾起人的食欲。

    又更进一步,吮了吮,甜味绽开了舌上的味蕾,兴喜间,干脆咬了一小截,一嚼,嗯了嗯,果真是惬意舒服,不过刚嗯几声,又出问题了,好吃是好吃,就是很粘牙,好容易把那块吃完了,不粘了吧,看着咬掉一截的棍棍糖,回味着齿间的甜香,鬼使神差地又咬了一截……越有嚼劲,让人吃得还越起劲。

    于是单勇听到了嘎蹦嘎蹦的声音不停地在身后响起,瞥眼回头时,左熙颖正咬着棍棍糖,像个小女孩一样指着惊讶问单勇:“快看快看,单勇……哪是什么?”

    嘴里还咬着棍棍糖,口齿有点不清,单勇笑着顺着左熙颖的纤手指处,偌大的汽油桶改装的火边,一位地道的潞州老爷们正把手伸进火里,随着手出,飞出来黄澄澄、圆溜溜,貌似飞轮一样的东西扔进旁边的大筛子里,单勇诧异地回头问:“火烧,就是饶饼……师姐,你不会真是天上来的吧?”

    “是啊,我坐飞机从天上飞来的。”左熙颖意外地开了个玩笑,火烧就是地方的烧饼,这东西自然知道,只是不知道还有这么在她看来险像环生的作法,远远地都能看到汽油桶冒出来的火焰,而那人,是没有防护地手直接伸进去,一进一出,扔出来就是滚圆金灿的烧饼,实在让她觉得有点叹为观止。单勇很理解这种城里人下乡,基本相当于乡巴佬进城,边走边道着:“小酥火烧开花馍、酸菜窝窝粉炒锅、在潞州名点里排得上名了,城隍庙这些都有………师姐,这是头回来潞州?”

    “嗯,是啊,老听我爸念叨潞州怎么怎么好,这次就跟着他一起回来了。”左熙颖从小酥火烧上收回了视线,街道已经快到了尽头,向东拐不远就是城隍庙了,这是全国文物重点保护单位,来潞州第一站来的就是这里。可让她纳闷的是,当时没发现有小吃市场啊。不时地往拐向看着问着:“我好像记得这儿没有什么小吃市场?”

    “既然是民俗,你官方陪同肯定就看不到了,这地方一到晚上,比商业街还热闹。”单勇道,头扬着示意着远处。

    又不行不远,视线中城隍庙的门楼渐近,白天看得稀疏的小广场此时挤挤攘攘,再近一点,一眼望过去,站着的、坐着的、蹲着的,怕不得有数百上千之众,外围的有出来遛弯的,有就地跳大众舞的,最热闹的人群聚集在小广场,整个小广场像一个露天的大食堂,隔着好远就能闻到各种香味,人群中二十几处或煮、或烹、或烤、或切,切菜声、叫卖声、炒菜声和着男男女女的说笑,还配着街边的舞曲,那吃得真叫一个热气腾腾。

    下车伊始的左熙颖倒被先看愣了,观光游览的地方着实不少,但像眼前这种数百上千人端着大碗同时大块朵颐的景像,那真叫吃货荟萃、草包开会,还真没见过这种壮观………

第20章 牵手同游小吃乡

    停下车,锁好,单勇回头时,看着左熙颖嘴里还嚼着棍棍糖,视线却是扫视着偌大广场,明显惊讶于眼前所见了,单勇心里暗暗得意了,就城隍庙小吃街这热闹景像,来第一次的准得被吓一跳。就不被人多吓一跳,也得被这吃相吓一跳。

    原本想着师姐头回来,一定需要有个伴遛遛潞州夜景这才约的,没想到到这地方了,别的地方吧一知半解,要到这地方,自己可比回了家还熟悉。上前示意着左熙颖道:“师姐,棍棍糖味道怎么样?”

    “嗯……挺好吃,也挺好玩。”左熙颖点点头,这才省得不知不觉中嚼了两根了,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算什么?还有更好吃好玩的,想不想都认认去。”单勇一指挤攘的人群,诱惑着,左熙颖掏了张娟纸擦了擦手,又裹了剩下的糖棍,重重地点点头。

    这倒没悬念了,单勇说一走,拉着师姐的小手直往人群里挤。

    左熙颖呀了声,稍稍有点局促,这个货色鲁莽的厉害,不过转眼看到单勇兴高彩烈,纯粹是来玩的样子,那份局促一闪而过,大大方方地随着单勇拉着在人群里穿梭,饶有兴致的看着长条凳、小矮桌,那些男男女女有的浅斟细抿、有的吆五喝六、有的狼吞虎咽、有的满头出汗,那吃相不一而足,就细嚼慢咽的文雅吃相估计都不好意思往这儿坐,看得人都有食欲。

    “那是什么?”

    “炒凉粉。”

    “凉粉也能炒?”

    “当然能,还有炒生面的,不过那玩意太硬,怕你吃了消化不了。”

    一处炒凉粉的摊点,稍作停留,摊主大声吆喝出来的,果真是炒凉粉。又一处稀罕物事出现在眼敛时,左熙颖下意识地一拽单勇指着问:“那……那是什么,大馄饨?”

    “咂,那是烧麦。小声点,别让人家笑话。”单勇笑着回头道。

    左熙颖有些羞赧,不悦地、轻轻地捶了单勇一拳,却是看得白莹莹如开花面团一样的小点心,忍不住赞不绝口了,单勇却是笑着解释道:“雪花烧麦,咱潞州的名点,这个做得还稍差了点,咱们市的面点王凭着这道点心拿回个名吃称号来,酒席上是用鸡蛋黄做皮、开口处洒糯米粉,捏好后形状像一朵含苞未放的雏菊,上锅一蒸一熟,就开花了,七瓣,形状和颜色都像雪花。”

    “是吗?这么讲究。”左熙颖不解道,眼里已经相当不错的烧麦,敢情还差了好多。单勇一指不远处:“讲究大了,看那个才叫功夫,没有三打五年,练不出来。”

    左熙颖一看,蓦地眼一直,正好看到了一位腰身赛面团的胖大婶面前搁着盆,双手穿花似的揪着,从手边飞出来一片片白色的面片,速度飞快,面片划了一条眼可见、片片连的弧线,自案上直进一米多外的锅里,面不掉、汤不溅,没等单勇指点,离这家不远处也是个面食摊,削面也看得叹为观止,大板子堆着两手合抱的长条形面团,右手持刀削着,削出来的面条也如雪花片片,划着弯弯地,老高的一条弧线直进锅里。

    “那……那是什么面?真漂亮。”左熙颖讶异地道着,指着不认识的那个揪面片的吃食。

    “蝴蝶面。翩翩如化蝶。”单勇道,好容易文雅了一句。

    “哦,我好像听我爸说过,这不用吃,看着就是一种享受,太美了。”左熙颖赞道,什么事做到极致都有“道”,这面上的道行看样不浅。

    “没那么玄乎,我妈都能做出这水平来。”单勇不以为然道。

    左熙颖处处觉得新奇和好玩的地方,反倒在单勇眼中已经习以为常了。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在人群和凳子间穿插走着,几步之外冷不丁磕碰了正吃饭的爷们,那爷们身一仰,被汤烫了下,回头骂声喷出来了:“没长眼啊,烫死你爹咧!”

    左熙颖一惊,是自己不小心了,刚要道歉,却不料拉着她的单勇更快,回头说着:“怎来,怎来!找刺激是不是?吃人饭不说人话,当谁爹呢?”

    把左熙颖护在身后,单勇呲眉瞪眼,恶相外露,一伸手揪着那人的领子了,活脱脱的**相,和人争吵着,揪着那人非让道歉,随时一副大打出手的得性,那人一瞅单勇这谁都不尿的得性,软了,直挥着手:“算了算了,算我倒霉,对不起行了吧?”

    “这不还像句人话吗,行了,下回碰着请你喝酒。”单勇一拍膀子,把那人摁下了,左熙颖却是不迭地拉着单勇走,小声地埋怨着他多事,本来就是不小心碰到人家了,单勇也是小声道着:“上党自古刁民多,潞州人天生都**,你敢装孙子服软,他们敢把你当孙子欺负。”

    这地道的土话听得左熙颖直皱眉头,老爸老说潞州地方的侠文化氛围很浓,不过更多时候这种侠里透着匪气。这时候,单勇猛地省得自己漏嘴了,赶紧地拉着快走,转移着目标。

    又过几家,驴肉甩饼、黑圪条、油撒子、大蒸饺,素炒饼……那花样看得是琳琅满目,不一而足,左熙颖也终于见识到了曾经记载中不少潞州耳熟能详的名吃名点,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说得着实不假,以面食为主的潞州市,光此时所见的面食就有十二三个品种,花样就数不清了。这个时候,左熙颖还真有不虚此行的感觉了。稍稍遗憾的就是没带相机,仅拿手机的拍照胡乱照了几张。

    绕了一个大圈,到了西北角,左熙颖却是看多问少了,不是不想问,而是不好意思发问了,问得越多,只能越提供自己没见过世面的证据。直行到了小广场后头,离城隍庙门已经不远了,在一处热气腾腾的大锅前停了下来,饶是左熙颖多少知道点潞州吃食,看着这两口锅看着熟悉,还是有点说不上名堂来的感觉。

    站定了,单勇等着左熙颖发问,左熙颖却是看着所见有客来时,那头发花白、前襟一片油渍的摊主一把面直扔锅里,稍倾大漏勺捞面入碗,面不多,更多的是另一口锅里舀出来了红红、黄黄、白白的细条,不知道什么荤菜切丝,加着葱丝蒜末香草叶子,和着汤面一大碗片刻上桌,那客人搅着醋、辣子,唏唏律律吃得眨眼便是额头见汗。

    “这可是压轴的,师姐,咱不光说了,尝尝怎么样?全省面食节小吃金奖……你绝对没吃过。”

    单勇卖了个关子,回头看左熙颖时,左熙颖看了好久,没看出所以然来,做工简单之至,而食客却是络绎不绝,即吃即走,后来者稍慢的,连位置也占不住,甚至有人就着一大碗,蹲在一边就着大碗捞食喝汤,单勇知道让师姐开口不怎么容易,又是唆导着:“这玩意可特殊啊,每天只卖两个小时,还不一定天天出来……你闻闻味道,多勾人,尝过的没人不说好的。要不,咱试试……”

    “嗯。”左熙颖终于点头了,明显是心动了,这么多人吃,怕是差不了,而且不断飘过来的香味也着实诱人。

    还真是你想吃未必马上能吃到,两个人等了好一会儿,看着一家三口离桌,单勇拉着左熙颖,抢凳子似地立马坐到了座位上,喊着来两碗,这边喊还得边自己动手擦着桌子,生怕这不干不净的地方让左熙颖反感。悄悄看她时,好在没有这种生份的感觉,还是那么疑惑的眼神看着摊主的一举一动。

    单勇没敢解释这是什么东西,做贼似的闭口不言了。似乎这份美食里还藏着什么不足为师姐道的秘密…………

    (下一章更新在零点。下周继续裸.奔。)

第21章 香浓最数肚肺汤

    稍等片刻,两大碗上桌,接着单勇递上来的筷子,左熙颖刚要开尝时,单勇却说着稍等,离身朝近处的几家摊位奔去,眨眼拿着几个麻纸卷回来了,一放桌上,说着这是坛边水煎包、这是你见过的酥火烧、这是更有名的枣糕,边说边就着大碗吃着,谦让着,左熙颖不知道是被单勇的盛情说动了,还是被香味吸引,拿着筷子,捞着细面肉丝,浅浅地尝上了。

    这面那叫一个嫩,清清的汤着飘着,面色莹白、汤色乳清,这汤尝一口,那叫一个滑,即便碗里漂着的大油花也尝不到丝毫的腻味,一口尝过,单勇战战兢兢等着下文,左熙颖眉开眼笑道着:“嗯,挺好吃的。”

    “那多吃点。”单勇贼忒忒盛邀着。

    那红红白白的荤菜丝,左熙颖稍有疑惑,挟了几丝尝几口,既韧且香,和汤味溶为一体了,再看这作工明白了,一口大锅熬得,怕是功夫全在那口汤锅上了,边看着吃着,却是没吃出是什么肉来,不过味道着实不错,吃了一少半,便是额头出汗,轻拭着汗,单勇却是关切地问:“师姐,你有点体虚呀,吃这东西正好,养血益目治虚喘、补气止渴治胃泻。”

    “这叫什么名字。”左熙颖问,美目眨着。味道已尝,而疑惑未解,单勇笑着反问:“好吃吗?”

    “挺好吃。”左熙颖说着,又喝了口汤,平时饭量不大,不过这味道着实不错,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这里面有个凄惨的故事,你想不想听,和长平之战有关。也是这份吃食的来历。”单勇学着左南下那副博学的得性,卖着关子,没有说名堂。左熙颖点点头:“就是纸上谈兵成语的来历吧,赵军被秦军坑杀四十万人,古战场就在离这儿不到七十公里的高平市。”

    “对,传说赵括挂帅,要倾尽兵力和白起决战,被当地史姓等八位义士拦马死谏,不过这人太傲,不但没谏下来,反而杀了这八个人,后来当地百姓纪念这八个人,就把他们死的地方改名叫八义村,这位斋饭就是纪念他们的,发展到现在,成当地名吃了。”单勇道,扮着一副博古通今的大儒样子。

    “这个……我有印像,这段时间整理文化馆提供的神话卷,餐饮这方面,都是我爸着手的,我还真一时没想起来。”左熙颖在搜肠刮肚,稍有难为,这个名吃之乡的花样琳琅满目,还真是一时想不起来,可又不好意思问单勇个究竟。

    难为的时候,不知不觉把一大碗吃了差不多一半,而单勇早吃得干干净净了,烧麦、火烧也尝了多半个,左熙颖停箸时,单勇付了钱找了零,刚起身这位置早被占了,走几步,左熙颖回头一指单勇,单勇憋着不吭声,左熙颖终于按捺不住了,问着道:“究竟叫什么?”

    “肚肺汤呗。”单勇说出谜底来了。

    “哦,对,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左熙颖恍然大悟,不过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来,眼一直问:“什么做的?”

    “猪肚、猪肺、猪大肠……还有猪油……猪骨熬得汤,骨化髓出,这汤才到位。”单勇连迸几种原料,左熙颖瞬间眼一凸,下意识地捂住嘴,像是喉咙里要往外喷似的,眼睛里冒火也似的瞪着单勇,却不料单勇笑着道:“别看都是下水,可这东西最开胃,正适合你。在响马寨,我就看出你有点体虚了,你是不是经常手足发冷、不能做剧烈运动,而且有挑食的毛病,说不定还有过厌食的问题……”

    这一句,仿佛刺到了左熙颖的软肋一般,表情从愕然转为黯然,手轻轻放下时,那股要反胃的呕吐感慢慢地消失了,也就是听着名字一刹那的感觉,味道嘛,着实不错。而且思维被转移了,诧异地看着单勇,可不知道这人从什么地方看出自己的毛病来了,再看面前的单勇脸上那没有恶意的笑容,慢慢地释然了,矜持地道:“你看出来的?我确实有厌食、挑食的毛病。”

    “嗯,我爷爷就是中医,我跟我爸还学过点药膳,身体调理很重要,你是典型的胃寒体虚之状。”单勇道了句,那表情仿佛是医者对患者的谆谆劝告,不过是在转移话题,知道师姐这养尊处优生活恐怕没尝过这玩意,胡说八道好像也歪打正着了,听得左熙颖一副懊恼之态,这表情让单勇忍不住心里暗喜道着,娘的,蒙对了!

    女的里头,只要不是个草包和肥婆,任性、挑食、缺少户外运动,这毛病一般美女都有,百试不爽。至于手足冰凉吧,这能瞎掰,你说你手热,那不能是发热呀!?大部分时候还是凉的。

    蒙是蒙对了,不过单勇瞬间也发现问题了,说得似乎有点严重了,让左熙颖一副郁郁不乐的样子,不知道是吃了肚肺肠不乐意,还是对单勇所说身体不佳有怨言。单勇于是换着口吻道着:“对了,师姐,我还真想和你探讨一个哲学问题,看得出你对我这种生活持不屑态度,不过我这种生活方式也属于哲学范畴。”

    “又是吃喝玩乐的人生哲学?”左熙颖,没回头,前行着,似乎准备走。

    “不是,那一句:别人活着为了吃饭,而我吃饭为了活着。我致力于把这个哲学概念向纵深发展,那就是:咱活着为了吃得更好、吃得更好为了活得更好。你说对不对呀?”单勇得啵着,期待逗着师姐开心一笑,却不料左熙颖瞬间停步,回头很严肃地看着单勇,那目光里,没有喜悦也没有赞同,倒也不至于有什么忿意,就是有点对单勇贫嘴逗乐的样子很不入眼,单勇撇撇嘴,小心翼翼地道着:

    “师姐,别不高兴,这不是我说的,是哲学家苏格拉底说的。”

    正不悦盯着单勇,很不喜欢这贫嘴样子的左熙颖眼神一动,噗声笑了,被单勇貌似战战兢兢,实则心眼百出的得性逗笑了,直笑着前行着,单勇背后追着。

    由近而远、由远而近,这走得人心里好不忐忑,逛了一个多小时了,关系没拉近,反而显得疏远,单勇心里好不懊悔。到了这一片小吃聚集地的人群之外,再停下时,离车边不远了,左熙颖回眸时,单勇地来了个急刹车停下步子。

    要不咱们回去吧!?

    那句话左熙颖差一点点就说出来了,不过稍稍一停,又咽回去了。这么殷勤个大男孩,还真让她觉得乐子蛮多,就有点不乐意他是存心唆导着自己去吃那什么肚肺汤,尽管味道不错。

    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单勇那能放过,一指不远处瞎乐呵的市民舞群邀着左熙颖道:“师姐,时间还早……要不咱们跳舞去?”

    “我不太会跳,也不怎么喜欢跳舞和这种人乱的地方。”左熙颖软软地拒绝着。

    “没事,这里面没几个会跳的,都瞎乐呵呢……要不这样,咱们就顺着音乐走一会儿。出来玩么,高兴点。”单勇邀着,伸出手来,只等着左熙颖把手给他,女人嘴里的拒绝声音越柔越软,那越说明她的决心不强,能勾下楼来,能拉着逛街、能在一桌上尝小吃,那接下来的发展应该不算很难。看着一袭白衣、翩翩在夜风中摇曳,显得有点飘飘出尘意思的师姐,单勇眼神里的倾慕更浓,手又向前伸了伸。

    跳舞嘛,是最好的近距离接触机会,最低限度也可以堂而皇之地找找手感。

    左熙颖心里那份矜持的坚冰在那双瞳中如火的灼意中慢慢融化了,笑了笑,慢慢地,像是促狭似地把手轻轻放在单勇的手心上,单勇要握时,她又瞬间抽走了,很奇怪地口吻:“你确定,想跳舞?”

