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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信天上掉馅饼     大豪门txt下载     大豪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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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权力》完本感言兼新书安排!

    这个完本感言不太好写,很多话不好说。就和大家简单地聊聊吧,想到哪写到哪。

    《绝对权力》开书很急。

    这个所谓的急,不仅仅是时间衔接,关键是故事设计的问题。一般来说,在新旧书的时间衔接上,可以做到不用相隔太久甚至是无缝连接。但正常完本的老书,通常在完本前好几个月就开始构思新书。老书的最后几个月,主要是填坑。等老书结束的时候,新书大纲和故事走势基本也就成型了。

    《官家》不是正常结束,按照原定计划,最少还要写一年以上,所以完全没有新书的计划。《官家》九月份屏蔽,《绝对权力》十一月份上传,只相差了不到两个月。期间,还要很努力地平复心情,调整状态。个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

    如前所述,因为《官家》和谐的原因,《绝对权力》一开始就定位在基层,高层不准备实写。

    多事之秋!

    诸君懂的。

    就事论事,《绝对权力》算是按照预定计划完本。当初的设定,写实的话,充其量也就到正厅,不会再高了。之后就是虚写。

    遗憾当然有,不仅是《绝对权力》的遗憾,相关原因,我这里就不多说了。很多关心馅饼的读者都清楚。不管怎么样,《绝对权力》是一个完整的故事,阅读上不会有断层,这就足够了。

    就一个dú lì的都市小说分类而言,官场小说已经过了全盛时期,至少是过了阶段xìng的全盛时期。也许今后还会有更加辉煌的局面出现,这不是我所能预测的。在目前而已,是这样。

    原因是多方面的。

    最主要的,我认为是两个方面。第一个,大环境的问题,诸君自知,馅饼不累述。第二个,题材,表现手法的雷同问题。网络官场小说不同于传统官场小说。传统官场小说写的是片段,二三十万字,多不过五六十万字,极个别的突破百万字。所以,重复感还不是特别明显。比如写省委书记的就是写省委书记,写市委书记的就是写市委书记。网络官场小说,是全景式的描写。主角从最基层开始成长,一直到很高的层次,篇幅也要长得多,几百万字小意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自传体写法。大家都这么写,只是换个名字,重复感就出来了。所谓审美疲劳真不是说着好玩的。

    在同一个时代背景,同一个大框架之内,同样的全局式全景式描写,同一个作者想要突破自己都不容易,更不要说一堆作者了。

    故此,我个人认为,网络官场小说必须要求新求变。至于怎么新怎么变,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馅饼不敢妄言。

    但我相信,终有一天,环境允许的时候,会有大能作者写出全新的网络官场小说,再掀起一个新的高cháo,我很期望那一天能早rì来临。到那个时候,作为一个网络官场小说的老写手,我会非常欣慰,非常诚恳地送上我的祝福。也许还有仰慕!

    谈谈新书吧。

    新书不再是官场题材,这一点确定无疑。

    新书是都市生活类型。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我完全相信这句话。

    馅饼打算在新书里构筑一个新的江湖,打着馅饼“烙印”的江湖。在这个现代都市的江湖里,馅饼会向大家呈现一个jīng彩的故事。

    是的,新书还没发,但请允许我用“jīng彩”这个词语来评价即将上传的新书。

    新书名字叫《大豪门》。

    暂定上传时间是:11月18号。

    只有半个月左右就要和大家见面了,好期待。

    我自己在期待。

    因为,我充满着激情,我都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个新故事端出来给大家欣赏了。我觉得,这个故事会很jīng彩,很刺激,很好看!

    请注意,是我自己觉得。

    《大豪门》从类型上,从主角设定上,从故事情节安排上,从文字表现手法上,都会和馅饼以前写的几本书有所不同。

    我要突破我自己!

    但这一点,单单靠我自己一个人努力是不够的,希望大家一起努力,希望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馅饼!

    别的不敢说,“言出必践”是肯定能保证的。

    这也是馅饼唯一可以拍着胸脯对大伙说的一句话——只要是我承诺过的,我一定做到。

    11月18号,期待与大伙一起创作一个全新的故事!

    …………

    以下是《大豪门》的内容简介:

    馅饼,说好的豪门风云世家恩怨呢?

    有。自己看书!

    馅饼,说好的江湖快意儿女情仇呢?

    有。自己看书!

    馅饼,说好的纨绔嚣张衙内跋扈呢?

    有。自己看书!

    馅饼,说好的狗血装逼扮猪吃虎呢?

    有。自己看书!

    馅饼,说好的医卜星象天机莫测呢?

    嚓,你有完没完?有,都有!不会自己看书啊?

    好,我看书去了,看得不爽,削你!

    那看得爽了呢?要不要给票?

    给,谁说不给?

    行,你看去吧!

    …………

    请为馅饼加油!

    请为《大豪门》加油!!!

    谢谢!

11月18日《大豪门》上传

11月18rì是新书《大豪门》上传,这段时间急需推荐票和点击。

    2014年1月1rì,《大豪门》上架入V。

感谢!

    新书上传第一天,咱们就有了九位盟主,三位掌门,一位堂主,十一位舵主,近百人打赏。

    了不起!

    当然了不起的不是馅饼,是大家!

    是我们这个群体!

    馅饼在此深表感谢。

    感谢:浅笑轻纱,骚年之乎者也,老姨爱初三,杀·杀·杀,那殇c→狠難綬,叶落孤雨,青衫素心,や雙虞座,小妖爱吃馅饼等九位盟主厚赐!盟主威武!!!

    感谢:素面蛾,春村儿,天天都有好心情等三位掌门厚赐!掌门威武!!!

    感谢:字母大秘,¢牧民←,随便算了,刘丰彦,cbz83771,ye蹲青楼门,烧板油,荒漠一僧,幻龙男孩,→回忆一生←,封印中的品优等书友万赏!

    感谢:mr69,金六福66,诸葛将军,碧玉湖,cqamong,小妖爱吃馅饼,xiaoyaoperth,随风飘流の壹叶小舟,雨在说,刘胡蝶,啊金第一,金沐灿尘,~~爱啊!~~,圣人重返都市,老周老周,老迷茫,女人的老公,人生所为,鄽居,慕容夏寒,菜蜀黍,亶父,枫影孤城,古浪小月,特别评论员,人在江湖呀啊,醉卧枕江山,传说中の白痴,酒后不乱性,彼岸梦缘,游龙华夏,hongye4465,nag106,望天邀明月,淡看历史,zhair,andyjiang,北极没有企鹅,藍色狂想1972,柳骏,塞族小鱼儿,叉包公爵,一起化三清,小石子,阿斯特拉,刘定凯,也想爱,苍云狼,口天女,书架上の懒虫,木鱼叁豊,路人远,大风起兮秦飞扬,~虎虎~,迹部女王陛下,奋斗在2013,晨风天堂,ss19790602,无恒!,童話゛ァ,得闲酿月,洞不败是我,顾君邪,达菲蒙斐斯,苍云狼,肥仔兵,离雨天,晨_星,疯狂怪战客,梦想从未完成,明天999,溪水寒,章子龙,刘二1979,jpjdlwr等等书友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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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豹牙

    第1章豹牙

    夜幕低垂。

    暮色笼罩下的庆元城,灯火辉煌。

    庆元隶属益东省管辖,位于三省市交界处,算得益东省西部最大的城市。方圆数百里俱皆是崇山峻岭,庆元城就像是夜空中的一颗璀璨明珠,在群山之中闪耀着迷人的光泽。

    当然,和真正的大都市没得比。

    作为庆元城一等一的“大哥”,陈果不是土包子,他去过很多地方,见过许多世面。首都,明珠,江口,山城这些国内最繁华的大都市,陈果都去过。确实很了不起,但陈果没感觉。因为在那些城市,他没有根基,什么都不是,没人认得他是谁。唯独回到庆元城,陈果才能找回当老大的感觉。

    现在,陈果俯身在二楼走廊的栏杆上,嘴里叼着他最心爱的豹牙烟斗,神情就十分惬意。这颗豹牙,是他当年在深山之中亲手宰杀一头饥饿的成年金钱豹,从豹子嘴里掏出来的。时隔多年,陈果似乎还能从豹牙烟斗上感受到一丝当年那头凶猛大豹的戾气。

    在庆元城,陈果确实足堪骄傲。

    比如他脚下这座金碧辉煌的庆元大酒店,高达十二层,是庆元城最大最高档也最奢华的酒店。夜夜笙歌曼舞,日日纸醉金迷。对于人均年收入不足两千元的益东西部山区来说,庆元大酒店的消费之高,简直匪夷所思。

    据说在庆元大酒店最豪华的套间住一个晚上,就要花掉普通人一年的总收入。如果你还想玩点别的,一年的收入都远远不够。

    不要说大山深处的山民,就算是庆元城里普通的上班族,对庆元大酒店就只能仰望,绝不敢踏进去一步。能够走进庆元大酒店的,都是了不得的有钱人,非富即贵。

    由此可见,对于这座酒店的拥有者,大老板陈果,庆元人是何等的敬畏仰慕。

    当然,大多数庆元人都有点不解,为什么在这么一个偏远的山区城市,能够养活如此豪华的一座大酒店,不知道那些每日在酒店进进出出,披金戴银的大阔佬到底都是打哪来的。

    肯定不是庆元人,至少不全是。

    庆元不可能有这么多阔气的大老板。

    秘密就在庆元大酒店的十二楼。

    就在陈果的脚下。

    整个十二楼,是一个巨大的大厅,面积足有上千平方米。

    数十盏豪华水晶吊灯,照耀得整个大厅如同白昼一般。

    大厅里的人也不少,加上酒店的服务人员,得有一两百人吧。两百人分散在上千平米的大厅里,也就显得不是那么拥挤。

    陈果相信,这些客人之中,有人的身家可能比他还要厚,甚至有可能是他的几倍十几倍。

    如今这世道,有钱有势的家伙,实在太多了。

    陈果知道外边的世界有多大。

    像江口,明珠这些真正的大城市,家产上百万的富豪,也许比整个庆元城的人口还多。

    庆元城是西南三省市交界处最大的中草药药材集散地。整个庆元市的财政收入,有一多半依赖于这个药材市场。

    而庆元大酒店,则是最高端的珍贵药材交易地点。

    能够上到庆元大酒店十二楼大厅来进行交易的,都不是普通人。有大药材商人,有江湖大豪,有身怀绝技的方外高人,甚至还有隐藏了身份的政府官员。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你有资格进入庆元大酒店交易大厅,你就是绝对安全的。在这里,不会有人查你的底细,不会有人询问你拿出来的交易品是什么来路,更不用怕钱财外露。

    陈果陈七爷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人无信不立。

    这是陈果在江湖上打滚多年明白的一个道理。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个道理,陈果才能由一个当年的药铺小学徒最终变成庆元城地下世界的主宰,江湖上人称“陈七爷”,哥老会外三堂大舵把子,是袍哥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整个益东,巴蜀,山城三省市的袍哥哥子们,任谁见到陈果,都要恭恭敬敬称呼一声“七爷”。唯独身居山城市的袍哥总舵把子黄三爷发句话,才对陈七爷管用。

    在庆元,没有任何人能对陈七爷构成真正的威胁。

    除非是远在益东省会灵岩市的大人物,才会让陈果心生敬畏。

    毕竟世道不同了,官面上的大势力,不是地下世界所能抗衡的,否则,陈果也不会每年花那么多钱去打点门路了。

    想要在庆元地下世界一手遮天,没有台面上的强人罩着,那是绝对行不通的。

    这一点,陈果始终很清醒。

    省城那边的大人物,只需抬起一根小指头,不说让他粉身碎骨,至少能让他在庆元的偌大基业,十来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好在庆元大酒店只是交易点药材,最多再弄点娱乐什么的,也犯不了大事。

    沾血的事,陈果已经很久都不做了。

    在这庆元城,也没人敢跟陈七爷耍横。除非真的活得不耐烦了,紧赶着找死,陈七爷才会成全了他,那也叫无可奈何。

    大厅里一两百人,真正的客人可能不到一百位,其余都是工作人员,不比客人的人数少,服务非常到位。

    既然来的都是爷,那就得有“爷”的体统,这个规矩到哪里都不能废。

    这也是陈七爷和庆元大酒店特别受客人欢迎的原因。

    能够上到庆元大酒店十二楼大厅交易的客人,谁在意钱呢?在意的就是个享受,就是个脸面,决不能受委屈。

    陈果把客人当爷,客人也就把他当爷。

    每次开交易会,陈果都会亲自来坐镇,就是怕有人捣乱。庆元城没人敢在陈七爷的场子里惹事,不代表着其他人不敢。客人里面有钱有势的多了去了。

    陈七爷和庆元大酒店的招牌不能砸。

    陈果叼着豹牙烟斗,眯缝着双眼,在大厅里慢慢扫视。

    陈果四十岁出头,身材标准,小腹上还没有一丝赘肉,这么多年,陈果从未真正撂荒过自己那一身功夫。是当年在药铺当小学徒的时候,那老不死的师父传给他的。直到师父临终之前,陈果才知道,这老不死的家伙,昔日曾是纵横西南数省的袍哥十二太保中出了名的狠角色,一双“阎罗药手”之下,不知沾过多少豪杰的鲜血,废过多少好汉的性命。

    没有这点底子,陈果当年哪敢一个人进山采药,哪敢赤手空拳和饥饿至极的金钱豹放对?硬生生将金钱豹的三颗獠牙都打断,只剩下这么一颗完整的,雕成了烟斗。

    陈果的眼神很锐利,大厅里一两百人,他慢慢扫过去,每个人都分辨得清清楚楚。习武之人,眼神不好是大忌,就算再勤学苦练,成就也非常有限。

    突然,陈七爷的眉角跳动了一下。

    他看到了两张新面孔。

    很年轻。

    那是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陈果的眼神,久久停留在他们身上。

    两名年轻人坐在二十七号桌。

    庆元大酒店交易大厅的布局,类似于展览会,每位客人有一个甚至几个独立的座位,沙发,茶几,玻璃展览台,一应俱全。客人们将自己带来的珍贵药材放置在玻璃展台里或者直接摆放在茶几上,和其他客人进行交易。

    茶几和玻璃展览台都不大,很精致。但这已经足够了。来这里交易的,俱皆是难得一见的上等货色,六品叶老山参,成型何首乌,苗疆深处天然雪灵虫之类的奇珍异宝,在这里也只等闲,时不时会冒出来。庆元大酒店的交易大厅,不是路边摊。

    好货不在多。

    二十七号桌的茶几上和玻璃展台里都干干净净的,看不到什么东西。

    这两位客人,还没有拿出他们用于交易的物品。

    不过陈果关注的不是药材,他关注的是这两个人。都是二十几岁左右,那名年轻男子,穿着素白色唐装,一看就是棉麻料子,不是丝绸,脚下蹬着一双老布鞋。个子中等,坐着看不出高矮,估计应该在一米七八左右,面容清秀,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息,怎么看都不像是腰缠万贯的生意人,也不像是政府官员,更不像纵横无忌的江湖大豪,倒有点方外高人的味道。

    端着青花瓷杯,慢慢品着茶,看上去,整个人都十分柔和,没有一点锋芒外露。如果不是他面相很年轻,单看这份气度,还以为是年过四旬的中年人。

    和他一起的那名年轻女子,则是站着的。

    衣着十分普通,在庆元的大街上随时都能看到这种装扮朴素的年轻女孩。齐肩黑发,长得很好看,十分清纯。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干净。

    不是通常意义上说的那种干净,而是清爽。

    这么多年,陈果见过太多浓妆艳抹,娇痴发嗲的年轻女孩,十几岁就自称“老娘”,恨不得将自己不是处女的消息向全世界公布。

    这样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女孩,真是不多见了。

    年轻女孩就这么站在男子身边,安静得出奇。

    忽然,陈果的脑子眩晕了一下。

    陈果吃了一惊,连忙定了定神,不知道这种眩晕的感觉由何而来,似乎是因为盯着那女孩多看了片刻的原因。

    怎么会有这种事?

