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不记名投票
“不记名投票？”
“对，皇上，这个在京四品以上的文武大臣都集中起来，每个人发一张选票，上面印着陈循、曹鼐、高谷还有马愉四个人的名字，他们属意谁任首辅，那就在名字后面写一个一字，谁任次辅，就写个二字，然后在派人将这些选票都收上来，一张一张的，当众唱票统计，这得票最高之人就担任首辅！”
“那不还有次辅呢？”
“这首辅得票第二的若是超过次辅得票第一的，那就首辅第二者任次辅，若是首辅得票第二不及次辅得票第一，而这个第一又不是首辅的那个人，那次辅得票第一的任次辅！”
“这不是很麻烦吗，老爱卿，朕这么想，干脆，就让他们选一个人，得票第一的任首辅，第二的任次辅，你说呢？”朱祁镇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规则太过繁琐了。
“皇上说的是，老臣是想太多了，太麻烦了。”胡濙忙道，其实他不是不知道他的规则太麻烦了，可臣子总不能表现出比皇帝更聪明，何况他还是老臣了。
皇帝这么一改规则，反而显得他英明神武，皇帝一高兴，那事儿不就成了？
“王先生，你觉得呢？”朱祁镇微微侧过身子，问王振一声道。
“胡老大人的法子确实不错，也不难操作，而且也公平，这群臣选出来的首辅，那没什么可说的。”王振眼珠子转动了一下，胡濙这个法子肯定是针对自己来的，不过，你的法子不错，正好为我所用。
“王先生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那就照这个方法进行吧。”朱祁镇道。“胡老爱卿，这件事就由你来负责，一应准备也交给你们礼部来做。”
“此法有一个弊端，请让老臣陈述。”胡濙道。
“哦，什么弊端？”
“此法最好是让大臣们知道，以免有人暗中串联。那样就失去意义了。”胡濙道。
“对，此法不能让大臣们知道，得保密，看来，要做成一件事都不是容易的。”朱祁镇点了点头，“那就保密吧，爱卿需要多长时间可以准备好？”
“老臣只需半日就可准备完成，时间拖的长了，那更容易泄密！”胡濙道。
“好。半日就半日，今天是不行了，明天叫大朝，在京所有文武官员，四品以上的，都来，不准缺席，有病的也要让家人给我抬进宫来！”朱祁镇吩咐道。
“老奴遵旨！”
“胡老爱卿进献的这个方法很好。帮朕解决了一大难题，朕自会有褒奖。”
“老臣多谢皇上。”
“好。下去办事儿吧。”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
“皇上，这是锦衣卫今天送上来的例行报告，您看一下吧。”司礼太监金英将一叠奏折放到皇帝的面前。
“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吗？”
“奴才可没看。”
“你就看吧，朕让你看的，看完了跟朕说一说就是了。”朱祁镇很显然想偷个懒休息一下。
“奴才遵旨！”
趁皇帝不需要他跟前伺候的功夫，王振返回司礼监。吩咐手下一声：“把高让叫过来。”
“东翁，发生什么事情，您这急着叫我来，还让我避开宫里那些眼线？”高让急急忙忙的从东厂赶到司礼监。
“今天礼部尚书胡濙入宫面见主子，他建议主子用不记名投票的方式推选出内阁首辅。咱家一琢磨，这也许能为我所用，你听着，这个不记名投票的方法是这样的……”
“东翁，这胡老头好毒的心机，这样一来，这内阁首辅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这个也不能这么说，就算他们用这个方法，也不见得能让他们的人上来，何况，胡老头说了，这个方法要保密，不能外传，若是有人买通串联，那就失去公允了。”王振道。
“东翁，既然不能外传，那我们岂不是也不能？”
“你傻呀，咱们不能，那想要当首辅的人就不能吗？”王振道。
“您是说让陈……”
“这事儿他办不好，还得你暗中帮着他处理一下，千万不能再投票之前出现意外，否则咱们就功亏一篑了。”王振叮嘱一声。
“咱们出面，会不会太惹眼了，这锦衣卫最近盯咱们就跟盯贼差不多，要是让他们察觉到了？”
“你担心什么，就一天时间，他们就算发现了，等查清楚了，已经是既成事实了。”王振道。
“那就没有问题了，让这就去办。”高让点了点头。
“去吧，顺便给我们的人暗中招呼一声，该怎么做，他们心里有数，别说透了就行。”王振道。
“明白，东翁放心好了。”
早上起来，孟岩吃了早饭，跟闻小雨说了一声，就带着郭小超、蔡晋二人前往巡察司衙门了。
这大明朝的官儿确实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当然了，你要是稀里糊涂的混日子，可以说还是不错的，但要是认真的为民办实事，那可真是相当辛苦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这上午是时间最短，可那也是最关键的，这上午没做事儿，那这一整天就别想做事儿了。
“大人，老范发现这鸿运票号的佟大小姐跟扈三娘关系匪浅，最近已经去过两次了，两人谈话时间不短。”
“鸿运票号的大本营在辽东，黑虎山的生意买卖都是通过鸿运票号来周转的，她们之间有关系，这不奇怪，每年几十万两银子的流水，我要是鸿运票号的老板，我也得重视黑虎山这样的大客户。”孟岩呵呵一笑道。
“但是我们掌握的情况是，黑虎当年救过佟家，佟家也是借助黑虎山的力量东山再起的。”
“这就不难说明鸿运跟黑虎山的关系。”
“鸿运的信誉还是不错的，虽然在京城比它大的票号有很多，但鸿运是最讲信誉的，做生意都留一线。结下不少善缘。”郭小超道，“佟德清居然把女儿一个人送到京城来，还让她掌管鸿运票号在关内的分部，这说明这个小丫头也是个厉害角色。”
“佟家没儿子吧？”
“没有，不，应该说有一个。不过瘫痪在家，生活不能自理。”郭小超道。
“瘫痪，是出生后如此吗？”
“不是，是佟德年轻的时候得罪了仇家，被人追杀，结果这个儿子替他挡了一刀，伤了下肢，后来虽然伤口愈合了，但下身却失去了知觉。”郭小超道。
“我知道了。纳兰红袖那边有什么动静？”孟岩问道。
“逛街，吃饭，还有购物，疯狂的购物！”
“女人的天性，让董千里随时报告她的动向，另外，你也派人在东来老店附近监视。”
“你是不相信那个董千里？”
“不是，我是不放心。再说董千里一个人也监视不过来，多派一组人更全面些。”孟岩摇头道。
“好。我去安排。”
“蔡先生，东厂那边有回复吗？”孟岩又名人将蔡晋叫了进来问道。
“还没有，他们很明显是想拖下去，不给我们回复，我们就不能结案放人。”蔡晋道。
“本官的文书中说了，三天时间之内不给答复的话。本官就当他们默认本官有权处理这些积年陈案。”孟岩道。
“大人，此事恐不能太着急，万一东厂到时候反咬我们一口，那就麻烦了？”
“那就再给他们发一道通牒，就说。你们不同意让我巡察司将这些旧案处理，那咱们就把这些案子的犯人移交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处理。”孟岩道。
“这怕是不合适吧，东厂办案，抓人和关人都是我们锦衣卫来的？”郭小超皱眉道。
“这件事我已经跟郭大人谈过了，我们锦衣卫和东厂今后将会独立办案，锦衣卫的案子锦衣卫来办，东厂的案子，东厂自己办，还有已经划给东厂的锦衣卫今后不再隶属锦衣卫。”孟岩道。
“可是锦衣卫跟东厂是互相监督的，咱们锦衣卫还有东厂的坐班呢？”
“这个并不影响，到时候互相派人坐班就是了。”孟岩道。
“明白了。”
“那我就去办了。”蔡晋道。
“大人，礼部尚书胡濙胡老大人来了！”
“什么，快，与我出去迎接！”孟岩吓了一跳，这胡濙怎么跑到巡察司来了。
“胡老大人，下官真是有失远迎，快请！”
“孟大人，咱们有话里面说。”胡濙一点儿不在乎孟岩没有到门口迎接他，反而是他自己直接就过来了，说到底，两个人都没有在乎那些礼数。
“孟大人，这里说话方便吗？”
“方便，这里是下官的地方，不会有问题的。”孟岩点了点头，听这话，是有什么机密要事了。
“你岳父郭大人给老夫出了一个主意，奏请皇上用这个不记名投票的方法推举内阁首辅，你知道吧？”
“不知道，这什么投票法，还不记名，老大人，您能说清楚些？”孟岩根本想都没想，直接就给否认了。
这由不得他犹豫，只要稍微犹豫，这胡濙就能看出破绽来，跟这样的官场老姜打交道，得透着十二分的小心。
“这个，你真不知道？”胡濙狐疑的盯着孟岩问道。
“老大人，您这跟我打什么哑谜，我这不是刚听您说的嘛？”孟岩无辜的道。
“好吧，这个不记名投票是这样的……”
“老大人，皇上都嘱咐了，要保密，您这还告诉我，这不是害我吗？”孟岩道。
“你怕什么，老夫就是请示了皇上，才来你这里的。”胡濙说道，“不然，就凭你这么一个小衙门，请我都不来呢。”
“那是，下官官小位卑，您也不能纡尊降贵，应该我去您府上拜见您才是。”孟岩搓了搓手，嘿嘿一笑道。(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六章：印刷选票
“你比你岳父好多了，那家伙年纪不大，油盐不进，一点儿都不让着我这个老人家。”胡濙吹胡子道。
“老大人，您过来巡察司，不会就是跟下官说这个吧？”孟岩脸色讪讪，胡濙说郭怒的不是，作为他的女婿，总不能也跟着附和吧？
“当然不是，不过，也跟这件事有关。”胡濙道。
“哦，什么事儿？”
“你名下是不是有一间小的印刷作坊？”胡濙问道。
“是有这么一间印刷作坊，怎么了，老大人，我知道朝廷有规矩，不准官员经商，可是这作坊不在下官的名下呀？”孟岩叫屈道。
“你先别忙着叫屈，这些老夫都知道，老夫是想请你帮忙，帮我印刷一批选票！”
“老大人，您这不是开玩笑吧，我那作坊太小，再说朝廷不是有宝钞司，那技术和规模都比我大得多，您不找他们去，找我一个土作坊，不合适，不合适！”孟岩连忙摇手拒绝道。
这明显是不挣钱的东西，弄不好还的惹得一身骚，孟岩当然不想沾了。
“老夫若是能去宝钞司，还能到你这里来？”胡濙一瞪眼道。
“那是为什么？”
“保密，皇上说了，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若是让某些人知道了，偷偷的私底下串联，那这个不记名投票就做不得真的。”胡濙道。
“老大人您的意思是怕人知道了，用钱收买官员，贿选？”孟岩道。
“贿选，这个词儿用的不错，老夫就是这个意思。”胡濙眼睛一亮，抚这胡须说道。
“这您也犯不着来找下官吧。礼部，教坊司，还有那个秘谍，那找个会做的人，随便刻个板，很简单的。”孟岩道。
“你还知道的挺多的。可老夫这一次就不想找手下人做这件事，老夫信不过他们。”
“您的手下，您都信不过？”
“是，我都快退下来了，他们早就不把握当成是他们的掌令了，所以，找你比较合适，而且这个方法也是你老丈人提出来的。”
“老大人，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你不想干吗？”
“我真不想干！”孟岩很认真的说道。
“孟小子。附耳过来！”胡濙嘿嘿一笑，突然冲孟岩一招手道。
“胡老大人，您的笑容有些不太让人放心，我还是不过去了，您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
“什么叫不太让人放心，老夫是礼部尚书，当朝一品。领双俸，老夫还能对你有啥企图不成。老夫都古稀之年了，真是气死老夫了！”胡濙气的胡子颤抖，双手颤抖。
孟岩一阵愕然，没想到一句戏言，这胡濙的反应会如此大，莫不是年轻的时候受过什么刺激？
“老大人。您消消气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来人，快，给老大人沏茶。”
“来了。老大人，先喝一口茶！”孟岩从郭小超手中接过茶盏放到胡濙手中道。
“哼！”胡濙接过来，抬头看了郭小超一眼。
“你这手下老夫怎么以前好像见过，面熟？”胡濙抿了一口热茶道。
“没有，您这是第一次来下我衙门，我收下的人您怎么会见过呢？”孟岩一挥手，“去干活儿去，别杵在这里，我跟老大人还有话说呢。”
孟岩当然知道郭小超在郭府当差，胡濙到过郭府，见过郭小超也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这两人不在一个层面上，估计也就是照面说上一句而已，不会深谈。
这胡濙生而白发，后又全部转黑，记忆力超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小滑头！”胡濙暗骂一声，这年轻人他认出来了，明明就是郭府的那个年轻的管家，没想到这郭老虎真舍得栽培自己这个女婿，把这么一个人都派给他用了。
“附耳过来吧！”
“是，是，老大人，您说，我听着呢。”孟岩只得将耳朵凑了过去。
“你老丈人出的主意，要在这投票上做文章，保证那陈德遵挡不了内阁首辅，所以，这件事还非得你去做不可。”胡濙道。
“您这不是坑我吗？”孟岩闻言，顿时后脊梁骨冷飕飕的。
“不是我坑你，是你老丈人，他出的主意，所以，你的从旁协助，老夫我是主谋呢！”胡濙没好气道。