    “嗯,好玩呗,要不这么早回去干嘛。”单勇道,一听师姐像是准备同意,乐了。

    “不过我习惯于走男步。”左熙颖道,像是给单勇出难题。

    “没问题,我正好喜欢走女步。”单勇立马改口了。

    这么委曲,终于求全了,终于再一次拉到师姐的手了,两个人进了舞池,听得是探戈的舞曲,这种相对难度较高的舞,现场看来没几个行家,都是勉强走得像模像样,站定时,单勇要把手放在师姐腰际的时候,左熙颖笑着提醒着:“注意,你现在是女生。”

    “哦对。”单勇赶换姿势,被师姐扶着腰,自己手扶在师姐背后,左熙颖换了一副很严肃的表情道:“当女生要有女生的自觉啊,随着我的手势动。”

    单勇愣了下,隐隐觉得那个地方超出自己的规划了,不过来不及想了,舞步动了,一刹那间,挺身、昂头、摆发,踩着探戈舞步的左熙颖蓦地变得像高贵的公主……不对,高贵的王子,在傲视舞池里的众人,单勇稍稍愣,腰部被推,不自然地跟着舞步在动,凝视间,左师姐猝然摆头;踱步间,欲拒还迎,那动作单勇再傻也看得出是行家,走女步的单勇可就糗了,几次慢了半拍心里叫苦不迭暗道着:

    坏了,鲁班门前耍大斧,国标面前跳街舞,这下可要出丑了………

第22章 多情难免出糗相

    要出丑了!

    单勇这个念头刚浮出来,眨眼就变为现实了。

    随着左熙颖干净、利落、潇洒的舞步,修长的腿一迈间,风韵万千。披散的发一甩间,媚态万方;窈窕的身姿转瞬间,玲珑毕现。不一会儿身边跳得不怎么样的都退场了,都看着这位跳着男步的美女,指指点点,这可把单勇害苦了,女步本就别扭,偏偏近距离接触美女师姐,闻着淡淡的雅香,握着柔柔的小手,那叫人心神怎么可能把守得住。

    很美,美得不可方物,距离越近了,单勇反而越局促了。

    更有甚者,左熙颖几步之后兴致来了,玩着高难度的花样,一扬手,搅勺子似的带着单勇直转圈,一倾身,带着单勇来个高难度后仰,仿佛角色换了,单勇才是美女似的,不摇曳出点身姿还不罢休。单勇跳得越蹙脚,反衬得左熙颖的舞步越是那么刚劲优美,第N次左熙颖又促狭似地要抱着单勇来个情人后仰时,单勇一后仰,力度稍大,加之心里恍惚,左熙颖倾身一近,紧张得单勇扑通声一屁股坐地上了,惹得观看的一干市民哈哈大笑了。

    糗了,好在单勇脸皮厚,讪讪刚坐起,一只洁白修长的纤长伸到他眼前,就势一拉而起,左熙颖揶揄地笑着问:“看来你的水平没有牛皮吹得高啊,牛皮吹天上了,人掉地上了,女生当得不太好……要不,试试当男生?”

    “这个……我肯定行。”单勇有点怯,不过左熙颖笑吟吟手一搭肩,单勇挺挺胸,不怯了。踩着舞点,不过动作和左熙颖刚才的男步比,要生硬多了。

    学校里经常跳舞,不过也就找个妞摸摸找着手感,现在单勇一千个一万个后悔不该光摸,舞步没学好,这不,就换回男步,还是跟不上师姐的步子。

    而此时,左熙颖又是一副千娇百媚之态,欲拒还迎间,眼神炽热,让单勇顿有浪漫情人的错觉;蟹行猫步间,动作行云流水,引得围观不少女生着跟着学步;甩胯摆腰间,全身的曲线动感十足,引得围观男士目光瞬也不眨;转换步、交叉步、旋转步,眼花缭乱的步法更使单勇相形太绌,随着蓬得儿蓬的激昂鼓点声,最后一个音节的点音落在左熙颖仰身凝视的动作,像情侣一样凝视着满头大汗,紧张兮兮倾身抱着自己腰的单勇。

    四周,响起一阵掌声,欢颜雀跃的市民在指指点点,可羡煞这一对了。

    吃着没冒汗,这一曲舞跳得单勇可真冒了一头汗,而且带着左熙颖这么号妞,想低调都难,单勇不迭地擦着额头上的汗,左熙颖却是忍俊不禁地笑着,笑着问:“要不,再来一曲。”

    “这个……我……”单勇难色出来了,有点却之不恭,受之太难了。

    还没等他答应,几位模样尚可的小少妇搭讪上来了,直邀着左熙颖当大众领舞,要拉着一块玩会儿,单勇邀吧她扭扭捏捏,别人一邀,得,左熙颖立马答应了,拽着不大情愿的单勇直进了人群。

    大众舞的音乐响起时,左熙颖着实成了瞩目的焦点,站在人群之前,挽起了半截袖子,纤手皓腕,摆、甩、指、夸张的造型,随着步法不断变化,大众舞让国标水平跳出来确实又是一个样子,说不出的优雅和洒脱,不时瞥眼,师姐的笑容却是比鼓点还要奔放,跳到兴处,左熙颖边扭边唆着旁边的小少妇们喊起来,于是人群里不断有些跳得高兴的连拍手带着阵阵尖叫,不少吃饭的男女也端着碗凑来看热闹了,把个路边小小的舞池推向了**。

    这回可把单勇憋苦了,站在左熙颖的旁边,手不是手、腰不是腰,腿更不是腿,一步一摇都觉得别扭得不得了。偶而左熙颖兴起拉着他走几步,那纤手皓腕这当会感觉不是享受了,是难受。而你越难受,左熙颖仿佛很享受似的,故意带着他来个高难度的旋转、挽花动作,偶有失态,总是惹得左熙颖和那干少妇哈哈大笑一会儿。

    得,一报还一报,有了先前单勇的促狭,师姐对他可一点都不客气,越出丑越让人开心似的。

    好容易捱了两曲,却是再也不敢跳了,直拉着余兴未尽的左熙颖告辞了舞兴正浓的一干小娘们,出了人群,单勇那憋得是旧汗未落,新汗又冒一头,左熙颖看着单勇,眯眼笑着,好在没取笑他这糗样。擦着汗说道:“看来你现在巴不得送我回酒店是么?”

    当然是了,单勇左右瞥眼瞧着,生怕那位对师姐倾慕得,再上来邀那就麻烦了,点点头:“嗯,如果你不想回,我们还可以考虑换个地方玩。”玩什么也可以,舞是肯定不敢跳了。

    “呵呵,还是回去吧,我出来两个多小时了,太晚了怕我父亲担心。”左熙颖笑着道,玩得好不尽兴。单勇倒也没有再邀,返身推着车,驶到左熙颖身侧畔时,左熙颖没有上车,笑着指着单勇道:“走一会儿吧,看把你热得。”

    “哦,那好。”单勇道了句,下了车,手推着。今天是拽了一把,糗了一把,基本扯平了,只是单勇不知道自己给师姐的印像如何,心里稍有点揣揣不安,不过今天预定的目标完成了,现在就想再进一步,恐怕没有这种可能。

    反观左熙颖却是一副意犹未竞的喜悦,看来她很享受被众人瞩目的感觉。单勇歇下来了,汗开始落了,似乎又有点怀念和左熙颖面对面的心跳感觉了,忍不住悄悄瞥眼间,却正和左熙颖对视上了,左熙颖一笑,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好泡。一眼中单勇升起这么一种感觉,师姐是既聪慧又刁钻,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自己的心思似的,一念至此,单勇没来由地升起一种懊丧的感觉。

    “怎么了,单勇,不是玩高兴来了吗?怎么看你不太高兴了。”左熙颖也发现了单勇的怅然衰样,故意道了句。

    “谁说的,我比什么时候都高兴。”单勇道,掩饰着。

    “不是吧,看你好像有某种愁肠百结,是不是要辗转反侧了!?”左熙颖转过身来,倒着走着,眼看着单勇调侃了句,恐怕早窥得单勇的心思。却不料单勇直接说出来了:“我当然发愁,就是发愁以后见不到你了……师姐,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贵姓我知道了,芳名还让我猜?”

    “我叫左熙颖,熙熙攘攘的熙,脱颖而出的颖,我姐姐叫左熙蓉,说不定你知道这个名字。”左熙颖揶揄地道,姐姐的名字在潞州应该不少人知道,却不料看错人了,单勇一副神往的态度道着:“哟,我可无缘得知……敢情左老师家里还是一对姐妹花?这么说我得有两位师姐了。”

    左熙颖被微微刺了下,这个名头不但没唬住单勇,反而起反作用了,让这货有点想入非非了,笑着摇摇头道:“你不会想认识的,她应该和你妈妈的年纪差不多,我们家是老式的家庭,我爸四十多岁才有了我,我是家里老么,我姐姐的儿子都和我差不多大呢。你呢?”

    “我独生子,这独生子没意思,多孤单,要不师姐以后叫你姐得了。”单勇笑道。

    “得寸进尺啊,不过如果我真有这么一位会吃会玩的弟弟倒也不错,考虑考虑。答复日期另行决定。”左熙颖大大方方道,此时褪去矜持的外衣,恐怕是对单勇性子多有所知的缘故,来了个优雅的转身,和单勇并肩走着,有点奇怪地问着:“我这次来潞州市,碰见的几位都好奇怪,雷大鹏吧,我爸说这孩子人傻得有大智;那位司慕贤吧,我爸说他修养挺高。”

    “不能吧,雷大鹏那可是公认的大愚若傻,上初中鼻子下还吊着两溜鼻涕;司慕贤人不错,就是书读多了,有点酸。这么看重他们俩。”单勇有点失落了,敢情自己过于低调了,低调得没被左教授重视,看左熙颖笑了,追问着:“那你爸就没评价我?”

    “评价了,他说这孩子有点野,有点贪吃。嗯,其他没说,好像就这两个特点。”左熙颖故意道,看着单勇的表情,单勇嘿嘿笑着道:“这不是猪八戒嫌妖怪长得丑么?要说吃,和你爸比,我可甘败下风,他看一看,嗅一嗅就能辨出七八种配料来,我还真没那本事。”

    既是自嘲,也轻飘飘地拔开了左熙颖的嘲弄,左熙颖也看出来了,你说他贪吃他根本不以为忤,只当是赞扬了,笑着回敬道:“你谦虚了吧?我爸可是会吃不会做,你是全才,会做、会吃、也会找食材。”

    “这个,我一向很低调的,还不跟你吹牛啊,川鲁粵苏浙闽湘徽八大菜系的招牌菜,我吃了差不多,咱潞州是个特殊的地方,自古上党兵家必之地,几千年仗打下来,迁居过来全国各地不少人口,所以这里的饮食有很多地方吸收了各大菜系的长处,比如太后十三花,那刀工和苏菜类似,每道必有花,一桌摆开那叫赏心悦目,都不忍下筷子;比如漳泽湖中宴,那煲汤的功夫,是粤系菜里的做法,现在这个菜系都不怎么好分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其实美食里也未必有那一道能适合天下所有的胃口,比如山西人的酸、安徽人的咸、四川人的麻辣、广东人的生猛,不是当地人他享受不了,而要离开本地发展,就必须改良。这改来改去,反而有些变味了……总的来说吧,我觉得还是家乡的味道好。”单勇侃侃说道,牛皮又开始了。

    不过左熙颖可不是他的吃中知音,频频笑着,只是欣赏这饕饕做态而已,笑着道:“你这还低调呀?八大菜系都吃完了,不是吹牛吧?我爸都不敢吹嘘他把八大菜系吃遍了。”

    “这个有什么可吹的,我爸原来在市里开饭店的,全市的饭店还不都同行,第一件事就是去尝尝人家那口味怎么样,对我来说,饭店就是家,家就是饭店,我在社会上认识的人里头,有一多半都是大师傅,吃起来方便,有时候直接去他们厨房吃。呵呵。”单勇得意地道,这中间却是因为经常网到野味的缘故,到各饭店兜售,免不了认识的厨师会多一点。认识的多了,自然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左熙颖笑了笑,这种匪夷所思的生活方式对于她还真是有点新鲜和难以理解,又饶有兴致地问着潞州市的饮食风俗,敢情这吃还真不是吹得,十大宴的菜名二百多条,八大菜系的招牌菜,单勇还真如顺口溜一般数得出来,说起名点、小吃,那更是眉飞色舞,听着就有舌下生津的效果,一行说说笑笑,距离拉近了好多。每每见到左师姐开怀的笑容,总让单勇没来由的有点目眩神迷,肾上腺分秘极度强劲,差不多要把自己吹成吃遍天下的美食家了。

    直到凯莱悦酒店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单勇的笑容没来由地一凝,有点失望的愁绪又爬上了他不善掩饰的脸。

    没有把这个分别的愁容扩大,默默地走过这一段,直到大门处停下时,左熙颖笑着打破了沉默,问了句:“到说再见时候了,你怎么不说话了……我呢,能认识你很意外,不过也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不过就是很可惜,你要走了……我们过几天开始实习,我也要回乡下了,说不定以后都没机会见到你了。”单勇毫不掩饰自己的那份失落。左熙颖将行未行,似有不忍,说了晚安,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呆立不动的单勇道:“明天有时间吗?”

    “有!”单勇一惊,一喜,脱口而出。

    “嗯,我觉得你这辆车挺不错,又低碳,又环保,速度还快。”左熙颖笑着看着单勇的爱车,话锋一转道:“明天下午我父亲在潞院还有一期讲座,你如果不介意,我乘你的车怎么样?”

    “没问题,不介意,绝对是非常乐意。”单勇乐了。

    “那晚安。”左熙颖俏俏的招着手。

    “晚安。”单勇机械地道,还没有消化那份惊喜。

    招手再见着,左熙颖轻盈的身影快步走着,进了门厅,又回眸一笑,消失在酒店里,人一走,单勇一个猛吸,肺活量扩到最大,旋即高昂、欢快的口哨调子出来了,细听一辨,货真价实的《大花轿》,比唢呐的调子还吹得还高,一路吹着,一路把车骑得左摆右晃,牛逼哄哄地直向潞院回来了。

    酒店里,左熙颖出了电梯,快步回房间的时候,路过父亲的房间门,却不料房门开了,父亲等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她没开口,报之以一个同样的笑容,左南下倒笑着道:“我说你一定会玩得很高兴吧,看来我猜得没错啊,怎么不请人家上来坐坐。”

    “爸,你是怕我嫁不出去怎么着?真是的。”左熙颖嗔怪道,一拧脖子,要回房间了,这么个娇嗔,倒让左南下看得出来,确实很高兴,看着女儿走,出声提醒着:“别忘了吃药啊。”

    “不用了,我从来没这么放松过,不过也没这么累过,走了好几公里呢,肯定不会失眠……对了,还吃了好多特色小吃,明天再告诉你。”左熙颖回了句,滴声开了房门,又伸出脑袋来,笑着给了父亲个晚安的祝福,门闭上了。

    左南下笑了笑,不过女儿消失的时候笑容也跟着消失了,眉头皱着,仿佛眉间也凝结着某种解不开的愁绪…………

第23章 士别三日大变样

    “天雷哥,干嘛去!”

    一位搭着毛巾,午睡睡到半下午的同学喊着,还迷糊着,一看雷大鹏眼睛亮了,实在是天雷哥的装扮霎时把他的睡意惊没了。

    “听哲学讲座去。”

    雷大鹏牛逼哄哄,打了个响指,头也没回。打完响指的手顺势拎拎西装,只见得雷哥西装笔挺、皮鞋锃亮、头发油光,把跟在他背后的司慕贤比得像个连拎包的。司慕贤以前最怕宿舍里那位哥哥发神经,现在知道了,没有最怕,只有更怕,更怕的是两位哥哥同时发神经。

    现在就属于这种更怕的情况,单勇一晚上发呓症喊“师姐,你真美!”,边喊边吧唧嘴。大半夜听得人毛骨怵然,搅得两人睡觉都睡不好。雷大鹏呢,也不正常了,吊儿郎当惯了,偶然这么正式一回,别说同室的,其他人也受不了呀。出宿舍门到楼梯有三四个打招呼,下楼梯到楼门口,又是七八个打招呼,都是逗天雷哥,对于这副堪比新郎倌的装扮实在诧异的紧。雷大鹏不胜其烦了,有时候懒得回答了,司慕贤随即就被好事的同学揪着问长问短,不过这事没法了,司慕贤只能胡乱搪塞。

    出了楼门,体育系老包、臭脚相跟着几个人抱着球,看样准备去操场踢去,本来和雷大鹏已经形同陌路了,正记仇不说话呢,不过看着雷大鹏扮得这么拽,又停下了,三五个人互相看看,包铁钢诧异地问着:“这……干嘛去?”

    “就是啊,潞院校长没换届吧?赶着上任去?”臭脚也凑了句,这哥们就爱损雷大鹏。

    “烦不烦,这么多人问我干嘛去?跟你们说,你们能懂么?”雷大鹏是真烦,不是装烦了,很烦地手指指着几个在他看来只会踢球,逑也不懂的货色道:“告诉你们,哲学,你们谁懂?自个玩去吧。”

    一句话,把体育系众哥们雷翻了,都知道雷大鹏这货的智商谁都知道仅限于数清自己口袋里的钱,什么时候也变高雅了。

    不但高雅了,而且还牛逼了,话音将落,雷哥又是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姿态,一拎领子,拔开众人,八爷步大摇大摆迈开了,这煞有介事,把体育系这哥几个都吓住了,司慕贤低着头,赶紧要走时,被老包包铁钢一把揪住了,诧异地前后看看,哥几个都穿着短裤呢,就再装逼,也不至于这大热天穿个厚西装装去呀,于是小声问司慕贤道:“老三,雷哥不会是磕药了吧,怎么越来越不正常了?”

