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有真气护体
朱子国武斗校场，一场殊死搏斗正作为余兴节目上演。
一年一度的朱子国斗童拍卖，期间会有连续十天的生死擂，吸引着各大门派、世家乃至朝廷的大人物前来观看。
这种作为斗士培养的年轻奴隶被称为斗童，可以成为资质上乘的弟子，可以成为忠心善战的仆役。每一位斗童都从懂事前就开始残酷的训练，不懂得世间的狡诈，悍不畏死，眼里只有胜负，以武道为至高荣誉。
只是这一场搏斗似乎一下子就结束了。
四周语声嘈杂，似乎有许多人在远远围观，纷纷轻蔑地说着：“竟然一下子就被打死了，这么弱的斗童连只狗都不如，真是有辱武道光辉。把尸体拖出去喂狗吧，莫让懦夫的血玷污了校场。”
口衔着宝剑的巨大龙兽石像威武肃穆，屹立在四角，象征着武道光辉。细雨迷离，将两丈高的照壁上“在天非天”的巨大朱红字濡湿了。近百名少年斗童精赤着上身，高高挺起胸膛，雕像般目不斜视站成一排，对于场中的厮杀惨状无动于衷。
看台上，有人恭敬道：“想不到天尊会纡尊降贵，亲自来观看这么低级的武斗。虽然是生死擂，但是这些斗童都是残废，已经不值钱了。他们的厮杀，只是为了让他们死的尊严。”
浑身被真气包裹，真气呈莲花状绽放，威严宛如天神的白发老人负手凌空而立，望着场中。无需开口，不可违拗的意念便笼罩了身边的人。这便是朱子国最大的门派，无极经天门的门主——无极天尊。
无极门主沉声道：“钱对于武道一钱不值，如何可以衡量武者的优劣。”指着场中倒下的少年，“那个人，无极门买了。”
四周的人仿佛听到最可笑的事情，无极门莫不是疯了，花钱买失败者？而且——他已经死了啊！但是说话的是无极天尊，没有人敢笑。下面的人陷入不知所措的茫然，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一具尸体卖给无极门。
一声心跳响起。
趴在地上血淋淋的失败者吃力地睁开眼缝，迷迷糊糊望着四周巨大的朱红字照壁和宏伟的雕塑。
场中负责监场的曹判官走过去，拎起倒地者的衣领，要将名为童虎的失败少年拖去喂狗，手腕却忽然被一把抓住了。
曹判官一愣，还没死？
刚才还躺在地上跟死狗一样的少年已经老虎一样跳了起来，扭着对方的手腕，在四周人群惊讶的目光中发出一声疯狂的咆哮，高高扬起拳头对面门狂砸。
就连那些看惯了生死斗的斗童都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目光，用眼角的余光望向场内。童虎，那个天伤残缺体质的斗童，竟在生死之间爆起了？
“住手，我是判官……”话音被拳头砸回喉咙里，随着门牙吞落。
“死！给我死！”随着拳头一下一下重重砸落，传来童虎的吼声。
望着满脸鲜血骑在判官身上爆锤、又踉踉跄跄站起的少年，四周一片惊讶。有人笑道：“咦，那一个不但没有死，还厉害起来了，徒手打烂了判官的护体罡气，这十分罕见啊。”
“不错，跟换了个人一样。打得好极了。”更有人指着被痛殴的判官笑道，“高手过招看武功修为，而这种最低级的场子，看的就是生死之间啊。”
眼前的人已经满脸开花人事不知倒地，童虎才跌坐在地，两眼漆黑，浑身所有的血管火辣辣地疼。刚才正在打群架，回过神儿就已经七窍流血躺在坚硬的黄土地上喘着气，脑中更是一片混乱，到底是谁偷袭了老子？
等等，这不太对啊，这是谁啊？
一个冷漠无情的声音说：“让他接着打。”
“但是殴打判官是大罪……”被冷冷的目光瞪了一眼，负责监场的高大力士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流星一般跃入场中，将被童虎的拳头砸得满脸开花的前判官从地上揪起，沙包一样的丢到场外的人群里。
童虎瞪大了眼，巨人？一丈多高一个人，在眼前晃动像一座山，而且是从天而降？
童虎擦了一把从额角流下来封住眼睛的鲜血，一拳打过去，被对方轻轻用掌心挡住一拨，一股巨大的力量让他整个人都被推着转了九十度。这巨大的身影，一字眉，童虎心底蹦出了一个常用字，日！是姚明在打我么？
“昏头了你！”那巨人骂着向前一指，“你的对手在那边！”
童虎挣扎着撑起上半身，看到一片烟雨蒙蒙的院落四周站着近百人的身影，穿着各式各样的奇装异服，提示着他已经身处在一个陌生而危险的世界。天空堆满乌云，冰冷的雨水一丝一丝落在脸上，下了起来，令他睁不开眼。
雨越下越大，却没有人打伞。雨水落不到衣衫上，在人群的头顶凝成一片清濛的水雾，落到对方的头顶一寸的地方就忽然弹开了。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场角的尸堆。
童虎傻眼了，我穿越了？我在和人比武？生死擂？虽说哥哥我比较好斗，但是上天对我也不用这么好吧？
一只大脚踹了他一下，面容冷漠的彪形大汉不耐烦地瞪着他说：“被打傻啦？看你的对手！”
童虎看看对面，一个面目狰狞，脸上布满血淋淋的伤疤，露着一口白牙、状如疯狗的年轻人正烦躁地等着他站起来，大概就是他的对手“阿狗”了吧？杂草一样的头发有一尺多长，乱糟糟竖在脑后，双眼通红，散发着疯狂光芒的年轻对手。
四周的人都鼓噪着：“阿狗，杀了他！他再不动手就直接杀了他！”
似乎是被这鼓噪声所刺激，阿狗一声大叫，蹲身猛地一蹬，箭一般冲了过来。落在童虎眼中，这身影仿佛炮弹冲击一般，快得影子都看不见。但是丰富的打群架的经验使得他条件反射下一闪，一道真气随心涌动，在体内沿着经脉疾走传至脚下，身体竟箭一般反弹开来。
一道雷鸣一样的声响从刚才躺着的地方传来，泥土飞溅，地面已然被阿狗一拳砸出了一个大坑！
童虎瞅瞅这个拳头砸出来的大坑不禁目瞪口呆，而且更令他惊奇的是，危机的念头刚一涌起，周身便有真气自动涌起。
四周传来鄙夷的嗤笑声，有人笑道：“那小子被打傻了么？”
有人道：“这也是常发生的事。生死之间，什么奇怪的举动都有。”
阿狗野兽一般的身影一闪，一拳已经重重打在童虎肚子上，激起一道雷电交织的网纹。童虎被打得倒飞出去，但是居然没有重伤。
“我有护体罡气？真的是护体罡气？”童虎大喜，穿越也不赖嘛，只要不吃素。
眼前一道拳影以压迫眼球的速度变大，阿狗已经炮弹一样狂嚎声中一拳打了过来！
第二章 武道光辉
童虎猛然探出手掌迎向拳头，一道强韧的力量从体内急速爆发，在身前挡住。轰的一声强风四溅，自己果然接下了这一拳！
阿狗又是狂吼着一拳打来，童虎稳稳接住，气流相撞使得全掌之间产生了冲击波，童虎的身体被轰得向后滑动，脚趾在地面形成两道深深的沟壑，反手便是一拳，拳风在空气中响起雷鸣，阿狗双手交叉仍被拳风震退。
人群惊奇地看着，似乎童虎的强势反击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稀罕场面。
一些人低声议论着：“童虎以前从未打过这么好过啊？”
“那他也是打不过阿狗的。可悲的家伙。”
一道快得看不清的身影已经疯狗一样嚎叫着冲过来。若再次被一拳砸中心窝，那是必死无疑的。
童虎随手抄起地上的泥浆迎头一砸，一边迎上去奋力一腿，踢得疾若雷霆。做出这种殴打动作，根本不需要思考。
轰的一声，阿狗一声惨叫，倒地翻滚起来。正好踢中了那个两腿之间的要害部位……童虎一拳击出，阿狗翻滚倒地。
童虎哈哈大笑。这才对嘛，打人的感觉真爽。定神望着自己的双手上外泄出来的真气，落在掌心的雨水都被真气冲成丝丝袅袅的水汽了，而与此同时这种真气正在体内平复伤势，这种奇妙的感受是之前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
四周发出一片惊奇的议论伴随着哄笑声，一个身穿官服的文官模样的人满意道：“一个天伤的废物能打成这样，不错了，死了给他裹个席子。”
监场力士骂道：“发什么呆？你们打不打了？阿狗，你手下留情是不是？连个天伤的废物都杀不了，你就可以死了。你们两个，今天只能活一个！”转向童虎，大声道，“童虎，你们兄弟两人，今天只有一个人能活。这是生死斗！”
童虎原本兴奋的神情一呆，怔怔道：“你说，他是我兄弟？”
力士哈哈大笑：“你该不会忘了吧？曹判官可怜你，特别安排你死在兄弟手里。你们那一批，也就只剩下你们兄弟还活着。问题在于，你弟弟已经得了疯狗病不认得你，他杀你没话说，而你，你不够狠，打得再好也只有死！”
场外的人惊奇地看着童虎抱着自己的头，发出一声大吼，浑身绽放出一丝血红色的罡气。
阿狗昂起头，蓬乱如同野草的头发下面，双眼变得血红，发出狼一样的凄厉嚎叫，忽然蓬乱的长发都竖了起来，双手被一层薄薄的乌光所覆盖。
童虎猛然睁开眼，惊诧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近半尺长的铁爪从阿狗的拳头上长了出来！每只手三支锋利的爪刃，散发着寒光从手背的骨节中间冒了出来。阿狗的样子哪里还像是疯狗，分明是发狂的金刚狼啊！
有人笑道：“阿狗发狂了！武装了！”
一道恐怖的气息从阿狗身上散发出来，令童虎眼球刺痛。眨眼的瞬间，炮弹一样的身影带着两道铁爪掀起的电光直插进童虎的心口，童虎发出一声惨叫，长长的爪刃刺进了胸膛，溅出鲜血。
望着骑在上面俯身将铁爪插入童虎胸口、试图将其撕裂的阿狗，四周发出没意思的叹息声：“结束了。还以为可以多打一会儿的。”
“还好吧，作为垫场的废物打得已经不错了。”
“性情懦弱，又是天伤体质，既然不能武装，不值得多花粮食在这样的斗童身上。能打成这样，已然是个意外的收获了。但是无极门还要买吗？”
无极门主的眼中却忽然爆出了精芒，浑身也因为兴奋而亮起了金光。
怪事再次发生了，有人低声惊呼：“咦！”
童虎捏着阿狗的双腕，将刺入胸口的铁爪拔了出来。阿狗咆哮着，和童虎较力，竟被掀翻在地。而长出铁爪的双手也恢复了原样，随即阿狗被童虎掀翻，按在地上暴打。
童虎一边歇斯底里地咆哮，一边重拳砸在阿狗脸上。拳头像铁一样坚硬，阿狗一开始还像困兽在咆哮，但是几拳之后变成了呜咽声。
童虎喘了口气，停下手来，老子到底在干什么？虽说是求生的本能吧。
童虎望着身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脸，涕泪横流。这他妈已经变得根本不像人类的家伙根本就是我在这个世界里已经疯掉了的弟弟？一种火大的感觉不知道向谁去发。
一边的人群原本兴奋得欢呼起来，此时又沉寂了，发出奇怪的议论，不知道童虎在干什么。
力士冷漠中带着惊讶的声音说道：“童虎，你打得不错啊。杀了阿狗，你就能活下来。”
阿狗红光褪去的眼睛流着泪，似乎在一顿暴打之后也已经从疯狂中恢复了一些理智，含含糊糊说着：“哥哥，杀了我吧，我不想再活下去了……”
童虎陷入沉思，究竟要如何才能让两个人同时活命？
就在此时，童虎忽然看到，阿狗那双曾经像金刚狼一样长出铁爪的拳头，有黑色的血液流出来了？
但是不对，这不是血液，拳头并没有破损。那黑色的液体像水银一样淌下来，如水银泻地从指间溜走，很快凝固成了一块黑色的金属块，只有指甲盖大小，坠落在地上，却没有滚走，而是陷进了地表的泥水。
直觉告诉童虎，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现象。即使在这个世界里，这也是非同寻常的现象。
四周的人见不到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纷纷议论着：“没用的阿狗，武装居然被打破，都没有反抗的勇气了吗？”
监场的力士一声大吼：“打啊！”
四周的人都兴奋地叫了起来：“杀了他！杀了他！”
童虎却起身放下了拳头，冷冷望着四周。
力士从腰间接下一条皮鞭，叭的地上在地上抽了一下，狞笑道：“还不动手？”
四周窃窃私语，有人低声道：“斗童不肯杀人，这可是武斗场的耻辱啊。”
在万众惊讶的目光中，童虎从阿狗身上站起，对着力士一声大吼：“滚！再瞎逼嚷嚷老子就废了你！”
第三章 被人买下
巨人力士怒道：“你自己找死！”说着扬起皮鞭，一道凌厉的真气开始聚集。
然而在这一瞬间，闷雷一样的拳音响过，童虎像猛虎一般飞扑过来一拳，打在巨人的肚脐上，拳头深深插了进去。随即便是一个朝天脚，直接踢在巨人两腿之间。
场外一片惊奇的声音。
力士难以置信地望着，发出一声闷哼，皮鞭还扬在半空中，就倒了下来。
四周一片议论，天伤体质的斗童能打出这种重拳，赤手空拳在一瞬间击倒一位武斗场的力士，这可不是随便能做到的。而眼前名为童虎的斗童正在对着身材比自己高一倍的力士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破口大骂。四周的斗童也完全惊呆，一个个眼中升起炽热的颜色。
围观的人议论道：“但是打了判官，重伤了护场力士，这……这是要处死的啊！”
童虎状如疯虎，在雨雾中对着四周的人发出一声猛烈的咆哮，雨水为啸声震开，声势惊人。右腕上都是力士的血，顺着拳头往下滴。
“有意思！”有人一合折扇，“不打对手，却打伤了监场的判官和力士的斗童，本座很感兴趣。”
“但是那也轮不到你了。无极门已经将他买下了。”
一道身影已经带着白光发出“嗖”的一声落在场内，砸落地面的劲风使得雨水向四周飞溅出数丈，发出清脆的声音打在身上。雨水像是烧开了一样退散成赤红色的水雾，凝成莲花花瓣一样的形状，吞吐在长眉垂肩而面容细嫩如婴儿的老人的身体周围。
四周瞬间鸦雀无声，庞大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给童虎以山崩海啸般的压力。童虎吃力地喘息着，竟没有被这滔天的威压吓倒，而是像惊涛骇浪前的一块小小顽石怒视着对方。
尽管这种怒视毫无意义，在这老人面前，童虎竟感到自己渺小如同蝼蚁。对方和自己的力量差距宛如神和凡人的差别！这种想法几乎是立刻就出现在脑海。
老人的声音直接在脑中轰鸣道：“从即日起，你就是无极经天门的人了。”
“我谁的人也不是！你休想指使我！”童虎顶着塌天的威压，从牙缝里挤出一道咆哮声，挡在缩成一团的阿狗身前。