    陈果的脸色,微微一变,觉得心里头有点不大舒服。

第2章 乌阳木

    这种情形,近来在陈果身上经常发生。

    陈七爷内心很清楚,自己的病越来越重了。老不死师父曾经郑而重之地吩咐过他,“阎罗药手”威力极强,霸道非凡,但用药不可过量,否则毒性浸入骨髓,轻则武功全废,重则筋酥骨软,性命不保。老不死当年在西南数省威名全盛时期忽然归隐,退出江湖,就是因为药物反噬,体内出现了重大隐忧,再与人好勇斗狠下去,不死在敌人手里就要死在自己手里。

    老不死隐居庆元这偏僻山城,就是怕仇家找上门来,被逼无奈与人动手,每动手一次,毒性反噬就深上一层。

    所幸后来世道变了,新政府成立之后,强力镇压各种江湖帮派和会道门,昔日盛极一时的大帮派,俱各烟消云散,老不死得罪的仇家也是各奔东西,再没人来找他的麻烦,这才得享天年,寿终正寝。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子女后人。当初将“阎罗药手”传给陈果,一来看他是个练武的胚子,二来也是不忍代代相传的师门绝学,在自己手里失了传承。

    想来在这热武器时代,陈果就算练习“药手”,也只是有个防身的本事,不会太用功的。

    但陈果的师父没有想到的是,多年过去,世道又在改变。陈果居然也成了袍哥,而且地位不在他当年之下。

    当然,今日的袍哥不是昔日的袍哥,很多东西都改变了,也许只是继承了一个袍哥的名字,行事作风大不相同,尤其与官面上的关系,更是不一样。

    陈果将药手练到了极深的境界,如同老不死当年那样,药物开始反噬了。

    这几年,陈果虽然停止用药,依旧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自己体内的种种变化。眩晕只是其中最轻的一种外在表象。现在,甚至将最水灵的小姑娘剥光了摆在面前,陈七爷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干瞪眼看着,一点辙都没有。

    一念及此,陈果拿掉嘴里的豹牙烟斗,扭头问身边一位三十几岁的干练男子:“老六,乌阳木有点眉目没有?”

    干练男子西装革履,是陈七爷手下最受重用的兄弟,庆元大酒店总经理。近年来,陈果深居简出,时不时亲自进山去采药,场面上的很多事情,都交给老六去处理。老六等于是他的代言人,不但对他忠心耿耿,而且极其精明能干,陈果对他很放心。

    老六摇了摇头,双眉紧蹙,说道:“七爷,这乌阳木到底是什么玩意?我问过很多人,他们不要说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陈果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岂止是老六没听说过,他自己都没听说过。那个救命的方子,是老不死临死前交给他的,告诉他,万一药物反噬太深之时,照这个方子抓药,可以保命。但老不死同时也告诉他,这个方子,是他年轻时节碰到的一位世外高人给他开的,他自己从来都没有使用过。不是不想用,而是有一味药,上天入地都找不到。

    那味药的名字,就叫“乌阳木”。

    师父告诫陈果,没有乌阳木,这方子就不能用,不然效果适得其反。

    自从几年前开始出现药物反噬的苗头,陈果便四处求医问药,不但求过中医,还求过西医,在首都明珠等大城市一等一的大医院都检查过,住过院,请最著名的大教授会过诊,效果微乎其微。

    陈果这才想起多年前师父传给他的那张方子,赶紧找了出来,准备配药。那时候,陈果还是很有信心的。庆元可是西南三省市中草药集散之地,配个药方,有何为难?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方子上其他十几味药很快就配齐了,唯独这“乌阳木”,却怎么都找不到。庆元城全国各地药商云集,见多识广之辈犹如过江之鲫,然而无论陈果问到谁,都是死命的摇头,甚至一位东北来的大药商还很奇怪地反问他,乌阳木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做家具所用的木料?

    陈果当时就郁闷了。

    但陈七爷可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人,更何况这事,关系到他的性命,必须要全力以赴。陈果决定亲自进山,去向大山深处的老人打问消息。

    庆元周边数百里大山,本就是苗瑶各族聚居之地,自古以来,苗民瑶民就有采药的传统。师父也曾说过,当年那位世外高人,就是他在山里遇到的一位采药人,刚从大山深处最神秘的巫蛊之地采药归来,和他有缘,才给他开了个这样的救命方子。

    所谓大山最深处的巫蛊之地,陈果也只是听闻,从未有人真正去过那里,甚至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存在,都很难说。只听说那是最神秘的所在,巫蛊纵横,瘴气四溢,无论人兽进去那里,俱皆有死无生。

    这种传闻,在科技不昌明的时代,全世界各地都有,越是贫困落后不开化的地区,类似传闻越多。不过,陈果也确实没有听到有人说完全探索过庆元周边数百里大山。

    苗疆深处,永远是那么神秘莫测。

    几次深入大山,走村窜寨,陈果却深深失望了。

    不能说毫无收获。

    在大山深处一个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小山寨里,陈果终于听一位七八十岁的老采药翁提到了乌阳木。采药老翁告诉这位城里来的体面人,故老相传,乌阳木是至阳神木,实际上不是树木,而是一种藤。吸取地火精华,而成至阳之木。

    听得陈果晕头转向。

    他虽然读书不多,却也是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文明人,对于这种明显带着“传说色彩”的话语,真的不怎么相信。

    而且,采药老翁也仅仅只是听说,从未见过真正的乌阳木,更不用说给陈果提供一株了。

    无功而返。

    尽管这样,陈果对这个方子的作用,却是益发的深信不疑。这上边的十几种药,就没有一味是普通的,全都是珍贵至极的药材。尤其在得知世上确确实实存在着“乌阳木”这种神奇药材之后,陈果的信心更加坚定。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其他药都凑齐了,只要找到乌阳木,煎服下去,或许就能化解他深藏体内的隐患。

    可是,这乌阳木,到底在哪呢?

    陈果微微摊开手掌,一团青紫刺痛了他的眼睛。掌心正中这团青紫的淤血,五年前不过只有花生米大小,现在已经变得和核桃差不多大小了。老不死师父说得再清楚不过,等青紫之色布满整个手掌,就是药物反噬到顶点的表现。到那个时候,非死即残,神仙也难救。

    五年!

    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陈果担心,熬不过第二个五年了。

    这该死的至阳神木,到底隐藏在何处?

    老六凑了过来。

    陈果猛地将手掌收紧了。

    他不想任何人看到他掌心这团青紫。就好像一个练武之人,绝不会将自己的软肋“命门”无遮无掩地暴露在敌手面前。

    哪怕老六这样的亲信心腹也不行。

    尽管这个世界上,可能连听说过“阎罗药手”这个名字的人都不多。

    科技昌明,热武器一代更胜一代,传统武术早已式微,淡出了主流群体的视野,仅仅只能在电影电视和小说上看到了。

    “老六,那两个人,是谁介绍来的?”

    陈果重新将烟斗含在嘴里,淡然问道,眼神又落在那一对年轻男女身上,不过没有再盯住那女孩的脸看,总觉得看久了会犯晕乎。这女孩固然很漂亮,也还谈不上貌若天仙。况且陈七爷眼下对漂亮女孩真的不怎么感兴趣。

    能看不能吃,会搞死人的。

    但他得搞清楚这两个人的来头。

    陈七爷保证每位客人的绝对安全,也不是没有条件的。前提就是,他自己必须要了解这些客人的来路。老客人也就罢了,有名有姓有公司,一查一个准。如果是生面孔,那就必须有熟人推荐,推荐人还不能是无名之辈。

    万一有客人在这里闹事或者受到什么伤害,陈七爷都得有个交代才行。

    别人也得给陈七爷一个交代。

    老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愣了一下,说道:“咦,很面生啊……”

    陈果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淡淡说道:“查清楚。”

    陈七爷可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你老六是干什么的?

    既然这个场子交给了你,你就得把每个客人的底细都给我搞明白。

    “哎……”

    老六心中一寒,连连点头,转身就跑。

    七爷平时挺和气的,不在弟兄们面前摆脸子。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不把自己的事情干好。真要等七爷生气了,不管是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陈果望向那个静静喝茶的男人。

    凭直觉,陈果就能知道,这两人是以这位柔和的年轻男子为主的。一坐一站,彼此并不交谈,情形显得十分奇异,似乎两人的身份区别,也能由此看出一丝端倪来。

    便在这个时候,年轻男子放下青花瓷杯,往走廊上望了过来,正好和陈果的目光相对。

    年轻男子柔和地微微一笑,顿时令人如沐春风。

    陈果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

    待年轻男子收回目光,陈果心里顿时一惊。

    又是一种极其奇特的感觉,这年轻人没有任何恶意,陈果吃惊的是,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就受了他的影响。

    对于陈果这种刀头舐血的江湖大哥而言,这才是真正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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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诡异的感觉

    庆元大酒店的交易会规矩并不严格,相对比较随意。

    这自然是因为,参加交易会的都不是一般人物,通常不大喜欢太多的约束和规则。如果这是由某个国际知名跨国大公司举办的正经交易会,那么规矩严一点,也是应该的。到了哪个层次,就按哪个层次的规矩办事。

    关键陈七爷不是国际大亨,他是袍哥。

    在庆元这四面环山的蛮夷之地,一位刀山血海中厮杀出来,讲究三刀六洞的大袍哥搞什么与国际接轨,简直能让人笑掉大牙。

    规矩不严,不表示没规矩。

    主持人还是要有的。

    交易会的主持人不是帅哥也不是靓女,而是一位八十余岁的老翁,鹤发童颜,精神矍铄。拄着拐杖,慢慢从大门后走了出来。

    相对这位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而言,拐杖绝对是道具。

    这“铎铎铎”的声音一响起,原本比较喧嚣的交易大厅瞬间静了下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扭头向主持台望去,一个个都露出了崇敬之意。

    殷正中殷老爷子在庆元药材市场的大名,那是人人都久仰的。

    殷老爷子就是一部活着的中医学药典。民国时期,就跟着师父走南闯北,收购药材。《神农本草经》,《本草纲目》几乎倒背如流。

    甚至有人说,正是因为有殷正中,才有庆元药材集散大市场。

    今天到这里来的客人,多数是中医药同行,对这位国宝级别的老前辈,无不敬仰。

    萧凡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殷正中。

    萧凡就是二十七号桌那个身着月白棉麻唐装,脚穿黑色布鞋的温和年轻人。

    他不是第一次来庆元,却是头一回参加这个珍贵药材交易会,有一半是冲着殷正中的偌大名头来的。

    殷正中原先开了个药铺,等庆元中草药集散大市场逐渐兴旺之后,就把自家的药铺关了。老人家说得很明白,他不跟年轻后辈抢饭碗。

    但每次庆元大酒店的交易会,必定要请老人家坐镇。

    有他在,药材真假年份鉴别基本不会有异议。

    至于价格,老爷子不管,由得客人们自己交易,他只负责鉴别药材的真假和年份。做生意嘛,讲究的是愿打愿挨。而且同样的药材,因为需求的关系,买家出价也会很不一样。

    比如陈年野山参,买去收藏和买去救命,出价就会大为不同。

    老爷子这也算得是人老成精了。

    殷正中一出场,就意味着交易会正式开始。

    客人们纷纷来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屏息静气地望着白髯飘动的老前辈。偌大的交易厅,顿时落针可闻。

    老爷子拄着牛头拐杖,缓步来到设置在大厅一侧的主持人席前,双目徐徐扫视大厅一周。

    这也是主持者该当有的礼节。

    客人们忙不迭地点头为礼,实际上,老人家眼神只是在大伙脸上一带而过,并没有在谁身上特别留意。到了他如今的地位和年纪,一般人还真当不起他青眼有加。

    殷正中的眼神扫视到萧凡脸上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微眯的双眼蓦然睁大几分,刹那间精光四溢。

    大家的目光便随之望了过来,多数人莫名其妙,不知道老爷子何以忽然对这个年轻人特别关注。除了长相斯文一些,气质淡雅一些,一看就知道是满腹经纶的读书人,也并无十分出奇之处。

    殷正中的眼光,毕竟和这些商人不一样。

    在他眼里,萧凡略显苍白的脸上,隐隐有一层柔和的光泽在缓缓流转,若有还无。这分明是修炼内家气功到了极高境界才有的景象。

    殷正中自己,本就是一位精研内家功夫的大高手。他年届八旬,依旧童颜鹤发,精力充沛。一则是精通养生之道;二则是精修华佗所传五禽戏数十年,从无间断。体内内息充盈,生机旺盛。

    饶是如此,殷正中也觉得在内家气功的修炼上,自己只怕还比不上眼前这位文文静静的年轻男子。

    内家功夫所谓“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应该讲的就是这种情形吧?