    “跟你们说你们真不懂,他还真是迷恋上哲学了,不信晚上到我们宿舍看看,今天买了好几百块钱的哲学书。还别说,净挑费尔巴哈和帕拉图的,我都看不太懂。”司慕贤悄声回了句,低着头,哧笑着走了,留下一群犯傻发愣,愣是看不懂雷大鹏变化的哥们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当然是王华婷的缘故了,不过司慕贤知道,与其说雷哥坠入情网醉了,还不如讲雷哥喜欢哲学傻了,相比而言,后者勉强让人容易接受点。笑着追上了前面的雷大鹏,雷哥正装了几分钟,已经有点原形毕露了,西装口袋里掏了根棒棒糖,一手拿着棍棍,正吮着起劲,边吮还边咂吧嘴感叹着:“真嫩哦。”

    “你吃的什么?不是分不清甜和嫩了吧?”司慕贤笑着道,女人男人在怀春之后的症状基本类似,都是傻得可爱,雷大鹏明显有类似倾向。

    “你个傻帽,我是说那大腿。”雷大鹏色迷迷馋涎欲滴的样子,目光示意了女生宿舍门口。

    司慕贤一瞧,得了,知道嫩在那儿了,这数日气温升高,女生宿舍进进出出的不少穿着短裙和短裤的,那圆润润、白生生的大腿,可不是嫩得让人馋得要命。一省得此处,再看痴等在这里的雷哥,明显怀春发情的样子,司慕贤放低了声音问:“二哥,我到现在还整不明白,王华婷怎么就能接受……那个,二哥您呢?”

    不敢直言,总不能直说王华婷这朵党花咋就喜欢二哥你这堆牛粪吧,雷大鹏咧嘴一笑,高深莫测了,司慕贤还再要套话,眼睛一直,被打断了。

    路南面开进来一辆MINI车,火红的颜色,车开过来了,开车的是位美女。雷大鹏也看到了,仿佛见猎心喜,猛地手指把嘴一撮,要来个口哨撩拔,却不料忘了嘴里还含着糖,一吹,那糖“噗哧”一声,直奔车玻璃而去,叭唧一声,敲到了车窗上,车瞬间一停。车窗里伸出来个染着黄发、面容姣好的女生,对着雷大鹏就满脸笑开花了,笑着问:“怎么了傻雷?又站在女生楼下怀春?往我车上吐,找刺激是吧?”

    是宋思莹,很潮很丽很靓的打扮,骂是笑骂,要论名声,在学校和雷大鹏那是不相上下,传说和学校某领导有亲戚关系。司幕贤多少知道点这位开着MINI的妞,还甭小看她,据说某次看社会上谁不顺眼了,回头甩了一万多块请体育系那帮货当打手去出气,牛逼大了,不但气出了,还搏了个款姐的绰号。

    不过雷大鹏可不惧,嘿嘿笑着道:“你看我像怀春,我看你还像怀孕呢?”

    雷大鹏破锣嗓一叫唤,旁边走的几位女生掩着鼻子笑着赶紧走开了,宋思莹瞬间被雷了,在这公众场合却是不怎么敢叫板,手一指叫嚣着:“你……你,你等着,回头找你算账。”

    雷大鹏得意了指着叫嚣着:“哥是死猪不怕开烫,还怕你算账?”

    一声切声不屑,宋思莹被气了下,直起步驾着车走,不理会雷大鹏这个傻货了,实在和这号人没错置气,正有事着呢。

    对于不倾慕的人,雷大鹏眼中可没男女,特别是像宋思莹这样很高调很拽的,雷大鹏最不介意刺激一下子。得意洋洋刚回头,司慕贤道着:“怎么了,雷哥,你吐人家干吗?”

    “我没吐,我准备来个风骚口哨撩撩这小白妞,就蛋哥这样。”雷大鹏解释着,手撮着嘴,学着蛋哥的样子猛地一吹。敢情要证明自己品德高尚,确属被人误解。

    却不料口哨没响,啊!?一声,司慕贤倒喊了一声,不迭地抹着脸,雷哥这口哨没吹出音来,唾沫倒出来一片,结结实实吐贤弟脸上了,一下子把雷大鹏看傻眼了。司慕贤抹着脸,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雷大鹏赶紧就着袖子伸着:“我给你擦擦,回头我再好好练练吹给你听啊。我真是准备吹口哨,不是唾你啊。”

    “你……气死我了。”司慕贤顿足指手,这火憋得真没地方发了,气得自己一个人先走了,雷大鹏追了两步,边劝边不死心地回头看宿舍楼的方向,一看到王华婷几位出来时,这倒不劝了,见妞忘弟见色起意,扔下司慕贤。扭头去迎接党花了。

    乐滋滋奔到王华婷面前时候,那副傻样,逗得王华婷和同行的女生都是哧哧笑着,就这番打扮,眼神再不好看得出是怀春而来,鼻子再不好也能被雷大鹏身上的香水味道呛着,相跟的几位女生不是羡慕也不是心领神会,而是谑笑,各自推托先行一步,雷大鹏弱弱凑到王华婷身边一起走时,王华婷倒显得很大方,笑着问道:“早来了?”

    “不早,刚来。”

    “你先去阶梯教室吧,我们学生会几位到楼前迎一下左教授。”

    “我和你一起去。”

    “大鹏,这样不好,你又不在学生会。”

    “那我归学生会领导呀,就不归学生会领导也归你领导呀?不就是迎接个教授么?别太当真了,那老头是个老吃货,下作着呢,我们蛋哥煮得那王八蛋,王八汤,那老头吃得满嘴流哈嗽子………”

    雷大鹏喋喋不休说着前言不搭后文的断章故事,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一边王华婷可就苦上脸了,本来和雷大鹏有点虚以委蛇的意思,想着雷哥的名头把学生里那事闹事的搅一搅,毕竟雷哥一带头,别说去吃饭的,就看热闹的也不少,效果呢很明显,现在学校都疯传雷哥泡党花的笑话,雷大鹏已经急蹿了全校校草排名第一。反倒罢灶的事被淡化了。可有苦说不出的是,这个跟屁虫要比想像中黏人,打都打不利索。

    “大鹏,你听我说……这……”

    王华婷看到学生会一干人出来了,站定了,就在学校的林荫路下,正准备跟雷大鹏来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诲,却不料话也被打断了,原因是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一位熟人,雷大鹏也看到了,高兴地招着手,随即几声短促撩人的口哨声响起,两人都看清了,是单勇回来了,后面还带着人,不光他们俩,连学生会那几位也看傻眼了。

    是个女人,后座伸着修长的长腿,脚尖翘着一条漂亮的弧线,此时雷大鹏却是连口哨也忘了吹了,直等着单勇嘎声刹车在路边,还那么惊讶。不但他,也王华婷也瞬间被眼前的景像石化了,不远处学生会那几位惊讶得大气不敢稍出,半晌才有人悄悄地指指点点。

    这阵势,怎么一个惊讶了得,骑电动自行车的单勇像开了辆大奔,不,比开辆大奔进校园恐怕还要让人羡慕嫉妒恨。

    是那位女人,那位在左教授讲座上录DV的女人,温婉、可人、亲和的女人,被不少听讲座的学生给予诸多猜测的女人,现在就坐在单勇的电动单车后面,大家倒巴不得她出现,只是有点出现的太不合理。而且一副清纯靓丽的学生打扮,像要纯心给这所学校增添一处风景似的,所过之处,回头率急蹿百分百。

    单勇自然是享受别人的这份羡慕嫉妒恨。看着雷大鹏和王华婷以及学生会那帮被雷傻了,得意地笑着。

    反倒是后座的左熙颖笑着招手打招呼:“嗨……大鹏,怎么不认识我了?”

    “这这这这……这这……”雷大鹏嘴唇哆嗦着,惊讶得语不成音,再看左熙颖,月白单衫,青纹长裤,偏挽着发型,说不出的雅致和靓丽,仿佛这所学校没毕业的青嫩妞样。雷大鹏倒不是被倾城之色迷倒了,而是想不通东升西落的太阳如何颠倒了,指指左熙颖,又指指蛋哥,半天只憋了一个字,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

    单勇却是笑着回头道着:“左姐,这是雷大鹏和他女朋友。”

    “哦,您好。我记得你,第一次听讲座你就在。”左熙颖伸手和王华婷握了握,握得王华婷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看着左熙颖诧异的眼光,让她好不尴尬,相视笑了笑,对着单勇却剜了一眼,单勇一脸俱是促狭的坏笑。

    虽然王华婷也着实算得上潞院一位美女,可真和左熙颖站一块明显地相形失色了,个子差了一截、肤色深了一点、谈吐差了一点,左看右看,单勇觉得不管那儿都差那么一点。不过两位女人说了几句,彼此印像颇好,稍倾左熙颖上车和单勇一起走,方向却是图书馆的方向,雷大鹏反应比较迟钝,牙齿咬着食指,半天没从惊讶中清醒过来,还是王华婷有点生气地催着:“走,有什么看的。骚包。”

    “我能这么骚包就好了。”雷大鹏自叹自艾了声,追着王华婷问:“我…我眼睛没看花吧,这是左教授那闺女么?这水平也忒不一般了,怎么就勾搭上了,今天早上还说来着,我们都当是吹牛,我靠,现在美女怎么都瞎眼了,净找蛋哥这号贫下中农啊。”

    虽然是哥们,不过雷大鹏自觉和单勇相比,情操上还蛮有优势的。王华婷听不入耳了,几次要打断雷大鹏的话,却不料这货自我意识挺好,自言自语的也很投入,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糊里糊涂走了几步,到了那一堆窃窃私语的同学中间时,王华婷从众人讶异的目光里才发现坏事了,光顾着想刚刚见到过的那位女人,糊里糊涂把雷大鹏这货拉到迎接队伍里了。

    越怕有事,越有事,雷哥不但来了,看样还不准备走了,众人面面相觑着,生怕这货掺合着影响市容以及潞院本就不怎么样的声誉,各自小声嘀咕着,把二班的班长丁一志推出来了,丁一志关切地问着雷大鹏道:“大鹏,你怎么来了。”

    “你管得着么?我爱上那儿上那儿。”雷大鹏一看丁一志那张严肃庄重的脸就来气,和小学中学曾经见过的那些误人子弟的老师们如出一辙。丁一志却是不敢和这人争辨,回头小声和其他的系同行说了句什么,英语系的、数学系的、政治系的,都是各系主任挑出来领头的,眼看着学校和系里的领导也从白楼里出来了,数学系那位带头的眼镜哥劝着雷大鹏道:“雷哥,咱这是学校组织的,我们学生会也就来做个样子……我们是接左教授,您说您掺合着,我们怎么办?”

    雷大鹏可不觉得自己那儿错了,看看领导一行人、又看看学生会众,再看看一脸作难,闭口不言的王华婷,直把自己当全民情敌了,拽上了,一摆手不屑地道:“管得着么?谁爱接谁就来接,我这是学生自发的不行呀?我接我的,干你们学生会屁事……别挂个名就以为你们也是组织的人啊,懂不懂啊,你们学生会编制上相当于街道办,逑人管不了;在职能上相当于信访办,屁事都办不了,有本事你们不让我接呀?”

    雷住了,这节骨眼上,校领导和系里领导说说笑笑来了,两三辆车逶逦进门,前行的正是酒店那辆很拉风的加长大奔,学生那见过这阵势,都有点傻眼了,还有更让他们傻眼的,雷大鹏看众人不理睬他,要出个风头似地,直奔大奔车停车处,抢在领导的前面去接左南下教授了。

    坏了……王华婷直往人群后躲,叫苦不迭了。

    坏了……学生会这干学生干部,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面面相觑着,不知道谁带头,都随着上前去了。

    坏了……系主任王恒斌也吓了一跳,快走两步,又慢下来了,雷大鹏拉着车门,早把越俎代庖把事办完了。

    什么也没坏,一拉车门,左南下笑呵呵从车里出来,很随意地向大家打了个招呼,亲亲热热地拉着雷大鹏,稍显奇怪地问:“哟,怎么是你?”

    “他们腿脚没我快。”雷大鹏傻笑着,指指背后学生和老师一群。

    “是么!?呵呵……哦,对了,我正发愁呢,看到你想到最好的人选了,把我DV拿来。”左南下回身说着,拿出来了DV摄像机,交到大鹏手里,客气地道着:“帮我录下现场,我这辈子上讲台的机会可不多喽。”

    “嗯,不过不能白干啊。”

    众目睽睽之下,雷大鹏咧着嘴要报酬了,众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左南下却是哈哈一笑道:“那是肯定的,上次吃你们的金玉满堂……今晚我做东,借花献佛,在凯悦莱酒店请你们哥几个怎么样?这吃之一道,得道不分老少,我说不定还定请教你们呢啊。”

    “哦哟,老爷子,这话说得……我们不赏光都不好意思,没问题,没问题……”雷大鹏一听有白吃机会,岂能放过,满口答应。

    于是大家所见,这一老一少,仿佛真是爷孙俩,一个憨、一个慈,老的拉着小的说着,之后才轮到和学校和系里的领导寒喧,但左南下更亲近的是那位同年纪的老友宋教授,这两位老头倒和这雷哥蛮有缘的,说说笑笑免不了一阵放声大。至于学生会接人的那帮,只是轻描淡写道了句谢谢就结束了,一行人直上阶梯教室。

    这回。学生会那伙人又傻眼了,一肚子纳闷跟着人群之后,暗自腹诽着怪不得哲学衰微,有雷大鹏这号衰人捧场,哲学想不衰都不可能。

    随在人群之后的王华婷也眼花了,看看前面亲亲热热和左南下说话的傻大鹏,一千个不理解;又回头看了眼图书馆的方向,又有一万个不放心似的,似乎单勇带着左熙颖那副场景让她那儿觉得很不舒服似的,想了想,身形稍稍一顿,也跟着众人进教学楼了…………

第24章 沉渣泛起有旧账

    青草萋萋百花绽放的花圃里,有些调皮的藤类植物把绿绿嫩嫩的触角伸出了花圃,直搭上了圃旁的矮树,幽静的林荫洒着婆娑的枝影,图书馆高大的门廊玻璃映着这些美不胜收的景物,从来没有过阳光如此灿烂的感觉,也从来没有过心花如此怒放的喜悦,上了四年大学,也从来没有发现过潞院居然很美,单勇把车停放到图书馆门口,回身看左熙颖时,左熙颖给了他一个亲和而温婉的笑容。

    仿佛有一种无可名状的默契,单勇也会心地笑了。泡妞的惬意之处就在于此,结果也许千篇一律,但过程永远是各不相同,特别像师姐这样温婉雍容的气质妞,根本不用打情骂俏,看着她的一频一笑都是享受。

    今天的邀约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来图书馆找一部分特殊时期以前的旧藏,潞大要还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图书馆就算一个,全省藏书最丰的一个图书馆,而且保留有抗战时期的一部分珍贵文献,甚至于省城和省外不少学者专家也会经常来光顾此地。不过对于本校学生,这地方和学校的林荫、草坪、食堂的功能基本类似,更多的时候是卿卿我我以及亲亲摸摸的绝佳场所。

    对于本校的地方自然熟悉得紧,单勇引着左熙颖进门,不经意地瞥眼时,总能发现左师姐矜持而又慎微的动作,连开个门也不忘说声谢谢,每每谢字,总是带着一份亲和的笑容,单勇丝毫不怀疑,即便再过上三十年,这份亲和的笑容依然会有动人心魄的魅力。

    闲聊了只言数语,就见得图书馆的馆长下来了,这位五十出头、打着袖套、未老先衰已经头发半白的老馆长姓李名书同,来时左教授通过校方已经通了电话,单勇和左熙颖迎上来自我介绍时,这老头仿佛有点不信地朝门外看了看,又审视着单勇和左熙颖,狐疑的口气问着:“就你们俩?”

    “啊,借阅本书还要几个人?”单勇接口道,不客气了,这个怀疑来得莫名其妙。

    左熙颖愣了下,不知道馆长的怀疑来自何处,温婉地介绍着:“李馆长,我父亲左南下,和贵校退休教授宋诚扬是朋友,今天上午也知会贵校王恪功校长了,我父亲知道这份馆藏的珍贵,他也没敢奢望借阅,只是委托我来拍几个影印件。”

    “哦……是这样,宋教授的朋友,那就说得通了,跟我来吧。”

    馆长一听释然了,似乎对于那位宋教授非常尊崇也似的,看着两位年轻人不解,这位馆长边走边说着校长专门过问过此事,还以为又是那个来头的大的人物来了,阵势肯定不小,可没想到轻车简从来了这么年轻的两位。

    一问到要借的书,老头却是几分自得地介绍着:“你们要借阅书里的这份《四十曲宫调》,要真论起价值来,不低于这座图书馆,明万历二年,也就是1576年的手抄本,那可是我们潞院的镇馆之宝………别惊讶,小伙子,我仅仅是从它的文化价值上来说的,无价之宝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能说它一钱不值,真把他摊到大家面前,能把字认全的人都不多了。”

    边走边介绍着,这位戴着黑框老式眼镜、打着袖套、头发花白的馆长也像年深日久的书藏一样,浑身透着股酸腐气息,听得单勇直撇嘴,再听老馆长喋喋不休说着图书馆的历史,这些陈调子在潞院校史里有记载,据说在潞州解放前夕,地下党曾组织全校师生肩挑人扛四处藏,保存了大部分馆藏免遭战火,特殊时期期间红卫兵破四旧焚毁和散佚到民间一部分,之后又有潞院的数名有识教师心痛所失,倾囊所有多方收罗,这其中带头的就是潞院已经退休的宋诚扬教授,这老头在潞院也是一个传说中的存在,据说退休前,把一辈子倾家荡产存下的藏书全部捐给了学校,所捐书中不乏珍品,就包括那部能称之为文物的《四十曲宫调》。

    已经知道这些事的单勇倒没什么感觉,在大多数人看来,宋老头的智商应该不比雷大鹏高上多少。而左熙颖听得这些却是唏嘘不已,一脸崇敬,等上两层楼,左熙颖不经意看单勇时,似乎还有羡慕的随意说了句:“单勇,你很幸运,能在这么一所好大学学习。”

    “是么?不觉得呀?”单勇愣了下。

    “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吧?”左熙颖淡淡问。

    “要说也有,就是感觉学费交得我心疼。”单勇开了个玩笑。

    左熙颖噗声一笑,不过笑容马上凝结了,前行的李馆长顿着步子,回头眼神貌似阶级敌人一般盯着口不择言的单勇,知道这货是本校学生,李馆长手指点点,半天憋了一句:“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咱们学校是有光荣传统的学校,从解放后到现在为全省培养了数万人才,特别是宋诚扬这几位老教授,那是全国知名的,就凭他倾家荡产也要保护这些馆藏书籍,你觉得有几个人能做到?能出这样的老师和教授,是我们学校的光荣。”

    “社会问题让个人来扛,这不是光荣。宋教授高尚我不否认,那是他个人修养,和学校有什么关系?要像你这样说,宋教授以后再没出一个那样的人,是不是学校的耻辱呀?”单勇向来眼里不揉沙,面子被驳,马上反击回去了,又补充了句更狠的:“你去郊区乡下村里问问,就咱们学校的学费,收谁家谁不得倾家荡产!?”