四周的人惊奇地看着难以置信的画面，这斗童，已经完全疯了吧？无极经天门，那可是三大武修门派之一，所有的斗童都渴望得到这样的机会的。
“你别无选择。”
那老人一抖袍袖，一道狂风瞬间将童虎和阿狗一起吹得飞起来撞到墙上。
没有人注意到，一粒细小的金属粒跟随两人一起飞起，在童虎脚下被他一脚深深踏进了地面的泥水里。
在昏迷中，童虎做了梦。
这个世界被称为玄武界，武道便如同天道，十二武帝像天神一样受到万民的崇拜。
自己从只有五六岁的时候就和弟弟一起被作为奴隶贩卖到朱子国，又被武斗场买下作为斗童，每个月一次丢进武斗场里参加大逃杀一样的角逐，被各种野兽、恶犬撕咬追逐，一年之后还活着，就被送到各大武馆接受武斗训练，然后再作为武斗士回到武斗场上厮杀。
成为优秀的战士，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这是他们这些斗童唯一能活下去的路。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成为优秀的武斗士为自己赎身，也许能被哪个门派看中收为弟子或是仆役。
许多斗童渴望回家，那就只有在国家级的武道大会中获胜，赢得实现自己愿望的权利，并且以自由之身拿回自己的档案。关于真实姓名和来历只有当年经手的奴隶主和武斗场知道，就算是想偷或是想用别的手段也是根本没可能的，因为你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
从极度卑微的痛苦生活中蜕变成光彩夺目的战神，这就是斗童唯一的翻身之路。
然而，这个世界的武者远不像普通的修炼那么简单，因为这个世界的玄铁中蕴含的天地灵气极强。成为一个玄武道高手所需要的必要条件，就是能吸收玄铁中所蕴含的天地灵气。作为玄武者的灵根或是灵骨与玄灵气的相性是否高，就是衡量斗童资质的普遍标准。
而“天伤者”这个词，从字面上来说自然就是跟天地灵气的相性极差，也就是跟大家喜闻乐见的“根骨上佳”这个词没有一点儿关系的人群。
而童虎的悲剧，在于他和玄铁没有丝毫亲和度。
根骨以十级划分，哪怕是最普通的人也有大约三级的劣根，可以吸收玄铁灵气的百分之一，低于三级的劣根性就被称为“天伤者”，只能吸收不到万分之一的玄灵气。
童虎则是天伤者中的佼佼者，究竟有多差，以理论上不可能达到的零级来标记都似乎不足以形容，戴着绝缘手套都没有那么差。
每个斗童自幼经过十年严格的训练，差不多就能决定其资质优劣了。武斗场会判断其资质，转卖给想要的门派当弟子或是仆役。决定斗童的价格最重要的一个基本条件，自然就是根骨。
根骨不好，将来修为再高也无法武装化，这就意味着无法成为真正的高手，只能当个普通的打手。给真正的高手当个下仆还算是有了靠山，算是应该开心的事情。而童虎这种“天伤者”，似乎什么未来都没有。无法利用玄铁修炼，无法使用玄兵玄甲。
普通人都可能奢侈一下用积蓄来为孩子汲取一点儿玄灵精华来增强体质，天伤者则是完全不行的。这种差别，在长大后就会逐渐明显。
这样的斗童，从武斗场的角度来说，就是白白花了十年的米粮啊。斗童要保持高强度的体力来训练，是要给他们吃肉的。
而阿狗，目前是大人们的看门狗，看守着关押斗童的校场，不让任何人逃走。
作为亲兄弟却和童虎拥有完全相反的绝顶优秀的资质，曾经一路赢下去，甚至熬出头，得到了一丁点儿玄铁，成了一个年轻的武斗士，做着冲向自由的梦，但是在初次公开下场的武斗中就被钢鬃鬣狗咬了。他虽然杀了钢鬃鬣狗，却意外患了狂犬病。病发后挣扎了一段时间却没有死，但是人变得跟狗一样了，脑子出了点儿问题，智力很低下，但是也很听话。
武斗场的大人们于是用他来做一些事情，特别是某些残忍的事情。
阿狗的“优点”在于人性残缺，因此不会放水，不会让斗童逃走，而且会听从命令将指定的可怜对手毫不留情地杀死。这样那些原本什么用都没有的废物至少能娱乐一下宾客，不过也会有斗童在生死之间忽然萌发出一些力量，让主人重新考虑的。
虽然这种事情几十年才会偶尔发生一次，但是童虎现在就是被重新考虑的那一个。
被无极经天门的门主无极天尊看中，以一个对于天伤者来说是天价的价格买下，获得了继续活下去的权利。是奴隶还是弟子？都差不多吧。
童虎醒来了，热泪滑过面颊。这样的人生分明是个修罗场，而自己小小年纪已经在修罗场里滚了十年，见惯人间残忍。
“居然哭了，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不知道无极门看上你这个废物什么。”一个充满蔑视的声音对他说，“把你的眼泪收起来，若是无极派改了主意不要你了，等待你的就只有死了。养好伤，天亮了，你就到无极门去吧。”
声音不会带有任何怜悯。
判官，对他们这些斗童来说，这样的存在就是可以决定人生死的城隍恶鬼。
童虎连瞅都没瞅对方一眼，冷冷道：“泪水的珍贵，你们这样的人根本不懂。”
对方一呆，他已经在武斗场呆了几百年，斗童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想都想不到。
对方咬牙切齿道：“如果你在去无极门的途中逃走了，你的父母兄弟就会被处死——至少阿狗得死。无极门主要我们留下阿狗的狗命，对你还真是不错啊。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你对无极门忠心的基础上。而进了无极门你就会晓得，斗童在这里的生活真是个儿童乐园。所以嘻嘻，你就享受这半天的自由吧。”
童虎道：“听起来，这个门派真不错。”
对方一呆，在万分纠结中无声退却。
床头放着一身新衣服，是每一个斗童在成功卖身的时候都会得到的，就像是货物的包装，在胸前背后缝着“朱子国武斗场”。有的人出门就把它撕了。有的人却一生珍藏，因为这是命运的转折。
童虎穿上新衣服，对他而言，这只是一件新衣服。
在记忆中，无极经天门是三大武修大派之一，实力很强。童虎压根没有想过逃走，因为在他的人生概念里，没有一个强大的组织是不残酷的，因为生活本来就很残酷。如果要选择，宁可选择一个残酷而强大的组织，也不要宽仁松散的。
再怎么说，无极门给了他机会，让阿狗也活了下来。
漆黑的庭院里，童虎乘人不备，回到了那个决定他命运的校场，在地上摸索着。
他清楚地记得，阿狗的铁爪当时已经插进了他的血肉当中，然而锋利的爪刃就像是融化了，体内有某种阻力迸发出来将刺入的铁爪阻止，冰溶，他才能够有机会抓紧阿狗的双腕。而阿狗在一瞬间似乎没了力气，原本足以将他撕成两半的力量就像是漏气的气球瘪了下去，因此被他掀翻在地。
而他要找的，就是那块掉在地上的黑色金属粒。
第四章 融化的玄铁
如果他的脑子没有被打坏的话，那应该就是玄铁。难道说玄铁被打烂了，死去了？但是他的印象里，被打碎的玄铁会保持着玄兵或是玄甲的武装化后的样子，并不会恢复玄铁被激活前的状态，更不会变成黑色水银一样的液体流淌。
不论如何，他感到了会改变命运的关键，他要找到那东西。
他在院子里摸黑寻找着，不敢打起灯笼照亮。而晨光乍起的时候，这里就会开始残酷的训练，他不能让人看到他在找什么。有一种信念告诉他，自己绝不是一个废物。他一定会解开这个谜，让自己变得强大，风风光光地活下去。
黑暗中忽然亮起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童虎吓了一跳。
但是随即，阿狗的身影箭一样悄无声息地蹿了过来，原本站直的身体躬下身，匍匐在童虎脚前，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阿狗……哥哥……”
童虎松了口气，小声道：“阿狗，你能找到你最后倒下的地方吗？”
阿狗嗅了嗅，向一边挪了几步，蹲在那里，指了指地面。
童虎仔细摸着，找到了，在泥土中掩埋着的玄铁。
在月色下仔细观看，这真的是一块玄铁锭。
因为太小了，这块玄铁锭无法变成什么像样子的玄兵或是玄甲。要变一把剑，至少需要三倍的玄铁，而要变一件玄甲，至少要十倍。
最不幸的是，它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哪怕掌心充满了真气，换做别人早已将这块玄铁激活了，这块玄铁却对童虎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童虎苦笑，当他被测定是最大程度排斥玄铁的体质的时候，他的命运就跌到了悲惨的谷底。
没有人愿意买他，哪怕是当苦力。武斗场甚至也没打算卖，只打算让他和阿狗当众打一场，娱乐一下来选人的各大门派，同时用他的死来激励一下其他的斗童。让他们明白，废物的结局就是这样惨死，让他们加倍苦练。
但是命运变了，童虎握紧了手里的玄铁。
不可能重铸的玄铁，沾到他的血，变成了高纯度的玄铁锭！而且，是活的。
阿狗在一边憨憨道：“我们……走……”
童虎哀伤道：“原谅我吧，阿狗，现在我还没有力量带你走。你要耐心等待。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童虎摊开手掌，那一小块玄铁在月色下发亮，“这是我们的秘密，是我们两兄弟的希望，你要保守这个秘密。你要相信我。”
……………………
玄铁晶矿乃是万金之母，玄武界用来炼器所需要的最重要的灵宝，简单地说就是一种有生命的灵铁，极难提炼。但是它可以和武者融合，并可以按照武者的意愿变成玄兵或是玄甲，或是任何希望的样子，称为“武装”。
同时，玄铁矿石中蕴含着千百年养成的天地精华，称为“玄灵精华”，可以赋予使用者强大数倍甚至百倍、千倍的力量，甚至改变身体的构造，强韧精神，使人脱胎换骨。因此不管是武修还是灵修，都需要大量玄铁材料的支持。
但是，这玄铁晶矿极其稀少珍贵。提炼、锻造都很难不说，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特点，其中蕴含的玄灵精华使得它就像是活的，有生命的存在。
若是使用者不是吸取，而是将自己的真气、灵气充入灵铁所蕴含的玄灵精华当中，这块灵铁就会和使用者的灵魂融合，变成对方渴望的形态。一经成型，便不会再改变。
如果这个形态被击毁，那么这块玄铁就“死”了，成了普通的凡铁，灵性失去，没有人能再把它修复。因为玄灵精华乃是玄铁经过万亿年吸收日精月华所孕育，形态被打破就会流失，灵铁也会随着玄铁精华的失去而发生质变成为废铁。
即使用普通的金属将断裂破损处补上，也难以使玄铁恢复活性。虽然作为凡铁的硬度还在，但是已经无法再赋予武者力量。
因此，每一块玄铁矿都像是有自己的生命，开采出来多大就是多大，无法将两块融合成一块，也无法二次锻造，其价值的珍贵也就可想而知。
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玄铁锭不值钱，因为它的份量很难做成什么有威力的东西。不过在朱子国，这是可以当钱来用的，比金子或是银票更好用。
尽管玄铁有着很强的延展性，可以变得中空，变得比纸还要薄，但是毕竟也只有那么一丁点。阿狗把它变成了自己的铁爪，非常轻薄只有不到半尺长，这已经是延展的极限了。虽然锋利，但是因为太薄了，也很容易折断。
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玄铁锭，其价值是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玄铁粒的五倍。因为这个尺寸已经可以拉出一把锋利的小刀了。不那么容易折断，同时具有一定的韧性。尽管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这个份量依旧毫无用处，顶多当个高级飞刀，但是对于许多身份卑微的武者来说，这样的一把小刀已经是一个梦想。
在朱子国，出售或是收购这种小块玄铁的商铺多达数十家，黑市也有。一般玄铁都在金店交易，因为这是贵金属，比黄金更加昂贵。很多国家的商人都喜欢拿玄铁当钱来交易，因为比黄金更加容易携带，而且绝对保值。
朱子国是个十分特别的国家，国家很小，只有一座都城，但却异常繁华。原因是因为朱子国位于三国交界，是交通要道，国君看准了这一点树立了永远中立并且对商会免税的国策，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商贾云集的地方。因此朱子国并不是一个强大的国家，但毫无疑问是个有钱的国家，也是很多国家选择进行会谈的场所，更是追求享乐者的销金窟。同时，人**易和武斗场也十分有名。
“现在十二两到二十两重的玄铁，行价是每两玄铁二十二两银子，或是二两金子每两玄铁。你这块有十五两重，纯度相当不错啊。”
第五章 逆天的天伤血
金店的掌柜仔细地戴着铁蚕丝手套进行检查并称重，这种铁蚕丝织成的手套可以避免那种意外与玄铁发生反应的情况。一旦不小心对于人的真气或是灵气发生了反应，这块玄铁可就报废了。
一两银子就是一贯钱，就是一千文钱，可以盖两间瓦房了，对于平民来说，这是很多钱。
但是童虎不动声色，收了钱走了。
换了一家金店，童虎买了五粒七两重的玄铁粒。
看到他穿着带有朱子国竞技场标记的衣服，这些店主都晓得他是刚刚卖身的斗童，有了新主人的人，因此对他能够买这些低档次的玄铁粒也并不感到奇怪。对于资质好的弟子，那些大门大派财大气粗，经常会给弟子从一开始就装备玄铁粒，以便配合本门的武艺修习。
问及童虎的主人是哪里，童虎淡淡地说：“无极门。”
店主听到便是一凛，不会再问了。
无极经天门是朱子国最强横的门派之一，有一千五百多名弟子，拥有玄甲的核心弟子超过五十人，拥有玄兵的有两百多人，是朱子国的核心战力。因为无极门的强横，许多家境优越的豪门世家也希望把自己的子女送进无极门。
当武者修炼好啊！平安一生固然好，但是作为武者进行修炼可以长生啊！就算是技不如人被人杀了，也往往可以活个几百年，至少轻易没人敢欺负啊！