“您不要紧，出了事儿，最多官不做了，反正您也到年龄了，不做就不做了，可我不行呀，才芝麻大的官儿，弄不好抄家杀头的，不行，我不干。”孟岩摇头道。
“真不干？”胡濙没想到这孟岩居然一点儿都不给他面子，直接就拒绝了。
“不干，您找别人去吧，你手下人才济济，找一个帮您应该不难吧？”
“老夫手下多数是拿笔杆子的，要说他们脑子不比你差，可是胆量就差远了。”
“胆小还敢干间谍，您老别逗我了。”
“就是因为胆子小，才会小心谨慎，思虑周全，若是像你们这样只知道打打杀杀的，那还会暴露身份？”
“老大人，您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那是遭人陷害，误打误撞，不然我还在脱脱不花的汗帐内大吃大喝呢。”孟岩道。
“这事儿你老丈人同意了，你说你干不干吧。”胡濙把郭怒给搬出来了。
“拿来？”孟岩可不吃这一套，这别的官儿他还信三分，唯独这胡濙，他还的怀疑三分。
“什么？”
“我们指挥使郭大人的手令呀！”孟岩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
“手令，没有。”
“没有手令，那就恕不奉陪了。”
“嗨，你小子，还没见过你这样的，还想轰老夫走不是？”胡濙急了。
这大明朝的勋贵和文武大臣，见到自己那都是客客气气的，就是那王振，表面上也是和气的遵讳一声“老大人”，这小辈们，要么以学生自居，要么以晚辈自居，那都是相当尊敬自己的，政敌除外！
“这个胡老大人，这里是巡察司衙门，不是在咱家里，您要喝茶聊天，可以，我找人陪您，到街上找个清静一点的茶楼，点个包厢，天南海北，怎么聊都行？”
“这内阁要真是被王振控制了，你和你老丈人的想要在锦衣卫推行的那些改革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吧？”
“胡老大人，您老找别人去吧，除非有郭大人的手令，否则，我不干。”孟岩道。
“你不干也行，老夫我这就面见皇上去，说不记名投票是你老丈人出的主意，你可想好了，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是什么后果你清楚吧？”胡濙使出杀手锏了。
他也没想到这孟岩也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主，而且还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孟岩想了一下，这还真不能让皇帝知道，这事儿不大，可是文官和武臣难免会在皇帝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这才是最怕的事情。
“好吧，胡老大人，您老想让我怎么做？”
看到孟岩服软，胡濙嘿嘿一笑：“算你小子聪明，识相，其实这个主意也是你老丈人给我出的。”
“您这是让我帮着你在皇上面前作弊？”孟岩听了胡濙的设想后，大吃一惊。
“这不叫作弊，这是不让某些人的阴谋得逞。”
“这不叫作弊是什么，你让我换掉选票，那不是干扰了推选的结果，到时候那个陈循当不了内阁首辅，那谁来当内阁首辅呢？”孟岩问道。
“这就不是你关心的事情了，你的任务是印制一批选票，然后把它们交给老夫，然后在明天奉天殿大朝会的时候，配合我把选票换掉，这就是你的全部工作。”胡濙道。
“我明天不在奉天殿当值。”孟岩道。
“这个你不必担心，老夫会安排的，自会有人跟你调班的。”胡濙道。
“谁？”
“问那么多干什么，到时候就知道了，你换班的时候，来值房一趟，我会在……”胡濙小声道。
真不愧是秘密战线上工作过的老同志，胡濙把所有的细节都设想到了。
“你放心，你做的事情除了你跟我和你老丈人知道之外，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胡濙道。
孟岩点了点头，不过调换选票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活儿，它是一个相当有技术的活儿。
“胡老大人，这王振会不会想到我们会把选票掉包呢？”孟岩问道。
“应该不会。”
“还是慎重一些，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道胡老大人能否采用？”孟岩道。
“你说。”
“这样一来，我们如何替换选票？”
“看上去这是咱们自己在作茧自缚，其实，我们可以在票箱上做文章……”
“好，不过，有问题的票箱要做，没有问题的票箱也要做，而且等事情完成后，还要把有问题的票箱替换掉，这样不给对方任何意思怀疑的机会！”胡濙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分头行事吧。”孟岩既然接下了这个差事，那自然就要全力以赴做到最好了。
虽然只有半天时间，但印刷一批选票，做几个投票的箱子，这还难不倒他。
孟岩感觉有些荒唐，第一次大明朝民主投票选内阁首辅，居然就用上了作弊的手段。
而且从头至尾都是他一手策划和实施的，只是现在有些人还蒙在鼓里不知道罢了。
要让胡濙知道，是他给郭怒出的馊主意，自己被戏耍了，恐怕会脸色更难看。(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七章：作弊选首辅
岩印社。
孟岩名下的一间印刷作坊，原来是印刷佛经的，但是坊主经营不善，年年亏损，虽然亏的不多，坊主也能承受。
不过坊主为了巴结孟岩，听说孟岩要收购一家印刷社，就买了一个人情，将这件印刷社转给了他。
这件印刷社不大，连制版师父加起来也就六个人，孟岩买回来后，主要是用来印刷广告传单。
这有个属于自己的印刷社，这也方便，而且印刷社还留下不少佛经雕版，闲暇的时候还可以印刷佛经，也算是积功德。
不过，通过发小广告这种营销方式已经成为京城最时髦的可，岩印社的印刷生意好多了，除了自家的活儿外，还接外面的活儿。
现在的岩印社养活自己是绝对没有问题了，甚至还有盈余。
孟岩还重金从别的印刷社挖来一个制版的老师傅，更新了印刷设备，规模也从原来的六个人扩大至二十人。
当然，这比我朝廷的宝钞司要差远了，人家那是印刷宝钞的，涉及的工艺和技术那都是大明朝顶尖的，甚至说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也不为过。
不过孟岩买下这个印刷社，除了一开始来过一回，后来就再也没来过，这个印刷社也是交给姜峰打理的。
姜峰现在有一个名号，号称是孟府的外管家。
除了闻小雨自己打理的松鹤楼、酒坊等生意之外，其余的都是姜峰兄妹在打理。
当然，还有一些产业是孟岩亲自掌握的，比如炼焦工厂和炼钢厂，他亲自掌控，事关国家军略。他不敢有任何马虎。
炼焦工厂是钢铁冶炼的前提，只有把焦炭炼出来，才能炼出更加媲美闽铁的钢铁出来。
这他可是在皇帝面前立下军令状的，半年为期。
“大人，姜峰来了，您是现在见。还是……”
“让他进来，我有事吩咐他。”孟岩一抬头，吩咐郭小超一声，“另外，给我备马，我要出去一趟。”
“好的，大人。”
片刻后，孟岩穿上便装，与姜峰一道骑马从巡察司衙门的后门出来了。
“驾！”
“公子爷。有尾巴。”行半途，姜峰于孟岩并骑，用手势提醒孟岩道。
“知道，前面街道我们分开，你绕过去，我们前后堵截。”孟岩悄悄的手一指前面的街道口。
“大人，要怎么解决？”姜峰点了点头。
“先看看再说！”孟岩道。
“明白了，公子爷！”
街道转角。
孟岩突然策马加速。而姜峰则突然与他分开，朝另外一条岔道疾驰而去。
这是一条幽深的街道。两边都是高墙，说明这是一条后巷，一地的落叶和枯草，这里很少有人经过，就好比那山的背阴面儿。
孟岩策马转入，那紧随其后的青衣骑士也跟着进入巷道。
看到巷道里只有孟岩一个人骑马走在前面。青衣骑士一愣，他意识到自己暴露了，正要调转马头。
突然听见身后一道战马嘶鸣的声音，他扭头一看，姜峰骑着马慢慢吞吞的从转角进来了。
巷道很窄。也就只有一匹马的宽度，想要掉头，非骑士有极高超的马术才行。
“阁下已经跟了我们一路了，是不是有些累了，咱们到前面街角的茶楼喝杯热茶，解解乏，聊一聊怎么样？”孟岩调转马头，缓缓的说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条路难道是你家的不成，你走的，爷我就走不得？”青衣骑士道。
“当然，这条路的确不是我家的，不过，你一路跟着本官，莫非是想要行刺本官？”
“什么行刺，我根本不认识你，对不起，我要走了，请你让开。”青衣骑士策马就要从孟岩身边越过。
“站住！”孟岩一抬手，将青衣骑士拦了下来。
“你，你想做什么，别以为你是官，我就怕你。”青衣骑士紧张的嗓子眼儿发紧道。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别没事招惹不敢招惹的人，否则，休怪本官辣手无情！”孟岩冷哼一声，锵的一声，天狼刀如一道闪电斩向青衣骑士的马头！
那马头应声飞起，惨叫一声，脖颈一腔马血喷出三丈之远，然后就咕咚一声，将青衣骑士一下子摔了下来，一个倒地葫芦，沾上了满身的马血，瞬间变成了血人！
孟岩收回天狼刀，刀刃上一滴血都没有残留，刀归入刀鞘，一股惨烈的肃杀之气弥散开来。
那青衣骑士吓的腿肚子直颤抖，他这辈子恐怕都没有见到过如此惨烈血腥的一幕吧？
“姜峰，我们走！”孟岩一夹马肚，招呼姜峰一声，从巷子离开，留着那青衣骑士傻傻的站在血水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离开。
“公子爷，那小子都给吓傻了，您这一刀可是杀鸡儆猴，恐怕再也没有人敢盯您的尾巴了！”姜峰也被孟岩的霹雳手段给震惊了，如此一刀，必定会震慑那些暗地里对公子爷有企图的人，起码他们轻易不敢招惹孟岩了。
“嗯，这是给一些人一个警告。”孟岩知道，这跟踪自己的青衣骑士不是东厂的人。
东厂的人没这么大胆子，敢明目张胆的跟着自己，不是东厂的人，那会是谁的人呢？
这就值得思考了。
这些人会跳出来的，孟岩知道，他们既然盯上自己，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罢手。
印刷作坊在城南，开在外城，这里地皮便宜，印刷产生的污水也容易处理。
“姜总管，您怎么来了？”
“这位是东家孟公子，你们可能听说过，锦衣卫巡察司署理千户孟岩就是我们东家！”
“啊，原来我们的东家居然是京城传颂的孟青天，大家快出来。拜见青天大人！”老人家一招呼，作坊内所有工作的人都丢下手头的工作来到院子当中。
“叩见东家青天大人！”
望着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孟岩有一种巨大的成就感，虽然他并不喜欢这种跪拜的大礼，可是这是大明朝，他也得入乡随俗。后世的平等观念在这个时代是不那么容易接受的。
“起来，大家快起来，孟某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孟大人为白素心姑娘平反冤案，惩治了为恶之人，老朽等人敬佩不已。”为首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站起来，冲孟岩一抱拳。
“老人家谬赞了，为官不为民做主，那还不如回家卖红薯！”孟岩想起后世的这句名言，脱口而出。
“说的好。孟大人，您这句话说的太好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天底下的官儿要都能跟您一样着想，那就没有像白素心姑娘那样的冤案发生了。”老人家激动的道。
“姜峰，这位老人家是？”
“回禀公子爷，这就是咱们印刷社的海成老师傅。”
“您就是雕版大师海成？”孟岩惊讶道。他知道印刷社重金聘请了以为有名的雕版大师叫海成的，但是却没有见过。在制作雕版印刷这个行当里，那是相当有名气的。
“老朽正是！”海成颇为自豪，能够被孟岩知道，并惊讶，这对他来说，似乎也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
“海成师傅加入咱们印刷社。其实一般儿是冲着公子爷您的！”姜峰道。
“哦，这是真的？”孟岩又惊又喜。
“孟某听说海成师傅曾经在宝钞司担任雕版大师，做过大明宝钞的雕版？”孟岩问道。
“这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老朽早就辞职不干了。”海成道。
“那海老师傅十分熟悉大明宝钞的制作过程了？”孟岩大喜过望，这可真是瞌睡送个枕头。
孟岩麾下的煤炭票号要发行自己的银票。必须要有自己的一套防伪印刷技术，这个时代的防伪技术当然不能跟后世相比，但起码有一些东西是可以借鉴的。
而大明宝钞的防伪术应该算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了，可那里的技术是不外泄的，里面的师傅更是外面请不到的。
所以要找到这么一个懂技术的老师傅，那真是太难了，孟岩自己又抽不开身研究这个。
“这个自然，孟大人，您不是想……”