    “你……哼!”李馆长眼一直,旋即鼻子重重哼了哼,背着手扭头便走,大有面子被驳无地自容之感,本来准备在外人面前显摆一番的,却不料全被搅了。现在的学生不但叛逆得紧,不晓得权威是什么玩意了,何况他这一个小馆长,平时你敢管人家在图书馆谈恋爱,连女生都敢和你吹胡子瞪眼。

    单勇呛了老头几句,看着那佝偻的背影又有点不忍了,侧眼时,心里咯噔一下子暗道坏了,左师姐的眼里也颇有不悦之意,只是很有深意地看了单勇一眼,一言未发,跟着李馆长的步子走了。

    啪声单勇重重地拍拍自己的前额,这事较什么真嘛!?把给师姐的美好印像破坏了可就划不来了。早知道该恭维几句,扮个无比崇敬的傻样。

    赶紧地追着上去,不料报应来了,叫着管员开着最顶层厚重的铁门时,李馆长只待左熙颖进门,一伸手把单勇拦下了:“闲杂人等可不能随便进去,这是重要馆藏,除非有校长和馆长许可。”

    “大叔,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吧,我就说说,没针对您的意思。”单勇翻着白眼,被气到了。李馆长可不买账了,油盐不进的说着:“我也没针对你的意思,制度是针对所有人的,不过包括你。”

    两人一呛,左熙颖却是温婉地回身道着:“单勇,麻烦你到下面把车停好,等我好吗?这份馆藏也确实很重要,是我疏忽了。制度总是要由人来遵守的。”

    这么着把责任往自己身上一揽,让李馆长和单勇都没脾气了,李馆长多少有点不屑地看了单勇一眼,和管员进门带着左熙颖消失在层列的高大书架之后,单勇呢,懊丧了好半天只得悻悻然地下楼。

    一面懊丧,一面有点兀自不太服气,要不是左熙颖在场,非和老家伙说出个道道来。当然还免不了有点后悔,虽然对于这所他并不喜欢的学校,从来不吝用最恶心的词汇来形容它。可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在师姐面前这么直白地评价,搞得好像咱很没教养似的,好容易树立起来的阳光帅哥形象恐怕一会儿就坍塌了。

    想着,懊丧着,后悔着,出了图书馆的门厅,懒懒地坐到了电动自行车后座上,四下看了几眼,这景色却是因为人的心情而变化的,不过一会儿功夫,现在看着什么都回复原样了。剪得整整齐齐的冬青,像穿着校服排队的学生一样,看着没一点生气;修得中规中矩的教学楼、横竖笔直的林荫路,和学校老师教授那张苦瓜脸相像,古板得要命。

    正胡乱想着,嘎声刹车的声音把单勇惊省了,一辆火红色的MINI泊在图书馆门前不远,驾驶座上,坐着位染着半黄的头发,脸蛋姣白的妞,一下车窗,对着单勇勾着手指头说了句:“过来。”

    是宋思莹,以司慕贤评价,这是位给人“饱暖思淫.欲”感觉的妞,叫单勇的动作和叫宠物狗没啥区别,不过在潞院愿意当她宠物狗的男生不在少数,这是她叫人的习惯性动作,手指一勾,基本能勾走学校里大部分男生以及男老师,特别是体育系老包那几位货,嘴上虽然尊崇蛋哥,但心里嘛,差不多得把这位既有钱且大方的妞当成他们老大。

    单勇心情正自不爽,没理会,宋思莹剜了眼,放大了声音叫着:“我叫你过来呢?”

    “你叫还得我愿意。懒得动,不行呀?”单勇侧着脸,无视了。

    嘭一声,车门响声,人下来了,黄发粉裙高跟鞋,靓得有点妖,要不认识的,还真不敢把她当成这所学校的学生。一走路耳垂、腕子、脖子里饰物金闪闪的,露着半截的玉臂白晃晃,裙摆下的美腿细细长长嫩嫩白白的,几步摇曳,诱惑毕现。

    要在潞院排排各科的状元肯定不会有宋思莹,不过在潞院狼友的相传中,不管是排美腿、排高胸、排脸蛋,宋思莹那样也能占上一席之地,这不,到了单勇面前,先是一扭腰,然后是一挺胸,再然后是一甩坤包的样子。那不悦、娇嗔、质问的样子,别说学校没见过世面的男生,就一般男人都得被撩得心旌飘摇,香风来袭时,单勇第一感觉是屏了屏呼吸,对于他过于敏感的嗅觉和味觉,这香水味道还是太浓了点。

    宋思莹看来是真有点生气,生气地道着:“我主动走你面前,行吧?你够拽啊,诚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对于漂亮女人,所有的其他女人和不倾慕她的男人都是敌人,单勇这态度就属于敌人的一类,不但是敌人,而且看样还有点敌意地不屑道:“谁和你过不去了?”

    “那我问你,傻雷怎么和王华婷搞一块了?不纯心捣乱么?刚才我车开过来,傻雷还吐了我一口,这肯定是有人教唆的。”宋思莹问,这事让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听得此言,单勇没来由地笑了,本来想唆导着雷哥去骚扰党花一下子,谁可想到党花不是吃素的,转眼把雷大鹏收拾得服服帖帖,两人居然还能对上眼假戏真做了,搞得真像那么回事似的。而宋思莹的生气单勇也揣摩得到,自从入党没赶上第一批、学生会选举又被王华婷压了一头,她就和学生里像老包、臭脚、单勇这号劣等份子靠拢,多少有点借力打力的意思。

    “款姐,这不能怨我吧?人家两情相悦,我有什么办法。”单勇谑笑道,平时都这么称呼宋思莹,每每称呼宋思莹都坦然受之,不过今天心情着实不好,剜了单勇一眼道着:“少叫我款姐……就不可能,别说傻雷了,就你,王华婷正眼看过一眼没有……算了,不说这个了,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凉拌呗,学校现在是冷处理,这形势谁也没办法,谁敢跳出来谁先倒霉。”

    单勇道,形势看得很清楚,现在不得不佩服官僚机构的处事方法,一面公关媒体压住事端、一面把学生会推到前台,那天的事有点猝不及防,可现在处处是学生会的干部和各系各班要求上进的好分子,这个时候谁真跳出来煽动,那倒霉的肯定是谁了,好学生里就不缺那号当汉奸打小报告的。

    而这事的始作俑者就是面前这位,严格地说单勇只能说看不惯食堂的做法,偶而客串下狗头军师的角色而已,毕竟和学校的斗争经验教训潞院里比他丰富的人还不多。

    宋思莹眼中稍显难色,看着单勇举重若轻地态度,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拉着单勇的胳膊摇摇,恳求着:“单勇,那你不能不管呀,给想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单勇道,好不为难。

    “少来了,谁不知道你在学校一呼百应,体育系和中文系那帮人都听你的。上次你发动静坐上访,不都去了二百多人吗?”宋思莹道,拉着单勇的手又紧了几分,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单勇不迭地挣脱着,瞪着眼道:“又想让我带头闹事,我们系主任可打招呼了,再敢闹事,扣我毕业证呢。我容易么我,我混了四年就没剩几天了,丢了毕业证我划得来么?”

    “没事,谁敢动你我罩着……我现在就缺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从的人,你是最佳人选。”宋思莹极力捧着,甚至于有那么点欣赏的意思,就差整个人依上来了。

    无事献殷勤怕是没好事,单勇眼神狐疑地看着殷勤的宋思莹道着:“不对呀款姐?你都不在学校食堂吃饭,你怎么处处想着和人家过不去……不对,这里面有猫腻,这么大的食堂质次价高、货不愁卖,利润丰厚,承包权我听说每年都抢破头了,不会和这些有关吧?”

    宋思莹眼神一凛,没想到黑幕都被单勇摸到了点边角,赶紧掩饰地说着:“哪有啊,你别乱猜了……我就看不惯学生会那帮人,给他们找不自在总行吧?你给我想个招,只要能把经营食堂的夏胖子赶走,我想办法把你档案里的处分销了怎么样?”

    宋思莹两眼飞媚,诱惑得了单勇眼一直一愣,这条件可比宋思莹本人诱惑多了,档案里夹着个学校的处分搁谁也是块心病,何况单勇的档案时夹的不止一个。

    稍愣了愣,越大的诱惑面前,单勇反而越谨慎小心,以至于不敢轻易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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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原形渐露显本相

    半晌无言,单勇可没闲着,盯着宋思莹,那眼神有点不对了,两眼焦点一会在脸蛋上,似乎随时想凑上来香一个;一会上低胸上,似乎视线能拐个弯看到被遮掩的春光。一眨眼,眼睛又向下移着,裙子好薄,近观隐约可辨小裤裤的颜色,单勇故意来了个倒吸凉气、大惊失色的表情。这么流.氓的眼神和动作恐怕一般女人都受不了。

    谁可知宋思莹不但受得了,反而凑近了点,媚眼带笑着问着:“怎么样?条件开得够可以吧?”

    “不怎么样?”单勇嘴里说得和眼睛中流露的大相庭径,恢复了正常,摇头道着:“款姐,你这话里有语病,你找学生会不自在,那简单,瞅谁不顺眼叫老包他们揍一顿得了……可这事和人家夏胖子有什么关系?还赶走人家?还给我开这么高条件……不对,你们是想偷驴,找我这么个拨橛子的对不对?”

    夏胖子是谁学生里无人不晓,就是给学生做猪食的那位,据传很有后台,连续承包了三年。像这号人,自然不是某个学生撼动得了的人物,单勇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哦哟,单勇,你怎么这样?人家上门求你来了。找了你好久了。”宋思莹二计不成,再施一计,嗲声带娇气,顿足摇胳膊,就差玉臂环上了撒娇来了,单勇不吃这一套了,甩了胳膊翻着白眼道:“少献殷勤,这事你献身我都不干。”

    “哼!美得你!”宋思莹被气得恼羞了,不献殷勤了,更别提献身了,翻了单勇一眼,俏指一戳斥道:“我偷不偷驴,反正橛子你已经拔了,等着倒霉吧啊。切。”

    一句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听得背后没叫她,好不失落,不但失落,而且上火了,自己的魅力很少被置疑过,可唯独在单勇面前从没有奏效过,这不,走了几步回头看时,单勇懒洋洋靠着车无动于衷,那样仿佛故意看她出丑似的。

    宋思莹更生气了,坐到车里,扭着车钥匙点火的时候,终于把杀手锏甩出来了,伸着头喊着:“嗨,单勇,别说我不照顾你啊,早做准备,保卫科的把麻杆传去了。接下来老包、臭脚赵向阳都没跑,监控上把他们逮着了。”

    单勇不屑道:“关我屁事,我又没参加。”

    麻杆是老包的哥们,写罢灶大字报乱贴的那货,估计是被宋思莹教唆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学校也不例外,单勇现在才揣摩到可能这事水很深,不仅仅是学生罢灶闹事的问题,说不定还牵扯到利益问题,最好的处理办法自然是置身事外了。那怕拿到毕业证再胡来也不迟。出过不止一次事,单勇也学乖了,做事所有的大前提自然是先保证自己安全。

    不过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宋思莹倒着车,表情成了幸灾乐祸了,笑着说了句:“保卫科一问话,麻杆肯定交待你是幕后主使,你说关你的事吗?”

    “瞎扯不是,他敢!?再说也不是我。”单勇不屑道。

    “他是不敢,不过我让他这么说,他肯定敢。”宋思莹得意到。

    单勇不相信了,手叉在胸前说着:“你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吧?你让他干其他的我相信,你让他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借他十个胆问他敢不敢?”

    单勇自忖麻杆肯定不敢,就老包、臭脚他们也未必敢,更何况自己仅仅是出了个馊主意,根本没干什么。不过好像事实是单勇自视过高了,宋思莹一点也不着恼,笑着道:“我不算回事,可你算回事呀。本来他不敢,不过我说我是你的妞,有事你替我扛着,哈哈……他就满口答应了。就你这名声,不把你当领头的,都找不出别人来。”

    宋思莹哈哈笑着,奸计得逞般的笑得颇为开心,不等单勇抬步追上来,呜声倒车来了个快速掉头,眨眼蹿走了。剩着单勇追了几步无果,气愤愤朝着远去的车影呸了一口。

    看来人怕出名猪怕壮,硬被拉上贼船了,这事倒还真不好办了,保卫科里那帮人可不是什么善辈,一多半是品行不端、就业无门的教工子弟被照顾进学校当了职工,说警不算警、当民不算民,整涉世未深的学生倒有一套。要是让保卫科抓到点小辫,那麻烦事肯定是一大堆。

    稍站片刻,单勇摸着手机飞快地编辑着短信,给老包、臭脚、大鹏、司慕贤几个分发着,看样是做着提前预防的准备,别真找上门慌了手脚。短信刚发完,回头时,愣了下。左熙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正款款地站在图书馆门厅之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单勇。

    坏了,不是和宋思莹拉拉扯扯也让师姐瞧见了吧!?

    单勇一下子觉得好不尴尬,讪讪地走到车前不远,笑了笑,问了句:“忙完了?”

    “嗯。”左熙颖轻轻点头,提了提肩上了女包,似乎根本什么也没看到。前行几步,单勇推车在手道:“去哪儿?要不等等左老师,讲座还没有完。”

    “嗯,那等等吧。这所大学的环境确实不错……”左熙颖随口应了声。

    没准备上车,好像准备就在潞院这个美好的环境里散散步,单勇推着车亦步亦趋跟着,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师姐还生不生刚才的气,更不知道师姐是不是看到了他和宋思莹那番小动作。

    “你怎么不说话?”左熙颖仿佛懵然无知,先开口问。

    “对不起啊,师姐。”单勇一激灵,莫名其妙冒出一句来,自打认识左熙颖,人变得也礼貌了,以前这对不起、谢谢之类的词基本没用过。

    “对不起什么?”左熙颖似乎在故意问,眉睫挑着,让单勇看得心动了动。

    “我不该和李馆长争执那事,让您难堪了。”单勇道,很诚恳,心里还真是这样想的,也是难得地第一次为别人的感受着想。

    “其实你说的也没错,社会问题让一两个人来扛,确实没有什么光荣的。我父亲也经常说,这是个信仰和公德缺失的年代,这样的环境对于传统文化的催残甚至更甚于瘟疫和战乱。”

    左熙颖道,话有点深了,听得单勇似懂非懂,和左熙颖四目相接时,那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并没有因为走近了而消失,而是更清晰了。左熙颖倒没把单勇当外人,一转话锋又道着:“不过李书同馆长说得也没错,确实也是光荣,有些事总得有人来扛,这个世界总要有敢为天下先的人吧?要是连这样的人都没有了,那我们身边的世界岂不是更无望了!?”

    “师姐,你讲得太深奥了,我的思想还真赶不上你现在的层次。”单勇半开玩笑地说道,确实有点深了。仿佛有点自相矛盾,可偏偏都是现实的事。

    “没有那么深,其实我说的就是你知道和你喜欢的事。”左熙颖笑着道,由深入浅了,看单勇纳闷,笑着解释道:“知道《四十曲宫调》是说什么的吗?”

    “不知道。”单勇摇摇头。

    “傩戏。”左熙颖吐了两个字。

    “那个知道,不就我们乡下鬼戏么,和上党梆子是一脉。”单勇道。

    “看看,我说你知道吧,还有美食,这都属于地方文化的一个分支,可惜的是好多东西都后继无人了。对了单勇,你送给我父亲的那十二个生肖填仓馍做得就非常不错,很有地方特色,我父亲说能做出来的人肯定是心细如发,很有艺术造诣的人,对你他的评价很高。”左熙颖轻轻道。

    “啊!?”单勇一惊讶,一苦脸,左熙颖诧异看上来时,单勇又是不好意思地道着:“那个……那是我妈的捏的,我捏不了那么好。”

    真相原来如此,左熙颖记得起那位风风火火的老板娘,再看单勇,想明白了,恐怕是儿子为泡妞央求老妈做的,想到这茬,咬着嘴唇笑了,似乎照顾着单勇的情绪怕他不好意思,边走边转移着话题道着:“有那么位老妈,儿子肯定也差不到那儿………文化的因子种在每个人骨子里,有了适合的土壤,总会开枝散叶的。单勇,听得出来你对潞院这所学校很不满意是吧?我倒觉得这所学校风气、环境和条件倒挺不错,没必要对你的母校有这么大情绪吧!?”

    单勇没吭声,视线里出现了两位上身穿着不伦不类警服的男子,保卫科的,已经看到了单勇,正朝着他走过来,单勇估计是兵分几路,宿舍、教室、操场以及可能的地方都去找人了,逮嫌疑人不容易,逮学生可容易得很,就那几个地方。他站定了,手插在兜里,仿佛在想着对策。

    人一停,左熙颖也跟着停下了,看单勇的表情不对劲,奇怪地问着:“怎么了?”单勇没吭声,脑袋示意了下来人,左熙颖回头一看,不相信地问:“那两人是……找你!?”

    “潞院的风气、环境、条件都不错……这是表象,真相你未必见得到。”单勇奇怪地说了一句让左熙颖也觉得深奥的话。

    诧异间,那两位已经奔上来了,单勇坦然了,笑了笑道着:“对不起啊,师姐,可能你没机会再坐我的环保电动车了。”

    “……哟,小日子过得挺潇洒的啊,让我们好找啊。”保卫科那位小胡子站到单勇面前的,眼光却邪邪地打量着左熙颖,让左熙颖好一阵厌恶。另一位站到了单勇的身侧道:“走吧,蛋哥……喝喝茶聊聊天去,好一阵子没去我们那儿了,我说你可以呀,现在自个不闯事了,教唆别人干是不是?以为这样我们就找不到你了。”

    那话里多有调侃,看来单勇也是常客,单勇笑了笑,扬扬头:“那走吧,我都快去实习了,还准备去你们那儿告别告别呢……师姐,那我们先走了啊。”

    左熙颖搞得好不纳闷,看这样子,好像也不像抓犯错的学生似的,而且单勇的神情笃定坦然的很,根本也不像做贼心虚,车一扔一锁,大摇大摆地准备走。正寻思该怎么办的时候,有人发话了,那两位来传人的一咬耳朵,小胡子喊了句:“等等。”

    一等,回头不怀好意地盯盯左熙颖,猛地爆了句:“你那个班的?”