他用羡慕的目光望着童虎，只不过，这个少年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厉害。猜想起来，大概是无极派来跑腿的弟子吧，毕竟七两重的玄铁粒不稀奇，不会有什么高手专程来抢这个的，而一些小蟊贼也不敢得罪无极门的。
童虎直接用手拿着那些玄铁粒，店主慌忙递给他一个小盒子，用特殊的丝绸将玄铁粒包好再放进去，这样就可以将这些玄铁粒分开，并保证它们不会变成废铁。
童虎笑笑，店主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童虎是天伤体质，因此无极门里才会放心让他跑腿。
童虎忽然问道：“老板，有没有废了的玄铁？”
“有一点儿。”店主拖出一只箱子，里面有一堆废玄铁。
每年总会有这么一些，品质低的，被蠢货弄成凡铁而作废的。废玄铁就不值钱了，但是依旧是一种很坚固的金属，可以给普通武者打造份量较重的刀剑，同时若是打造农具或是炊具也会很坚固耐用。但是因为太重，不好锻造，价格又高于一般的精钢，普通老百姓不用，销量就很小。
童虎以二两银子的价格买下这一箱废玄铁，若是精钢已经可以买个五六倍的同等重量了。不过店主也不以为然，需要重手的兵器的武者很多，毕竟不是谁都能得到玄铁的。像童虎这种与玄铁无缘的武者，最需要的就是这样重手的兵器吧。
童虎扛着箱子，到客栈租了一间僻静的房子，将门窗关紧。
他划开自己的手掌，放出血来。
多年作为斗童的格斗训练，童虎最擅长的就是疗伤心法，因为垫底的他总是被人打伤，因此对内伤外伤都有丰富的治疗经验，这点儿疼痛也根本不算什么，只需要半天就会复原的。
童虎清楚地记得，阿狗的爪刃应该分别是两粒玄铁粒凝成的，但是就在那个时候，它们变成了一粒。
当玄铁粒被一粒一粒丢进碗里，遇到童虎的血，它们融化了，五粒变成了一粒。
好大的一粒。
三斤半重的一块玄铁。
童虎倒吸了一口气，同时内心狂喜。
然后他从箱子里拿起一块废玄铁，这曾经是一块要成为一把刀的玄铁，但是因为武者的愚蠢无知，没有能够让玄铁变化完全，因此成了一个只有模糊的刀型跟棒槌一样的东西，然后干脆地折断了，变成了没有光泽的黑色废铁。
在变成废铁之前，这可是一块六七斤重的玄铁啊，究竟是哪个白痴干出这种事情来。
童虎仅仅是拿着它，掌心的血流在废铁上，奇迹便发生了，这块已经死去的废玄铁焕发出灵动的乌光，化作一摊黑色的铁水，从一摊灰了吧唧的杂质里析出，渐渐硬化，变成了一块玄铁粒子。
至纯的玄铁粒子，六两重。
看来一块废铁果然不可能恢复原先的份量，仅仅是残余着些许灵气的部分能够被拯救出来罢了。
童虎的手掌一阵疼痛，手掌割开的那条刀口的血都被吸干了，伤口发白，那些还有灵气的玄铁就像是海绵一样渴求着他的血液。这是一种多么奇怪的现象，具有最高程度排斥体质的他，血液却可以有这种效果。
童虎闭目稳定情绪，不让自己太激动。
阳极阴生，否极泰来。
自己虽然暂时无法使用玄铁，却至少可以衣食无忧了。
但是，这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是一件逆天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否则自己就会沦为可怜的造血机器，过上每天被人抽血的日子，就像是那些被砍掉熊掌关在笼中只为了抽取胆汁的活熊，生不如死。
等到自己彻底镇定下来，童虎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这比献血要合算多了。
金店的掌柜惊奇地再次看到了童虎，也看到了童虎手里的两块巨大的玄铁锭，眼睛亮了。
一块至纯的玄铁锭，灵气满溢，三斤半重。
超过三斤的玄铁锭，那是每一两都是一个不同的价格，每一钱都值得上小玄铁粒一斤的价格啊！三斤以上的分量够凝成一件轻甲，玄甲可以带给武者力量，可比武器要重要多了。三斤以上的玄铁价格，那是一斤以下的二十倍啊！
童虎不动声色地说：“主人让我把这两块卖了。再带一些小粒子回去。”
“无极门这是搞哪出啊？”
“买房子。练飞刀。你管得着吗？”童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略带恐吓，“别多问啦。主人不想让人知道。”
有时候一副凶恶的嘴脸比什么解释都管用，省得被人问东问西。
“是是，小人就是好奇。”掌柜的态度变得谦卑了，能让无极门放心拿着这么贵重的玄铁出门的，岂能是普通的人物？只怕这少年的主人是无极门的核心弟子吧！既然对方不想让人知道用途，说不定是要在外面养二奶奶，又或者有私生子。他知道了岂不是自己找死？
当下什么也不敢问了，赶紧算账给钱。
这玄铁锭的纯度当真是好高啊，掌柜的心头狂喜，这样的货，可以卖个大价钱的。只是这铁锭的样子好奇怪，人家提炼完了都是方方正正的铁锭，这个却像是原石的形状，似乎开采出来纯度就这么高似的。
不过这些事情又跟他无关，他更不敢多问。
童虎拿了金票，朱子国的金票称为朱票，在哪个国家的钱庄都能兑换。
童虎回到之前的院子，隔着墙低声喊了两声，阿狗就跑了出来。他的听力和嗅觉都像狗一样，比常人要灵敏许多倍。作为一个看门狗一样的存在，武斗场的人并不管他进进出出。
“阿狗，这是两粒差不多重的玄铁。”童虎拿出两粒从金店买来的玄铁粒，“你把它们重新凝成你的铁爪吧。要和从前一模一样，别让人看出是新的。”
阿狗开心地把玄铁粒握在掌中，童虎仔细看着这个过程，这其实是一个非常需要技术的过程，很多人的意志无法与玄铁在第一时间彻底融合，不得不依靠外力的帮助才能提高武装的完善度。
即便是像阿狗这样卑微的存在，能有这样小的两粒玄铁锭融合成两只狗爪子，也需要非常高的技术才能把玄铁的延展性彻底发挥出来，让爪刃变得十分锋利。但是阿狗的优势在于他那对狗爪子已经用得十分熟练，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了。
看着两颗玄铁粒被注入真气，同时开始在阿狗掌中变化，包裹了他的手，从骨头里长出来，渐渐变成锋利的爪刃，这个融合就成功了。
阿狗将爪刃收起，玄铁在他的拳头骨节上变成了薄薄的铁指环，这是玄兵收起时的眠态。
玄铁严格来说是一种记忆金属，它有两种形态，睡眠状态和被注入真气后的激活状态。这也正是融合玄铁的技巧和难度所在。在融合时，有经验的使用者可以顺便改变铁锭的形状，往往将其定型为便于携带的指环、腰牌一类的形状。
望着阿狗双手上和从前一模一样的爪刃，童虎笑了，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他的秘密了。
阿狗现在的智力也就像是七八岁的孩子，只能说很简单的词汇，即使有人问，对于这么奇怪的事情，阿狗也是说不明白的。
“阿狗，你回去吧。暂时不要让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会经常来看你的。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来带你走。”
望着阿狗弯着腰爬行离去，最后看看这道对斗童来说高不可攀的院墙。听着里面惨烈而稚嫩的吼叫声，童虎心里一颤，低头看看胸口“朱子国武斗场”的标记，昂首离去。
第六章 无极门的名犬美少女
无极经天门，在朱子国意味着两件事，最可靠的佣兵，最精彩的战斗。
许多门派都会从斗童中寻找资质上乘的人当作弟子，但是像无极经天门这样直接大批量购买斗童，又将弟子当作武斗士，冷酷地投入武斗场挣钱的门派很少。
很多门派对于这种行为十分不耻，但是无极门认为在武斗场进行生死较量来磨练战技是一件很方便的事情，同时也认为自己是在做善事，丝毫不觉得残忍。多年以来，无极门都大规模购买斗童，将他们作为武斗士来训练，然后投入竞技场进行实战，让他们挣钱为自己赎身。
能赎身的，大都要获胜很多场。无极门赚了钱，也得到了实战经验丰富的弟子。然后，这些弟子才有机会真的成为门徒。
虽然能活下来的人只是极少数，但是对斗童来说，这已经是一条最有希望的路。无极门是相信轮回的，至于死掉的那些斗童，结局既然没什么差别，早死早超生也未尝不是好事。
而事实证明，无极经天门很强，是世上最强的三大武修门派之一，虽然被许多门派所不齿，但是没有谁敢说无极经天门不强。
在无极经天门的大门口，有一个高达十五丈、直径一丈的华表，雕刻成一条蟠龙从地面升起的姿态，尾巴在地上，龙头却已经昂起在天上，身体遭受七星钉骨之痛，象征着无极经天门的艰难修行道路。
据说这块华表是用一整块石料雕成，地下还有五丈长，将它从山上采下用了一万多人，只能送到城外。
而无极门只是随便叫出来十个玄甲武装的入室弟子，没有兴师动众，没有拆墙或是碰到任何民房，甚至没有用一根绳子或是什么材料，就把这块二十丈长的石料完完整整地送过城头，立在这里，砸进地面。
童虎昂首望着升天的蟠龙，来到门前，这个华表象征着无极门在朱子国的威严。
脚下忽然踩到一根铁链子。
转过头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幅毕生难忘的奇诡景色。
一个脖子上拴着铁链子的美丽少女，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一个柿子，吃得满脸都是。
童虎惊艳地望着她，靠近了说：“您好，这里是无极经天门吧？”虽然“无极经天门”五个大字就刻在墙头，每一个都比桌面还大，他问的是句废话，但是和姑娘搭讪的要领不就是说废话么？
少女用漆黑的瞳孔瞪着童虎，吐出一粒柿子籽像子弹一样嗖的一声嵌进地面，恶狠狠吐出一个字：“滚——！”
与衣衫褴褛、面目狰狞，头发乱得像一丛狗尾草，牙齿白森森露在外面的阿狗不同，这个少女有着一头不像是朱子国、甚至也不像是周边国度的任何民族的红色头发。这头发像火一样红得发亮，在斜阳的照耀下发着光，让她的眸子也似乎带上了火焰一样的漂亮颜色。
而这被铁链拴着的看门少女穿着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能穿得起的绸子衣服，束紧手腕适合打斗的白绸长衫长裤，外面套着一件火红色绣着凤凰的罩衫。头发略带蓬乱，结成一条蓬松的辫子以免遮挡视线，辫子上面的发箍竟是纯金打造的饰品，镶着宝石，闪闪发光。
她的皮肤很白，比大多数街上能见到的大家闺秀都还要白。尽管她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但是看起来还是很白净。奇怪的是没给她穿鞋，她用白皙细嫩的脚趾直接踏在地上。
只是，除了体面的衣服和漂亮的容貌之外，她就跟凶恶的阿狗没有区别了。
令人无法忽视的特殊之处是，一根拇指粗的铁链将她拴在那里，连着她白皙的脖子上一个金灿灿的项圈，像个狗环，锁链一直延伸到大门里。
探头看看无极经天门的大门里幽深如同城门的门洞，通向里面宽阔如同宫殿的庭院，童虎挤出一丝微笑，向前走了几步：“你好，我是武斗场的斗童，已经被无极门买下了，他们要我来这里。”
“让你滚，听到没有？无极经天门不是你这种废物可以靠近的地方啊。”少女似乎没有听到他说什么的样子，无视童虎的存在，径自将柿子吃干净，看看童虎居然还没走，她将柿子皮恶狠狠丢向童虎身上。
童虎侧身躲开，皱起眉头，难道无极门不是买下他，并为此花了一笔钱吗？武斗场的官员可是明确地告诉他，花钱的人是无极天尊啊！
“您可能没听清。”童虎说，“是无极门主……”
眼前红色的身影一闪，铁链哗啦一声脆响，一只娇小的拳头已经重重打在童虎的心窝，带着爆炸性拳压，打得他朝天飞起，甚至看到了华表一丈高的缝隙里长满的青苔，随后他重重地砸在地上。
拳压产生的雷音，一道雷霆般的力量让他全身都发不出力来，甚至倒在地上十几秒，都一直手脚酥麻，站不起来。
少女呸了一声，拖着长长的铁链，一脚将他踏住：“你这样的废物是根本通不过我们无极经天门的入门测试的！快滚吧！赶紧滚，你还可以多活几天。”
童虎感到山岳一样的力量从少女的赤足下传来，五脏六腑差点儿龟裂，脊梁咯咯作响，眼珠被这一脚踏得几乎要从眼眶里崩裂出来。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不给她穿鞋了。光着脚已经像是被大象踩中，如果让她穿了鞋……
童虎叫道：“我真的是被买下的斗童！”
“就算是真的，就凭你的实力，还是回去吧。”少女拖着铁链子，坐回门槛上，冷冷望着他，“你的实力不够资格进入无极经天门。即使是当作练拳的沙包，你都不够格。在无极门，你连一天都活不了。”
童虎现在找到了少女和阿狗之间最大的不同，阿狗不让人出去，少女不让人进去。
童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问道：“我不像你想的那么没用。怎样才让我进去？”
恶犬一样把守着门户的看门少女冷哼：“从我这里进去就行。”
童虎深深吸了一口气，简单调息了一下，让激荡的血脉变得正常，指着门里冷冷道：“我要来了！”
少女傲气地翻了个白眼，像是看着可怜的白痴，对童虎做了个侮辱的手势。
童虎不怒，反而冷静下来。多年以来他养成的性格就是这样，越要发怒的场合越会冷静。这种傲气的小妞定然难惹，但是只要气得对方发狂，就很容易失去理智。而她最显眼的破绽，自然就是困着她的铁链。
童虎一弯腰，抓起一块石头，朝着少女猛丢过去。
第七章 捆绑的艺术
砰的一声，石头在看门少女的拳风前碎成了无数块细小的渣子。铁链晃动声陡然响起，少女的身影就像是一头发怒的火凤，带着一道雷霆冲到他身前一拳打来。
童虎将全身的气都集中在手臂上，跳起来护着心口，硬挨这一击。拳压撞在童虎手臂上，发出轰的一声。童虎被打得倒飞出去，手掌却张开，将倒地时便已经抓在手里的一把沙土扬在少女脸上，稳稳落地。同时迅速调息，平复自己的伤势。
尽管作为斗童的他经常挨打，抗打击和恢复伤势的方面比别人要强点儿，但是像少女下手这么重的对手，他以前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仅仅是挡开一拳，那条上臂就整个青肿起来，都抬不起了。