    道家经典也有记载:元气大成,生机如海。

    瞧他面相,不过二十六岁七岁,怎能臻于这般境界?就算是天纵奇才,修炼的又是绝世异术,这也太年轻了些。

    难道自己看花眼了?

    数十道目光同时望过来,萧凡恍若无睹,面向殷正中轻轻一笑,微微颔首,以示答礼。

    殷正中肃然,也微微点头,欠了欠身子。

    所有人骇然。

    老头子这个礼节,一般人还真当不起。在场的客人,其中不乏身家上亿的大富豪,号称某省药王的牛逼人物也有好几位,在殷正中面前,都是规规矩矩的执晚辈礼节,殷正中最多是微笑着交谈几句,欠身为礼的殊荣,似乎从未有人得到过。

    这年轻人,莫非是大有来头的厉害角色?甚至是来自京城的世家子?

    悬空的走廊上,老六疾步而来,低声对陈果说道:“七爷,查不到……”

    边说边观察着陈果的脸色,心中栗栗不已。

    跟着七爷这么多年,老六心里清楚得很,这样的话,七爷可不爱听。

    “查不到是什么意思?”

    陈果终于将眼神从萧凡身上收了回来,冷淡地问道。

    老六心里头就是一颤悠,听得出来,七爷确实有些生气了,伸手擦了一把冷汗,说道:“七爷,是这样的,在我们的客人名单上,压根就没有二十七号桌客人的名字。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介绍的。我找几个领班都问了一下,他们也是谁都不清楚……这事,这事当真很古怪……”

    老六说着,又抹了一把冷汗。

    陈果冷笑一声,说道:“老六,你现在是越来越安逸了啊,什么都搞不清楚了?我问你,没有请帖,保安怎么放他们进来的?最重要的是,谁给他们安排的二十七号桌?二十七号桌的客人不可能没名没姓吧?”

    老六结结巴巴地说道:“七爷,所以说这事古怪啊。我问过了,二十七号桌本来是给天南一位老客留着的,他昨天打过电话,说要过来。我刚才和他联系过,这家伙临时有事,来不了,已经打电话通知过酒店。可是我去问,却谁都不知道这回事……问保安,这两人是怎么进来的,也是乱摇头,说不知道……一个个好像中了邪似的……七爷,这,难道真的,真的撞煞了……”

    说到这里,老六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望向大厅之中那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直觉得阴风阵阵,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六是很迷信的。

    总体来说,庆元也是“化外蛮夷之地”,各种妖异的传闻,充斥民间。

    “胡扯!”

    陈果阴阴地瞪了他一眼。

    老六便缩了缩脖子,满脸皱成了苦瓜。

    这事还真他奶奶的邪门。两个大活人就这么走了进来,整个酒店居然谁都不知道他们打哪来的,什么时候来的。

    “要不,我让人把他们赶出去?”

    老六试探着问道。

    “你觉得现在赶合适吗?”

    陈果反问道。

    交易会已经正式开始。一些客人按照桌号,将自己带来的药材交到殷正中手里,请他鉴定真假,品相和年份。

    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部分客人是对自己手里的“货”有点拿不准,怕上当,千里迢迢跑到庆元来,请殷老法眼鉴定。不过这种客人是少数,一般能够把药材生意做得这么大的,绝不会是初入行的菜鸟,自身经验是很丰富的,只有特别贵重的药材,为了慎重起见,才会请殷正中帮忙把关。

    多数拿货上台鉴定的客人,则是为了取信于人,方便接下来的交易。

    殷正中只鉴定,不报价不拍卖。

    这也是陈果给交易会定下来的规矩,所有交易,由客人之间自行完成。交易会只收取一定的服务费。陈果不靠这个交易会发财,他靠的是这些客源。不但在庆元大酒店吃喝消费,还会在陈果实际控制的几家大药铺进一些药材。

    陈果并不欺行霸市,不阻碍客人去别的药铺进货,玩的是公平竞争。

    陈七爷财大气粗,掌控着庆元城里最大的几家药铺,公平竞争别人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必欺行霸市引发众怒?陈七爷没打算把庆元城药材生意的钱一个人赚干净,那太愚蠢了。自己大块吃肉,留点汤汤水水的给别人喝几口,十分应该。

    “算了,先看看吧,只要他们不捣乱,等交易会开完再说,总是能搞清楚的。”

    陈果摆了摆手。

    “哎,好的好的……”

    老六一迭声地答应,暗暗舒了口气。

    陈果不再理睬老六,又伏在栏杆上,注视着场内的动静。

    忽然之间,陈果只觉得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猛地涌上心头,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冷冷盯着他的脊背,令人寒毛倒竖。

    陈果慢慢将豹牙烟斗拿在手里,深深吸一口气,全身每一块肌肉瞬间充盈着沛然的劲力,猛地扭转身子,腰部微微弯曲,整个人都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强弩,戒备到了极点。

    可是……

    什么都没有。

    他背后,居然什么都没有。

    鬼影都不见一个。

    那种诡异的感觉,也在瞬间消失不见。

    陈果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太阳穴下的血管突突地跳个不停。

    刚才,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那种被人窥视的诡异,仿佛一个极其强大的敌人,随时准备在背后给他致命一击。

    绝不是幻觉!

    也许,今晚上可能真的有些事情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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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交易大会

    陈果离开了走廊。

    脚步有些匆忙。

    看得老六有些一愣一愣的。老六很清楚七爷的底细,那家伙,是有真功夫。以前老六跟着七爷打天下的时候,亲眼见识过的。听说七爷和山城的哥老会总舵把子黄三爷都过过招,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最终结拜为兄弟。老六也因此对七爷佩服得五体投地,誓死相随。这么多年,老六还从未在七爷身上看到匆忙的神情,七爷似乎永远都是那么镇定如恒,就像脚下这座巨大的酒店,坚固结实无比,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

    撞煞了!

    老六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这个念头,脚下却是丝毫不停,紧紧跟了上去。

    “把弟兄们都召集起来。”

    陈果低声吩咐了一句。

    “是,七爷。”

    老六刚刚平息的冷汗,又呼呼地往外冒。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七爷不曾下达过这样的指令了。只有三年前,那只“东北虎”带着一帮凶神恶煞的虎崽子到庆元来搅局,七爷才摆下过这样的大阵势。

    最终“东北虎”铩羽而去。

    难道,今天又来了一只东北虎?

    可是瞅着那年轻哥子文质彬彬的模样,实在是不像啊!

    这样的,不要说七爷亲自出马,就算是老六自己,放倒三五个也绝对不成问题。犯得着把所有弟兄都召集起来?

    不过老六没敢对七爷的吩咐提出质疑。

    无论七爷有什么吩咐,最好的办法就是照做。

    陈果离去,场子里的交易会还在继续。

    轮到第二十七号桌的时候,那个一直安安静静站在萧凡身边的朴**孩,拿着一个小盒子,走到主持台前,双手递给殷正中。

    皓腕如玉。

    大伙便全神贯注地盯住了朴**孩。

    刚才殷正中给二十七号桌的年轻男子偌大脸面,大家都有些好奇,不知道他的女伴会拿出什么样的好东西来。从两人一坐一站,绝不交流半句的情形来看,这女孩好像是年轻男子的跟班。

    用这样漂亮清爽的女孩做跟班,够牛逼的。

    女孩走过来的时候,殷正中就一直在注视着她。刚才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在萧凡身上,对女孩没有过于留意,简单一眼带过。现在注视着她看,忽然一阵眩晕的感觉袭来,似乎女孩的面前起了一圈水纹般的波动,清纯的面容也随之模糊起来。

    殷正中大吃一惊,急忙轻轻一甩头,一股沛然内息自丹田升腾而起,瞬间便将眩晕的感觉驱走,灵台恢复清明。再看女孩的面容,似乎还是老样子,又似乎起了极其细微的变化。到底变化在哪,却是说不出所以然来。

    诡异!

    殷正中行走江湖大半辈子,什么奇人异事不曾见过?

    但像今天这样,一连两次碰到如此奇特的情形,还真是从未有过。

    古怪得很。

    殷正中破例站起身来,双手接过那个盒子,微笑问道:“姑娘,贵姓?”

    “姓辛,辛苦的辛。辛琳。”

    女孩答道,声音平淡,没有丝毫波澜,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静静往那一站,不仔细注意的话,很容易将她忽略掉。

    这女孩明明长得很漂亮,却偏偏给人一种似有似无的感觉。

    “辛姑娘请稍候。”

    殷正中丝毫也不敢托大,告一声罪才重新坐下去,打开了盒子,脸上立即闪过一抹奇怪的神色。

    “五品叶野山参一苗,六十五年到七十年,重五钱……品相完好。”

    殷正中随即对女孩送上来的药材做了鉴定。

    四周立马响起一片嘘声。

    严格来说,五品叶野山参现在已经十分罕见了,就算在座客人俱皆是大药材商,平日里也不是经常能碰到品相完好的五品叶野山参。只是这苗野山参毕竟不能算十分宝贵的珍品,六品叶的参王在座客人都见过的,似乎和殷正中对他俩的破格礼遇有些不符了。

    能够得到殷老爷子如此看重的家伙,怎么说也该拿出一样震惊全场的东西来才对得起观众。

    辛琳对四周的嘘声恍若未闻,轻轻说了声“谢谢”便将那苗五品叶野山参收了起来,不徐不疾回到二十七号桌旁边,静静往那一站,再无任何声息。

    萧凡依旧端起瓷杯慢慢品茶,脸上始终带着一缕恬静安然的微笑,仿佛这场子里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今儿就是来看热闹的。

    很快就没人在意他们了,毕竟大伙今儿都是来交易的,不是来看人的。

    今晚一共坐了四十五桌客人,大约有半数拿了药材给殷正中去鉴定。鉴定完毕,殷正中双手一抱拳,朗声说道:“老规矩,诸位请自便。”

    “轰”的一声,场子里一下就变得热闹起来,客人们纷纷起身,各自奔向早已盯住的对象。

    “这位先生,贵姓?”

    一位四十几岁的胖子,挺着个大肚子,迈着方步来到二十七号桌前,朝萧凡一伸手,笑哈哈地问道,像个弥勒佛似的。

    “免贵,姓萧,萧一行。”

    萧凡站起身来,微笑答道,标准的京片子,语气轻柔,煞是好听。

    萧一行是他的另一个名字。

    “原来是萧先生,你好你好。我叫王志刚,岭南来的,做点药材生意。很高兴认识萧先生……”

    胖子笑哈哈地做了自我介绍,带着不太明显的岭南腔调。

    “王先生,幸会。”

    “萧先生客气了……萧先生,不知道你那苗五品叶参愿不愿意出手?如果萧先生愿意出手的话,我出这个数!”

    王志刚笑着伸出一根圆滚滚的手指头。

    实话说,五品叶野山参尽管珍贵,搁在两三年前也值不得十万。就算是现在,按照药品价格来衡量的话,一样值不得这个数。关键是这两年忽然兴起了一股收藏野山参的风潮,国内很多富豪,尤其是香港的富豪,一下子对珍稀老山参趋之若鹜,纷纷出高价收购,野山参立即变得身价倍增,超过其他很多珍稀药材价格几十倍乃至上百倍。

    萧凡微笑摇头,说道:“抱歉,王先生,这苗五品叶我没打算卖,想换点别的东西。”

    “哦,萧先生想换什么,说来听听。说不定我正好有萧先生想要的药材。”

    王志刚一听,立马说道,神态颇为自矜。作为岭南有名的大药材商,在这满屋子客商之中,王志刚都要算得是个人物,财大气粗。说到有钱,现阶段国内还是以岭南为最。

    “王先生,我想要的药,恐怕王先生是拿不出来的。”

    萧凡依旧客客气气的,没有丝毫要贬低王志刚的意思。仅仅只是寻求普通药材的话,他完全没必要千里迢迢从首都跑到益东这山沟沟里来。萧凡并不娇贵,也不怕辛苦,关键是耽搁他修炼的时间。这才是萧凡最在意的。

    “是吗?萧先生不说,怎么能那么肯定呢?哈哈,萧先生,别的不敢说,这药材嘛,还真难不住我王志刚……估计萧先生还是在意个价钱吧?只要是钱的事,就好商量嘛。”

    说着,王志刚便举起手腕摇晃了一下,似乎袖口箍得他有点不大舒服,却在不经意间将他手腕上的宝玑手表显露了出来。

    穷玩车,富玩表。

    是现代“贵族”的新标准。

    “萧先生,你那苗五品叶,我出十五万。”

    王大老板尚未炫耀停当,另一名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开口便给萧凡加了五万,一般的衣冠楚楚,皮鞋铮亮,可见也是位大老板。

    王志刚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怎么,陈总也看中了这苗五品叶?呵呵,萧先生,我就吃点亏,给你这个数吧!”

    王志刚一下子伸出两根手指。

    这位斜刺里杀出来的瘦个男子陈总,是越中省的大药材商,一贯和王志刚不对路,两人生意场上是冤家。越中这些年的经济发展也是极快,阔佬一层层的。

    陈总公然削王志刚的面子,王大老板自然不干。

    不就是钱嘛?

    爷多得是!

    别跟爷面前充大瓣蒜!

    这边刚一杠上,立即便围了好几个人过来,脸带笑容看热闹。看这两位大老板“斗法”,已经成了每次交易会的“保留节目”,相当过瘾。

    萧凡笑而不语。

    自己都已经把话说明白了,这两位却自顾自显摆斗富,萧凡也不好说什么。

    “二十二万。”

    陈总一点不含糊,随即就将加码加了上去。

    “二十五万!”