    “我……我哪个班的?”左熙颖哭笑不得了,看看自己,发现问题所在了,这一身清纯的打扮,怕要被保卫科的当成学生几千学生中的一员了。不过应该不至于连自己也遭池鱼之殃吧,愣了下,另一位保卫科同志的嘴里说出来,很严肃地道:“不管你那个班的,有些事我们得找你了解一下,你也一起去。”

    敢情是想连左熙颖也带走,单勇一听火了,上前分开两人,挡在左熙颖面前,瞪着牛眼,几分威胁地口吻说着:“怎么着,想逼哥们跟你拼命?”

    火了,这回是动了真怒了,明显也不想把左熙颖牵扯进来,或者根本就不想让左熙颖知道自己的糗事,那保卫科的胡子稍稍有点怯意,直道着:“怎么了怎么了?这拼什么命?找你了解情况。”

    “那不关她的事。我去就是了。”单勇道。

    “不光了解你的情况,和你相关的人都要了解。”另一位解释着,看样非要带着左熙颖一起走。

    “你带人试试?就我这一百来斤,今儿我拼你们俩一点问题没有。就你们俩这身山寨皮,还真把自个当警察了?”单勇叫嚣上了,手嚣张地指着保卫科这二位,这两人互视一眼,却也知道本地的学生向来难管,而这位是那些难管学生的带头人,真要闹起来,怕是麻烦不少,一下子僵住了。

    “别生气,我和他一起去。”

    剑拔驽张之时,背后的左熙颖开口了,摁着单勇发飚指人的手,面对着保卫科两位笑了笑道着:“我和单勇认识的时间不长,不过我们是朋友。”

    落落大方而温婉亲和的笑容倒比单勇的威胁更有说服力,不但对方很折服,就单勇这气也发不上来了,眼珠稍一转悠,看了看教学楼的方向,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里微微一动,对保卫科两位不屑地笑了笑道:“胡子,我知道你是怕我女朋友报信对不对?不过你们做事别后悔啊,别说我没提醒,不是什么人都能让你们咋唬的。”

    莫名其妙地说了句,那两位见得左熙颖气质不凡,倒也客气,不过科里交办的事不能不办,一前一后带着单勇和左熙颖直往教学楼背后的保卫科来了,路过教学楼时,恰逢几位艺术系女老师挟着书从楼里出来,单勇旁若无人地手撮在嘴里来了个嘹亮的、尖锐而轻佻的口哨,撩得艺术那俩骚包女老师也对着帅哥笑开了桃花眼,保卫科对这位嚣张的学生,还真是没治了………

第26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在学校,学生处和保卫科是个很特殊的地方,权力不算大,可管得人不少;三四千学生,从吵架打架到乱贴乱画,包括谈情说爱以及吃喝拉撒都免不了有保卫科的介入,别不相信啊,现在的大学生出类拔粹未必有,可出格另类的比比皆是,有的谈恋爱谈到同居没毕业连娃娃都能生下来,再要不一两个月不见人影,家长哭天呛天找上门来,你保卫科不管都不成。

    这些倒是小事不足为惧,就怕这些小错不断的学生里出个大害就麻烦了。此时就属于这种麻烦的情况,保卫科科长办公室,苟国平科长正一遍一遍挠着稀疏的头发,锃亮的脑门泛着油光,恰恰昭示到了苟科长遇到了烦恼透顶的事。这不刚把体育系系主任黄健强送走,黄健强是来带本系学生麻三洋,这个调皮学生就是贴罢灶大字报的,被保卫科从监控里揪出来了,训导了一番,先由本系带回去,写检查,然后听候处理。

    这位还不是主要的,你不得不佩服这些学生自发的组织机构相当地严密,麻三洋交待出来的策划人才是让苟科长最头疼的,办公桌上的纸上重重地划了数个“单勇”的名字,连叉带画,明显这件事的处理很棘手,校方倾向于冷处理这件事,毕竟这事反映出来的是后勤管理问题,扩大不得,而对于苟国平又不得不迅速处理这事,罢灶当天就损失上万,之后数日都没有恢复到正常,揣不准多少人就餐,食堂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赔得几天大兄哥就吃不住劲了,一个劲往妹妹那儿跑,免不了要求这位在位的妹夫帮忙想法子了。

    潞院里知道保卫科和食堂穿一条裤子的人不少,这个特殊的地方不管是那个班主任、系主任甚至于那个科室都给几分面子,因为谁也免不了有时候为些调皮捣蛋被保卫科揪着的学生说情,食堂经营了若干年一直相安无事,即便是有些反映问题的,不是被系里,就是被学校压下去了,像这样大规模的罢灶,还真是头一回。

    以苟国平的想法,现在已经掌握了一手资料,体育系传唤的两位都咬定是单勇出的馊主意,这事只要把带头的钉死了杀鸡儆猴,其他的人就好对付了,不过稍显为难的是………苟科长又一次挠挠疏发,这个学生可不是善茬,曾经把个老师都搬倒了,这事可不能掉以轻心,要钉就不能让他有翻身机会,只要钉住了,到时候学校也不得不处理,那事情相对就好办了。

    正想着,敲门声起,应声而入的是科里的陈向明,这小胡子是行政科老科长的小儿子,手续还没进来,干活挺卖力,进门汇报着:“苟科长,人带来了。”

    “哦,知道了,没接触到什么人吧?”苟国平问,千叮万嘱,千万要保密,千万不能让这号本地学生有串联的机会。

    “没有。”陈向明摇摇头,还讨好似地道着:“这小子悠闲着呢,带着了个女生在图书馆谈情说爱,被我们直接带来了,对了,苟科长,我们把那女生也带回来了。”

    “咂,不添乱么?带女生干什么?”苟科长不悦了,点了支烟,斥了手下一句。

    “科长,您不交待说这小子狐朋狗友多得防着点么?我怕那女的通风报信去呀!?这会儿在训导室里,小叶看着,打电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一鼓作气拿下,通知家长来领人得了。”

    这个小九九打得不错,和死不悔改的学生讲不通理,要和家长讲就容易多了,陈向明的小九九打得不错,苟科长一思忖,愣了下,没想到这小伙挺机灵,想得挺周到,起身摆摆手:“好,干得不赖,我和他谈谈,别让其他人进来,有人找我你全给挡回去。”

    “哎,没问题。”陈向明点头,乐了。给科长开着门,出去了。

    不过这位科长倒是经事多,见识广,即便是摸了这个学生的底子,明显还没有最后拿定主意,在保卫科不大的甬道里来回踱步,想着最佳的处理方式,偶而看看训导室,那位单勇和一位女生就坐在桌后,很安生,不像其他学生一进保卫科就乱了阵脚,不是战战兢兢,就是语无伦次。

    越是这号学生,苟国平知道越不好对付,过了好一会儿,苟科长还在巡梭着,思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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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训导室里,单勇和左熙颖并排坐着,像是在一个浪漫的环境里等着烛光晚宴的开始那般悠闲,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的左熙颖非常好奇,对于她,倒并不害怕这个小小非专政机构能怎么样。

    不时地看看四下,白墙、铁木桌、简易椅,像三流电影里没装饰好的审讯机关,对面坐着那位小伙子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和单勇两人,仿佛生怕两人逃跑似的。这一切的一切,和在图书馆所见浓浓的学术气氛如此迥异,以至于左熙颖满肚子好奇几次想提问,不过被这种肃穆气氛压抑下去了。

    “我……我可以和他谈话吗?”左熙颖终于憋不住了,指指单勇,征询着对面这位保卫科人员。

    “可以,但是不可以打电话,暂时的。”保卫科这位很注意方式,也注意在美女面前的风度。毕竟不是专政机构,这点自由还是要给的。

    左熙颖笑了笑示好,回头讶异地看着单勇,揶揄地问了句:“这个地方,你常来?”

    “嗯,偶而来坐坐。”单勇道。左熙颖微笑了,知道所指何意,小声地问:“那这次为什么来了?”

    “被冤枉了呗。”单勇道。

    左熙颖没说话,那保卫科的倒按捺不住了,瞪眼斥着单勇道:“谁冤枉你了?体育系的麻三洋刚交待是你出了馊主意,贴大字报、堵门,不让大家到食堂吃饭,是不是你?还有在网上乱发贴,什么潞院女大学生的集体不雅照,什么女生在校园遭围攻,校长现场处理无果。什么楼妈一看现场就震惊了,是不是你?你这不是给咱们学校抹黑么?”

    这连着几问,单勇翻着白眼,郁闷了,看来得替雷大鹏的奇思妙想顶缸了,左熙颖一听倒乐了,吃吃笑着,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地感觉很像单勇的风格,那所大学也不缺这类胡闹的学生,左熙颖仿佛颇有兴致似地问保卫科这位道:“同志,是不是很严重,要写检查的?”

    “要写检查就解决了,就不叫严重了,从他煽动罢灶开始,知道食堂赔了多少钱么?好几万了。”那保卫科的小伙道。

    一听煽动罢灶,左熙颖又是眼神一凛,没想到严重到这种程度,眼神再征询到单勇的时,单勇笑了笑道:“师姐,别这么看着我,你得相信我的人品,你看我像个聚众闹事、煽动罢灶的人么?”

    左熙颖讶异凝视了片刻,笑着点点头道:“像!”

    一听这话,单勇好不讪然,抿抿嘴,无话可说了。看来自己在师姐心目中留下印像并不怎么样,这一点,倒比被带进保卫科更让他懊丧。

    门响了,苟科长进来了,左熙颖把要问的话压回去了,苟科长示意着手下出去,面对面坐到了单勇和左熙颖面前,看着单勇旁边这位女生,有点微微诧异,不过仅仅是诧异了一下下,学校越是调皮捣蛋的学生,越能泡上漂亮可人的女生。

    眼神收回来,苟科长直视着单勇,对这号懂事的,似乎不需要多费口舌,大马金刀一坐,直接开门见山问:“单勇,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开门见山,罢灶的事,是你煽动的吧?”

    “罢灶?有么?我几乎都没在灶上吃过饭,这也算罢灶?”单勇来了个一堆二六五,反问着科长道:“苟科长,我怎么没听说过学校发生罢灶了?要有那可是严重的**,别拿大帽子扣我啊。”

    呃,科长噎了下,不敢小瞧对面的学生了,这种**校方那是拼命捂着,自己也是出于亲戚的关系帮衬,要真论起来,还真放不到桌面上。

    不过单勇再聪明,在科长眼里也是个乳臭未干的学生仔,苟科长鼻子哼了哼道着:“呵呵……没证没据不会随便叫你的,你忘了现在的高科技有多发达了,全校一百三十多个摄像头,你那些贴大字报的狐朋狗友刚刚从这儿走,怎么?你非看到他们的检查才死心!?听说学校里都称呼你蛋哥是不是?你把学校当成你自己的江湖了?就是个江湖,也轮不到你称雄啊!?”

    完了,这回是没结婚先怀娃,委曲小媳妇当定了。单勇一脸懊恼,哥们归哥们,但要遇事的时候,甭指望还有哥们义气一说,进保卫科人家一诈唬叫家长、再诈唬劝退开除,能撑得住的没几个,八成麻杆、老包都被宋思莹唆导着拉蛋哥顶缸来了。

    一下子,单勇讷言了,垂头丧气了…………

第27章 且莫小觑弱冠郎

    第27章且莫小觑弱冠郎

    “没话说了。”

    苟科长一看单勇讷言了,多少有点小觑这位学生嘴里所谓的“蛋哥”了,再折腾也是个毛娃娃,翻不起大浪来,不屑地笑了笑换了副稍和霭的口吻说道:

    “小伙子,我不得不佩服你啊,还是个在校生就整出这么大事来,你知道你们胡闹一天给后勤造成多大损失,罢灶的当天,损失就几万了,这几天每天就餐不到平时的三分之一,每天损失都要有上万,这笔账,我还真不知道该找谁算。”

    “那你找我算,我也赔不起呀?再说了,苟科长,那些贴大字报、堵门的,他们可都成人了,自己干什么得自己负责吧?不能谁教唆就怪谁吧?要不试试,我煽动他们跳楼自尽,你看几个人肯跳。”

    单勇说了句诨话,听得左熙颖直翻白眼,那苟科长也被气了下,这简直是混蛋逻辑。没等接茬,单勇抢白着道:“所以吗,我觉得您不应该从我这儿找问题,改善一下伙食,提高一下饭菜质量,别图便宜用劣质材料,别没事了就涨价,一切就迎刃而解了,有必要再揪着罢灶的事不放么?真要捅出去,那就不是学生的问题了。”

    “哼,我还用你教育!?现在是先解决你这个学生的问题,至于伙食问题,就不是你操心的了。”苟科长话音冷了,不怎么好听了。

    “那您准备怎么解决我?”单勇问。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有点能耐。”苟科长小心了,从单勇的眼神里看不到惧意,这一点是让他最诧异的,是不是有所凭恃,是不是还有什么后台,这些事还真不得不考虑进去,笑了笑说着:“不过能耐再大,我劝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毕竟是学生,别以为我们保卫科没有执法权力就拿你没办法……这事我要处理得中规中矩让你无话可说,先就此事写出深刻检讨,听候学校处理。”

    这是个幌子,只要拿到检讨了,只要对方承认是他带头煽动,那后面的事就好说了,学校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不服管束,处处败坏学校名声的学生。苟科长怕单勇从他的言语中捕捉到什么,换着谦和的口吻道:“小伙子,上个大学不容易,光几年学费就好几万,马上就毕业了,摊上点事可划不来,这事我们也不准备深究,但总得有个处理结果吧?早处理总比晚处理好,尽快处理,总比这样拖着好……怎么,要不通知你的家长来,先把人领回去反省?”

    咂……单勇吧唧了一下嘴巴,有点火大,罚站罚款叫家长,学校一惯的处理方式,你不得不承认,这方式有时候是蛮管用的,最起码对单勇很管用,单勇最怕爸妈知道自己在学校胡打混闹。

    起效了,单勇的难色落在苟科长眼里,苟科长暗笑着,底牌亮出来了:“好吧,废话我也不多说了,给你一上午时间,把检查写好,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通知你们系主任来领人。写不完,你不能离开这儿……别说我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啊,出于学生的安全考虑,我们保卫科有权滞留在校学生,直至安全交到家长手里,这点你没异议吧?”

    妈的,这老狐狸够黑,准备揪着老子不放了。单勇心里暗道着,知道这事的无法善了了,你一写检查一认账,得,等着学校秋后算账收拾你吧,给了留校查看,劝退都是轻的,说不定给你个开除叫家长灰溜溜地领回家。和保卫科打了几年交道,单勇的斗争经验还是蛮丰富的,知道这事的轻重,自己可以不在乎,可家里不可能不在乎。

    一思忖,单勇看着苟国平科长那长皮笑肉不笑的脸,学生里都叫这货“疯狗”,但凡有点小错小过,家长不塞个千儿八百根本过不了关,有时候连毕业生转户口误了时间也得塞点好处,否则拖着赖着搪塞着就是不给你办。这大学四年没少和保卫科打交道,光好几百的中华烟都被敲诈过不少,而这一次的事,单勇揣摩着估计是真涉及到利益利害了,不是几条烟能过了关的。

    应该是公报私仇。单勇看着苟科长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镇定,暗暗地下了这么一个定义,否则学校使劲捂着,那至于还大张旗鼓让保卫科查。而且这一次,恐怕要比任何一次凶险,单勇蓦然地咬牙切齿,像下了个决心。

    “苟国平科长……”

    单勇欠了欠身子,好像坐久了很不适应这里,蓦然直呼其名,换了一副商量的口吻,让刚欲起身的苟科长稍稍诧异了下这个称呼,抬眼间,就见得单勇的表情谦恭了,这点让他颇为受用,应了声,就听单勇问着:“学校好多人都知道经营的食堂的夏明堂是您亲戚,这事没假吧?”

    苟科长一惊,没接茬,只是瞪着单勇,很不悦地瞪着。

    “我怎么就觉得您这事有点公报私仇呢?食堂的饭菜质次价高、服务恶劣已经是有目共睹的了,食堂雇的大师傅和学生打架不是一回了,每次处理结果都是学生有问题。您这是打压敢于说不的学生,维护你自个家的既得利益呀?”单勇的话很难听,像在故意刺激苟科长,要扯破脸皮了。左熙颖一听,怔了下,敢情还有内情。

    不过小觑了苟科长的脸皮了,苟科长脸上几分讥诮到:“没错,是我亲戚经营的,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指手划脚?我客客气气把你请来,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怎么?非逼我给你来点狠的?”

    “狠的?我倒想听听你想把我这么个手无寸铁的学生怎么样?仅仅就为了你亲戚家食堂的损失?您不觉得在学生身上克扣的不义之财够多了么?”单勇针锋相对问。

    “我倒不嫌多,有点嫌你多余了。”苟科长压低了声音,换了一副肃穆地、不开玩笑地口吻,然后观察着这个封闭的空间,确认很安全后,更低深地道着:“单勇,这件事你是带头的,早点让食堂恢复正常秩序什么都好说,否则的话,你真以为我治不了你?有人指认你煽动闹事,还在网上发布攻击学校的贴子,这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给你的劝退处分问题不大吧?要不这段时间宿舍老丢东西,我们再查查你有没有盗窃嫌疑?再要不,你马上就要毕业了,你敢保证某些科目你能利利索索过去不被挂住?就即便不开除你,扣住你的毕业证,扣着你户口,你免不了还得给我打交道吧?”

    轻飘飘的几句,听得单勇全身发寒,这世道咋就这么黑暗涅?恐怕这提示的潜台词是,我整死你很容易。

    单勇还受得了,左熙颖反倒受不了,对着苟科长说着:“你……你是国家公务人员,怎么可以这样?”

    “我就这样了,怎么着?在我职权范围内,我还就合理合法了,怎么着?”苟国平刺激了左熙颖一句,左熙颖即便貌若天仙,对于这位志在其利的也不奏效了。

    “师姐,你别说话。”单勇挡住话头了,安慰忿忿不平的左熙颖,回头很光棍地对着苟科长道着:“看来苟国平科长您是要把我整出个样子来了……没问题,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留下,不过你得放了我女朋友,她和这事没关。”

    左熙颖微微泛起点感激,没想到这个时候单勇先顾及的是自己,瞥眼看时,亲近多了一分,只不过有看不过眼的,苟科长哼了哼道:“不行,没结果你们暂时都不能走。”

    看来单勇越是忌惮,人家还越是朝你忌惮的地方使劲。要来个霸王硬上弓了。

    “我女朋友父亲可是位教授,他和咱们学校的宋诚扬教授是好朋友,苟国平科长,好歹给人家留点面子不是。”单勇像是劝,也像是求。

    不过此时苟国平看来这家伙是想放走人寻求外援去,笑了笑摇摇头道着:“别妄费心机了,不行。你不觉得你有点小儿科了么?你觉得我会买你的账么?你爸要是校长或者教育局长还凑和,不过好像不是,你爸是个厨子对不对?”