少女用怜悯的目光瞅着童虎，鼻孔里哼了一声，转身要回去，脑后却再次响起风声。少女看也不看回手一打，一蓬土爆开来，伴随着童虎的哈哈大笑和挑衅的表情。
“你找死！”少女被彻底激怒了，带着铁链的声响像一头暴怒的迅猛龙一样冲过来。
童虎面前人影一闪，少女飞起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童虎倒飞出去，落地的时候吐出一口血来。这小姑娘也太凶猛了吧？
被打飞两次，再加上这段猛跑，不经意间已经拖着对方的锁链绕在了华表上。童虎嘿嘿笑了起来，如他所料，锁链不可能太长，绕过华表已经拉直了。这样一来，被锁链的长度所困的少女就追不上他了。
轰隆一声巨响从门里传来，因为铁链长度所困，少女回身奋力扯动锁链，有什么巨大而沉重的东西被拉倒了，绷紧的锁链又得到了一些长度。
童虎眼珠都要蹦出来了，他看见了，门洞的另一头，那是一个比大门还要高的铁麒麟啊！
不过，童虎并不害怕。这么沉重的东西，少女也只能一点一点拖动罢了。抱着被打肿的手臂，童虎缓步走向大门。
少女电光一般冲向他，随即锁链绕在了华表上。这锁链无比坚固，硬生生把少女的脖子拽住，扯得她猛然倒跌回去。
“小妞。”童虎回头说，“你就算是绕过来，也是来不及追上我的。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等我通过本门的测试，我们就是一家人啦。回头我会给你买几个肉包子吃，所以你不要这么恶狠狠地看着我……”
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门口，童虎头也不回迈步跨进门槛。
锁链忽然轰隆一声巨响，那少女一声娇喝，双手奋力一扯铁链，另一头拴着的比门墙还要高的铁麒麟就像一座小山飞了过来，底座将门洞封得严严实实。
我靠！童虎眼瞅着门洞的光亮被堵住差点儿疯了。进入大门的路被堵死了！这是多么巨大的力量啊？那个铁麒麟没有一万斤也有七八千斤啊！就是武斗场的力士也没有这样的力量啊！
身后都是锁链的碰撞疾响，一回身，少女已经带着一道电光迎面一拳打来。这也太快了吧？
童虎眼前一黑，本能一侧身。
与此同时，锁链一声异响，少女的脚在高高的门槛上绊了一下，一下摔进他怀里。
童虎只见失去目标的一拳带着雷音从他脑侧擦过，还没反应过来，两个人撞在一起，抱成一团倒在地上。
疼！真他妈疼啊！
童虎舔舔嘴唇，舔进来的是什么味道？血的味道吗？不对，是柿子的味道。嗯？手里什么东西？，童虎惊诧地发现少女的胸围里爆出了跟年龄身材完全不相符的胸器，好大，手根本抓不过来，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童颜**？弹出去，落下来，弹起来……
少女慌乱中胡乱一拳，童虎的肋骨发出咔嚓一声巨响。
童虎一口鲜血狂喷，少女眼中露出了杀气，就要爬起来。童虎扑过去将她压在身下，用膝盖顶着她的后腰大穴，不让她起身，一面捡起地上的铁链迅速绕在她身上。
少女原本要将他抖落，一声惊叫，面露难以置信之色，被他膝盖压倒。童虎的真气似乎天生和她相克，这对她来说也是难以理喻的事。
沉甸甸的铁链入手的一刹那，童虎一惊，这是玄铁！童虎原本一直都很奇怪，这究竟是什么铁链？竟然可以拴住这么凶悍的少女，原来是被炼成了铁链形状的玄铁！这究竟是多少玄铁？一百斤？两百斤？无极经天门舍得用这么多玄铁来当铁链，拴住一个少女来当看门狗？
童虎纵然吃惊，手里万万不能慢。
少女带着杀人的眼神和他扭打起来，纵然已经被结结实实捆住几道，勒着脖子。这铁链似乎可以大幅度剥夺少女的力量，对方依旧用手肘奋力撞击，同时像一匹烈马带着童虎四处乱撞。
“怎么回事？”人声沸腾起来。
巨大的动静早已引来了无极门的弟子，但是被铁麒麟挡住了视线。堵在门口的铁麒麟猛烈晃动着，从门外传来激烈的锁链晃动和撞击声，甚至还有骨头折断的声音。
童虎不顾一切用锁链将少女一圈一圈困住，直到无法动弹，奋力将她压在地上。少女一口咬住他的手臂，童虎嘶声大叫，用力捏住她的脚踝一扭，令她惨叫着将嘴松开。
童虎呼呼喘着粗气：“你给我老实点儿！”
玄铁锁链勒着少女的双脚，跟脖子、身体勒成奇怪的姿势。少女挣扎着，动弹不得，只能用杀人的眼神瞪着童虎。
童虎扯着铁链，将少女的双腿向腰后高高勒起，让她无法发力。看看自己捆出来的造型，一时激动连伤痛都忘记了。真么叫艺术，什么叫作品！再凶啊？再骂啊？
少女挣脱不开，没有骂街，哇的一声哭了：“爸爸！有人欺负我！”
童虎惊呆。
什么情况？老子反倒成了欺负小女孩的坏人么？
轰的一声，那巨大的铁麒麟被什么人一脚踹开，挪回原位。
有人影瞬间落在门口，瞅了瞅，大笑起来：“嘿！新来的斗童把苏苏打哭了！还捆起来了！有意思了！”
两道剑光一闪，又是两个人落在地上，有人说道：“苏苏又在堵门。之前就有几个斗童被打得半死逃走了，长老们也没有去追，反倒是喜获自由啊，哈哈。”
“没错，这一个打赢了，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啊。”
童虎这时候才放开锁链，冲进庭院里，倒了下来。无极经天门到处都传来强横的真气和念头，一道一道扫过，令他心神动荡。这就是强者汇聚的大门派，朱子国最强斗士诞生的地方！
童虎激动中喘了几口气，才感到刺骨的疼痛。刚才挨了不知道多少下肘击、倒撞，肋骨都断了一根。这名叫苏苏的看门少女可比阿狗厉害多了，若不是有根救命稻草般的玄铁链是她挣不开的，他就没命了。
身后传来苏苏“我要打死他！”的哭叫声，无极门的弟子将童虎搬去疗伤，一面议论着。
“是那个新来的斗童没错。听说是天伤体质。”
“咱们无极门要这种废物干什么？”
“不知道。祖师可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老人家。也许，这小子并不像感觉上这么废物吧。”
“不过这新来的居然能把苏苏打哭了，是有点儿邪门。”
“修为可不怎么样。或许是运气吧。一个天伤体质、穿不得武装的活废物，居然第一天就要老子来伺候他。等他好了，得叫他连本带利还给老子。”
一道巨鹰一样的身影嗖的一声从天而降，落在道路中央，巨大的鹰翼上闪耀着寒光的铁羽如刀锋般一片片收起在背后，死焰一样的瞳火从头盔的眼缝里散发着凛然寒意，冷冷扫视着他们。
那些多嘴多舌的人立刻吓得安静起来，说话的弟子颤声道：“使尊，新来的跟苏苏打架受伤了，我们要带他去治。”
在得到一声冷哼作为许可之后，一伙人抬着童虎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在无极经天门最高的巨塔塔顶，一个老人宛如天神般俯视着下界。下面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之内。
一个魁梧的巨人至少比常人高大一倍，穿着华贵的衣衫，手中拿着一个脸盆一样大的茶盏，在老人背后轻嗤了一声：“您还不死心，还要用这种废物来继续那个传说中的实验。”
老人冷冷道：“我发现你的时候，你也是个十分嚣张的废物。”
巨人一呆，目光变得凌厉，一道鼻息不经意间在寒风中打了个旋。
老人冷冷道：“告诉无常，随便给这小子一粒丹药，明天就把他丢进去吧。”
“这小子被苏苏打断了肋骨。您肯定明天就把他丢进去？”巨人轻嗤一声，把“老糊涂”的字眼随着茶水吞了下去，“无常身为本门三大使尊之一，何必为这种小事浪费她的时间。”
“就明天。”无极天尊的声音森然说着，身影瞬间闪到巨人的面前，带得烛火一晃，投在墙壁上的影子比巨人高大十倍，“尽管你是皇子，尽管你有了今天的地位，但是在老夫的眼里，你依旧是个蚂蚁一样的废物。而这小子，是一个比你更嚣张的废物。”
畏惧的眼神出现在巨人眼中，垂首恭敬道：“是。”
无极门主冷漠的声音道：“一百个废物里，总有一两个，会变得让人惊讶。万物阴极阳生，至刚者至柔，至绝处逢生，是不变的天道。”
第八章 向往的生活
童虎静静在密室里躺了一夜。
有人给他上了药，然后就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了。几个菜肉包子堆在碗里，垒成一座小山，和一碗稀粥一起丢在床边，没有人跟他讲一句话。这个世界里肯定是没有美貌的小护士一类的存在，而无极门这地方大概也不会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没有前兆，没有丝毫情感，不男不女，看不到人影：“我是本门接引使者，我叫无常。进了无极经天门的斗童都有两条路可以选，做奴隶；还是接受残酷的试炼，获得成为无极经天门的弟子的机会？”
童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问：“哪个待遇高？”
童虎的问题令对方一乐。
待遇？这小子想什么呢？那个声音在无人可以看破的黑暗中气得笑了，森然道：“待遇么，自然是——奴隶会高一些。积极肯干，就有肉吃，也没有太多危险。”
“哦，那我做弟子。”童虎淡淡答道。
“弟子也有很多种。有的弟子类似于仆役，从跟班做起。有的弟子比较正式，但是正式弟子里面也有不同的种类。一般来说总有适合的，但是对于你，似乎你的资质比较特别。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你是想说我的选择比较少，考研比较难？”
无常的声音虚无缥缈道：“九死一生不足以形容。”
“罗里吧嗦地说这么多干什么，跟个娘们似的。”童虎冷冷道，“只要不是绣花，别让我作诗，我都不在乎。”
无常暗中摇摇头，又是一个拿自己的命去赌那不到千分之一机会的人。叹了口气，无常依旧劝道：“你会被丢入夜叉宫。像你这样没有资质、一无所有的存在，入夜叉宫一搏，能活下来的机会不到千分之一。也许，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即使成为无极经天门的弟子，以你的根骨也未必能活到下一年。如果你了解无极经天门，你就应该知道本门乃是修罗道，当奴隶都会活得比较轻松。”
童虎反倒有些兴奋。
童虎反问道：“但是，我听说，无极经天门的弟子可以横行天下，这不会只是传闻吧？”
无常道：“自然不是。本门乃是三大武修圣地之一，本门弟子横行三界，不要说天下，便是九天之上，九地之下也一样了得。不畏天劫，不惧鬼神。至少在朱子国，没有人敢找本门弟子的麻烦。但是，前提是，你得活得下来。”
“那就成了。”童虎忍着肋骨的疼痛起身，抓起包子，狼吞虎咽，一口就把一大碗粥喝掉了一半。
那个声音还在等待：“说吧，你选哪个。”
“你看我这么好的胃口，还让我选？”童虎一口气将粥喝光，愉快道，“我觉得，无极门的生活正是我所向往的啊？”
“那么，天亮了，你就将接受一次生死考验。你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来疗伤。”
一粒丹药嗖的一声飞进了童虎的嘴里。
童虎毫不犹豫地嚼了两下，咽了。一股甜香的味道传来，所有的伤处忽然便疼起来，但只是一小会儿，疼痛便缓和下去。童虎运起疗伤心法，感到骨骼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内伤的淤血也在以比平时快得多的速度散去，原本需要调养至少一个月的伤势，竟在半个时辰里复原了。
童虎松了口气，躺倒养精蓄锐。这一粒丹药给他的好处远不止是疗伤而已，他感到气血充盈，即便是他这样的废柴体质，这丹药也让他的真气、灵智都已经达到了巅峰状态。即便是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他相信也可以比平时撑得更久。
在他所看不见的地方，一个高大的巨人身影负手说道：“无常，你居然给他用了草灵丹，真浪费。老爷子的意思，也就是给他个断续丹吧？我受伤的时候，也不见你给过草灵丹，十分无情啊。到了早上一进入夜叉宫，说不定半个时辰他就死了，这粒丹药就算是浪费了。”
接引使者无常用冷漠无情的声音道：“我有我的喜好。我高兴的时候，就算下一刻他就死，这一刻我也会给他最好的。”
“你的喜好标准，我真的很想知道啊。”无奈地摇着头，高大的巨人踏月离去。
童虎睁开眼。
窗户外面传来锁链哗啦哗啦的声响，似乎苏苏在外面徘徊，寻找着能打死他的机会。
童虎深吸了一口气，大叫道：“我叫童虎——！你叫什么？”
整个无极经天派的人都被惊醒了，有人叫道：“妈的，得给那小子点儿颜色看看。”
“睡吧。”立刻有人转了个身道，“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来的，多半立刻就死了。”
“说的也是。”
“如果他居然活着通过了考验，咱们再修理他就是了。”
童虎对自己的情况一无所知，只是听着外面苏苏的锁链声停了下来，又渐渐远去。似乎苏苏也被他的猖狂所震惊，决定放过他了。
从远处传来细微的嘈杂叫骂声，童虎一笑，心中泛起一丝爽快的感觉，嘿嘿，老子不睡觉，你们也别想睡。假如明天就要死，今天损人不利己乃是天经地义啊，不然死了都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那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
现在相信很多人都会记住童虎这个名字了，其中至少有个美丽的少女，死了也不冤啊。
无常在黑暗中沉思，似乎在为童虎感到好奇。他已经见过无数生死，从未如此对一个人感兴趣。
丹药驱散了所有的倦意，伤势也神奇地痊愈了。童虎起身打坐，冥神调息可以让他一直保持最好的状态，也可以让自己的脑子对于现状清醒一点儿。
天刚朦朦亮的时候，有人打开门，丢了一只背包给他：“起来。送你上路。”
