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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常书欣     香色倾城txt下载     香色倾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0章 山高路长须登攀

    第60章山高路长须登攀

    病者,正坐在山间的长椅上,在这个不愿触及真相不小心被发现的时候,左熙颖一瞬间仿佛生命的光泽在缓缓地消失,无数个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或者即便入眠也被噩梦吓醒的记忆潮涌而来,那曾经是一个封闭的,不敢让任何人触及的世界,却不料展示在她最不愿提及的时间,也是她最不愿展示给的一个人,在这个城市、这个地方、这个人,给自己带来那么多的新奇、好玩……

    还有她最缺少的快乐,而现在,一切都要回到原状了。

    “很严重么?”单勇怜惜地问。

    左熙颖点点头,面冷如霜,又恢复了曾经在水库边见到了那位冰雪美人的样子。

    单勇走上前来,坐到了左熙颖身侧,左熙颖像警惕般地挪挪身子,离得远了点,就对陌生人保持着那份警惕一样。单勇好像没有发觉这个小动作,凛然道着:“这个病我知道,轻点是失眠、健忘,重点是消沉、绝望,百分之三十五的人有自杀倾向……四成左右有诱发各种精神类疾病的可能,即便治好了,复发的概率仍然要有百分之三十左右。”

    左熙颖蓦地回头,两眼如箭、如冰,盯着单勇,吓了单勇一跳。单勇赶紧解释着:“我不是说你,我爸就得过这病,现在都没好利索……所以我对这个病很有研究。”

    “啊!?你瞎说吧。”

    左熙颖一愕,下意识地道了句,还以为这又是出于那种自己最不期待的怜悯,却不料单勇信誓旦旦道着:“这我骗你干什么,不光我爸、加上我妈、我,差不多都是抑郁症患者。”

    愣了,把左熙颖听愣了,傻傻地看着单勇,可不知这话从何来,那眼光里,自然是不信的成份居多。

    单勇见师姐不信,一拍巴掌道着:“真的,你知道我家原来什么情况么?大多数人工资几百块的时候,我那时候零花钱就好几百;大多数人骑自行车的时候,我爸就买皇冠了;你别看现在不咋地,以前咱在恒大贵族学校,那是数一数二的富二代嗳,上高中时候,学校那漂亮妞追着跟我早恋……真的,不骗你。嘿嘿,不过她们可没师姐你漂亮。”

    左熙颖猛地被逗得哈哈一笑,不经意间,再有什么沉重的话题也挡不住猝来了乐子,下意识地问着:“那怎么可能有抑郁症?我见过你妈妈,一点也不像。”

    对那位开朗的老板娘还是颇有印像的,此时左熙颖倒觉得单勇有故意的成份,不过对这种另类的劝慰方式也心存着一份感激。

    却不料单勇脸上也黯然了,一点也不装出来的,轻声道着:“这涉及**,就像你心里的事不愿意告诉别人一样,我也从来没告诉过别人……不过咱俩同病相怜,我瞒你就没必要了……就我上高三那一年,我爸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还贷了五十多万,盘下了英雄路段一个酒楼,就现在驴肉香火锅,那时候叫驴苑酒楼,地段好、人气高、我爸又请得是德州来的驴肉师傅,回头客又多,那时候红火到呀,酒楼门口,排队等的人,比吃饭的还多,要以我爸的想法啊,用不了一年。这连本带利能全部收回投资来……”

    叹了口气,知道即将来的变故,左熙颖还是下意识地问着:“那后来倒闭了?”

    “啊,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先是质检和工商上查,三番五次查,还要带食材样品回去化验,那怎么可能有假呀?我爸老实了一辈子,隔天账不欠,隔夜的肉不卖,隔行的事从来也不干,行里人都知道他是个老实人……我估摸着是生意太好瞅得别人眼红,这事还没完,紧接着又是大报小报登着驴苑酒楼涉嫌食品掺假和和卤肉里检测出来硝酸盐的新闻,一下就把生意搅黄了,谁家的卤料里能没有这种成份?后来连厨师也被人挖走了,一百多万的投资,只开了四个多月,连贷款都没还上,就那么倒了。我爸当时就被气得下不了床了………他妈妈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谁使的黑手。”

    单勇仰头长叹着舒了一口心中的浊气,心结再说起来,还真是满腹抑郁。说着从来也不愿触及的这段往事,那是心里永远的痛。

    “那……”左熙颖嗫喃着,却是没有问下去,不过此时,看着单勇如此落寂的表情,忍不住泛起了同病相怜的情愫,安慰也似的伸着手,轻轻地、柔柔地握上了单勇的手,单勇回头看着,继续说着:

    “再后来不用说都是悲剧了,店盘出去,家里的房子、车还有家俱全卖了,我们家穷得连我的学费都交不起了……我妈看我爸病恹恹那样,也破釜沉舟,一咬牙,干脆都回响马寨老家,眼不见心不烦,我妈想得也对,再让我爸呆在市里,没准生意赔了,连人也得赔上。那时候别说我爸,就我一时半会都返不过个劲来,不过还好,撑过来了。”单勇道,话再简略,也剔不去那点悲剧的色彩。

    这其中要经历多大的心理压力左熙颖想像得出,似乎相比自己而言,要重了点,轻轻地问着:“那你们怎么挺过来的?”

    “还能怎么挺?老百姓么,还不就咬着牙就挺过来了,不过也挺难的,我爸一下子从富翁成了穷光蛋,三两个月走路都打趔趄,回了响马寨老家他还是那样,我妈就急了,骂我爸说:看你那窝囊劲就来气,不就赔了俩钱么?老娘嫁给你的时候,你还不和现在一样就个穷光蛋……你活不过来拉倒,老娘再找个像男人的嫁了,连儿子也不跟你的姓,省得看着你这蔫样闹心……”

    单勇说着家事,惹得左熙颖一阵好笑,学了老妈几句,跟着单勇的语气变得柔和了,变得舒畅了,笑着道着:“还亏我妈这么刺激我爸,后来我也辍了一年学,我们一家三口,找了村里两个大工,修了老房子,老顶山这一片的旅游又兴起,我们回老家也是歪打正着了,正好开了个农家乐,虽然没以前那么拽吧,可总算也渡过难关了。”

    一个简单的身世故事,听得左熙颖有那么高兴不起,幸福的人生处处相似,而不幸却是千种百种不同,看着师姐这个样子,单勇还以为她耽于那抑郁症,直道着:“其实这病就是自己把自己想出病来了,那时候我爸妈包括我,都难受,你要静下来想想这些事,那谁也受不了这打击,都得抑郁,可没办法,得撑下去呀。后来发现这干活是个好办法,每天一身泥、一身臭汗,累得要死,就顾不上抑郁了,然后就忘了……”

    忘了,说得倒轻巧,单勇侧头看着左熙颖一笑,似有不信,又是劝着道:“这要不行,再教你个办法,你往好处想,想高兴的事呀,咱不能老朝前看,咱朝后看,比如咱生活差了点,嗳,想想南非索马里穷国家,老百姓连裤子都穿不上呢;比如咱们兜里没钱,你想想人家越南鬼子、想想人家朝鲜棒子,一个月才挣十几块钱人民币……这家伙一比较,咦,幸福指数蹭蹭就蹿上来了,一下发现咱们居然生活在天堂里呀,呵呵……真的,这办法可管用了,要不还有个办法,我郁闷了,我就想想傻大鹏,那家伙只要一张口,什么烦恼都没啦……”

    说得眉飞色舞,听者笑意盈然,提到雷大鹏,左熙颖自然是忍俊不禁了,看把师姐逗乐了,单勇笑着直侧头看她的表情,左熙颖不好意思了直侧头,不让单勇看到她那种哭笑不得的样子,不料一动间,还拉着手呢,下意识地要抽时,手紧了紧,再回头看时,却是单勇故意拉着,左熙颖使劲地往回抽,单勇拉着不放,耍赖般地说着:“是你主动拉我的,我还没拉够呢,我怎么觉得一点都不郁闷呢。”

    “讨厌、讨厌……”左熙颖生气般地,另一只手捶着单勇的胳膊,使劲抽回了手。单勇没心没肺的笑着,放手时,却是随手把药瓶和水瓶递过来劝了句:“那,给你,就这点毛病需要吃药么?尽量别吃药,是药就有三分毒,高兴就是最好的良药。”

    左熙颖接在手里,蓦地眉睫一动,心里涌起了感激却是让她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好像是记忆第一位不把病当病,也不把她当病人的一位。默默地把药装进包里,这个小小的插曲却像放下了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一样,等抬头时,有点释然地问着单勇道:“有些道理我也知道,可就是免不了有时候胡思乱想。”

    “那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单勇八卦地问。

    “暂时不能告诉你。”左熙颖笑着一侧眼,卖关子了。

    “不说也知道,太安逸了,你要像我们这些快毕业了,收入,没有;工作,没有;房子、没有;啥都没有,一出校门就逼着你挣钱养活自己呢,那还有时间抑郁。你看我,多开朗,以后你抑郁了就想想我,想想大鹏,保管你想到病除……等等,我接个电话……”

    单勇说着,说得左熙颖心胸登时开阔了好多,饶有兴致地看着单勇这样子,左熙颖倒觉得真是一剂良药,最起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瞎吃瞎玩瞎高兴了,根本没有烦心事似的,这也是她鬼使神差约着单勇大清早来登山的原因。

    单勇正接着电话,嗯嗯了几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惊得从凳子上站起来,又气得坐下了。

    于是左熙颖仿佛感觉到戏剧性的变化来了,单勇可不像他嘴里吹得那么开朗。一下子,脸拉长了,貌似很生气,不过对着左熙颖没有发作出来,说了句我回去再说的话,扣了电话,这表情就像左熙颖的秘密被窥破一样,刚刚那股高兴劲道荡然无存了。

    出事了!?左熙颖心里暗揣着,轻轻凑上来,看看单勇,小心翼翼地问:“有事了?”

    “没事。”单勇一激灵,强装笑颜了。

    左熙颖蓦地不高兴了,道了句:“你事情都写在脸上,还没有?”

    咂,单勇好不懊丧的表情,一叹气,一拍额头,愁容满面,典型的习惯性抑郁症状发作,不好意思地喃喃说着:“没啥大事,论文被挂了。”

    “毕业论文?”左熙颖问。

    单勇点点头,苦笑着道着:“怕什么事吧,什么事还就偏发生。这破大学,就不让人好过。”

    谈到学习了,左熙颖知道他是个什么水平,一派大姐的样子,斥着道:“不好好学习赖人家学校,活该,是不是又在网上胡乱抄了一气?”

    “绝对不是,和我学习根本无关,那论文水平绝对过硬,要不过,那是老师有眼无珠。”单勇凛然道。左熙颖看单勇这么确定,倒吓了一跳,笑着问:“不会吧?我怎么觉得你像什么也不像个才子呀?”

    “这情况你不知道,司慕贤给我写的,贤弟水平可过硬,文章上省报的水平。”单勇道。

    “啊?你找枪手写的?”左熙颖眉头拧着,愕然不已了,单勇不觉羞愧地点点头,解释着道:“我和大鹏的毕业论文,都是他写的,平时就有作业都是他的事,他基本相当于我们俩的秘书。”

    “要论文没问题……就是你的人品问题了吧?”左熙颖笑着道,促狭似的笑容,总觉得在单勇身上发生的事,都透着那么一股邪乎劲,能让人笑掉牙的邪乎劲。

    这不,又来了,单勇苦大仇深地道着:“不是我一个人挂了,是我们三个都挂了,连枪手都挂了,一个系就打回来我们仨………我就不信了,不能我们仨人品都出问题了吧?还没答辨呢就被打回来了………得了,师姐,我劝你干嘛呢,把你那药给我吃两颗,郁闷死我了,我快得抑郁症了。”

    左熙颖一愣,打掉单勇伸过来的讨药的手,蓦地一喷,直笑得前附后仰、花枝猛颤,笑将停时,只要不经意瞥得单勇那气不自胜、哭笑不得的样子,再想想这仨人挂住一对半,又忍不住笑了,好一会儿这劲才过去,左熙颖却是安慰道:“那怎么办?现在回去?我和你一起想想办法。”

    “不用,甭理它,挂就挂了,又不是没挂过。回头我瞧瞧谁故意折腾我呢,我们哥仨天天去往他家扔砖头块去……走,玩去,不能耽搁了玩。”

    单勇道着,豪气一来,郁气俱去,一伸手。

    左熙颖抿着嘴,讶异地看着单勇,然后很意外地报之以欣赏的一笑,被单勇牵着手,向山上登着,她听着这种另类的解决方式,几次想笑,都忍着,不知道通过这种方式能不能解决得了,不过左熙颖很确定的,这事嘛,肯定让单勇抑郁不了。

    于是继续向山顶登着,几乎垂直的台阶,不时开着玩笑打闹的两人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往终点的路,还有很长很长,玩得这么高兴,还真没时间顾得上什么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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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草包一群计难出

    第61章草包一群计难出

    “嘭”声教室门巨响,雷大鹏和司慕贤摔门出去了,教室里鸦雀无声,看着两人离开,然后慢慢地响起了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怎么就他们仨被打回来了?”同班苗丽道,经常被雷大鹏称为豆花的那位,问着背后的赵辉,这货有点孤芳自赏地一抹汉奸头,有点幸灾乐祸地道着:“活该,让他们拽,实习了几天还拽得上电视了,拽到头了吧?倒灶塌锅了吧!?”

    “什么人啊你。”苗丽剜了一眼,不问了。再问左边的李报春时,这位市区的学生很内行地道着:“不是偏题就是抄袭呗,今年咱们系里还是宋教授把关,严格着啊,赶紧准备答辨吧。”

    “少清高啊,能有几个不抄的。我的就是抄的。”苗丽压低声音道,座位离司慕贤的女朋友刘翠云不远,生怕被人听到,又压低着声音问:“那宋教授不是退休了么?”。

    “这你就不懂了,宋教授是咱们系的金字招牌,他学生里当县长、副市长甚至省级干部的都有了,到地方教育系统接洽招聘和储备的事,还没人比他面子大。校长还专门把老将请出来主持呢。”赵辉道。

    “再面子大也不行,就咱们市都超编百分之三十了。”

    “不一定非当老师嘛,路多着呢?”

    “算了吧啊,每年一类本科回来多少人呢?北大清华的都不缺,咱们个二b类的,跟人家抢饭碗,抢得过嘛,市直幼儿园招得都是研究生。”

    “拜托,这是拼爹时代,谁跟谁拼文凭呢!?”

    “我也拜托啊,有个好爹,谁住这破学校……”

    李报春和赵辉争执起来了,反正也是个争不出结果来的问题。其他人呢,对于本班这三个二货同时被挂,免不了有那么庆幸的成分在内。于是这小话传什么的也有。

    有人背地里高兴着,不少被雷大鹏冠以各类花外号的女生小声议论着,像雷大鹏这货,就不该让他毕业;有人猜测,这三位的论文肯定来历不明,没准是撞墙了,上一届就发生过不同班的两学生交同一篇论文的事,结果后来传出来,都是网上找枪手买的,一时传为笑谈了;当然,更多的人猜测是不是学校有意卡这三位,毕竟上次闹事的余波未平。

    谁的骨子里都有那么点幸灾乐祸的因子,特别是看到别人倒霉的时候。包括班长丁一志在内,是他在宣读论文答辨通知的时候,最后才故意引爆矛盾一般,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雷大鹏、司慕贤,还有单勇,你们三位先不用准备答辨,论文没通过。系里通知你们重写。”

    就这一句引爆了全班的小地震,此时听着周遭同学的窃窃私语,像一曲美妙而动听的音乐一般让丁一志心里暗暗得意不已,昙花都有一现的时候,终于等到这三位现眼了。

    “班长,这怎么回事?”王华婷叫着旁边的同学让了位置,和班长坐一块了。

    “什么怎么回事?你说他们仨?”丁一志问,依然是严肃而公事公办的样子。

    “还能什么事?你从那儿拿的答辨通知?”王华婷道。

    “系办呗,班主任通知去拿的,他们三个的论文被全剔出来了。答辨排序没他们的名字。”丁一志道。

    “不对呀,雷大鹏和单勇写不成那正常,不至于司慕贤的也不过关吧?他什么水平咱们都了解吧?”王华婷道,那位酸贤弟在文学的造诣和雷大鹏的吃材相当,一般人难望其项背。

    “也不一定吧,审题偏差总是有可能的,他写得是潞州文化一类的论文,不在系里给出的选题之内。”丁一志道。

    王华婷愣了下,这哥仨,个顶个另类,连司慕贤也沾了那么点习气,处处要标新立异。真要是连初审都打回来,那肯定麻烦了,但她最担心的麻烦还不是司慕贤。另外那俩更另类的还指不定得整出什么事来呢?

    想到此处,腾地起身,丁一志问了句什么,她也没顾上回答,匆匆地奔出了教室,直往系办而来,奔到三楼系办,门口蓦地站定了,系里正开会,透过门缝看得到系主任王恒斌、班主任任群以及系里的老师都在,还有学校的几位领导,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由本系和学校的正副教授、高级讲师组成答辨委员会,这个会她可不敢打扰。

    蹑手蹑脚走了,下了楼,却是连教室也没心思回了,直出了门厅,这烦心事扰得得心烦意乱,摸着手机,拔着单勇的电话。

    更郁闷的事来了,电话被掐了。气得她有想摔了手机的冲动。

    正准备回去,不料不经意间看到了思想者雕塑下傻坐着的哥俩,王华婷踱步慢慢走近了,想安慰几句,毕竟捉马乡呆了那么长时间,彼此间相互照顾已经成了习惯,走近了,更近了,听到了这两人的商量了………

    “妈的,这他马谁整得,等我查出来有他好看,非把我爸的城管队带过来,揍他丫个生活不能自理。”雷大鹏在发牢骚。

    “那管用吗?要管用我也抄家伙上。”司慕贤呛了句,雷大鹏这货解决办法的方式只有一种,揍他丫的!

    不过这办法明显解决不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雷大鹏被呛得直梗脖子,悻然道着:“那怎么办?你水平这么高都不管用,我和蛋哥再写一篇,再被打回来怎么办?就打不回来,答辨不过怎么办?二辨不过怎么办?我觉得这就不是论文的事,有人整咱们呢,班里抄的、买的多呢,凭啥把咱们原创的打回来了。”

    “我也觉得纳闷,不该呀,王主任吧挺关照咱们的,任老师吧,巴不得咱们早点毕业省事呢……你说还有谁跟咱们过不去呀?”司慕贤愣眼问。雷大鹏一划拉手指道:“你笨呀,除了王主任和任老师,基本都和咱们都过不去,你觉得你招谁待见?”

    这话说得,让司慕贤老大不高兴了,不过也是事实,不管是学校还是那位老师,谁喜欢不听话的学生?

    王华婷正要上前,却听得雷大鹏牢骚发着:“蛋哥怎么还不回来。”

    司慕贤随意道了句:“顾得上么,正和左熙颖逛森林公园呢,别说个毕业证了,就烧他家房子都未见得能回来。”

    本来准备上前的王华婷听得此言,心里像被针刺了一下样难受,脚步下意识地停住了,脸上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

    就听雷大鹏仰着头道着:“那倒是,蛋哥一惯于见色忘友,我估摸着呀,这关难过了,就蛋哥都要折这儿了。”

    不经意回头时,雷大鹏正看到了雕塑后的王华婷,一愣,捅了捅司慕贤示意了下,两人看着王华婷,王华婷却是掩饰不住地忿意,舒了口气,勉强说了句不带情绪的话问:“你们准备怎么办?”

    “这不正想办法呢吗?”雷大鹏道。

    “老老实实重写一篇,我去问问任老师究竟怎么回事,千万别胡来啊,不一定是谁要和你们过不去。”王华婷道着,连她一时也说不清楚这其中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话可听不入耳了,司慕贤悻然撇撇嘴,什么都可以质疑,但对于自己水平的质疑,相当于质疑雷哥吃才,太过委曲了,还指不定能不能求全呢。不独是他,雷大鹏也一样地撇撇嘴,根本没搭理党花的劝说。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啊,反正我是为你们好。”王华婷也被这哥俩的态度刺激了下,撂了句,扭头跑了,好生气的样子。

    这哥俩看着团支书的背影,雷大鹏从热烈追求到心灰意懒却是感慨良多,直叹气道着:“我爸说得对啊,女人如狗,谁有本事谁牵走……我这辈可算是没这本事了。”

    司慕贤蓦地回头,从雷大鹏的眼中依然看到了无限留恋,这一次,却不像以往那么透着淫.邪,而是那种纯净而且期待的目光,想了想,转移着话题道着:“别郁闷了二哥,就你那家底,毕业后能牵好多只漂亮狗呢。”

    “那倒是,不过那就没意思了。”雷大鹏摇摇头,一派纯情的样子,司慕贤却是一把搂着雷哥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郁闷吧!?伤心吧!?失落吧!?

    还就啥都有,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以前顶多是雷大鹏或者单勇被挂急得抓耳挠腮,现在可好,哥仨一对半难兄难弟,而且等着的蛋哥也迟迟未归,这连个出主意地都没了。两人的电话铃都响了,一看是那群狐朋狗友的,却是连接的心思也没了,都没搭理。

    正郁闷着,可有人兴高彩烈来了,远远地喊着:“傻雷、慕贤……你们在这儿呀,让我们好找,前天就回来都不通知弟兄们,这咋啦都拽得diao毛朝天了,电话也不接了,靠……喂、喂,小广场,雷哥在这儿呢,都来。”

    边喊着雷大鹏和司慕贤,还边冲电话喊着,是臭脚赵向阳,电话一喊,从教学楼、从林荫路、从宿舍的方向奔来了几位老哥们,老包、麻杆,都体育系、电子系那群货色,个顶个兴高采烈,直围到了席地而坐的两人四周。

    “哟,雷哥帅了。”有人摸着雷大鹏的腮帮子恭维着。

    “哟,贤哥也拽了。”有人摸着司慕贤的脑袋赞着。

    “没瞧见两位哥哥都脸大了么,不待理咱们了。”有人发现不对了。

    雷大鹏不迭地打掉这只手,又挡着那只手,饶是挡来挡去,还是被兄弟们轻薄了若干下,平时倒不介意,不过这回火大了,直骂着:“滚滚滚滚,都他马滚,老子论文被挂,正烦着呢。”

    “雷哥,你不经常被挂么?这有什么郁闷的?”臭脚讶异地道。

    “不早说,兄弟们给你买一篇去,多大个事。”麻杆拍着胸脯,直要大包大揽了。老包呢,指着司慕贤问:“有贤哥在,你愁什么呀,让他给了整一篇不就得了。”

    “他也被挂了。”雷大鹏不动声色手指往一侧侧指指。

    这下子,哥几个都愣了,还有更猛地,雷大鹏又道:“蛋哥也被挂了,全中文系就我们仨,没答辨就被打回来了,搁你们,你们高兴得起来?”

    哈哈哈……一群兄弟仰头狂笑,这三位哥哥每回一见面就有乐子,今天这个乐子最大。

    老包笑了几声迸了句:“嘿哟,嘿,这事邪性了啊。是不是有人故意整三位哥哥?”

    这一说,都笑不出来了,互相看看,本来大老远兄弟见面多喜庆的事,这搞得都郁闷了,郁闷中臭脚赵向阳小声道着:“有道理,不会是学校里谁使绊子吧,没准故意让三位哥哥拿不上毕业证。”

    “就是,他马学校可损了,有的差几百块学费没交齐,人就是不给毕业证,通融都不行。”体育系一位加着料。

    “有可能。”老包蹲下来,分析道:“从咱们捅了马蜂窝,愣是什么事也没有,麻杆连检查都没写,就这么没事了,我就想……是不是谁想阴咱们?”

    “就是就是,老师里头烂人多呢,上上届就有一货,漂亮女生不脱了让人过过手,人考试就敢不让你过。”

    “对,有这事,不过打点打点应该能过吧?就雷哥这样,不至于谁想潜规则他吧?”

    “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些事,他们仨人同时被挂,那就说明非常有针对性了,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事。”

    “要不,还是上回那事!?”

    兄弟们七嘴八舌,个个帮忙分析着,意见渐渐统一了,雷大鹏凛然加入到众人行列中,怒发冲冠地叫嚣着:“兄弟们帮我查查是谁,回头装麻袋里揍他娘个半死。”

    十人成虎,这时候连司慕贤也有点相信这是某人的刻意为之了,不过可惜的是在这个层面上,无从知道上面究竟是谁,哥几个商议了大半天,明显都有点志大才疏,想不出好办法来,半晌臭脚赵向阳直提醒着把款姐宋思莹的正事误了,什么事呢,要大请这实习归来的哥仨,这当会,连雷大鹏这吃货也没心思了,不过老包又唆导着,款姐姨夫就是后勤校长,这事说不定她能帮上忙,再说还请蛋哥回来,有蛋哥在,怕什么?

    于是乎,雷大鹏被唆得坐不住了,连司慕贤也动摇了,直被这群货前呼后拥着出了校门,拦了两辆出租车,朝款姐请客的颐宾酒店直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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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初生之犊不畏虎

    第62章初生之犊不畏虎

    从森林公园下山,载着左熙颖在市区遛达着直回凯莱悦酒楼,一上午电话不断,只接了一个,还是被骚扰得不行了才接的,却是宋思莹要请客的事,本来不答应的,不过想到论文被挂的事,再听把雷大鹏和司慕贤也叫去了,单勇一口应承了。款姐宋思莹名声虽然不怎么好,不过单勇知道,要说商量着办点什么事,宋思莹却是要比他那帮狐朋狗友强过不少。

    回到了凯莱悦酒店门口,嘎声刹车,左熙颖跳下车,刚把车倒一下子,却被左熙颖抓着车把手了,单勇愣了下,凝视间,相视而笑了。

    没有客套地请吃饭那一套,左熙颖直接问着:“需要我帮忙么?”

    “帮什么忙?”单勇问。

    “论文呀?”左熙颖笑着不知道是真是假,直说着:“当枪手嘛,我肯定不至于比司慕贤差;要论人脉嘛,说不定更简单。你知道我爸说话的份量。让你破格录取研究生都没问题。”

    “我有自己的解决办法,这么大点的小事都求您和左教授帮忙,至于么?”单勇做势,非常轻松。心里却是暗道着,就咱这样还读研究生,算了吧啊。

    “那好,听你的……不过如果你解决不了,一定告诉我啊。”左熙颖笑着道,其实她很想看到单勇恬着脸求她的样子,而且真不愿看到因为论文被挂把单勇搞得抑郁的样子,虽然表面上轻松,不过左熙颖知道背地里,又要抓耳挠腮绞尽脑汁想法子了。

    不过她期待的都没有看到。单勇还是很轻松地道着:“一定告诉你,不过是解决之后。”

    左熙颖笑而不语,告辞着,挽留了句吃饭的话,不过单勇婉拒了,直说凯莱悦已经没有能超越太后十三花的好菜了,左熙颖知道他有心事,没有挽留。直到看不见单勇的身影,这才抬步朝酒店回来,看看时间,却是已过中午了。

    进门就被吧台的服务员叫住了,告知左教授在餐厅等着,左熙颖谢了声,直上七层餐厅,父亲和姐姐都在,看着左熙颖小女孩一样乘兴归来的样子,左南下和大女儿暗暗地换了眼神,那严肃的谈话嘎然而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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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单勇车骑得飞,从凯莱悦酒店蹿到颐宾酒店过了三条街,净拣着小胡同钻,半路又被电话催了几回,刹车停到酒店门口的时候,门厅处的浓妆照人的宋思莹早等得不耐烦了,奔上来迎着,边走边埋怨着:“都快吃完了也不见你,忙什么忙?论文都被挂了,还忙个屁呀。”

    “美女,你说话文雅点,我倒无所谓,让人听见小看你呢。”单勇开着玩笑。

    “切,少见多怪,没见过姐们捋着袖子打架呢。走,快点。”宋思莹干脆背后推着单勇,一点也不避嫌。上楼的几步间,单勇回头问着:“这唱得那出,庆功宴?”

    “可不,姐们要知恩不图报,那才叫人小看呢。我给老包他们几个一人配了套野外装备,傻雷爱吃,姐给他弄了张海鲜楼的会员卡,司慕贤这狗头军师也不赖,我给他找了张购书卡。送你什么呢,我得好好想想……要不送你套海竿怎么样?你不爱钓鱼么?”宋思莹问,殷殷切切,这感谢却是真的。

    蓦地单勇对这位打扮得颇妖冶的款姐多了几分好感,好歹人家知恩图报这样总不是假的。不过边走边婉拒着:“算了,那有心思钓鱼去,我都成鱼上砧板了,我们论文究竟怎么回事?你有消息么?”

    “那有那么快,我刚告诉我姨夫……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我听说是学校和你们系里联合组成的论文答辨委员会,究竟谁把你们一块卡了,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别急,下午就有消息了。”宋思莹说着,迎着单勇进了包间。

    一进就乱,众哥们捧星戴月般把蛋哥和款姐请到了上座,这桌菜却是已经吃了七七八八,宋思莹又专给单勇点了两道菜,此时单勇那还有心思吃,一摆手打发走了服务员,对着这干闹事的兄弟们道:“兄弟们,哥这回有难了,你们帮不帮?”

    “废话不是,那还用说,帮!”