    王志刚更不含糊,一口气又加了三万,眉头都不皱一下。

    再往上,基本就接近这苗五品叶野山参的真实市场价了,要是碰不到有兴趣收藏的买家,说不定还会砸在手里。

    不过这当儿,无论如何都不能输了气势。

    眼见陈总还要加价,萧凡微笑说道:“不好意思,两位,我想去那边看看。”

    毫不客气就将这两位大老板晾在了那里,径直向不远处的三十二号桌走去,眼里闪过一抹惊喜之色,似乎看到了某种难得一见的珍品。

    大家不禁面面相觑,老大没趣。

    热闹看不成了。

    不过还是有几个人跟着萧凡去往三十二号桌,却不知这位连殷正中都破格礼遇的年轻人,发现了什么好宝贝,且一探究竟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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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邓通天

    三十二号桌的客人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满面红光,头顶油光发亮,一根头发都不见,虎背熊腰,胳膊比普通人的大腿还粗。

    好一条雄赳赳的大汉。

    不过细细一看,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头。这大汉不但脸上油光四溢,裸露在外的胳膊皮肤也呈现出鲜红色,远比其他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的皮肤要鲜艳得多,仿佛浑身上下都充盈着劲力,随时随刻都可能爆发出来。

    那些看热闹的人,似乎有点畏惧这大汉,在三两米外就停住了脚步,不敢靠近。

    只有一位三十几岁,相貌儒雅,气度沉稳的男子,走到大汉的面前,微笑说道:“邓大哥,这回又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听这语气,似乎与大汉颇为熟稔。

    大汉却并不如何领情,瞥他一眼,说道:“东西摆在这里,自己看。”

    语气硬邦邦的,挺不客气。

    萧凡记得这大汉刚才并未拿什么东西上台去找殷正中鉴定。

    儒雅男子似乎老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么个态度,当下也不生气,往桌面上摆着的一只盒子瞥了一眼。那盒子不大,好像是某种藤条编织而成,土黄色,四周镶了一条黑边,也是藤条,土不拉几的,一点都不起眼。

    不少围观者便露出会心的微笑。

    红脸大汉在这个交易会上也出现过几回,姓邓,大名邓通天,好不威武霸气的名字。邓通天不是药材商人,也不是政府官员,据说来自山城市东南某个民族自治县,是个采药人,常年在大山里进进出出,往往能挖到一些好家伙,带到交易会上来交易的,也都是珍品。不过邓某明显不懂得经营之道,对包装没有丝毫概念。带来的东西虽然多数是珍品,包装实在乏善可陈。像现在这样,拿个不知哪里弄来的土盒子给装一下,要算是很不错的了,多数时候就是“裸奔”。比如上回他带过来的一枚九十年份的何首乌,就这样**裸丢在茶几上,仿佛那不是号称“九大仙草”之一的首乌,而是一块烂番薯,完全没有怎么在意,要是卖不掉,说不定自家几口就生吃了。

    最关键的是邓通天脾气不好,想要他的东西,必须一口价叫到位,合了他的心意,那就卖给你。谁要是跟他讨价还价,他怪眼一翻,脑袋高高扬起,理都不再理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再啰嗦两句,说不定便老拳相向。

    这人就是个山野蛮夫,力大如牛,其他人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富甲一方的老板,和这种粗野山民争斗,胜之不武,败足可耻。倘若给他甩一巴掌或者一拳打倒,还真找不到地方说理去。好像就算是陈七爷,也不愿意得罪他,每次邓通天过来,陈七爷都是客客气气的。

    不知是什么原因。

    料必这姓邓的,也是个有本事的家伙。

    沉稳男子笑着说道:“邓大哥,那我打开来看看啊……”

    邓通天“哼”了一声,也不阻止。

    哪怕他脾气再不好,既然来交易,总要让别人看看货。

    沉稳男子笑笑,丝毫也不去计较他的态度,随手打开了那个土黄色镶黑边的盒子,顿时一股暖意喷涌而出。

    “咦……”

    四周一下子响起了好几声惊呼。

    盒子里是一块黄橙橙的石头,通体油光发亮,类似黄玉的颜色,那股温暖的气息,就是从这块黄色的石头上散发出来的。仔细一看,这石头似乎有点弥勒佛的形状。

    “火岩暖玉?”

    沉稳男子也吃了一惊,忙即伸手进去,将那块黄灿灿的石头拿了出来。这块暖玉体积并不大,只有三寸见方,是个不规则体,形似弥勒佛,一看就知道是天然生成,没有任何斧凿的痕迹。

    暖玉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能算是狭义的玉石,而是一种矿石,在高温高压地质环境下形成的一种矿物。火岩暖玉算得是暖玉中的上品,有医用价值。常年佩戴这种暖玉饰品,能大补阳气,主治虚弱体寒之症,是一些酒色过度的男人极其心爱之物。

    况且这块暖玉大小适中,又天然生成弥勒佛的样子,单论外表,也是一件很有品位的饰物,佩戴在身上,一点不掉份,大气,挺有面子的。

    沉稳男子先是满脸兴奋。他事业有成,兼且长相英俊,风流倜傥,极有女人缘,成天在脂粉堆里厮混,别看外表光鲜,实则脸呈青灰之色,身子骨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这些年一直靠大补的药物撑着。现在见到这么一方罕见的火岩暖玉,正是得其所哉。

    不过等他仔细检查过这方暖玉之后,脸色却一下子变得迷惘起来,双眉微蹙,嘴里喃喃自语。

    “奇怪,怎么会这样……”

    看热闹的人也便跟着他诧异起来。

    沉稳男子也是交易会的常客,资料显示来自明珠,是个颇为老到的药材商人,眼光很准。难道这方暖玉有什么问题?暖玉的鉴定,不能光看外表,还要手感检验,靠的是丰富的经验。

    “邓大哥,你这方暖玉,采出来不少时候了吧?”

    沉稳男子脸色变幻,稍顷,抬头问道。

    邓通天身材魁梧,个子比他高了大半个头,他得仰起头才能和邓通天说话。

    “七个月前采的。”

    邓通天冷冷答道,一个字不多说。

    沉稳男子一怔,随即讪笑道:“邓大哥开玩笑了,这确实是上等的火岩暖玉,形状也特别漂亮,但是……这暖玉内部的灵气,流逝得特别厉害,以我的经验来判断,最多还剩下一两成……这个,如果说是七个月前采的,我还真不敢相信,至少也得是五六年前的老物件了吧?不然,灵气怎么可能流逝这么多?”

    火岩暖玉既是装饰品,也是药材。但在普通人眼里,既然是石头,自然和药材无关。不过从这沉稳男子的话来看,他对火岩暖玉的了解,还是很深入的,连暖玉里面灵气蕴含多寡,都是入手便知。

    “爱要不要!”

    邓通天手一伸,便从沉稳男子的手里将暖玉取了回来,“啪”一声丢在了茶几上,似乎丝毫也不担心这暖玉会被磕坏掉。瞧这架势,别人眼里价值不菲的火岩暖玉,在他看来,就是块破石头。

    一直在旁边瞅着的萧凡,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这邓通天果然身手了得,出手快如闪电,别人眼前一花,暖玉便回到了他的手中。偏偏又不显得突兀,动作宛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沉稳男子脸色微微一变,眼里闪过一抹凶戾之色。料必这么些年,还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无礼跋扈。但这里是益东,不是明珠,不在自己的地头上,面对邓通天这样凶神恶煞般的狠人,再有满腹怒火,也只能强自按捺,自嘲地一笑,说道:“邓大哥,要我还是要的,我出这个价吧。”

    说着,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万。”

    邓通天这回连话都懒得说了,直接就无视他。

    沉稳男子再也忍耐不住,冷“哼”一声,脸色沉了下去,腮帮子一咬一咬的,似乎随时有可能爆发。邓通天毫不在意。

    其他人更是满脸幸灾乐祸的神色。且看这个明珠佬,敢不敢跟邓通天翻脸。真要是在这里打一架,那就热闹了。估计这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明珠商人,还不够邓通天这样的壮汉一个手指头打的。

    “哟,还真是上等的火岩暖玉啊,我老王来瞧瞧。”

    正当沉稳男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时候,有人出面给他解围了,正是胖乎乎的王志刚。王总挤了进来,也不去问邓通天的意见,拿起那方暖玉就仔细检查起来,肥肥的脸上逐渐显出诧异之色,也抬头问了一句:“老邓,这玉真是七个月前采的?”

    邓通天依旧一句话都懒得说。

    刚才他和沉稳男子对话,王志刚就站在一旁看热闹,相信他已经听清楚了。再问上这么一句,岂不是废话?

    “奇怪,七个月前采的玉,怎么灵气就剩下这么一点呢?算了,好歹也是正宗的火岩暖玉,还是不错的。我给你五万吧。”

    王志刚很大方的说道,把玩着那方暖玉。

    目前这大环境,古玩珠宝市场上,玉石并不很值钱。仅仅只是个暖玉饰物,撑死也就买个五万来块,还需要运气比较好才行。王志刚出的价钱已经很公道了。

    但绝不是说,这胖子就是个厚道人,他自己用不着这方暖玉,却不妨碍他拿回去忽悠其他不识货的冤大头。反正岭南的有钱人多,花天酒地掏空了身子的男人更多,不怕宰不到肥羊。何况这暖玉内部的灵气虽然流逝得厉害,不是他们这样的专家,一般人也瞅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要忽悠功夫了得。说不定转手之间,就能赚个十万八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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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天下至阳第二

    谁知结局依旧出人意料,邓通天大手一伸,王志刚尚未回过神来,暖玉又“啪”的一声,被邓通天抢回去丢在了茶几上,昂起了头,正眼都不向王志刚瞧一下。

    刚才和那沉稳男子,邓通天好歹还说了两句话,对王志刚,自始至终,一个字都没说过。

    王志刚咽了口口水,胖乎乎的肥脸涨得通红,狠狠瞪了邓通天一眼。这要是在岭南,不管这姓邓的家伙多厉害,王志刚也一定要让他好看。在王总面前甩脸子,那叫找茬。

    连续两位大老板吃瘪,其他人也就不出面去碰钉子了。这暖玉要真像沉稳男子和王志刚所言,灵气只剩下一两成,确实五万块已经是顶天的价格,再多也不会有人出价了。

    能参加这种交易会的,谁会是傻子,无缘无故把钱往水里扔。

    邓通天这秃头很好看么?

    值得给他那么大好处!

    这个时候,萧凡便缓缓走过去,也不去看那方暖玉,从身边辛琳手里拿过那苗五品叶野山参,轻轻放在茶几上,微笑问道:“换不换?”

    “哗……”

    周围顿时响起惊呼声一片。

    这野山参,刚才王志刚和越中来的陈总,已经出到二十五万的价格,萧凡半点也不动心。如今却拿来换这方最多值五万块的火岩暖玉。

    莫不是疯了?

    又或者,沉稳男子和王志刚都看走了眼,这暖玉实际上是个好东西?

    但想想又不对。

    沉稳男子和王志刚可不是菜鸟,玩多少年的药了,怎么能连暖玉的品位都鉴别不出来?一个人走眼还情有可原,两个老江湖一起走眼的可能性,还真不大。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名堂?

    “换。”

    邓通天二话不说,拿起那苗五品叶,从喉咙里迸出这么一个字。他是采药的积年老手,尽管苗疆并不出产野山参,但殷正中亲自鉴定过的,绝不会有假。

    萧凡笑笑,弯腰拿起那方暖玉,伸手去拿旁边的土盒子,准备将暖玉装进去。

    斜刺里一只鲜红的手掌伸过来,快如闪电地将土盒子抓了过去,正是邓通天,居高临下地望着萧凡,冷冷说道:“五品叶换暖玉,可不包括这个盒子。”

    萧凡就笑了,慢慢直起身来,看着邓通天,语气轻柔地说道:“邓大哥,五品叶换这个盒子,确实是远远不够,你还要换些什么?也许我能拿得出来。”

    不徐不疾,没有半点要生气的意思。

    周围的人立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露出又是吃惊又是兴奋的神情。

    敢情真正的宝物,是这个毫不起眼的土黄色镶黑边的盒子?

    那么多人,愣是没有看出来呢?

    这些看热闹的,可也不是闲人,俱皆是药材市场上的老鸟,一个赛一个的精明。莫非今儿真遇到高手了,谁都走了眼?

    邓通天终于很认真地打量起萧凡来,上上下下扫了两个来回,这才冷冷说道:“你拿不出来。我要真正的极品野生龙头凤尾草,一斤,干货。”

    “一斤极品野生龙头凤尾草?开什么玩笑?”

    顿时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似的看着邓通天,觉得他绝对是疯掉了,而且疯得特别厉害,无药可救的那种。

    龙头凤尾草是霍山石斛的别称,俗称米斛。主产于大别山区的霍—山—县,大多生长在云雾缭绕的悬崖峭壁崖石缝隙间和参天古树上。属于铁皮石斛中的极品。

    道家经典《道藏》曾把霍山石斛、天山雪莲、三两人参、百二十年首乌、花甲茯苁、深山灵芝、海底珍珠、冬虫夏草等列为中华“九大仙草”,且霍山石斛名列之首。足见其珍贵之处。霍山石斛历史上一直为皇室专用,许多皇帝为了长生不老而用霍山石斛炼制长生丹。

    正因为龙头凤尾草的珍贵,历代以来遭到人们的疯狂采摘,真正的野生霍山石斛已经极其罕见,市面上流通的,全都是人工种植,药用价值和野生龙头凤尾草比较而言,简直不可以道里计。

    早在五十年代,野生龙头凤尾草就已经成为政府管制的药材,连京剧大师梅兰芳要一点霍山石斛养护嗓子,都得请当时龙头凤尾草产地江淮省省委书记特批。

    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恐怕将整个霍—山—县的野生龙头凤尾草都搜罗起来,也未必能凑得齐一斤干货。

    那是真正的无价之宝,而且有价无市。你拿钱也买不到的。

    邓通天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他那个土黄色的盒子,到底是什么宝贝,这样珍贵?

    萧凡依旧带着温和的微笑,柔和地说道:“邓大哥,一斤极品野生的龙头凤尾草,我确实拿不出来。就算是我能拿得出来,好像也还不够跟你交换。”

    “什么?”

    “开玩笑吧?”

    “都疯掉了吗?”

    邓通天尚未开口,周围的人就大叫起来,一时间,群情汹涌,三十二号桌周围,成了整个交易大厅最热闹的所在,甚至有不少正在讨价还价的客人也停下了手里的交易,纷纷向这边涌过来,刹那间将三十二号桌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面张望,想要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何种变故。

    对于这些纷纷涌过来看热闹的人,邓通天和萧凡都视若无睹。

    邓通天只是死死盯住萧凡,一双原本就硕大的眼睛瞪得宛若铜铃,仿佛要在他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良久,沉声问道:“你真的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萧凡微微一笑。

    恐怕在这交易大厅,除了他和辛琳,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盒子的秘密,纵算是这盒子的拥有者邓通天本人,也未必那么清楚。

    不过萧凡并未急着解释,微笑说道:“邓大哥,你这个病,仅仅靠龙头凤尾草一味药,是不够的。邓大哥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把把脉?”