    单勇被噎了下,看来是查了老底了才敢下狠手,这一寻思,又道着:“苟国平科长,我说的是宋诚扬老教授,德高望重,他真和我女朋友父亲,也是我未来的岳父是好朋友,不能一点面子不给吧?”

    这一说,左熙颖瞪着单勇,着恼了。苟科长更火了,啪声拍着桌子道着:“无知,你真无知……现在知道要面子了,早干什么去了?你这类穷鬼学生我见得多了,怎么?搬个宋诚扬就来吓唬我,现在的学校讲师遍地走、教授多如狗,何况还是退休的,快死的!”

    “看来我们学生在你眼里都是穷鬼,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是吗?”单勇一欠身,压抑着火气问。

    “怎么?上了几天学就以为是城里人了。哼!一辈子穷鬼贱骨头……”苟科长讥诮地刺激到。

    翻白眼了,气着了,左熙颖自然知道那位倾家荡产捐资书藏的老教授,却不料就是同校还有人对他如此的评价,这一气,气得脸色煞白,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死死了剜着对面这位苟科长,那目光像要杀人一般。单勇可不料师姐的反应如此强烈,赶紧地拉着她的手,紧紧地握着,生怕师姐失态冲上去。

    那苟科长,此时胸中的郁气尽去,看着这一对被收拾得无言以对的,自得之色多了几分,起身敲着门,唤进来了保卫科的手下,一指单勇和左熙颖道:“看着他们写检查,不写完不许走,不许打电话……不许和外界接触。”

    说罢闭上门,气咻咻走了。那看人的叶姓保安拉着椅子坐到了单勇和左熙颖的对面,啪声把纸笔拍到了单勇面前,单勇拿到手里,看看气忿稍平的师姐,小声问了句:“师姐,这就是有光荣传统的潞院,您说我这检查,应该不应该写?”

    “不能写,太欺负人了。”左熙颖凤眼冒火,夺走了单勇手里的笔,啪声扔了。看来芳心倾向于单勇这边了。

    “老实点。”保卫科的一瞪眼,训着单勇和左熙颖,捡起笔来,又啪声拍到单勇面前了。

    单勇和左熙颖面面相觑着,左熙颖一脸气愤不已,伸手拿着电话,却不料被保卫科这货抢到手里,直拔了电池,气得要理论,被单勇摁住了,干脆这哥们一不做、二不休,要单勇配合,单勇很意外地相当配合,把口袋里的手机扔到桌上,也被保卫科这位拔了电池。

    好话好说没争执起来。对于这些人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气咻咻坐下的左熙颖很不悦单勇这种示弱的态度,不过凝眸间,单勇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似乎在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的表情,微微一怔,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动了动,仿佛捕捉到了单勇促狭表情里的玄机。

    对了,左熙颖灵光一现,想起了进保卫科之前那声轻佻而尖锐的口哨声,那哨声和自己听到的不一样,有时候欢快、有时候戏谑,而刚刚听到的,虽然很轻佻,不过很尖锐急促,难道是……当她看到单勇还在磨蹭,磨蹭,一只手拿着笔,咬着笔头冥想苦想,而另一手伸进口袋,鼓鼓囊囊放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做着什么小动作,这个角度只有她能看到,口袋里,赫然还有另一只手机…………

第28章 一石惊起千层浪

    口哨,当那声尖锐、穿透力很强的口哨,传到了教学楼三层阶梯教室里时,正在不时偷瞟王华婷绝代风华的雷大鹏耳朵一颤,被哨声激得像条件反射一样腾地站起身来了。

    雷哥一站,一下子把全体瞩目的焦点抢走了,不少人悄悄地笑着,猜测着可不知又有什么天雷滚滚要来,左南下正讲着中西哲学对比,讲到了黑格尔讥笑中国哲学精神的幼稚,一看雷大鹏凛然而起,就着话题笑着道:“大鹏同学,西方哲学家不了解中国,也不至于让你有这么愤青的表现吧?怒发冲冠了!?”

    一场皆笑,男生女生都看着斜眉高低眼的雷大鹏,雷大鹏也晓得失态,不过好在雷哥聪明绝顶,一捂肚子,哎哟哟作势喊了几声,面露难色解释着:“左教授,你讲得西方哲学这么不了咱中国古典哲学,直气得我五胃翻腾、全身难受……我要拉肚子行吗?”

    “哈哈……这是我听到的最无厘头的借口了,我真不敢用哲学阻挡你内急的脚步,赶紧去吧。”左南下笑着一挥手,很大方。

    雷大鹏把DV交给王华婷,离座分开挤攘的人同学拔腿就走,却不料后面的司慕贤也喊了声“我也要拉肚子!”,不容分说,分开人群就走,看得一室师生俱是大眼瞪小眼,可不知道这俩又出什么洋相。

    课还继续着,只有王恒斌主任有点隐隐地不详预感,眉色稍动,不过在这个全系和部分校领导都在座的场合,没敢发作出来。

    出了门飞奔的司慕贤追上了雷大鹏,奔下三楼已经是稍有气喘了,司慕贤追问着:“老大示警口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肯定有事了,还不是被保卫科提留走了。”雷大鹏出门左右一瞅,瞬间下了个决定,直朝保卫科楼对面的单身公寓楼奔去。

    “他先前发短信说可能有事,不会这么快吧?”司慕贤追着道。

    “这都不算快的了。保卫科盯他不是一天两天了。”雷大鹏头也不回地道,直蹿进了单身公寓。

    这个公寓是专为单身教师准备的,楼顶腾出一层来专招艺术类的考生,人也比较乱,直奔四层,推出个房门,却不料一屋子男女学生正在写生,猝然被雷大鹏丑相吓了一跳,有些人甚至惊叫出来了。雷大鹏顾不上理会,碰上门就走,又蹿过几间,通声顶开了卫生间的门,和司慕贤凑到窗口,此时,恰恰看到了保卫科的一位站在窗前准备拉窗帘,而窗后所坐,正是蛋哥和一位女人………雷大鹏的眼一直,回头讶异地盯着司慕贤,两人都看清了,是左熙颖,这一对刚刚羡煞人的凤与凰,转眼成了苦命小鸳鸯,全被逮到保卫科那间经常收拾学生的训导室了。

    “不会吧,蛋哥捅娄子都有个美女坐陪,忒幸福了。”

    雷大鹏惊讶之后,又是无比羡慕。司慕贤看着拉上的帘子,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猛地兜里手里一震,电话一响,断了。雷大鹏凑上听,却是什么也没有,要抢时,司慕贤手指撮在嘴上嘘了声示意噤声,小声附耳说着:“别吭声,保卫科的不可能让他打电话……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留个网盘密码和语音信箱号码,而且让咱们随时准备启动马蜂窝计划,肯定有猛料要出来。”

    “哟!?那也太不把我当兄弟了吧?怎么不告诉我。光说让我跟着你。”雷大鹏一听不悦了。

    “那没办法,你现在和党员靠拢,已经不在我们阵营里了。”司慕贤笑着开了句玩笑,不过这话刺激到雷大鹏,雷大鹏表白着心迹道着:“不可能吧,我这样,就靠拢,党也不收呀!?”

    “可是有王华婷呀?你这大嘴吃饭都漏,别说说话了,漏了风算谁的?”司慕贤又刺激到,不过这句又刺激不到了,一说美女,雷大鹏得意地奸笑道:“那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要吃熊掌;兄弟和美女不可兼得,咱要美女,嗄嗄……你们就得靠边站了啊。”

    “轻点……别说话……顶上门……”

    司慕贤第N次拔时,语音信箱里终于有了存储了声音,听到了保卫科苟科长的声音,两人耳朵凑一块了,而且听得皱眉头了。直到听完,司慕贤想了片刻,知道老大的心意所在了,附耳教着雷大鹏,雷大鹏听得凛然一色,荤素不忌地点点头道:

    “干!怕个逑。这疯狗训了我不止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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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潞院的明河暗流,在这个电话里奔涌起来了…………

    校外,包铁钢和刚从系办出来的麻三洋快步飞奔着,这叫麻杆的本来就是学校田径特招生,因为跑得快人长得瘦得了个麻杆的外号,两人直到视线里出现一辆火红的MINI时才停到了路边,车一停,宋思莹从车上风风火火奔下来,第一句问得是:“怎么样?”

    “抓了……蛋哥被保卫科提留走了。”麻杆气喘吁吁。

    “咂…这事你也不小心的,贴个大字报都能被人逮着。蠢死你呀?!”宋思莹气不自胜地骂着麻杆,捎带着高跟鞋还踢了一脚,这麻杆够倒霉的了,被保卫科训了一番,又被系主任带回来训了一通,这回头还得被自己人骂,就见得这货苦着脸道着:“款姐,这可都是给你办事啊,一点好没落下,不能全落埋怨吧?我检查还没写呢,这咋办呢?要给我个劝退处分你可不能不管,你要不管我就去保卫科坦白从宽。”

    “你个没长骨头的货。”宋思莹叱了句,却也是一时心下无着,老包跑得慢,跑到近前时,宋思莹要问话,却不料老包手指一撮,嘘声示意别说话,神神秘秘地指着车里,三个人钻到车里听得,听得那番从语音信箱提出来的对话,一听夏胖子果真是苟科长的亲戚,老包的麻杆忍不住了凛然一脸,瞪上宋思莹了,敢情还有内幕………再听到了收拾蛋哥,两人却是有兔死狐悲之感,好在蛋哥够意思,什么也没说。不过又听到科长大骂学生都是“穷鬼”时,这两位咬牙切齿,恨不得老拳相向。

    声音停下时,宋思莹倒比这几位四肢发达的聪明,追问着:“你们怎么录下音来了?”

    老包一解释,敢情是进保卫科之前就接到了短信,把马蜂窝的核心秘密全开了,一个语音信箱号码和网盘密码,而且要随时启动马蜂窝计划,马蜂窝计划宋思莹稍有了解,知道是这群劣生准备第二拔罢灶闹事的计划,都传说单勇手里有重磅炸弹,不过单勇口风很牢,无从证实,老包翻着短信,递给了宋思莹,说是单勇让有事后来找她,早商量好的。宋思莹一看寥寥数语,猛地倒吸凉气,吧唧给了老包一耳光叱着:“你个蠢货,不早说,差点被你耽误了事……你们绑一块,连单勇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什么提留走了,蛋哥这是孤身犯险,深入虎穴。就凭这胆气姐也青睐他。”

    “款姐,你不说你们早有一腿了么?还青睐什么?”麻杆问道,被宋思莹一剜,没敢往下说了。

    “怎么了款姐?你就捧蛋哥也不至于把我贬这么低呀?”老包不悦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食堂存料的照片地址,存在网盘了,差点被你们误了大事。”宋思莹照着传的网址,拿着PDA联网,输着密码下载,等打一张图片之后,猛地眼亮了,一大堆麻辣酱的特写、腐竹的特写、送货黑三轮的特写、甚至于仓库的全景图,总有二三十张,越看越让她没来由地兴奋,边兴奋边自言自语着:“就知道他藏了一手,不逼他还不拿出来,有这东西,夏胖子跟头栽定了……咦,这是什么?哎哟……这个流.氓……”

    多翻了几张却是翻出来毛病来了,翻了几张全.裸的美女图片,各种姿势,看得宋思莹脸红心跳,下载完回头时,老包和麻杆吃吃地笑着,气得宋思莹赶着人:“滚,笑什么笑……”

    两人拍门下车,宋思莹要走,老包却是不放心地道:“款姐,那蛋哥怎么办?人还扣在保卫科呢?他要把你交待出来怎么办?”

    “你以为单勇也像你们这样没点义气呀……切!等着看好戏吧啊,有这玩意,姐这回非给他闹出点样子来。”宋思莹撂了句,刷声驾车直走了,扔下两面面相觑的老包和麻杆。

    半晌,麻杆有点火大地道着:“他马滴,要不是她答应给一套野外运动装备,老子才不伺候呢,这回惨了,装备还没见影呢,处分是拿定了。”

    “不是我说你,看你腿脚快才让你贴,怎么还被人揪正着了。”老包埋怨道。

    “我腿再快,我能跑过摄像头?你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跑跑试试。”麻杆火大地道。

    正要争辨一句,电话来了,一看是司慕贤的,老包拿到耳边一听,眼皮一睁,听了半天,惊讶地、慢慢地、仿佛听闻什么噩耗一样机械地放下了手机,这动作把麻杆吓住了,紧张地拉着老包问着:“咋了?不会把臭脚也逮起来了吧?”

    “快走……要有好戏看了,这回咱们新仇旧账一起算。马蜂窝计划要全面启动了。”

    老包不容分说,拉着麻杆直往学校里奔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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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紧锣密鼓对于封闭在保卫科里的人还是懵然无知,单勇像是很用心,很工整地写着,好一会儿,写了多半页,左熙颖先是惊讶于单勇写的字,这字写得像做的那锅金玉满堂一样,钢笔字写得也有点翰墨风格,类似于魏碑一样的正楷体,漂亮而大气。

    只不过内容够呛,看得左熙颖使劲咬着嘴唇,压抑着没笑出来。

    半晌,单勇把检查一递,很谦虚地证询着:“哥,你看行不。”

    “嗯,我看看……捡查……哟,这字写得不赖呀。”保卫科这哥们先赞了个,没发现那个别字,左熙颖哧一声,差点笑出来,肯定是单勇故意了。

    故意的单勇一脸严肃,很谦虚地道:“一般一般,主要是学校培养得好。”

    “哦,那倒是……不对,什么培养得好,就你这么个好法?”保卫科这哥们斥了句,照着细细看着,不时地念着:

    “……我主要犯了资产阶级自由化的错误,主要问题在于思想认识不高,没有认真地学习党的方针、政策、路线,没有深刻领会学校的办学方针,没有严格地对自己要求……在学习上,过于不求甚解;在生活上,过于不拘小节;是思想上,过于自由化泛滥,久而久之,养成了………这。”

    念住了,有点不对味了,保卫科这哥们两条眉毛锁着,像是遇到难事了,单勇却是知道这货也是位不学无术的教工子弟照顾进单位的,水平应该不比雷大鹏强上多少,这不,明明觉得有问题,愣是一下找不出问题在哪儿来,看着单勇严肃而正经的表情,半晌才不确定地问着:“不对呀,单勇,你写得怎么跟我们科长的讲话一样呀?这是检查么?”

    “怎么不是?这认识多深刻?把问题的思想根源都刨出来了。”单勇正色道。

    左熙颖再也按捺不住了,捂着嘴,吃吃地笑着,眉如绽放的迎春花。这一笑,那哥们知道不对了,吧唧拍到桌上瞪着眼道:“玩我是吧?罢灶的事怎么就没写?”

    “那不能写呀,哥……学校都压着捂着这事,谁敢说现在学校发生罢灶的严重事件了,那不是给咱们学校抹黑不是,我要写到书面上,不是给您找麻烦么?所以我只能说我自己有问题,不能说学校有问题对吧?要真写罢灶,那不等于咱们学校的后勤管理不善么?所以呢,我只能说我个人有问题,有很大问题,简直是一无是处,辜负了学校的培养,我罪该万死,听候处理,这总行了吧?”单勇又是绕了几个弯,终于把保卫科这哥们绕进去了,那人想想也是,不过这检查就有点为难了。

    干脆,拿着那那份所谓的“捡查”对单勇说了句:“那等着。”

    起身出去了,人一走,左熙颖笑出声音来了,早看出单勇虽然貌似工工整整,却是故意写了错字别字,空话废话虚以委蛇,笑了半晌对单勇说:“你这么胡闹,我看你怎么收场。”

    “快了,学校在冷处理这件事,谁跳出来谁倒霉,我可没想到是保卫科的先跳出来了,他们既然跳出来了,那倒霉的就应该是他们了。”单勇轻声道,手里的小动作不停,虚于委蛇成功地让保卫科这几位都放松警惕了。

    左熙颖看单勇这个时候还玩口袋里的手机,再待问话,那位拿检查的去而复返了,火冒三丈地啪声拍到单勇面前叫嚣着:“玩我是吧,检查的检是这样写吗?”

    “哦,不是‘扌’旁,是木字旁,你确定?我怎么记得就这样写。看来肯定是我错了。”单勇慢腾腾地拿着检查,改了改,又是慢腾腾地道:“要不哥你再等等,我重写。”

    那哥们被气得直翻白眼,不过好在对方认错态度说得过去,刚要把苟科长的话传达一下,必须说清参与人和全过程,却不料他没开口,楼外有人喊着:

    “有人跳楼了……有美女跳楼了。潞院校花准备从教学楼上往下跳啦……”

    保卫科的一听出事,腾地一屁股起身就往外跑,单勇暗笑着没动,左熙颖听出来了,是雷大鹏的声音,那声音比草驴叫春还刺耳,和他的长相同样有特色,听过一次肯定忘不了。看守惊走了,单勇慢条斯理地摸着藏着的另一只手机摁着键盘发着什么消息,抬头时,看着左熙颖一笑,左熙颖也没动,只是脸上有一种讶异的微笑,仿佛在饶有兴致地旁观,因为了这个貌似无解的僵局,在她看来,以单勇此时的身份和能力,根本无从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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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嗨……鬼喊什么?又是你,雷大鹏。”

    保卫科那位奔出来时,看到了雷大鹏在扯着嗓子喊,叱了句。都知道这白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却不料今天不像平时那么促狭,而是心胆俱裂地一指教学楼顶喊着:“什么鬼喊,你看看楼顶!?吓死人了。”

    保卫科这哥们一瞧,楼顶果真有位粉衣长发的女人,远远的一个人影。这一看,吓坏了,直喊着“妈呀,坏事了”,一转身往科里奔着喊着:“科长,有人跳楼……科长,出事了,教学楼有人跳楼……”

    他一喊,雷大鹏吱溜下跑了,直跑到了宿舍前,又换了口吻扯着嗓子喊:“教学楼有人跳楼了。有美女殉情自杀啦。”

    边喊边顺着宿舍楼的墙根绕到了女生楼,换着口气喊着:“教学楼有人跳楼了……中文系帅哥和艺术系系花双双殉情自杀啦。”

    体育系老包召集的几个货也没闲着,在教学楼楼道里喊着:“楼顶有人跳楼啦……艺术系美女教师跳楼啦。”

    “有人跳楼啦………”

    “有人跳楼啦………”

    这个不和谐的声音回荡在潞院的校园里,格外刺耳和真切,跳楼的主角是谁一时说不清楚,不过有人跳楼好像是真的,一传十、十传百,这群害虫搅起的邪风迅速刮遍了校园。那个人的骨子多少都有点好事旁观的劣根性,不多时,越来越多的人聚向教学楼前的小广场。

    看来分工明确,教学楼、图书馆、宿舍、教工区,都有人在喊,这喊得人也学精了,保卫科几位愣是从监控上没看到人影,而且楼顶也没有摄像看不真切,这下子苟科长慌了,要真有跳楼事件,首当其冲问责的怕就是他了,赶紧地组织人手,一行人飞奔着直朝教学楼跑来。

    这时候,已经有很多闻讯而来的人,老师、职工、学生,四散着从图书馆、从宿舍、从教学楼里出来,再一抬看十二层那位长发的身影,登时省得这不是虚张声势了,于是人潮像被吸引一样,教学楼前的空地上聚得更多了。

    办公楼前不远,奔驰车司机也听到了,下车朝着教学楼方向张望,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候,司慕贤不知道从那儿冒出来了,背后一拍,笑着问:“奔驰哥,认识我不?”