    “对,帮。”

    “啥也不说了蛋哥,不就论文被挂了么?兄弟们给你找几十篇去,你尽好的挑。”

    “就是嘛,这多大个事。”

    众兄弟借着酒意,个个拍着胸脯,二话不说了,宋思莹看着这群货色咯咯直笑,满桌没一个能写成论文的,唯一一个能写出来的还被挂了,不料单勇摇摇头又道着:“要论文的事,我还用找你们?我想了一路,要光我或者大鹏被挂了,甚至两人都被挂,那正常,就论文的事。可连贤弟都被挂了,这就不是论文的事了,我们哥俩的都是他代笔的,贤弟的水平你知道吧?他的生活费都是靠稿费挣的,这水平不比学校那个讲师教授差多少,他要被挂,那这里面就有事……说不定还就是有人不让我们安安生生地走。”

    有道理,这事刚刚已经讨论过了,而且在这一点,已经达成共识了,老包问着:“那蛋哥怎么办?你说打架没问题,干这事,怎么干呢?答辨委员会好几个教授讲师呢,你知道是谁呀?”

    “就是啊,蛋哥,我们刚才还讨论这事呢,没法闹呀?”雷大鹏为难地道,把吃的当敌人了,直端着一盆炖鸡,面前已经一堆鸡骨头了。边说边和着酒吃得滋吧滋吧津津有味。

    “好闹,既然不知道是谁,就都干翻,不就个答辨委员会么,把这些什么狗屁委员会都收拾了,什么个逑答辨,咱们说了算怎么样?”单勇拍着桌子,血性上来了,火大了。

    “就是,你颗头、我颗头,打烂去他逑,干。”雷大鹏喷着附合,哥俩的世界观在这一点上严重雷同,都是玩要玩得帅、活要活痛快。

    却不料这回没有应者云从了,满桌皆静,不是侧耳倾听,而是都被这个宏伟设想吓到了,单勇回头看了看宋思莹,宋思莹也愕然了,以前觉得单勇小心小胆,现在才发现,这是颗狼胆,该小的时候很低调;该大的时候,能赛过熊心豹子胆,这要是把答辨委员会的都“干翻”了,那可比搞一个经营食堂的夏胖子影响要大,当然要更恶劣了。

    “我初步设想了一个计划,冠了个牛逼名字,叫屎盆子计划怎么样?”单勇征询着,又解释了句:“意思是把这屎盆会给他们委员会的挨个扣上,让他们个个乖乖听话,不听话就跟苟国平样,收拾得他翻不过身来。”

    还是没有敢应声,都面面相觑着,目光到雷大鹏身上时,这货正端着盆喝鸡汤,一瞅众人眼光不对,马上放下了,抹抹嘴,指着炖盆解释着:“尼马都看我干什么,好像我端着屎盆子似的。”

    噗噗噗一阵笑声,又被雷大鹏逗乐了,不过对于单勇的计划,可没人敢接茬了,饭上来了,单勇边吃着边回头问着宋思莹道:“款姐,想谢我就帮我这一次,虽然你把我当枪使,可我把你当朋友啊。”

    这挤兑得,宋思莹在人前好不难堪了,劝着道:“单勇,不是我不帮你,你这胆子也忒大了,那有这么闹事的?答辨委员会不是教授就是高级讲师,虽然说不值钱吧,可也不是夏胖子能比的……你们别胡来,我再让我姨夫想想办法。”

    这倒也是,宋思莹识得厉害,在座除了司慕贤还算个遵纪守法的,剩下的可都不怎么地了,她基本上能请出来,都是打手规格的,以前也请过这群货,典型的手法是蒙条麻袋揍一顿,然后找上垃圾堆一扔了事,可总不这么着整人家教授讲师吧?别说她,就那哥几个也未见得敢干这事。

    “看把你们吓得,听听我说细节你们再做决定,要真有危险,款姐,这次不用你吭声,我担着。兄弟们咱们可处了不是一年两年了,我是个把兄弟往坑里推的人么?要不是我这张脸认识的太多,我自个就干了。”

    单勇边吃边慢条斯理说上了,这办法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出来的,或者说,在自家饭店倒闭之后,他就曾经辗转反侧过许多次,想过许多种迅速把一间饭店一家人整垮的办法………相比这些小事,那伟大而腹黑的设计简直就是大炮打蚊子了。

    果不其然,这办法听得宋思莹眉头渐渐舒展了,听得兄弟们心里的惧意渐渐消失了,不但消失,而且都笑了,恶作剧似的笑了,雷大鹏的眼睛亮了,司慕贤却是皱上眉头了,在思忖着老大说法的可行性。不过,似乎没有脱出学生里那种损人不利己恶作剧的范畴。

    这一顿饭吃得,看来还真得吃出个“屎盆子”计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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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曾经同行成陌路

    第63章曾经同行成陌路

    “同学们注意啊,我再强调一下明天的答辨需要注意的事项,一定要注意开场白、结束语的礼仪;在答辨中要坦然镇定,声音要大而准确,特别强调千万别带地方口音,一定要说普通话啊……对提出的疑问,要审慎地回答,对有把握的疑问要回答或辩解、申明理由;对拿不准的问题,可不进行辩解,实事求是地回答,态度要谦虚……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克服怯场心理,都是咱们学校的讲师教授,不需要紧张。还有,选题涉及的问题大家都仔细想一想,必要时要用笔记整理出来,写成发言提纲,在答辩时用。这样才能做到有备无患,临阵不慌。”

    任群站在讲台前,细细罗列了一大堆,这是她带的第一届需要论文答辨的毕业班,而潞院从师范类专科院校升级到本科类院校,这样有组织的答辨也仅仅是第三个年头,能教的经验,能说的细节,已经说了若干遍了。看看全班的学生里,都偌大的人了,还是不入眼的很。

    女生在叽喳着,一看那样子就是紧张情绪催的,不是问着不着边的话题,就是几个人交头结耳,根本没心思听老师讲。不多的男生里也够呛,翻一堆论文纸的、托着腮发呆的、还有抱着笔记本乱搜索记要点的,越到这最后关头,班里反而乱嘈嘈的,都镇定不下来了。

    走了一圈,看着几个空座位,蓦地想起个事来,到了班长面前,小声问了句什么,班长环视了全班一眼,悄声回答:“两天都没来。”

    那仨可够镇定,不过让任群也有点不镇定了,又问着交论文了没有,班长丁一志摇摇头。

    更不镇定了,而且给气着了,叫着团支书王华婷,刚刚发完答辨要点的王华婷似乎知道任老师要问什么,出了教室门,一闭门,果不其然,任老师有点焦虑地问:“那三位呢?一志说他们两天都没到教室来了?”

    王华婷默默点点头,任群讶异了,追问着:“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怎么连论文也不交了。写不好是水平问题,打回来不交可就是态度问题了。”

    王华婷又摇摇头,讷言了,连她也联系不上这三位。何况在听到左熙颖这个名字之后,她根本就没有联系单勇的**。

    虽然大学里经常三五天不见面的学生多得是,可在即将答辨的关头连人影都不见,那就说不通了,王华婷好容易想到了一个能搪塞的事说着:“好像昨天他们一起去找康教授去了,赵辉说他看见了。”

    “他找个别人有什么用?再说康教授那么古板,能买他们的账么?真是的。”任群道,康瑞保副教授是本系教古代汉语的老师,人比古汉语还古板,估计这三位要撞钉子了,郁闷了句,拉着王华婷小声安排着:“赶快去找找,让他们今天务必把论文交上来,我找系里再争取争取,看能不能让他们明天参加答辨,就奇怪了,今年怎么搞的,拣这三个捣蛋鬼挂,越不见人,我心里越没底……”

    王华婷应了声,进教室唤着刘翠云,两个人快步下了教学楼,边走王华婷边问着:“你知道他们仨去什么地方了?班主任让尽快找到他们,今天务必交上论文,说不定还能争取到明天的答辨。”

    “我问问………”刘翠云边走边拔着手机,通了几句话,站定了,回头给了王华婷一个郁闷的答案道:“他不告诉我。”

    “慕贤不告诉你?”王华婷讶异地问。刘翠云点点头,又加了句道:“不过他说下午就回来了。”

    这一说,气得王华婷胸前起伏,好不郁闷,呆立了良久,一摆头道着:“走,还不信了,找不着他们几个……上次去医院我认住雷大鹏他妈了,找着一个就连出三个来。肯定躲一块商量什么馊主意呢。”

    出了校门,拦了辆车,急匆匆走了。

    ……………………………………

    ……………………………………

    三人在哪儿呢?

    不远,就在雷大鹏家里,这儿环境颇好,四层的大阳台上,可以看到小区婆娑的树影和远处的街道,此时,单勇正端着高脚杯,轻摇着杯中红酒,闭着眼睛享受着从杯口泛出来的轻香,香味让他轻轻呻吟了一声,雷爸吃拿卡要的果真是好货,抿了口,一伸手,旁边的雷大鹏赶紧地端着瓶子,给蛋哥倒上了。

    “行了,红酒别太多,少点抿才有味。”单勇道,又躺在摇椅上晃开了。

    这晃得雷大鹏眼晕了,不但眼晕,而且雷哥此时的脑袋也有点晕,说是干翻委员,可啥都没干,就搁自己家里把他爸的好几瓶好酒干了,看单勇喝得这么滋润,雷大鹏狐疑地问:“蛋哥,有谱没谱啊,连吃带喝我可请你们三天了啊,你不是骗吃骗喝吧?”

    有点不确定,以前被挂了,不是妈提着东西送人,就是老爸乱打电话找人托关系,第一次靠自己解决问题,也不知道蛋哥靠不靠得住,请客倒不心疼,就是最后一个论文答辨过不过得去有点心虚。

    看雷大鹏这么紧张,单勇却是无所谓地道着:“你紧张什么,咱们是先礼后兵,文武一起用,就不奏效,反正答辨委员会都要玩完,咱们不过,大家都不过了。”

    “嗯,那倒是……静如处女、动如脱裤,对吧?”雷大鹏一想到这茬,乐了,听得单勇差点被红酒噎着。回头喊着司慕贤道着:“酸货,完了没有,磨叽死你呀?”

    “完了,来了。”司慕贤应声着,从雷大鹏的卧室里出来了,拿着一摞纸张,哥仨坐到了阳台的矮几旁,抿着红酒、尝着果盘,这是最后敲定的时间到了,司慕贤打印的三人的论文,不过除了论文还有几样东西也打出来了,递给单勇,单勇一看是宋思莹传的东西,淡淡地说着:“不用给我看,就五个委员,忘不了。”

    不过看样司慕贤多少还有点担心,抽了一张放茶几上道:“老大,你让他们详细怎么干我就不问了,不过我得提醒你几点,这一位,田学山,副教授职称,四十二岁,这个人传说是咱们潞院的暴发户啊,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

    打印的照片的简历放下来了,是宋思莹的手笔,照片上一张肥嘟嘟的大脸盘,不像教授,倒像个大师傅,不过这大师傅可小觑不得,办了艺术班挂靠着潞院,专门招高中生考取艺术类合格证,此次答辨委员会是副主席。雷大鹏拿着简历一瞅,不屑地道:“就这堆肥肉,还没准压过多少花季少女呢,干翻***那是替天行道。”

    司慕贤笑了笑,没多言,师德沦丧如此,有些已经是公开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想说句不同的话都站不住脚。

    单勇道着:“不用考虑他,看起来最难,不过我倒觉得他最容易。”

    单勇挥挥手,不作考虑了,看样已经准备妥当,司慕贤和雷大鹏互看了眼,详细细节蛋哥没太多说,只说干这种人最容易,他身上毛病太多,两人知道蛋哥的水平,没多问。继续着。

    “委员之二,郭启深,44岁,高级讲师,老婆是英语系,俩口都在咱们学校,蛋哥这位你也不陌生吧,挂过你的社会主义建设公共课,你和他吵过一架,人家让你补考重修各一回。”

    司慕贤又递了一张,一个老帅哥的形象,也是答辨委员会的成员,单勇抬抬眼皮看了看,放下的酒杯,雷大鹏对这个倒蛮有兴趣,直问着:“哎蛋哥,那天你不是说给老郭制造点家庭矛盾让他们俩口子掐架,打得头破血流就来不了,到底咋干来着。”

    “嘿嘿,这个,随后你问老包他们。”单勇没告诉这张漏嘴,却指着郭启深的照片道了句:“这个人有点拽过头了啊,和老婆一起开了个翻译服务社,用学校的资源给自己赚钱,看不惯他的人多了。失道寡助,他要有事,身边就只剩下看笑话的人了。”

    微微被刺下了,是被单勇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刺了下,连司慕贤也没想到有些事这么容易,比如查查别的**,有什么喜好、有什么弱点、有什么把柄之类的,宋思莹还真比一般人强,查了一大堆呢。又放了一张,解释说着:“这一位,梁锋川,38岁,也是高级讲师……”

    “教咱们写作,妈妈的,挂过我,还是我爸送了一千块钱超市购物卡才让我过了。”

    雷大鹏道,义愤填膺了,那哥俩笑了笑,敢情这就是雷大鹏门门都过的秘决所在,能把四年读下了,估计没少往老师那儿送,司慕贤却是拦着话头道着:“可这个老师没什么把柄,不像郭启深和田学山那么张扬,就个普通老师。”

    “既然挂过大鹏,那就让大鹏有仇报仇,有冤伸冤,怎么样大鹏,让你爸再跑一趟,给他送点,我随后和他商量,这种明显属于委员会凑人头数的,当不了家,关键时候说句话就成。”单勇道,雷大鹏谑笑着点点头,敢情这一路他知道该怎么办,还就得意地不告诉司慕贤。

    “拽什么呀,还不是老一套,先送礼后打脸。”司慕贤笑了笑,却是知道这两位哥哥肯定要下药,又递过一张来,这回可严肃了,直说着:

    “康教授这里怎么办?51岁,独居,丧偶后一直未娶,为人有多古板你知道的,而且这人,连宋思莹也没查出他有什么毛病和爱好来,除了上课就是关在家里修订一本通假字典。是位老派的知识分子。”

    这是个难题,雷大鹏咬咬嘴唇难为了,昨天三个人就去找这康教授了,可不料撞枪口上了,那康教授就没找啥理由,翻开点名表问问单勇和雷大鹏,你们一共上了我几节课?一句就把哥俩问傻眼了。然后就是“像你们这号人到社会上能干什么啊?”、“学校不会遵章守纪,出了校门那是要违法乱纪滴!”、“别以为走些歪门邪道能过得去,其他人那里行,我这里你们永远过不去!”………等等之类的话把哥仨教育了个狗血喷头,灰溜溜地从办公室走了。

    不是不争不辨,而是实在没有那点身正不怕影子斜的骨气,别的老师尚可,但遇上这种油盐不进的老顽固,怕就不好说了。

    司慕贤和雷大鹏都征询地看着单勇,单勇抿了口红酒,慢条斯理地说:“这个,我安排给麻三洋了,也不用考虑他了。”

    话很勉强,司慕贤有点担心了,不安地劝了句:“老大,别人吧我不介意,不过康教授,咱们不能太过份了。”

    “放心吧,咱向来以德服人。是不是大鹏。”单勇笑着道,痞相很浓。

    “对,揍这号人又没成就感,还得被兄弟们小看呢。”雷大鹏乐颠颠地,打小就了解单勇,一俟那表情出来,八成没问题了。

    “那就剩下最难的了……”

    司慕贤把最后一个简历放到了桌上,上面赫然是宋诚扬教授的照片和名字。更严肃地看着两位品行不端的哥哥。

    这个人名一出现,连雷大鹏也下意识地闭嘴了,宋教授的德高望重那是有口皆碑的,就即便最不齿老师行径的单勇和雷大鹏,对这位也说不出一句诽谤的话来,满满的一纸简历,都是宋思莹通过非正当渠道从学校档案里淘出来的,单勇拿起来粗粗看着,这是个从解放前走过来的人物,年纪和哥仨的年龄加起来差不多,光从教算到现在就半个世纪了,对老头的课哥仨都记忆犹新,一位很慈详的老人,最喜欢讲的是《红楼梦》和《三国》,从来不谈及国事,是个彻头彻尾的学者类人物,那课连雷大鹏也爱听。当然,最让人震憾还是老头一古脑捐出藏书的壮举,许多珍本轰动全省教育界和文化界了。

    像这样一位无欲无求的人,不管你怎么不理解,心底里总含着一份景仰甚至敬畏,单勇讷言时,司慕贤提醒着:“老大,我没有佩服过什么人,在生活中,你算一个;不过在理想上,我偶像是宋教授,你们可以笑话我酸也好,愚也好,我不会改变看法的,也不会同意你们对他怎么样的,别说干什么,恶作剧也不行。”

    分歧,最大的分歧就在这里,这风烛残年的总经不起一惊一乍吧?雷大鹏难为地看了看单勇,答辨委员会就剩这一位没办法了,而恰恰这一位还是主事的,讨论了两天还是没有定论,想了若干种办**是对这个人毫无办法,单勇放下杯子,看着司慕贤道:“你坚持我不反对,不过你坚持认为,你的论文应该过去吗?”

    “那当然,我写了一年多,就改我都记不清多少次了。”司慕贤道,这确实是费了心血的。

    “那好,这个人我们三个对付,不是让咱们交论文吗,好啊,原封不动,交上去,交给答辨委员会主席,既然他自诩清高正直,那咱们就和他据理力争,凭什么挂住咱们?他要说不出个所以然了,或者也是屈于学校某些人授意,那就别怪我撕下他的清高嘴脸了………现在很明白,要仅仅是论文的问题,大不了咱们再抄一篇也能过,不过要不是论文的问题,那咱们就怎么写也不会过,所以,咱们把这个难题给他放回去,他是主席,他总不应该不知道真相吧?”单勇道,两天想清楚了其中的枝节,却是一个以不变应万变的办法。

    “这办法好……那贤弟看你的了啊,让咱过,咱啥都好说;不让咱过,咱就跟他吵吵,比其他咱比不过,比不要脸还比不过他。”雷大鹏得意地道。

    “他要固执己见,就把他整成光杆司令,看他怎么主持没委员的答辨。”单勇加着料。

    “对,跟他吵吵,气他个高血压、动脉硬化半身不遂什么的,那可是他自找的。”雷大鹏恶狠狠地道,这货没信仰,不是哥们,就是敌人。

    司慕贤想了想,意外地点点头,也许,这是一块对偶像最好的试金石了。

    三人碰杯的功夫,叮声门铃响了,楼下的门应声音,雷大鹏讶异下,看看还不到中午,奔着到门口,一揭门应监控,立马捂着听筒回身说着:“快,党花和翠花找来了,我靠……不是走漏消息了吧。”

    “雷大鹏,开门,找你有事。”王华婷在门应里喊着。

    那哥俩做着手势,收拾着东西,雷大鹏对着话筒说着:“马上就下去了。”

    “单勇和司慕贤呢?”王华婷问。

    “在呢,一起下去,等会儿啊。”雷大鹏道。

    司慕贤背着包,单勇拿着一堆这两日收集的资料揣怀里,三人相跟着下楼,一开单元门,王华婷冷着脸,刘翠云不好意思地站在支书身后,见面王华婷没好气地瞪了哥仨一眼道着:“任老师说了啊,让你们今天务必交上论文,说不定还能给你们争取到答辨机会,你们仨钻那儿去了?大鹏,怎么回事,又在一块商量什么?准没好事。”

    “没什么,写论文呢。”雷大鹏软软地道,看了哥俩一眼,司慕贤也笑着道:“我们写好了,正准备去交呢。”

    “对,我正准备回去,你怎么来了?”单勇问。

    意外了,王华婷居然没搭理单勇的话,剜了眼,反而关心着雷大鹏道:“你写的论文呢?”

    “哎哟,你不成心让我难看么?明知道人家写不了。”雷大鹏道,好不羞赧,本来忿意十足的王华婷又被逗笑了,再问写不了怎么办,雷大鹏一抱司慕贤道着:“咱有小蜜,呵呵。”

    “那赶紧回去吧,窝在这儿干什么,不准备毕业啦。”

    王华婷斥着三人,很有领导的风范,她前头走着,刘翠云后面跟着,再后面那哥仨一摇三晃,不像个样子,气得王华婷几次就训斥几句,堪堪忍住了,却不料刚出小区门,更让她气结的事来了,嘎声一辆红色的mini刹在小区门口,车窗里,伸出来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脑袋,笑眯眯地对着她说着:“哟,王主席,您这是……来和傻雷私会?”

    宋思莹来了,不知道是约好了,还是巧了,王华婷忿意朝后看了一眼,没搭理她,平时就话都不多说几句,却不料宋思莹挑恤也似地招手喊着:“单勇、慕贤,来坐我的车,傻雷,你挺有福气的啊,交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明显是那壶不开提那壶,雷大鹏翻着白眼,呛了句:“管得着么?干你屁事?”

    “哟……看你还不好意思啊,咯咯,单勇,慕贤,上来呀。”

    宋思莹逗了雷大鹏句,又骚扰着单勇和司慕贤,单勇还没什么动作呢,王华婷回头狠狠剜了一眼,眨眼间,让单勇好不逆反。

    一瞬间掠过捉马乡的温存,和这冷眼相加的落差何其大也,让单勇的心挖凉挖凉滴;一瞬间看到她那么不屑甚至于厌恶的眼光看着自己,挖凉的心几乎冻结成冰了。

    也在这一瞬间,单勇做了个也让王华婷心凉的动作,直到了宋思莹的车前,大摇大样的坐到了副驾上,宋思莹呢,好一副得胜的样子咯咯笑着,王华婷一言未发,抬步走着,回头喊了雷大鹏和司慕贤一句道:“要不,你们也上美女的车去?”

    好不尴尬,司慕贤自然是和刘翠云走了,雷大鹏瞅了瞅车上,暗指着王华婷,也跟着走了,四个人到路边等着拦出租车,宋思莹却是促狭地踩着油箱,挂着低档,路过这几位时,冒了一股黑烟,这才哈哈大笑地飚上路了。

    一上路,宋思莹心情颇好地问着单勇道:“喂,我怎么觉得王华婷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呀?”

    “瞎扯,有什么意思?他恨不得掐死我呢。”单勇不屑道,掩饰着自己从倒视镜里看后面的动作。

    “那就更有意思了,要对你没意思,那来的那么多恨?”宋思莹道,女人心细,比较骚包的女人更心细。

    “有意思很重要么?一出这个校门马上就各分东西了,别说她,就你也未必正眼瞧我,”单勇道,努力把那段最美好的回忆压在心底,环境在变、人也在变,回归到城市,王华婷也回归到了原来高高在上的学生会主席的样子,再也找不到乡下那种感觉了。

    “这话我不反对,不过我可不敢不正眼瞧你。怎么样?其他人没什么问题,宋教授那儿怎么办?我提醒你啊,那老头可七十多了,又臭又硬,校长都得让三分,轻不得、重不得,我还真想不出什么辙来。还有老康那儿,我们可没办法。”宋思莹道。

    “这个交给我们吧,我得光明正大扳回一局。”

    单勇道。莫名其妙的一句,宋思莹讶异地侧头看了眼,沉思着的单勇,那样子有点正气一身、凛然不可犯的意思,对照这货的所作所为,惹得宋思莹又是一阵好笑。

    车在环东路的飚了几公里,放缓了车速,两人又密谋了良久,到了正中午才回到了学校,这一个密谋了两天的“屎盆子”计划,悄无声息地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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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步步陷阱无坦途

    第64章步步陷阱无坦途

    一辆白色的奥迪缓缓地停在潞州大酒店的侧门之外的停车场,下车的田学山教授锁着车门,看着爱车停在几辆起亚、普桑、帕萨特之间显得格外出众,忍不住泛起几分得意之色。提提整洁一新的衣领,迈着老板步子向酒店门厅走来。

    爱车那是身份的标识,肥肚那是有闲阶级的标志,再加上一头齐领的长发,又凭添了几分艺术气息,这形象走到那,谁也不敢把田教授和以前潞院教音乐的穷老师挂起钩来,进门功夫门童很谦恭敬了九十度的大躬,田教授却是看也不看一眼,直朝着约好的座位看去。

    人来了,一位穿着入时,神情惶惑,眼神颇不自然的中年人,正坐在临窗9号位置,一般情况下,儿女不咋地,家长都这怂样。田教授径直上前,随意地问着:“是窦先生吗?你打电话约我?”

    “哦,田教授是吧,眼拙眼拙,请请……”对方好不谦恭,直请着田教授坐下,近看这位约自己的中年男一副肥脸泛油光、眼睛放亮光的样子,田学山知道又来好主顾了,以自己和各类家长打交道经验,但凡这类都是为儿女舍得出血的主。

    落坐下,服务员上来,那请客的好不阔气,点了份童子鸡、溜鱼片、驴肉香加上一份素菜也是价格不菲的素三珍,饶是田教授很客气,那姓窦的家长又加了两份鲍鱼米饭,一瓶五粮液这才打发走服务员,然后是恭敬给田教授倒水。

    几眼过后,就点的这菜,差不多对对方的身家有个大概的判断,田教授未等这家长开口,随意地问着:“孩子考了多少?”

    这一问,喜欢成难色一脸了,田教授赶紧劝着:“没事,和我不必要见外,要能考上,都不用找我不是?”

    “考了三百多分,连艺术类都不达线。”窦家长喃喃轻声道着,有点怕丢人似的。

    这类望子成龙把儿女望成虫的家长,田教授可见多了,见怪不怪了,笑笑道着:“那就有点难了,去年考艺术类的合格证了么?”

    “没考,娃啥也不会,就知道捣蛋……我寻思,再补习一年还没准啥个情况呢,倒不如早走一年,早出来一年,咋个也是糟塌钱……田教授,这是娃的准考证号和资料,在九中323班,叫窦诗尔……诗人的诗,尔雅的尔,教授您看……”家长好不客气,直把儿子的资料往前递,一看那长相肥嘟嘟的一个傻蛋样,和爹这蠢蛋样倒是相映成趣。

    这个时候,就渐入灰色正题了,虽然和以往的没有什么区别,田学山还是保持了警惕没接资料,随意地问着:“窦先生,你儿子这分数有点太低了,达不了线,提档难呀。”

    “咂,田教授,要不来拜您这高人来了。”家长道。

    “呵呵,我是什么高人。”田学山谦虚了句。

    “是,肯定是,我是千方百计才约到您呐。这事还是你们学校夏胖子夏明堂告诉我的,我是搞水产批发的,和老夏关系不赖,几个月前就说了,我没当回事,谁可知道这臭小子能考这么差……”

    “老夏可出事了。”

    “那算点什么事,不就点假冒伪劣么,花俩钱就摆平了,就是生意丢的可惜。”

    “呵呵,那倒是,现在社会就这个样子。”

    “对……就这个样子,其实咱混这么多年都懂,您就说吧田教授,我这娃,走大学得花多少钱?您开个口,我就地给钱,我都听老夏说了,这事找您办,没错。”

    没错,通过第三方渠道招生,这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那个城市也不缺吃这碗饭的,窦姓的家长极力暗示的事也很浅显:钱不是问题;暗示认识老夏的原因是:咱是熟人,不会往外说滴。

    几句聊着,饭菜上来了,两人都没心思尝,这一番话拉近了距离,也打消了田学山的顾虑,笑着倒了杯酒说着:“看得出窦先生是实诚人,既然都是熟人,咱们也不见外………艺术类招生不达线,多掏三万块,能凑合进潞院的艺术系,分班嘛就无所谓了,反正到时候有毕业证。不过前提是得是这一类的招生,您这儿子可连艺术类合格证也没有啊,这就难办了。”

    “要钱的问题,就不算难办。其他问题才叫难。田教授,您说我这是真没办法?”家长问。

    “有,不过得比计划外招生再多加两万,入学后就和其他学生一视同仁了,其他费用不在此列。”田教授道,无非是价格的事。

    说得够浅显,标的出来了,就是多拿五万块入学而已。

    “哦,那成。”家长眼睛一亮,翻着随身的手包,田学山眼瞄了瞄,厚厚的一摞钱,却不料那家长数了数,只有三墩,这倒好办,兴奋而且神秘地凑上来跟教授说着:“田教授,您稍等,前头就提款机,我今儿就把钱给您,别人我信不过,我信得过您……儿子的事就拜托了,稍等啊……”

    “这……别急呀,别这么客气。”田学山笑着,可不料家长能情急成这样,劝都劝不住,急匆匆地出门提款去了。

    又是一单唾手可得的收入,估算着自己能从中提到多少,那自然是大部分是自己的了,田教授笑着就着酒尝着几味适口的小菜,忍不住心花绽开了。

    十分钟,人没回来,田教授有点笑不出来了,觉得那儿似乎不太对劲……

    二十分钟,人还没回来,田教授觉得更不对了,和以往相比,这单生意谈得太顺当了,一般情况都是通过熟人中介,否则无法取信于家长,毕竟是掏钱的事,可这一次三言两句就要给钱,太过草率了,刚刚光顾着想到手的钱,却把这点忽视了,可又不至于呀,谁闲着没事还把自己请么这儿点的菜都没动筷,图什么呢?这时候,他倒宁愿相信是自己多疑了。

    话说人生像闹剧,咋看咋诡异,半个小时,都吃饱还没见人,田教授坐不住了,这才想起拔手机,关机了。

    还真是被涮了,田教授好不郁闷。起身时,服务员早把账单递上来了:“先生您好,一共是两千四百三十二元,不要发票可以优惠的,您这边请……”

    好在涵养颇好,隐忍未发,只当吃个哑巴亏,此时还没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走了几步,田教授蹙眉喃喃着:“窦诗尔……窦诗尔……诗、尔……逗死尔…!”

    猛地灵光一现,毕业是教授不是禽兽,思维水平还是有点,猛地脱口而出:“逗死你!这个王八蛋谁呀?怎么涮我!?”