    说着,萧凡便向邓通天的左腕伸出手去。

    萧凡的手掌,和他的脸色一样,略显苍白,没有多少血色,十指纤长,给人的感觉,十分柔弱。

    一贯对人冷冷淡淡,不屑于理睬的邓通天却忽然脸色骤变,如临大敌一般,粗大的手掌瞬间变得殷红似血,宛如一整块血红的玛瑙石雕刻而成,隐隐有鲜血要滴落下来。一抖腕,手掌成虎爪擒拿之形,迅疾无比地抓向萧凡的手腕。

    围观者一齐收声,屏息静气,瞪大双眼,死死盯住了场中的变化。

    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说打就打?

    人家明明是说给他把脉,一番好意,怎么这姓邓的忽然就翻脸了?

    虽然围观的客商多数不懂得武术,但瞧邓通天这个架势以及他手掌刹那间的恐怖变化,任谁都能想象得到,邓通天绝对是个武术高手,修炼有某种极其霸道的功夫。而且邓通天魁梧高大,身躯差不多比萧凡粗壮了一倍。两相比较,萧凡在他面前,就好像个小孩子一般,真要是被他拿住了手腕,搞不好连腕骨都要给捏碎了。

    邓通天可不像是心慈手软之辈。

    对邓通天闪电般抓过来的手掌,萧凡恍如未见,右手继续不徐不疾地往前探,纤长的小指,微微翘了起来,斜斜指向邓通天手腕处的内关穴。

    邓通天大吃一惊。他并未小看萧凡,尽管他修炼的是极其霸道的外门功夫,内家造诣远远不如殷正中,却也能看得出来,萧凡不是真正的“小白脸”。只是没想到这顷刻之间,萧凡居然便已对他的擒拿有了应对的招数。而且是以一根小手指来对付他的虎爪大擒拿。如果不是自恃修为远在他之上,焉敢如此托大?

    只是他自己的动作太快,萧凡虽然并未刻意向他出招,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得一声闷“哼”,萧凡的小手指在他内关穴上轻轻一触,邓通天整条手臂就僵在半空,萧凡的食中二指已经搭在了他的脉门之上。

    邓通天油光发亮的脑门之上,瞬间便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却是不敢挣扎。

    整条手臂,都变得麻木不灵,分明是被极其高明的制穴之术制住了。这种制穴之术,邓通天也只是听老父亲偶然提起过,非是内家功法臻于极高境界的大高手,难以精通这种据说早已失传的高明武术。

    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等级之上,更何况现在被萧凡拿住了脉门,邓通天焉敢造次。

    替邓通天把着脉息,萧凡修长的双眉,微微蹙了起来,稍顷,轻声说道:“邓大哥,请换右手。”

    邓通天这回没有勃然作态,二话不说,便将右手伸了过去,僵直的左臂,慢慢收回,放在身边,依旧感觉麻木不灵。原本殷红如血的颜色,早已消褪不见。

    凝神给邓通天把脉片刻,萧凡缓缓将右手收回,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郑重地说道:“邓大哥,你修炼的红砂掌原本就是至阳至刚的外门功夫。乌阳木天下至阳第二,你长期带在身边……”

    “等等等等……”

    萧凡的话尚未说完,邓通天已然叫了起来,满脸迷惘之色。

    “什么乌阳木?我这是正阳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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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药方

    萧凡就笑,淡然问道:“邓大哥,你这盒子,是哪里得来的?”

    “我家老头子晚年偶尔得到的,传给了我。”

    邓通天简单地答道。

    “那就对了。正阳木虽然也有集聚阳气的功效,但和乌阳木不是一回事,完全不可比。正阳木和乌阳木放在一起的话,结果和你这块火岩暖玉是一样的,不出一年,所有阳气都会被乌阳木吸收得干干净净。”

    “可是,可是这东西我带在身边多少年了,也没见它,它吸我的阳气……”

    邓通天甚至犯起了结巴,尤其在说到吸取阳气这个事情的时候,更是忍不住浑身发冷。世居苗瑶杂处的大山之中,各种诡异传说,打小就听得不少,邓通天也是信的。

    这,这东西岂不是成精了,是妖怪?

    萧凡微笑说道:“这个倒是不用担心,人才是万灵之长……邓大哥,你把这样的至阳之物带在身边,加上你修炼红砂掌数十年寒暑之功,体内阳气旺盛无比。阳气太盛则伤其魄。现在病情已经深入骨髓,简单的服用龙头凤尾草,效果并不理想,治标不治本。邓大哥倘若相信我的话,我给你开个方子吧。或许能把乌阳木的危害化解掉。”

    “好。”

    邓通天毫不犹豫,点头答应,语气早已变得不那么硬邦邦的了,甚至变得十分恭谨。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围观的这些人大都不懂武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他自己却是一清二楚。刚才他其实和萧凡过了一招。

    就这一招,他便栽了个大跟斗。

    若是当真生死相搏,邓通天估计自己撑不了多久。

    这年轻人,居然是个绝顶高手。

    邓通天不怒反喜。

    这么些年,依靠着乌阳木至阳之气的滋养,邓通天将红砂掌练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甚至超过了当初传授红砂掌给他的父亲,然而身体却也跟着出了毛病。尽管他一直强行压制,外人丝毫也看不出来。但病在他自己体内,别人看不出来,不代表着他自己不明白。

    邓通天不但是位武术高手,而且精通药理,本身又是采药人,自己给自己开了方子,左治右治,也没见多大的起色。

    邓通天好不烦恼。

    现在听萧凡这么一说,邓通天才确定问题是出在“正阳木”身上。他隐约听父亲说起过,“正阳木”是至阳大补之物,对于修炼阳刚功夫的武者而言,是千载难逢的至宝,有至阳之气滋补,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但父亲却不曾告诉他,至阳之气滋补太过,会反噬自身。

    说起来也不奇怪,乌阳木就好像一个茶壶,邓通天就是一只茶杯。如果茶杯大过了茶壶,自然可以毫不费力将茶壶里的水都装下来。相反,茶杯比茶壶小,茶水便会满溢而出。邓通天的失误就在于他不会把握一个度,时时刻刻将乌阳木带在身边,茶壶里的茶水便源源不断地向茶杯灌注过来,不管他受不受得了。

    倘若换一个不懂武术的人对他这么说,邓通天肯定不会相信。

    但萧凡显然不一样。

    这个看上去苍白文静甚至略显瘦削的年轻人,仅仅翘起一根小指头,便轻而易举破去了他数十年寒暑浸淫的红砂掌绝技,由不得邓通天不服。

    萧凡的气度柔和无比,不带丝毫暴戾之气,隐然有王者风范。邓通天不知不觉间,便大为心折。

    茶几上备有纸笔。这是考虑到有些客人特别谨慎,不愿意用言语交谈,主办方便准备纸笔,供客人“笔谈”。

    萧凡拿起笔来,顷刻间便写好了一个方子,递给邓通天,说道:“邓大哥,按照这个方子服药,连服一年不间断,可以化解至阳之气造成的损害。另外,我还给你写了个导气之法,你按照这个方法去引导体内的阳气,渐渐置于丹田,再花三到五年来慢慢转化,应该可以化为己用。邓大哥,红砂掌至刚至阳,霸道异常。要想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还是要阴阳调和,内外兼修,才是正道。一味依靠外力辅助,勇猛精进,有时候会适得其反,欲速则不达。”

    邓通天双手接过那个方子,仔细看了两遍。他也是精通药理的人,能够分辨药方的真假,尽管还有些细微之处看不得十分明白,不过料必萧凡这样的高人,不会无缘无故加害于他。

    萧凡身上那股隐隐透出的浩然之气,身为武术高手,他完全能感受得到。

    练武之人,不但要自身强健,而且对眼力和所谓的第六感要求极高。很难想象一个第六感迟钝的人,能在武术上有极高的造诣。

    再看萧凡写给他的导气之法,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行字,邓通天暗暗照着运息两周天,浑身上下的燥热气息,顿时便大为缓解,可见极其对症。

    至刚至阳的外门霸道功夫,如果能辅之以高明内家功法,才能像萧凡所言,阴阳调和,内外兼修,最终臻于登峰造极之境。

    至此,邓通天再无丝毫疑虑,向萧凡深深鞠躬。

    “多谢!我叫邓通天,今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句话就行。”

    “邓大哥客气。”

    萧凡依旧斯斯文文地说道。

    邓通天点点头,拿起那苗五品叶野山参,转身就走,从围观的人群中穿过去,转瞬之间,便离开了交易大厅。

    邓通天悠忽来去,让一众围观者大眼瞪小眼,颇感莫名其妙。

    这也太“传奇”了些。

    五百克极品野生龙头凤尾草都不一定能换到的东西,就这样被轻飘飘的一张所谓“方子”给换到手了?

    邓通天莫非脑袋忽然进了水!

    萧凡慢慢将暖玉装进土黄色小盒子。这上品火岩暖玉尽管只剩下一两成灵气,用来给乌阳木“暖暖身子”,再坚持一个月左右,应该还是可以的。

    《无极术藏》记载:乌阳木汲取地火精华,天下至阳第二,除火麟角之外,世间一切火灵,均被其克制,却可以“养人”。造物主堪称神奇。

    “萧先生,请留步!”

    萧凡辛琳正要离开交易大厅,殷正中忽然从一侧走来,很客气地说道。

    萧凡随即停步,微笑着望向殷正中。

    “萧先生,刚才那……那东西可以给我看看吗?”

    殷正中望着辛琳挎着的小坤包,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惊奇和困惑之意。

    “好。”

    萧凡轻笑点头。

    他不是个多话的人,刚才和邓通天“长篇大论”,实属破例。给人看病,总也得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不然就是忽悠了。

    辛琳从挎包里取出那个土黄色的藤制小盒,交到殷正中手里。

    殷正中双手接过,眼里精光大放,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镶边的黑色藤条,手指甚至都微微有些颤抖,喃喃自语似的说道:“这就是乌阳木?难道,传说竟然是真的,世间真有这种至阳灵物?”

    这黑色藤条,看上去黯淡无光,毫不起眼。

    “萧先生,我想请教,萧先生怎知这是真正的乌阳木,而不是正阳木?”

    抚摸片刻,殷正中双手将小盒交回,抬头望向萧凡,很认真地问道。

    “乌阳木,乌阳木……对了,这不就是陈七爷向我们打听的东西么?”

    几次听到“乌阳木”这名字,终于有围观的人想了起来,不由惊呼出声。前两年,陈果和老六都向他们这些大药材商打听过所谓的“乌阳木”,大伙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自然只能茫然摇头。

    过去了这么久,大伙早就将这个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没想到忽然在这里冒了出来。

    也不知是真是假。

    甚至连拥有小盒子的邓通天,都说这是正阳木,不是乌阳木。

    萧凡微笑说道:“殷老,因为乌阳木极其罕见,在《神农本草经》,《本草纲目》和《本草经集注》里并无记载。”

    至于更多的内容,萧凡却不愿意细说了。

    《无极术藏》是萧凡所在无极门的无上宝典,独立于道家经典之外,自成一体。世间本就很少有人知晓,纵算萧凡说出来,一时半会,殷正中也未必就能完全理解。

    殷正中忙即说道:“是我孤陋寡闻了……记得早年在黄海之时,曾听人说起过乌阳木。可惜一直缘悭一面,没有见过实物。今天能够亲眼目睹,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萧先生,辛姑娘,打扰了。”

    老人家拱了拱手,拄着拐杖,慢慢离去。

    “萧先生,请留步!”

    殷正中刚走,萧凡和辛琳又被拦住了。

    一排十来条大汉,将交易厅的大门堵得死死的,其中几人手里,还握着明晃晃的砍刀,闪耀着冷森森的刺目寒芒。

    陈七爷淡淡地挡在两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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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劫夺

    冷不丁见了这般架势,交易厅里顿时一片混乱,惊呼尖叫声四起,大伙情不自禁地向另一边挤去,离门口越远越好,惊恐无比地望着这边,不知为什么忽然会出现如此惊人的变故。

    “大家静一静。”

    陈果提起丹田之气,朗声喝道。

    刹那间整座大厅都发出轰隆隆的回音,震得大伙耳鼓嗡嗡作响,惊呼嘈杂之声瞬间就被压了下去,大家一齐抬头望向陈果。

    “各位,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今儿这事,和大伙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我陈某人和萧先生有点生意要谈,耽误各位一点点时间,等我和萧先生谈完生意,交易会继续进行,我保证对大家不会造成任何伤害。陈某在这里各位朋友陪个礼道个歉,对不起啦!”

    陈果双手抱拳,做了个四方揖。

    听了这话,惊慌失措的客人们才惊魂稍定,安静了下来。只是看到那几把寒光四射的砍刀,想要完全放心,却也难能。奈何不得这是人家陈七爷的地盘,谁也不敢跳出来做出头鸟。

    陈果对客人们客气归客气,但那只是做生意的小手段。真要是惹火了他,难道陈七爷就拿你没办法?在江湖上走南闯北,最重要的不是你自己的实力,而是眼色。

    眼色好的家伙,总能活得久一点。

    “萧先生,也请你见谅。不是陈某不讲规矩,实在这个事对于我来说,太重要了。”

    安抚了其他客人,陈果这才对萧凡说道,依旧彬彬有礼,脸带微笑,不徐不疾。

    萧凡轻轻一笑,说道:“陈老板是为了乌阳木?”