“海师傅，我们进屋谈，进屋谈！”孟岩连忙道，这可不是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的话题。
印刷社有专门的会客室，用来洽谈生意的。
“海老，我们京城煤炭票号要发行银票，所以必须有自己的防伪印刷技术，本官就像借鉴一下大明宝钞的防伪印刷技术，再增加一些我们特有的防伪技术……”
海成听孟岩这么一说，那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旋即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感到心中一阵羞愧。
“这个没有问题，但如果想要达到没有人能够仿制，必须从印制的纸张，油墨着手，而且纸张必须是特制的，如果要达到大明宝钞的标准，一时间怕是难以做到。”海成道，宝钞司那么多人在做，集中了朝廷那么多的人才，自然可以做到技术上别人无法仿制了。
“海师傅，你需要什么，本官尽一切力量助你，我的要求是，起码在一两年内没有人能够仿制或者以假乱真。”
“老朽需要一个精通造纸之术的师傅，最好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还需要油墨，不同的油墨混合配比，找到一种最佳的不容易褪色的油墨，这也需要一个有经验的油墨调配师傅。”海成道。
“行，这两人我帮你找，找到了就让他们来找您报到。”孟岩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下来，锦衣卫不也有匠作司，找两个这样的人应该不算难吧。
“大人说真的？”
“本官说话从来不诓人！”孟岩严肃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八章：拉你上贼船
“海老，还有个事儿，也得请你帮忙……”说完“票号”自己的事儿，孟岩这才想起自己来印刷社的目的。
“孟大人，这事不难，给老朽半个时辰就可以了。”海成老人闻言，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不用半个时辰，我给你海老你一个时辰，但有一条，这件事只能你一个去完成，不能假手他人。”孟岩道。
“明白，保密嘛，我知道。”海成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他是清楚的。
“我就在这里等你，一个时辰后，雕版和所有选票我都要带走。”孟岩道。
“大人放心，老朽虽然上了几岁年纪，这干活的速度可不比年轻人慢。”海成声如洪钟道。
“海老师傅，请！”
“这雕版最好是选用上等的硬木，但是硬木呢，比较难以雕刻，这对雕版工有比较严格的要求，但是硬木雕刻好了，这一块雕版只要保护的好，使用适当，可以用很多年……”
“为什么不用活字？”
“大人说的是宋朝毕昇发明的那种泥活字吧？”
“是！”
“泥活字虽然省去了雕版，但是泥活字容易磨损，而且比较费墨，而且印刷质量也不如雕版。”
“那就用金属活字，比如铅活字或者锡活字？”孟岩可是知道，这活字印刷可是四大发明，可自从宋朝发明以来，这雕版印刷一直都是主流，而活字印刷应用的则很少。
“大人，这可不是小印刷作坊能够用的起的，而且印刷质量也不如雕版，所以。现在的印刷普遍使用的雕版，一个经验丰富的雕版师傅，那可是印刷社争抢的香饽饽。”
海成一边干活，一边跟孟岩聊天，嘴上说的快，手上的动作更快。一转眼的功夫，他就弄好了模板，开始在上刀了。
小铲刀在他的手指尖如同跳动的精灵，上下翻飞，木屑不断的从他手指缝隙里掉落下来。
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宋体的名字已然出现在海成的手下，然后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四个人的名字都已经出现了。
名字是刻好了，但还要后续打磨一下。这也是为了待会印刷的时候，质量更好，更清晰。
“取一张桑皮纸来。”孟岩吩咐姜峰一声道。
“是！”
姜峰去纸张库房取了一千张桑皮纸过来，这种桑皮纸很厚，但是价格不及宣纸，而且墨水不易浸透，除非是放在光源下面，从背面是看不见正面书写的字体的。
每一张桑皮纸都有一本书摊开的大小。这是特别定制的。
“这纸太大了，一半就够了。这活儿咱们可是没钱收的，对折裁成两半用。”别怪孟岩抠门，这件事真是吃力不讨好。
“是。”孟岩吩咐怎么做，姜峰就怎么做，他反正是听孟岩的。
两个人一起动手，将桑皮纸对折。然后裁成两片，一卷一百张，让海成印刷。
不到一个时辰，一千张选票全部印刷出来了，检查和清点之后。将印废掉的纸张烧毁。
“海老，今天的事情，你不可对外泄露半个字，倘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吩咐的。”孟岩临走前还特意的再一次嘱咐海成一声。
“孟大人放心，老朽省的。”海成拘谨的答应一声。
“大人，咱们去哪儿？”
“去礼部。”
姜峰一阵惊讶，平头百姓，哪有机会进入像六部这样的大衙门，别还没靠近大门，就被赶得远远的了。
礼部衙门，孟岩也是第一次来，比巡察司衙门气派多了。
“通禀一声，锦衣卫巡察司孟岩求见礼部尚书胡濙胡老大人。”孟岩和姜峰在礼部大门前下马，对那门口的守卫招呼一声。
“孟大人稍等。”一听是大名鼎鼎的孟岩，守卫不敢怠慢，一转身就朝里面跑进去通传了。
也就一盏茶的时间，那守卫从里面跑出来，来到孟岩面前，弯腰一拱手：“孟大人，老大人请您进去。”
“姜峰，拿上东西，我们进去。”孟岩吩咐一声。
姜峰将装选票和雕版的褡裢往自己肩上一搭，抬腿就跟上孟岩，大踏步的往礼部的大门而去。
“跟在我后面，这里是礼部大院，国家公器所在，规矩不比外面。”进入礼部大院，孟岩小声吩咐一声。
“是，公子爷。”姜峰答应一声，暗暗的收摄了一下心神。
一路穿行，礼部的不少官员都冲他点头致意，可孟岩大多数都不认识，只能也不停的点头回应。
胡濙的值房外。
照例到了这里还是需要再一次通传的，毕竟胡濙身为礼部尚书，不可能就专门等着见他，在这之前他还是要处理自己本部的事务以及见下属官员的。
约莫等了一会儿，看到扬善从胡濙的值房内出来。
“杨大人。”
“孟大人，掌令要见的客人就是你吗？”扬善有些惊讶，在礼部衙门看到孟岩。
“如果胡老大人下一个要见的是下官的话，那就是了。”孟岩微微一笑。
“是这样，掌令就在里面，孟大人你进去吧。”扬善道。
“多谢了！”孟岩一抱拳，吩咐姜峰道，“在外面等一会儿，叫你进来你再进来。”
姜峰点了点头。
孟岩稍微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踏上台阶，走上前，伸手敲了敲胡濙值房的门。
“进来！”
“下官锦衣卫巡察司千户孟岩参见尚书大人！”孟岩进去之后，对身穿大红官袍，头戴五梁冠的胡濙躬身抱拳道。
“免礼，孟大人来了，坐。”
“谢老大人。”
“事情都办好了？”
“按照您的吩咐，一切都弄好了，东西也带回来了。”孟岩点了点头。
“好。老夫就知道，这件事交给其他人办，没有三天肯定办不成，可交给你孟岩，那要不了半天，准能成！”胡濙哈哈一笑。十分满意的起身走了过来。
“老大人你太抬举了，我这是可是废了不少力气才把这件事给弄好的。”
“你，老夫还不知道，东西呢？”胡濙一点儿都不客气的一伸手道。
“姜峰，进来！”
“哎，公子爷，来了！”姜峰答应一声，三步并作两步一个小跑就进来了。
“见过胡老大人！”
“小人姜峰给胡老大人磕头了！”姜峰放下褡裢，给胡濙下跪道。他可不是孟岩，同朝为官，又分属不同，不需要下跪行礼，他不同了，平头百姓一个，见到官儿，而且还是尚书这样的大官。加上胡濙的加衔，那可是当朝一品。
“起来吧。老夫这里无须这么多繁文缛节！”胡濙点了点头。
“谢老大人！”
“姜峰，把咱们印刷的选票样本给老大人取出来一看。”孟岩吩咐道。
“是！”姜峰解开地上的褡裢，从里面取出一张印制好的选票恭敬的交到孟岩手中。
这是规矩，他得先把东西交给自己的主子，然后由孟岩再转交，虽然这看上去有些麻烦。可这就是礼。
“胡老大人，您看这样行不行？”孟岩将手中的选票样票给胡濙递了过去。
胡濙接过来一看，厚实的羊皮纸，就是稍微粗糙了些，但这是一次性的东西。用完就扔掉的，也没什么打紧，上面印着四个人的名字，周边还一圈淡雅的云纹，简单又不失庄重。
“好，不错，就这个样子。”胡濙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是印刷好的选票，一共一千张，下官估计最多也就需要一半儿，剩下的一半，您明白的。”孟岩手一指地上那鼓鼓的褡裢说道。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我来处理。”胡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这是雕刻模板，下官一并带来了，怎么处置，还请胡老大人示下？”孟岩一抱拳道。
“这个还留着做什么，毁掉算了？”
“这毕竟是咱们大明朝第一张百官推举首辅的印刷雕版，这可是有着极大的历史意义的，您老说呢？”孟岩道。
“你想收藏不成？”胡濙一愣，旋即明白，这件小东西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儿纪念意义的。
“下官哪有资格，这件东西您老可以将它呈交给皇上，是毁还是留，得皇上拿主意。”孟岩提醒一声。
“你这小猴崽子，鬼心眼儿真多，好吧，东西留下，老夫面圣的时候，顺便交上去，由皇上决断吧。”胡濙笑骂一声。
“是，那下官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等一等，明天早上大朝，你跟中后所的朱骥调一下值，你替他的位置，然后配合老夫将选票换掉。”胡濙道。
“胡老大人，这下官真的不行，您还是找别人吧。”孟岩往外推道，这事儿弄不好引火烧身，他真不想干。
“这事儿除了你没有别人能干，而且你已经知道老夫的计划了，所谓一客不烦二主，这件事越少人参与越好，再说了，你参与进来，也是有好处的。”
“什么好处，事情败露了，您功勋昭著，皇上不会把您怎样，我这小胳膊，小腿的，那就遭殃了。”孟岩道。
“这出主意的也有你吧？”
“你这老头儿，是不是非要拉我上贼船不可？”孟岩恼羞成怒了，这胡濙是吃定自己了。
“你还就说对了，老夫就是拉你上贼船，你上还不是不上？”胡濙道。
孟岩一脸的阴郁，这就如同走钢丝，稍不留神就得摔一个粉身碎骨。(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九章：投票开始
“什么好处？”
“若是你得到未来的内阁首辅的支持，那不管在锦衣卫还是在仕途都有好处。”胡濙道。
“画饼充饥，天知道你们选的首辅人选能不能担当大任？”孟岩嗤之以鼻道。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们选的人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胡濙道。
“我要知道你们推选的是谁，才能决定，否则，这件事我不干。”孟岩郑重的道，他才没那么糊涂了，要是选一个付不起的阿斗上来，那弄不好鱼没吃到，还弄得自己一身骚。
胡濙也知道，这孟岩年纪虽然不大，可是不太好糊弄，他要真的撂挑子不干，一时间还找不到可以干这件事的人。
而且临时找的人也不放心。
“我们的推举的首辅人选是吏部左侍郎曹万种！”胡濙仔细思考了一下，缓缓的说道。
“曹鼐？”孟岩倒是一点儿都不差异，曹鼐正统五年由杨荣和杨士奇两位老首辅推荐入文渊阁，参预机务。
曹鼐为人“内刚外和，通达政体”，为政清廉，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这是个有原则的大臣，只不过他资历尚浅，虽然在三杨麾下得到处理阁务的锻炼，但是名望还不够，而且很可信的是，他死在了“土木堡”之战中。
这曹鼐本来就是接着杨溥之后接任的首辅，只不过厉害上是杨溥突发疾病去世，曹鼐在接掌了内阁。
而现在杨溥还活的好好的，而且致仕请求得到皇帝的批准，内阁首辅还多出了竞争对手。
曹鼐虽然有一定胜算，但是未必就能胜出，尤其是在竞争对手屡屡出招的情况下。
曹鼐还是宣德八年癸丑科状元。翰林出身，不然，他也不会列为出任首辅的热门人选之一了。
“曹鼐是最合适的人选，马愉和高谷都不如他！”胡濙这人看人是很厉害的，他能善终，就是因为他看人很准。而且为人做事老道谨慎之故。
“这些人下官都不熟悉，不过下官想要知道他们也很容易，老大人，您说呢？”
“那这件事？”胡濙微微皱眉，问道。
“放心，下官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孟岩郑重道。
“多谢！”
“告辞！”孟岩也一抱拳回礼一声。
“公子也，咱现在去哪儿？”从礼部出来，天色看上去有些不早了。姜峰忍不住问了一句。
“姜峰，你先回去，今天的事情不可对任何人说，包括你妹妹，明白吗？”