    感觉被涮的田教授爆了句粗口,引得服务员侧目,好不讶异地看着这位衣冠楚楚的“逗死你”。

    ……………………………………

    ……………………………………

    一条街外,窦姓的家长左顾右盼,此时到了上下班的高峰期,估计是车堵了,来迟了,一辆红色的mini来时,那窦姓家长笑吟吟地把包从车窗递进去,然后一只玉手直捻着几张百元大钞,一个交换,车走人也消失了。

    车里,臭脚赵向阳翻着包,看看那找的枪手,笑着问道:“款姐,那儿找的这老板蒙老田,挺有型的啊。”

    “呵呵,我亲戚哥手下一大师傅,人长得排场吧。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伙夫,这伙夫扮大款,一般人他还真瞧不出来。”

    赵向阳翻着递回来的道具,钱是假的不用说了,再一看粗制的准考证哈哈笑了,指着照片道着:“我说款姐,这不雷哥高中时候相片么?瞧那时候可比现在还帅。”

    假的,都是假的,宋思莹也笑着说是单勇的馊主意,俩人手忙脚乱拉着包里连的线,看看收获如何,连线插到电脑上,清晰的对话画面出来,连田教授脸上的汗毛都录得清清楚楚,听着田教授爆着秘辛,一听得白交五万,俩人都是咯噔一惊,跟着赵向阳眦得眉眼笑到一块,直指着电脑道着:“厉害厉害,我说这些狗屁老师怎么一个比一个拽,敢情这灰色收入高了啊。”

    “可不,要不凭什么买奥迪呢。”宋思莹道,话里却是有点羡慕,收着东西。赵向阳有想法了,直唆导着道:“款姐,就这录像,咱回头卖给老田咋样?要五万,他不敢还价。不买咱给了捅出去,坑死他。”

    “你个蠢货,才要五万,你让他帮着走几个学生,你算算能收多少钱?”宋思莹又看到另外的商机,一省得如此,听得臭脚好不佩服,直竖大拇指,还是款姐有经济头脑。

    一个搞掂了,果真是貌似最难的,却是最容易的,连宋思莹都没想到这么简单而且容易,看来钱迷心窍的人弱点最好抓。仅仅是设计了一个想通过非正当渠道让儿子上大学的事,就把田学山套进来了。

    车停到路边,给单勇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番情况,效果如何自不用说。打完电话,宋思莹倒奇怪地自言自语着,怎么什么黑幕单勇就都知道?

    女人的事就是麻烦,看看时间尚早,宋思莹找了家美容院做了做头发,让赵向阳在车里等了两个多少小时,吃了好几个蛋筒冰激凌才见得款姐悠哉悠哉地出来了。

    快到晚十八点了,接下来,接下来,是对付姓郭的那位老帅哥了,赵向阳只知道要给他制造麻烦,让家里那胖娘子和老郭内讧,不过详细细节他也不甚清楚,反正是凑热闹来了。

    此时就见宋思莹整整情绪、抚抚胸口、咳了几声、找找感觉,警示着赵向阳别吭声。然后就开始了。

    你无法一个女人的面容能有多么千变万化,赵向阳傻不愣瞪、愕然看着的时候,宋思莹通话了,登时成了一口少妇思春、很想偷人的语气电话里撩拔着:

    “喂,郭老师吧……没错吧,我是……我是您的学生呀,许丝雨,零一届毕业的……现在呀,现在在哪儿长子县一中,这不来潞州逛逛玩玩,想见见我心目最尊敬的郭老师啊……我在凤凰路酒店,不知道郭老师您有时间没有?我想请您共进晚餐……哦,对呀,就住在酒店,303房间,对了郭老师,我记得我上学那时候您可帅了,我们女生都把您当白马王子呢?真的,不骗您……有什么事?当然有事了,小事,就我个亲戚家妹妹今天毕业,您不是答辨委员会的么,自然是想请您指导指导了……咯咯,真的,就是妹妹,要不我接您去?哦,那好,我等您……几年没见了,我真想您………”

    啪声扣了电话,宋思莹嘴一吧唧,笑歪了。撇了嘴骂了句:“这个老色鬼。”

    笑了半晌,侧头时,赵向阳早听傻了,弱弱地道着:“款姐,你勾引人挺有两下子的啊,这就哄出来了。”

    “哼,你以为呢,男人都喜欢这调调,咱们学校别看那讲师教授一个个人模样狗样,谁不背着老婆勾搭两女生。”宋思莹发动着车,赵向阳却是愕然地道:“那…那什么许丝雨,也是编的。”

    “这个女人还真有,出了名的**,和咱们学校好几个教授都有一腿。”宋思莹道,听得赵向阳又是愕然一脸,边走宋思莹边催着这货道着:“愣什么,通知麻杆盯紧喽,出家门跟着,走一半赶紧通知………”

    赵向阳打电话通知着学校里转悠守着欣悦小区口的麻杆麻三洋。

    麻三洋却是不怎么相信,人家教授总不成是猪脑子吧,你随随便便叫人家就走?

    此时天已经将黑了,窝在街边冷饮摊边已经几个小时了,麻三洋暗暗咒骂着摊上这么个操蛋活计,一下午没事啃冰棍冰得牙疼嘴凉而且便意甚浓……不料,异样来了,小区里出来辆起亚车,一看车号,惊得麻三洋赶紧地回头推着自己的山地赛车,一副准备飚车的样子,蹭蹭蹭跟着车跑,边跑边打着电话:

    “出来了,出来了,正往回民路上走………”

    ………………………………………

    ………………………………………

    回民路和凤凰路交岔口,宋思莹又在煽风点火了,此时电话里却是和一位女人说话,就听她哀怨地说着:

    “师母,我和郭老师真的是真心相爱,您就成全我们吧……我现在在凤凰山酒店303房间,这是我把我最美好的一次交给郭老师的地方……撒谎,您觉得我有撒谎的必要吗,他正赶着来见我,他都告诉我了,他说他老婆又肥又丑又蠢,还自以为是,和你在一起根本没有幸福可言……要不是当年为了能留校,根本不会娶你这个肥婆………”

    用这些内幕刺激老郭老婆,估计是一针见血的效果,边唆导着郭启深老婆,边吐着舌头谑笑,示意着楼上,那是让赵向阳通知楼上的准备。

    几十米外,挂着凤凰山酒店招牌的门厅很安静,正主还没来。不过303房间的包铁钢已经坐不住了,焦灼地在屋里走来走去,门响时,一男一女站在门口,那哥们汉奸头发龟公笑容,直指着门口侧立的露腿妞道:“老板,看这位怎么样?”

    “行,进来吧。”包铁钢那顾得细瞧,母的就成。妞一进门,包铁钢不确定地问:“喂,安全吧?”

    “放心吧,没两把刷子,谁敢做这生意,不过这位老板,我们这儿规矩是服务费您得付给我?放心包您满意。关上门你们想怎么玩怎么玩。”那男人推着门不走,包铁钢赶紧地数了n张,约好的价格,挥着手打发着道:“今晚上这妞就住这儿了啊。”

    那龟公倒巴不得呢,拿着钱乐滋滋走了。一关门,回头吓了一跳,那姐们早把裙子捋下来了,露着小内裤向包铁钢勾着指头,舔着嘴唇、给了**蚀骨的眼神诱了句:“哥,你来呀。”

    “喂喂喂……等等,我不是跟你干这个。”老包急火地赶紧拦着,事办岔了。这是给郭教授准备的妞,咱可没时间上。却不料那妞理解错了,莞尔一笑道:“哟,看不出大哥挺有情调啊,要不您加钱,咱们玩全套,深喉、冰火七八样您随便点。陪你一夜风流。”

    “一夜风流!?”

    哟,这话多有哲理,老包一下没听明白,那姐们解着胸扣笑着解释着:

    “这也听不懂啊,疯一夜、流一夜。”

    这下明白了,老包赶紧地叫姐们穿上,把情况跟这姐们一说,没说透,只说哥请个朋友,年纪稍大,脸皮稍薄,不好意思找姐们咱代劳了,一定要把哥们伺候舒服了,那姐们有点狐疑地看着包铁钢,可不知道玩什么花样,不过收得人家钱不少,这服务总不能不做吧!?

    不过这服务也忒难做了,包铁钢先是掏着平镜,给这姐们戴上眼镜唆着:“我说姐姐,咱得斯文点,我那哥们喜欢文学女青年。”

    “对了,咱那哥们是文化人,这什么深喉、冰火、疯一夜流一夜的话千万别说啊,一说他准得扭头就走。”老包教唆着,生怕接不上火,跟着又拿着了本《小说月报》,直摆到床边当道具,唆导着那姐们道着:“我那哥们姓郭,你得叫郭老师啊,他刻骨铭心恋了个女生叫许丝雨,你得叫丝雨,才能引起他的性趣啊……”

    “对了,灯光,别太亮了,亮了就没有调调了……”

    老包按照通行设计,给姐们讲了一番如何把自己扮成文学女青年仰慕郭老师以至于委身相许的办法,那姐们听得好不郁闷,怏怏不乐了,那知道包夜还这么麻烦,老包呢,却也懂得这里头的事怎么个办法,又数了几张塞给那妞,那妞倒乐了,其他无所谓了,接了钱媚笑着道着:“没问题,这么多钱够你们俩一起上了。”

    “不一起上,我那哥们死要面子,咱一个一个上,他先上……”老包被姐们豪放噎得直凸眼,憋了句,又淫.笑着道:“随后咱俩玩,成不?”

    “您说成就成喽。”那姐们飞着媚眼,钱一卷塞到鼓鼓囊囊的胸前,好像故意给老包看似的,把胸往下拉了拉,看得老包咧嘴凸眼馋相毕现,伸手摸了把,顺手接着电话,说着话赶紧出门,回头安置了句:“照我说的办啊,没事,咱找乐子来了,不是坏人,完事叫上你老板哥一块宵夜去。人快来了啊,我在隔壁等着。”

    “放心吧,哥哥,保你们俩舒服。”

    那妞说话着,给了老包个飞吻,惊得老包咽了咽口水,关上了门。

    快步下楼着,边走边憋着笑,几乎和郭启深擦肩而过,这位老帅哥正抹着染过的头发,意气风发地进了电梯,老包快步奔着,出了门厅,奔了不远直钻进宋思莹的车里,三人饶有兴致地看着门厅着的方向,听着麻杆的汇报,出来了,还没到,不过方向没错,就是来凤凰路了……老包却说着,那妞浪着呢,这回没准早真刀真枪干上了,这儿的小.姐很出名,什么高难度活都干得出来。一般人架不住那阵势,连他自己差点也没把住。

    这听得宋思莹却是不自然了,呸了口,直说老包这几个货肯定找过小姐。要不不会这么轻车熟路,老包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有;赵向阳也保证着没有,直说潞院不掏钱的妞多呢,谁还来这儿浪费钱。不过赵向阳也发现不对了,愕然地问老包,你丫没找过怎么知道这儿的活好!?两人同时笑了,宋思莹脸红了,知道这群人里没几个好货色,饶是款姐豪放这话题也不敢搭讪。

    正脸红着,宋思莹一喜,眼一瞪,一指道:“快看。”

    来了,嘎然出租车停,一位中年妇女,风风火火夺门而入,不过大家都看清了,是英语系那位胖娘子,郭启深的老婆,接下来,这一干害虫不约而同抬头向三楼的方向看,这时候,倒期待奸情还在进行中,否则那好戏就不够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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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处处诡异设埋伏

    第65章处处诡异设埋伏

    这一趟计划里最累的却是麻三洋,上次因为保卫科的事没做处理,感觉好像承了兄弟们多大人情似的,再加上这货是田径健将,腿长人瘦,溜得贼快,于是跟踪、盯梢以及来回跑的事他就当仁不让了,知道郭启深到凤凰酒店之后,新的任务又来了,掉转车头,飞骑着变速车直驱学校。

    穿着紧身运动装、戴着车行镜、扣着风帽,这副野外运动打扮在潞州街倒也不招眼,当个便衣没问题,直回学校,净往旮旯犄角走,绕过了教学楼,穿过了宿舍楼,到了校后的操场边上,单勇拎着一盒成包装的东西已经等着了,递给了麻杆。麻杆套着绿裤子、披了个工作服,扣了顶标着“圆通”速递的帽子,反正现在的快递公司乱七八糟,管他什么通呢,接到手里,却是稍有不放心地道着:“蛋哥,不是邮包炸弹吧?”

    “我要有那水平,早当恐怖分子了,还跟你们混呀?”单勇笑着道。

    “那这什么东西,还非扮成快递给老康送。”麻杆纳闷了。

    “好吃的。”单勇笑而不语。

    “你得告诉我什么,让我心里有个底,别你丫投毒放**,我成共犯了。”麻杆留了个心眼,看样不告诉真实情况不走了,单勇附耳道了句,听得麻三洋个瘦猴脸呲牙咧嘴眯着眼笑了,随着单勇指着教工楼方向直送上去了。

    笃笃一敲门,半晌戴着老式黑框眼镜的康教授露出脑袋来了,直问着:“您找谁?”

    “快递公司的,签个字。”麻三洋压低着帽子,扬扬手里的盒子,其实不用装扮,潞院几千学生,谁能认得完,不过还是免不了心虚。

    没什么意外,像这种沉迷于治学的书呆子,生活经验接近白痴水平,根本没有置疑这位不伦不类的快递员,签了字,看了看包装自言自语了句:“哦,老家来的……”然后是机械关上了门,麻三洋拿着回单,一下楼层,跨上车飞快地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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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在这一时间,雷爸多宝敲响了附中教工区的一幢单元楼门,报着姓名,说着梁老师,咱去年照过面,认识的话,所有提着东西上门的家长估计都这样说,门咚声开了。

    上了楼,敲响梁老师的门时,手里提着一大个网兜的烟酒,梁锋川这位年纪尚且不大的老师有点纳闷,估计是收礼多了,记忆里不怎么想得起这位一身城管制服的人。雷多宝的人情世故可比堪堪一个老师要高得多,先说来走动走去,再说儿子今年毕业、然后转到了论文,梁锋川是答辨委员会成员之一,自然明白来意了,不过话很委婉,只说委员会五个人,主要决定权还是要听宋诚扬和田学山教授的,自己嘛,当不了家。雷爸呢也豪爽,直说没关系,都得去走动走动,说话间,连烟酒带兜里的一张超市卡。又像以前那样子放下了………

    梁老师只是客气了谦让了几句,并未强烈推辞,就像师生的双方来往一样,梁锋川这老师还把雷多宝送下了单元楼,直看着家长开着城管的车驶离,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车出了附中不远,停在路边,雷多宝伸出脑袋来,鸣了两声喇叭,躲着单勇钻出来了,笑吟吟喊了句雷叔,其实长一辈里头最喜欢的还是雷大鹏他爹,这城管干爹可比亲爸悍勇,有时候儿子吃了亏还真敢出来帮儿子打架,这不,同样拿着录下的音像笔塞给单勇,一把拽着要走的单勇问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要大鹏能过去,这东西你就捂着,反正它的效果也不大,就个老师,收点烟酒超市卡谁也把人家怎么不了着。”

    这倒是,雷爸的眼光看得准,那意思是先礼后兵,人办了事,给点好处也无所谓,单勇自然是点头称是,转身要走时,又被雷爸揪着了,这下单勇不耐烦了,直道着:“雷叔,咋了嘛,办这么点小事,你得教育我多少呢?再说也是给大鹏办。”

    “不是,我是纳闷,你小子才多大,这门门道道这么清,那我问你,其他几个委员咋办?就我家大鹏站台上不骂人就不错了,光收买一个老师成不?”雷爸不无担心地问,这种担心自然是建立对儿子了解的基础上,话说把雷大鹏这么个儿子培养到大学毕业,搁谁也不容易不是!?

    “保证你家大鹏顺利过关,拿到毕业证,这总成了吧?”单勇拍着胸脯保证道。这话说得雷爸好不高兴,直指着单勇道着:“好,有你这话在,我就不操那心了,要送礼啥地,你跟我说啊。”

    “不是所有的老师都收礼的,送礼办不了,要能办了,大鹏都不发愁了。”单勇道,电话来了,却是司慕贤的电话,告辞着雷爸,朝校门奔来。

    雷爸看了眼,笑了笑,发动车子上路了,这几位孩子现在这样,和自己当年何其像也,以他的教育理念,孩子们有主意、敢自己办事,这是好事,对不对?

    所以,他好像一点都没担心。

    …………………………

    …………………………

    屎盆子一个个扣上来了,最大、最狠的那个却是在凤凰路酒店这里,之所以对郭启深下这么狠的手,恐怕单勇也有报补考和重修两箭之仇的意思,而这时候分干不同任务的宋思莹、老包、臭脚也看得明白了,这是先给老郭塞个妞,然后再把老婆召来,亏是那番对小.姐扮文学青年的教导,还真拖住了老郭一会儿,在街边不远观望的几人听到“怦”声玻璃碎裂时,俱是脸上幸灾乐祸地一喜。

    对接成功,接上火了。

    可以想像,老婆把老公和疑似小三的女人堵在宾馆房里是个什么景像,就没脱衣服,恐怕也说不清。

    “你,赶紧走,在这儿露过面,不能再留了。”宋思莹头脑最清,对开房登记的老包说道,老包应了声,开了车门,拦了辆出租车一溜烟跑了。剩下宋思莹和赵向阳了,这两位互视间,都对这个最大的屎盆子扣老郭脑袋上究竟个什么效果那是非常期待的。

    “怦……”

    又是一块玻璃碎下来了,隐隐约约听着有女人的尖叫,宋思莹笑着一指上面道:“要不,你去看看。别忘了拍两张啊。”

    赵向阳早按捺不住了,下车直奔这个快捷酒店,到了门厅,扮着来开房的样子,进了大厅,正好,服务员不在,偷偷顺着楼梯往上溜,到了三层,登时眼一直,身往后一靠,躲进楼梯的拐角了。

    走廊里,早聚了不少客人。听得房间里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喊声,不一会儿又有保安急匆匆奔上来了,侧耳听着。

    “郭启深,你这个王八蛋,背着老娘在外面找这个**,说,她是谁。”

    “骂谁呢,你才是**……”

    啪……清脆地一耳光,好响,听得赵向阳心里咯噔一下,惊了下。

    “啊,打人,救命啊。”

    “打死你个**。”

    砰砰通通好一阵桌椅交响乐曲,中间夹杂着玻璃再次碎裂的脆响。

    “别打,别打,你们那儿来的,不是这里的客人吧?”保安进去了。

    “滚……抓我干什么?放开,我告诉你们,我早报警了,你们动动我试试。”女声,应该是郭启深老婆。

    “你谁呀?你不报警我们还还报警呢?在我们这儿闹事还有理了。”保安的声音。

    “嗨、拉住,又打起来了……”另一位保安的声音。

    然后又是女人的尖叫,很年轻的声音,估计是那妞了,又掐起来了,听了好一会儿,这弄腾得叫一个热闹,同楼层的住户在房间门口聚了一圈看着,不多会就听到了警笛的声音,赵向阳心里咯噔一下子,吓得掉头就要跑,不过一跑又觉得不对……这事咱啥也没干不是,跑啥吗?

    于是,干脆不跑了,抽了根烟站到了三四层的楼梯中间扮酱油党了,不时地支着脑袋瞅瞅,一会儿警察哥奔上了,两人,直奔到303房间,然后是天朝警察的统一的口吻:“都住手,公共场合打什么打?这是扰乱社会治安,懂法么?”

    然后是女人争辨的几句,你骂我**,我骂你**,说着说着连警察也不在乎了,又要掐上了,警察的统一处理方式,有人喊着:“都带走,回所里做笔录……保安,清点一下损失。把你经理叫来。”

    赵向阳往后又缩了缩,小心翼翼把手机藏在腋下,等着三人被民警带走路过时,悄悄地喀嚓了一声,不过那样子看得着实让他笑不出来了,郭教授的衣服被撕了几处,那妞更惨,头发散乱,脸上被挠了几处。胖娘子也没好过,一只眼青了,被民警带走的时候,还不忿地踢了老公一脚,刚下楼骂骂咧咧的胖娘子直说这酒店是个卖.淫窝点。酒店的经理、保安、服务员都在呢,被民警一训话,这那敢承认,看着花里胡哨的小.姐,异口同声否认认识,而且都指着郭启深道着:

    “他们一起来开房的,不是我们酒店的。”

    众口铄金,怕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那胖娘子脸上挂不住,又把火撒到老公身上,要不是小.姐,那打电话的小三是谁,郭启深一直捂着脸一言不发,气得老婆差点又要干起来。

    差不多能定性为老公外遇,被老婆捉奸,不过又是打架、又是砸玻璃,民警不能不处理了,带着这一干当事人出门厅上警车的一刹那,不远处车的宋思莹喀嚓一声,照了张露了多半边脸的照片,警车刚走,老包乐滋滋就奔回来了,坐到车里,虽然说兴奋吧,可手有点发抖,直问着款姐道:“款姐,这事闹大了,这都抓派出所里了,都招了可咋办?”

    “谁知道是我干的,切。”宋思莹的心理素质可不是一般地强悍,两张手机卡,一折,扔到了车窗外,摇上车窗,发动着车起步,臭脚却是尚有担心地问着:“那老包涅?他可在这儿露过面?”

    “酒店肯定是使劲捂着,郭启深那身份,也得使劲捂着,就他老婆火气一过,更得使劲捂着,这事怎么查,查到底那女的是小.姐,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我就不相信,那个神仙能把这事和毕业论文扯一块……看见没,就脸上挠得那伤,他短时间内,不能主持答辨了。呵呵……不怕贼偷,就怕贼掂记,让单勇掂记上他,能有好么?”

    宋思莹哈哈笑着,一踩油门,车蹿出去好远,这一趟恶作剧玩得,让她有种很异样的开心感觉。

    ………………………………

    ………………………………

    同样在这一时间,单勇、司慕贤、雷大鹏三人结伴,朝着潞院最老的一幢教工楼踱步而来,五个委员都下手了,就剩这最后一位了,虽然不知道效果究竟如何,不过有蛋哥以前出师必捷的先例,两位兄弟都没有置疑。

    楼门口,三个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这会雷大鹏有点心虚了,拽着单勇问着:“蛋哥,你说老头不会一句话不让说,把咱们撵出来吧?不是我多嘴啊,咱哥俩名声忒臭,不招人待见呀。”

    “不会,老宋的涵养好得很,要那么做就显得太没水准了,再说,他敢撵你,你跟他吵呀、骂呀,骂人又不犯法,对不对?”单勇教唆道,这时候倒觉得天雷滚滚大发神威,最好把老头雷倒一时半会起不来,其他几位就好对付了。

    “不行,事情真相没出来之前,你们别胡来。”司慕贤拦道。

    “知道了,听你的,不过他要也像康瑞保那样倚老卖老,训咱们一顿,赶出来,根本不告诉咱们原因,那我就不要脸了,大不了再二辨、三辨,迟上一年毕业,和他们争到底了。”单勇道。

    “他要是也是屈于学校的授意挂住咱们,那我就大失所望了,你们随便吧。”司慕贤莫名地道一句。

    老式的单元,连门禁也没有,直上了五层,还是老式的木门,连防盗也没有,怕是这里面住着的人心安理得,根本不理会外物,站在宋教授的家门口,单勇定了定心神,深呼吸了一口,回头问着:“你们准备好了吗?”

    司慕贤、雷大鹏点点头,单勇给了兄弟俩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很轻很轻地叩响了宋诚扬教授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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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疏狂老泪皆因苦

    第66章疏狂老泪皆因苦

    门开了,宋教授亲自开的门,这老头的身世全校不知道的人还真不多,老伴早逝、女儿远嫁,就一人独居,开门看到这三人像泥塑木雕立在门口,老头愣了下,然后笑了,请着进门,像就请进所有登门拜访的学生和老师一样。

    “别客气,都坐下……稍等一会儿,我给你们开上水,来我这儿的学生不少,不过四年从没见你们来过啊……你们可是稀客。”

    宋诚扬说着,摁开了饮水机,慈详地笑着,行动稍有迟缓,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这客厅也不像个客厅,四周都是书架,茶几上正摆着一堆资料。明显在忙着宋教授慢条斯理的收拾着,态度并未把来者当成小学生,就像是朋友造访一般。

    这么和谐客气的阵势,把哥仨难住了,本来想过可能遇到的情况,包括不屑、包括讥诮、包括拒之门外、甚至包括恶言相加,所有和老师打交道的经验全部汇集起来,哥仨就准备跟他比比谁不要脸呢,却没料到老头居然这么和霭可亲,那一肚子气,反倒撒不出来了。

    老教授一谦和,这三位胸中反倒都平和了。此时看看屋里的摆设,雷大鹏直撇嘴,十几年前的旧楼、破房、防盗门窗都没有,明显是苦逼生活的标准。单勇一眼看过,老旧的沙发,电视机居然是传说中的飞跃牌,再看老头本人,发疏面暗、几处老年斑,虽然精神尚可,可明显是风烛残年了,那手都有点抖,几眼看得他同样撇嘴,准备了好久开门见山的质问,一下子咽回去了。

    就是啊,这仨大后生,总不能口出不逊收拾这么老个老头吧,那太有碍兄弟们的名声了。

    雷大鹏和单勇都看了看司慕贤,这种场合,就得用上贤弟的唇枪舌箭了。而司慕贤却是一脸崇敬的态度,毕恭毕敬地站着,神情很肃穆。

    “别客气,坐呀……你们有事吗?”老教授问。

    点点头,三个人同时点点头,然后同时把手里准备好的论文交了上来。

    “哦,交论文了。直接交给你们系里或者班主任就可以了……不过交给我也行,呵呵,我看看。”老头找着老花镜,戴上,放得老远看着,看了几眼,然后很讶异地回头看上这站在沙发边上的三位了。

    对决,开始了。单勇咬咬牙,捅了捅司慕贤,让准备着。

    “哦,司慕贤的《潞州地域民俗文化探源》、单勇的《刍议李商隐诗歌的朦胧美》、雷大鹏的《柏拉图与孔子文艺思想比较研究》……这三篇论文不是打回去了么?怎么又原封不动交上来了呢?”宋诚扬不动声色,放下了论文纸,审视着家里的三位来客。那态度没有什么感**彩,就像说家长里短闲事一般的口吻。不过表情有点严肃了。

    没说话,雷大鹏不知道该说什么,捅了捅单勇;单勇专业不过硬,不敢说,又捅了捅司慕贤;司慕贤却是像被宋教授的气场镇住了,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眼看着要掉链子,还是单勇力挽狂澜,站出来质问着:“为什么打回去?”

    “那为什么不能打回去?”宋诚扬问,很平和。

    “我觉得我们的水平不比谁差,选题在范围之内,立意也不偏颇,而且既无剽窃也无抄袭,绝对是原创,凭什么打回去?”单勇不客气了。

    “呵呵,凭什么就不能打回去呢?”宋教授笑笑,依然是平和的口吻,噎了单勇一句,然后指指论文道着:“我没有否认是原创,也没有指出有剽窃行为,以我几十年的学术经验,这三篇论文都非常好,只不过我觉得三篇论文应该出自同一人之手,奇怪的是为什么挂了三个名字?这就是为什么全被打回去的原因,要是谁能解释出来,或者证明我错了,我郑重道歉,当着全系道歉也没问题。”

    宋诚扬一讶异,惊得单勇和雷大鹏直翻白眼,大呼失策,为今之计,自然是打死也不能认账了,却不料宋教授好像根本不准备追究一样,笑着问单勇道:“单勇是吧,要不坐下来,咱们讨论一下李商隐的诗歌朦胧美?”

    这一下捅软肋上了,单勇怯了,下意识地往后退。宋诚扬微微一笑叫着雷大鹏道:“大鹏,要不你坐下,咱们探讨一下柏拉图的哲学思想?”

    呃……雷哥激得肚子直抽搐,那满肚美食,就是没知识,那敢接招。

    这时候,就看兄弟的了,都看着司慕贤,司慕贤鼓着勇气,终于站出来了,却不料他还没开口,宋教授笑笑摆摆手道:“你不用和我讨论,我知道你懂,这俩是滥竽充数的。呵呵……”

    这话说得,还就让哥几个发不出脾气来,全盘走向岔道了,而且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看着宋教授笑吟吟的眼神,那抵得过全校教职员工的口诛笔伐,直让在全校所向披靡的哥仨脸红耳赤,辨也辨不出一句来。

    三人糗了,纵横潞院若干年,从没有这么糗过,糗得连话也不好意思说了。

    “那我的呢。”司慕贤轻声问,他的疑问也在于此,轻声道着:“我写这篇论文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改了多少次我记不清了,如果真的是因为选题范围之外被打回来,不符合系里指导老师的要求,我认了。没错,单勇和雷大鹏的也是我写的,他们没抄袭,是我主动给的。如果是仅仅因为这个原因被挂,我们无话可说。不过要是因为其他原因,我们就力争到底了。”

    这义气讲得,直让雷大鹏和单勇感动得无以复加,也把老宋给噎得长长出了口气,忿意似地哼了哼,很不入眼的看了看,扭过头道着:“先解决他们两个的问题,大鹏,你来。”

    宋教授一喊,雷大鹏战战兢兢站出来两步,没来由觉得这位老头气场甚至更胜蛋哥,让他心神不定,宋教授一抽雷大鹏的论文笑着问:“你坚持交这一篇?”