    “没错,萧先生。这乌阳木我已经找了四五年了,一直以来,不要说见到真货,甚至都没几个人听说过,连殷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没想到今天终于出现了。萧先生,这个东西我是志在必得,请萧先生让给我,不管什么价格,萧先生只管开口,只要我能给得起,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陈果珍重地说道。

    萧凡很认真地说道:“陈老板,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乌阳木对于我来说,也一样十分重要。不是钱的问题。”

    网络上有句玩笑话:凡是说“不是钱的问题”,最终其实都是因为钱的问题。

    但这句话用在萧凡身上,确确实实不合适。

    萧凡说不是钱的问题,那就真的不是。

    陈果哈哈一笑,说道:“萧先生,我是个粗人,不会拐弯抹角。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一定要这个乌阳木。你不开价,那我给你开个价——两百万,现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果萧先生不肯,那陈某就只能得罪了。萧先生和辛小姐都是读书人,来的都是客,我是真的不愿意这么干。所以,请萧先生不要让我为难。只要萧先生今儿成全我这个面子,从今往后,我就认下萧先生这个朋友,萧先生发句话,只要我陈某人能做得到,拼了命我也给你去干,就当我还你这个人情。”

    陈七爷不愧是西南三省市道上响当当的狠角色,一番话说得明明白白,却又入情入理。而且了解陈果性格的人都很清楚,陈七爷极讲义气,一口唾沫一根钉。他既然当着大伙的面说了这样的话,自食其言的可能性就非常的小。

    两百万现金,加上陈七爷的一诺千金,份量不可谓不重,开价不可谓不高。

    萧凡仔细打量了陈果几眼,立时了然于胸,轻声说道:“陈老板,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体内的暗疾,确实比较严重了……不介意的话,我给你把把脉。”

    萧凡话音未落,手腕尚未探出,陈果已经急速后退两步,竖掌护身,双眼微眯,摆出了凝神戒备的架势,说道:“对不起萧先生,这个我不能答应。”

    刚才萧凡和邓通天交手,别人看不明白,陈果可是一清二楚。

    眼见邓通天一招便被萧凡制住,陈果早已警惕万分。

    红砂掌和他修炼的“阎罗手”,都是极强的掌上功夫,不过一走阳刚一走阴柔。陈果曾经私下和邓通天切磋过,数十招内,以下风之势勉强打成平手。然而如果真的性命相搏,陈果估计自己八成不是邓通天的敌手。

    那个姓邓的野蛮家伙,是个狠角色。

    邓通天尚且敌不过眼前这个看似温和柔弱的年轻人,陈果哪里敢轻易将自己的脉门交到他手里去?邓通天是和萧凡做交易,他可是要从萧凡手中抢东西。

    情形完全不一样。

    “别动!”

    站在陈果身边的老六和另外一位彪悍汉子,同时拔出枪来,一齐指向萧凡。

    是那种老式的左轮手枪,很可能有好几十年历史了。庆元地处三省交界,自古是苗瑶杂处的化外之地,匪患横行。解放前大大小小的土匪有十几股,其后被大军剿灭。但一些枪支弹药还是散落在民间,几十年也未曾收缴干净。

    这两把左轮手枪,老则老矣,却未必就不管用了。

    取人性命应该还是轻而易举。

    陈果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冷兵器时代和热武器时代的区别,就在这里,不怕你武功再高,身手再敏捷,也快不过枪弹吧?

    “老六,不要乱来!”

    不远处的殷正中见状,脸色大变,急匆匆叫了一声。

    武器再先进,那也要看在谁手里使用。不见得使用热武器的人,就一定会是最后的赢家。殷正中年过八旬,一辈子见过多少大风大浪?

    就老六这样的,你给他一挺机关枪,也未必就稳赢。

    殷正中就曾亲眼见到仅凭一柄匕首瞬间干掉四个持枪壮汉的绝顶高手,连手枪保险都来不及打开,就被一刀封喉。

    可惜殷正中这句提醒已经太迟。

    寒光一闪,老六和另外一个持枪汉子大声惨叫,手枪“哐当”落地,两人的手腕正中都插着一柄雪亮的小飞刀,鲜血淋漓。

    寒光再一闪,直奔两步外的陈果而去,出手的竟然是一直安安静静站在萧凡身后的辛琳,任谁也看不出这娇娇怯怯的姑娘,居然也是身怀绝技。

    陈果大惊,眼前寒芒耀眼,根本就看不清来路。高手交锋,连对方的来路都看不清,还怎么打?

    陈果也是个狠角色,当此之时,退无可退,一声低吼,双掌齐出,使出了“阎罗药手”的拼命招数,一股极腥的味道,立时四散飘溢而出。

    在“阎罗手”中间加上一个“药”字,绝不是无聊之举。

    大家看得眼花缭乱之际,殷正中急急叫道:“辛姑娘,手下留情!”

    随着这声呼喊,须发尽白,拄着拐杖的八旬老人,忽然之间变得如同一头猎豹般敏捷,闪电般向这边冲来,交易厅内风声大作,却是殷正中挥舞拐杖带起来的破空之声。

    威猛无铸。

    惊呼声响成一片。

    不少人脸上带着无比兴奋的神色。

    今儿个还真是过瘾啊,没想到连殷正中这老不死的,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瞧这个架势,三五条壮汉上前,都只有挨揍的份。

    下一刻,“呜呜”的破空之声,戛然而止。

    殷正中的牛头拐杖,忽然就定在了半空之中。仔细看去,却是被两只纤长白皙的手指夹住了。

    萧凡微笑着向殷正中点了点头。

    那坚韧无比的牛头拐杖,此刻宛如生了根似的,被萧凡左手食中二指牢牢夹住,殷正中连续运气三次,想要将拐杖夺回,却犹如石沉大海,不能撼动一丝一毫。

    殷正中红润如少年人的脸庞,瞬间变得苍白无血,嘴里急急叫道:“萧先生,手下留情。”

    萧凡微笑说道:“不要紧的,殷老,我们没有恶意。”

    这边刚刚说了两句话,只听得“嗤嗤”两声闷响,陈果一声痛“哼”。

    那边的博斗,居然也在瞬间就分出了胜负。

    待大伙看清了场中情形,顿时尖叫声又响成一片。

    只见陈果的两只手掌,一前一后,穿在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之上,而那柄极细极薄,如同峨眉刺相似的利剑,竟然持在辛琳的手中。

    暗红甚至带着淡紫色泽的血液,顺着锋锐的剑刃,一点点滴落下来。

    腥臭之息益发浓郁,中人欲呕。

    “七爷……”

    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的一众持刀大汉,慌了手脚,乱哄哄地叫嚷着,两个愣头青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举起砍刀往前冲。

    “都别动!”

    陈果咬着牙,一声厉喝。

    所有人都不敢动了,那两个正往前冲的愣头青也停住了脚步,又惊又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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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救命

    辛琳的神情还是安安静静的,握剑的皓腕没有一丝抖动,似乎刚才的搏杀和眼前的血腥都只是某种幻觉,压根就没能在她心里引起任何涟漪。

    但一股彻骨的凉意却自陈果的尾椎骨升腾而起,瞬即遍布四肢百骸,甚至忘记了双掌掌心的剧痛。他一点都不怀疑,只要他或者他的手下再有任何异动,穿透他手掌的利剑会毫不迟疑地穿透他的咽喉。

    事实上,寒光闪耀的剑尖,离他的脖子只有不到七寸的距离,辛琳略一发力,他的身上立马就会多出第三个血窟窿。

    “萧先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高人。陈某向你赔礼道歉。但是,萧先生,你如果就这么走了,那还不如一剑杀了我。早晚是死,还不如死得痛快点!”

    陈果看不到萧凡,他这番话是对着辛琳说的。

    辛琳挡在他和萧凡之间。

    众人大骇。

    没想到局势如此不利,陈果依旧半步不退。真不知道那所谓的乌阳木,到底对他重要到了何种程度。

    “老七,住嘴!”

    眼见陈果依旧强硬,殷正中大为惶急,一声厉喝。

    萧凡两指一松,放开殷正中的牛头拐杖。

    殷正中一个趔趄,连退两步,望向萧凡的目光,又惊又惧。

    萧凡慢慢上前一步,和辛琳并肩,望着剑刃上一点点流淌不绝的带着淡紫色的腥臭血液,双眉微蹙,轻声说道:“陈老板,阎罗药手固然霸道非凡,但要循序渐进,用药不能过度。你已经走火入魔了。”

    陈果苦笑一声,忍受着手掌上的阵阵剧痛,额头上渗出了点点的冷汗。

    “萧先生果然是大高手,陈某自不量力,不过也是被逼无奈。”

    听了殷正中的呵斥,陈果终于明白,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实在相差太远,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之上。连殷老出手,都是一招就落了下风,更不用说他陈老七了。

    萧凡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迦儿。”

    辛琳手腕微微一抖,那柄极薄极细的利剑悠忽就从陈果的双掌之中抽了回来,再微微一抖,利剑竟然像钢丝一样急速颤动起来,不过顷刻之间,剑刃上的血珠便抖落得干干净净,利剑寒光耀眼,光洁如新,半点血迹都不曾沾染。

    陈果大叫一声,一连往后退了几步,背靠着交易厅的大门才稳住了身子,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掌,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七爷……”

    几名手下冲上去,一人脱下自己衬衣,“嗤啦嗤啦”地撕成布条,手忙脚乱给陈果包扎伤口。

    “快,快叫医生。”

    手腕中刀的老六嘶哑着嗓子叫嚷起来。

    萧凡说道:“陈老板,要治疗阎罗药手的毒害,从手心放血,本就是治疗的方法之一,简单包扎一下就好,不要急着止血。”

    陈果咬着牙齿说了声“多谢指点”。

    萧凡沉吟稍顷,说道:“陈老板,我们单独谈谈吧。”

    陈果顿时双眼精光大放,惊喜交集地说道:“萧先生,你说什么?单独谈?”

    “嗯。”

    萧凡微微颔首,举步向前。

    辛琳静静地跟在后边,脚步轻盈,点尘不惊。

    在门口乱作一团的十余名大汉眼见萧凡缓步走过来,都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里的刀,却又纷纷让开了道路,望向两人的眼神,敬畏之中夹杂着说不出的恐惧。

    江湖上混了那么多年,今儿才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绝顶高手。

    陈七爷这样一等一的狠角色,竟然连招架之功都没有!

    “快,快去,打开下边的总统套房……快去……”

    陈果急匆匆地叫道。

    刚才生死系于一发,陈七爷浑身冷汗直冒,却依旧很硬气,不曾失了一方豪雄的气度。如今忽然见到转机,矜持如陈七爷,终于也淡定不了。

    这人啊,还是要有希望才好。

    庆元大酒店的总统套房,丝毫也不比那些知名五星级大酒店的总统套房差,豪华阔气,金碧辉煌。

    “请,请,萧先生,辛小……辛姑娘,请坐!”

    陈果双手胡乱包扎了一下,鲜血将布条染得通红,这当口哪里顾得上?何况萧凡说得明白,要治他的病,放血是手法之一。陈果尽管不是十分精通医理,但从掌心处流出来的血,已经隐隐带着淡紫色,而不是普通人的鲜红色或者暗红色,也能看得出来,这是毒血汇聚的缘故。

    萧凡轻轻坐在豪华的真皮沙发里。

    辛琳依旧站在旁边,安安静静的,那柄极薄极细的利剑已经不见,也不知她藏在了何处。

    漂亮的女服务员紧着给贵客奉上香茗,看得出来,这服务员十分紧张,泡茶的时候,不但手臂在抖,浑身都在轻轻颤抖。

    她不是客房服务员,她是交易大厅的服务员,刚才那火爆的一幕,她亲眼目睹。

    陈果一扬手,那服务员立即退了出去。

    便在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铎铎”的声音。

    殷正中来了。站在门口,并不进来,双手抱拳,很恭谨地说道:“萧先生,可否容我旁听?”

    萧凡微笑颔首,柔和地说道:“殷老请进。”

    殷正中将拐杖搁在门边,快步上前,又朝萧凡微微欠了欠身子,这才落座。

    总统套间的房门,在外边被轻轻合上。

    “陈老板,我先给你把把脉。”

    “啊,好的好的……”

    陈果忙不迭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搁在大理石精雕而成的茶几上。

    萧凡伸出三根手指,缓缓搭在陈果的脉门上,凝神诊断,片刻之后,又换上陈果的右手,双眉轻轻蹙了起来,脸色变得比较凝重。

    陈果的心顿时便悬了起来,颤声问道:“萧先生,我这病……”

    萧凡轻轻一摆手,止住了他,沉吟着说道:“陈老板,你的病情,比邓通天邓大哥要严重几分。邓大哥是进补过度,但他本身的体质,比你要强。治他的病,相对来说,要容易一些。你这个情况,如果没有乌阳木,确实很难根治。”

    “对对,就是这样的,我那个方子上也有乌阳木这味药……萧先生,我也不要很多,六钱就足够了,六钱乌阳木,方子上就是这么写的……”

    陈果一迭声地说道,满怀希望。

    “六钱?”

    萧凡就笑,微微摇头。

    “六钱乌阳木?凭你也能受得起六钱乌阳木?”

    一直默不作声的辛琳忽然开口,语气大为不屑,话语更是不留半点情面。

    陈果顿时大为尴尬,却不敢开口反驳。

    萧凡说道:“陈老板,你那是什么方子?方便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啊,当然当然,方便方便……”

    陈果连连点头,伸手到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手上淋漓的鲜血将他整洁的高档衬衫弄得一塌糊涂,却哪里去理会这些?

    这是一份手抄的药方,药方原稿,早已被陈果装裱起来,收藏在保险箱里。那还是民国时期,老不死的师父从一位世外高人手里拿到的,几十年过去,不好好收藏,只怕早已被虫蛀鼠咬得不成模样了。

    萧凡接了过去,仔细看了一遍,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这是他今晚唯一一次露出这种神情,此外无论什么时候,似乎永远都是那么镇定如恒。甚至让人怀疑他的真实年纪,压根就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是某种驻颜有术的老妖怪。

    “迦儿,你看看。”

    惊讶之色一闪即逝,萧凡将药方交给一旁的辛琳。

    辛琳接过药方,淡淡扫了一眼,冷冷说道:“六钱乌阳木。这药你吃下去要是不死,世界上就没有死人了!”

    陈果刚刚平息一点的冷汗,又呼呼地冒了出来,抬手擦了一把,说道:“萧先生,辛姑娘,这,这不是我自己开的方子,是,是很久以前,我师父传给我的,也不是他自己开的……”

    殷正中插口说道:“这张方子,我看过。除了乌阳木,其他药好像没有太大的问题……”

    陈果这几年一直在寻医问药,现放着殷正中这样一位积年老手在身边,不可能不请教。严格来说,殷正中不是中医师,而是药师。但中医和西医有着明显的区别,在西医行业,医师和药剂师截然不同,两者之间很难互换。中医不一样,精通药理的中药师,很多时候也是一位很不错的中医师。

    殷正中一直都没有对陈果这个方子做评价,也不曾和他谈过有关乌阳木的事。盖因这个乌阳木,殷正中一生当中,也仅仅是早年行走江湖的时候,偶尔听人提到过,性状药理一无所知,自不会随便向陈果提起。

    “殷老,这张方子最大的问题,就出在乌阳木的用量之上。陈老板,这方子怎么来的,可以跟我们谈谈吗?”