“公子爷放心，姜峰知道轻重！”
“行，过几日我再去找你，印刷社那边给我盯着一点儿。”孟岩点了点头。
“是。公子爷，您来的时候提前说一声。我让小蝶给您下厨做几个小菜，您一定没尝过小蝶做的菜吧？”
“知道了，你先回吧。”孟岩上了马背，支吾一声，姜小蝶对他有意思，身为过来人。他能看不出来，可他现在真没那个心思，再说，自己身边不缺女人，犯不着吃着碗里来的。惦记锅里的。
当然，姜小蝶是个不错的姑娘，之前是因为生活所迫，一个小美人弄成一副脏兮兮的假小子的模样，现在不同了，生活安定下来了，富足了，这人的精气神也养出来了，现在的小蝶跟当初孟岩第一次遇到他们的时候，那是判若两人。
已经有不少追求者了，其中不乏有当初闻小雨爱慕者。
“哎，老妹，哥真是拉下脸皮了，这公子爷就是不接招，你不能赖我呀！”望着策马而去的孟岩，姜峰忍不住摇头叹息一声。
西单斜街，郭府。
“孟大哥，你怎么来了？”郭月惊喜万分。
“咱爹呢？”孟岩问道。
“刚回来，你要见他吗，走，我带你去。”郭月毫不避讳一只手臂挎住孟岩道。
“小月，我自己会走！”孟岩有些无奈，他就这样被郭月往郭怒的书房拖了过去。
“爹，爹，孟大哥来了……”
“小月，我自己进去就就行了。”孟岩看到郭怒从书房出来，连忙将郭月的手从自己手臂处轻轻的推开了。
他们还没成亲，这过于亲密，在这个时代可是大忌，就算成亲了，在外人面前也不可表现的太亲密，这会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对女子来说，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丫头，你先去找你秦姨，看晚饭准备好没有，今儿个留石头在家里吃饭。”郭怒没有生气，但是狠狠的等了郭月一眼。
“知道了，爹，我这就去。”郭月害羞的吐了吐舌头，一转身就跑了开去。
“这丫头我是管不了了，将来交给你管。”郭怒站在台阶上，指着孟岩说道。
“小月还小……”
“还小，这都快嫁人了，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稳重起来？”郭怒道。
“郭叔，咱进去说话吧。”孟岩低头咳嗽一声。
“进来吧，我又没捆住你的脚！”郭怒哼哼一声。
“哎！”
“叔，今天胡濙找我了。”
“嗯，我知道了，是为了内阁首辅推选不记名投票的事情吧？”郭怒点了点头。
“叔，您知道？”孟岩并不惊诧，作为大明朝情报三巨头之一，这一点能瞒过他，那是不可能的。
“就你们的密谋的 那点儿事儿，我还能不知道？”郭怒十分不屑的道。
“那叔您知道他们打算谁担任内阁首辅吗？”
“可是那位曹状元？”郭怒略微思索了一下，睁开双眸问道。
“叔真厉害，一猜就猜中了！”
“别恭维我，不猜我也能知道，就是王振也知道，曹鼐是下任首辅最合适的人选。”郭怒道。
“那为何当初让陈循代理内阁首辅呢？”
“你恐怕还不知道，陈循代理首辅。王振是出了大力的，曹鼐虽然有心竞争，但他毕竟是杨荣和杨士奇提拔起来的人，二杨去时已久，杨溥又是马愉的座师，杨溥都没有推荐自己的弟子。就更加不会推荐别人了，这老家伙一心想着功成身退，回家安度晚年。”郭怒道，“高谷跟陈循关系不错，又是同年，陈循想争这个首辅，高谷自然不会跟他去争，甚至还会暗中帮他一把。”
“那应该马愉比曹鼐更有希望，论资历的话。马愉要比曹鼐大一些？”
“内阁首辅不是谁的资历大，谁就能够胜任的，那要是这样，还需要争个你死我活做什么？”郭怒道。
“如果杨老大人支持马愉的话，那马愉的机会是不是更大一些？”孟岩问道。
“嗯，四个候选人，高谷虽然资历够老，但却是最没有可能的。因为皇上和王振都想任用一批新人，高谷年老了。又是四朝老臣，这样的臣子对年轻的天子来说，压力很大。”郭怒道。
老臣确实有些时候不太好弄，这要是弄急了，皇帝还会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刻薄寡恩等等。不弄吧，皇帝年轻，年轻人是有想法的，思维和处事方式跟已经迟暮的老臣是不太一样的，这样容易拧巴了。
这一拧巴。就麻烦了，所以，皇帝得用新人，给恩典，这样这新人得了恩典，掌了权，才会跟皇帝步调一致，不至于仗着自己是老臣，处处跟自己作对。
听郭怒这么一分析，似乎曹鼐成为了最合适的人选，年轻，虽然有原则，但处事圆滑，又熟悉阁务，就是他了。
如果没有陈循横插一杠子，这内阁首辅还真是曹鼐了。
但是现在出现了变故，陈循暗中跟王振联合了，王振如今羽翼已丰，如果真采取不记名投票的方式的话，曹鼐能否胜出，那真是未知数了。
难怪胡濙要自己暗中作弊，换掉一部分选票，让曹鼐脱颖未出，击碎陈循跟王振的联盟，出任内阁首辅。
这么做虽然有些胜之不武，可结果却是最好的，孟岩也不希望陈循当上首辅。
但是陈循这个人的官声还是不错的，这一次怎么会跟王振搅合在一起呢？
这让孟岩有些想不通，这读书人不要名声的有，可那都是些品行一贯恶劣的人，这陈循至少还不是那种品行不端之人，不然他也不会跟高谷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莫非这其中有诈？
不管了，从王振那边的动作看，他已经在动了，支持的人正是陈循，这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
就算陈循最后被证实是清白的，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其担任内阁首辅。
“对了，石头，中后所的朱骥病了，明天大朝不能当值，你替他一会吧，下一次他在替你！”郭怒吩咐一声。
“叔，您跟那胡老头没串通好吧？”
“什么叫串通，合则两利，懂吗，你不也想亲眼目睹一下内阁首辅是怎么诞生的吗？”郭怒反问道。
“好，我去。”
次日，早朝，皇帝已然下旨，在京四品以上的官员，全部到奉天殿参加大朝，生病的，走不动的，让人抬也抬过去。
“朕思前想后，陈、马、曹还有高四位爱卿都是才识过人，学富五车之辈，一时间要从四位中选出一只领头羊来，着实让人为难，所以，胡老爱卿就想了一个不记名投票的方法，就是你们每人一票，投个这四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得票最高者就为首辅，第二为次辅，诸位爱卿觉得如何呀？”
“皇上圣明！”
“那就开始吧，胡老爱卿。”
“微臣遵旨！”胡濙早已将一切准备就绪。(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章：权力者的游戏
“肃静，肃静！”
“诸位同僚，在投票之前，老夫先说一下规则，殿外的人听不清楚的，可以询问边上的内侍。”胡濙站到丹墀下面正中的位置，提气开声道。
奉天殿内外，鸦雀无声。
“这第一，每人只能有一张选票，如果你手上的选票有破损或者想重新填写，必须拿你手中的换取新的选票。”
这一条大家都表示理解，每个人只能投一张，多投那就是舞弊行为了。
“这第二，每人拿到选票后，不准跟左右同僚说话，有什么需要，直接叫喊内侍，否则，做弃权论，选票作废。”
这也没什么，防止串联。
“第三，每个人考虑的时间只有一炷香时间，一炷香后，如果没有任何填写，那也算是弃权。”
这总不能等你考虑好了吧，你有时间，别人可没时间，再说了，选个人而已，用得着考虑那么长时间吗？
“第四，凡是发现在填写选票的时候有舞弊行为的，所投选票一律作废！”
“第五，每个人只有一票，多勾的选票作废，也就是说，诸位只能在某一个人的名字后面打勾，其他人就不必了。”
“第六，所有人填好选票后，按照朝班的次序，将手中的选票放入你们面前的投票箱内，记住，要对折以后放入，一共六个投票箱，殿内两个，殿外四个，别放错了。”
“第七，这是不记名投票，请诸位同僚不要画蛇添足，在选票上留下名字或者其他标记。一旦发现，选票作废。”
“第八，投票结束之后，会当众开启投票箱，唱票，统计票数。得票最多的人即为内阁首辅，得票第二的为内阁次辅！”
“第九，本次不记名投票最终结果由圣上裁决！”
胡濙将手中的圣旨黄棱打开，照着上面所列九条，一一的大声朗读出来。
“诸位都听清楚了，有什么疑问的现在可以提出来？”胡濙将圣旨一收，问道。
“胡老大人，请问，我们要选的是哪几个人？”
“陈循、高谷、马愉以及曹鼐四位大人。他们四位是皇上钦定的四位人选。”
“那就是说，我们只能从这四人当中选一个了？”
“这是自然？”
“那朝中有资格担任首辅的人岂不是没有机会了？”那名官员问的很是大胆。
“这一次是没有机会了，若是有，朕早就收到推荐的奏折了。”朱祁镇解释道。
皇上都这么说了，那名官员只有悻悻退下，孟岩瞄了一眼，那名官员似乎是吏部的。
“还有谁有疑问的？”
“我等上朝都不曾带笔墨，如何填写？”有官员发问道。
“这个诸位不必担心。老夫早已为大家准备了，一会儿随选票一齐发给诸位。”胡濙解释道。
“胡老大人。开始吧，大家都清楚了。”次辅陈循说道。
“好，那就开始发选票了！”胡濙看了一下，没有人再出声，就对站在身后捧着选票的太监道，“有劳兴公公了。”
“老大人客气了。应该的。”领头的是司礼监随堂太监兴安微微一点头带着身后五名太监，一人负责一个区域，六个投票箱，六个区域。
一个区域大概是一百二十张选票，总共是七百二十张。但是官员没有这么多，也就七百出头。
这只是在京的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赋闲在家或者只有一个头衔的不算。
内阁首辅权重不小，全国的大事小情，军政事务都参与其中，所以，这一次文官武将一起投票选取内阁首辅。
武官主要是五军都督府，至少是担任指挥使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
还有，必须是在京城的武官，外地的不算。
“刘大人的，马大人的，杨大人的……”选票一张张被发放下去了。
千户只是五品官，孟岩是没有资格参与投票的，但是六科的官员以及翰林，这些科道官虽然品级够不上，但是都是朝廷储备的人才，他们都是有资格的。
这么说吧，只要是科举考取进士功名的，在京的官员，都有一票资格。
桑皮纸印刷的选票，上面除了周围有一圈云纹的花边之外，并无特殊之处。
很明显是赶制出来的，而且不似内府所出，内府决不会用这么差的纸张的。
这礼部不至于连印刷选票的钱都没有吧？
不管官员们拿到选票是什么心态，胡濙再命内侍将笔也一一的发了下去。
“启禀皇上，一切就绪！”等所有准备工作齐备后，胡濙向皇帝报告一声。
“那就开始吧，胡老爱卿！”
“遵旨！”
胡濙命人将案几抬了过来，取来一个铜香炉，点燃一炷香道：“一炷香的时间，诸位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考虑，四选一，可以提前交选票，但是一旦选票进入票箱，就视为投票完成，不可更改！”
一炷香时间其实很快的，尤其是胡濙点燃的是一根细香，时间更短，孟岩估计了一下，一根香燃尽的话，最多也就二十分钟左右。
这时间其实很充裕了，选一个人而已，又不是什么都纠结的事情，而且选谁，日后也没有人知道，也没了那么多的顾忌，选自己希望的。
但是，投票选取虽然大明的君臣们没玩过，可这规则很简单，不就是用嘴说改成了用笔写嘛，这还不用署名。
胡濙是第一个填写完选票，然后吹干后，将选票折叠，放入他面前的投票箱内。
不用说，胡濙在曹鼐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勾，孟岩余光看到了，因为待会儿他要配合胡濙换掉一部分的选票，所以他所站的位置比较靠近胡濙。
随后郭怒也很快的填好了选票，锦衣卫有资格投票的也就是南北衙镇抚使以上。一共七张票。
孟岩相信，郭怒早就打过招呼了，这七张票肯定都是选的曹鼐，以如今郭怒对锦衣卫的控制，这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各区投票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投完票的。则另外划了一个区域，但也不允许大声喧哗，更不允许干扰还未投票的官员。
很快一炷香就燃烧了一半，超过一小半的官员都已经选好自己的要投的人，将选票送入投票箱之中，然后自己找个位置，默默的等待结果的揭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炷香已经燃烧了三分之二，就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可纠结的官员们还有差不多一半儿。
从四个人中选一个自己属意的内阁首辅有那么难吗？
这是不记名的投票，难道还害怕别人知道自己选的是哪一个吗？
看来有些人还是内心很纠结吧。
“诸位同僚，请抓紧时间，你们面前的燃烧的那炷香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时间了，如果你们没有再规定时间内将选票投入票箱，那就是算你们自动弃权。”胡濙站出来高声的提醒一声。
“胡老爱卿说的不错，规则既然定下来了，那就必须遵守！”