童虎见到了那个瘦削的人影，带着铁面，看不出喜怒哀乐，也分不出男女老少，只是一把将他拎起来，转身间飞至一座殿顶。
而送上路，实际上只需要松开手。
童虎带着一声嚎叫，被人从一个十丈高的天井里丢进了一座漆黑的地宫，伸手不见五指，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恶心气味。
童虎很熟悉这种气味，是尸臭！
头顶的最后一缕光线关闭了。
那个晦暗的声音就像是在耳边对他说：“这里叫夜叉宫。背包里有你需要的东西。试炼很简单，大门在地宫的另一边，但是这地宫塌了，下面是个迷宫一样的矿洞。你能活着找到大门走出来，就可以做无极经天门的门徒。”
墙壁上的火把忽然亮起，童虎一瞬间毛骨悚然，地上密密麻麻都是尸体，许多已经化成了白骨，但是也有的正在腐烂，许多毒蛇、毒虫在尸体里钻来钻去。黑影中有什么闪来闪去，很显然是被火把所吸引的怪物。
“武器！给我武器！”童虎捶着井壁大叫起来。你妹的简单啊，有多少人没有活过五分钟啊！
“你不需要武器。”那个声音已经转身离去，声音渐远，“里面到处是武器……”
童虎仔细看了看，从地上的尸体中间拿起一把刀，将一条对着他就要喷出毒液的毒蛇当头砍断。那条毒蛇的鳞片在刀刃上蹭出一道火花，竟险些没能削断。童虎心中一动，随手将蛇的尸体捡起来，举着火把逃进黑暗中。
四周闪过一些面容狰狞如同蜥蜴的怪兽，鳞片幽蓝，动作却如虎豹一般动作敏捷灵活，对着童虎嘶嘶作响，吐出碧绿的舌头，嗅着他的气味。它们被光亮吸引来，却又不敢靠近火把。
童虎仓皇间用火把对着它们，将它们逼退，忽然看到甬道角落里被吃得只剩下破烂衣衫的尸体周围，散落着一些破破烂烂的兵器。似乎越是靠里，尸体被吃得越干净。更里面的人，连骨头都不剩了。他忽然想到，为什么有的人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有的却血肉尚存？
第九章 逆天之路始于臀下
童虎仓皇间发现，自己走的是一条死路。
这个所谓的夜叉宫，其实与其说是地宫，不如说是矿洞。在像模像样的地宫建筑破裂的墙壁后面，就直接连接上了矿洞。大概是建造地宫的过程中不小心挖通了矿脉，于是就遭到了那些矿兽和毒虫的袭击，因而废止了建造。
不过很显然，无极经天门并没有因此废弃这个地宫，而是拿来做另一种用途。
作为朱子国最强横的门派无极经天门，门下弟子是用一个巨大的基数堆起的金字塔，每年有几百个斗童被送入，被分成十二个等级来接受考验，最终只有几十人可以成为门徒，其他的都死在武斗场或是考验当中。
夜叉宫，似乎是十二条路里专门给等级最低的人准备的。那些被称为废物的斗童似乎就是给矿兽准备的点心，几十年来，从夜叉宫里活着出来的一个都没有。
但是无极派还是不停地把人丢进去。
童虎看着那些矿兽被火把的光亮所阻拦，一时不敢冲过来，松了口气，打开背包，看看里面有什么。
纸！一张白纸！此外就是两个面饼，一只水壶。
童虎想骂街，这种情况下给他一叠白纸，有用吗？
之前被丢进来的人，想必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一个包吧。要是这东西有用，之前的人就不会死了吧？
火把的光亮变得微弱，要熄灭了。
童虎抓起刀，等着那些矿兽攻过来。
但是没有。
那些凶猛的矿兽在火把熄灭之后冲到跟前，对着童虎远远地嗅了嗅，就一哄而散。似乎童虎并不是它们喜爱的食物。一头矿兽把掉在地上的蛇尸一口叼起，立刻被另一头矿兽冲过来咬住尾巴，争夺起来。
童虎惊奇地看着这些家伙为了半截蛇尸厮打，然后丢下他冲到黑暗的地方去了。
火把熄灭，四周一片漆黑，却从纸页里透出了蒙蒙光亮，像萤火虫一般闪亮的颜色构成了文字。原来这不是白纸，上面用专门在黑暗中发光的汁液绘成了地图。简单地标示了地宫的构造，只有一部分，没有标示出口，但是上面标示了入口附近的地形和水源，此外还有一个标红的地方。
这个标红的地方是什么意思呢？是危险不要靠近，还是特别重要的地方？这地方离他很近啊。
童虎决定先过去看看，摸黑小心翼翼地寻过去，发现地宫里有一个敞开的房间，门并没有锁，以前有人进来过。
房间的墙壁上凿满了文字和图谱，用会发出荧光的矿石粉末涂抹过，散发着和地图上一样的荧光。
“《幽冥伤天拳》？”
这是武功图谱啊，听名字就像是一门伤天害理的武功，而且密密麻麻写满了整个巨大房间的墙壁。
不过我喜欢。
童虎粗略地看了一下，这个拳谱似乎就是暗杀者所创造的体术，包括了气、灵、拳的全面修炼方式，但是在开篇的首段写着一行大字：“天伤者修，天成者死。”
下面写道：“天择人而伤。天伤人，人以自残伤天。伤人者先伤己，逆天者恒逆天。”
童虎看了一小会儿就惊呆了，这是专门给他这种被认为是废物的人修炼的武功啊！所谓的“天伤者”，就是指对于玄铁排斥性很高，亲和性很差，无法修炼与使用玄铁有关的玄功的人。
这门武功是修炼自己的血魄来疗伤或是伤人的功夫，若是修炼者已经融合玄铁，行气便会受阻，会七窍流血死得惨不堪言。因此，越是废物，越是好练。以自身血魄疗伤或是伤人，这确实是一门先伤己后伤人的功夫。
问题是，就算练成了这门功夫，在拥有玄兵、玄甲的人面前，也同样是不堪一击吧？有什么用呢。
童虎猜想，这是没有发现玄铁之前的古代体术，无极经天门在暗中训练这样的杀手，目的应该是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杀死顶尖的高手。只不过，成功率似乎很低，无极门故意将人丢进这种危险的地方，任人自生自灭，不能不说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不过，对自己来说，这确实是一门很适合的功夫。再说，哪里还有其他的选择呢？
童虎按照入门的指引来试着导气调息，意外地简单顺利。
这门功夫首先是要了解并能够控制自身的血脉，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像他这种经常挨打，精于自我疗伤的人，反倒方便感受体内的变化。
只是练功过后，不免饥饿难忍。
童虎判断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捡起刀，朝着水源走去。
练了这种幽冥伤天拳，似乎首先就会极大增强五感，可以在黑暗中看个大概，嗅觉听觉都因为黑暗静谧的环境而变得加倍敏锐。
水源离得并不远，在地宫的大厅门口有一些池子，上面都是钟乳岩，向下滴水而注满了池子。原本是想做成洗澡的地方吧，但是因为不幸挖通了矿脉，成了矿兽的饮水池。
童虎听说过，开采矿石的洞里经常会有各种各样的矿兽，因为矿虫吃矿石，矿兽吃矿虫，结果导致矿兽的体表像岩石一样坚硬，刀剑难伤。
地上有很多不幸被吃掉的人，血肉干枯，散落着白骨和衣甲，看来饮水之路并不是一条很安全的路。
童虎找到一根火把，也在尸体上找到了火石，小心点燃，这样那些追光又畏光的矿兽就不会来袭击他了。
矿兽对于饮水的需求不大，池边并没有想象中矿兽络绎不绝的情况。有几只矿兽被光亮吸引，冲过来，然后又立刻远远离开了。
童虎开始想，上一次那些矿兽其实不是在追他，而是在追他拿的那矿蛇的尸体。它们喜欢吃那个东西，喜欢矿蛇的血的味道。
问题是，自己吃什么呢？原本他也是想吃那条矿蛇的。
蛇肉可以生吃，蛇血可以喝，蛇胆可以解毒明目，蛇毒可以祛湿。
问题是，纵有多般好处，如果他杀了矿蛇，毫无疑问就会引来矿兽。他如果吃了矿蛇，那么他就会沾上血腥气味，矿兽就一定会开始对吃他感兴趣了。
看看地上横死的这些可怜人，大概他们就是因此而死的吧。
童虎照了照水池，这确实是个清澈见底的水池，里面没有什么毒蛇毒虫或是不干净的东西。
问题是，这也太干净了吧？
童虎小心地喝了水，立刻感到一阵腹痛，很明显，这水的卫生不达标。
童虎迅速找了个角落，有一具白骨尸体倒在旁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童虎用火把在地上挥了挥，见没有毒虫，一边解开裤子，一边撕下尸体破烂的衣服。
不好意思了，咱需要擦屁股。
这尸体被吃得只剩下骨头和衣服，皮毛、血肉都被吃光。但是衣服还算完整，因此不像是被矿兽吃的，应该是什么蛇鼠一类的东西。
童虎一直在想，这些不同的死者，死因究竟有什么不同。为什么有的人连骨头都不剩了，有的人却留下白骨，有的人则尸体血肉尚存，矿兽对其不屑一顾。
这里的矿兽，似乎并不是对什么人都感兴趣，至少对他就不感兴趣。
正想着，从尸体衣服下面钻出一条蛇，在他擦屁股的时候，从高高翘起的臀部阴影下蹿了出来！
童虎只觉得屁股被两颗钉子猛然扎入，一声大叫。蛇毒涌入体内，然而在那同时，毒蛇的两颗尖牙融化了！
童虎倒在地上，清清楚楚地看见，毒蛇昂起半身直立在眼前，在它张开的嘴里，两颗钉子一样长的毒牙在融化，化成了黑色的液体滴落，随即像烧尽的纸灰一样碎掉了。毒蛇对着童虎箭一样扑来，对自己已经失去了毒牙的情况全然不能了解。
童虎把毒蛇抓住，好奇地看看，没牙的毒蛇，就像是一件人畜无伤的蚯蚓，用力缠在他的手腕上。
童虎捏住蛇颈七寸处奋力一甩，虎口真气爆震，将毒蛇的骨头震脱节，这毒蛇就成了一根软绵绵的肉虫。
童虎仔细看看落在地上的黑水，这一幕他的印象再深刻不过了，那些黑水像水银一般流淌，比水银更加沉重，在地上凝固，成了一粒细小如同米粒的玄铁粒！
这是什么情况？
正想着，屁股上又是轻微一痛，用手一拍，一只吸血吸得饱胀有点儿像虱子的小虫子，已然被拍得血肉模糊。问题是，虫子的肚子里出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碾不碎。童虎用手指捻了捻，惊讶地发现，这是玄铁粒！尽管只有半颗芝麻那么一丁点儿，但这肯定是玄铁粒！
矿虫吃矿土，小矿兽吃矿虫，大矿兽又吃小矿兽……
童虎迅速系上裤子，脑子里灵光一闪，是了，这类似于虱子的小矿虫体内含有灵铁，吸了自己的血，因此死了！体内的玄铁矿质变成了玄铁粒！而那条蛇的毒牙是用玄铁矿凝成的，就像是那些高手使用玄铁武装化一样，但是这毒牙遇到他的血就被还原了！
仔细想想，当初阿狗的爪刃刺入他的胸口，他却没死，是因为他是极高排斥玄铁的体质，应该是很特殊的体质，那爪刃遇到他的血液也被还原了，因此没能对他造成重伤啊。
童虎哈哈大笑，作为一个世人眼中的极品废物，其实也有着他们根本不了解的优势。这样的优势，就算是拿废物来做试验的无极经天门，应该也是没想到的吧。
第十章 征服夜叉宫
这个矿洞，正是世人一旦发现都会为之无比眼红的玄铁矿脉。
或许正是因此，无极经天门没有让人知道这个秘密，而是将其改造成了“夜叉宫”。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无极经天门坐拥一座矿脉了。
没有一个国家会允许任何组织或个人拥有矿脉的，这是国力，是国家最宝贵的战争资源。就算这是一座废矿洞，也是不允许的。
从这里奔走的矿兽来看，这并不是一座废矿洞啊，因为那些矿兽有玄铁武装化的特点，是难对付的玄铁矿兽。
这也就解释了在门口为什么一刀差点儿没能削断那条毒蛇，而为什么那些玄铁矿兽争食那条蛇尸，那是因为蛇血里含有玄铁矿的成分。对玄铁兽来说，吃得越多，也就像武者拥有更大块的玄铁一样，可以武装化玄甲或是玄兵，它们进化自己的鳞片或是爪牙，从而变得更厉害。
童虎顿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我也吃这些矿兽，是否也会变得跟这些矿兽一样，直接强化体质呢？
随即摇摇头，从自己刚喝了一些水就狂拉来看，肯定是那些水里也有玄铁矿质，而他因为是极度排斥的体质，所以才会腹泻，进而将玄铁矿质排出。
童虎兴奋了，老子要不要拿自己的屎去卖钱啊？这每一坨，都是含有玄铁矿质的金屎啊！
但是随即，童虎笑了，捡起蛇尸，剥去蛇皮，放进口中大嚼。
这就意味着自己不会因为吃了矿蛇的肉而被矿兽追赶啊！它们顶多追着在后面吃屎。
而自己，拥有一本别人都练不好的《幽冥伤天拳》。一个模糊而霸道的感觉渐渐浮上脑海……
对于无极经天门而言，并不只有童虎是废柴。
新来的人十有**都是废柴，只不过童虎是超级废柴罢了。
废柴是很容易被忘记的，超级废柴也是一样。
从那一天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无极经天门不停更替的人流当中，真正还会想起童虎的人，便只有苏苏一个。
直到夜叉门发出执拗的巨响被推开，一个破衣烂衫，头发长得能垂到腰后的人走了出来。
夜叉门打开了！
这个消息震惊了整个无极经天派，几十年来第一次，有人打开了夜叉门，从里面活着走出来。
每一年，都有资质较差的人被丢进夜叉宫里。有时候，犯了过错或是修为不够努力的弟子也会被丢进去，都无一例外地惨死。
从来没有人能够活着打开夜叉门。
现在有个废物从里面走了出来，而且是废物中的废物。
从他的身上，感觉不到强大的气息，他似乎依旧是个废物。
童虎眯起眼睛，阳光好亮。过去多久了，他完全不知道。一年？两年？
夜叉门外，并不是一条康庄大道，而是一个武斗场，他就站在深深的大坑里。供人行走的道路在天上，高高的看台上面连着一条通天大道，是无极经天门的天路。这条路通向其它十一道宫门，也通向无极经天门的主塔。
从那条路上看童虎现在呆的地方，就像是从天上俯视一般。
看到自己依旧呆在一个巨大的坑里，童虎苦笑。这或许也是为了不让矿兽跑出来吧，看台有三丈多高，就是巨人也很难爬上去。
看台上的人越来越多，无极经天门的门徒有的穿着华丽，一看就是出身豪门；有的抱着精赤手臂，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更有的身穿玄甲，手持玄兵，身边紫气缭绕。五六百人簇拥着十几个天神一样的武装者，倨傲地依次坐到四周的看台上。