    萧凡客客气气地说道,对殷正中这样的老前辈,萧凡始终保持着敬意。

    “好的好的,其实是这样……”

    陈果连忙将这药方的来历向萧凡说了一遍。

    萧凡点了点头,说道:“乌阳木本来就非常罕见,听说过的人都不多,更不用说真正用过的人了。乌阳木的用量下得略重了点,也情有可原。这药方整体来说,非常对症。只要将乌阳木的用量减少一半,就可以照单煎服了……陈老板,我先给你止血。一次放血太多,就有点矫枉过正了。”

    萧凡说着,手腕翻转,指间寒芒闪烁,竟然多了三枚晶亮的小刀子。刀子呈柳叶状,看上去有点像针灸用的银针,却实实在在是柳叶刀,只是打造得极为精巧,不仔细看,着实分辨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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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长生篇

    然而这三枚柳叶小刀的作用,还真是用来刺穴的。六针过去,陈果双掌汨汨涌出的鲜血,逐渐止住。

    陈果目瞪口呆。

    他虽然也算是武术高手,但刺穴止血之术,却只是听闻。庆元城里也有会针灸的医生,然而和萧凡绝对不在一个档次之上,天差地远。

    殷正中目不转睛地看着,轻叹一声:“真是神乎其技!”

    萧凡将沾血的柳叶小刀放到鼻端轻轻嗅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陈老板,阎罗手以药物浸泡双手来练功,原本也是正途。华夏武术,博大精深,各种练功的法门都有。佛门有易经洗髓,道家有脱胎换骨,都要借助药石之力。但你所修炼的药手,请恕我直言,一味讲究伤人的威力,已经走入歧途,不是正道……这个不能怪你,应该是师门所传有误。等你体内的寒毒排净之后,再练本门功法,川乌,蟾砂,蜈蚣,全蝎这几味药,最好不要再用了。”

    陈果现在对萧凡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想都不想,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心中暗想,难怪老不死四十来岁就退出江湖,跑到庆元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躲着,原来是师门所传的练功方法本来就有很大的缺陷。自己若不是机缘巧合,碰到萧凡这样的大能之士,下场只怕比老不死还惨。至少老不死见机得快,虽然躲了几十年,总归活到了九十几岁,自己绝对扛不了那么久。就算侥幸找到了乌阳木,按方服药,乌阳木用量不对,只有死得更快。

    也许是自己命不该绝,上天才会将这个大救星送到眼前,将自己从地狱门口拉了回来。

    萧凡又仔细看了看陈果的面相,微微颔首,说道:“陈老板,你祖上颇有阴德,原本应当福泽绵长。不过你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太走偏锋,将阴功祖德折损不少。从今往后,我劝你还是要多行善事,多积阴德。于你自己,于你的家人都有莫大好处。”

    “是是,陈某……在下一定谨记萧先生教诲,痛改前非,绝不再做伤天害理的事……”

    陈果额头冷汗汨汨而下,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嗯。”

    萧凡轻轻点头。

    “迦儿,乌阳木取三钱给陈老板。”

    辛琳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取出那个土黄色的藤制小盒子,纤巧的手指略一用力,盒子应手而碎,原本镶嵌在盒子四周作为装饰物的乌黑藤条,悠忽间弹得笔直,仿佛有灵性一般,微微颤动不已。

    辛琳指缝间寒芒闪烁,三截寸许长的乌阳木被截了下来,截面处整整齐齐,闪耀着乌金般的光泽,隐隐有一股灵气在流转。

    刹那间陈果只觉得热浪扑面而来,周边温度骤然升高。

    殷正中顿时张大了嘴合不拢来,叹道:“天下至阳第二,果然名不虚传。”

    当然这种骤然升温的现象,转瞬即逝,乌阳木的截面转眼又变得黑黝黝的,没有半点光泽,看上去和普通的藤条毫无二致。

    辛琳朝陈果摊开雪白的手掌,粉嫩嫩的,任谁也想不到,这只手一旦握剑,几个照面便将陈七爷威震西南的“阎罗药手”像肉串般串在一块。

    陈果忙即站起身来,伸出被鲜血染得通红的双掌,恭恭敬敬地从辛琳手里接过了三截宝贝疙瘩。放在手心仔细察看,没有任何出奇之处。

    萧凡缓缓起身。

    “殷老,陈老板,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陈果顿时急了眼,一迭声说道:“萧先生,辛姑娘,这,这怎么可以?两位帮了我这么大的忙,等于是救了我陈老七的命,就这样走了,怎么可以?那我还不得被朋友们笑话死?无论如何,也要请两位多住上几天,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这种救命大恩,无论如何都必须好好报答才行。

    陈七爷并非不知好歹,不懂恩义的浑人。

    萧凡笑了笑,说道:“陈老板,好意心领。日后或许还会有要麻烦你的时候。”

    “当然当然,只要萧先生看得起,当我陈老七是朋友,今后不管什么事,只要萧先生一句话,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我要皱一下眉头,就不姓陈!”

    陈果赌咒发誓般说道。

    “萧先生,不管怎么样,住一个晚上,一个晚上总可以吧?明天,我为两位践行。”

    萧凡又轻轻一笑,再不多言,举步向前。

    陈果见状,也委实无奈,立马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说道:“那……那请萧先生等几分钟,我,我怎么也要表示一点心意……”

    说完,不待萧凡开口,便即抢步上前,推开总统套厚重的雕花红木大门,朝等候在外,手腕处缠着厚厚一圈绷带的老六低声吩咐道:“快,去拿五十万现金,马上送过来,越快越好……”

    大晚上的,银行早已关门,五十万现金,已经是庆元大酒店保险柜里全部的预备金了。在这偏远山城,五十万现金,几乎没有什么事办不到的。

    老六也不敢问为什么,答应一声,拔腿就跑。

    萧凡却没有打算等他,微笑着和殷正中握手道别,和辛琳一起,很快就到了庆元大酒店的停车坪,停车坪旁边的草丛中黑影一闪,直向萧凡扑来。

    “黑麟。”

    萧凡微微一笑,伸出了手臂。

    那黑影直接就扑进了他的怀里,仔细看去,原来是一头通体乌黑的大猫,浑身上下,乌黑发亮,再无一根杂毛,只有两只眼睛闪耀着绿莹莹的光芒,暗夜之中,一见之下就令人不寒而栗。

    两人一猫,坐进了一台挂着益东省会灵岩市牌照的普通国产小轿车。辛琳启动车子,轻轻巧巧从一大堆豪华小车里转了出来。

    “萧先生,等一下,请等一下……”

    小车刚刚离开停车坪,陈果提着一个硕大的密码箱,大叫着追了上来,满头大汗。

    小车没有丝毫减速之意,径直向大门口驶去。

    陈果追了几步,只得站住了。

    人家摆明不要他的好处,让他欠个大人情。

    非常之人,必行非常之事。

    小车驶出大门的刹那,两道绿莹莹的目光忽然在车窗处闪现,刹那间陈果浑身寒毛倒竖,和不久前在交易大厅走廊上被人窥视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种诡异的感觉又是一闪即逝,下一刻,小车便拐弯,消失在夜空之中。

    陈果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无语。

    老六跟在后边,探头探脑,望着七爷手里拿个密码箱,暗暗咋舌。

    这什么人啊,五十万现票子都不要?

    可是看他们开的那车,也太掉份了,不像是什么大阔佬嘛……

    自然,这些话老六是绝对不敢当着七爷的面说出来的,只能在心里纳闷。

    庆元城不大,小车很快就出了城,上了省道线。这条省道线前两年刚刚拓宽翻修过,路况很不错。晚上没什么车,路面空空旷旷的,视野良好。

    “为什么要帮他?”

    辛琳淡淡地问道。

    她的面容似乎又起了些变化,益发的漂亮了。

    “看他的面相,不该横死。而且祖上阴德浩荡,是积善之家,主贵人相助。”

    萧凡坐在副驾驶座上,黑麟静悄悄地趴在他的怀里,萧凡慢慢抚摸着黑麟柔顺的毛发,轻声说道。

    辛琳轻轻一撇嘴,说道:“这个贵人就是你了?偏你们无极门,就有这么多讲究。”

    原本无论什么时候,这女孩都是安安静静的,如梦似幻,令人不知不觉间就如同雾里看花一般,不似红尘之人,这么轻轻一撇嘴,却忽然间平添几许娇媚,让她整个人都灵动起来,骤然多了几分“生气”。

    萧凡微微一笑,说道:“无极门本就不能算是纯粹的江湖流派,而是正统道门传承。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细论起来,无极是诸道之祖。老子创道教之前,无极道统就已经存在了。这也是无极门和你们七妙宫最大的不同。”

    辛琳“哼”了一声,似乎不想和他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淡淡的红唇紧抿起来,恰到好处地形成一道小弧线,看上去有些许倔强之意。

    无极门和七妙宫的纠缠,延续了数百上千年。历代七妙宫主,孜孜以求的最大目标就是打败无极门,将无极门那些骄傲到骨子里头的讨厌男人踩在脚下。让辛琳郁闷无比的是,千年以来,似乎还从未有哪一代七妙宫主曾经完成过这样的壮举,最终都只能带着无比的遗憾,将这个终极梦想作为遗训,郑重地传给下一代宫主。

    无极门,实在强大得太离谱了。

    比如萧凡,辛琳跟他在一起生活已经有三年之久,甚至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到目前为止,萧凡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些什么,辛琳还是猜不到。

    刚才那事,如果搁在辛琳身上,绝对不会如此处置。

    三钱乌阳木,那是何等珍贵?

    竟然浪费在陈果那样的人身上,简直不可思议。

    和辛琳不同,萧凡对辛琳心中所想,似乎一清二楚,微笑着轻声说道:“迦儿,七妙宫也有长生之法。追求长生之道,本就是逆天行事。唯有多行善事,广积阴德,才能夺天地造化。”

    “长生之道?”

    辛琳又撇撇嘴,有点不屑。

    “还是等你找回你们无极门散失的长生篇再说吧。”

    “长生篇已经散失不知多少年,想要找回来,谈何容易……”

    萧凡叹了口气,轻轻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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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大豪门

    萧凡刚一回到首都,便接到弟弟萧天的电话。

    “哥,你回家看看吧,老爷子病了,挺厉害的,住进三零一了。”

    萧天的语气,总是那么锋锐,带着种说不出的玩世不恭的味道。

    作为共和国一等一的大豪门,老萧家的两个嫡孙,在世家长辈眼里,还真是很不争气。长孙萧凡,自小聪慧过人,博学多才,却偏偏喜欢老庄之学,大学报考的居然是道教学院,毕业后直接进了宗教部门,让首都豪门世家的长辈们掉落一地的眼镜。

    貌似首都的世家子,还没有其他人是出家做了道士的。

    虽然说,道教的清规戒律远不如佛教那么严格,多数道教流派也不禁止门人结婚生子,繁衍后代。但那些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的世家长辈,又哪里会去考虑这些了?

    道教的清规戒律再少,出家人就是出家人,难道还能再进体制之内发展?就算进了体制,有了这么一段历史,体制内的成就也有限得很。

    试想在执政党的高官简历里面,焉能出现某年某月至某年某月在何处出家为道士这样的话语?

    老萧家这位最聪慧的长孙,从他走进道教学院大门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不可能再回到体制之内。对于萧家这样最顶级的豪门而言,这种损失不可谓不大。

    至于萧家的二小子萧天,比萧凡更不堪,直接就是个纨绔。打从初中开始,就呼朋引伴,打架闹事,横行无忌,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混世魔,不知被老师告了多少“御状”,挨了多少暴揍。却是越打越顽劣,尚未跨进大学校门,就已经是四九城纨绔圈子里有名的“二少”,俨然水浒传里面描述的高衙内。

    萧老爷子在共和国威望卓著,无论在位与否,都是有着最终决策权的超级大人物之一。萧家的二代子弟相对而言,也不落后于他人。萧老爷子唯一的儿子萧湛,位居实权正部级,为官清廉,威严厚重,在世家豪门二代子弟之中,颇孚众望,堪称旗手级人物。其他几个女儿女婿,也在体制之内身居高位,极具号召力。

    唯独老萧家这两位孙子,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已经成了萧湛的逆鳞,谁也不敢在他面前随意提起,否则,必定会惹得萧部长雷霆怒发。

    “嗯?爷爷什么时候住院的?”

    萧凡吃了一惊。

    此番他出门搜集各种药材,时间上略长了些。出门之前,萧凡回过一趟家,老爷子气色还算不错,怎么才过了这么些日子,居然就住进医院了?

    萧天在电话里答道:“就昨天吧,听说在家里听文件呢,张阿姨想要扶他去院子里走走,结果刚起身就晕倒了……”

    所谓张阿姨,是老爷子的专职保健护士。

    老太太前两年过世了,这两年,老爷子的日常生活起居,都是张护士在负责照料的。

    萧天这话,其实颇有语病。

    什么叫“听说”啊?那是你亲爷爷好吧!