“胡老大人。我的选票花了，能否再给我一张？”一名久久没有下决定的官员举手道。
“可以。给高大人一张！”
内侍取了一张新的选票送了过去，将从高大人手中的废票取了回来，放入废弃的选票直接就放入了炭盆之中，顷刻之间就烧成了灰烬。
待会唱票结果出来后，所有选票也会做这样的处理。
这是胡濙想不给任何人翻盘的机会，就算最后被王振等人知晓他们作弊了。也没有任何证据了。
“老大人，下官也要一张，我这张被我弄破了。”
“嗯，给他！”
陆续有人索要选票，内侍们将新选票送过去后。将旧的选票带回并烧毁。
很快的，大殿中中和殿外的官员又有大半经过慎重考虑之后，投下了自己的一票。
还有十几人，有的还在冥思苦想，有的咬着笔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还有的憋得一脸通红，不知道如何下手！
“时间快到了，诸位还没投票的抓紧时间，时间一到，你们还没有投票，就算你们弃权。”胡濙一瞅那香炉里的那炷香就剩下指甲的长短，很快就要燃尽了。
一眼望去，武官是一个都看不到了，这武人总比文人干脆利落一些，所以，剩下的基本上都是文官。
也有弃权的，估计是对选票上的四个人都不太满意吧，索性谁都没投。
这毕竟只是少数，这些人的思维实在是难以立即，你要弃权，干脆不打勾就是了，非要自己站出来显摆一下，这无论是谁当上内阁首辅，都不会提拔一个没有支持自己的人。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风骨吧，以孟岩的思维，这些人确实难以理解，不过，在这个时代，这一类人还是有不少的。
孟岩数了一下，志同道合的人居然还有七个之多。
”时间到，剩下的人要么把选票交上来，要么就算你们弃权了！”香尽了，胡濙还故意顿了三秒钟，才大声宣布。
剩下的七八个人中，有三人在最后关头将选票放入票箱之中，还有四个人干脆的弃权了。
只是推选内阁首辅，可不像后世那样，还要立法保证选取的公平公正以及各项权利等等。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划时代的预演，可还是掺杂着暗箱操作以及不公正。
在孟岩看来，这样的投票推举也不过是权力者的一个游戏而已。(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一章：唱票
这个游戏，很多人都是棋子，胡濙，杨溥，还有王振以及朝中各部大臣们都是棋子。
皇帝也许是棋手，可谁是他的对手呢？
说不清楚，胡濙吗，不算，他只能算是一个可以跳出棋盘，又牵涉其中的棋子。
王振呢，也是棋子，王振还没能跳出棋盘，还在尽可能的跳出去，但还未挣脱棋盘的束缚。
孟岩呢，在这个游戏中，他也是棋子，但又有一种旁观者的身份，他也要受到摆布，但更自由一些。
所有选票都收上来了，不管是损坏的，还是弃权的，都必须上交，这东西最后都是要毁灭的，不留下一块纸片的。
“胡老大人，所有选票都收上来了，包括废票。”太监兴安将最后一张废票扔进炭盆烧成灰烬后，走到胡濙跟前微微一躬身道。
“辛苦兴公公了。”
兴安点了点头，站到一边。
“皇上，老臣开始唱票计票了？”一切就绪，到了唱票计票阶段了，不过他不能擅自就做主宣布，必须请示一下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这是规矩。
“老爱卿可以开始了。”朱祁镇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皇帝虽然至高无上，一言九鼎，但他也是人，还是年轻人，需要被人尊重，需要被人认同，更需要被人仰视。
“王翁，你是今天唱票计票的监督人，这个过程都在你双眼全程监督下进行。”
“老大人严重了，皇上如此信任您，我还不信任您吗，再说，这大殿之上这么多双眼睛。”王振微微一笑，虽然他暗中先支会了陈循。但是最终谁能得票第一，他自己也不好说。
毕竟他王振还不可能让满朝文武都听他的，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做的事情也十分有限。
但是在他的授意之下，依附自己的那些官员是不会忤逆他的意思，投陈循一票的。还有就是陈循也有自己的一帮支持者，两者加起来，胜算的几率是非常大的。
胡濙命内侍将六个投票箱都搬到大殿之上，丹墀之下空出一块地方，按照顺序放好。
“力士，开箱！”胡濙手一指站在边上的锦衣卫大汉将军，大声命令道。
孟岩跟另外五名当值的锦衣卫大汉将军上前来，将投票箱上的铜锁一一打开！
打开铜锁之后，他们后退一步。再由五名内侍上前，将投票箱彻底打开，露出里面百官投下的选票。
“开始整理，统计！”
“一号票箱，一共一百零三张选票，无效选票没有，投票让人一百零三人，核对无误！”
“二号票箱。一共一百一七张选票，无效选票两张。投票人一共一百一十七人，核对无误！”
……
六只投票箱内的选票都被迅速的统计出来，除去无效选票，总共投票的官员有六百九十一人，票数和人数都核对无误！
“来人，把黑板抬上来！”
四名锦衣卫抬着一块巨大的黑板从侧门走了进来。将它安放在丹墀的左侧。
皇帝朱祁镇也从龙椅上站起来，从丹墀上走了下来，来到众大臣跟前。
他也没见过这唱票是如何唱的，再说他坐在龙椅上，虽然面对百官。可看不到黑板上的东西，只能下来了。
“这种粉笔，说起来还得感谢锦衣卫的孟岩孟大人，这真是他的小小的发明，有了这个粉笔和黑板，这幼童启蒙和传道授业都变得更加简单了！”胡濙对孟岩发明的黑板和粉笔是大加赞赏。
孟岩被夸的脸色发红，他弄出黑板和粉笔的初衷只是为了让自己手下更快的接受自己所讲的东西，至于识字启蒙，这一开始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过有了这两样东西，对小孩子的识字启蒙确实有很大帮助，而且还可以减少读书的成本，让跟多的人可以识字，减少文盲，推动社会进步是有一定贡献的。
“哦，这两样东西还是出自孟爱卿之手？”
“微臣只是一时偶感而发，顺手坐了这两样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做起来很容易。”
“孟大人这两样东西虽然微不足道，可那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儿。”
这胡老头儿，你能不能别夸了，这须知捧的越高，摔的越疼。
“胡老爱卿，开始吧，朕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最后的结果呢。”朱祁镇吩咐一声。
“老臣遵旨！”胡濙答应一声，走到黑板前，拿起一支粉笔，在最顶端的一行，分别写下陈循、高谷、马愉以及曹鼐四个人的名字。
“老夫说一下统计办法，其实很简单，从一号票箱开始，一个人报手上选票打勾的名字，一个人监督他有没有报错，再由一个人在黑板上书写，我们用一个‘正’字来标记，‘正”字一共五划，谁有一票，就在谁的下面写上一划，看最后谁得到的正字最多，笔划最多，那就是胜出的那一位！”胡濙当着百官和皇帝，将程序和过程简略的讲解一边。
反正这些内侍在这之前已经经过胡濙的培训，只要做起来，一看就能明白。
唱票，计票开始了，手里拿着一号票箱选票的小黄门打开第一张选票，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
“陈循！”
这时候早就等候在黑板边上的随堂太监兴安拿起粉笔在陈循的名字下面划了一条横线。
“高谷！”
高谷下面再划上一条横线。
“曹鼐，曹鼐！”
连续两个曹鼐，一下子曹鼐就超过了前面两个人，百官人群中一阵轻微的骚动。
倒是四位候选人都表现的十分平静，虽然是凭选票决定命运，可总不能在皇帝面前表现太失分了，老成稳重，这可是做内阁首辅的必要的质素之一。
唱票的效率很快。很快一号票箱的一百零三张选票就已经统计完成了。
陈循三十七票，马愉三十二票，曹鼐二十三票，高谷得票最低，只有十一票。
陈循暂时领先，这让支持陈循的官员们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喜色。
陈循本人见到这个结果。嘴角间也不经意的露出一丝笑容。
曹鼐虽然排在第三，但距离第二的马愉还少九票，距离第一的陈循更是十四票的差距。
这个差距已经非常明显了。
现在看上去，这首辅的位置似乎就是陈循跟马愉两个人的竞争了。
第二号票箱的选票开始唱票和计票了。
用擦子将上面的四个名字下面的“正”字全部擦掉，然后重新计算。
这样最后六个票箱内的选票加起来算一个总和就可以了。
“陈循得票最多，一共三十八票，马愉大人第二，三十四票，紧随其后的是曹鼐。三十票，最后是高谷，十五票！”
第二号票箱的结果很快也公布出来了。
名次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第一的陈循跟第二的马愉的差距缩小一票，第三的曹鼐还是第三，跟第二的马愉又拉下四票，差距十三票，第四的高谷就不必说了。除非后面出现逆天的票数，他很难翻盘。
第三号票箱统计随后开始了。
唱票的小黄门从一开始的高亢的声音。渐渐的变得低了起来，最后都有些沙哑了。
第三个票箱一共是一百一十五章有效选票，这一次，马愉得票第一，达到三十四张，紧随其后的是陈循。三十三张，然后曹鼐居然出人意料的得到三十二张选票，高谷继续垫底，但是得票数上升了一票。
陈循跟马愉之间只相差八票，还有三个票箱。马愉还是有机会翻盘的。
曹鼐总共加起来得到八十五张票，比第二的马愉少十五张，第一的陈循少二十三张，几乎是第一个票箱曹鼐的得票数。
陈循的优势并不明显，所以接下来的三个票箱内的选票归属就十分关键了。
第四个票箱计票开始，唱票的小黄门太监声音沙哑了，换了一个年轻的上来了。
结果有些出人意料，陈循和马愉的得票数居然是一样的，都是三十四票，而曹鼐得了二十八票，神奇的高谷再增加一票，得了十七票。
第一和第二的差距依旧是八票，第三的曹鼐又拉下了六票，整体差距一下子达到三十一票！
“看来陈循接掌内阁已经没有悬念了！”
“是呀，陈循是次辅，经验威望都有，他是接掌内阁的合适人选？”
“不是说皇上属意的人就是他吗，这就是走个过场？”
“天意如此，胡老这一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哎……”
“未必就是陈循，那马愉就差八票而已，还是有机会反超的！”也有官员不喜欢陈循的刚愎和霸道，自然不希望这样的人当权了，
但是，几乎是大部分的官员都不怀疑，下面两个投票箱的计票，曹鼐和高谷那就是在陪衬了，他们两个基本没有机会了。
到第五个票箱了，虽然不是最后一个，但这可是倒数第二个，陈循跟马愉之间就相差八票，差距非常小，这是完全可以在这一次反超的。
陈循脸上也不那么自信了，可不能被马愉给反超了。
马愉有些小激动，小胡子不停的轻微颤抖着，他不是没得到一些小道消息，王振支持陈循担任首辅，但是陈循不可能一定就能胜出，这种不记名投票的方式非常公正，想要作弊几乎没有可能，主持投票的人还是四朝元老，大行皇帝托孤的之臣胡濙，这位老臣虽然处事圆滑，但是有操守和原则的。
所以，胡濙绝对不会片帮陈循，不然何须弄出这样一个不记名投票的方法来选首辅，直接建议皇帝让陈循升上去就可以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二章：曹阁老（一）
皇帝的表情似乎也有些诧异，虽然说陈循一骑绝尘，但是后面两人那是紧追不舍，这也说明了，大名的内阁并非铁板一块儿，这无疑对他这个皇帝是最有利的。
朱祁镇同意用胡濙的办法，也是想看一看，这朝中的大臣们都分成几个派别。
虽然不知道那些人投的谁，但起码可以说明，这些人并不是一路的。
帝王心思，胡濙也隐隐的猜到了，但这种事情，他即便是知道，心里明白，也是不能述诸于口的。
“陈循……”
第五个票箱似乎开了一个好头，这是对陈循而言，第一个就报到他的名字。
枯燥的唱票虽然无味，但是却牵动着大明君臣上下很多人的心，屏住呼吸，整个大殿之中，除了唱票的小黄门嘶哑的声音，就是封笔在黑板上滑动的声音了。
第五只票箱的选票很快就唱完，数据统计也出来了，一目了然，根本做不了假。
陈循大人三十二票，马愉大人三十一票，高谷大人十八票，曹鼐大人三十八票！
曹鼐第一次得票排在第一，得到三十八票，即便如此，他跟距离第一的陈循还有二十三票的差距，跟第二的马愉也有十四票的差距。
第五个票箱统计结果出来，马愉得票总数又比陈循拉下一票。
陈循还是第一，得票总数为一百七十四票，紧随其后的是马愉得一百六十五票，曹鼐还是第三，得票为一百五十一票，垫底的高谷只有七十七票。
前面五只票箱统计下来，高谷基本出局。
最后一只票箱了。命运之神会眷顾谁呢？
陈循的得票最多，后面两位两位虽然有差距，但最后一个票箱仍然有翻盘的机会。
因为最后一只票箱的有效选票为一百二十四张，是六只票箱中最多的一只。
最后的时刻到来了，这个时候除了高谷一人表现淡定之外，还能笑的出来。其余三人都显得不那么淡定了。