    一回头,一瞧,哟,认识,这不响马寨那哥们么,点点头:“记得起来,你在这儿上学?”

    “啊,奔驰哥,您拉那位是不是那天在响马寨吃饭那姑娘。”司慕贤问,态度很谦恭。

    “对,左老一家。不来你们这儿讲课么,今天她没跟车来。好像和你朋友一起走的。”司机道。

    “那就坏事了,她被保卫科的抓走了……真的。”司慕贤爆料到。

    “呵呵,不可能,你看公安局敢不敢动人家,还保卫科……人家来潞州,都是市委书记亲自接的。”

    司机不屑道,斜斜地靠着大奔车,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却不料话打结了,司慕贤扬着手机,里面传来了一声叱喝:

    “你……你是国家公务人员,怎么可以这样?”

    “我就这样了,怎么着………”

    这真真切切是左熙颖的声音,后面的男声嘎然而止,听得司机吓得目瞪口呆了。

    “哥你赶紧点啊,真要出点事,你们酒店都得受影响,我是看咱们是朋友通个气啊,当我没来过啊。”

    司慕贤一爆料,转身溜了。那司机惊讶好久才省过神来,嘴里得啵“坏了、坏了……坏大事了”,边得啵,边拔着电话回酒店,小声给冯经理汇报着:“冯总、坏了……潞院的保卫科不知道为什么把左老姑娘扣住了,这要出事,出大事了。”

    不过一分钟,连同来的生活秘书也知道了,一听尚自不信,不过司机言辞凿凿,再加上电话也打不通了,这下傻眼了,消息立马通知回市委办公厅了。

    …………………………………………

    …………………………………………

    事情发展得很快很突然,保卫科全体出动,直奔教学楼,楼顶的天窗却被封死了,又派人回去找工具撬天窗。

    这个时候,三楼大阶梯教室人也蠢蠢欲动了,左南下的哲学理论再好,也压不住数百学生的好奇心思,不少人已经伸头张望向楼下看去,小广场不大一会已经聚集了数百人,在指指点点看着楼顶,看这样是真有人跳楼,不是假的。

    左南下讲不下去了,话一停顿,系主任王恒斌回头斥着学生注意听课,而在座的不少校领导也开始打电话询问事情缘由了,这个时候恐怕还没人能说清楚。正自乱的时候,嘭声门开了,雷大鹏气喘吁吁,像背后有狼撵着一样,进门上气不接下气对着左南下说着:“老爷子,坏事了……坏事了……你家闺女被保卫科抓走了。”

    啊!?这消息,太过耸人听闻了,左南下一千个不相信,一个大教室全被雷倒了,比听到美帝攻打钓鱼岛还让人难以置信,王恒斌主任斥了句,却不料雷大鹏二话不说,摁着手机的播放键,一句清晰的话在教室里响起来了:

    “你……你是国家公务人员,怎么可以这样?”

    “我就这样了,怎么着………”

    这声音怨气很重、忿意很浓,对方的声音又是男音,好不阴森。其中代表了什么事,实在惹人瑕思无限,而且听得真真切切就是女儿的声音,左南下目瞪口呆,手里拿着粉笔吧嗒一声掉地上了,雷大鹏唯恐份量不够,凛然道着:“老爷子,进了保卫科,男生是被严刑拷打,女生是被非礼糟塌,您再晚可来不及了啊。”

    这话把系领导和校领导雷得不轻,不过肯定把左南下也吓得不轻,抬步跟着就走,这一走,人乱了,学校和系里领导教工跟着,后面数百学生哄着,直朝楼下来了。楼下更热闹了,上千师生已经聚到小广场上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看着楼顶,应该是位女生,长发披肩,背朝着众人坐着,好像随时准备飞身下跃给潞院增添一件轰动事件一样,引得围观众人好不期待。

    就这一会儿功夫,校长王恪功刚刚从办公楼出来的时候,已经隐隐听到了警笛的声音,人群从教学楼延伸到了林荫道,车已经挤不进去了,刚通知封锁大门,却不料被急驰来的警车强行冲开了,放眼四处都是人,那场面,怎么叫一个乱字了得………

第29章 驭风破浪慨而慷

    乱!

    教学楼成了农贸市场了,除了教工、家属、学生,加上学校的领导,甚至于看门的保卫、扫楼的大妈、食堂的大师傅都来了,都翘首期盼着,大多数人都不缺那点看人倒霉穷开心那点劣根性,此时上千双眼睛看着楼沿边上的那位长发跳楼女,纷纷绞尽脑汁猜测然后讨论N个不足为外人道的轻生原因。

    而楼上的那位,看样是心如死灰了,不管下面怎么喊,一点动静也没有。

    “你是哪个系哪个班的,有什么事想开点,千万别寻短见……”

    校办的领导在喊,遇到若干次跳楼的都这么喊,就没喊管用过一次。

    “姑娘,你听我说……父母养你这么大不容易,多替他们想想,多替家里想想……”学生处史处长老调重谈了,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见到史处长和霭的脸色。

    “姑娘,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告诉我,学校的领导都在,都会帮着你解决的……”学校工会的一会老妇人扯着嗓子喊着,真情外露,就是不足以赢得轻生的那位回头一视。

    这当会,学校出面的一个比一个和霭可亲了,无非是拖延时间,不管是劝下来,还是等着消防拉开气垫,只要人不死,啥都好说;人死了就麻烦了,负连带责任学校赔钱不怕,可领导谁也怕问责把乌纱赔上,更何况影响多恶劣就无法想像了。

    有人说好话,更有好事起哄的,男生里有个愣头青叫着:“嗨,跳不跳,再不跳不等着看了啊,耽误大家时间呢不是?”

    一句话出口,立时遭到了众人攻击,史处长上前准备揪着哪个系哪个班的训了一番。这小伙趁人多挤着溜了。校长王恪功来时,情况还没有汇报清楚,教学楼里又哄出来一群,一看是学校的贵客左教授,而大门警笛响着,开来了四五辆警车,简直把领导忙得焦头烂额不知道先应付那一头。

    恰在这时……一个嘹亮、划破上空的声音响起来了:“苟国平科长!”

    声音很大,像横空而出,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到声音发出的地方去了,不过四顾时,却没有找到声源,只是听到了声音继续着:

    ………………………………

    ………………………………

    “学校好多人都知道经营食堂的夏明堂是您亲戚,这事没假吧?……我怎么就觉得您这事有点公报私仇呢?食堂的饭菜质次价高、服务恶劣已经是有目共睹的了,您这是打压敢于说不的学生,维护你自个家的既得利益?”

    “没错,是我亲戚经营的,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指手划脚?我客客气气把你请来,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怎么?非逼我给你来点狠的?”

    “狠的?我倒想听听你想把我这么个手无寸铁的学生怎么样?仅仅就为了你亲戚家食堂的损失?您不觉得在学生身上克扣的不义之财够多了么?”

    “我倒不嫌多,有点嫌你多余了………单勇,你真以为我治不了你?有人指认你煽动闹事,还在网上发布攻击学校的贴子,这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给你个劝退处分问题不大吧?要不这段时间宿舍老丢东西,我们再查查你有没有盗窃嫌疑?再要不,你马上就要毕业了,你敢保证某些科目你能利利索索过去不被挂住?就即便不开除你,扣住你的毕业证,扣着你户口,你免不了还得给我打交道吧?”

    “你……你是国家公务人员,怎么可以这样?”

    “我就这样了,怎么着?”

    ……………………………………

    ……………………………………

    删节版的单勇和苟国平的对话,针锋相对,还夹杂了一个女声。

    嘎然而止时,哗声人群乱了,本来罢灶的事刚刚冷下去,却不料此时爆出这样的内幕来了,在场的上千师生窃窃私语,四下看着声音从哪儿传出来了,哦,广播操的大喇叭正播着。王恪功校长一听傻眼了,小声安排着,赶紧地,去广播室把线路切了,肯定又是那个捣蛋学生胡来。这么一捅黑幕还了得,比再来几个跳楼的影响还严重。

    而左南下听到了女儿的声音,蓦地停下脚步了,回头想找着雷大鹏问问事情缘由,这个混小子早不知道钻那儿去了,反倒是王校长一行迎上来了,左南下脸色拉住了,劈头盖脸问着:“你们保卫科还真抓了我女儿。”

    “不可能,怎么可能?谁有这胆子?”校长吓了一跳,直抹额头的汗。

    “刚才喇叭里就是我女儿说话……王校长,如果我女儿在这儿受到了什么委曲,我向您保证一定是追究到底。”左南下虎着脸道,生气了。

    “别别,不是不是……这事我还真不知道……史处长,到底怎么回事,保卫科是干什么的?”王校长回头喊着,着急上火了,史处长一指楼上:“正在楼上劝轻生的,还没打开天窗。”

    这么争执着,一队警察来了,之后宣传部许部长、政法委的书记包括那位陪行的李副市长风驰电掣地来了,急急地站到了左老的身侧,询问着情况。左南下却是一时说不清所以然。校方几位领导满眼找着保卫科的人,却是一个也没瞧见,又安排着人去保卫科看看究竟怎么个回事,那地方倒好,锁着大门呢。

    也在这时,正在顶楼撬着天窗的保卫科一干人听到喇叭的广播了,正拿着撬棍的胡子哥吧嗒一声,家伙什掉下去了,砸到了下面的苟科长脚上,苟科长一疼,一捂脚,小胡子吓坏了,不过奇怪的失魂落魄的苟科长一句话也没说,像被抽了脊梁骨一样瘫坐到了地上……

    谁比谁狠,这当会才显出点端倪来了。他现在省悟了,千万千万小心,还是小觑了这个学生的能量。

    这是轻的,更狠的来了,喇叭广播停了十几秒钟,又响起来了……

    ……………………

    ……………………

    “看来苟国平科长您是要把我整出个样子来了……没问题,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留下,不过你得放了我女朋友,她和这事没关。”

    “不行,没结果你们暂时都不能走。”

    “我女朋友父亲可是位教授,他和咱们学校的宋诚扬教授是好朋友,苟国平科长,你没权力非法滞留我们。”

    “别妄费心机了,不行。你不觉得你有点小儿科了么?你觉得我会买你的账么?你爸要是校长或者教育局长还凑和,不过好像不是,你爸是个厨子对不对?”

    “苟国平科长,我说的是宋诚扬老教授,德高望重,他真和我女朋友父亲,也是我未来的岳父是好朋友,不能一点面子不给吧?”

    “无知,你真无知……你这类穷鬼学生我见得多了,怎么?搬个宋诚扬就来吓唬我,现在的学校讲师遍地走、教授多如狗,何况还是退休的,快死的!”

    “看来我们学生在你眼里都是穷鬼,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是吗?”

    “怎么?上了几天学就以为是城里人了。哼!一辈子穷鬼贱骨头……”

    ……………………………………………

    ……………………………………………

    哗然起变,这把在场学生、老师、教授全激怒了,都早听出来是保卫科的苟国平了,这话简直把师生视为无物,话音未落,喊声四起。

    “这条疯狗,简直是满嘴喷粪。”一位老师喊的。

    “无法无天,毫无廉耻。”一位老教授气得发抖。

    “找他去……看看他怎么折腾我们穷鬼。”

    一位个高人大的学生挥着拳头喊着。这一喊应者云从,哗声如潮似地向保卫科涌去。义愤填膺的学子彻彻底底被激怒了,如果劣食差饭勉强可以忍受的话,这公然的侮辱那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事态要乱了,本来进门虎虎生威的数辆警车和七八位警察显得有点杯水车薪了,直护在左南下的左右,左南下却是心焦着女儿的安危,拉着许部长说着大致情况,连他也语焉不详。

    人群刚一动,又有变化了,校园的广播大喇叭,图书馆的喇叭、教室的多媒体、餐厅的话筒、宿舍的扩音,几乎全在重复着这一段对白,这一段让学生怒火中烧的对白,本来不多事的人也奔出来了,带头的那位却是图书馆那位头发半白的李馆长,气冲冲地带着馆员跟着学生直朝保卫科涌来。这位是宋教授的忠实拥护者,也被彻底激怒了。

    此时,天窗撬开了,保卫科的小胡子带人直上楼层,怕惊了寻短见的,不过猫腰几步傻眼了。

    倒是有个坐那儿准备跳楼的,不过不是真人,是人体塑像,艺术系为了节省成本用的裸.模替代品,不知道被谁搬到天台上了,还披了条布当衣服。

    阴谋,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苟国平瞬间明白了,跳楼事件唯一的目的就是把人全吸引到小广场。听听那场精彩的对话。

    也在此时,位于办公楼一层的播音室被校办带人撬开了,不知道那个调皮学生把钥匙孔塞住了,只得撬开,而此时播音已经播放了若干遍,没有人,只有一台连上音源线的扩音器。

    图书馆、宿舍、餐厅,陆续把这个不和谐的声掐了,只不过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恐怕这玩意早在网上疯传了,一个小小的音频文件难不倒现在电脑普及的学生。

    保卫科的大门紧锁着,几分钟功夫,当门的玻璃已经被砸了两块,聚集了全校上千的学生喊着口号的、唾着唾沫的、煽动冲击的,乱嘈嘈地听不真切那一种声音。

    王校长知道这事无法善了,把放出去的人全通知干一件事:找苟国平。

    不用找,就在教学楼里,刚刚下楼,被一群怒火中烧的学生发现了,连揪带扯,保卫科的几位刚要护着,却不料这些红了眼的学生连打带抱,还有人喊着:“疯狗在这儿……别让他跑了。”

    众怒难犯、众怒难平,终于抓到全校公敌了,平时乖顺的学生现在好像都成了小老虎,和保卫科几位扭打在一起,早有人跑去通知围观保卫科的人,一时间人群如潮水倒流,哗声向这边涌来,好在警察眼看事情不对,赶紧地追上来把挨群殴当事人护起来,围了一圈拦着挥着拳头的学生,就一句:“有话好说……我们处理。千万别闹事……”

    这警察也不容易,替苟国平挨了不少拳脚才把人带到了保卫科门前,肩负的重任却是照片往他面前一递,虎着脸问了一句话道:“你滞留了一位左姓女人……人在哪儿?”

    苟国平吓坏了,机械地指指保卫科里。这好办了,全副武装的警察拿着捅门钢管“通”声捅开门了,直踹着几个房门,揣开训导室的门时,放心了。

    单勇和左熙颖正悠闲地坐着,神态安详,像在聊着什么。

    “队长,在这儿。”特警对着照片认准人了,喊了句。

    ……………………………………

    ……………………………………

    结束了,好像还没有。

    司慕贤和老包、麻杆、臭脚七八个人窝在大灶后头偷瞧着,这场面搁谁也得兽血沸腾。这个马蜂窝计划捅得足够大了,全校都被捅成马蜂窝了。

    还没完,几个人催着,不一会儿,天雷哥哼哧哼哧搬了筐东西从食堂后门出来了,都看热闹去了,没人看家了,天雷哥瞅空搬出一大筐子鸡蛋来了,一招手,这群害虫衣服一兜,三下五除二全兜衣服里,顾不上碰烂的白黄流一身,飞快地朝人群跑去。

    干嘛?送装备去!

    发鸡蛋,鸡蛋塞进义愤填膺的同学手里,不用教也知道,吧唧吧唧保卫科门口扔。苟国平本来躲起来了,却不料被图书馆李馆长发现藏在保卫科门后,这老头看样是宋教授的忠实维护着,揪着老苟一把出来,叭声来了几个耳光,人气得抖索着骂你:“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要不是宋教授接济,你爸连老婆都娶不起,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孽种来……”

    刚露了下头,这下好了,吧唧吧唧蛋如飞蝗,纷纷直射向这货,霎时满头满脸满身黄白之物,赶紧地往保卫科里钻,就这还兀不解恨,有人在领头起哄:“放人,他们随便抓学生……让他们放人。”

    不少学生挥着拳头喊着:“放人……放人……”

    更多的群情激愤,挥着拳头喊着:“放人,放人……”

    放谁呢,自然是放单勇了,自然也是那帮狐朋友狗友在起哄,而大家也听出来了是对话的那位是被苟国平抓起来了,于是更多的人加入到队伍里了,十人、百人、上千人喊着:

    “放人……放人……”

    人如海、声如涛,势不可挡了,王校长拉着史处长,斥了句:“快放人……再不放人引起**,怎么交待。”

    那阵势却是不敢上前。史处长拼着挨了若干鸡蛋,直挤进了保卫科,到了训导室,那特警围着却是不让进来,左南下和宋教授在里面,除了左熙颖还有那位闲坐着的单勇,像没事人一样。和特警耳语了几句,征询过了左南下和许部长,一挥手,走人!