    不过当此之时,萧凡自也不会去计较弟弟这小小的语病,萧天三五天才回家一趟是常有的事,往往回到家里也就是呆一会,吃顿饭就迫不及待地跑了。

    原因无他,怕挨骂。

    自家老爹萧部长是左看他不顺眼右看他也不顺眼,横竖都不对。

    再说萧凡虽然不纨绔,却比萧天回家的次数还少,平日里躲在京郊的“止水观”,和一帮道士道姑在一块“鬼混”,神神叨叨的,也不知忙些什么,十天半个月不在家里露个面再正常不过了。

    在这一点上,萧凡真没资格教导萧天。

    “好,我去医院看看。你在哪?一起去吧。”

    萧天顿时就支支吾吾的,说道:“哥,我,我就不去了,省得老爷子看见我就烦,病情反倒加重。”

    关键是家里任何一位长辈见到萧天,都会忍不住开口教训他几句,萧二哥实在是不胜其烦。在京师的纨绔圈子里,萧二哥好歹也是“老大”级别的牛人,人前人后,倍儿光鲜。这一回到家里,立马就变成扎扎实实的“灰孙子”,谁逮着他都能教训一通,心里郁闷得很。

    萧凡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萧天,不要太贪玩了。”

    萧凡和萧天的年龄只相差了一岁多,不到两岁,自幼感情就很好。萧凡当初报考道教学院,萧天是他唯一的支持者。

    萧天嘻嘻一笑,说道:“哥,我这性格,你也知道的,怕是改不了啦。”

    萧凡默然。

    萧天的脾气,有时候甚至比他还要犟。

    挂断电话,萧凡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一直静静在另一侧打坐练气的辛琳随即起身,跟在他的后边,像一个影子似的。

    “去趟三零一医院,老爷子住院了。”

    萧凡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其实这句解释纯粹多余,辛琳很少问他去哪里,做什么,只要他出门,辛琳就跟上。三年时间,足以达成这样的默契了。

    萧凡住在京郊的“止水观”。

    整个这一带,各类道观不少,“止水观”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座小道观。占地面积倒是不小,院子挺大的,假山流水,花园苗圃样样俱全。说不起眼,是因为没名气。“止水观”也并不对外开放,不接待香客朝拜,很少有人进过观内,更不清楚整座“止水观”,只有萧凡一个男人,其他的都是女性。

    止水观掩映在树荫竹林之中,只有一条林间小路通往外界。

    所谓的邻居,都是些农舍,最近的也跟树林相隔数百米。周围的农民,一般不会到止水观来。别小看这片小小的林子,没人指点的话,你就算顺着林间小路往里走,也绝对走不到止水观大门之前。绕上好几个圈子,就从树林的另一头走出去了。

    有点类似民间传说的“鬼打墙”。

    说起来不奇怪,这些树木竹林,看上去杂乱无章,实际上是按照“四象阵”的方位精心排列的。不是精通阵法之道的高手,断然破解不了。

    这四象阵不是萧凡布置的。

    止水观早在民国年间就建成了,当时这座小道观,是萧凡的师父所居,林间“四象阵”就是萧凡的师父亲手布下的。

    萧凡的师父,自称是“无极门”地六十三代掌教,萧凡是第六十四代传人。

    无极一脉道统源远流长,故老相传,《无极九相篇》也就是《无极术藏》肇始于数千年之前,甚至可以追溯到周易起源的时代,又经过历代祖师和掌教的不断丰富,传至今日,堪称博大精深,究极无穷。

    是为无极!

    萧凡缓步走到观外,黑麟跟在他的脚边,亦步亦趋,看上去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除了肥大一些,毛发光亮一些,和普通家猫并无太大的区别。

    辛琳开了台很普通的国产小车出来,半新不旧。

    萧凡登上副驾驶座。

    黑影一闪,黑麟从车窗处一跃而入,准确无比地钻进萧凡的怀里,便即蜷缩成毛绒绒的一团,舔了舔自己的脚掌。萧凡微微一笑,轻轻爱抚着黑麟柔顺光洁的毛发,阳光之下,黑麟的毛发闪耀着乌金般的光泽,水润无比。

    黑麟享受着主人的爱抚,舒服地眯起双眼。

    小轿车很快驶出树林,朝城内进发,不久之后,便开进三零一医院的大门。

    作为共和国硕果仅存的几位顶级元老,萧老爷子自然住在医院的高干病房,一个半独立的小院子,有一道回廊和外界相通。回廊和主楼的连接处,是一道月门。

    有两名卫士守护,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

    老爷子身边,有一个卫士组,日夜负责警卫老爷子的安全。这些卫士,都和萧凡很熟,无须盘查,自然放行。

    辛琳和黑麟留在外边。

    到目前为止,辛琳尚未在老萧家露过面,老萧家的长辈亲人,甚至包括萧天在内,都不知道萧凡身边,有这样一位奇特的女子存在。

    萧家也无人去过止水观。

    名义上,萧凡在国家宗教事务局上班,而且还享受副处级待遇,宗教局也给他分配了单人宿舍。但萧凡是不是去局里上班,是否在局里的宿舍居住,局领导谁都不闻不问。

    一般的干部,如此消极怠工,肯定是不行的,但萧凡当然是个例外。

    不为别的,就为他姓萧,这便足够了。

    “止水观”,对于萧凡身边所有的红尘亲友而言,是不存在的。

    萧凡之所以要在宗教局挂个名,其实更多的也是因为他“姓萧”,老萧家的直系子弟,总得有个工作单位,宗教局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国家管理机关。要是萧家的直系子弟,萧部长的亲生儿子居然成了无业流民,怎么都说不过去。

    就好像萧天,整日价游手好闲,和一帮京师纨绔胡吃海喝,花天酒地,也有正式工作单位,也享受正科级待遇,只比萧凡低一格,每天还是要去单位报个到点个卯,没事还要在办公室喝喝茶水看看报纸。

    台面上的规矩,大家都要讲究一下的。

    也算是给自家老爹萧部长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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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大凶之兆

    萧凡尚未进入病房看望老爷子,先就在休息室见到了萧湛。

    萧部长是个孝子,豪门子弟之中大大闻名。

    在曾经最艰难的岁月,多少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相互批斗,唯有萧湛哪也不去,始终陪伴着老父亲,以自己年轻的身躯为老父抵受了无数的拳脚。

    老爷子忽然晕倒住院,萧湛焦虑不安,亲自在医院陪护。

    萧凡依旧是布衣布鞋,走路静悄悄的,几乎不曾发出半点声响。凭着这一点,老爷子的卫士长就曾断言,萧凡武功不弱。

    这话没几个人相信。

    实在萧凡看上去太文弱了,几乎是白面书生的代名词,脸色永远都是苍白的。

    “爸。”

    看到坐在休息室沙发里的萧湛,萧凡停住了脚步,微笑着叫了一声,走进休息室。

    萧湛满脸倦容,几乎是斜斜靠在沙发之中,闭目养神,忽然听到萧凡的声音,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坐直了身子,瞬间就变得威严无比。

    京师世家二代子弟之中,萧湛是极为讲究官威官体的一位,人前人后,不苟言笑,端方得几近木讷。身为世家二代旗手级人物,萧湛必须立起体统来。在这个方面,萧湛酷肖老父。

    “来了。”

    萧湛淡淡地说了一句。

    尽管两个儿子都不给自己争气,萧湛对萧凡萧天兄弟的态度,还是迥然有别,基本上从来不在萧凡面前疾言厉色。萧凡永远是那么风淡云轻,对长辈的批评也好,规劝也罢,只是微笑聆听,从不反驳。这种温吞水的态度,让长辈们无可奈何。

    况且,萧凡只是痴迷于那些古里古怪的宗教典籍,几乎从不和纨绔们混在一起,对长辈永远谦恭有礼,对同辈温和友爱,单纯从个人操守而言,实在无可挑剔。

    其实就世家子弟而言,萧凡这种“叛逆”才是最为彻底的,一入“空门”,就等同于将自己的仕途之路彻底斩断,永远告别了将家族发扬光大的通天大道。今时不比古代,皇帝都能出家。

    倒是萧天,胡闹归胡闹,只要有朝一日,他改邪归正,愿意走入仕途,却依然有机会大步前进,位列台阁。

    毕竟每个人都有年轻的时候,年少轻狂,也是可以原谅的。

    严格说来,纨绔圈子其实是紧紧依附于豪门世家圈子的,没有父辈的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何来衙内的风光显赫,纨绔嚣张?

    离官场圈子最近的就是纨绔圈子,很多时候,纨绔圈子起的就是一个桥梁的作用,将富豪圈子,新贵圈子以及其他的圈子,和豪门世家圈子紧紧联接起来,互通有无。

    但在长辈眼里,萧天自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待遇较之痴迷宗教的萧凡差得远了。

    “爸,对不起,我前段时间出差去了一趟外地,前天才刚回首都……爷爷的病不要紧吧?”

    萧凡缓步走过去,在父亲一侧的椅子里落座,随口说道,抬首向父亲望去,忽然愣了一下,双眉情不自禁地蹙了起来。

    刚才是背着阳光,萧湛坐在窗台之下,看不真切。现在萧凡却看得明明白白,父亲的印堂有一团浓郁的黑色,透出一股难言的戾气,鼻翼泛红,血光隐现。

    这是大凶之兆。

    一个多月前,萧凡还见过父亲,当时并无这样的凶兆体现。

    “嗯,出差了?爷爷的病现在很难说,医生初步诊断是中风,昨天送到医院来的,现在病情还没有全面查明。”

    对于儿子的失态,萧湛未曾留意。

    萧湛并不是以精明著称的高级领导,他的威望,更多是来源于他的公正廉明,以及极强的人格魅力。

    类似萧家这样一等一的大豪门,老爷子健在,手中掌握着极为雄厚的政治资源,周围肯定聚集了一大群体制内高官,隐隐形成了某个政治理念相同的圈子,再以此辐射出去,影响到更多的领域,就是那些政治观察家嘴里所谓的“政治派系”了。

    京师其他几个和萧家不相伯仲的大豪门,也有着同样的情形,各自拥有自己的派系力量。

    历次高层政治博弈,这些派系都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作为萧家二代唯一的男丁,萧湛在整个大派系之中的地位不言而喻。老爷子年事已高,不理俗务,大派系的日常事务,都是萧湛在打理。一边是繁忙的公务,一边是烦杂的家事,一边还要时刻关注政局的走势,萧湛总是觉得精力不够用,自也不会太关注儿子的神情变化。

    对于萧凡所言出差,萧湛更是不以为意。

    宗教局的出差,能有什么要紧之事?

    除非关系到高原,天山,草原等几个敏感方向的宗教领袖,才会引起高层的关注。

    萧凡暂时无心去关心爷爷的病情,先得将发生在父亲身上的惊天变化搞清楚再说。类似萧湛这样的高官,豪门二代子弟核心人物,居然会出现血光之兆,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萧凡从未和父亲谈论过,自己修习的《无极九相篇》其实不算传统意义上的道家流派,而是和周易同时代的远古传承。

    无极门的传承,医卜星象,风水堪舆,阵法符箓等术法一应俱全,还包括极其精深的内家练气之术。但所有这一切的根基,均在于一个“相”字。

    相者不仅仅是相人,还可以相名,相家,相墓,相万物,相乾坤,相天地,相造化。

    萧凡很小的时候,便十分隐秘地跟着师父修习《无极九相篇》,二十多年浸淫钻研,于“相”之一道,已然到了很高的境界。

    但这些东西,岂可在老萧家这样最正统的红色世家提起?只怕萧凡一开口,就会被父亲骂得狗血喷头,甚至被暴怒的萧湛关押看管起来。

    萧湛是最坚定的无神论者。

    自古以来,医不自医,相不自相。

    相者一般不给自己看相,更不给自己推演命理。由此衍伸,也不给自己最亲近的人看相算命。一方面是关心则乱,不能站在客观公正的立场上来进行术数推演。另一方面,则是天机难测。

    无论是看相算命,还是占卜堪舆,都存在着泄露天机之虞。

    相者若果自相,或者为最亲近之人推演变数,必定要窥探天机。趋吉避凶乃是人的本性,如此一来,就是相者与天机对抗,相士的能为越强,天机反噬也就越厉害。越往后,天机越不可测。

    但父亲身上如此明显的大凶之兆,萧凡绝不可能置之不理。

    “爸,这段时间,工作上遇到很不顺心的事情了吗?”

    萧凡像是很随意地问道。

    就在刚才,他右手手指微动,已经起了一卦。卦象显示,萧湛面相上的大凶之兆,似乎与外界环境的变化有关。

    当着父亲的面,萧凡不敢公然以“太昊神蓍”起卦。萧湛是与他最为亲近的血亲,天机遮蔽之力甚巨,简单卜卦,只能得到一些极其模糊的信息。

    萧湛“哼”了一声,说道:“工作上不顺心的事情多了,顺心的能有几件?”

    萧湛为人过于刚直,为官过于公正,工作上得罪的人不少。其他几大豪门,与老萧家也不是那么对路。尤其是老汪家,几乎更是公开的对手。

    汪家老爷子和萧老爷子是同等份量的开国元老,在国内威望之高,丝毫不亚于萧老爷子。尤其重要的是,汪老爷子比萧老爷子年轻好几岁,身体一直都比萧老爷子健康。

    萧凡尽管不是十分关心这些政治上的事情,但这样摆在明面上的态势还是很清楚的。

    怎么说也是最正宗的豪门嫡系子弟。

    现阶段,毋庸讳言,一个家族是否持久兴盛,老爷子的健康状况是一个重要的参考指标,甚至是最重要的参考指标。说得极端一点,谁家能笑到最后,就看哪位老爷子能活得更长久一些。

    老爷子刚一病倒,萧湛的面相上便浮现出如此明显的凶兆,加上刚才那一卦隐隐约约的指向,萧凡几乎立即便推想到这种情形可能和高层博弈有关。

    其实所谓凶兆,一般人是完全看不出来的。纵算是相师,造诣不高,功力不够,也看不出来。萧湛面相上的血光之兆,也就萧凡这种级数的大能者方能观察得到。

    虽然是大凶之兆,按照萧凡的推演,也不是马上会应验,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凶兆已现,如果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不发生惊天的大变数,几乎是不可逆转的。也就是说,这个事一定会发生。

    不要说几个月,就算是再隔几年,几十年发生,萧凡也断然难以接受这样的情况发生在自己父亲身上。

    生老病死固然是自然规律,但寿终正寝和惨遭横祸,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爸,看来你这段时间,工作挺辛苦的,我给你揉揉胳膊,理顺一下气息吧。”

    萧凡双眉舒展开来,微笑着说道。

    “好。”

    萧湛点头应允。

    他反对儿子去搞“封建迷信”,却不反对儿子学中医针灸推拿,这是正宗国粹,应该发扬光大的。萧凡也确实时不时在家里演示一下他的医术。

    这一点,萧家长辈都是很赞赏的,和其他世家长辈谈到萧凡的时候,通常都说萧凡在钻研中医针灸之术,绝少提到宗教之类的话题。

    多少遮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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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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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豪门介绍:
一个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修真领袖宗门,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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