陈循是担心马愉会在最后关头爆发，来一个大逆转，而曹鼐知道自己的短处，似乎还想着争一争次辅的位置，而现在的情况，他还是有不小的希望的。
处在中间的马愉最难熬了，眼睛都红了，既想着能够冲击第一的位置，又要防备不被曹鼐比下去。首辅捞不到，次辅也鸡飞蛋打了。
“曹鼐！”
第六次唱票的声音响起，第一票居然是曹鼐，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觉得什么，除了高谷之外，陈循和马愉都有过第一票的经历，曹鼐位列第三。怎么的也捞上一回吧？
“咦！”
惊疑之声发了出来，接下来的连续三张选票居然都是“曹鼐”的。一直到第五张选票才到了“高谷”。
陈循和马愉的选票也都先后被报了出来，这时候大家的疑心才被释去不少。
但是随着一个名字出现的频率增加起来，大殿内的气氛渐渐的变得凝重起来。
这个名字就是“曹鼐”！
“曹鼐总票数超过马愉了！”不知道哪名官员算数厉害，忍不住叫了出来。
这一刻，刚才还就觉得曹鼐无缘前二的人，都有些不敢置信。一个个瞪大眼珠子，盯着黑板上的那不断增加“正”字。
马愉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不由自主的晃动了一下，脸色灰暗无比，站在他身边的曹鼐眼疾手快。伸手倾听的托了他一下。
“性和，你没事吧。”性和是马愉的字，曹鼐关切的问了一声。
“没事，谢谢！”马愉伸手推开了曹鼐的手臂。
这个小动作别人也许没看见，不过孟岩倒是目睹了这一切，曹鼐的并没有因为自己超越马愉而得意志猖狂，反倒是马愉，虽然是因为一时心神失守，但心胸却是小了不少。
看来，胡濙他们选曹鼐担任内阁首辅还是有相当有眼力的。
唱票还在继续，因为曹鼐总的得票率超过了马愉，这第一和第二的竞争就落在这两人的身上，而此时第六组选票统计已经过去一半儿了。
面对曹鼐的步步逼近，这个时候陈循虽然面色不改，但内心也有些紧张了。
孟岩看到了他至少有三次手紧张的握住，等自己又跟曹鼐拉开距离的时候又松开的动作。
一票有一票，曹鼐的得票数在猛的追赶，两人原先到第五组选票统计结束有二十三票的差距一下子追上来十票，只剩下十三票的差距了。
而再看第五组的选票数，应该还是剩下三分之一左右，大约四十章选票。
这么多张选票中，曹鼐如果要胜出的话，最起码也要拿到二十票以上。
这也算是一场大悬念的对决了！
恐怕是始作俑者的孟岩，还是执行者的胡濙，以及站在下面的四位候选人以及满朝文武百官以及皇帝本人都没能预料到的。
“曹鼐！”
“陈循！”
……
这最后的四十票，几乎是没有人交头接耳，低声说话了，那大殿内两百多双眼睛，还有殿外广场上的五百多双眼睛，那都盯着呢，殿外也有一块大黑板，跟殿内的黑板上的内容是同步更新的，这样也方便外面的投票的官员知道唱票的情况和结果。
可以说，虽然投票举行的仓促，但是胡濙这位五朝元老的工作还是做的非常细致的，这换一个人来，未必就能将这些细节想到。
很快四十票就去掉了一半儿，这个时候曹鼐已经追了上来七票，也就是说，他跟第一的陈循只有六票的差距了。
越是这种你追我赶的对决，越是刺激。
“刘大人晕过去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波澜，这刘大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又不是自己在选首辅，看别人选首辅都能刺激的晕过去！
这也说明了现场气氛的紧张。
孟岩虽然是个局外人，但也感觉的一丝压迫感。甚至连呼吸的空气都有一种叫紧张的味道。
孟岩偷偷的朝胡濙瞄了过去，发现这胡老头也并不淡定，他眼角每隔三秒钟会抖动一下，眼神虽然镇定，但每当报到“陈循”名字的时候，眼睛瞳孔都会细微的收缩一下。这是内心紧张的表现，但如果不仔细观察，是很难发现的。
孟岩的这个角度很好，背光，距离也比较近，加上他视力不错，才能捕捉到这细微的差别。
能动的手脚，孟岩都替他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总不能把所有的选票都换掉吧。那不现实，也做不到，只能少量替换一些，还的取走替换掉的选票，所以，孟岩也无法保证曹鼐一定会胜出。
现在看来，支持陈循的人真不少，如果胡濙等人不动手脚的话。真的很难赢这一次。
胡濙发现了孟岩用余光在瞄他，他微微侧过头来。也冲孟岩投过来一个目光。
这是什么个意思？
孟岩当然要回应了，他眨了一下眼睛，很快，传递了一个听天由命的意思。
胡濙这种老奸巨猾的老臣，立刻就明白了，该做的都做了。若是实在不行，那也只能怪命运捉弄了。
如果曹鼐高票拿第一的话，肯定会被人怀疑，首先王振那边肯定会起幺蛾子，这么一来。就算曹鼐赢了，能不能顺利成为内阁首辅，那还难说。
毕竟要任命内阁首辅，还的皇帝点头才行，皇帝不点头，就算曹鼐得到了所有选票，那也无济于事。
所以，胡濙制定的是让曹鼐以微弱的优势击败陈循，夺得第一，这样就算王振怀疑，他也找不到理由，而且皇帝也会心安，至少这内阁之中，并非铁板一块。
但是要让曹鼐以微弱的优势击败陈循，又不能全部替换选票，这就增加了操作的难度，当然，全部替换选票那是不现实的，没有人能做到。
而且这件事不能让更多的人知晓，所以，替换选票的工作只有孟岩一个人来完成。
这难度很高，但有了胡濙的暗中配合，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王振只要看到自己，还不是像防贼似的盯着自己？
胡濙手上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要么是难以接近票箱，要么就是没有那样的胆量，这种事儿若是暴露的话，那可是死罪，而且立刻执行的可行性无穷大。
所以，这是一件风险极高的事情，孟岩要不是看在未来可能的收益的份儿上，断然不会答应干这个事儿的。
这官场之上，就是你帮我，我帮你，不是说结党，但起码需要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这是生存的道理，想要做孤臣，那是死的比谁都惨。
“曹鼐，曹鼐……”
一口气曹鼐又追上三票，将跟陈循的距离拉低到只剩下三票的距离，而此刻那唱票小黄门手中也就剩下七八张选票了！
越是到最后，结果越是变得破朔迷离起来，就连年轻的皇帝也不由的两眼放光，白皙的脸颊之上隐隐的泛起红光。
很明显，这么刺激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经历！
咕咚！
这是有人忍不住喉结蠕动了一下，吞下了快要流出来的口水，激动的张着嘴都忘了合拢了。
这一声特别响亮，因为大家都没有出声，全神贯注的盯着黑板上的统计。
这名四十多岁的官员孟岩并不认识，好像是鸿胪寺的少卿？
“陈循！”
一张陈循的选票，又把距离拉开了，然后是高谷和马愉各自得了一张票。
选票只剩下七张了！
这七张选票，曹鼐要一个人得到六张，才能一票微弱之差赢掉陈循。
但是，这个概率是非常低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三章：曹阁老（二）
“曹鼐！”
唱票的小黄门憋了半天，终于将下一个名字喊了出来！
激动，曹鼐自己都忍不住的长大嘴巴，差一点儿就喊出来了，虽然只是拉小了一张的差距，但一张都是一个进步。
“曹鼐！”
还是曹鼐，曹鼐猛地呼吸了一口，又进一步了，只有两票的差距了。
“马愉！”下面一张票让曹鼐反转的希望一下子去掉了**成。
剩下的三票，只要陈循得到一张票，那曹鼐就算剩下的两张都是他的，也会以一张之差输掉。
不到最后，没有人知道结果是什么。
最后三张选票了，奉天殿中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似得，紧张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明朝的君臣们都死死的盯着那放在案几之上，木漆盆中的最后三张选票。
也许此刻只有那唱票的小黄门和监督的锦衣卫力士知道，谁是最后的胜利者。
但是他们此刻也十分激动，特别是那唱票的黄门小内侍更是双手颤抖的将第三张选票捧了起来！
“曹鼐！”
曹鼐，这个名字那个黄门内侍几乎是用出了全身的力气。
就差一票了！
太刺激了，孟岩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似乎比平时跳的快了，这是决定一个人的命运，甚至是大明朝命运的时刻，作为见证者和策划者，以及参与者，他此刻有些小激动也是正常的。
还剩下两张票！
倒数第二张，黄门内侍仿佛捧着一块沉重无比的金子，大声的再一次念了出来！
曹鼐！
平了！
票数居然跟陈循的票数平了，这个结果让很多人大跌眼镜，甚至有些人不能接受。因为这个结果激动的晕过去的大臣就有三个人。
孟岩暗暗一叹，这些都是大明的精英，怎么心里承受能力如此的差呢？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呀！”
“怎么不应该，曹万钟是宣德八年癸丑科状元，又是西杨和东杨两位大人举荐入阁的。才学敏达，为官清正……”
官员们议论的声音顿时响起来。
“肃静，肃静，唱票期间，禁止喧哗！”
最后一张选票了！
“胡老大人，这最后一张选票了，现在是陈循陈大人和曹鼐曹大人两个人的票数打和，这最后一张票若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得去，那就是获得第一名。可如果这最后一张票是高谷高大人或者马愉马大人得到了，那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内阁有两个首辅吧？”王振突然站了出来发问道。
按照道理，这种大朝会，王振一个太监是没有资格出口说话的，除非皇帝询问到他。
但是现在皇帝明明没有询问，他却自己开口了，这如果是大行皇帝在的话。估计什么也不问，直接拖出去杖毙了。
但是朱祁镇不但没有问罪。反而点了点头，也随后问道：“胡爱卿，王先生的这个问题如何结局呢？”
“很简单，皇上属意谁，谁就是首辅！”胡濙道。
“不，不。既然是推举首辅，朕若是决断，那还有什么意义呢？”朱祁镇居然没有点头，而是否掉了胡濙的建议。
“微臣建议，让他二人抓阄！”
“抓阄。这办法公平，就看谁的运气！”朱祁镇点了点头，笑道，这听起来有些玩笑，可仔细想来，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输掉的人也不会有怨言，运气差没办法。
不过，这还的要看最后一张选票上选的人是谁，也许，根本用不上这个办法呢？
一瞬间，大殿之内静谧的跟空无一人一般，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神专注，都盯着那最后一张选票。
那内侍小黄门缓缓的伸手拿起来，仿佛抓住了一件极其沉重的物品似的，慢慢的打开，送到眼前。
“最后一张选票是……”
“什么？”
小黄门有些紧张，居然第一次没能喊出声音来，名字卡在喉咙里，声音起高了。
“曹，曹鼐！”
啊！
小黄门终于将最后一张选票上的名字喊了出来，全场都倒吸一口凉气，继而惊呼之声不断。
怎么会这样？
很显然这个结果让很多人难以接受，特别是拿些支持陈循的官员，还有王振的党羽。
最后这一票最差也就是高谷或者是马愉的，这样最终曹鼐也不过跟陈循打一个平手。
平手那就是还有机会，抓阄这种事情，那是最容易作弊了，甚至王振已经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心腹手下暗中准备去了。
但是，他没有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换掉那最后一张选票，最坏的结果就是那张选票上的人是曹鼐。
但那也只有四分之一的可能。
只要不是曹鼐就行！
但是，偏偏最后一张那上面的人选的就是曹鼐，没有人觉得选票被人动了手脚，那是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众人监督下进行的，就算打开选票箱，也都是两个人一起，而且所有人都是临时抽调过来的，事先根本不知道是谁。
“德遵！”
陈循居然因为这个结果，巨大的刺激之下居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快，传太医！”
太医早就在殿外候命，听到叫唤的声音，一名太医和一名背着药箱的医士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
“把人抬进偏殿，马上救治！”朱祁镇下令道。
陈循被抬了下去，皇帝也走上丹墀，在龙椅之上端坐好，百官也都归位，等待宣布结果。
“胡老爱卿，宣布结果吧。”皇帝发话了，很显然皇帝认同了最终曹鼐胜出的结果，就差最后一步，对外公布了。
“老臣遵旨！”胡濙听到这一句，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虽然曹鼐最终一一票之差胜了陈循，可是皇帝若觉得这个投票差距太小，要再斟酌考虑就麻烦了。