    “哦哟,老爷子,跟您说实话,这是司慕贤给我写的………您再让我写,我还是抄别人的,我除了吃,其他不会呀。”雷大鹏苦着脸道,在这个年龄比自己大两倍的老人面前,说什么谎话都是多余的,而且没来由地雷大鹏觉得这老头很亲切,不像要揪着自己不放的样子。

    哈哈……宋教授仰头一笑,放下论文,笑着道:“好,作为对你诚实的嘉奖,答辨可以让你过。滥竽充数的遍地都是,不多你一个。这么好的文章要出自你的手,埋没原作者,那就太没天理了。”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老爷子,回头我登门给你送份厚礼啊。”雷大鹏乐歪了,直鞠躬道谢着,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宋教授笑笑摆摆手道:“呵呵,还是备礼找工作吧,出了校门,我就是过去时了………单勇,你呢?你也坚持?”

    打发下了雷大鹏,一叫单勇,单勇一个激灵,没成想到兄弟仨的攻守同盟这么不堪一击,可到这份上了,撒谎也没意思了,无奈地道着:“我无所谓,不过宋教授,您挂我成,不能挂慕贤吧?”

    “咂,都说了,先解决你的事……说你的问题,你为什么假手于人呢?”宋教授问。

    “我……我写得没他好,所以就用他的了。”单勇道,没来由地觉得在这位耄耋老人面前,一切隐瞒都是多余的,那双老眼并不昏花,偶而一瞥都像能洞彻人心肺似的。听得单勇如是说,宋诚扬同样不入眼地摇摇头,似有所指地道:“单勇单勇……名不副实啊,怒发冲冠、逞一时血气之勇,匹夫之勇也;大勇者,大勇无畏、大勇若怯也。你应该是个很自信的人,这点小事都要假手于人,实在让人失望啊。或者,我觉得你应该是位与众不同的人,可这事办得,实在是连普通人也不如了,你和雷大鹏一样,你要坚持交别人的这份,也可以过,滥竽充数的,既然多了一个雷大鹏,也不多你单勇一个。”

    咝……单勇倒吸凉气,被人当面喝斥得这么没脾气还是头一回,讪讪地拿回了论文道:“我还是重写吧。”

    “呵呵……可以,希望你能坚持你的自信,不要被别人左右。”宋教授笑了笑,此时才回头看侧立良久司慕贤,那眼神,仿佛审视一位外星来人一样,惊讶中带着欣赏,欣赏中又带着几分不悦,很复杂的感觉,半晌问着同样的问题:“你坚持交这一份?”

    扬着那篇论文,反倒司慕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要做决定时,被宋教授拦住了,道了句:“其实在我眼中,三个人里你最另类,四年前高考招生,你的分数达到一本线了,能告诉我为什么只填报了潞州学院这一个志愿么?”

    “这个……我的私事。”司慕贤一激,又黯然了。

    “你应该知道我,也知道我和你家里的关系,为什么上学四年都没有来找过我?”宋诚扬又问,像家长一样和霭。

    司慕贤更黯然了,像做了件错事一样,低着头,一言不发。这光景,可把单勇和雷大鹏看傻了,敢情酸贤弟和宋教授是熟人?而且还有瓜葛?可这年龄、身份,实在看不出什么瓜葛来呀?

    诧异间,那宋教授仿佛有什么悲从中来的事,放下了老花镜,抹了抹眼睛,轻声说着:

    “二十多年前,我有一个得意门生,那时候毕业不需要写毕业论文,不过他在这方面有专长,写了篇《意识形态文化对民俗文化的影响》,毕业时,我鼓励他从事潞州民俗文化的研究,他是个理想主义者,放弃了留校的机会,甘愿回到乡下,一边教学一边从事潞州民俗文化的研究,而且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汇集成一本《上党民俗寻根》,可不料这本花了十几年心血的书却出版无路,也不被认可,他倾家荡产自费印了五千册,能售出的却是寥寥无几………”

    司慕贤哭了,两行清泪扑籁簌地顺着脸颊流下来了,哽咽着,抽泣着,宋教授也拭着老泪,喃喃地说着:“我害了他,害得他积劳成疾,英年早逝,没有看到民俗文化也有大放异彩的一天……如果能活到今天,他一定会欣慰的。可惜呀,天妒英才。”

    说着,起身,从书架里抽出一本,翻着菲页,雷大鹏和单勇凑上来,那作者俨然是“司孝忠”的名字,这姓、这名,让两人愕然地看着相对而泣的一老一少,雷大鹏傻眼了,讶异地问着:“贤弟,这……这是你爸?你怎么从来没告诉我们你爸……”

    不在了!?

    那句话没问出来,单勇也愕然了,看着两眼蓄泪的司慕贤,却是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上来,一直以来觉得这么贤弟穷酸溜溜的,可此时此刻,却油然生出一种佩服来,他心里的隐忍,可能比谁都要多。

    老人摩娑着书本,悲不自胜地说着:“你父亲去世后,后来听学生说,他的妻子也改嫁走了,儿子跟着爷爷奶奶过,我寄过钱,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来了,你和你父亲一样是个拗性子,在看到薪火相传的后人,我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我不知道我能为他们做点什么……爷爷奶奶还好吗?”

    司慕贤抹着泪,重重点点头,单勇和雷大鹏傻了,相处四年,却从不知道司慕贤还有这么悲惨的身世,怨不得每次说去他家,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搪塞,因为这个老被雷大鹏骂小家子气;单勇一下子也想起来了,大鹏住院那天,司慕贤却哭得眼泪汪汪,敢情是想起父母来了。

    谁也没料到能勾起这许多的往事,好久了,司慕贤一直抹着泪,哽咽着,一言未发。

    宋教授再坐下来的时候,手揽着他,递着纸巾,半晌哭声稍歇,宋教授轻声道着:“论文写得很好,很有乃父之风,之所以打回去,我是想给你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即便你父亲也会理解的,他不会眼看着儿子也重蹈他的覆辙………你做得很好,像你父亲一样坚持,可是我却动摇了。现在的环境已经容纳不下纯粹的学问,你要不坚持,没有人会苛责你。”

    岔道了,岔得离谱了,雷大鹏看了单勇一眼,几分不悦的眼光,看来最崇拜的蛋哥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要是这原因,哥几个可都是瞎操心、胡折腾了。

    两人看了眼,又看着眼泪汪汪的司慕贤,司慕贤点点头:“我坚持,我要成为我爸那样的人。”

    “也许还不如他,说不定连糊口的工作也找不上,何谈理想;即便能找上,说不定会和我一样,家徒四壁、终老一人,你的性格比你爸还要强,说不定将来和他一样,一世都不被人理解,身后还要被人嗤笑。”宋教授说着,眼眶时溢着泪。

    “有一个人理解就够了,他的老师理解,他的儿子也理解。别说了,宋教授,我坚持!对不起,我误解您了。”

    司慕贤哭着,悲不自已了,一转身,抹着泪,直拉着门奔出去了,肯定是要找一个没人角落为理解痛哭一场了。

    半晌,泪流了半晌,好似这泪流得多么痛快淋漓一般,宋诚扬眼睛亮了亮,好像无法舒发自己的胸臆一般,这得性,是要爽一下子了,单勇察言观色看得准,赶紧地瞄着屋里,一矮身从茶几底抽了个酒瓶,看里头还货,一扬手道:“宋教授,是不是找这个。”

    “对对……后生可畏,当浮三大白。来来来。”老头抚掌道着,单勇拧着瓶盖,雷大鹏知趣,找着大茶杯,直给宋老头递上,这老头,自斟自饮,眼泪和着酒,咕嘟灌了一大杯,又倒上了。

    下一刻,这老头有点不正常了,老泪纵横着,直喊着老天不睁眼,咕嘟又灌一大杯。

    哭了半晌,又哈哈大笑了,直喊着“薪火相传有人,吾道不孤也”,又是咕嘟一大杯。

    这哭哭笑笑,看得单勇和雷大鹏两人直犯迷糊,单勇捅捅雷大鹏,又指指门,两人蹑手蹑脚,出了门,那宋教授恍若未闻一般,还在叹着气,灌着酒,含糊不清的喊得多么痛快淋漓一般。

    出了门,下了楼,雷大鹏终于把感慨发出来了,直竖大拇指道着:“蛋哥,这老头真不赖啊,小几十年,说什么也得交个朋友。”

    “就你?人家看得上眼么?”单勇道,心里也对宋教授有点崇敬有加了,却怎么也想不到,个中有如此曲折的原因,这一想,四下看着:“贤弟呢?这事闹得……我说大鹏,这都四年,怎么就不知道贤弟根本没双亲呀?你干什么吃喝的,也不多关心关心。”

    “嗨嗨嗨,赖我?你是大哥,你干什么吃喝的。”雷大鹏不乐意了,叫板着。

    两人相互埋怨着,都埋怨对方没有关照贤弟,平时就顾疯玩瞎吃了,而且天天自叹自艾命薄,可不料有个更命薄的就在身边的都没发现,走了不远,两人同时停下了,司慕贤正蹲在教工楼前的花池旁边,哭罢了,一个人坐着。

    两人一左一右坐到了司慕贤地身侧,想劝一句,却不知这劝慰如何开口。司慕贤鼻子抽泣了声,黯黯说着:

    “老大、雷哥,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是这么个情况,我以为除了我,不会再有人还记得起我父亲,记得起他曾经做过的事,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个穷困潦倒、不谙时务的乡村老师,他自费出书,在旁人嘴里说出来都是笑话,都知道他是苦死的、累死的,穷死的,……他去世的时候,我刚上高中,后来报志愿,我只填了潞院一个志愿,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不管别人怎么看,在我眼里,他是位伟大的父亲。”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单勇轻声道:“我还真不知道你家是这个情况。”

    “我谁也没告诉,我怕别人可怜我。”司慕贤道,左右看看两位同室,却是不无感激地说着:“谢谢你们一直把我当兄弟,老照顾着我,不是你们常接济,我怕是连生活费都有问题。”

    “那算个屁事。”雷大鹏一揽贤弟的膀子,也劝上了,直雷着道:“别郁闷了,不就没爸妈么,这好事,没人管着多好,多自在呀,我就不想要爸妈,麻烦死了。”

    这一说,单勇伸手就扇了这货一巴掌。司慕贤舒了口气,知道雷哥的性子,没见怪,三人同时起身的时候,几乎是同时叱了句:“坏了!”

    “蛋哥,这下坏了,把委员都整翻了,明儿咋办?”雷大鹏咧着嘴道。司慕贤登时也是一肚子苦水,这屎盆子计划,看来扣得都无辜的人了,单勇也无计可施了,直吧唧着嘴,雷大鹏可埋怨上了,直斥着单勇道着:“蛋哥,这回你干得这事,得让自己个蛋疼了啊?这要让人知道了,本来能过去,都过不去了。”

    “对了,老大,你给康教授送的什么东西?不会有事吧?”司慕贤却是心揪这事。

    “火腿。”单勇道。

    “火腿?你这么好心?”雷大鹏不信了。

    “掺了点大黄煮的。”单勇讪言道。

    雷大鹏呃了声,惊了下,掺大黄的鱼饵他吃过,知道什么效果,绝对是一泻千里。

    “老大,这次咱们有点阴暗了啊。”司慕贤轻声道。

    “就是,太过分了,老大你太阴暗啊,不能把人都想得和你一样坏。”雷大鹏道,估计是被宋教授的人格魅力感化了。

    单勇哭笑不得地解释着:“两位兄弟,我不是也没办法么?你说谁可能知道是这么个原因,再说就是点恶作剧,也不至于有那么阴暗吧?………哟,我的妈的,这得赶紧中止。”

    摸着电话,要通知宋思莹中止事件扩大化,拔通之后,那哥俩耳朵直往上凑,却是个更郁闷的消息:

    “什么,停下来?早干完了还停什么?已经传网上去了,郭启深老婆和小姐打得头破血流,现在仨人都被带派出所去了,田学山我跟他通话了,那王八蛋还不信,哎我说你们办得怎么样?我大话可是吹出去了,让田学山等着瞧好……”

    张口结舌的单勇,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位兄弟,这荒唐事办得,怎么叫一个蛋疼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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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67章聪明反被聪明误

    车疾驰在回返潞州的高速路上,左南下不时地看着路上的公里标识,总觉得飞驰的车速还是那么慢,又一次不放心地问着副驾上的李秘书道:

    “小李,消息没错吧?”

    “没错,王校长亲自给许部长打了电话,许部长让我告诉您的………不好意思啊,左老,又打扰您的行程了。”前座的秘书道。

    这缘由却是一大早接到了宋诚扬教授住院的消息,在沁县参观明清时代建筑娘娘庙的左南下一行闻讯回返了,人过七十古来稀,每每想及老友们一个一个离开,总是让左南下有一种日薄西山的感觉,没有再问什么,叹了口气,黯黯地靠着后座。

    旁座伸过来一只温润的纤手,慢慢地、轻轻地握着他的手,是女儿,是女儿左熙颖,微笑着,像安慰,又像体贴。左南下无言地揽着女儿,慈爱地笑笑,那份落寂的感觉却是更浓了几分。

    车速很快,一个多小时飚到了市区,高速路口安排着交警开路,直驶市一院,下车伊始,急匆匆地和潞院的一干领导直奔病房,医生随从解释着,是饮酒过量引起中风症状,病情暂时已经稳定了,潞院来的王校长却是后悔不迭地说着,不该把今年本系的论文答辨事宜让宋老操劳,各自说着,却是让左南下心焦更甚了几分,进了病房,看着老宋睁开眼了,微笑着,那口郁在胸口的气终于舒出来了。

    轻轻地,随从都退出了病房,留给这一对老人独处的空间,左熙颖掩上房门时,左右不少市府、潞院的领导都示好地笑了笑,已经习惯了这种带着假面的笑容,左熙颖还了个淑女式的微笑,不近不远地躲到了不远处的窗口,临窗眺望着医院的景色。

    “王校长,你们学校怎么搞的?”

    “我也是早上刚知道,谁可知道宋教授这大年纪了,还喝成这样……”

    “不是这事,是个姓郭的,副教授,都捅网上去了,昨天晚上,凤凰路酒店。”

    “那事呀,这场合还是别提……随后处理……”

    “注意形象啊,这可都是摆不上台面的事。”

    “许部长,现在教职工队伍也是良莠不齐,我也没办法,这事也邪了,一个系的答辨委员,满打满算才五个人,一晚上倒了仨,还有一个也住院了,我刚从内科病房过来………另一位康教授,上吐下泻,差脱了水。”

    左熙颖耳朵一颤,不经意听到了,慢慢回头时,却是许部长和潞院的校长在咬着耳朵轻声说小话,听那口吻,潞院又出事了,也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有所牵挂,在这一刹那,左熙颖眼前浮现的却是和她一起登山上森林公园的那位,那位论文不过,叫嚣着要砸老师家扔板砖的那位。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跟着父亲的行程,算来有两三天没见到他了,左熙颖掏着手机,名字都没有查询,直摁着那个熟悉的号码,一拔即通,然后和在场等待的人一样,悄悄侧过脸,捂着话筒轻声问着:

    “单勇,你在哪儿?”

    ………………………………………

    ………………………………………

    “师姐呀,我在学校……准备论文答辨,下午吧,我也不清楚,宋教授的事……什么事呀?中风了?啊!?我真不知道……那好,答辨完了我给您打电话啊………”

    单勇搪塞着,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在阶梯教室前来回巡梭着,扣了电话,系办的干事终于来了,拿着一张通知直贴到阶梯教室的门上,对着拿着笔记、讲义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的学生们喊了句:“宋教授和康教授住院了,系里临时调整,正在组织新的答辨委员会,答辨推迟几个小时,下午十四时正式开始……大家抓紧时间准备一下。”

    一句引得全体中文系的学生哄声四起,谁不知道这延迟几个小时就得紧张几个小时,系里干事贴完通知转身走了,系办里的紧急会议还进行着呢,再看临时组建的答辨委员会,除了田学山和梁锋川还在,又增添了三位,却都是陌生的名字。

    单勇看了几眼,缩着从人群里出去了,悄悄地走了,似乎心里还有什么没放下的事。

    当然有,此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可没想到计划出了这么大的偏差,连老宋也喝得住院了,此时单勇有一种我不杀伯仁,而伯仁因我中风的内疚,奔到教学二号楼,政史系的答辨现场去的,一直等在走廊里,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才见得意气风发的宋思莹从答辨现场出来,吹了个口哨,宋思莹看到了,辞着同学,直说着很简单之类的话,奔着单勇来了,上前却是一言不发,使着眼色,一把拉起单勇就走。

    有猫腻,肯定有。有奸情,可能有。

    直奔下二号教学楼,到了一层走廊尽头钻进此时已经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宋思莹嘘声示意别说话,悄悄关上了门,然后窃喜地把电脑打开,两人坐在一起,看着录下来的东西,一份是田学山明码标价招生的段子,另一段却是手机拍的,郭启深被派出所带走的场景,有点模糊,又翻了几个网页,却是因为这个貌似“教授招.嫖”的事又引起了轩然大波,潞院虽然看似平静,可在网上这事已经传开了,粗粗览了几页,俱是有关于道德的论调,不用说,骂声居多。

    单勇看着实在偏离当初的预想太远,苦着脸问:“款姐,我的意思搅得他来不了答辨就成,怎么进派出所了。”

    “那能怨谁?你给老色鬼手里塞小姑娘,能有好吗?再说他老婆再撞见这事,能有好吗?又不是别人报的警,是他老婆急得敲不开门才报的警……咦哟,你是没看现场,老郭老婆凶着呢,跟那小姐打得抓得那儿都是挠印,衣服撕了好几处……派出所民警来了都拉不开。”宋思莹说着,染着五颜六色指甲的俏手做着示范动作,听得单勇全身起鸡皮疙瘩。敢情不是个设计不好,而是人家没有按设计好的来,而且宋思莹爆料着,这么大事进派出所,谁想包能包得住?现在好事的可比干事的多,生怕天下不乱呢。

    半晌说完,宋思莹看单勇并没有得逞后的得意,讶色问着:“怎么了你?不正好按你的设想全放翻了?要不是你叫停,比现在还热闹呢?现在田学山和梁锋川正好留着,小辫被咱们揪住了,你还发愁什么?他们想不想混就你一句话。”

    设想是搅一锅浑水,把油盐不进的几位放翻,剩下的油盐能进的,勒索加威胁,不怕他不就范,真发愁的也就宋诚扬和康保瑞两位说不上话的老教授,剩下的,比如现在挟制田学山和梁锋川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不过,单勇长叹了一口气,仿佛是自己心理的阴暗和这所学院尚存的高风亮节较量了一局,结果是……他有点无地自容,想想康教授不为所动的样子,想想宋教授疏狂流泪的样子,让他实在有点高兴不起来的感觉。

    “哎,问你话呢,怎么了是。”宋思莹不悦了,推着单勇。

    “算了,这事到此为止,我自己再写一份参加二辨吧,听天由命吧,真要弄虚作假,我怕我不会心安的。”单勇黯黯地道,让宋思莹销毁所有的东西。却不料这下把宋思莹听傻了,干瞪着眼,张着嘴,就那么复杂地看着单勇,奇怪的单勇问着:“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你不早说,我已经拿这个威胁田学山了。”宋思莹张口结舌,给了单勇一个好不郁闷的答案。

    “啊?你怎么自作主张了?”单勇吓了一跳。

    “我告诉你啊,我都不知道艺术类招生里面猫腻这么大。就打电话刺激了刺激他,谁知道那货居然不搭理我,还叫嚷着要去告我……反正他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就吓唬他老小子,不想混了是吧,我折腾不死你。就你那五个答辨委员,一个也别想混。”宋思莹附耳,神色飞舞地说着:“……我估计昨晚他都不太信,可今天早上郭启深出事,连宋教授和康教授都住院了,他吓坏了,电话都打过来了,说什么都好商量……一直问我是谁,我没告诉他。”

    宋思莹乐歪了,直捅着单勇表扬着:“行啊你,这事办得漂亮,你怎么知道艺术类招生里面这么多黑幕?我告诉你啊,啥条件也别提,让他给走几个艺术类招生,那钱可赚姥姥家了,一个学生得收好几万,我给你找人,回头跟他五五分账,用不了两年咱俩就发财了。”

    哦哟,单勇那个胃疼地呀,直捂肚子,昨天就中止计划了,谁可知款姐还自作主张来了这么大一下子。

    而宋思莹极力鼓动着,几乎是身子凑上来了,单勇心慌得连香风来袭也没觉察到,猛地觉察到时,两人的脸对脸好近的距离,宋思莹在很欣赏地打量着单勇的样子,蓦地又笑了,道了句:“蛋哥,看来我没看错人啊,毕业后我跟你混啊,这两手玩得真漂亮。就个老油子都玩不出来。”

    “别扯了,我来就是告诉你,到此为止。”单勇起身撂了句,拿走了录像。

    “凭什么呀?”宋思莹不乐意了。

    “就凭是我说的,到此为止,听到没有。”

    单勇生气了,火大了,瞪着宋思莹,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盯着宋思莹等着答案,宋思莹点点头,呶着嘴,仿佛不愿,仿佛不得不愿意,不过眉眼却是飞着媚道了句:“听你的行了吧?还是有人第一次这么凶指挥人家,不过……人家挺喜欢你这样子,蛮帅的。”

    那窃喜,那嗲声,那掩饰不住地欣赏,直听得单勇浑身肉麻,不迭地起身,逃也似地溜了。

    …………………………………

    …………………………………

    中文系,答辨推迟一上午的消息传开,学生里的小话不断了,而答辨为什么推迟自然成了众人猜测的主要议题。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紧急收手,余波还是足够惊人的了。

    “你们知道不,郭教授为啥来不了了?”

    “为啥?”

    “嫖.娼,被环东路派出所扣住了。”

    “瞎扯。”

    “真的,都炒网上去了,这有什么稀罕,人家复旦副院长都干这事,这叫‘扶贫……性工作’”

    “你们老外了吧,我给你的看着最新消息,潞州吧不知道谁爆了个照片,是他老婆抓住的,两人挠得满脸都血。”

    “是不是勾搭那个系的女学生来着………”

    “这怎么是嫖.娼,真不会用词,郭教授是去给失足妇女上社会主义建设课了。”

    “这叫德高为范、淫.人不倦。”

    “……………”

    阶梯教室里,系教室里,三三两两一堆学生在窃窃私语,说得好不眉飞色舞,还有放下论文,专门在网上搜索相关新闻。潞院的女生多,不仅是男生沾光,连些无良老师和教授也跟着性福利提高了,总有不少师生恋的事传出来,正说得津津有味,猛地有声音门口喊着:“你们谁看到雷大鹏了?”

    不少学生回头间,却是班里的团支书王华婷,各自笑笑,摇摇头。王华婷在阶梯教室里搜寻不到,回头又到了教室里,还是没有发现那仨位,连刘翠云也没找到,此时系里正招开紧急会议,班主任忙得那头也顾不上,拔了电话找刘翠云,一会儿才给了个让她啼笑皆非的结果:在操场上。

    这地点听得王华婷有点纳闷,快中午了,太阳毒辣辣地晒着,可不知道这个时候,那哥仨在操场上能干嘛,下了楼,直奔教学楼后的操场,远远地看着篮球架下的三位,背靠靠地坐着,就像霜打雷劈一样蔫里吧叽的。

    再走近了点了,看这三位懊丧的表情,连王华婷也免不了对他们有点同情了,几步上前,那三位谁也没说话,只是看了支书一眼。好不幽怨。

    “你们交论文了吗?”王华婷问。

    摇摇头,没交。

    或者交了,可收论文的中风住院,没法对证了,就能对证,怕是也赶不上下午的答辨了。

    “我替你们交了,准备答辨吧,大鹏,你的。”王华婷递着东西,敢情是送论文来了,这一惊非同小可,可把雷大鹏感动坏了,一转眼,王华婷捅捅单勇:“你的。”

    说着递上来一摞纸质文章,单勇讶异地抬头间,看着那眼中的复杂比曾经所见更深了,没有接,王华婷也不客气,直接扔他怀里了,回头对司慕贤说着:“慕贤,你的是翠云准备的,我昨天替你们都交了,今天一直没找到你们……不过现在也不晚,系主任和新组建的答辨委员会通融了一下,准备下午的答辨吧。”

    这话说得,似乎不带任何感**彩,雷大鹏想说什么,可哥俩都在,话没法说出来。单勇根本没敢开口,那屎盆子的计划核心内容还没敢跟漏嘴兄弟说呢。其实全盘的细节也只有他和宋思莹密商过,此时三人激烈的思想斗争的焦点,似乎已经不在论文能不能过的问题上,得知康教授和宋教授双双住院,司慕贤和雷大鹏已经埋怨了单勇良久了。

    “我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不过作为朋友,我做了我力所能及的,尽管我并不情愿这样弄虚作假。”

    王华婷说了句,话很语结,持续不下去,重不得,也轻不得,看着哥仨都不吭声,转身欲走的王华婷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补充了句道:“事情不是只有一种解决办法,你们不要走得太偏激了。”

    说了句,几近失望地走了,这句说得似有所指,司慕贤和雷大鹏都看看单勇,蛋哥从政史系出来一句话都不说,也不知道接下来咋办呢,看来还是支书管用,雷大鹏半晌才省得手里的东西,翻着一摞,好不感动,除了论文,答辨的要点标得清清楚楚,正发愁青黄不接呢,这下子高兴了,得瑟地说着:“看看,关键时候女人比兄弟还管用……蛋哥,这整得是个毛呀,宋教授都答应让我过了,这倒好,整医院里了,还得让我重头再来。这新委员会再整也来不及了吧?”

    司慕贤翻看着,有点悻然地叹了口气,这中规中矩的论文没有什么新意,可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八成是支书自己的手笔,而且看得出支书的作难,这是个有悖于自己作人原则的事,叹了口气道着:“大鹏,你该知足了,王华婷的心里装着你呢。”

    正气不顺的雷大鹏听得此言,微怔了下,吸溜着鼻子没说什么,有些事冷暧自知,勿需多言,但此时担心的事倒不是这个,就见得雷大鹏拉着贤弟问着:“贤弟,下午还得上场,你说我咋办?”

    “你背背不就行了。”

    “我背不下来呀。”

    “那你平时考试怎么过的?”

    “那不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笔试都是瞎写,回头收买老师给了及格就成,这答辨得用嘴,你知道我嘴臭不会说话。”

    “那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我替你吧?”

    “嗨,别走……商量商量,整高科技玩意咋样,你说我跟着学。”

    司慕贤被纠缠的没治了,起身要走,急得雷大鹏抓耳挠腮追着商量,两人互追着跑了,单勇独自一人坐在篮球架下,这回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要实打实上答辨场,别说雷大鹏这得性,恐怕自己也未必能过得去这道坎。

    从这里延伸出去的并不是光明坦途,留在这里的也不再是磊落君子,我有必要坚持吗?

    单勇枯坐了良久,看了看宋思莹电脑录下的那段,终于做了决定,一个把屎盆子计划延续的决定,找着田学山的手机号码,拔了出去。

    电话通了,喂喂的声音传出来了,单勇说着:“我是单勇,昨天你遇到的窦诗尔是我找的人………我不想干什么,我和你也无怨无仇,只是想在论文答辨的时候行个方便。”

    电话嘎声挂了,像拒绝。

    单勇嘴角撇了撇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没有见面也能洞悉对方的心思,也许想提高下姿态、也许想斟酌下对策,不过他判断道貌岸然的对方根本不敢冒险,那怕虚张声势他也不敢,对于阴暗的心理把握,单勇似乎觉得自己越来越敏锐了。

    果不其然,稍等一会儿,手里的电话铃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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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未觉何时已世故

    全文字无广告第68章未觉何时已世故

    “第十二位,赵辉……下一位,雷大鹏准备。”

    系办的干事伸出脑袋来喊了句,二班的赵辉应声进入答辨现场了。人进去,门随即关上了,偶而有学生眼尖,也只能看到委员座席上几位肃穆的表情,这庄重的场合,却是免不了让人心悸,毕竟是决定毕业的最后一关,而且是决定能不能申请到学位证的关键。

    大家都紧张,可都没有还在教室里的雷大鹏紧张,紧张得嘴唇哆嗦,两腿肚子发软,本来雷哥心理素质挺好的,可那仅限于笔试,站那儿回答问题,恐怕雷哥自己也知道,不管是牛唇是马屁股肯定说得对不上号,更何况这论文是王华婷快中午才给的,以雷哥这水平,不念错别字就不错了。

    “雷大鹏,下一个该你了。”刘翠云奔回来,传话来了。

    雷哥一听,一个激灵站起了,得瑟着,跺着脚,抖着胳膊,来回走着,嘴里得啵着:“这可怎么办呢?要坏事了,一点准备也没有。这下要老命了,哥是过不去了。”

    “快点快点,今天下午都快,不到十分钟就完了。”刘翠云催着,司慕贤拉着得瑟的雷大鹏安慰着:“没事没事,放宽心,反正你爸不是给梁锋川打招呼了吗?”