童虎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玄甲，而且不是普通的玄甲，是全身武装化的重玄甲。这些玄甲重逾百斤，每一件都价值连城。童虎只是听过，这些武者在世人的心目中就像是大将军，不，或许更像是天神，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轻易杀死成千上万的普通人。
有的带着精美的纹饰，有的像狂龙一般覆满鳞片，没有任何两具玄甲会是相同的。它们唯一的共性，就是散发着天神一样的可怕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童虎倒是没有这种畏惧，他仰天倒在地上，伸开四肢，晒着太阳，感受走出大门的喜悦和阳光晒死头发里的细菌的感觉。
一个穿着黑衣、带着铁面的瘦削男子像大鹰一般从天而降，钉子一样扎在地上，瞅着晒太阳的童虎。
四周鸦雀无声，即便是那些穿着玄甲的无极门高手也坐定了，静静地看。
“按照门规，你可以成为无极门弟子。你的名字？”
“童虎。”
童虎认出，这就是把他关进夜叉宫里去的那个人的声音。那个不似人类的冷漠无情的嗓音，震颤着灵魂，声音不大，连男女都分不出，但是却令你无法略过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是让人听过一次就忘不掉的声音。
“我是本门接引使，无常。”那铁面人冷冷地说，“你是无极门的第十代弟子，也就是末代弟子。依照惯例，你需要进行一场挑战来展现你的实力，证明你已经不是一个废物。这将决定你在门中的待遇，决定你的师傅是谁。”
一瓶水丢到了童虎的面前。
“这是天芝草灵浆，喝下去，你就可以恢复气力，发挥比平时高一倍的力量。”
童虎坐起身，抓起瓶子，咕嘟咕嘟喝了。一种血脉沸腾的兴奋感从胃里烧了起来，随即全身都轻松了。
看台上传来锁链的响声，伴随着巨大的铁麒麟轰隆隆被拖动的声响，苏苏也出现在过道上，居高临下，冷冷地望着他。她似乎长高了一点，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变化。
无常说道：“鉴于你是几十年里唯一从夜叉门里出来的人，给你一个优待，你可以选择，和什么样的人交手，也可以优先选择兵刃。”
童虎道：“对手？当然是越弱越好。”
人群里顿时起了一阵哄笑。许多人眼中都升起了鄙夷的眼神，想不到夜叉门里出来的是一个怕死的胆小鬼。与高手较量，虽败犹荣。
无常道：“那么同样第十代弟子，谁想去和他较量一下？”
人群中略微有点儿骚动，尽管童虎是从夜叉门里出来的，但是他散发出来的气场着实不强。这也难怪，被丢进夜叉宫的差不多都是资质最差的弟子。能经过其他的考验之路，成为弟子的人，自然都是带有一丝优越感的。
有人用一面铁镜子对着童虎照了照，当童虎的身影映入镜中，镜背上的符文闪了闪，镜面上映出一行字：“引气入体，修为一百零四。”
这个数字比大多数通过考验的新入门弟子都还要低，低到可能测量不准的程度。一些弟子望着镜中的数字摇摇头，对于争取童虎做他们的同袍完全失去了兴趣，就连和他打一场也没有兴趣。
有人怂恿道：“冯七，你不是之前说，这小子害你抬他，又吵你睡觉，一定要狠狠收拾他么？”
第十一章 秒杀比较节省时间
“对了！”一个体格魁梧的年轻弟子站了起来，双目精光闪闪，太阳穴因为真气充盈而显得厚实，先对着自己的师傅，一位身穿玄甲的倨傲大汉抱拳行礼，在得到许可之后，带着一道狂风弹丸一般落进场内，砸在地面上，掀起一道尘烟。
“我是……”
尘烟还未散去，冯七还蹲在地上未站起，刚抬起头，一个拳头已经在他眼前变得斗大。
咚的一声，童虎一拳把对方的眼睛打得乌青，向后仰倒，随即又是一脚踢在胯下，两腿之间。
冯七错愕的表情随着面孔涨得紫青而变得痛楚，睁着眼就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看台上静寂了一下，爆出一片哄笑声。
童虎纵然获胜，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这种打架像是无赖的行为，势必会令他在门中举步维艰。而他的攻击暴露了他的实力——依旧是没有什么章法的乱打。
他的真气不强，排斥体质也不可能会改变。他的速度也不是太快，只不过他趁着冯七刚落地就动手了而已。
这只会令人更加看不起，因为在武斗场，堂堂正正取胜才是武者的荣耀。
爆笑过后，看台上已经是一片嘘声，无数人一起伸出拳头，中指向下，表示蔑视。
台上那些穿着玄甲的人的脸色更加不好看，有人冷哼了一声：“渣子就是渣子。”随即带着人起身离去。
转眼间，几乎所有的人都走了。有人下去将晕倒的冯七带走，只留下童虎和无常孤零零矗立在场下。
无常冷漠的声音从漆黑的铁面里传来：“看来没有人想做你的师傅。”
童虎用非常惊奇的声音问道：“为什么？不能赢么？”
无常用冰冷的眼神望着他，厉声道：“狂妄的弟子，在本门向来死得很快！”
童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哦，我这个人其实很谦虚，只不过刚才一时懒得低调而已。再说，节省点儿时间不好吗？”
无常冷笑道：“对武道的敬重，是不可以节省的时间。”
“那要看对手是谁。对蠢货我敬重个屁，那叫虚伪！那才是亵渎武道！”童虎傲然回道，“对不住，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实诚，有啥说啥，像刚才那种蠢货也敢看不起从这个门里走出来的我，那就没什么客套的必要，不是他扁死我，就是我扁死他！您觉得呢？”
无常沉默了几秒，身形化作一波虚影，瞬间飘向夜叉宫的天井。
在童虎当年下去的地方，已经没有尸臭的气味。地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尸体已经焚烧过，一座座石坟整齐地贴着墙壁垒好。童虎已经将尸堆收拾了，有的插着兵器，有的在墙上刻着名字，有的什么都没有。
无常瞬间飞出天井，重新回到童虎面前。
“打我。”冰冷的声音说道。
“啥？”童虎觉得应该确认一下。
“用你在夜叉宫里学到的本领打我，让我看看你的悟性。”无常淡淡冷笑，“你该不会以为，以你的修为可以伤到本座！发挥你的优点，节省时间。”
童虎一声大喝，血光从双掌中如怒涛般凝为有形之物，顷刻间就对面前的人发起了数十次猛攻。无常身体周围被看不见的罡气保护着，童虎掀起漫天拳影，如疾风骤雨、千手千脚，却都击打在身前一处。嘭的一声，无常的护体罡气碎裂了，竟如同玻璃一般开裂、剥落，发出清脆的声音落在地上。
成功瓦解了对方的护体罡气，童虎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得色，以毫无间断的攻势对着本体攻去。然而就在这时，像碎玻璃散落一地的护体罡气竟瞬间化作无数道真气凝成的狂风，每一道狂风都化作一头狂龙，从四面八方撞在童虎身上。
童虎奋力撑开一道血光保护自己，然而他的防御在对方的力量面前根本就像窗户纸一样脆弱。
他摇摇欲坠没有摔倒，童虎晓得是因为对方手下留情。
那死气森森的目光瞅着他，依旧是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对他说：“你的狂妄不过是取死之道。”这声音带着一种无法抵抗的巨大撞击力，将童虎直接从面前撞飞出一丈开外。
童虎倒下，又站起来，擦擦口鼻中沁出的血迹，单膝跪倒，表示臣服，等候发落。
原本也早知是这种结果，压根用不着意外。对方的修为已经登峰造极，就是一万个自己一起动手，也是不可能伤到对方一根汗毛的。
无常凝望着童虎，这个少年带着某种非常特别的气质，是她从来都没有再其他的弟子身上见过的。
无常的铁面眼洞中燃气两缕明亮的光焰，用看透人内心深处潜藏的最后一缕神魂的目光注视着。童虎感到自己的体内像是有强烈的射线穿过，就连一个小念头都逃不过对方的视线。
无常冷冷道：“你生性好斗，对弱者毫无同情心，但凭自己的喜好随心所欲，对强者则俯首帖耳，狡猾奸诈，便像是一头恶虎。但并不是没有优点。为了达到目的，你不择手段，但是天生聪明，敏锐果断。虽然自恋了一些，但是也很能为你喜欢的人着想。你讨厌弱者，但是却爱护婴儿、小动物和喜欢的女人，若有人被你认同，甚至会不惜为对方送命，真是愚蠢。”
童虎听得有点儿发傻，这是啥？道破人生吗？但是也仿佛看破轮回一般准确啊。
无常继续说道：“你鲁莽冲动，太过感情用事，会让你身陷险境。但是你能够异常专注地修炼，面对险境反而沉着冷静。”
沉寂良久，无常那死焰一般的目光中燃起了类似于猫得到玩具耗子的眼神，伸出手指着童虎的鼻子，森然说道：“你，以后就是我的弟子，接受千劫万祸，无尽磨难。对你的要求比别的弟子都要严，这是你的狂妄自找的！你有什么话要说？”
“有。”童虎问，“有好看的师姐吗？”
一枚黑漆漆的腰牌从无常的袖中飞出，打在童虎脸上，又落入童虎的掌心。
无常冷冷道：“没有。”
第十二章 没事不要惹他
童虎看了一下腰牌，上面有无极经天门的字样和徽记，后面还有一个复杂的编号。有这个东西，就算是无极经天门的弟子了。
童虎磕头拜道：“多谢师父。”
这一声谢当真是诚心实意。在黑暗的夜叉宫里，童虎时常想的是当初无常给他的疗伤丹药。如果没有那颗草灵丹，或许自己也一样得死在里面了。黑暗和寂寞有时候会让人想清楚许多问题，正是因为那颗丹药使他伤势痊愈，精力充沛，他才能熬过最开始的时候。在武斗场当了十年斗童，即便是伤得最重的时候，也没吃过这样好的灵丹。
更何况，在刚出夜叉门的时候，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告诉他，接引使无常的修为深不可测，而且身上带着某种让他觉得特别喜欢的感觉。或许是神秘？又或许是无常总是戴着面具看起来很酷？
不管怎么样，无常是无极门第一个接纳他的人，对于这样的人，绝对得好好珍惜！
无常没有丝毫感动，只是冷冷道：“去经人府登记，领你的东西。然后来见我，我会告诉你一些规矩。”
说完，他凌空一跃，大袖忽然化作一丈多宽的巨鹰铁翼，凌空一震，带着一道狂风遁入空中，瞬间消失在通天塔的方向。日光都被狂风吹得卷曲，散射成凌乱而冷异的虹彩。
童虎被那道铁翼掀起的狂风吹得几乎倒飞出去跌倒，瞪大了眼睛瞅着天边，吞了一下唾沫。武道巅峰不过如此，这已经强到不似人类了啊！在高贵邪魅的身影后，仿佛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令人感觉不到血腥和恐惧。
童虎学着比划了一下，这才叫有型啊。早晚有一天，我也会这么有型。就冲这个有型的身影，就冲这么拽的性格，这个师父绝对很适合自己啊。
嗯，要先去什么地方登记，经人府是个什么所在？
童虎忽然惊觉，自己还在武斗场的大坑里。这要怎么上去？冯七都被人抬走了，现在没人管他了。不受人待见的害处，似乎是立刻就体现了出来。
要想法子从这里爬上去，不知道要费多少力气。对于能御使玄兵玄甲的人来说自然不是太难，但是对于他这种天伤者，最好还是有根绳子垂下来啊！
锁链声响起，苏苏扶着那尊将近两丈高的铁麒麟，在上面啃着一个水果，冷眼瞅着他。
童虎挥舞手臂叫道：“美女，拉我上去好吗？”困住苏苏的铁索至少有十丈长，只要丢下来，再把他拉一下，就行了。
苏苏道：“不好。”
童虎道：“团结友爱，难道不是本门的宗旨吗？”
“真不是。可怜的家伙，本门的生存之道叫你死我活。”苏苏咬水果咬得腮帮子鼓鼓的，用怜悯的目光望着他，含糊道，“你有好吃的给我，我就拉你上来。”
童虎掏兜，有个蜥蜴腿。
苏苏转身离开，铁麒麟也被拖着，发出隆隆声响向后移去。
“等等！”童虎干瞪眼，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居然依旧被人丢在坑里。
苏苏回了一下头，童虎努力挤出一丝和蔼可亲的笑容：“美女，我们做朋友好吗？”
铁麒麟消失在看台外。锁链声远去。
童虎把牙一咬，大叫道：“你帮我出去，我也帮你出去！”
铁麒麟沉重的移动声停止了。很显然，这对苏苏来说，也是个很大的诱惑。
苏苏重新出现在坑边，冷冷地问：“你说真的？”
童虎松了口气，望着苏苏，露出一丝微笑：“我绝不会骗你的。那对我也是初吻啊……难道你不是？”
头顶一黑，巨大的铁麒麟从上面砸了下来。
童虎脚尖一点，闪电一般退开，恰好退到铁麒麟砸落的范围外。
如果有人看到他的动作，一定会吃惊得说不出话。这速度至少是刚才殴打对手时的三倍，快得身影都拖出了残像。
锁链瞬间又被拉直，铁麒麟发出巨大的声音摩擦着墙壁，又被拖了上去。苏苏**白皙的脚趾扣着地面，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踏进石阶里，地面在她脚下崩裂成蛛网的痕迹，留下深深的足迹。
童虎抓着铁麒麟的双角，随着巨大的铁麒麟一起升上地面，被苏苏的力量惊呆了。苏苏的力量也同样变得更大了，这力量太可怕了，当初他没有被打死绝对是上天保佑。如果苏苏没有被捆着，没有这玄铁链勒着她的脖子，而是给了她玄兵、玄甲，她将是多么厉害的角色啊。即便是他已经修为大增的今日，他的力量也远远不如眼前的少女，而且大概永远也追不上了。
苏苏用可爱的圆眼睛瞪着他。
童虎看看四周，对她说：“晚上没人的时候，在那个墙角等我。”
苏苏一句废话也没说，直接转身离去。
童虎欣赏地瞅着苏苏的背影，就喜欢这种妞，干脆痛快。不过不用多说也明白，要是到时候无法让她满意铁定会被活活打死。夜叉宫矿洞里那些矿兽的杀伤力，在这个暴乳萝莉的面前就是渣啊！
童虎寻到“经人府”，有人给他登记，记录了出身和所有的身体特征。
无极经天门连带经营产业的管事和仆役有几千人，经人府是专门负责管理人员的地方。
看到童虎出示的黑色铁腰牌，经人府的干事一愣，随机上面有管事的人喝道：“发什么呆！”
“龙爷，您看，这小子的资质也太差，居然发了玄铁腰牌……”
“既然有玄铁腰牌，就得给玄铁级的待遇！经人府不问为什么，见牌分等！”