    走人,单勇懒懒地起身,和左熙颖相视一笑,不过左熙颖的笑里有点悻然的味道,知道这人出格,却没想到出格的如此厉害。或者也曾想到他有借自己的身份脱困的意思,而且她并不介意这么做。不过却怎么也没想到,他根本就不需要,保卫科的可能做梦也想不到,总指挥部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就在他们眼皮底下串联,跳楼的一出门一反锁,左熙颖亲耳听看到他调兵遣将,傻雷、贤弟、老包、臭脚……一连串的绰号,匪气十足,眨眼间把个学校搅成一锅粥了。

    一行人随着特警出门,这拔出警是市政府直属保卫队,主要目标是左熙颖,前后左右簇拥着穿过人群。单勇倒没人管了,门口站着的史春槐处长像是眼前重现了几十年前让他心悸的场面,看着单勇起身,有点畏惧地让开了路。

    一出训导室的门,保卫科的回来的几位惨兮兮的,重则鼻青脸肿、轻者全身黄白,走到看人的那位身边时候,单勇一伸手,那家伙知趣,赶紧地递给单勇两只手机,单勇拿了自己的,指左熙颖的手机道着:“都告诉过你了,你不听,不是谁你们也能咋唬的,你懂法么?你这是限制人家的人身自由……我就不告你了,有人收拾你。”

    “这……这……”小叶紧张地拿着那手机,赶紧地往史处长手里塞,一听是扣人家的手机,吓得史处长拿起手机,赶紧往外跑,要给人送回去。

    苟国平的样子最惨,挨了N拳鼻青脸肿,身上挨了N个鸡蛋,满身黄白,正蹲在走廊里,事情没有处理完,做为非法滞留投资商人的肇事者,现在被特警看护着,恐怕得等候处理。单勇走过了,又退回来,以一种可怜的眼光看着这位刚刚过颐指气使的,眼视相交,仇意颇深,却不料单勇一笑道:“苟科长,人可以无耻,但不能无知……你太无知了,在专政和财富面前,你也属于穷鬼贱骨头一类,而且从今天开始,你是全校公敌了,哈哈……”

    一句话,听得苟国平浑身气得直抖,仰头长笑的单勇舒了一口心里压抑好久的闷气,虽然后事未卜,可此时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淋离,出现在门口的一刹那,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喊着:

    “单勇……他就是单勇。”

    本来名气就不小,这下更大了,男生女生迅速报之以雷鸣般的掌声,自动让开了一条路通行,雷大鹏、司慕贤、老包、臭脚这一干哥们围到了左右,雷大鹏唆导:“蛋哥,讲两句……讲两句。”

    “就是,蛋哥,讲两句……今儿你可校史留名了。”老包也唆着,牛逼了。

    麻三洋在这儿受过的待遇一想起来就有气,他个子高,不唆单勇了,一伸手喊着:“我们欢迎单勇讲两句怎么样?”

    “好……”

    人群一乱,男生女生都拍着巴掌起哄。哄成一堆把单勇围在中央了。单勇也没想到多米诺骨牌一坍能造成如此大的声势和影响,不过此时热血沸腾,顾不上其他了,一挥手,全场皆静,就听单勇双拳一挥喊着:

    “兄弟们、姐妹们……今天,有人逼我认错,我对他们说:不!”单勇在喊,不少人附合。

    “有人在摧残我们的健康,有人试图遮掩食堂的黑幕,我告诉他们:不!”单勇在喊,更多的人附合。

    “今天开始,一切将永不复返,因为敢站出来,敢说不的,不止我一个……”单勇极尽鼓动之能,挥着拳头连着几句,喊得声嘶力竭。

    “好!说得好。”上百声男声女声直迸出来,双手举过头顶鼓着掌,引得上千人涌动呐喊。

    “也在今天,有人叫我们穷鬼,我们很愤怒,为什么?因为我们即便穷,但也穷得也有人格,穷得有自尊,我们的人格和自尊,不容随意侮辱践踏………”

    单勇边说边走,挥着手,像站在潮夕的浪头上,人群随之他而动,一刹那站定时,全场皆静,单勇高举着手,一时间觉得热血沸腾,憋着中气对着上千同学喊着:

    “谁敢侮辱我们,他们的下场就是被侮辱,就像今天一样;总有一天,我们会堂堂正正得到我们想要的一切,谁也挡不住我们,也像今天一样!”

    拳挥声起,掌声如雨,喊着四起,单勇被四周的人抬起来,抛起来,簇拥着的人群里,仿佛长年的压抑在这一刻被尽情释放出来了,甚至有被激动得热泪盈眶的男女生,直随着中心这一圈人的脚步往宿舍楼走去,更多的围在宿舍前的空地上,把单勇簇拥在中间,那情形,是拥护,也是保护,和校方的一个阵营成了鲜明的对垒。

    不管有多么荒唐,那一腔热血总忍也不住地沸腾。

    不管多么无知,总也有那股无畏的勇气让人激动。

    左熙颖目不瞬眨地看着,从来也没预料到眼中的厮混的三流学生会有如此大的号召力,这怕不得有成千的追随者在因他而动,直到父亲拉拉她,这才依依不舍上车走了。

    楼角的角落里,也有一位目不瞬眨看着单勇在和学生说话的情形,是王华婷,她用一种复杂的眼光审视着站在潮头的单勇,那情形或许是她做为学生会主席梦寐以求而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感受,她也知道,无论是学校还是学生会在极力维护着的后勤体系,经此一事,将永不复存。

    人群未散,又来新人,校党委、校办一干人正在保卫科商量着紧急处理预案,知道左氏的身份,不得不考虑此事造成的恶劣影响。商量未果,门卫报告着又来检查了,质量技术监督局和卫生局的,以群众举报的执法名义直进校园,史处长和校办的主任赶到时,四辆车载着十几位穿着制服的执法人员已经打开了食堂后门左侧的储存室,正在喀喀嚓嚓拍照。这下完了,过期的酱醋、没有生产厂家的调味、疑似不合格的大米面、成桶的无标识的食用油,一样一样被搬到食堂后的院子里。厨师和经营者一哄而散,质检的一个知情人也没找到。

    宋思莹这回很拽,正指挥着一帮姐们忙着把这个现场拍照往网上传,而且电话催着某媒体的记者赶紧来,电话里说的是一句话:“猛料,绝对猛,比罢灶还猛,假冒伪劣坑害学生,你说猛不猛!?假新闻,我呸……质检的就在场,你自个来瞧瞧。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经营三年未倒的夏明堂夏胖子没露面,不过谁也知道对于他只剩下一件事,卷铺盖滚蛋!

    一个多小时后,校党委的处理公报出来了:对于擅自传唤学生,使用不正当方式的保卫科原科长苟国平就地免职。原学校食堂经营者夏明堂因涉嫌贩售假冒伪劣食品,已经移交有关部门处理。

    校办印了上百份盖着学校鲜红大印的通知贴遍的校园,围观未散的学生欢兴鼓舞,直呼胜利,把单勇连抛了十几个高低。

    随着公报有一份补救的通知:校方将在食堂经营秩序恢复之前,向在校学生免费提供就餐。

    各系从主任到科员、到讲师、到辅导员全员动起来了,分散到了围观不散的人群里,劝着本班本系的学生,过了一个多小时才见人数渐稀。

    随着补救的通知也有一份紧急通知发到各系、班的通知:各系、班应届毕业生实习期提前,务必在当日离校,外地学生,学校将提供交通工具。

    任何纸质的通知都没有提起跳楼一事,也没的提及广播室被撬一事,校方下了封口令,甚至连隔壁的附中都不知道潞院出了这么大的事,当天向上一级教委汇报时,也只提及了食堂饭菜质量低劣引发学生哄闹的事,经由校方的处理,措辞很委婉,而且结尾是,在校党委的统筹安排下,已经圆满解决。

    预订的餐车和大巴天黑之前就全部开进了学校,一头接走离校实习的应届毕业生,一头安抚在校就餐的学生,果真是没有斗争就没有权力,十几辆餐车运来了琳琅满目的饭菜足有几十个种类,门可罗雀的食堂一下子人满为患了。

    单勇是被系主任王恒斌亲自驾车接走的,名义是实习期提前,不过系主任把他送回了响马寨的家里,从路上到回家,王主任不时地唉了几声,只说安心实习,其他的只字未提………

第30章 邀约突来喜欲狂

    时间,指向九点一刻。

    王华婷第三次看表,有些不耐烦了,打电话二十分钟了,雷大鹏这货愣是没从四楼下来。

    环视这幢位于环东路的花园小区,复式双层结构,绿化面积四成以上,平米单价应该到七八千了,在潞州是数得上的小区,雷大鹏的家就在这里。有时候你不得不喟叹造物是公平的,给了你智慧未必会给你幸福、给了你漂亮未必会给你健康,给了你志向未必会给你家世,给了你家世,说不定其他都会剥夺走。雷大鹏这么个一无是处的,造物也挺眷顾,给了他这么一个能让大多数人羡慕的家。

    又等了五分钟,才见得单元楼门开了,穿着花裤衩、花衬衫,脖子里挂了一条金灿灿粗链子的雷大鹏出现了,很有型地把头发偏梳了一撮,看到王华婷时,眼睛贼亮,笑吟吟地迎上来了。

    不用说,这货梳妆打扮了,本来看上去有点傻,现在傻得有点滑稽了,王华婷压抑着笑故意斥了句:“怎么这么慢?”

    “你第一次约我,不能太不正式了吧?”雷大鹏梗着脖子,不自然地说着,和王华婷面对时,出口就雷人的性子改了很多,不但不雷人了,而且还有点羞于见人的意思。说话喃喃地,边说边偷瞧着王华婷,生怕自己那儿说错了似的,又好似傻姑爷相亲那得性,净偷瞄不敢正眼瞧一下。

    王华婷却看他越看越可乐,衣服也不怎么合身,笑着问:“你……你打扮成这样就正式了?”

    “啊,这多拽。”雷大鹏一拎衣服得意道:“这是我妈新马泰旅游给我爸买的,这链子可是足金的,我妈说黄金比现金踏实,买了好几条呢,还不让我知道,我偷出来的……咋,党花妹,你是不是坐家里也觉得闷得慌没意思,要不咱们去维特娱乐滑旱冰去。”

    王华婷笑着,不过是被雷大鹏的样子逗笑了,没有应这个邀请,雷大鹏玩的地方可知道的子,立马换着路子问:“要不去西堂游泳?”

    摇摇头,揶揄地看着雷大鹏一眼,她心里有话此时不知道该怎么问。不过那一眼的风情足够让雷大鹏心里痒痒了,愣是看不懂什么意思,心急火燎地问:“这怎么了?怎么看人怪怪的。怎么看着像暗送秋波涅?”

    王华婷噗哧一笑,没介意,直问着:“什么暗送秋波?会不会用成语?……你是不是把实习忘了?”

    掩饰着自己那种奇怪的感觉,王华婷实在想不通这货也能成为闹事中的一员,。

    哦,对,还有实习呢,雷大鹏一抓脑袋,真忘了,那天出了事,学校赶羊撵猪似地成车地把应届毕业生都分散了,回来住了三天,除了吃就是睡、除睡就是玩,还真把自己个的身份忘了,不过好像也没有当回事,直说着:“实不实习吧,还不等着拿毕业证……好好玩两天多好,到时候找个单位盖个戳就行了。对了,党花妹,你啥意思呢?”

    “系里统一实习的地方定了四个,还有个空缺,我正在考虑定点到那儿。”王华婷说着,花园小径漫步了不远,站定了,突来了一句问道:“你有单勇的消息么?”

    “那要什么消息,想他去他家吃就行了,不过这两天不行。”雷大鹏道,很诚实地道:“刚出了事,心情恐怕不好,我干妈人又厉害,他怕我说漏嘴,不让我去找他……昨个打电话来着,想去钓鱼吧,他没心情。”

    说得好不气恼,看来雷哥一门心思在玩上,倒没有发现王华婷的话里深意,王华婷随意问道:“那他到什么地方实习?”

    “这个……这个我那知道?”雷大鹏一下子迷糊了。

    一迷糊,王华婷一翻眼睛斥着:“刚才你吹他妈是你干妈,他是你干哥,你干哥到什么地方实习你也不知道呀?”

    说着就要拂袖而去,这下雷大鹏急了,赶紧地追着:“嗨、嗨、等等,我知道,我知道……”

    王华婷再回头,雷大鹏急得抓耳挠腮,果真是灵光一现知道了,直道着:“一般情况下,那儿有好吃的,稀罕吃的,他就去哪儿,具体什么地方呢?……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

    “打电话知道我还用问你呀?不用问他都知道才算本事。”王华婷故意道,现在有点揣摩到和雷大鹏的谈话方式了,你问得离奇他就回答得意外,而且她并不想让对方知道是自己想知道。

    这个还真难难不住雷大鹏,雷哥一拍脑袋道了句,问我干妈不就知道了。直怕失去美女邀约,雷大鹏摸着手机,直拔着电话,亲亲热热地问着:“干妈……想我不?你不想,你不想我想你呀……我那哥涅,不实习去吗,他去哪儿实习了?……哦……知道了。”

    和单勇妈扯了老半天,雷大鹏挂了电话,乐滋滋地给王华婷汇报着:“看看,说什么来着,啥地方有稀罕他就去啥地方,到捉马乡去了……干妈说今天就走,这王八蛋,也不通知兄弟们一声。”

    “捉马乡?”

    王华婷愣了下,记忆中仅仅有这么个名字,在市区北郊和武乡县临近的地方,快到革命老区了,应该是一个穷乡僻壤,学生实习首选是市区,要不干脆就在家坐着,单勇看来真是不走寻常路,实习找的地方也和人不一样。不过这会王华婷也揣度出,出了那么大的事,也许他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捉马离驴园近,驴园时宰驴的一多半和蛋哥是朋友,上大学每月他都到驴园贩一回驴肉,一半他店里买、一半他给市里不少饭店送,那地方他最熟悉。我干妈说,好像我干爸个什么亲戚就在那儿的乡中,他就应个名去,肯是去吃去了。”雷大鹏判断着,这倒**不离十了。

    不过王华婷可是头回听说,诧异地问着雷大鹏:“贩驴肉?他还贩驴肉?”

    “那可不,蛋哥家原来那生意要不倒,那可牛逼大了,不过生意一倒就惨了,连家里房子抵了才够还债,他上学连学费都不够,还是我雷哥接济他的……嘿嘿。”

    雷大鹏得意地摆活道,又说了一番当年单家的驴苑酒楼如何如何地红火,倒闭后又如何如何地凄凉,而单勇又是如何如何去挣那辛辛苦苦的学费,当然也包括雷哥如何如何慷慨解囊,听得王华婷心时泛起着一种异样的感觉,那个振臂一呼应者云从的形象,没来由地高大了几分。相对于自己的衣食无忧,甚至对这种经历有某种神往的敬佩。

    说了半天,雷大鹏觉得不对了,看着王华婷仿佛倾慕的眼神,突来一问:“不对呀,党花妹,你约我来了,怎么老问他?你不是也喜欢上我蛋哥了吧?”

    “那好,我问你。”王华婷没搭这讪,反应过来了,盯着雷大鹏,直问道:“我问你那天的事是不是你参与了?我现在都想不明白,你们怎么办到的?”

    这一问,雷大鹏翻白眼了,斜斜地看着王华婷,不敢吱声了,王华婷故意刺激着:“看看,问你,你又不告诉我,那算了。我走了。”

    “嗨、嗨……别走,那我告诉你还不成?”雷大鹏憋不住了,追着王华婷,站定要说时,先自警示着:“你别告诉其他人啊……你就告诉我也不承认,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啊。”

    雷大鹏可是个肚子里藏不住二两货的主,美女有求,别说问个小秘密,国家机密都敢拿来博美女一笑,这一说,全盘马蜂窝计划外泄了,本来这个计划是用食堂那些假冒伪劣食品当猛料,等拿到毕业证再捅,这个计划以跳楼开始的计划据说蛋哥根据现在资源已经模拟了好多回,本来是准备把拍下来食堂的那些猫腻当猛料到各教室多媒体上放,谁可知道被逼提前举事了………信号从单勇的短信开始,然后哥俩发现了人被带进了保卫科,再然后提取到了语音信箱里的录音,这倒好,有更猛的料了,一边去煽动有跳楼的调虎离山,一边是被关的单勇指挥,把人引到思想者广场,再然后当众一翻,全盘逆转。

    这马蜂窝计划听得王华婷有点目瞪口呆,敢情根本不像大家所想是个随机的事件,而是策划好的,把学校当马蜂窝捅了。那多年难得一见的人潮涌动场面,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也让王华婷是心有余悸的感觉。

    一看党花妹被惊住了,边说雷大鹏边赶紧表白着:“裸.模是体育系扛上楼的啊,放广播是电子系几个货啊,负责直接和蛋哥联系的是我贤弟………我可什么也没干啊,咱是遵纪守法的好学生,和他们不是一路。我是一颗红心只向党……花!”

    雷大鹏惺惺作态说着,至于自己偷灶上鸡蛋当武器以及煽风点火慌报跳楼的事,一概不提,尽量往简单里说。王华婷笑了笑,这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何其难也,挑着其中的蹊跷之处问着:“不对呀?单勇怎么知道保卫科抓他?而且他被带到保卫科,肯定有人看着,怎么可能指挥你们?”

    “嘿嘿……这个我就不知道,不过蛋哥多鬼?鸡蛋黄都能偷天换日了,何况这么点小把戏……再说这计划他们早商议好长时间了,就瞒着我,好像是蛋哥一直觉得时机不成熟,本来罢灶就想来一下的,不过被压下去了,后来他说学校冷处理,谁先跳出来谁就倒霉,摁着让大家别动,就在背后搞事………嘿嘿,还没想到真管用了,真有人跳出来了,下个兜网,兜了条疯狗,哈哈,要说起来蛋哥可真够拽啊,真他马大快人心,我就因为贴征妞广告被疯狗罚写了好几回检查,还是我爸去送了几条烟才不找我麻烦了……这王八蛋,活该!”

    雷大鹏得意地道,虽然否认自己是其中一份子,可心里肯定深为自己是其中的一份子得意。

    王华婷听罢缘由,心里起着一种异样的佩服,那天振臂一呼,全校云动的景像在她的脑海里恐怕已经留下了很深的印像,闲走几步,像是心里有了什么计较,回头笑笑对雷大鹏难得地一个好脸色道:“大鹏,今天天气不错,要不,一起滑旱冰去?我可好多年没玩了。”

    “嗳,好。好,我请客。”雷大鹏乐歪了。

    两人往外走着,王华婷随意说着:“可就能玩今天一天了啊,后天系里定点组织实习,我可能要带队走……你不是说随便找个单位盖个戳么,那你在家玩呗。”

    “不不不,我去实习,我和你一去实习。”雷大鹏凛然道,无条件地向党靠拢了。

    “这次定点是系党支部组织的,都是挑的老区学校,条件很艰苦啊,你吃得了苦吗?”王华婷故意道。

    “吃得了……绝对吃得了,我吃什么都没问题。”雷大鹏道,一如既往地大包大揽了。

    出了小区,拦了辆出租车,雷大鹏乐滋滋带着党花妞滑旱冰玩去了,只要和党花妞一块儿,估计雷哥吃啥都不在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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