    “那才一个呀,五个委员涅?这年头不给点好处,谁搭理咱呀,再说他个讲师,怕不顶用呀。”雷大鹏这个倒算计得清,竖着指头,摆活清了,司慕贤喊着单勇,两人干脆一左一右,绑着上刑场一般,前头拽、后头推,把雷大鹏往答辨的现场带。

    “慢点,慢点,兄弟们,我紧张,我太紧张了。”雷大鹏叫唤着,从来没见这货如此得瑟过。

    “别紧张,没事……放开胆子,没事。”司慕贤给雷哥抚着胸口安慰着,雷大鹏再看身后的单勇,单勇却是笑了笑道:“别害怕,有哥在呢,你一定过得了这关。”

    “少来了,没你我早过去了。”雷大鹏呲牙忿意道了句,这话单勇却是没敢反驳,直推着这货。三个人几乎是把雷大鹏架到答辨现场了,就搁门口,雷大鹏还是忍不住哆嗦加得瑟,要不是单勇和司慕贤拉拽着,怕是得一屁股坐地上打滚,等系干事再一喊:“第十三位,雷大鹏……下一位,苗丽准备。”

    雷大鹏一惊,一哆嗦,差点掉头就往回跑,司慕贤和单勇又是推着拉着直塞进了答辨现场,门闭上了,两人离开了,雷哥千不愿、万不愿,终究还是得过这一关了。

    走到了走廊角上,靠着墙单勇长叹了口气,司慕贤也同样的姿势叹了口气,瞥眼看看单勇,却不料单勇也在看他,两人像心意相通一般,司慕贤突然问着:“大鹏应该卡不住吧?”

    单勇点点头,司慕贤又问:“你已经搞定几个委员了?”

    单勇又点点头,知道自己的那点心思瞒得过雷大鹏,可瞒不住司慕贤。

    “老大,说实话,我现在都有点奇怪。”司慕贤莫名地道。

    “奇怪什么?”单勇问。

    “奇怪这个恶作剧的功效能这么大,其实你是算计好了,故意覆了一层恶作剧的表像吧?”司慕贤问。

    虽然他不知道全部,可想像得出,这和以前哥几个丢砖头、塞钥匙孔、放车气的恶作剧是两个概念,现在几乎能左右评委了,还称得上是恶作剧吗?

    “你这样理解也对。”单勇半晌轻声道着:“是人都有弱点,田学山在潞院是个暴发户,财迷心窍就是他的弱点;郭启深四十郎当的半拉老头了,还打扮得英俊潇洒,再加上他那么肥的老婆,他的弱点在那儿猜得猜得出来,更何况他每届都勾搭女学生的毛病不少人知道;梁锋川吧,小心小胆,不过也免不了有当老师爱贪小便宜那点毛病,这些小毛病关键时候就是他们致命的弱点。”

    “那康教授呢?我最奇怪的在这儿,一盒简简单单的火腿就把他送进医院了,你怎么肯定他会吃,而且还这么准时?”司慕贤问。全文字无广告

    “康教授是浙江人,我送的蜜饯火腿就是他家乡的特产,而且他是独居,独处,我想他沉浸治学中肯定疏于锅前灶后下厨,在不经意接到伪装成家乡快递的礼物时,下意识地肯定是先拆包,别的可能拒绝,可家乡的味道他拒绝不了,肯定要尝一尝然后才会奇怪这东西那儿来的……不过那时候已经晚了。”

    单勇淡淡地解释着,这是根据宋思莹在学校摸到个人资料设计的,连他也没想到这么准,一试就灵,看了司慕贤一眼,单勇怕贤弟多心似的又补充道:“别担心,大黄、熟地、陈皮几味中药本就可以入药,不会对身体有害的。唯一的意外是宋教授,你走了,我和大鹏看宋老实在是悲喜交加,就给他找了瓶酒,谁可想老头疏狂得喝多了。”

    这就是全盘,司慕贤听明白了,这是把委员会分了两类,能挟制的挟制,挟制不了的就想办法让他退出,其实单勇已经考虑到了委员的增补,只会被挟制的人还在,那“屎盆子”计划就会奏效,根本不像他轻描淡写所说搞几个恶作剧把答辨搅黄得了。

    丝毫不用怀疑,如果宋教授也不幸被抓住把柄,以雷哥的臭嘴加上老大的毒舌,说不定不用酒都会被气得中风。本来在宋教授处已经走入岔道,谁可知宋教授一中风,又回到了原来的设计上,没有那两位耿直的老人,剩下的田学山和梁锋川,单勇已经捏到他们的软肋了,有这两位原委员在,当家作主的自然轮不到增补的,现在这个左右这个委员会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阴暗了?”单勇问。

    司慕贤蓦地侧头,看到了单勇正看着他,清亮的眸子,肃穆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带了点歪风邪气的样子,可偏偏走的都是阴暗路子,笑了笑,司慕贤道了句:“稍有点,还不算太过。”

    “呵呵,你还坚持潞州民俗文化寻源的专题么?翠云给你写的主题可不一样。”单勇问。

    “我坚持,但在这个场合我不需要坚持。倒不如成全翠云的好意。”司慕贤道。

    “是不需要坚持,这里面坐的和我是一类人。”单勇轻声道。

    “咱们都有自己的原则,要是天下都是同一类人,就无趣得很了,在我眼里,你是大哥,你是同学同窗,其他的我不在乎。”司慕贤笑笑,给了句安慰似的话,也许这事是有点过分了,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实在是因为另一个巴掌和老大这巴掌太契合了。

    “谢谢。”单勇轻声说了句,很释然地口气。

    叫号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第十五号,苗丽答辨,下一位,李报春准备。”

    雷大鹏出来,司慕贤和单勇却是关心这位兄弟,急匆匆奔上来,雷哥阴沉着脸,仿佛和谁都是仇敌一般,惹得走廊两侧等待的都不敢问什么,不过同学们都知道这货什么得性,八成是说得云里雾里,又被挂住了。

    单勇还以为有变化了,拉着雷大鹏直下楼,下了一层,哥仨钻到了没人的角落,司慕贤关切地问着怎么样,单勇也关心地问没难住吧。却不料雷大鹏扑哧声笑了,笑得浑身肉一颤一颤,要说话,却被笑声打断了,直笑得乐不可支,单勇和司慕贤不问了,知道这货过关了。

    他俩不问,雷大鹏笑完可得瑟得不得了了,直竖着大拇指道:“这什么狗屁答辨,忒简单了,他就问了摘要里的几句话,我都没回答完,田学山那老家伙直夸我答得很切论点,梁锋川那家伙,直说很意外,没想到雷大鹏同学的论文也这么出众……咦?不会是你和款姐阴的老田那一把管用了吧?蛋哥你不是叫停了么?又怎么整了下?这家伙这么配合?”

    “胡说不是,那有的事,那是你背得好,对不对贤弟?”单勇很严肃地道。

    “对,雷哥你天姿聪明过人,中午那临阵磨枪干得不赖。”司慕贤帮腔道,两人使着眼色,一起走了,不敢把秘辛爆给这张漏嘴了,不料他俩不说,雷哥可更得瑟了,直招着手喊着:“蛋哥,贤弟,晚上我请客啊,你们一说我倒想起来,我确实是天姿聪明,敢情这大本挺好的念的,这学位也不难读嘛,咱们其实不用搞那些乱七八糟也是能过去滴……”

    两人给了理解的微笑,上楼了,雷大鹏早得瑟地喊着过了、过了,毕业啦、毕业啦,高举着双手,奔着下楼去了,早忘了刚才进答辨现场腿还哆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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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号,司慕贤……下一位,丁一志准备。”

    叫号声来,司慕贤轻轻地推开了门,进了答辨现场。过了不大一会儿,矮个子的贤弟出来了,轻松、淡定甚至于有点无所谓的表情,走过单勇身边时,笑了笑,笑里带着很不屑的味道,不知道是不屑自己用这种方式,还是不屑于答辨现场里评审的人。

    “第五十九号,王华婷……下一位,陈福利准备……”

    一个接一个进去,一个接一个出来,呆呆看着答辨现场的单勇,眼中的景像仿佛是流水线一样,在制造贴着大本学历标签的产品,而自己和雷大鹏那号残次品,也要堂而皇之的贴上这个标签,真不知道结果是个人的幸运还是社会的不幸。

    可是,如果要是个人的不幸,又是谁之幸呢?是这所规模扩大的两倍的学校?还是制造这些残次品已经脱贫的老师?

    单勇给不出答案,也无法想像仅仅是贴了一张这样的标签走出校门,会对以后的生活有怎样的影响?

    王华婷出来了,同样保持着那份自信和从容,下一位进去时,还不忘路过关心了一句,慢慢地走到单勇身边时,单勇的茫然和无措是那么的明显,以至于本来不想搭理他的王华婷停下来,轻声道了句:“不会太难,别紧张。”

    “谢谢你的论文。有你的论文作底,我想我紧张都是多余的。”单勇道,掩饰了一句。

    “那就好。”王华婷轻声说了句,有很多话,欲言又止了,笑了笑,轻轻地走了。

    单勇感觉到了那份淡然,淡然中也有几分关心,也许是不屑自己的行径、也许是知道左熙颖再来潞州、也许是两人在那个单纯的环境中碰撞出来的火花,根本经受不了现实的风雨飘摇。

    “第七十二号,单勇……下一位,吴敏光准备……”

    干事在机械的报号,一下午快到晚上了,有气无力地说着。

    单勇起身,信步走着,终于迈进了大学里的最后一课:答辨!

    为所学呆了四年的大学学习答辨。而且答辨的还不是自己写的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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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荡荡的教室,只有讲台上依次坐着五人,居中的正是副高职称兼艺术系系主任的田学山,半长的头发卷了个弯,脸白胖得很富态,很有点养尊处优的艺术家味道。其次是梁锋川,那位收了雷爸多宝重礼的年青老师,再其次的三位,是临时增加到答辨委员会里的,这个阵容正如曾经设计的,把油盐不进的宋、康两位老家伙打发走,剩下的就都识时务了。

    介绍自己、客套一句,王华婷给的论文是《文学艺术的审美价值》一个空泛的议题,像这样橡皮论文横说正说都有理,也最受中文系学生的喜欢。而且王华婷非常细心,替单勇准备好的简明流畅的汇报,中规中矩的汇报,从为什么选择这个课题到这个课题的历史与现状,再到个人的新看法和观点,单勇心坦然了,汇报得反而流利自然了。

    而此时,正襟危坐,道貌岸然的田教授仿佛丝毫不认识单勇一般,和几位同事耳语着什么,然后,答辩正式开始。

    田学山很严肃地提问了:“单勇同学,你的论点主要在于文学艺术的审美价值,那么你觉得文学艺术的根本价值,是不是审美价值?”

    “不是,文学价值是多元价值的复合,片面强调文学的社会功利或是过分推重审美价值,将会匡拘文学的视野。”单勇道,这是王华婷论文摘要里的,就两句话。

    “那你认识文学价值何在呢?”梁锋川问,很客气的口吻。

    “给人以复杂的情感体验,给人以人生的启迪,社会文明精神的滋育,都具有值得肯定的文学价值。”单勇道,这也是摘要里的,另一句。

    两位主评,提得都是摘要里最简单的问题,接下的提问,一个是文化审美价值的生成规律、一个是阅读体验与审美价值的内在关联,这也不难,就是论文的两个大标题。而最后一位女讲师,却是根本没有提问。这个答辨委员会易主了,看来是以田学山马首是瞻。

    而且这弊做得,真叫一个无懈可击。单勇觉得上了十好几年学,都没有这么坦然过,或者,没在在座的老师那么坦然过。或者,这还不够官冕堂皇,几句问完了,田学山教授很庄重地道着:“嗯,很好,你的选题是很有前瞻性,比大多数送交的论文都要优秀。”

    说着,和左右老师耳语了几句,那位梁锋川讲师也频频点头点评了句道:“有关审美价值的议题里,单勇的这篇很出色。”

    点头,点头,再加点头,以田教授为首几位评委仿佛看到了中文未来的希望和审美议题的新论一般,不吝言辞表扬了几句,然后田教授回头叫着机械喊人的干事道:“下一位。”

    完了,这就完了。

    四年的过程如此艰难,而结果却如此轻松,单勇上了若干年学,从没有受到过如此褒奖,脸上稍稍有点发烧,讪然地走出了答辨现场。

    身后,莘莘学子依然在紧张、有序地进出着,等着那个虚设形式对寒窗四年的评判。

    ……………………………………

    ……………………………………

    一天后,校园网可以查到论文的成绩了,雷大鹏在家里输学号查的:成绩:优!高兴得这货真举拳头鬼喊。再查单勇的成绩,也是优!这货不高兴了,觉得蛋哥礼都没送,忝列优秀行列实在老天不长眼。

    不过查司慕贤的成绩意外了,仅仅是个良,笑得雷大鹏从椅子上倒栽过去了。

    王华婷是在系办打印出来的成绩,成绩是不公布的,不过她担心有谁不过,毕竟那两份论文都是她临时拼凑起来的文字,却不料看到单勇和雷大鹏的名字挂在仅有的二十几位“优”成绩之间时,重重地嗝应她了一下,再找自己的名字,淹没有成绩“良”里好容易才找到,又让她重重嗝应了一下。

    这个时候她有点怀疑,自己替这两人写论文,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了。

    单勇没顾得上,捧着一大束康乃馨在一院的住院部问着一个住院的名字:康瑞保。

    宋教授的病房去看过了,好多慰问的师生,单勇实在不好意思出现在老教授面前,悄悄地把一束花交给护士让送进了,病房里的鲜花和慰问来客一样,早堆满了。

    等打听到康教授的病房了,亦步亦趋地走到病房门前时,又畏缩了,那位见了调皮学生就吹胡子瞪眼训一顿的教授实在让他心有畏惧,悄悄地把门推开一道缝,却看到一个很温馨的场景。

    洒满阳光的病房里,那位让他畏惧的康教授正和同样穿着病服一位同房病友讲着什么,听者是位很小的病友,七八岁的样子,坐在康教授的床前,两手托着腮,专注地听着。

    单勇痴痴地在门口听了良久,讲得是木遇奇遇记的童话故事,那庄重和一丝不苟就像康教授讲古代汉语一样,悄悄地放下鲜花,单勇轻轻地走了,不愿破坏这个温馨环境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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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道是无助亦有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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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的四年是一晃而过,但在接近尾声的日子里,却是掰着指头数着过的。(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答辨、写留言、同室同班的相邀出去玩,外市的恨不得把生活的四年的潞州再逛一遍,本市的不少学生甚至已经有用人单位的意向了,之后还有照毕业照、学位照,琐碎的事情组成了忙碌的生活,让应届的毕业生一时应接不暇。

    十九日,周一。

    新任保卫科的科长郭战峰在本部门一周例会之后,拿着厚厚的一摞资料和笔记本电脑,从保卫科出来直趋办公楼,一路上,仿佛有点惊惧似的回头看几次有无尾巴,又抬头看了看十几层高的教学楼,那天他并不在场,不过从监控里看过了场面实在让他叹为观止,在不得不佩服这群闹事学生的同时,也更佩服学校处理的果断,现在这么宁静,还真没敢想像曾经发生过那么大的事。

    进了办公楼,不时和路过的几位打着招呼,新官上任,一把火也没烧,在这个庞大的教育机构里,郭战峰科长知道自己位置,所以表现的也极为谦恭,不谦恭不行呐,没准扫楼的那位临时工就是校办某人的远房穷亲戚,也没准学校做饭的大师傅和某领导有什么关系,在这种密织关系网的官僚机构里,老祖宗教的韬光养晦一点都没错。就那些学生也不好惹,没准那个愣头青就敢干你一顿,现在他甚至有点怀疑学校郭启深教授那件烂事都和某几个学生有关。

    不过,他倒是没有这个担忧,胸有成竹地郭科长轻轻叩响了王校长的办公室门,每周也只有这个时候在,应声而进时,王恪功校长正给属下几位签着报销单,示意着郭战峰坐下,半晌打发走属下这才看着郭科长,郭科长不迭地起身,把两个月的准备的调查结果,细细地、一样一样的放到了校长办公桌上。

    虽然迟了,可总比没有强。而且有理有据,做得很细,比半吊子出身的苟科长要强不少,王校长略略看过,不时地注视这位班子提名通过的这位新科长,说起来根子也在学校,否则在这多教职员工的单位根本无法孚众。

    “说说你的看法。”王校长看完了,往椅子上一陷。

    这个时候,郭科长知道是领导考验你洞察力的时候了,整了整思绪条理地说着:“据我调查,应该是有组织有预谋的闹事,在事发的时候,保卫的监控捕捉到了几个镜头,一个戴着帽子扛着裸模上楼、还有广播室周围的探头,在这一时间,被一个伸着长竿上面蘸着颜料的东西抹黑了,后来发现是油漆,虽然干得很巧妙,可我们连续活动的时间的监控区别链接可以把肇事者锁定在小范围之内,我们已经找到几位重点排查对象,我干过消防,清查火源可比这个要断………综合这些情况可以这样断定,这位组织和策划者同时指挥了两到三拔人,扛裸模扮跳楼、扩大声势引起围观;同时接驳校园的数路广播线路造成恶劣影响。这里面有个关键点很容易把握,谁掌握了这份录音,那他就应该是组织者,最起码他知道组织者是谁。”

    清晰、条理,那个名字呼之欲出了,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事,王校长笑了笑吐了两个字:“单勇!?”

    郭科长点点头,这是个没有悬念的答案。不仅仅是单勇,一张长长罗列的名单,郭科长下了功夫了,单勇、雷大鹏、包铁钢、麻三洋、赵向阳、徐双军、彭永立……甚至有隐藏很深的电子系的两位,有可能是溜门撬锁接广播线路的人,毕竟那多少需要点专业知识。

    “说说你的想法。”王校长道,郭科长注意到了,和第一句话只差一个字。

    这下子更经心了,小心翼翼地说着:“如果要查也不难,这群调皮捣蛋的学生严格地说在心智上尚未成熟,我想他们动机还是一种逆反心态,所以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不是很难,唯一的难点是涉及到几个应届毕业生,他们就快离校了,我担心时间上,有点来不及……不过王校长如果您下决心彻查的话,我保证一周之内见结果。”

    呵呵……哈哈……王校长莫名地笑了,笑得谨立的郭科长老大个不自在了,笑了半晌才欠欠身子指摘着:“小郭,学校这个情况和你以前的工作性质还是有差别的,有些事情你还没有看透,别说一周了,我给你一年时间你未必查得清。”

    咦?怔了下,好大的一盆凉水泼下来了,让自诩专业过硬的郭科长好不懊丧,辛辛苦苦准备了两个多月,眨眼被领导全部否定了。

    看着属下不理解,王校长也点着电脑里一个视频文件,示意着郭科长看,讶异的郭战峰侧眼看着,又怔了下。

    是段新闻采播,潞州电视台的那位美女主播,正在校园采访,昨天的事了,事由是……今年我市潞州学院派遣了数十名应届大学生志愿支教队伍,深入我市革命老区武乡、沁县、沁源等地开展义务支教活动,此次活动受到了老区群众热烈的欢迎,请看一线发来的报道。

    在授课的场面,这种导演新闻没甚看头,不过画面切换时,让郭战峰的眼睛睁得大了大,又是一个鼓锣打鼓的捐赠场面,旁白的解释是魅力潞州摄制组捐资助教的事,画面上,给了那位后生一个好大的特写,不是别人,就是自己资料里出现最多的一位。

    “还有,你看看下一个视频。”王校长笑着道。

    点了点鼠标,却是剪辑的画面,魅力潞州开机的盛况,一个扬天吹唢呐的年青农民形象,背景是绚烂的铁水钢花,那人是谁自不用说,看得郭科长愕然不已。好像自己关注的这人场场不离回回在,好事坏事,一个人占全乎了。

    “你觉得是巧合么?”王校长问。

    “难道是……”郭科长愣了下,灵光一现,没说出来的潜台词也不难,有人蓄意地保着这人。让你投鼠忌器。

    都是混成精人物了,看人不能看长相,先得看看背景咋样,可这样捧起的半公众的人物,谁动能惹出什么动静来就不得不考虑在内了。

    “没错,是有人保着。”王校长笑了笑,翻着桌上的文件里,夹在中间的东西不少,抽了几份来递给郭科长,郭科长粗粗一览,好家伙,镇教委的、乡中的表扬信;魅力潞州摄制组的邀请函,边看王校长边说着:“你可能不知道吧,前天宋教授出院,是左老的姑娘左熙颖和单勇两人送回来的。”

    “那……传说是真的?”郭科长吓了一跳,有点暗自庆幸没捅这个马蜂窝了。

    “真真假假谁说得清呢,既然没有防范于未然,追究于事后意思就不大了。停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何况现在对于学校的声誉都是好事,小郭呀,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当上学校的保卫科长么?”王校长突来一问。

    “那是校长您提携我,我一直感激不尽呢。”郭科长谦虚地道。

    “错了,是因为你在潞院的根子很深,不少在职和离退休的老同志是你的叔伯,这是好事,可有时候也不一定就是好事。有些事你得站到一定的高度看,得有大局观念,比如国平就缺这么点耐性,其实他根本不必那样,如果不给他机会,他就翻不起什么浪来,谁也动不了后勤这一块。可他恰恰给了人家个机会,结果他被浪打翻了……你,不会重蹈他的覆辙吧?现在事后了你考虑一下,国平头发都快熬白了才熬了个科长,你说就为了那么点小事,为了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值得么?”

    王校长隐晦地说道,不时了斜眼觑着郭战峰,似乎这话里有什么玄机。

    “不值得,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王校长,放心,我一定按您的意思办。”

    郭科长收拾着东西,稍有糗色,刚上任时候拍着胸脯彻查的勇气点滴不剩了。

    王校长笑了笑,郭科长告辞着,轻轻地退出了校长办,掩上了门,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砰砰乱跳,下楼时,在走廊时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没人知道的是,口袋里的电话已经震动了良久了,接着电话,压着声音说着:

    “老夏,这事我真帮不上忙了,王校长根本不让往下查,真不是我的问题,我和国平同事这么多年,能看着他那样么……别的辙?还能有什么辙?我们科室顶多扣下人家的户口,那没用………现在人跟姓左的不清不楚,谁敢动,就校长也未必敢动?”

    小话说了良久,郭科长才慢慢下楼,上任一把火烧得就功亏一溃免不了有点丧气,出了办公楼的门厅,远远地看着应届的毕业生排着队伍,正嘻嘻哈哈地照着毕业照,这场面让他稍有点懊丧。

    一切都接近尾声了,错过了最佳的时机,一切都为时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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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想者广场上,每年一度的毕业热闹又开始了,三五成群的、两两结对的,除了全班全系的毕业照,剩下却是自己组合了,像要把四年情谊全部发泄出来似的,挤着照完搂着照、搂着照完抱着照,抱着照完,又别出心裁,来几张非主流的照片。

    一班的女生多,有个领头的叫了两宿舍的女生齐刷刷来了个露腿照,好家伙,十几条大腿晃得远处看的雷大鹏直跌下巴,早干什么去了,都这个样子谁还逃课不是!?

    有人抢风头还成,雷大鹏四下寻着本班的男生,拽着司慕贤、拉着赵辉,三人又挟着陈福利、李报春,挤一块你摸我胸、我抱他的脖子、还有他贴他的脸、喀嚓一照,雷大鹏跟专业摄影的喊着:“打上字啊,二班集体搞基照。”

    哈哈一笑而过,正听到任群班主任喊着,这几位又是凑到了摆好的椅子凳子前,蹲着站的支凳子,准备毕业照了,班长数着人,和王华婷小声说着什么,王华婷一瞅还缺人,叫着雷大鹏道着:“大鹏,单勇呢?通知了怎么还没到场。”

    “快了快了,在路上呢。”雷大鹏正和旁边的男生玩着,把人推过一边,非把小个子的司慕贤往身边拽,还专给身边留了个位置很正色地道着:“你和蛋哥俩一左一右站着衬托雷哥我啊。”

    挤掇着,等待着,珊珊来迟的老师不少,可单勇还没来,王华婷又是电话催了一番,说是快到了,稍等着的功夫,同班的赵辉不经意看进场方向时,惊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直道了句:

    “我靠,蛋哥威武!”

    不少同班的一瞧,俱是靠靠靠……一大堆靠字直带竖着中指,羡慕嫉妒了,雷大鹏也惊讶了,手撮着嘴巴,刚要来个口哨,却不料吧唧被谁捂住了,不迭地挣开瞪着眼骂着司慕贤:“捂我嘴干什么?”

    “雷哥,你别吹口哨,别一口唾沫吹老师身上好不好?”司慕贤身受其害有准备了。

    话音刚落,却是一声尖锐的口哨声起,不少其他班的也跟着起哄:蛋哥、蛋哥、蛋哥……

    蛋哥咋啦这是,没啥,拽啦,骑着破电动,车后载着左熙颖,笑吟吟地来照毕业照了,一阵起哄,不知道谁把起哄词改了,改成:蛋嫂、蛋嫂、蛋嫂……一时间全场哄闹,好不热闹,已经坐定的王主任和任群老师相视,互来了无奈的笑容。

    车停住了,把车交给了左熙颖手里,笑了笑,直奔向班里的队伍,站到了雷大鹏身侧时,各喊着一、二、三、茄子……喀嚓一张,留下影了,单勇的眼光却远远的向着左熙颖笑,却不料一张照罢,摄师影指着三人的方向道着:“中间那位,别作鬼脸……再来一张。”

    司慕贤和单勇左右一盯,不用说是雷大鹏了,雷哥呲笑着道着:“我爱这么照,管得着么?”

    喀嚓又一声,把不少人笑意盈然的脸照进毕业照里了,最乐的雷哥呲着牙,笑着看不见眼睛了,四散着人群走开,下一班接上了,单勇刚跳下来后面的雷大鹏就拽上了,直邀着道:“蛋哥蛋哥,明儿钓鱼去行不行?”

    “你看我顾得上么?”单勇一指左熙颖,明显见色忘友,载着妞奔了。雷大鹏好不火大,一瞅瞅见司慕贤,赶紧地拽着邀着:“贤弟贤弟,明儿咱们一起玩去?在家闷死我了。”

    “顾不上……那个,你自己玩啊。”司慕贤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挣脱着跑了,雷大鹏却是看到了,不远处刘翠云正在招手,两人一起相跟着,又把雷哥扔下了。

    “他奶奶个熊,一个比一个见色忘友,还兄弟涅!?”雷大鹏气着了,怏怏不乐地坐到了思想者雕塑下,好不郁闷。自打论文答辨完了,各忙各的,除了电话连面也难得见着,见面了,却都是还是各忙各的,整个不像在校时候,一嗓子吆喝就聚一群。

    难道,毕业了就是这个样子?

    莫名地让雷大鹏感觉到了一种失望的情绪,看看这所跌跌撞撞送了几数次礼才好歹熬到毕业的学校,此时也升起了莫名的留恋,要以后的日子真像这么郁闷,倒还不如永远留在学校呢。

    “大鹏。”一声轻唤,雷大鹏哎了声,却见得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华婷站到了他的身侧,那表情同样的落寂,愕然间,雷大鹏关切地问:“怎么了?你脸色这么难看?”

    “没怎么。”王华婷坐下来,瞥眼看得雷大鹏那么关切的眼神,微微地有点感动,勉力笑了笑道着:“一转眼就毕业了,我还真有点留恋学校。”

    “可不,平时巴不得放把火烧了这地方,到这会了,我又觉得舍不得毕业了,你说这是为啥呢?”雷大鹏说着自己心里简单而朴实的想法,王华婷笑了笑,直说着:“那是因为无忧无虑的生活就要结束了,在学校除了考试是负担,其他都不会考虑,可一出这儿,除了考试,也许都成负担了。”

    “那倒是,郁闷死了,没意思。”雷大鹏撇着嘴道,看看落寂的王华婷却是有点不解了,直问着:“怎么了,支书?你和班长掰了?”

    噗哧声王华婷笑了,八成自己这样得被傻雷当成毕业分手的标准模板,笑着摇摇头道:“就没有开始过,还有什么掰不掰……对了,明天外市同学回家,来和我一起送送他们吧?”

    “嗯,必须滴,一定来。”雷大鹏点点头。

    王华婷起身了,笑了笑说了声谢谢,那落寂的样子看着雷哥好不心疼,别说送同学了,就送小命也得来,对不对!?

    …………………………

    …………………………

    单勇和左熙颖从宋教授家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

    出院的宋教授好在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女儿和女婿从外地专程回来照顾老人一段时间,挽留着单勇和左熙颖俩人吃了晚饭,那些家常小菜自然不入单勇这个大吃货的眼界,不过浓浓俨俨的亲情让他感动了好一阵子。

    推着车走着,学校里,喧嚣渐归于宁静,这些天走了若干地方,大峡谷去了、天脊山去了、武乡的八路军总部也去了,玩得好不开心,多数时间里还是俩人一起玩的,此时并肩而行的样子多出了几分亲蜜,否则也不会下午被同学们叫做蛋嫂了。

    “就要毕业了,单勇,你准备干什么去?”左熙颖问。

    “不知道。”单勇给了个简单而直接的答案。

    “呵呵,我想你也不知道,前些天还发愁论文被挂着呢。对了,后来你怎么过了,还是优?”左熙颖问。

    “嘿嘿,又找了个枪手呗,还能怎么样?”单勇道,腿支着,上车了,坐在车后的左熙颖此时事过,却是把心中的疑窦说出来了,小声问着:“我觉得好奇怪啊,为什么你论文被挂,之后宋教授和他的同事就都住院,好像还发生了某位教授品行不端的事……不会是你干的吧?”

    “我一学生,哪儿有那本事,师姐你太高看我了。再说了,除了宋教授和康教授我不敢说,其他的师德就那水平,发生什么事都不稀罕。”单勇讪言道,好在脸朝前,左熙颖看不到他难为的表情。

    “是我一直小看你了,你本事大着呢。”左熙颖道。这话里却是调侃的成份居多,单勇自嘲道:“那有啊,跌跌绊绊好歹快毕业了,念个大学多难呀。念完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我倒有个想法,不知道怎么样?”

    “当大师傅?”

    “咦?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呵呵,心有灵犀呗,你说吃货还能干什么?”