被称为龙爷的人先臭骂了干事，又带着一阵风出现在童虎面前，忽然一掌抓在童虎胸口。
童虎大骇，只觉得一道巨大的吸力从这人掌心传来，似乎要将他全身的血肉吸干。眼前所见铺天盖地便只有那一把抓来，根本无从躲避。想来无极门这种大门派的人事局局座比皇宫大内还要难做，这龙爷便是经人府的府尊，地位超然，功力只怕更是深不可测。
但是仅仅一瞬间，龙爷又放开了，纳闷地瞅着他。
“天伤体质，劲力一重，真气一重，果然是很差。”
随着龙爷的话，干事把童虎的特征记下。童虎小心地瞅了龙爷一眼，这人手上戴着玄金戒指，脖子上挂着拇指粗的玄金链子，粗犷的体型，一脸大胡子，霸气逼人的同时，又给人一种老到的感觉。
龙爷问：“你进了哪一门？”
童虎道：“夜叉门。”
“拜入了哪一门？”
“没人要我，所以我跟了接引使无常。”
龙爷和干事都一副惊奇的样子，有人迟疑道：“这合规矩么？不是接引使应当负责将人分到下八院么？他一个接引使……”
龙爷皱眉道：“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上院长老，十大首席，三大使尊，八大执事，谁愿意收弟子谁收，只不过一群懒人都忙着自己修炼，没兴趣收徒弟罢了，所以才会将这种麻烦事硬性摊派给十大首席弟子啊。下院弟子分给谁，也原本就是接引使说了算。无常分到自己门下，也没有哪一条不可以。”
四周的人都笑道：“无常竟然收徒弟了，开个小灶也不奇怪，呵呵。给自己的徒弟，待遇自然要好。”说着再无疑惑，将一只大皮箱搬了上来，一个铺盖卷，又发给他一把钥匙。
童虎心道，想不到还有这种好处。看看钥匙，写着东院甲零九一，应该就是他的床位了。
龙爷道：“十代弟子都在东院。有玄铁腰牌，就可以随意进出本门内外，除了主楼通天塔以外的地方都可以行走，不限制你的自由。你是斗童出身，原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这算是你的师傅给你的特别优待，一般只有身家清白的世家弟子才有这样的待遇。”说着眼神一寒，“但是你也别想要跑。入了无极经天门，便已经身处修罗道，不是死亡可以解脱的。”
童虎点点头，淡然一乐：“我干什么要逃？这里有吃有住。”
龙爷道：“你这样想便很好。无常住在南宫门的翠竹轩，你先去宿舍洗洗脸，换了衣服，就去找他吧。他自然会告诉你一些须得知道的常识。”
等童虎抱着箱子走了，干事坏笑道：“无常给自己的徒弟玄铁腰牌，未必安了什么好心吧？这小子定会被同屋的人欺负的。”
龙爷道：“那没办法。”忽然皱起眉头，“不对，无常那么无聊的人，为什么要收这种天伤体质的废物做弟子？就算是没人要，随便把他硬指给谁，或是丢去做杂役就是了。再查一下。”
干事出去问了问，回来惊奇道：“他用偷袭的手段，打倒了排名四百九十七的十代弟子冯七。”
龙爷唔了一声，十代弟子能在无极经天门一千五百多弟子里面排到五百位以上，是资质很高的弟子了。呵呵，这是随便就可以偷袭打倒的吗？
干事笑道：“冯七刚落地还没站起身，就被打翻，踢了阴囊，晕倒的时候还睁着眼……”
龙爷一惊：“你说，被打晕的时候睁着眼？”森然一笑，“那么，无常收他就不奇怪了。以后看牢这小子，但是没事不要招惹他。”
第十三章 我们是好朋友
在无极经天门，似乎排名就是一切。
童虎抱着箱子，找到了东院的床位。
玄铁腰牌在十代弟子当中代表着最优秀的阶级，最好的待遇。除了饭菜丰盛一些之外，领用的衣甲兵器都比别人好，睡觉的地方也是四人一间的小房间，不像别人是大通铺。
无极经天门有一千五百多弟子，只有拥有玄甲的弟子才有资格住独门独院。像这种四人间，就是次之最好的条件了。
童虎推开房门的时候，一个右侧耳朵上镶着两枚金环的家伙正将一条腿架在一个小个子的肩头，享受着按摩。一个身材高大超过常人两头的彪形大汉在后面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衣服擦着那人脱下来的靴子，就像是在擦什么稀世珍宝。
见到童虎抱着箱子进来，三个人都是一怔。
说实话，童虎也差点儿被屋内的团结友爱气氛闪瞎眼。
耳朵上镶着金环的人冷笑起来：“走错地方了吧？很多地方，可是没有回头路的哦！”
扛腿的人也叫了起来：“快滚！这不是你这种窝囊废来的地方！”
那个彪形大汉道：“但是他打倒了冯七，没准儿……”
童虎看了看门口的牌子，放下箱子，看看自己床上堆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故意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说：“各位大哥，我应该就是被分到了这张床位。小弟名叫童虎，有什么用得着小弟的地方……”
“我靠，居然是真的！居然有这种事！”几个人都叫了起来。
那个耳朵上戴着金环的家伙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懒洋洋道：“来，我现在就有事情要你做！把我的脚趾缝舔干净……”
童虎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认识一下？各位大哥，我都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
一边抖动着架在人肩头的脚趾，摸着耳朵上的两枚金环，那个人冷哼道：“认识一下？我是排位两百二十二的白凤。”从怀中掏出一只玄铁镜子，对着童虎一朝，冷笑道，“而你是修为一百零四的新来的。”
童虎好奇道：“这是什么？”
“玄武镜，没见过吗？”一边的小个子撇撇嘴，冷笑，“凤哥，给这小子瞅瞅。”
对方将小镜子丢过来，童虎接住，瞅了瞅镜中的自己。这东西好方便啊，居然照一下就给自己打了个分。
对方懒洋洋道：“这修为值是真力、武力、灵力的综合分，虽然只是个小玩意儿，也不是很精准，但是很多时候还是可以让人认清状况的！特别是你这种刚来的。”
童虎用玄武镜对着这个俨然是屋里老大的存在一照，镜背符文一闪，镜面上浮现出一行字：修为值三千四百七十。
童虎吓一跳，这他妈差太远了吧？
再瞅瞅两外两位，一个两千两百五，一个两千七百，难怪这一位才是老大。而自己，只有一百零四？这东西太有问题了吧？
老大已经懒洋洋道：“你可以过来一边舔着我的脚趾缝，一边跟他们熟悉。听说在斗童当中**也是必修课，把脚趾缝舔干净对你应该没有什么难度。”
“排位？”童虎怯生生道，“这个排位又是怎么得出的呢？我还不知道我的排位是多少。”
“你不是打了一场吗？”那个给白凤扛着腿的人说，“回头你查一下冯七的排位，哈哈……”似乎想起来还觉得有些好笑，“哦，对，你是因为这个才被分到这里住的吧？”
“但是冯七这场不能算吧？排位是要堂堂正正较量的。”白凤冷哼一声，“老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在武斗场上下黑手的渣子！”表情变得狰狞，“来，就让我来教给你做人的道理。”
打了个响指，将脚从小个子肩头拿了下来，说道：“你们两个，不用干了，以后都由他来做。”
那两个人大喜，把门关上，一起揪住童虎，押到白凤面前。
“识相点儿！”那个小个子恐吓道，“如果白凤大哥高兴，就可以罩着你，你说不定可以多活几天。”
大个子狞笑道：“你不干的话，把你踩在脚底下，你一样得舔！”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童虎慌忙拒绝他们的帮助，捧起白凤的脚，“其实我特别擅长足道……”
咔嚓一声，白凤的脚被掰脱臼了，脚后跟向上，脚趾向下。
白凤一怔，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大个子和小个子都惊呆了，就像是看到蚂蚱掰断了大象的腿一样不可思议。
童虎揪着白凤的衣襟，把他拎起来撞在墙上，拍着脸道：“我预感，我们会成为好朋友啊！”
“杀了你！”白凤一拳打在童虎胸口，愣住了，他的玄兵没有出来，而拳头就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一样。他咬牙用力，就像是小孩在敲打大人的胸口一样，毫无用处。
童虎揪住他的手臂，对着白凤自己的心窝一折。
一道乌光一闪，一把带着无数锋利锯齿的长枪从白凤的掌心冲出。白凤瞬间用力一挣，那把枪没有钉在自己的心脏上，而是从腋下钉进了墙壁，一丈长的枪杆透墙而出，把白凤吓得脸色发白。差一点儿，他的玄铁枪就把自己刺死了！
怎么回事？玄兵不听使唤了！全身的真气都乱了，什么招数都使不出了！
玄铁枪消失，墙上出现一个大洞，凉风吹了进来。
童虎拍着白凤的脸道：“其实，我也特别喜欢欺负人。咱们是有着同样爱好的同好啊！哈哈……特别是听到你的排位那么多二……我靠，不对啊，我打败了你，那现在我岂不是就成了排位二百二十二？还是算了吧，别说出去啊。”
随手把白凤丢在地上，瞅瞅另外两个人，那两个人似乎傻掉了。
童虎瞅瞅自己床上的杂物，开心道：“放在我床上的东西，当然就是我的，你们没有意见吧？”
这可是三个人全部的财产啊！
白凤瘫在地上叫道：“杀了他！”
大个子和小个子一起目光变得凌厉，手碗上的玄铁护臂瞬间化作玄兵出现在手中，大个子拿的是两把斧头，小个子拿的是一把弯刀。因为玄铁并不是分量很足，武器都显得有点儿小。但是对于一般武者来说，这已经是很令人羡慕的玄兵了。
落在童虎眼中，这种重量的玄兵是根本不值得炫耀的。
童虎冷哼一声：“你们以为，有玄兵就了不起了？”
室内传来啊啊几声惨叫，两个人都抱着肚子跪在地上，手中的武器发出沉重的声响坠落在地板上，随机因为失去了武者灌注的真气而恢复成了护臂的样子。
玄兵脱手！
三个人都吓呆了。
玄兵因为靠武者的真气灌注展现形态，和武者之间的联系是很紧密的，即时离手也能控制。他们却被打得玄兵脱手，浑身的真气都在狂乱激荡，因此动弹不得。一般来说，这只有对方的真气比他们强很多才能做到。
但是童虎的真气并不强，至少给人的感觉并不强。他在无极经天门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废物，为什么却可以把他们打成这样？那只有一个可能——他是装的！
童虎挨个拍着他们的脸，满意地望着对方眼中恐惧的眼神：“不要说出去啊，我杀你们分分钟的事情，千万不要让人知道啊。我们需要好好相处……我很好相处的，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你们，呵呵……啊，对了，你们俩叫什么来着？排多少位啊？”
大个子道：“三百七十。我叫狂熊。”
小个子道：“三百八十四。我叫斗鸡。”
把两个人都踹到墙角，童虎开始乱翻着堆在自己床上的物品。
“哟，这么多药？”
药对于习武者来说，无疑是最宝贵的财富啊，可以救命！这里面有瞬间增强气力的药，也有止血生肌的药，治疗内伤的药。
三个人看着童虎把药放到自己的箱子里，大气也不敢出。童虎把杂七杂八的东西向着身后乱丢，看到能穿的新衣服就拣出来，直接穿上，穿得漂漂亮亮，还有新毛巾，肥皂，好看的杯子，这都是有用的东西呀。
不感兴趣的都乱丢到一边，感兴趣的都放到自己的箱子里，放到床下。
童虎把三个人床上的被子、被单综合了一下，找干净的垫在自己床上，躺上去感受了一下，可能这就是这辈子睡过的最舒服的床了吧？软和，舒服。
白凤已经自己把脚关节扭回来接好，一瘸一拐，在狂熊和斗鸡的注视下向着童虎走来，满脸狰狞，手中再次出现那把玄铁枪，想要对闭着眼睛的童虎刺下。
童虎睁开眼，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瞅着白凤，问：“你是不是想给我当马桶？”
白凤忽然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恐惧，体内真气一乱，手中的玄铁枪顿时失去了形体，恢复成了护臂的模样。
童虎翻了个身，说道：“要做好朋友啊！”
脸朝着墙壁，居然打起了呼噜。
随着童虎的呼噜声，三个人体内的真气竟随着呼噜声的起伏一起高低蹿个不停。
第十四章 无常门下
三个人颤抖了一刻钟，才渐渐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这种怪异的感觉使他们明白了，从夜叉门里出来的童虎，绝不是大家眼中以为的废物这么简单。
相互使着眼色，他们所有的东西都被抢走了啊，白凤再欺负人，却也没有把三个人的积蓄占为己有。要知道，别的也就算了，这些药是他们千辛万苦用各种方法攒下来的，一旦有人受伤就得用，否则在武斗场被打死的可能就会大大增加。
想着是不是趁对方熟睡拼个鱼死网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啊。相互使着眼色，最终决定一起动手的时候，童虎翻身了！
童虎睁着眼睛，呼噜声也停止了，瞅着他们，三个人登时吓得魂飞天外。
童虎冷冷道：“我忘了告诉你们，我在夜叉宫里每天都过着被半夜偷袭的日子，所以呢，睡觉特别没有安全感。有时候做梦打人，也是常有的。”
“啊！老大，您可以放心睡！”斗鸡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们三个人会轮流帮您值夜的！”
童虎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忽然觉得有点儿冷啊？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三人顿时一阵发寒，没做的事情，难道是打死他们吗？
狂熊立刻抓起被子给童虎拉上：“盖被子，睡觉要盖上被子，呵呵……”
“不对！”童虎呼的一下坐了起来，“还得去找无常行拜师礼！”
瞅着童虎消失在门外，三个人一起瘫软下来，望着彼此瞳孔中的恐惧。