不过，幸好的是，皇帝并没有这样做，而是直接认可了曹鼐担任内阁首辅的结果。
“诸位同僚。经过投票，唱票和计票后得出最终结果，陈循陈大人二百零五票，马愉马大人一百八十四票，高谷高大人票，最后一位是曹鼐曹大人两百零六票，这个结果看起来有些令人感到意外，但它是事实，这一次不记名投票的结果是。曹鼐曹大人获得第一名，第二名是陈循陈大人，第三是马愉马大人，第四是高谷高大人！”胡濙大声宣布结果。
“嗯，这一次推举内阁首辅的过程，朕亲眼监督，公平，公开。公正，赢的人固然欣喜。输的人也不要气馁，朕说过的话是算数的，这内阁首辅之位就有曹鼐接任，陈循继续担任内阁次辅！”皇帝朱祁镇郑重的道。
“微臣谢皇上隆恩！”曹鼐激动的下跪谢恩。
今天的投票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桩意外的惊喜，他原本就没想过自己会赢得第一，他对内阁首辅的位置也并不是那么热切。毕竟他的资历还不够，没想到最后胜出的人居然不是呼声最高的陈循，而是希望不大的他。
怎么会有这么官员支持自己，他在朝中也不算交游广阔，莫非是有人在暗中相助自己？
“曹爱卿。既然有这么多官员投你一票，这说明你在内阁的工作是得人心的，朕希望你在首辅的位置上多多替朝廷，替朕分忧，朕可是非常看好你哟！”朱祁镇对选出一个相对年轻的首辅也是满意的，而且在三杨时代，曹鼐就表现不错，朱祁镇心目中的人选中也有曹鼐。
他也想让曹鼐担任首辅，但就怕朝中那些老臣们反对，毕竟曹鼐的资历和威望是短板。
担任内阁首付是要压得住阵脚的。
“好了，今天议事就到这里了，大家都散了吧。”皇帝朱祁镇起身一挥手道。
“退朝！”太监金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恭喜了，曹大人！”皇帝这一走，大殿中还未走的官员，特别是跟曹鼐走的比较近的，纷纷簇拥过来，将曹鼐围在了中间，开口道喜。
“谢谢……”曹鼐自己也恍若梦中呢，不停的抱拳，拱手，作揖感谢同僚。
“曹大人，晚上有空吗，老夫做东，喝一杯？”胡濙不知道神什么时候，来到曹鼐更前，笑眯眯的问道。
“胡老大人相召，万钟岂敢不去。”曹鼐压住激动，深深的一躬身道。
他知道，自己能当上内阁首辅，没有胡濙这位老大人给皇帝提出的这个不记名投票的办法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这暗中相助自己之人就算不是胡濙本人，也会是跟胡濙有着密切的关系，而他也很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答应胡濙的邀请那是自然的。
听到曹鼐答应了胡濙的邀请，其他人本想开口的，都纷纷的把话缩了回去。
胡濙可是德高望重，而且历经四朝荣宠不衰，他还是大行皇帝托孤五大臣中文官中唯一不入内阁的大臣之一。
本身又掌管着神秘的间谍机构，教坊司密谍，这样的人都有意交好曹鼐，那不是看好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胡濙在朝中是出了名的不结交大臣，但是他跟朝中的大臣私交关系都不错，一贯表现的十分中立，这一次突然改变，支持曹鼐，这其中的是否有什么深意呢？
联想到胡濙支持皇帝的“官员强制致仕年限诏”，不少人心中暗暗揣测，是不是胡濙也要跟杨溥一样致仕了，这要致仕了，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交好一下下任首辅，也算是为自己的后世子孙铺路？(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四章：有你在，没有人会不相信我
“怎么回事，首辅的位置为什么会是曹鼐？”王振很恼火，他跟陈循的联合的条件是，他要帮陈循推上首辅的位置，陈循才会配合他做事。
现在首辅不是陈循，那他们之间的约定也就作废了，当然，陈循还是次辅，在内阁中也有很大的话语权。
“东翁，会不会是胡濙这个老头在搞鬼？”
“这个我也想过了，投票的过程中，主子和百官都看着，而且胡濙始终都没有接触过选票和票箱，后面的唱票和计票又都是宫里的内侍，咱们的人也在其中，没有任何异常。”王振道。
“这难道是天意？”
“天意？”王振斜睨了喜宁一眼，这个家伙是自己刚刚提拔上来的，就是看他说话办事机灵，才调到身边听用。
“东翁，咱们虽然联络了一些人，可时间太仓促，就凭这些人并不能保证一定将陈循推上去，所以，这也许真的是天意也说不定？”高让道。
“罢了，天意不可违，既然老天都让曹鼐出任首辅，我等岂能逆天行事？”王振叹了一口气。
“东翁，内阁一共六个人，现在杨溥退了，曹鼐出任首辅，必然要另选一位预机阁务，咱们可以在这个人身上做文章。”喜宁建议一声道。
“哦，怎么做文章，你倒是说说？”王振讶然的一抬头，问道。
“东翁，内阁一共几个人？”
“六个人呀，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呀？”王振还未回答，高让却叫了起来。
眼见王振越来越信任这个喜宁，高让这些早早的投在王振麾下的老人自然心里不舒服了。
“东翁，现在几人？”
“五人呀！”
“东翁。内阁是不是该增加一名阁员呢？”
“喜宁的意思，老夫明白了，咱们要让咱们的人进内阁，成为这第六个人，可对？”王振微微一笑道。
“东翁说的极是，其实就算曹鼐当上内阁首辅。他想要行驶职权那也是不容易的，且不说内阁中有陈循这样的老臣不服他，如果咱们再弄一个不服他的人进去，那就有乐子可瞧了。”
“不错，喜宁说的非常好，咱们为什么不换个思路呢？”王振一拍手，兴奋的说道。
“东翁，其实咱们还可以这样……”喜宁凑到王振耳边小声说道。
“好，好。喜宁，你这件事若是办好了，咱家自会给你一个前程。”王振听了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多谢东翁提携！”喜宁喜出望外，赶紧下跪给王振磕头。
“去办事吧，这是你应得的。”
“是，东翁！”喜宁满心欢喜的下去了。
“高让，那个魔金刚还在锦衣卫诏狱吗？”解决了这块心病。王振的心情变得好起来，拿起新泡的热茶。抿了一小口，问道。
“是，东翁，锦衣卫那边不肯放人，咱们也没有办法，人在锦衣卫诏狱。总不能找人去把人给抢出来吧。”
“想想办法吗，一个土匪贼寇，又不是犯了谋大逆的罪名，难道把他弄出啦这么难？”王振道。
“能用的办法都试过了，让说句犯禁的话。就是此刻拿了主子的旨意去，也未必能把人给提出来。”高让道。
“嗯，是不是因为高玉被打，你有什么把柄捏在那姓孟的小子手中？”王振冷哼一声。
“没有，绝对没有，让跟他没有任何瓜葛，再说，他打了玉儿，让恨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把柄落到他的手中？”高让慌忙为自己辩解道。
“没有就好，辽东的财路不能断了。”
“让明白！”高让点了点头，他明白，如果他能妥善的处理好黑虎山跟锦衣卫的事情，那么这提督东厂太监的职位就会落到他的身上，反之，他就会与之失之交臂。
提督东厂，那可是实权部门，可比一个司礼监掌印太监要威风多了。
“明白就好，去吧。”
文渊阁，内阁一直在这里办公，几个阁员也都在这边有自己的值房，各自有分管的事务，也可以随时集中一起讨论开会，有时候皇帝也会过来。
来的最多的还是王振，他虽然是太监，可召集内阁议事却总是有他来做，当然，他是代表皇帝来的，他本人按照大明的律法是没有资格来这里干预朝政的。
“万钟，恭喜了，老夫这间值房该腾出来给你了！”杨溥对曹鼐胜出倒是并没有任何芥蒂，尽管马愉是他的学生，这个首辅如果让马愉来做对他的更好一些。
“老大人客气了，万钟还希望多多向老大人请教！”曹鼐十分恭敬的道。
他性子谦和，杨溥虽然在对王振擅权方面有血软弱，可这急流勇退的精神还是值得敬佩的，起码他在私德方面并没有亏欠。
“老了，该给你们年轻人让路了。”杨溥呵呵一笑，吩咐一声，“旦儿，进来帮爹收拾一下东西。”
杨旦从外面进来，杨旦见到曹鼐忙抱拳行礼，两人辈分相当，只是杨旦现在是白身，而曹鼐已经贵为内阁首辅，虽然只是三品的侍郎，但未来晋级二品甚至一品都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杨旦见过首辅。”
“杨兄太客气了，蒙皇上错爱，老大人推荐，万钟才有今日，感激不尽！”曹鼐感激道。
杨溥没有丝毫的留恋，其实这件屋子里的东西，属于他的都已经搬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无非是最后的交接。
由于曹鼐本身熟悉阁务，所以交接工作显得非常平稳和畅快，几乎没有出现任何的不愉快。
至于杨溥病重这段时间，陈循代理首辅处理杨溥负责的部门，这些曹鼐需要去跟陈循单独处理。
按照道理陈循会把这些权力交出来，但最终能交出多少，那就不好说了。
杨溥都准备告老还乡。回家养老，这些事儿他自然不会去对曹鼐说的。
只能靠曹鼐去悟了。
“万钟，好好干，这是上天赐给你的一个机会。”临走前，杨溥表情还是有些落寞，轻轻的拍了拍曹鼐的肩膀。郑重的说道。
“多谢老大人，万钟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曹鼐心潮起伏不定，杨溥这位内阁首辅就这样结束了他的政治生涯，对自己这个继任者没有任何忠告和建议，只留下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这让他内心之中隐隐的感觉到一丝不安。
也许，这个首辅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坐上去，就等于把自己从一群人变成一个人。
曹鼐内心不想做吗。不，没有一个人不愿意做这个位置，位极人臣，光宗耀祖，这是每一个读书人的最高追求。
但是，现在骤然达到了，未免有一种恍惚和不真实的感觉。
要当好大明朝的内阁首辅，那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但内阁各阁员之间有矛盾嫌隙，就是大到整个朝堂之上。那也是矛盾众多，有些还不可调和。
这就考验首辅的能力了。
“阁老，您是否马上搬过来？”随员小声问道。
“不了，我还在原地方办公，这间值房等新晋阁员进来，给他吧。”曹鼐吩咐道。
“这么好的房间。您不用可惜了？”
“多嘴，我在哪儿好好的，早就习惯了，不需要搬来搬去的。”曹鼐冷斥一声。
这要是杨溥刚走，他就搬进来。别人会怎么看？何况他是真的不愿意搬过来，他的值房虽然比这间小一些，可办公足够了。
“是，阁老！”随员本想讨好一下新上任的内阁首辅，谁知道马屁拍在马腿上，黑着脸下去了。
再说，虽然以一票之差败给了曹鼐，可他还是内阁次辅，论权重一点儿都不差。
这一票之差只能说是陈循运气不好，天意奈何，而支持陈循的人也不少。
陈循在最后关头没能控制住情绪，晕过去了，经过太医的救治，已经没事儿了，但是需要静养休息两三日才能视事，所以，直接就派人将其送回府上。
这剧情可算的上是跌宕起伏，悬念迭出了。
都说要看破名利，可多少人又能做到这一点呢？
到时间，孟岩从宫中下值。
“大人回衙了，有人要见你。”郭小超禀告一声。
“谁要见我？”孟岩问道。
“就是那天我们从城外回来，在崇文门外碰到的那个关外女子。”郭小超道。
“直说那个纳兰红袖就是了，怎么，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孟岩有些奇怪。
“你的名声，稍微打听一下，就全知道了。”郭小超道，“不过，我劝你别见她。”
“为什么？”孟岩有些不理解。
“您这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这个时候要是跟这么一个外族女子传出点什么来，那就不好了。”郭小超稍微顿了一下，解释道。
“你倒是替我着想了，好，就听你一次，不见！”孟岩想了想，道。
“真的不见？”郭小超一愣，没想到孟岩真的听他的话，不见那个纳兰红袖。
“这不是你说的，我快成亲的人了，见这么一个外族女子，还这么美丽动人，万一传出些什么绯闻来就不好了。”孟岩笑呵呵道。
“可这纳兰红袖是天狼寨的人，而天狼寨跟黑虎山的关系，你不会不知道？”郭小超道。
“那你的意思是呢？”孟岩又把皮球踢给了郭小超。
“你还是见一下吧，听她说什么，再说，这是在衙门里，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也不至于会怎样，我们大伙儿也可以为大人作证的。”郭小超想了一下道。
“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需要你帮我作证什么？”孟岩笑呵呵道，“别纠结了，去把人带进来吧，有你在，谁还会不相信我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五章：红袖相邀