    “不过除了这个,我没发现你什么长处呀?”

    “那不行呀,师姐,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手艺人可比当学生难,就说当大师傅,我认识的几个大厨,最晚的都是十五六就开始入行了,更小点的,十岁出头就当学徒了,就这,不浸淫十年二十年,他成不了气候,我把大好青春都浪费在学校了,快毕业了才发现,我什么都没学来着,净玩啦……”

    后座的左熙颖被逗乐了,咯咯吱吱笑着,相处日久,了解也深了,其实从根上说,单勇和雷大鹏没啥区别,除了会吃会玩其他的一律不会,如果非要找点区别,那就是单勇比雷大鹏更会吃、更会玩,笑了半晌,单勇回头问着:“师姐,你回酒店,还是玩去?喜欢溜旱冰么?”

    “回吧,我有点累,上午就出来了,明天还要赶班机呢。”左熙颖冷不丁地,把不愿意说的话说出来了,一说出来就后悔了。果不其然,单勇嗯了声,慢悠悠地走着,背后的左熙颖似有不忍,轻轻地、仿佛思忖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脸靠着单勇厚实的背,那吃货感觉到了,明显地身后一阵战栗。

    左熙颖暗笑着,一起出去玩了这么多天,除了牵手未有过其他亲昵的举止,有这么一个亲昵举止不知道会不会让他辗转反侧再抑郁一晚上。不过,在靠着的时候感觉他的后背很坚实,反而让她有一种喜欢的感觉。

    慢悠悠走了好远,左熙颖轻声问着:“我要走了,你会想我吗?”

    “嗯,当然会。”单勇道。

    “那我要不回潞州了,你会怎么办?”左熙颖又问。

    “我挣点钱,去看你去呗。”单勇道。

    “挣多少去?”左熙颖又问。

    “挣个百把十万就去呗,总不能去了还骑着电动自行车拉你吧。”单勇道,笑了。

    噗哧声,左熙颖也笑了,黯然的心情稍稍回复点喜悦,一种莫名、从未有过的喜悦,其实两个人相处纯净得像一杯水,纯净得没的掺杂进那怕一点**的杂质,只记得恍如初见的鲁莽、只记得牵手在城隍庙的兴奋,也记得在森林公园的登攀,更记得在潞州这些欢笑的点点滴滴,想记住的很多很多,就像这样微风习习,惬意的北方之夜,就像座下这辆晃悠悠的车……左熙颖靠着单勇的背,思绪飞舞着,紊乱地找不到头绪。

    “师姐,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在这个城市生活?”

    “什么?”

    “我问你呀,有没有想过,将来来潞州安家。”

    “安家?和谁呀?”

    “嗯,和左教授一起回来呀,叶落归根嘛。”

    左熙颖揶揄地问,单勇故作轻松地答,彼此都理解对方要说什么,可都装着迷糊,左熙颖换了个撒娇的口吻道着:“不想来,北方太冷了,空气又干燥。那你想过没有,将来离开这座城市生活。”

    “我……没想过,不过我挺喜欢这儿,我爸妈都在这儿,离开这儿我怕我会想家。”单勇道。

    “等你将来娶个潞州姑娘结婚时候,我来当伴娘啊。”左熙颖故意道,倾着身,悄悄地偷窥单勇的表情,却不料单勇打趣地道着:“当伴娘太屈才了,你就没想过当新娘,说起来你都算潞州人氏啊。”

    “想得美……绕半天就为调戏师姐一句?”

    左熙颖蓦地小拳头在背后擂着单勇,既娇且嗔地声音,听得单勇好不陶醉,扬头扭脖子吹着轻柔的口哨,左熙颖听明白了,和在魅力潞州里那段《抬花轿》调子一样,低了几个调,不过嘴里却是故作不知地道着,难听死了,别吹了……

    说是如此说,可人却陶醉在这轻柔的调子里,拂着习习夜风的惬意里,如果生活都像这样样子,左熙颖觉得自己倒不介意就这个样子永远继续着,正想着,车嘎然而止,省过神来的左熙颖看看一座宏伟的酒店伫立地车左侧,流光溢彩的霓虹灯把十多层的酒店装点得像一座音话中的宫殿,一个字一层楼高标识“驴肉香火锅”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正不解地时,单勇回过头来,信心百倍地指着酒店道着:“师姐,其实我有个很大的理想谁都没告诉过。”

    “开这么大一座酒店?”左熙颖冰雪聪明,一下子猜到了。

    “差不多,这是第一座。这时百驴苑酒楼的原址。”单勇指指道,补充着远大理想道:“这一座我必须收回来,然后再开上十座八座同等规模的酒店。”

    “再然后呢?”左熙颖饶有兴致地问。

    “再然后你来潞州了,咱就想吃那家吃那家。”单勇正色道。

    左熙颖掩嘴轻笑着,嗯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下单勇的兴致却是更高了,载着左熙颖回酒店的途中,又是吹嘘了一番如何如何远大的抱负,这抱负自然是要成为一位伟大的吃货,而伟大的吃货自然不能是仅仅当个大师傅,得当吃中的大师来着,左熙颖虽然知道单勇的身家能在那些档次的酒店里吃几顿饭估计都有问题,不过并不妨碍她陪着单勇一起yy一个伟大的吃货帝国的诞生。

    情长路长、笑多语少,绕了好远终于还是到了凯莱悦酒店的门口,下车的左熙颖整整情绪,正想安慰一句时,却不料单勇问着:“明天几点?”

    “早上十点……你会来送我吗?”

    左熙颖问,此时有一种想相拥的冲动,却不料似乎看着单勇并没有那份激情。只是笑着点点头道着:“谢谢你啊,师姐。”

    “谢我?为什么?”左熙颖怔了下。

    “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单勇道,看着左熙颖迷懵着,提醒道:“我知道我背后有个推手,又是支教上电视,又是邀请参加魅力潞州摄制组、还有教委的表扬信……谢谢你,本来我以为回校还要有什么事,不过没料到却是我大学四年最平静和最幸福的一段时间。”

    这话听得左熙颖云里雾里,蹙了好大一会儿眉睫,这下子倒把离别的情绪冲淡了,干脆顺水推舟问着:“那你想过没有,也许我能帮到不止这些。”

    这句话憋了好长时间了,如果说初见因为喜欢,那么在知道身份之后,左熙颖也很想知道,两个人相遇,感情的纯度究竟有多高。

    摇摇头,单勇很自信地道着:“不需要,我是个宁愿自己恨自己,也不愿意自己看不起自己的人。”

    左熙颖蓦地一笑,手抚过单勇的肩膀,却是顺势揽着单勇的脖子,仿佛是要情动一吻,却不料一揽而收,只不过又一个亲昵动作而已,尔后促狭地笑着道:“那你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机会,以后别恨自己啊。”

    “不会的。”单勇笑着道。

    四目相接时,朝思暮想的人就是眼中,单勇没有分辨出是就事论事,还是话里有其他的潜台词,依然是那副欣赏和倾慕的眼神,左熙颖却是生怕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也似地,轻轻转身,慢慢地、慢慢地加快着步子,往酒店里走着,那飞扬的长发,似乎手抹了把眼睛,又变成了一个拢发的动作,单勇看了良久,又摸摸自己的脖子,刚刚师姐揽过的地方。

    似乎闻到一丝淡淡的幽香,随着师姐身影的消失,轻轻地飘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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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多情难慰相思苦

    第70章多情难慰相思苦

    左熙颖抹过眼睛时,酸酸的一抹湿润,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可忍不住还是这样了。

    快步进了酒店,奔进电梯,上了18层,快步走着,敲开父亲的门时,左南下正半躺在躺椅上,看着一本书,抬眼瞅了瞅女儿,笑着问:“回来了?玩得高兴么?”

    本来有点话,却咽下去了,左熙颖嗯了声,坐到了椅子上,扔下了包,要问什么时却欲言又止,左南下看女儿明显不高兴,笑了笑道着:“熙颖,怎么了?看你像有话要说,要不想回去,就再多玩几天。”

    “算了,我回去吧,再呆几天我怕我都不想走了。”左熙颖黯黯道,再怎么说这里也是驿站而不是终点,迟早要回去的。

    看着女儿这么懊丧,左南下笑了笑,逗着女儿问着:“怎么了,舍不得了。”

    “呀,爸,你说什么呢?我问你件事,不许瞒我。”左熙颖不高兴地娇嗔了句,质问着老爸道着:“你干什么了爸?”

    “没干什么?看看书、喝喝茶,今天的行程我都推了。”左南下一摊手,以示清白。

    “你就干了,你把他们邀到荫城的时候就没告诉我。”左熙颖数落着。

    “那我是考验一下,你们有没有相见的缘份,哈哈。”左南下仰身大笑着,乐了,考验的结果自然是有,而且心有灵犀。

    “那还有呢?”

    “你指什么?”

    “下乡支教上电视报道……还有另外一些……是不是你吧?”

    左熙颖自己的语焉不详,刚刚单勇说就好大的迷懵。这些事,能想到的,就是面前的父亲帮忙了。

    “哦,这个呀,还是我女儿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

    左南下欠欠身子,却是一副不入眼的口吻指摘着:“单勇这是年少轻狂,不知轻重呐,我要不这样做的话,恐怕他的毕业都有问题,就即便能毕业也得花些功夫了,你想啊,学生罢灶、聚众闹事,又把个学校的保卫科长都拉下马了,能没后患吗?和官僚教育机构的人比,他可一点根基都没有,我仅仅是做了点让那些人掣肘的事,不敢轻举妄动而已。尽人事凭天命吧,他要再犯事让人揪住了,我也无能为力了。”

    说着,也没有对女儿隐瞒,这倒也不难,就像知会导演代为捐赠一样,几个电话的事,报道了一下支教的新闻,那边大河影视有提供的现成录像;乡教委、镇教委接到了上一级单位的通知,自然是极力配合,至于魅力潞州的宣传就更简单,那有主办单位不听赞助商的?

    交待完了,左南下很欣赏地看着女儿,似乎对女儿能看出其中的关窍很赞赏。却不料女儿埋怨似地剜了一眼不悦地道:“那你应该告诉我一声啊。”

    哦,没埋怨不该办,只埋怨该告诉一声,左南下笑着解释着:“人和人不一样啊,这个野小子属于那种本事不大脾气大的一类,严格地讲,和老宋那种臭脾气一样,不会那么容易接受别人的帮助的。女儿你别告诉他啊,否则他会不高兴的。”

    “哼,爸你这回有点自作聪明了。”左熙颖貌似得意了,反驳着老爸。

    “是吗?”左南下不解了。

    “你以为呢,是他看出来了,他以为是我,我还一头雾水呢。”左熙颖说了经过,这下左南下吃惊了,怔了怔评价着:“哟,要这么说,他也不算太一无是处,不错,有点眼光……这次不虚此行,我还真想提携一个人,正准备征询一下我宝贵女儿的意见呢。”

    “不行。”左熙颖坚决地道,很决然。

    “咦?奇怪了,这又是为什么呢?”左南下逗着女儿。

    “我的事,你和我姐都不能插手,否则我就不理你们了。”左熙颖道。

    “遵命。”左南下惺惺作态,把女儿逗笑了,不过话锋一转道:“不过不是你想的那个人,而是这个人……”

    把刚放下的书递过来,《民俗寻根》一册小书,左熙颖看了看,作者是司孝忠,中间还夹着一篇论文,再一看却是明白了,司慕贤,这位两代研究潞州民俗文化的父亲和宋教授已经商议不是一次了,正准备找合适的机会把他吸收进即将成立的民俗文化馆筹建项目中,这一看倒释然了,笑着道:“是他呀,同意了,他们三个里头,就司慕贤有点真才实学。”

    “不容易呀,我第一眼看到这篇论文就惊为天人了,不是对这片土地有深厚感情的人,他写不出来。之后才知道是老宋学生的儿子,两代人呐,不容易。”左南下叹了口气,看着女儿,又想起了这哥几个的样子,忍俊不禁了,谁可能想到,在那些吃货里还隐藏了那么位货真价实的才子,笑着问女儿道:“熙颖,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许老爸提携他一把么?就即便作为朋友,我觉得你也应该不吝帮他一把吧?”

    这或许也是左南下纠结的地方,随着左熙颖和单勇走得越来越近,他和大女儿不可避免地也商量过这事,可还是没有结果,坚持不帮吧,似乎不对;帮吧,好像也不对,终于有这么个询本人的机会了,左熙颖委婉地说出来,瞥眼看着女儿的反应。

    却不料,左熙颖摇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不需要,他有自己的理想。”

    “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左南下这倒诧异了。

    “你错了,爸。他有个远大理想呢,他要盘回十几家像潞州驴肉香火锅那么大的酒店,然后建立一个吃货帝国,呵呵,专门吃喝玩乐,还说到时候请我来白吃……我觉得挺好玩的,比死板教条当个白领或者公务员好玩多了。”左熙颖笑着手舞足蹈地把单勇的理想重复了一遍。

    不过在左南下看来,这是如同小儿过家家似的玩笑,从女儿兴奋的神情上也看出来了,这宝贵女儿,怕是有点喜欢上那野小子了,居然连这么蠢的设计都失去判断力了,还觉得好玩!?

    “那个,熙颖,那你就更应该注意身体了……你这病吧虽然不算病,可也是个毛病,这次爸回去准备带你去趟南方医院,你姐说那儿的心理治疗很有效。”左南下提醒着,女儿疯玩的有点疏于治疗了,反倒成了父亲的一块心病,却不料左熙颖笑了笑道:“这算什么病,单勇说了,他都得过抑郁症。”

    “什么?你……他知道了?怎么知道的?”左南下吓了一跳。

    “我告诉他的,不就失眠头疼、精神恍惚么。爸你老把我当成病人,我发现他的办法挺好,每天疯玩、然后猛吃,再然后傻乐,居然很有效果……这两天我睡得都挺好。”左熙颖眼神迷离着,想着那日两人捧腹的事。

    左南下倒吸着凉气,哭笑不得了,这事情,恐怕要脱离预料中轨道了,而且发展得也出乎意料了,这倒迷懵了,问着女儿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回去,不多玩两天。”

    “我想考验一下,是潞州的经历对我的病有效,还是医院的治疗有效,嗯,也想考验一下,如果离开了,我会不会想这里。我还想考验一下,我究竟是喜欢这个城市,还是有点喜欢他。”左熙颖得意地道,那份自傲是女人的天性。

    “好,考验明天正式开始,那你该早点休息。”左南下一副顽童作态劝着女儿,这句最起效,没多说几句,左熙颖乐滋滋地拿起包,高高兴兴回房休息了。

    女儿走了半晌,左南下手拿着本书,愣了半天才悻悻然自言自语了句:

    “吃货帝国!?现在哄女人开心的招数真多,这都能哄了我女儿?亏他想得出来。”

    ………………………………………

    ………………………………………

    有些事总是难如人愿。左熙颖洗漱躺下,准备早早休息,却不料今天犯病了,精神很亢奋,两眼炯炯有神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无法入睡。

    起来,在房间里踱步了几圈,虽然玩了一天,仍然是毫无倦意。又拿着随身的机相、dv,翻看着在潞州的留影,好多,从水库时候的都留着,一会儿雷大鹏丑得可爱的脸蛋、一会儿是司慕贤酸溜溜的样子,每每所见总是让左熙颖忍俊不禁,定格了,手下意识地摁了暂停,却是无意中录下的父亲讲座时单勇的样子,正沉思着,一支手支着下巴,翘着二郎腿,那时候他就坐在自己的身侧,看画面,不知道还以为会是孜孜好学的学生呢。

    “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你,我就老憧憬理想中的爱情。”

    “别生气啊,我在讲纯学术问题,欲.望浓度很低。”

    dv里传来的两句话,是当时单勇调侃说的,左熙颖噗声笑了,当时他很想很想搭讪,就没搭理他,不过没想到他脸皮比一般人厚,厚得居然会追出去要电话号码,本来也没想搭理,却不料缺了四位的电话号码也没有拦住他………又摁了播放键,左熙颖的眼神却迷离着,记忆中的点点滴滴,是那么的清晰,这段美妙而让她甚至有时候捧腹的经历,不知道是不是恋爱了。

    又定格了,是一张开怀畅笑的照片,是她自己,单勇照的,照片上的自己那么自然,那么开心,翻着下一张,左熙颖又忍俊不禁笑了,是单勇扮得海棠春睡图,那张他自称有点淫.荡了点的照片,照片里的单勇眼珠正斜斜地偷窥着自己,那贼头贼脑的样子,惹得左熙颖好不开怀,轻轻地捧着dv,轻轻地吻了下画面,指着画面怏怏不乐地斥着:“

    “你个笨蛋,吻都不敢吻我一下,让你恨自己一辈子啊………”

    左熙颖笑了,每每总能从单勇的眼眸中看到含情脉脉,她知道那眼神里浓浓的**是什么,每每总是促狭地逗逗他,让他糗个大红脸,乐此不疲的左熙颖此时才发现,矜持的久了,反而连自己也不敢跨越那条界限了。

    她想得很多,想过一个正式的男友,憧憬中或者是一位浑身透着学者气息的帅哥,像父亲那样;或者高大英俊,让所有人羡慕侧目的那一类;无形中会拿理想和身边的这位对比,不过无一例外都出入甚远,所以她总是很矜持、很清醒地提醒自己,他不过是自己人生某个驿站遇到了匆匆过客。

    或者,是一位另类的过客?毕竟和他在一起,那么轻松、那么惬意。

    就在这些美妙的回忆中徜徉着,不知不觉时间飞逝着,在左熙颖睡意全无,拿起了手机想拔个电话时,却不料呀了声,已经凌晨两点了。

    黯然地放下手机,不想打扰了,不过灵机一动时,又觉得应该打扰一下,否则自己想了一晚上,太不对等了,于是左熙颖兴致又来,编辑了一条很没创意的短信发送:你睡着了吗?

    片刻,回来了一条同样没创意的短信:睡着了。

    左熙颖瞬间笑厣绽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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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马寨,阁楼里,单勇拿着手机,好不意外,桌上放着一堆压平捋直的麦秸梗,正编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包,这是村里人的手艺,家里的菜篮子座垫子差不多都是麦秸和高粱杆编的,小媳妇大婆娘打发无聊时光的好办法,单勇帮老妈编过几回后,意外地发现自己很有这方面的八婆潜质,就学会了。

    编了半截被打断了,拿着手机发完,回信又来了,左熙颖在问:你梦到什么了?

    做梦娶媳妇,傻乐呵呗。单勇回了条短信,把自己先逗笑了。

    那娶到了吗?是谁呀?……左熙颖的短信问。

    娶到了,她正给我发短信呢。……单勇坏笑着,调侃了句。

    静默了一大会儿,单勇两眼放光的思忖着,这个委婉的调戏不知道会不会惹师姐生气,或者,他觉得应该不会,他觉得从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能感觉到那么点爱意。

    梦里的事能成真的么?………短信来了。

    也许这正是单勇心中的问题,让他思忖了好久,慢慢地摁着键,编辑了一条这样的文字:如果能,幸福就在身边;如果不能,幸福在梦中,不都挺好吗?

    发出去了,轻轻地喟叹了一声,脸上是微笑,眼中是爱意,对于从高中时代就开始勾搭女生的单勇来说,对于爱情的理解不外乎亲嘴、摸奶、上床几步曲,相比而言,和师姐在一起简直纯洁得超乎想像,似乎每每所见那回眸一笑足矣,似乎看一眼翩翩倩影足矣,似乎欣赏美的感觉要远远超过对心理快感的期望。

    尽管那种快感他也很期望。

    这个问题,师姐会怎么回答呢?单勇不知道,摸遍一个女人全身不难,不过摸透一个女人的心思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何况单勇连容易现在都办不到。不过此时他期待是一句安慰,那怕是一句谎言,那样在回忆中也许增添一份美丽的遗憾。

    良久,短信回来了,却是大失望了:为什么还不休息?

    这是在回避同样的话题,单勇看了眼桌上的东西,回着短信道:正准备休息,你好好睡吧,休息不好明天会头疼的。

    又等了片刻,短信回来了,一个字:嗯。

    就一个字,好听话,不过看得单勇蹙起了眉头。

    而手机另一端的左熙颖,却是促狭地笑着,忽冷忽热的态度,肯定会搅得他睡不好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恶作剧似的心态,不过这种心态蛮不错的,抱着手机,躺到了床上,就抱在怀里,左熙颖在想,时时捉弄她的单勇一定会翻来覆去睡不好觉了,昨天单勇还教她来着,干点损人不利己的事会让人的阴暗心理得到莫大满足,进而产生惬意的情绪,这叫偷着乐………乐了好大一会儿,左熙颖抱着手机,像抱着一个美好的梦一样,嘴角留着微笑睡着了……

    单勇拿着手看了良久也没有明白,这没头没尾的话里,究竟有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或许就是闲来无聊,逗他玩玩?不过对于期待并不是很高的单勇倒没有产生什么负面影响。

    放下了手机,拿起了编织一半的小包,金黄色的、边上像绞丝一样编着两条花纹,以前看隔壁的胖婶编总没学会,可不知今天怎么就融会贯通了,细细地抿着麦秸条,压平、捋直,一根一根仔细地插到半成品里,不时看看用个模板的照片,那是网上下载打印的照片,爱玛仕,200*限量版。用麦秸山寨这个世界名牌包包看来不那么容易,织出来不满意的地方,又让单勇懊丧地拆了重来。

    每回丧气的时候,单勇坐下来,喝杯水,打开窗户透透气,这个静谧的夜,凉风习习、繁星点点,肃穆的天空让仰望着它的人有一种天高地迥,生命卑微的感触,也许很多想做的事只能在梦中实现,就像憧憬着有一天挽着左熙颖,在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过着幸福而美满的生活一样,那也许仅仅只能是个梦想。

    不过有梦想总是那么美好的,更何况自己几乎触摸到了梦想的翅膀,于是又重新坐下了,换着一种手法,勾针、挑刀、蔑刺几样工具同时动手,就像为哥几个吃货做了一份大开眼界的美食一样,单勇在挖空着心思为喜欢的妞做一件让她眼前一亮的礼物,不为什么,也许就想看到她欢呼雀跃、兴高采烈的样子。

    用心做出来的、为喜欢的人做出来的东西,总会出乎意料地好,一针一勾、一刀一挑,这件繁琐的工作缓慢地持续着,直到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天亮了。

    !@#

第71章 此去一别是殊途

    第71章此去一别是殊途

    时间指向九时三十分,车队迤逦停在机场的停车场里,市委、市政府以及文化部门一行恭送着左氏一家离开,这个二线城市的新建机场不大,一个送行队伍拥满了出入口,两位女儿陪同着的左南下好不意气风发,和市里诸位领导一一握手道别,这一次终于是宾主尽欢了,民俗文化馆的项目,《魅力潞州》大型摄制再加上天脊铝锌化工项目,快把市里几位领导乐得合不拢嘴了。

    左熙颖在人群中,不时向左右看看,甚至于不时地掂着脚尖在进出候机厅的人群里搜寻着,几番都没有看到来人,好不失落,直到过安检了,还是没有看到人,左熙颖从失望甚至于坠落到绝望了,左南下看出了女儿的神情变化,微微地摇了摇头,这小儿女的事,还真是没有谱。

    过安检,几乎是糊里糊涂过去了,进到候机厅,人声稍息,大女儿左熙蓉和公司的随行人员刚刚扶着左老坐下稍等,却不料看到了一个异样,远远地,候机厅一个书摊前,穿着白衬衣、牛仔裤,一身清爽打扮的单勇正向他招手,那傻乎乎的样子,一瞅就是等了好久了。

    左熙蓉笑了,拉拉四处张望的妹妹,一指道:“那不来了么?看把你急得。”

    嗯?扭头间,左熙颖愁容渐渐融化成了会心的笑意,不过笑容又慢慢地凝结了,成了娇嗔似的忿意,这家伙,怎么通过安检钻进候机厅了,让自己好一阵子心焦。

    奔上来了,两个人几乎同时相向奔上来了,在几乎相撞的时候,同样的矜持让两人愣生生的刹住了步子,左熙颖蹙眉着,看着从未见过了单勇这身打扮,笑了笑问着:“你怎么进来的?”

    “呵呵,我有个同学在这儿做生意,他把我带进来了。”单勇笑着道。看着左熙颖长发轻挽,也是蹬着一身牛仔的样子,好不清爽,相视间,两人俱是哈哈一笑,敢情打扮像一对牛仔。

    每回相见都有好多话说,可在分别的时候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也许都没有准备好开始一段感情,也都没有准备应付这次离别,相视时,似有千言万语,却都讷言了。

    笑了笑,单勇哦了声,说了句“等等,我送你个礼物。”说着转身回去了,在认识的那家书摊前拿着东西,左熙颖却是诧异地看着,一个帽子、一个包,金灿灿的样子好不招眼,等再奔上来,单勇笑着给左熙颖扣到脑袋上,包呢,给师姐挎到了肩上,笑盈盈地看着效果,着实不错。

    左熙颖戴着帽子瞧不见自己,可看得见包,摸了摸,讶异地问着:“啊?这是麦秸编的?”

    “嗯,我编的,爱玛仕全球限量版。”单勇得意地道。

    左熙颖噗声一笑,乐开花了,看看小包,半肩长,包身一面是麦秸堆的花案,另一面居然还有一个“z”形的图案,不用说是姓氏的缩写了,整个造型如果不是材质的话,还真像个爱玛仕的版本,惊讶地一看单勇,那惊讶里却是又带着一种想笑憋着笑不出来的表情,单勇却又是解释着:“山寨版一号,专为左熙颖小姐定制,满意不?”

    “勉强吧,这儿绣一圈钻石应该就凑合了。”左熙颖故意道,指着花案,挑着毛病。

    “咱们这儿不产钻石不是?要有这种土特产,我早给你绣上了。”单勇笑着,把这嗤笑挡回去了,又是兴致勃勃问着:“那帽子呢?”

    左熙颖脱下来,眼珠动了动,不是简单的编织,而是像潞州特有的堆锦织法一样,帽沿层层叠叠几层花案,看得出煞费心机了,想到什么似的,一把拉起单勇的手,那指头肚都勒得褪皮了,单勇讪讪地缩回了手,左熙颖黯黯问了句:“你昨天晚上织的?”

    “嗯,要不怎么赶得上送你。戴上,否则师姐你回头率太高了。”单勇笑着道。

    “讨厌,再取笑我。”左熙颖斥了句,单勇却是饶有兴致给她戴上头上,看着单勇眼中那份热切得、留恋的、挽惜的眼神,这一刻,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激情了,一瞬间臂绕着单勇,单勇一愣间,看着那炽热的眼神,仿佛一切的思维都停止了、仿佛一切间隔都消失了,只剩下的一件事:

    轻轻地,吻上来。

    就在这个小小的候机厅,就在这个即将离去的时候,猝来的温柔让单勇好不惶恐,不过仅仅是一刹那,随即也抱着朝思暮想的师姐,重重的吻着。

    吻着,像品尝着香鲜齿颊的绝味地花,不是地花,是娇艳之花、是浓情之花。单勇抚着柔若无骨的香肩纤腰,抱着朝思暮想的师姐,在那种沁人心脾的感觉迷醉着,徜徉着。

    不多的人的候机厅不少人远远地避开了这对情侣,生怕打扰了两人的浓情似火。

    吻着,左熙颖感觉就像徜徉在似醒非醒的梦中,那厚实的唇、那侵略性的舌,似乎赛过了她浅尝细品过的任何美味,那有力而坚实的臂弯,是她从未感觉过的依靠,或许这就是爱的美妙,感觉它就像能想像到的一切,拥有它,能取代一切。

    吻着,那么动情,连观者也有某女下意识地舔舔嘴唇,好一个湿吻。那么投入。直到在听到班机检票的声音才缓缓放开,两人头碰头,单勇所见师姐的眼神里是一种羞涩的醉意一般朦胧,忍不住捧着那张吹弹可破的脸蛋,恨不得把这笑厣永远镌在眼中、留在心里。这一刻,离梦想是如此之近,千言万语,只化作彼此眼中的浓浓爱意。

    “哎……”远处,左南下看也未看,叹了口气起身和笑着大女儿道着:“女大不中留呀。”

    “爸,这不挺好的嘛。”左熙蓉笑了笑,看了看腻歪的两人,扶着父亲起身,喊着小妹,羞涩的左熙颖和单勇手牵着手向这边走来了,左南下笑了笑道着:“我没说不好,不过总得注意点影响吧,我老头风流倜傥了一辈子,都没这么开放过。”

    “爸……”左熙颖上来,娇嗔一句,扶着父亲的臂弯,单勇却是傻傻跟在背后,快到检票口时,左南下回头笑着道:“小后生,想拐走我女儿,没那么容易啊。”

    “我尽力。”单勇道,惹得左家两位女人噗声俱笑。

    “好,什么时候尽力到我满意了,你才有机会。”左南下哈哈笑着,逗了单勇一句,单勇脸红耳赤倒不知道怎么做答了,左熙颖回头又不忍心似的,轻吻了吻单勇的额头,卸着腕上的一串珠子,戴到了单勇的腕子上,依依不舍地招手进了甬道,消失时候,还在回答做着手势,光有口型说着什么,单勇一下子明白了:是在说,一定给我打电话啊……笑着点点头。

    人消失了,飞机腾空了,虽然离别,却没有那份落寂的别意,兴冲冲地单勇回身和那位带自己进来的朋友打了个招呼,从地勤人员出口出了机场,骑上车,乐滋滋地奔学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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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学的时候离家,哭了。

    毕业的时候离校,哭了。

    对于未经多事的学子,总也忍不住用眼泪来表达此时的心情。开往临汾、运城的大巴刚刚停在宿舍楼底,哭声早起了一片。是睡在上下铺的兄弟抱着不忍别离、是坐过同桌的姐妹拉着,忍不住香泪涟涟。

    “保重,到家给我打电话啊。”

    “你也保重,有时间到我们那儿去。”

    “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毕业了……”

    “一路保重……”

    一群男生簇拥着坐车走的同学,女生也下来了,相遇之时,却是忍不住眼睛红红的又要流下泪来,告别仪式正进行中,雷大鹏驾着辆本田来了,停车直开着后座,副驾上下来的却是王华婷,两个人一人提着一件饮料,又唤着本班的赵辉的李报春把后备里的零食搬来,直往大巴上搬着,放下东西雷哥却是瞧不入眼了,对着凄苦的本班、外班同学喊着:“哭、哭、哭个屁呀?回家呢,又不是回姥姥家了,有什么哭的。”

    这一说,把大好的气氛破坏了,今儿可没人客气,本来不招惹雷大鹏你一拳骂了句:“你个没心没肺的货。”他一脚又斥了句:“你个王八蛋,跟大家一点感情没有。”

    再有人踹,雷哥却是一指“任老师来了。”众人一回头,雷大鹏一矮身溜了,直出人群之外,本是个假话,可不料说着了,任群和系主任王恒斌还真远远地来了,上了一半的学生,哗声又下来了,一群学生又是围着老师和系主任,女多男少,泪涟涟的一片,任群却是眼睛软,拉拉这个、拍拍那个,眼睛红红的跟着女生掉泪,说不完道不尽的只化成了一个所用最多的字眼:保重!