白凤喃喃道：“无常，他竟然成了三大使尊之首，接引使的弟子？”
斗鸡怪道：“无常，是三大使尊之首么，不是下八院的教头啊！这太奇怪了吧？”
印象里，无常从来不会和人主动说话，虽然人人都认识接引使无常，但是从来没有人和无常之间产生过什么私人之间的对话。
“但是，大家都说‘宁惹十大天，不惹三大使’啊！”狂熊吞了一下唾沫，就算是无极经天门身为下八院教头的“十大天”，也没有人敢惹无常的。
而且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虽然在无极经天门因为一点儿小事情而失手打死人很正常，但是如果引来接引使无常的怒火，那必然是一个凄惨的结局。
三个人不约而同打了个激灵，幸好没有动手啊！
三个人叹着气收拾屋子里被丢的乱七八糟的杂物，忐忑不安，不敢睡觉。
三大使尊，八大长老，十大天，是无极经天门的主要人物。几乎所有的弟子都曾是十大天的弟子，但是十大天大都是八大长老的弟子。而三大使尊的地位更加特殊，如果说八大长老代表着无极经天门的话，三大使尊则直接传达无极天尊的意志。
而接引使无常，在无极门是一个十分神秘的存在。他从不以真面目见人，据说无极天尊也不曾见过，从进入无极门那一天就只有一张玄铁面具。他没有弟子，也不和任何人有私交。
但是他的修为，绝对令人畏惧。
而这个人，选择了童虎做自己的唯一弟子？那可就是真传弟子啊！
童虎很容易就找到无常的住所，在无极门偏僻的角落里，漆黑，整洁，没有一丝尘埃的小院，栽满了花。这些花终年开放，就好像时间已经在这里被锁止。
无常穿着一袭宽袍大袖的黑衣，漆黑的长发垂腰，一张冰冷无情的铁面遮颜。岁月似乎已经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也没人能晓得他的年纪。听说他已经至少有千年修为，是无极门的第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武装化的强者随着境界提高而寿命延长，青春永驻。若是进入玄天化神之境，那便是半仙之体，不受天地法则约束，拥有无限的生命了。
无常的声音听起来不老也不小，不粗也不细，大多数时候都不带有任何情感。见到童虎进入院中，自觉地在门口跪倒，无常冷冷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是。”童虎俯身恭敬道，“弟子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总是清楚得很。”
无常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就像是死神，童虎就算是再不知好歹，也清楚他在威压自己，免去出手教训自己的麻烦。
无常淡淡道：“你是几十年来，无极经天门第一个修成《幽冥伤天拳》的弟子。你知道这门功夫的来历么？”
童虎摇摇头。
无常道：“大概一千四百年前，玄铁被东煌帝国首先发现，随即凝练玄兵、玄甲，称为玄武天兵，并以百武将军的力量吞并十国，一统天下。百武将军一人便可灭一国，屠千军。世上千门百派，无有可匹敌者。纵是隐世仙门，也均被百武将军所灭。东煌天子自称天武帝，一统三界。但是随着数百年后天武帝驾崩，帝国过于庞大而分裂，逐渐成了现在的格局，玄兵、玄甲也随着百武将军分封诸侯而传袭后世，称为玄武道。”
“天武年间，东煌帝国将天伤体质的战俘关进矿坑，挖掘矿石直至其死。那些战俘很多人原本是各国武道高手，就一直在研究对付玄武者的武术，便是《幽冥伤天拳》。你懂了么？”
童虎磕头道：“弟子懂了。他们终究没能改变什么。”
“不错。你很聪明。”无常厉声道，“这些人纵然可以杀死一些玄武天兵，但是到最后，百武将军他们还是一个都打不过。但是这次反抗使得东煌帝国激怒，关闭了矿脉，把他们都埋死在里面。玄武道，被证明为世上最强的武道。从那之后，再没有其他的武道。幽冥伤天拳，终究是旁门左道。”
童虎点点头。他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依旧是废物一个。仅靠幽冥伤天拳，是无法改变他的命运的。到了武斗场里，遇到高手的时候，他就会惨死。
无常道：“但是从几十年前起，门主有了一个构想。虽然我们所有的人都无法修炼幽冥伤天拳，但是物极必反，如果排斥体质达到极限，玄铁就会因为遇到‘天伤血’而失效。虽然古籍记载，这样的超级废物在一百万个天伤体质的废物里才有一个，但是门主他老人家却很感兴趣，同时想到了一个新的假设。”
“亲和固然可以融合玄铁，但是极度排斥也是一样。”
童虎竖起耳朵，一个字也不敢错过。
恳求可以达到目的，暴打一顿同样可以令对方屈服。
实际上，这个假设他也已经想到了，为什么无极门会不停把各种劣徒丢进夜叉宫，就是希望证实这个理论。
别人想不到，是因为玄武道已经深入人心，改变了整个历史观念。而他作为一个穿越者，却是可以从旁观中想到各种可能。只是这个难度太大，他根本不懂丝毫玄武道，因此也不敢随便去试，免得像个崂山道士一样把自己砌进墙里。
而自己体内这种极品的天伤血脉所带来的神奇，似乎古籍的记载也没有。即使是无常抑或是伟大的无极门主他老人家，恐怕也是想不到的。他的血不但会让刺入身体的玄兵失效，而且会让玄铁返回最原始的灵矿状态。
一本书嗖的一声从屋子里飞出来，落在童虎面前，那么快的速度，却没有任何弹起，就像是黏在了地上。童虎轻轻拿起来，看到是玄武道的入门典籍《玄兵武甲》。无极门的大部分弟子都是从练习这个开始的。
无常问道：“你见过玄兵玄甲么？”
童虎点点头。
无常道：“那么你应该明白，门主他老人家所期望的夜叉门成就的，是一种超越平凡的重要存在，每个门派都特别重视的一种存在，近乎天选之人，关乎一门之命脉的重要弟子。这也是为何会有很多人挑战夜叉门的原因。”
童虎叹了口气，日子不好过啊。不过，师父你说，本门到底想让我干啥？听起来好像比打家劫舍还要特别一点儿啊？能不能明说啊？
无常说道：“你的修为和我差太远，我现在没法直接教你。以后每天你就在夜叉门的那个场子里修炼，把这些粗浅的东西练成了，能御使玄兵了，再说下一步。除此之外，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也根本就不会管你，你被别人打死我也一样不管。”
童虎心道，这也太——放羊了吧？
无常冷冷道：“若不能御使玄兵玄甲，一切修为都无从谈起。关于幽冥伤天拳的秘密，只有很少的人才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你绝不能让人知道。此外，无极门的弟子时常都要接受擂台较量来决定排位，懒惰的话，你就会在武斗场上被活活打死。所以，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睡，我想也用不着我来管你。”
“是。”
“去吧。”
童虎恭顺地退去，对于这种干脆的师徒关系，他倒是很喜欢的啊。
唯一不爽的，是成为了门主老头子的兴趣试验产物。自然，爽的也是这一点，俺是试验成功的产物。
月色皎皎，童虎无视周围的视线，沿着通天大道向和苏苏约定的地方走去。
第十五章 捡猫的苏苏
传说无极经天门的门主无极已经活了一千五百多年，担任朱子国的国师一职也已经有了两百年，朱子国历代皇子，都是他的弟子。而被他选为弟子，差不多也就意味着可以成为储君了。虽然经常有其他的皇子被另外的门派辅佐，但是近几代皇位之争都在无极门的把持下宣告胜利。
每一个国家的朝廷背后，都是这样的一个或数个大门派在支撑着，作为统治和战争的力量。
不过，这一切都跟童虎无关，也跟在底层挣扎着的人无关。
苏苏和阿狗，都和童虎一样是那样的人。因此，童虎对于他们有一种很特别的同类感。
刚刚走到墙角下，一只脚就闪电般踢中了童虎的胸口，让他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大树上。
比桌面还粗的大树晃了两晃，树枝上栖息的鸟类仓惶惊起。
三拳，两脚。
童虎毫无还手之力。不过也没有被打死，只是吐血罢了。在露头之前，他就已经运足了真气护体。奢望女人会一笑泯恩仇，会这样以为的人才是大傻瓜吧。
“你来晚了。”苏苏一晃锁链，巨大的铁麒麟静静地屹立在树后，就像是此物原本就在那里。
“没说定时间吧？”童虎的胸口火辣辣地疼，差点吐血。
“你让我等，自然是你不对！”苏苏抱着手臂，火大地说。
“我可以帮你解除这个铁链。但是，你要永远替我保守秘密。”童虎好奇地望着苏苏，她的来历，她为什么过着这样的生活，他都很感兴趣。不过，他不会问。因为讲述自己的经历，大都是伤心的。
童虎一伸手，掌心变得血红，一道血魄随着他抓住玄铁链而淌出，顺着锁链向上蔓延。苏苏脖子上的铁环连带一截两尺长的玄铁链在血魄中融化成了黑色的铁汁，而又汇聚成了一块拳头大的玄铁！
这么一小块玄铁，就得有几十斤重吧！
苏苏惊呆了，这确实没有想到。她以为童虎会有什么神兵利器，可以砍断这玄铁链的。
童虎也同样吃惊，他感到了，这玄铁链不但是直接被铸造成了锁链，而且被真气激活之后的状态也是锁链，不过是收紧的锁链。而激活这玄铁的真气，是属于苏苏的。
这也就是说，苏苏只要一用真气注入这锁链——就会把自己捆上。锁链会立刻收紧，变短，同时坚韧十倍。苏苏越用力，锁链就会随之越结实，并且会变成一团将苏苏捆住。究竟是谁，能做到这么变态的事情？这根玄铁链纵然是用一小块一小块的玄铁粒铸成铁环，也至少价值几万两金子啊！
修炼幽冥伤天拳，在操纵血魄的同时，可以做到许多特别的事情，比如隐藏自己的气息，比如探知对手的武装姿态。
不过，他没有能力把苏苏所有的玄铁链都融掉，因为这是以失血为代价的。他的血魄只够激活这么多玄铁。
幽冥伤天拳也正是这样的武功，伤人之前，先自己大出血。在没有练到极致之前，越是厉害的招数，越有点儿两败俱伤的味道。所以若不是必要的情况，童虎也不想用什么大招。
苏苏依旧难以置信地望着那块玄铁。
童虎从兜里拿出一块布包好，递给她说：“这块玄铁是你的。你可以重新激活它。然后，你已经自由了，就到自己喜欢的地方去吧。”
这块玄铁足够做一件较轻的玄甲了，价值何止是从前的百倍。从前是一小块一小块的玄铁铸成了一个一个的铁环，现在是一大块。这样的一整块，得值个几百万两金子吧。
一阵狂喜的表情出现在苏苏脸上，她飞奔到高墙下，双足猛地一踏，冲天而起。跃到两丈多高，在墙上一拳凿出个坑来，又踏了一脚，攀上四五丈高的墙头，飞鸟一样消失在夜色中。
童虎怅然望着苏苏离去，有时候人是会做点儿傻事的，价值几百万两金子的玄铁就这样飞走了，在这个地方想惦记的人也不见了。
等到无极门发现苏苏逃走了的时候，大概会乱一下吧。但是，不可能有人知道是他做的，只会以为是苏苏找到办法扯断了锁链。
对于巨大的铁麒麟和上面至少有七八十斤的玄铁链，童虎不屑一顾，转身走向夜叉宫。
无极经天门有十二座宫殿群落，也就是十二个训练场。资质最好的弟子大都是天才那一种，进入斗魁宫修习。然而即使是斗魁宫，也有二十多名弟子。听说人数最多的修罗殿，同时有四百人在修炼。
而夜叉宫却只有一个。
童虎垂下一根绳子，跳下竞技场的大坑，重新踏上夜叉宫的石阶，拉动吊环。大门敞开两尺宽的门缝，童虎走了进去，高三丈的大门轰然合拢。
如果有人跟他一起进去，可能会惊得目瞪口呆吧。
夜叉宫的大殿里像帝王的朝堂，宽阔的殿堂，高四丈的穹顶有天窗将星月的光芒投进来，在地面构成瑰丽的星图。两侧各有一座小小的喷泉，从地下喷出珍珠一样的清澈泉水，又随着水渠流入地宫深处。
童虎坐在大殿尽头帝王的宝座上，翘着脚瞅了瞅，唔了一声，这夜叉宫似乎是缺少一些生活用品和装潢。
在宫殿后面坍塌的甬道里有一个大洞，不过用大石头堵住，也就不会有什么矿兽、毒虫跑出来了。实际上，矿兽对于上到地面并不感兴趣。
回头瞅瞅宝座后面的角落，一大块一大块拳头大小的玄铁锭，童虎叹了口气，娘的，老子穷得只有玄铁。
伸手一吸，一块玄铁飞进他的掌中。既然无常说过，他什么都可以做，似乎是可以去花点儿钱的时候了。玄铁，就是钱啊。
童虎想起阿狗，一下子就过了这么久，必须要去看看阿狗的情况才行。这些玄铁，童虎冷笑，它们是钱，也是可以帮助自己在这个世界改变命运的力量。
童虎就在这个大殿里沉沉睡去。
天刚朦朦亮的时候，晨钟就被敲响。
童虎打着呵欠打开夜叉宫的大门，随即被一堆铁链子一跤绊倒。
苏苏抱着一只刚出生的小猫，躺在那堆铁链子上嬉戏。她脖子上依旧挂着和从前一样的铁环，玄铁链又被接上了，和断开前的样子一模一样，但是似乎长了许多，铁麒麟在上面，苏苏坐在门口，铁链子还能堆成一大堆。
童虎傻眼了。苏苏把那块玄铁激活，延展成了一条更长的玄铁锁链？这应该是唯一可能的解释吧？
苏苏抱着小猫，举起来开心地笑着，眼睛眯成了一道缝隙：“你看！”
童虎问：“你是去……捡猫？”
苏苏点点头，用手指逗弄着。看起来，像是要把猫养在这个场子里。
童虎郁闷道：“随便你吧。”
苏苏只要不泄露他的秘密就可以了。
童虎揪着苏苏的铁链跃上去，看看下面追着小猫乱跑的看门少女，这算什么？喜欢猫的看门狗？猫养在这里，倒是既不会丢，也不会被人赶走。
无极经天门以通天塔为中央呈椭圆形环绕有十二座大殿，十二个武斗场，通天大道便是直奔前后大门的中轴线。
其中连夜叉宫在内的八个被称作“下八院”，是功夫粗浅的弟子使用的地方，但是实际上也只能算是七处吧，因为夜叉宫太特别了，只有这里的武斗场是完全没有台阶和入口的，要进去就只有跳下去，但是跳下去，修为不够的爬不上来了。
不过，童虎也没有太多改变这一困境的想法。
对普通弟子而言，上四院是不能够随便进入的，下八院则随便。
童虎漠然走过通天大道，此时已经是晨练的时间，敲过第一通鼓了。熙熙攘攘的人流匆忙奔向自己的校场，下八院大多数校场里已经在忙碌了，很多弟子已经开始在传功师傅的指点下切磋技艺，发出此起彼伏的打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