    “一路保重。”

    车尾,王华婷眼睛红红的,握着班长丁一志的手,丁一志还是那么严肃,不过带上了几分别离的悲伤情绪,回头看看班里,轻轻地说了句:“你也保重,很幸运在大学能遇到你。”

    “我也是,不过幸运同样是不幸,总归还是说再见的。”王华婷勉力笑了笑,好不凄然。

    “如果能再遇到你,我一定有勇气说出来。”丁一志提着东西,憋了四年,终于说出来了。王华婷笑了笑道:“谢谢,其实我不值得你这样。”

    “那他更不值得你这样。”丁一志道,提着行李上车了,眼神很复杂,王华婷微微一怔,知道这个他不是指雷大鹏,那不过是一场玩笑,那如果是指他,也许班长心里早知道是谁。

    不过又能如何,汽笛鸣响了,次弟登车了,任群班主任流着泪,挨着握手,送上车,“保重”不停地重复着,这场面怎叫一个心痛了得,连雷大鹏也颇受感染了,吸溜着鼻子,差点热泪喷出来,抹了下眼睛,身后有人拽拽,回头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单勇来了,雷大鹏不高兴了,瞪了平时景仰的蛋哥一眼斥道:“没心没肺,全班数你没感情……冷血动物。”

    “我送人去了,再说没耽误,不还没走么?”单勇辨解着,却不料此时脸上春风得意的表情和现场实在不怎么搭配,车开走时,他嘴上乐呵劲还没下去,连司慕贤也不乐意了,直道着:“老大,你装也装个苦脸,什么把你乐成这样?”

    “我乐吗?我不乐呀。”

    单勇瞪着眼辨解着,不过和师姐的香艳湿吻劲还没过来,这回眉眼带笑的样子看得大伙实在嗝应,几人都不屑地哼了哼,平时集体活动就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最后一次都没应下场来,各自散时,赵辉、李报春、陈福利和王恒斌主任一起走了,班主任任群进女生楼看别的学生,雷大鹏和司慕贤坐到了车里,单勇突然发现自己被孤立了好像,看最后一位穿着碎花连衣裙的熟悉的身影喊了声,一喊就后悔了,王华婷回过脸来,没有什么表情地问:“你确定你没认错人?”

    好冷,那声音让单勇有点心悸的感觉,悻然道了句:“怎么了嘛,今天好像都针对我?”

    “说是整十点,你又迟到了。”王华婷道,一说这个,单勇直撇嘴,却不料王华婷又冒出来一句来问:“她走了?”

    “嗯。”单勇点点头,眼睛蓦地一直,这个心意相通的实在不怎么样。

    两人从回暧到冷淡无非也就是这个原因,恐怕和惊艳的师姐在一起想瞒都瞒不住,何况单勇的招摇性子恨不得别不不知道似的。可这个原因,恰恰又是无法解释的原因,这一刻,迎着王华婷清澈的眼光,单勇顿生了一种畏惧似的怯意,捉马乡的一幕一幕掠过心头时,隐隐地让他愧意很重。

    讪讪无语时,王华婷笑了笑道着:“我以你会掩饰几句,没想到你连谎话也懒得说了。”

    “这有什么谎可说的,我就是喜欢她,去机场送了送她。”单勇道,看看王华婷,可不知道那根神经错位了,又补充了句:“也喜欢你,你要走,我也去送你。”

    “那我太荣幸了,看来我真忘不了你了。”王华婷笑着道,单勇看表情本以为回暧,却不料王华婷脸上瞬间又覆霜了,淡淡道了句:“你别误解,我的意思是,我根本就没打算记住你。”

    一言撂了单勇个目瞪口呆,一甩活力四射的马尾巴,喊着雷大鹏道着:“大鹏,走,再去拉几箱饮料去。”

    “好嘞。你也去。”雷大鹏发动着车,拉住了要下车的司慕贤,载上了王华婷,倒车,还促狭地冒了单勇一屁股烟才哈哈大笑着走了。说实话,蛋哥这段时间也太慢待兄弟了,叫去钓鱼几次都不去,雷大鹏不止一次发牢骚了。

    这回可真把单勇给搞郁闷了,郁闷地站在当地愣了好久,也许人心里的位置确实不怎么大,放下一个人,就放不下另一个人了,这些天日想夜想师姐,此时才发现,自己太过忽视捉马乡那段不经意得到的情愫了,结果不用验证了,王华婷的态度已经告诉他所有的答案。

    愣了好久,不过在看到腕上的珠子的时候,忍不住得意地放在嘴边吻了吻,又自顾自地笑了笑,看来泡妞的水平是退步了,高中时候同时勾搭两三个妞都能圆了场,现在就一个都把自己搞得神不守舍了。不过这样也许挺好。

    没有结果的结果,就是大多数时候大学爱情的结果。

    不经意的时候,又抬头看着瓦蓝的天空,忍不住喃喃地重复着师姐的名字,不知道这个时候在飞机上的左熙颖是不是抱着他精心编织的包在想着自己,冥冥中有那么一线思念,似乎就足以弥补分别带来的所有沮丧。

    又送了往晋北的两辆大巴,最后留下的却都是本市的学生,还有两位情绪实在不怎么好的老师,黯黯地各自散去,雷大鹏拉着一车人去送了,又留下的单勇一人,独自推着车,到了校门口,却又有点不舍地骑车返回来,从住了四年的宿舍看到玩了四年的操场、又去看了不怎么上过课的阶梯教室,在思想着雕塑下发怔了好久,很久才沿着林荫路出了校门,人已经散了、车已经走远了,这里的在不久之后也许又会增添很多陌生的面孔,也在不久之后,曾经发生的一切,都被会渐渐淡忘。

    都走了,我也该走了,单勇挎上车时,莫名回头看了眼曾经的母校,对于这所诟病过无数次的学校,那眼中竟是从未有过的留恋,回过头来时,行上了车如穿梭、行人如织的街道,紊乱的思绪像失去方向感一样,让他在留恋中又多了一份迷茫。

    知道回家路就在眼前,可不知道,即将踏上的生活之路,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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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各分东西奔前路

    拿毕业证的时间是七月十八日,单勇骑着电动车从晌马寨山上一路溜下来,不用加电力几乎就看到了潞院的教学楼,天气格外地睛郎,心情嘛,着实也不错,那本本可真费了不少功夫,管用不管用暂且别说,再怎么说也是件高兴的事。

    飞快地骑进校园时,后面有车飚上来了,惊得单勇提着车把冲上了人行道,回头时,车窗里哈哈哈一阵jiān笑,雷大鹏开着他家那辆本田得意地扭了两下之字弯,鸣了个笛,一溜烟到系办楼下了。

    “傻雷,你得瑟吧啊,逼我放你气是不是?”

    单勇车支到系办楼下时,笑着斥了句,靠着车的雷大鹏穿着花衬衫大kù衩又加上一个人字拖,头发理成了今年流行的一撮毛,怎么看怎么像黑涩会派驻潞院的流氓特派员。这不,这家伙敲敲车窗道着:“听见没支书,蛋哥这就是典型的仇富苦逼模范。”

    单勇正待开玩笑,不料被这话吓了一跳,一看间,副驾门开,王华婷伸tuǐ出来了,黑白相间格外耀眼的连衣裙,头发不挽刷子了,改成了个烫梢的蜷发,青涩里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常穿的运动鞋换成了白sè的高跟鞋,显得婷婷玉立。黑里透俏的肤sè,更添几分另类的风韵。

    单勇的眼睛一亮,随即怔了,王华婷看也没看他,直朝楼里走着,还不忘叫一声大鹏,这家伙把雷大鹏骨头喊得sū得,颠儿颠儿直跟着上来,还不忘回头训单勇一句道:“什么眼神?看别人女朋友能这么看么?”

    “哦,我错了。我不看还不行。您慢走。”

    单勇故意道。做着请的姿势,这低姿态又把雷哥说得得瑟了,一抹鼻子,得意洋洋地随着王华婷进楼里了,单勇那一肚子气呀,直想踹这家伙两脚,回头间偏偏又碰了同班的赵辉、李报春两位,打了个招呼,要走时,却不料看到了冬青丛后藏着司慕贤,嘴一呶一声口哨,喊了句:“滚出来。”

    司慕贤贼笑着出来了,敢情刚才的一幕看到了,单勇轻轻一脚踢着斥道:“你别老这么笑成不成?看着我嗝应。”

    “老大,还是那句话,你太不厚道,我只看,从来不说,这都惹了你了。呵呵。”司慕贤笑着,单勇看着贤弟还是白衬衫黑长kù,kù子还是校服,凉鞋也是穿了两夏的旧鞋,不过洗得tǐng干净,笑着一把揽起,小声问着:“怎么?傻雷怎么又和王华婷凑和一块了?”

    “老大,这你可谁都怨不着,是你亲手把支书推到别人怀里的,不对,别人车上的。”司慕贤笑道。

    “对,我承认。”单勇道。

    “后悔了?”司慕贤问。

    “这有什么后悔的。”单勇道。

    “要真没有点,你就太冷血了,呵呵,不过也好,省得一毕业就失恋,我听说支书要去读研究生,如果我告诉你,她爷爷是副省级干部退休下来的,她父亲提拔到邻市当副市长了,不知道老大你会不会真后悔?”司慕贤又问。单勇却是仰头大笑了几声,问着贤弟道:“你觉得我会吗?”

    “现在不会,就是不知道老大你这草莽豪气,能在功利的环境里持续多久?”司慕贤道。

    “就像你身上的酸臭味一样久,怎么样,赌一把。”单勇取笑道。这倒把司慕贤呛着了,呶了呶嘴给了个无奈的姿势。

    或者持续多久能变,连两人自己也不知道。

    上楼间,那得瑟的雷大鹏下来了,拿着毕业证,抱着贤弟亲了口,要抱单勇,却被踹了一脚,这货也不生气,直说拿着本问妈要奥迪去,下楼喊着王华婷一起走,王华婷一言不发下楼,低着头,像形同陌路一般走过了单勇的身边,只不过到了楼下时,又停下步子,朝着楼上黯然地看了一眼。

    走了,王华婷从车窗里依依不舍地看着校园,曾经的青春、懵懂、欢笑都留在这里,尽管再见他的带着点赌气、带着点忿意、带着点失落,不过同样也带着那么点留恋。

    ………………………

    ………………………

    “你的……这是你的,单勇,不容易啊,我都不敢相信,你居然拿到毕业证了。”王恒斌主任意外地开了句玩笑。任群老师也在,笑着问单勇道:“单大侠,说说此时的心理感受?”

    单勇拿着毕业证,笑了笑,迸了一个字:“既然对我是意外之喜,当然爽了。”

    “到了社会上可不能这样啊,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你要记住,你不是在为你一个人活着,你要为关心你的所有人负责。”王恒斌主任道,任群也凑上来了,恨铁不成钢地斥着单勇道:“不是我说你单勇,你说大学四年你干了多少不冒烟事?我教了几届学生,加起的坏事都没你一个人干得多……”

    “特别是你这脾气得改改,不然要吃亏的……”

    “有事多往好处想一想,思想千万不能走极端……”

    王主任和任老师轮番说教着,不过这个时候似乎跳出了这个圈子已经没有逆反心理了,反而听得很有趣、很有笑,甚至于王主任数落桩桩件件事,单勇有点奇怪的泛起个疑问:那是我吗?

    两人照顾老师的情绪没走,最后一次教育直持续到又有同学来拿毕业证才告辞走人,下了楼,又碰见熟人了,款姐也拿着毕业证来了,毕业了打扮更靓了,甩着金灿灿链子小包老远喊着单勇、单勇就奔上来了,司慕贤知趣的躲开,宋思莹可不容分说,拽着单勇直到了思想者小广场,靠着雕塑,单勇不迭地挣脱着:“别介,款姐,本来就热,你整这么亲热,谁受得了。”

    “呵呵,你这么猛还怕姐调戏呀……那个那个,我跟你说件事。”宋思莹附着单勇耳朵,小声道着,脸sè窃喜不已,敢情是没毕业就创业开始了,据她说和田学山教授搞成横向联合了,宋思莹负责招人、找人,回头收了钱田教授再帮忙走人,老田这光景已经跟着招办的到各县区招生去了,据说今年还要正式脱离潞院办一所艺术类招考培养学校,听口气,生意不小。单勇惊讶地瞪着宋思莹笑得眯眯的眼睛,准备质问一句,又咽回去了,要拿着那份要挟录像不找点好处,就不是宋思莹了。

    “怎么样?跟我一起干?”宋思莹邀着,盛情看样实在难劝。单勇纳闷地问:“不对呀,款姐,一人挣总比两人分多吧?你这么好心?”

    “不是,我怕那老鬼坑我。”宋思莹道,一说这话,又无限深爱地看着单勇,轻声道:“你就不同了,你比他还鬼。”

    这句赞扬,听得单勇咦哟来了个胃疼动作,反问着:“知道我鬼还找我合作,不怕我坑你呀?”

    “人家愿意,再说我觉得你不会坑我。”宋思莹jiāo嗔地拍了单勇一把,两手揽着单勇胳膊整个人腻歪上来了,拽着直问干不干,单勇摇摇头,正sè道:“款姐,不是我不帮你,这根本不需要我,何必呢。挣了钱,你一个人揣着;他要是敢坑你……”

    单勇的脸sè凝重了,话语豪迈了,宋思莹一下子感动了,含情脉脉地看着单勇,恐怕接下又能看到蛋哥那个拍xiōng脯舍我其谁的气概出来,却不料单勇噗哧一笑道:“找老包、臭脚、麻杆他们,直接装麻袋里干翻。呵呵……”

    笑着溜了,宋思莹跺着脚,怏怏不乐地叫嚣了两句,直看着单勇骑着车带着司慕贤走了,好不懊丧。

    出了校门,上了路,司慕贤却说要下车有事,单勇却莫名地道了句:“我和你一起去。”

    “你知道我去哪儿?”司慕贤愣了下,像是有什么心事。

    “我想我应该知道吧,兄弟一场,早该去拜拜伯父了。”单勇道。

    后座的司慕贤闻言,心里微微一动,不吭声了。

    车拐出了大学路,直驶向渐渐荒凉的西郊,司慕贤暗暗感jī着,老大猜人的心思还和以前一样,很准,知道自己要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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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先走一步的雷大鹏送了王华婷,虽然载了一程,可看着支书拉着张苦瓜脸实在无趣得紧。回头就驾着车直驶英雄路,电话里问着老妈新店开张在那儿呢,要去看看,这毕业证到手了,自然是到爸妈跟前显摆一下下,驶到了地点,却是座落在英雄东路繁华地段的两大通间门面,两个“哥弟”标识雷哥认识,可一瞅店里全是女的,有点纳闷这哥弟怎么来的?

    伸头伸脑推开了门,那迎宾的妹妹笑着鞠躬请进来了,一进门雷哥猛地倒吸了口凉气,全是清一水的花季少女,上身短衫、下身短kù、lù趾的水晶凉鞋,个顶个清爽、个赛个liáo人,看得雷大鹏心里直嘀咕:哎哟,我妈比我爸还懂这调调!?

    痴痴地、傻傻地、yínyín地挨个看过去,那一店四五个店员被盯愣了,登时都不悦了,貌似店长的一位高个妞走上来了,像这号根本不像买东西的得客气地请走,上前几步,却不料雷哥张口喊着:“妈!”

    一句惊得姑娘们都愣了,讶异地看着雷大鹏。

    雷哥大张嘴道着:“又不是喊你们……妈,快出来。”

    “嗨、嗨,来了来了……唉哟,我的傻儿子嗳。”说着从休息室里出来了胖大娘子,敢情是小少爷,那店员都笑了,雷妈直上来,雷大鹏却是嘿嘿笑着:“妈,你眼光不赖呀,我来这儿当老板怎么样?”

    “怎么跟你爸一个得xìng,看见漂亮丫头就跑不动了,就你,能算对账么。过来,让妈看看。”雷妈喊着,看什么?自然是毕业证了,雷大鹏得意地把本本递上来,雷妈看得那叫一个喜笑颜开,直mō着儿子脑袋夸着:“哟,看把我儿子能的。大本毕业了。”

    “那当然,天之骄子啊,您是天之骄子他妈,嘿嘿。”

    “好,总算混出来了,中午叫上你爸,一块出去吃去。”

    “嗨,妈,你答应我的事呢?”

    “还有什么事?”

    “呀,不能给忘了,都说了我毕业给我买奥迪呢?

    “哦,这事呀。”

    雷妈笑了,直哄着儿子道,妈刚盘下个店,手头紧,缓缓,再说你刚毕业还没工作呢,给你买个车你自个都加不起油,多没面子不是?就开妈那辆。

    老妈的眼里怕是小孩心xìng没当回回事,不过可把雷大鹏说了一肚子火,就憧憬着开个靓车泡妞拉风一去呢,这倒好,全打水漂了,雷大鹏气不自胜地叫嚣着:“不能这样吧?妈你当jiān商天天骗人就罢了,连儿子也骗呀!?”

    “耶,长本事了,有这么说你妈的吗?皮痒了是不是?”雷妈也不悦着,瞪着眼一指门外:“自个玩去,别来打扰生意。”

    老妈自然有老妈的威风,粗嗓门一吼,就雷多宝都不行,何况儿子雷大鹏,被镇住了,雷哥怏怏不乐地走着,却是气无可泄,直得啵着:“哼哼,说什么来着,女人都靠不住,亲妈也不例外……等着老了把你送养老院,看谁管你。”

    这报复想得,店员们吃吃笑着,雷妈气得胖脸失sè,顺手捡了个衣服架“嗖”声砸将上来,雷大鹏见机得也快,一拉活动门,“啪”声砸在门上,整个人吱溜钻出去奔了。

    这事闹得好不失落,雷大鹏走了不远,气无可泄,又悻悻跑回店里,在门口把车钥匙“吧唧”往店里一扔叫嚣了句:“给你的破车,谁稀罕。”

    扔了钥匙,出了口气,撒tuǐ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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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勇载着司慕贤走了很久才到目的地,是西郊西上庄公墓,林立的碑林和坟莹中,长眠着那位已经作古的民俗学家司孝忠,生前的清苦并没有换来死后的荣耀,坟莹四周已经盖了一层浮尘,长满了荒草。

    两人都没有说话,除着坟上的草,烧了两刀纸,单勇给这位未谋面的伯父斟了碗酒,司慕贤带着成条的烟全拆开了,一支一支点上,呛得眼睛直流泪,满满地插了一坟包。

    “别笑我啊,老大,我爸生前就一个嗜好,每天能抽好几包。最后也是这玩意把他抽成肺癌了,哎,他要是能看到我毕业多好,要是知道宋教授一直念着这事,要是知道左教授很欣赏他,准备给他的书二版,真不知道他该有多高兴。”司慕贤黯黯的说着,不过话里带上了几分欣慰。

    “会好起来的,现在不是比以前好多了么。”单勇安慰着,拍拍贤弟的肩膀。

    “是啊,好多了,要是我爸知道我交了你这么一位兄弟,我想他会更高兴。”司慕贤抹着泪道,朋友不少,但称得知己的,也就老大这一位,连自己毕业后想偷偷来的地方都没有瞒过他,唏嘘着,单勇安慰着:“别伤心了,应该高兴才对,我本来一直瞒着我的家事,一直觉得我心里比谁都苦,不是那次我还不知道,身边还有比我更苦的,再痛苦的事泪也应该流得够多了,在我们俩也回到这个归宿之前,该高高兴兴地干点自己想干的事。”

    “嗯,谢谢你,老大。”司慕贤抹着泪,谢了声。

    “还跟我客气,来,敬老爸一碗酒,不许哭。”单勇倒着酒,清洌洌的两大杯,和着眼泪一饮而尽,沿着坟头洒了两杯,单勇给死者鞠了一躬,又远远地等着司慕贤在父亲坟头磕了几个头,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悲切的心情,起身时,单勇揽着这位朝夕相处几年的贤弟,这安慰的话,却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或者也想为贤弟做点什么,可又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老大,毕业你准备去干什么?”

    离开时,司慕贤关心地问。

    “还没想好,现在那儿也是什么都不多,就人多,先干着小生意再说吧。”单勇道,回头随意地问着:“你呢?我听说现在的老师队伍那儿也超编,别说市区、郊区,就连乡下都人满为患,有的等几年才能上了编制,就那还得考试面试通过,说不定还得扔上好几万打点。咱们仨大鹏吧,肯定有门路;我自己吧,混惯了,还不想受那约束呢,我就担心你……要不跟我一起先贩肉去,肯定比工资高。”

    这殷殷切切的关心听得司慕贤好不感动,笑了笑问着:“你真不知道?”

    “什么意思?”单勇愣了,好像贤弟有去处了似的。

    司慕贤没说话,掏着一份东西递给单勇,展开一看,单勇愣了愣,乐了,直拍着司慕贤笑骂着:“咦你个酸货,这么好的事都不吭声?咱们班差不多都还宅家里犯愁呢,你倒不声不响谋了好差事啊,呵呵,好好,这是千里马配上黄金鞍了,用上正场了。”

    单勇的高兴溢于言表,手里是潞州市民俗文化馆项目筹备处发的聘书,招聘司慕贤为编纂秘书,司慕贤却是不好意思的说着,亏得宋诚扬和左南下两位教授向筹备处举荐,连自己都没敢想这么好的事落到了头上,单勇把聘书递回去,却是领导般地拍着司慕贤的肩膀鼓励着:“好好干,将来你要成了文化界的知名人士,咱也跟着沾光呢……走,我家去,这么好的事咱得贺贺去。”

    司慕贤笑了笑,上了单勇的车,坐在后座,看着老大好像比自己找到工作了还兴奋的样子,心里却是有那么点疙瘩,瞅了个空问着单勇道着:“老大,有件事我一直弄不明白?”

    “什么事?”

    “按理说左熙颖那么喜欢你,左教授又那么宠女儿,怎么回头让我捡了这么个大漏子……我是说,你要开个口,谋个差事应该很简单吧,别说筹备组了,就是天脊铝锌化工都能进去,现在各大院校的毕业生可抢着去这两个地方,关系不广、后台不硬,还未必进得去呢。”

    单勇听得司慕贤这么说,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边走边道着:“我就学你的酸味这么说吧,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世界上本没有路,走得人多了,便成了路……有没有这句?”

    “有,什么意思?”司慕贤没有跟上单勇的思维。

    “意思在后半句,我说的……如果这条路上走得人太多了,就不能称之为路了。都想着考研、考公、进公司谋个高薪职位,挤得头破血流争一个撑不着饿不死的饭碗,有必要么?”单勇道。

    “我明白了,老大,你要走自己的路。”司慕贤道。

    “对,宁当烂人、不做苦逼。我根本就没打算过上班或者给谁打工去。”单勇道,脑海里一闪而过何苦如此、非要如此的纳粟买监生一段,捉马乡的实习,也许并不是一无用处,最起码帮他下了决心。

    “老大你要走自己的路,肯定会抢很多人无路可走。”司慕贤笑着道。

    “那当然,弱肉强食的法则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只不过换了一种存在的方式而已。”单勇道。

    兄弟俩相视笑了笑,慢悠悠地走着,就像曾经上下铺胡侃海聊的无数个夜晚一样,不管是理想的渺茫还是未来的不可知,都挡不住想像的翅膀,单勇又开始兜售他那番有关“吃货帝国”的伟大的设想了,司慕贤听得虽然可笑,不过连他也忍不住憧憬,如果真有一天,再没有这些俗事的烦恼,有这么一个理想的中的吃喝玩乐国度,那该多好。

    车行到半路,没朝家里要上奥迪车,直道又被女人骗了,无比失意雷大鹏来电话了,单勇照样邀到了晌马寨,就在农家乐的阁楼lù台上,哥仨毕业后头一回喝得酩酊大醉,就睡在lù台上,伴着清风明月、伴着满天星斗,一觉直睡到天光大亮………

    《第一卷完》!。

第01章 江湖从来风波急

    有第一就抢、见红旗就扛。

    偌大的条幅下,整着四方队列,斗志昂扬地喊着“一、二、三、四……文明共建荣辱与共……”的口号,齐刷刷地走过了太东区城管大队今年刚上岗的女子方队,清一sè的城管稍服加上清—水的齐耳短发,着实让人眼前一亮。连各台上检阅领导也频频点头。

    惩治吃拿卡要、创优发展环境。

    另一个大幅的条幅下,同样整着四方队列,同样斗志昂扬地喊着:“一、二、三、办……树文明形象,展和谐风采。”那声音雄浑刚劲,却是更压女子城管队一筹,清一sè的制服加上清一sè的帅哥方队,着实也吸引了不少围观市民的目光。

    这是经过三个月军训太东区新招的应届大学生城市管理执法队伍,今天军训结束兼上岗的第一日,局领导一行亲自把编组的新队员送上街头执勤。太东区的副大队长张道江只待各组分赴执勤,队长又送走了军训的教官和局领导,一直恭立地门他迎着进门的大队长小声问着:“何队长,后面那两队怎么办?”

    说这话的功夫,大队长何振海看了眼“树文明城管形象展和谐潞州风采……”的永久标识墙后,上面一层脑袋,齐刷刷缩回去了。

    哦,还有隐藏的梯队,不过这个梯队让队长也有点为难,撇着嘴,往楼上走着,副大队长提醒着:“总得给他们找点事干吧?”

    “能干了什么?站军姿五分钟就往地上瘫,走正步tuǐ都抬不起来,这还算好的,可这长相……实在影响市容啊,难办。”大队长好不为难地道着,上楼时,又返回来了过了停车场,往后院走着,一进门,副队喊了声“集合”三三两两排了一排十人队伍,这队伍可就不入眼了,当头的三位站一块,肥如肉山膘林脸上胖得挤得眼睛都瞧不真切,后面的四个却又瘦如霜侵柴禾,整个一队营养不良的:再后面仨又实在长得奇形怪状,一个深度近视,眼镜有两寸存,另一个却是眼睛散光那眼神往那个方向也能瞅,就是不会往前看,最后一个不说了,个子太矮,放出去怕是会被当未成年儿童。

    何大队长大摇其头,有些事不是他能当得了家的,比如招聘,不是上一级直接招进来的,就是上级单位那个领导打了招呼的别说他个大队长,就是局长也未必能招架得住,那个大队都分进来这么一窝站没站相、坐没坐样的货sè,差不多都是刚上军训就被涮下来的,可偏偏又是队里剔不出去的。

    站着一言未发又转身出去了副大队长直追着队长的步子,看样是要商议这干人的去处了。

    两位队长一走,这一队人明显地啊声泄了,坐地上的,斜靠墙的、吊儿郎当站着的,还有掏着手机打游戏的不一而足,最胖的那位却是已经[百度贴吧提供]吃不住劲了,抹着脑袋上的汗直道着:“日他爷滴都是城管,差别怎么这么大涅?……

    第二胖却是耷拉着嘴chún似乎还有未抹净的口水,一屁股坐下来问着大胖道:“票哥,没发现啊,咱们队里这帮柴禾妞穿上制服tǐng那个的啊。”

    声音有点糊囊脸太胖下巴太重的缘故,闻得此言一旁也一屁股坐下来的雷大鹏笑着道:“白肉,你丫简直是骡子看着小草驴发情,你那家伙什管用不?——

    “去去去,乌鸦嘴,一边去。”叫白肉的二胖扬着头斥了句,和大胖凑着,不理雷大鹏这货了。

    没错,雷哥上班了,当城管了。

    没错,还是那得xìng,走那儿都不招人待见。

    环视一圈,其实连雷大鹏也好不郁闷,还没玩几天呢,老爸硬把他塞进城管队应个名点个卯,说是了解了解社会等机会进编制,没成想来这儿等机会的人可忒多了,外面那些正规大学毕业的就不说,剩下的这十个背后的爹都带个“长”字,还有宅在家两三年的,工作可比妞难找多了。左右问问,他爹这大队长实在不够瞧,这个样子免不了让雷大鹏有点失望,更失望的是,自己在学校当了N年老二,进城管队倒好了,资历学历排不上队不说,连体重都排第三,外面那队给这个队起名叫“歪瓜裂枣队”雷哥这体重荣膺了个“三胖”的绰号,名列眼前这大胖栗小力、二胖白曙光之后。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自打这里人都知道雷哥这张臭嘴得xìng之后,本来就不怎么团结的小团队分了几拔,都不待搭理他,想想当初在学校,那吆五喝六一嗓子一群人的热闹劲,免不了让雷大鹏对这里充满的失望和颓废情绪。

    正郁闷着,两位队长进来了,一嗓子喊着集合,看样商议好去处了,大队长何振海点着卯分配着任务:“张卫华、王敏、羿建平、商双齐……你们四个内务,留在办公室听候调遣。”

    这一说,四个瘦个子的出列了,一脸喜sè,那是最轻松的活。

    “董伟,你到监控室……赵峰聚,学过财务吧,你到出纳室。盖庭甲,你到预备队。”大队长喊着又分配了三位,又走了三个歪瓜加裂枣,剩下这三个最胖的了,何大队长明显眼睛难为了几下,声音放慢了,语气放缓了,喊了声:“票小力——

    胖出列了。

    “三个人里你入队最早,由你带队,太东路太东小区南北三公里,执勤时间晚上十八点至二十二点。“队长安排道。

    “啊!?”大胖咧着嘴,愕然了,不料一看两队长一瞪眼,又赶紧立正敬礼:“是!”

    “好了,你们可以休息了。注意工作方式方法,谁被投诉回来小心我收拾谁……对了,太东小区的投诉可不少,无证摊贩违法占道的现象很严重,小区居民投诉过咱们大队好多次了。”

    大队长道了句,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这三个胖子一下子萎了俩只有进队才一月有余的雷大鹏不解真情,不解地问:“咋了这是,晚上凉快功夫出去执勤不更好?——

    “你个傻X,一看就是个弱智,晚上准点来啊。”大胖票小力指挥着雷大鹏。

    “听见没,三胖,老大说你弱智,弱智也不能耽误时间啊,准点来啊。”二胖白曙光也斥了雷大鹏一句,两胖子臃肿地离开了。

    雷大鹏没吱声,在大学跟着单哥已经[百度贴吧提供]学会了藏锋lù拙,关键时候一鸣惊人的绝窍,不过来了一个月了,光扮猪了,根本没吃老虎的机会,你说这要时间长了,还不得真被当成猪啦?

    “我忍、我忍……我忖,党啊,和谐神纳,给我力量吧,我得干翻这俩废渣。”

    雷大鹏心里暗下决心,转着小猪肚眼,来回在院子里转悠着,想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好办法,这队里连最蠢的两个胖子也看不起他,说起来简直是奇耻大辱。

    ……——.……—……—……—……—……—……——……

    ……—……—…………

    整十八点,雷大鹏早来了十分钟,接了交班的执勤车,在门口停了好一会儿,那两货才坐着出租来了,回队里换衣比老娘们抹脂擦粉还麻烦,又等了十几分钟才下来,两货却是并排坐在后头,大胖一挥手:“走。……

    雷大鹏没吭声,驾着电瓶车往四公里外的执勤地点走,其实晚上执勤确实比白天好,好歹不会站在毒日头下晒上一天,边走边哼哼着小调,话说第一天上岗,还是蛮新鲜的,听着后面两人的小话,净是讨论些法师、技能、药水、装备之类的,雷大鹏知道又是那个公测的网游,就这俩宅货,相比有过闯dàng经验的雷大鹏,还真瞧不起他们。

    “栗子、白肉。”雷大鹏喊着自己起的绰号,都是吃货。那俩也不在乎,嗯了声,就听雷大鹏把想法说出来了,直道着:“我说咱们仨自个该怎么称呼怎么称呼对吧?不能他们叫咱们胖小胖二、胖三,咱们就真成大胖、二胖、三胖了吧?”

    ……总比你叫白肉好听吧。”二胖白曙光不乐意地道。

    “那不一样,那是兄弟间称呼,人家对咱们蔑称,对不对?这点荣辱感得有,这是刚进队啊,你们到潞院打听打听,哥看不顺眼的,立马就是板砖、片刀伺候,处分了好几回,都差点被开除了。……雷大鹏胡吹大气着,生怕被这两货小看了。边说边叼了根不太会抽的烟,然后啪、啪往身后一扬,两包中华,直道着:“看你们俩也就宅在家没见过什么世面,以后跟着我混——

    啊?队里还兴收小弟?见面礼一包烟?

    大胖二胖愣了下,都二十郎当的人了,虽然玩是玩吧,也仅于网络上的江湖,在现实里见这阵势可怔了下,不过听到雷大鹏再说分位排次,自己得当大哥的话,两人不乐意了,大胖票小力竖着指头道着:“我都宅家里三年了,不可能比你刚毕业的小啊。”

    “就是啊,我来的比你早俩月,要当哥也轮不着你呀?”二胖白曙光也不乐意了。

    “就不论年岁论体重,你也不行呀。……大胖又道,找准了自身的优势。

    “就不论体重,论咱们爹,你也得排最后呀,”二胖又找了支持自己的理由。

    两胖看来不怎么认可雷哥了,雷大鹏不屑地道着:“出来混凭的义气,混得好凭得是能力,比谁吃得胖呀,你俩咋不去和老母猪比呢?……

    “咦!?骂人涅?”二胖不服气了。

    “就是,你个臭嘴。”大胖也不高兴了。

    “不服气挑个地方干一架,哥那几十号兄弟就不叫了,单挑。”雷大鹏咋唬道。这一唬,后面俩宅胖不敢吭声了,游戏里打打杀杀倒还成,可现实里杀杀打打,明显没那经验不是,再说雷大鹏进队就老大不尿老二谁也不服气,这号人究竟混那儿的,还真值得商榷了。大胖二胖相视间,都不接茬了。

    不过明显还没有心甘情愿当小弟的觉悟,二胖不说打架了,岔着话题道着:“雷大鹏,你别吓唬我们俩,咱们都是被扔出来的,谁跟谁呀。”

    “就是,说起来同病相怜,何必同室操戈涅?”大胖套着近乎,明显不敢接招,不过悄悄把中华烟塞起来了。

    “这倒像句话,不过我觉得tǐng舒服的呀,这晚上出来多好。”雷大鹏道0

    果真不错,小风吹着、小电瓶车开着、路上的清凉小妞看着,多好的生活纳,雷大鹏靠边停了车,还卖了几瓶饮粹,直扔给后面的俩,雷哥这大方的,倒是拉近距离了,正要开车,那二胖估计得了好处过意不去,直示意着等等,小声道着:“雷大鹏,我来得比你早,有些事你不太懂,执勤时候你操心点。”

    “就是,那俩狗B队长也是看人下菜,净把这烂事给咱们摊,八成等着看咱们被打发呢。……大胖道。

    咦?敢情里面还有黑幕,雷大鹏诚心求教着,这两胖子倒也不隐瞒着,直说着今年招了六十多位协管员三高标准,啥呢?个子高、学历高、水平高,就靠这帮人重塑城管形象呢。可除了三高还架不住说情的,于是就有了在座三人以及那几位歪瓜裂枣队员,这队员里嘛,也分个三六九等,比如那四个留在局里当内勤的,爹不是建委的、就是公安局的:还有同样在队里没出外勤的那仨,虽然低了一级,可人家爹起码也是个科级以上干部。

    反过来哥仨就不一样了,大胖爹是地税上的一个小所长,二胖爹是质检局的一个小科长,花了好大力气才把没地方去的儿子塞进协管队凑个数,等着机会找个工作。两人宅家里的时间都不短了。

    “我爸好歹也是北城区的大队长,不能这么怂吧。”雷大鹏不相信了。

    “大鹏,大队长不算长,放屁也不响;所长X科长都不算长,熬白头发也难上。咱们出身不行呐。……大胖深有体会地说道,否则也不会宅家1里三年了。二胖又要劝时,雷大鹏听不下去了,直摆着手道:“没意思,说来说去都爹呢,出来混得靠自个我大哥教的,什么时候给你引见引见,想当年我们在学校那是什么气势,我们兄弟几个振臂一呼,领着千把号学生,砸逑了他保卫科了。”

    “哟,好像有这事,我一发小在潞院,好像闹罢灶来着。”二胖道了句。

    “是你干的?”大胖不相信了。

    “我哥。干哥。我们兄弟几十个呢,一招呼好几百号人。”雷大鹏得意地道。

    后面这俩又被惊了下,无从辨明真假的时候,虽然不敢全信,可也不敢不信,走了一段路,大胖二胖使着眼sè,二胖凑上来说着:“雷大鹏,我们可是好心好意,太东小区这块你来以前出过件事。“……什么事?”雷大鹏问。

    大胖二胖一人一句摆活着,敢情这个小区门口正对太东路,说起来是做生意的黄金地段,除了旺铺还有四五十幢楼的住户,不过人多就乱,小区门口一到黄昏时候就要各处蹿来的无证摊贩,太东城管队屡屡治理,却是越治越乱,前数月何队长想了个狠招,派了两队城管沿小区一字站开,挡着摊贩做生意,却不料头天就被爆到网上,典论明显站在弱势群体一边,还有更狠的,小商小贩也不是吃素的,站到第三天,可不知是摊被撞翻了,还是小贩们故意掀翻了,十几户小贩和城管对干了一场口水站,又把辛辛苦苦树起的文明执法破坏无遗了。

    黑幕,绝对是黑幕,这是让你往前走,不告诉你前头有坑呢。

    雷大鹏暗暗骂了句,倒有点喜欢上这俩胖子了,最起码这俩不会sī底害人,再想想自己这份工作,倒不觉得有什么地方难的,讶异地道着:“这没什么难的呀?撵走不就得了。……

    “嘿哟,大鹏嗳,要你说的那么简单,还要城管队干什么?”大胖大惊小怪地道,知道雷大鹏是个新nèn了,直说着这城建和城管是鱼和熊不可兼得,只有城建上档次的地方,这生意才好做,而有小商小贩做生意的地方,那城市管理就够呛了。二胖也说着,对小商小贩应该给予同情,进城讨个生活不容易,可谁看见城管容易呀?出门被商贩骂,归队被队长骂,回家上网,还被全体网民骂,要不是实在没地方混,咱才不进城管队呢不是?站旁边骂他们多好!?

    这哥俩说起来也tǐng可爱,一来二去,雷大鹏倒还真有收这么俩小弟的心思了,天天听他们瞎扯淡,和上学时晚上宿舍摆龙门阵一样,肯定不郁闷。

    三人说话着,快驶近太东小区了,这乍一眼,连雷大鹏也愣了。路两旁是商铺,一多半开着门,东路一个十米宽的小区进出口,已经[百度贴吧提供]被三轮车、挑担的、推平车的塞了个仅容一车出入的地方,卖水果的、炸油微子的、焖面的、夹肉饼的十好几家,偶而有小车鸣着笛进小区,那做买卖都不搭理他,隔一会儿就挤住了,雷大鹏驾着城管的电瓶车驶过,那帮小贩不少瞧见了,也是给了个冷漠的态度:不搭理。

    “嗨,这耍大了啊。”雷大鹏愣了下,和平时街上一鸣笛四下乱蹿的现象可不相同了。

    “看见了吧,队里没法处理才把咱们都扔这儿,这儿是繁华地带,稍有点动静全市都得知道。”二胖道。

    “这地儿自打把城管挫走,牛逼的爆棚了,城管只要再来,人家里头就有人专门躺地上喊城管打人了吓得咱们队谁也不敢来。”大胖道。

    果真是个偌大的坑,雷大鹏既有不服气,又有无可奈何的感觉,看那一群商贩,小的还是十几岁郎当的年纪,老的却已经[百度贴吧提供]是满面皱纹的老头,都是讨个生活,谁也不容易,本来想着,就咱那群兄弟,怎么着也能拉出十几个来,以前不穿制服都敢胡闹,现在穿制服还怕谁,大不了当临时工被开除拉倒,正好不想上班了,可不料,真正遇事时候,感觉还是为难得紧。

    他一为难,后面那俩互换着眼sè,liáo拔上了,大胖票小力唆着:“雷大鹏,就这些家,你能把他们撵走,别说我们,全队人得认你当哥……不过前提是事后你别被撑走0”

    “对,你要撵走,我第一个认你当大哥。就那家,老头两口,那老头可是久经考验了,每回就他躺地上喊‘城管打人”现在咱们队里谁见了他都害怕,只怕被讹上。”二胖白曙光也教唆着。

    “那我试试,大不了我被撵走,大不了不干了。”

    雷大鹏撂下车,下去了,那大胖二胖互视乐了,都不拦着,远远地看笑话。

    近了,再近了,不到十步的距离了,雷大鹏站定了,那一对老俩口,五六十岁的年纪,卖夹肉饼的,女的在烙饼、男的在吆喝,这三块钱的夹肉饼挣不了多少钱,沿路两边老的老、小的小却都是破衣烂衫的打扮,和进出小区的好车靓装成了鲜明的对比。

    难了,雷大鹏巡梭着走了几步,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不经意地踩了什么脚下滑了下差点跌个跟头,一看却是个烂苹果,再一看小区门口早扔了不少塑料袋、一次xìng筷子,又一瞧,还有个歪戴凉帽的小贩正削着苹果,随意地往他脚底扔着。雷大鹏翻着白眼,暗骂了句。

    这就是个两难,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在自己家门口,非捋着袖子扇他俩大耳光不可0不过雷大鹏知道,冲动是不可取滴,特别是穿上这身皮,一出了事那叫王八的儿子照镜,横竖都是王八蛋。

    想了好久,雷大鹏mō着电话,拔通了最熟悉那个电话小声问着:“蛋哥,看在党,国的份上,你得拉兄弟一把,不能让人小看了兄弟。有件难事…!。

第02章 天生吃材莫小觑

    第02章天生吃材莫小觑

    雷大鹏放下的电话,眼睛里该多mí茫、还是多mí茫。~~《友手打

    电话里蛋哥说:首先要增强信心,念一百遍:东风吹、战鼓擂,我是城管我怕谁。

    电话里蛋哥又说: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先得让对方心生畏惧,简单地说就是:吓倒比打倒更有威慑力。

    雷大鹏不解地问:“那我究竟该咋办涅?”

    蛋哥回答道:“自己想。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多经事长本事。只有不想办的事,没有办不了的事。”

    这就完了,请教了一番其实把雷哥请教的还是一头雾水,要没个拿主意的,雷大鹏根本不知道该咋办,本来有个直接的想法,叫着兄弟们一通板砖加棍bāng肯定奏效,不过此时已经萌生退意了,要说咱欺负这一对五六十的老头老太,那很容易,但后事就难说了,胜之不武尚且不说,能不能胜还得两说,人家要真躺地上讹住人,穿这身制服,你就再有理,谁信呀?

    回头看了看电瓶车上,想退的雷大鹏又站定了,这要是出师不捷,怕是得被人当白痴脑残加傻瓜的综合职业水平城管了,这那成?

    于是,雷哥心里默念着“东风吹、战鼓擂,我是城管我怕谁。”

    念了n遍,果真是信心大增,蹬蹬蹬蹬几步走到了那老两口的摊前,虎虎生威地站定了。

    蓦地这么位歪眉斜眼高低腮的丑后生站到夹ròu饼的摊前,而且穿着城管制服气势汹汹地来了,着实把老两口吓了一跳,先惊后愕、然后看就这么一位,老头笑了,旁边一群小商贩也都笑了。

    “哟,城管队又来特派员谈判来了。”

    “都下班时间了,你们瞎忙活个什么劲?”

    “赶我们走也多来几个人呀?”

    “甭理他,没工具车来,不是赶我们的。”

    只要不是成群结队来打砸.抢拿,一般没人害怕,何况又是下班时间。卖苹果的、炸油馓子、摊煎饼的、切西瓜的,老中青三代一人一句,把城管制服的雷大鹏当笑话了,话说雷哥想当年在学校好歹也是一方人物,今儿这丑可丢大了,别说外人,就是车上那俩没准正躲着看笑话呢。而对面这一对钉子户,看上去却是没那么可怜了。

    官差与草根天生是敌,一对老夫妻看雷大鹏的眼神也不那么慈善了。一瞅就是对政fǔ不相信、对城管不友好的那类。

    “让开让开,别挡着做生意。”老头耐烦地挥手打发着城管制服的雷大鹏。雷大鹏翻着白眼,本来迸着骂人的,不料这家伙直勾勾盯着夹ròu饼奇也怪哉地迸了句:“我饿了,你管我吃我就不找你麻烦。”

    老头一愣,旁边听到的早哈哈笑了,实在是雷大鹏这耷拉嘴chún流哈喇子的样子实在逗人,看着老头还没反应过来,雷大鹏又牛bī哄哄道着:“我是太东城管队派驻太东小区的特派员,这片都归我管,不就想在这儿占个地儿做生意不?那有什么问题。占呗,那儿不是摆摊……不过各位大哥大叔,我给你们行方便,你们总得给我点方便呗。”

    哟,明打明吃拿卡要的来了?那老头老太倒被雷大鹏雷住了,估计没见过这号货sè。

    雷大鹏也在虚于委蛇中想法子,不过一个照面下来的感觉是很难,这些都是和城管有丰富斗争经验的小商贩,不那么好对付,且扮猪看看……

    “成,吃吧。”买西瓜的一听本地口音,这孩子又实诚,拍着西瓜,嚷上了。书mí群2众人哈哈一笑,都认可了,不过雷大鹏却指指夹ròu饼,馋相外lù地直说:“我要吃这个,管我吃饱我就走,保证没人来烦你们。”

    买卖人也不小气,而且有息事宁人的意思,直递给雷大鹏一个,好歹人家也是政fǔ派来的人不是?

    雷大鹏双手一接,张着大嘴喀嚓一嘴咬了多半,那吃相实在不怎么地,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着:“大叔,你这生意不地道啊,饼这么小就卖三块,搁我这肚子,能七八个都不够垫底。”

    “七八个?”老头一听火了,那饼一两多面打的,里头夹的五huāròu,féi多瘦少,等闲人等两个就撑着了,七八个得一斤多面半斤ròu,这倒不信了,哼了哼,对着一干做买卖的伙计说着:“伙计们听见没,这城管说他能吃七八个……你吃得了,别说不要钱,我倒贴你钱。”

    “真的?”

    “当然真的。”

    “不骗人?”

    “要骗也是城管骗人。”

    周遭只当是玩笑,俱是哈哈一笑,不时地有车有住户进出,这个摊的事却是引起不少注意了,别人笑了,雷大鹏也笑了,突然间他发现自己是如此地镇定如斯,突然间他也发现,天生我材必有用这句话说得真他妈对,别的咱不会干,要论吃,咱绝对超过帕拉图加爱因斯坦。

    边吃边边生怕别人不注意似地喊着:“听见没,大叔说了,吃七八个,不要钱,还倒贴钱……就这个钱包,我要吃不了,全归你。赌不赌。八个,少吃一个全归你。”

    老本行出来了,雷大鹏赌其他可是有输没赢,可赌吃喝,从来是罕逢敌手,这钱包一放,看看鼓鼓的,放钱包的人,看着傻傻的,还在吃。

    先是把小贩们愣了下,这场面一瞅,那帮小贩直唆着夹ròu饼老头,赌了赌了,这么多见证,他不敢耍赖。

    “这还需要耍赖么?就你那二十斤的西瓜,等着啊,一会儿再吃仨。”雷大鹏不屑地道。又问着经常躺地上喊“城管打人”的老头:“赌不赌,不赌办趴地上喊输了,我和其他人赌。”

    夹ròu饼的老头不知道是看着钱包起意了,还是这么多人面前被雷大鹏说饼小ròu少趴地上脸上挂不住了,猛地下决心了,道了声:“赌就赌!输了我看你怎么走。”

    削着饼,第二个递上来了,雷大鹏照样的狼吞虎咽,喀喀嚓嚓塞嘴里了。

    第三个,狼吞虎咽,众摊贩不做生意了,都伸着脖子瞧上了。那吃相叫一个凶悍。

    第四个,风卷残云,进出的不少住户也来看热闹了。那吃相真叫一个威武。

    第五个,咽得有点动喉结了,这玩意着实不那么好吃了。直到艰难地咽下喉咙,雷大鹏雄纠纠地环伺着此时已经愕然一脸的众商贩,还有一干指指点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住户。

    第六个,雷大鹏是小嘴咬着,边咬边看着众人,边起哄着:“大家听好了,吃八个,赌钱包,别说咱城管欺负人啊,输了我立马掉头走人,谁他马说话不算数,就那油锅,给我往他身上泼。”

    这光棍耍得凶了,本来城管欺负人是通例,可今天只有一个城管面对这么多的摊贩,似乎和传说的强弱之势差了个,而且人家不是不讲理嘛,再加上雷大鹏这滑稽的长相,那些不堪小商贩堵小区口的住户倒是一边倒地给雷大鹏鼓劲了。

    有人喊:“好,我们看着呢,六个了。”

    有好事者催着:“快点吃,就剩俩了。”

    还有老人关心着:“孩子,慢着,别噎坏了。”

    这群众一关切,商贩越来越傻眼了,第六个眼看着下肚了,那老头做第七个时,使劲地往饼里塞ròu,只盼把面前这货撑着,雷大鹏拿到手里,又是轻咬一口,咬着、咽着,眼睛瞪着,万分难咽的样子,周边围观的十几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和他的动作一样,张着着大嘴,喉结动着,好像比吃着雷大鹏还难受似的。

    再难受也得吃呀,雷哥憋着一口气,就靠这个找回点面子来,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东风吹、战鼓擂,我是吃货我怕谁……雷大鹏默念着,信心倍增,梗脖瞪眼那ròu夹饼像平生大敌一般正被他一点一点消灭。没就汤没就水,这干巴面饼夹着féiròu着实不那么咽了,越往后吃,越觉得万分艰难。

    不过旁观的摊贩和住户慢慢被雷大鹏这等凶悍的气场震慑了,个个大气不敢稍出,都看着雷哥的嘴巴眼睛眨也不眨。见过各式各样的草包,可没见能啃七八个大夹ròu饼的草包,瞧那血盆大口,就小区一家养藏獒的出来也得被吓住。

    人群之外远远地大胖栗小力、二胖白曙光早看傻眼了,可没想着雷大鹏来这一招,而且吃得这么凶,愣是把这俩吃货给吓住了,大胖翻着眼问着:“白ròu,你说要吃坏了,算不算公伤?”

    “咱们正惩治吃拿卡要涅,这是顶风作案。”二胖道,苦着脸看着小区口上那一群赌吃的人。

    “你能吃几个?”栗小力小声问,对于食量自己没谱,不过肯定不敢像雷大鹏这么吃,白曙光想了想,伸了五个指头,又想了想,缩回去了一个,两厢作比,明显比雷哥差了一筹,说到此处,两胖子对已经一点稀的没搭配,吃了六个还在啃的雷大鹏那景仰之情顿是滔滔而来。

    第七个,终于咽下去了,人群好事者一阵叫好,不过那些摊贩可傻眼了,城管里什么烂人都有,可没想到还有这么能吃的草包,就这七个夹ròu饼怕不得把两个大汉撑着,而面前这货愣是没事,反观那一对可怜兮兮的老夫妻就脸绿了,抖抖索索地削开了个饼,正夹ròu时,雷大鹏一伸手喊着:“等等……”

    一句喊停,就在众人视线中打开钱包,厚厚地的撂百元大钞,几张银行卡,拿在手里一扬道着:“大家可看清了啊,这位叔婶,你们俩也看好了啊,我再吃一个,你们可得赔这么多?”

    愣了,这三打五块钱的生意,得赔好几千,那夫妻那赔得起,旁边这干摊贩也僵着了,可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而这个结果即将揭晓时,摊贩里的各打着小算盘,自然是做壁上观的多了,那俩老夫妻无助地看看伙计们,个个都噤若寒蝉,这当会儿可离心离德了。

    僵住了,小区居民里的窃语纷纷的,有说城管过分的,有数落小贩不象话天天堵mén口,更说唆着雷大鹏继续往下吃的,好事者就怕不生事,不过总还有些心里不那么yīn暗的人,觉得让老夫妻赔这么钱说不过去。

    “要不,咱换个办法?”

    雷大鹏看时机不错了,打破僵局了。那小贩怔了怔,就听雷大鹏道着:“赌完,我知道你赔不起;要赖账,你也惹不起我……还有个办法,你们别让我在这儿再看见你们。怎么样?咱两好成一好,都方便。”

    看来此城管和大多数城管的来意相同,只不过方式不同,除了赶人,还多吃了几个夹ròu饼,不过这个时候,一干摊贩偏偏理亏得在豪气干云的草包城管面前叫嚣不起来。

    “走走……走走。”

    老婆拉着老头,两人悻悻然推着小吃车,挤开人群,灰溜溜地走了,这后面,声援的也没了,没让俩老人赔钱,怎么说也是很给面子,至于小区的住户,自然是一边倒的支持雷大鹏了。

    喉咙里呃了声,差点吐出来,还真没法想像,要是老头铁了心赌个输赢自己会是什么结果。

    不过这时候,谁也不敢小觑这位连吃七个夹ròu饼的草包城管了。雷大鹏忍着,又瞅上卖西瓜的了,一捋袖子,一迈八爷步子,那卖西瓜的明显被雷哥的气场吓住了,就听雷哥凶悍地说着:“你们也一样,要不管哥吃饱,要不别让哥看见……我还告诉你们,就我这,还不算能吃的,大胖、二胖过来……呃……”

    边打饱嗝、边喊着大胖、二胖,走了那个经常躺地上喊“城管打人”的,大胖、二胖都敢过来了,这一过来,围观的群众“哦”一声,笑歪了,两位比雷大鹏更高、更胖、更féi的搁那儿一站,恰如三座ròu山膘林,六只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小贩三轮车里的西瓜,此时无声胜有声,把卖西瓜的吓得推车就走,这要吃起来还了得。这一走,群众的起哄声中,商贩的士气全倒了,蹬三轮的、挑担的、推车的,眨眼都鸟兽散了,见鬼似的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三个草包吓跑了一群摊贩,围观的群众乐子大了,指指点点看着这一对半大胖子,个个笑得喜上眉梢,谁说城管可恶了,面前这仨,说多可爱就有多可爱,你笑话他吧,他还呵呵朝你傻笑,不但傻笑,那最胖的还拱着手求着众人:

    “大哥大姐、大叔大婶,照顾照顾啊,甭把我们哥几个照片放网上了,刚当城管才一天,一máo钱工资还没领呢……我们也是没办法,实在找不上工作才穿这身衣服的,大家看我们哥仨,像什么也不像欺负老百姓的坏人不是?”

    其实根本没人生那心思,都看着仨胖子可乐呢,大胖栗小力说了一番,回头时,雷哥这失去很久的自信心终于回来点了,大摇大摆地走着,偶而看看,大胖、二胖看他早成了惊惧的眼光,明显是吓住了。

    雷大鹏也不搭话,得瑟地tǐng着肚子,迈着步子。

    两人一互视,追上来了,大胖跑着关心着:“大鹏,你没撑着吧?”

    “大鹏是你叫的吗?”雷大鹏得瑟道,这回拽了。

    “雷哥,对雷哥,你是大哥。”栗小力凛然道。二胖白曙光也竖着大拇指:“没错,咱们仨,以后你是大哥,你说东,我们不往西。”

    “哼,这还差不多。”雷大鹏前头走着,二胖赶紧地超过去,给开着电瓶车,大胖关心地问:“雷哥,您没事吧,我怎么看你一直tǐng肚子?”

    “是啊,不会撑破吧?”栗小力担心地道。

    féiròu干烧饼撑得能不tǐng肚么,现在两人有点为雷哥的肚子担心了。

    “没事。这才吃了个半饱。”

    雷大鹏摇摇头,无所谓地拽了句。却不料刚上车,又飞快地跑下车,远远地跑了,那俩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赶紧地追上去了,追了不远停下了,雷哥正伸着手指往喉咙里抠着,呃呃哗哗地往下水道吐着刚才吃的夹ròu饼……

    看来这哥当得实在不容易,栗小力和白曙光俩胖面面相觑,佩服得五体投地,你说雷哥这为了工作,吃得连命也不要了,形象可得多高大,品质那得多高尚才办得到!?

    更没想到的是,太东小区摊贩一个不见了,被城管巡视车发现这一异景了,就这事没过夜就在太东城管队传开了,不过吃跑商贩的事把两位队长听得哭笑不得,本来就想着靠关系进来的仨胖子也干不了什么活,让他们趁天黑遛达别影响市容,谁可成想把管区悬而未决的几家钉子户解决了,一晚上愣是吓得一群小贩没一个回来。

    于是雷哥上班头一天,一吃成名了,这仨废材的无意之举被太东城管队当王牌用了,凡有执法队解决不了钉子商贩,全jiāo给以雷大鹏为首的歪瓜裂枣队出马,不出几日,雷哥的赫赫吃名风头日炽,把一干高学历、高素质的美nv帅哥城管比得那叫一个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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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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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5451/ 第一时间欣赏香色倾城最新章节! 作者:常书欣所写的《香色倾城》为转载作品,香色倾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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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色倾城介绍:
吃喝是为了活着,活着首先得吃好喝好,讲究点说,那叫色香味形意养缺一不可。简而言之,《香色倾城》就是这种有品位的吃喝玩乐,咱高雅地总结一句:这就叫生活!香色倾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香色倾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香色倾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