“纳兰姑娘，我们家大人请你进去！”
“小女子红袖见过孟大人！”纳兰红袖虽然说是天不怕，地不怕，可那都是在辽东，等她到了京城才明白，这天底下最强大的并不是天狼寨，而是这大明的朝廷，官府！
与官府对抗，那无疑是是以卵击石，她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姐夫一定要跟官府扯上关系，明着不行，还要暗中来。
天狼寨总不能一直过着烧杀抢掠的日子，那对天狼寨的兄弟姐妹而言，是极不负责任的。
眼看黑虎山早已不打家劫舍了，靠收取过路费和做生意，人家不但没有变穷，反而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势力也越来越大，黑白两道通吃。
所以天狼寨也要转型了，不能再过那种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继续打家劫舍，不但官府会出兵围剿，自己也落不到什么好，最终的结果就是寨毁人亡。
明眸皓齿，水湖蓝襦裙，这换了一身汉家女儿装束，精致的面孔，奶油白色的肌肤，水眸眸一样的一对黑瞳，闪烁这一种叫做“青春诱惑”的神光。
好一个关外女子，好一个祸水级别的美人儿。
“红袖姑娘，来见本官所为何事呀？”孟岩对美女的抵抗力还是有的，家里就有一个祸水级别不输给纳兰红袖的，他都能忍住没有下口。
更别说那祸水级的妖孽跟自己还有一段肌肤之亲，当然魅姬还是处子之身，这个他这个做大夫的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至于纳兰红袖，这女子虽然作风大胆，泼辣，但她还是一个雏儿。这一点，孟岩也是知道的，不然哪天在崇文门外，她被自己搂住的反应就不是那样的。
孟岩对异族女子并无偏见之心，更不会戴着有色眼睛去看人，除非她不坏好心。
但是眼前这个女子。她的身份是关外重寇，却大摇大摆的来见自己，这份胆识就让许多男儿折腰。
“先前小女子不知道大人身份，多有冒犯，红袖特来向大人赔罪道歉。”
“哦，红袖姑娘今天是来给本官赔礼道歉来了？”孟岩有些惊讶，这纳兰红袖不像是那种欺负人之后觉得过意不去，还会主动道歉的人呀？
“孟大人不相信红袖的诚意？”
“不，不。红袖姑娘，你误会了，本官怎么不相信你的诚意呢？”孟岩呵呵一笑，吩咐一声，“小宝，给红袖姑娘泡茶。”
小宝是曹少卿的小名儿，孟岩跟着曹芸后面叫，也就叫着习惯了。反正曹少卿也是个孩子。
“哎，来了。师父！”曹少卿是唯一在衙门里直接喊孟岩师父的，郭小超在衙门都是称呼孟岩为“大人”的。
这是他的特殊待遇，谁让他是孟岩的徒弟呢？
“红袖姐姐，请喝茶！”曹少卿是个很懂事的孩子，特别是家中变故后，他懂事多了。更上进了，尤其是遇到孟岩这样一位名师，那是更加刻苦了。
“大人，这是你的徒弟？”
“嗯，是的。”
“大人年纪轻轻。就收徒弟了，真是令小女子敬佩。”纳兰红袖道。
“红袖姑娘，你来见本官不会是来恭维本官，拍马屁的吧？”孟岩笑呵呵的道。
“孟大人，红袖略备了一些薄礼，算是给大人的赔罪！”纳兰红袖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礼单递了上去。
孟岩接过礼单，一瞅，不禁的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嚯，纳兰姑娘，这份礼太重了，孟某可不敢收，你还是拿回去吧。”
一出手就是上千两银子的厚礼，孟岩也能猜到，这纳兰红袖要他办的事情必定非同寻常。
当然，相比扈三娘送给东厂的礼物，这些礼物显得就微不足道了。
“大人不收下，是不是还在生小女子的气呢？”
“哪里，这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本官若是手下了姑娘你的大礼，岂不是要为你办事儿，想必这不是一件容易办的事情吧？”孟岩呵呵一笑。
“红袖说了，今天来只是赔罪，没有别的意思，大人误会了。”纳兰红袖道。
“红袖姑娘的心意本官领了，这些东西还是拿回去吧。”孟岩拒绝道，有些事情开了头，就停不下来，何况纳兰红袖的这份厚礼，他还真瞧不上呢。
“那孟大人能否赏光，今天晚上小女子在寒仙楼备了一桌野味？”纳兰红袖脸颊微微一红，显露出一丝羞涩道。
“今晚不行，本官今晚约了别人。”孟岩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跟你一个女子，孤男寡女的，自己倒不是怕了，就算被怎么的，那也是女的受损失大。
这万一打破了家里的醋坛子就不好收拾了，这闻小雨别看她明事理，一副大度的模样，其实就爱吃醋。
这女人吃醋，说明她在乎你，不然她干嘛吃醋？
“是吗，那明晚呢？”纳兰红袖也想不到孟岩会明确拒绝，但听起来所谓的“约了人”那不过是个借口。
这男人不都是好色的吗，怎么她就碰了一个不好色的男人呢，居然拒绝了自己？
“明晚本官要到宫中轮值，没时间。”孟岩道。
“那后天呢？”纳兰红袖微微皱眉，她还不死心。
“这个，说不好，若是没有突发急事，应该可能会有空吧。”孟岩道。
“那就定在后天晚上，寒仙楼，孟大人一定要赏光。”
“红袖姑娘，是不是就咱俩？”孟岩问道。
“大人若是有朋友可以一起过来。”
“好吧，既然红袖姑娘诚心相邀，本官若是不答应，也有些不近人情了，本官去就是了。”孟岩想了一下，这纳兰红袖到底想要干什么，不去是不知道的了。
“那就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
纳兰红袖带着自己带来的礼物回去了。
“小超兄。进来！”
“大人，什么事？”郭小超从隔壁房间进来，他现在是孟岩的秘书，办公室就设在孟岩隔壁的小房间内，只要喊一声就能听见。
“查一下，这个纳兰红袖这几日在京城都干了些什么？”孟岩吩咐道。
“她到没干什么。就是逛街，买东西，对了，她去了天香阁和镜巧阁，买了不少东西，花费不少，小蝶姑娘还给了他贵宾待遇。”郭小超道。
“就没有别的什么？”
“别的，那就是打听扈三娘一行人的下落，还有魔金刚的案子。”郭小超道。
“她知道魔金刚关在咱们锦衣卫诏狱吗？”
“这个应该知道了。”
“辽东千户所的调查卷宗到了吗？”孟岩微微皱眉的问道。
“还没有。估计还在路上！”
“这个纳兰红袖，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京城，她不去找扈三娘的麻烦，怎么第一个来找他了？”孟岩暗暗嘀咕一声。
“大人，刚刚胡老大人长随来了，说是今晚有个饭局，在松鹤楼。让你一块儿参加。”
“什么饭局，让我一块儿参加？”孟岩有些吃惊。
“不清楚。不过，宫里传来的消息，胡老大人今天晚上请新任首辅曹鼐曹大人吃饭，就订在松鹤楼的一号包厢。”郭小超。
“这个胡老头，搞什么名堂？”孟岩有些不解。
“大人，虽然内阁首辅人选定了。可朝中局势还不明朗，这个时候，咱们还需要观察。”
“观察个球，咱们能倒向阉人王振那边吗？”
“大人，咱们是锦衣卫。是鹰犬，咱们谁都可以不听，只听皇上的。”郭小超道。
“小超兄，把你要过来真是要对了，不过，眼下我们锦衣卫的改革需要内阁支持，我的意思，你明白吗？”孟岩道。
“明白，王振那些人一直在反对咱们锦衣卫的改革，如果我们得到内阁的支持，那么就不一样了。”郭小超点了点头。
“好了，今天晚上我会找个适当的时机过去的，不能让人看出来是我受邀去的。”孟岩道，“这胡老头还真会玩心眼儿，都快退休回家了，还不安分。”
郭小超讪讪一笑，恐怕这满朝文武，敢这么说胡濙的人没有几个，皇帝都对胡濙客客气气的，什么时候“老头”的这样称呼过？
暮色降临，华灯初上。
松鹤楼，装饰一新，灯火通明，这是北京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之一。
每晚这里都是座无虚席，桌桌爆满。
按照孟岩的建议，闻小雨在另外一侧开设了一个小门，古朴典雅，别看这门开的很小，但它是有讲究和寓意的。
它是一道贵宾门！
人说，谁不愿意走正门，大门呢？那不是光明正大吗？可如果有人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那怎么办呢，那就走这道贵宾们，就无人知晓了。
胡濙在松鹤楼设下酒宴，并不想弄的满城皆知，所以，不管是做东的胡濙，还是今天的客人曹鼐，都穿的便装，带了一个心腹手下，走的这道贵宾门。
“曹大人来了，快请！”
“嗯，胡老大人来了吗？”曹鼐此时此刻还有些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推上首辅的位置了。
“掌令已经到了，就等曹大人入席呢！”扬善迎了上来。
“杨大人也在？”曹鼐看到扬善，微微一丝惊讶道。
推开一号包厢的们，曹鼐抬脚跨了进去，一抬头，一丝惊讶之色浮现在脸上。
包厢内除了胡濙之外，还有一人，这个人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郭怒。(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六章：其实我没换
“郭大人怎么也在？”曹鼐一开口，就说了一句他想要自己打嘴巴的话。
“哈哈……”
倒是郭怒没有任何芥蒂，听到这一声，反而笑了起来，这一笑反倒把尴尬的气氛给驱散了。
“曹大人，来，快请坐。”
曹鼐走过去冲胡濙微微一拱手，“见过胡老大人。”
看到桌上是四副碗筷，不由得眼底闪过一丝异色，难道今晚的饭局还有第四个人不成？
郭怒起身，拿起桌上的酒壶，给曹鼐倒酒道：“曹大人，今天没外人，请你来，是有些事情向你交代一下的。”
“交代？”曹鼐有些惊讶，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这有什么可交代的？
“万钟呀，你就不奇怪今天的投票你为什么会击败陈循夺得第一吗？”胡濙道。
曹鼐脸色微微一变，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老大人，您说这话是什么个意思？”
“实话对你说吧，万钟，你这个内阁首辅其实是我们推你上去的。”胡濙手一指自己和郭怒说道。
“什么？”曹鼐大吃一惊。
“曹大人，你可能还不知道，陈德遵在这之前已经跟王振勾结了，老夫建议皇上用不记名投票的方法，王振必然会知道，他们肯定会暗中将消息泄露出去……”
“老大人，你这不是陷万钟于不义之境地？”曹鼐听了胡濙的解释，苦笑不已。
“曹大人，你只想着你自己，有没有想过朝廷，皇上受王振蒙蔽，如果内阁在被王振和陈循之流控制。那大明的社稷和黎民百姓怎么办？”郭怒喝骂一声。
曹鼐还在为自己的名声受损感到不满，忽然这一当头棒喝，他顿时清醒了不少，这大义跟个人的小义比起来差远了。
“多谢郭大人，万钟受教了！”曹鼐站起来，冲郭怒深深的一躬身道。
“万钟。之所以事先没有告诉你，就是怕你转不过弯来，一旦泄露风声，那后果不堪设想。”胡濙解释道。
“万钟明白。”
“现在一切尘埃落地，而且证据也全部销毁，就算王振怀疑我们暗中动了手脚，也找不到证据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你这个首辅是坐定了。”胡濙道。
“老大人，郭兄，这在众目睽睽之下，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曹鼐好奇的问道。
“呵呵，还有一个人，没有他，我们也办不成这件事。”胡濙神秘的一笑道。
“是谁？”曹鼐满眼的惊讶之色。
“章令，孟大人到了！”
“说曹擦曹操就到了。你要见的人到了！”胡濙呵呵一笑，“请他进来吧。”
“孟大人。请！”
孟岩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郭怒也在，微微愣了一下，他的确没有想到老丈人也在。
“胡老大人，郭叔。曹大人。”
“石头来了，坐下说话。”胡濙嘿嘿一笑，冲孟岩一招手，示意他做到自己身边的那个空位上。
“谢胡老大人。”孟岩微微顿了一下，他有些不情愿坐在这个老奸巨猾的老头儿身边。可又拒绝不得，只能走过去，坐了下来。
“曹大人，你还不知道吧，这个不记名投票的方法就是出自孟大人。”
孟岩一下子眼神变得不好起来，这胡老头也太无耻了，怎么当着人面就把自己出卖了？
不对，胡濙怎么知道这个方法是他想出来的，孟岩目光很不好的朝自己老丈人瞄去。
郭怒眼神直叫屈，真不是他说的，是这胡老头太狡猾，他自己猜出来的。
曹鼐惊的眼珠子都瞪圆了，那颌下的三寸短须轻微的颤抖着，极力掩饰着心中的震惊。
“曹大人，我就是随便说了一个办法，没想到胡老大人还当真了。”孟岩嘿嘿一笑道。
随便一说，就把内阁首辅给定下了，说出去鬼信呀？
胡濙闻言，差点儿没呛着，孟岩是故意的，这些人都没有办法，他心口胡说了一个就解决问题了，这不是说他们这样的朝廷重臣都无能吗？
“石头，休得胡言！”
“无妨，无妨，孟大人说的也是实话，我们这些老家伙们是该退休回家了，这天下是他们年轻人的了。”胡濙慨叹一声道。
“万钟，你最该感谢的人不是老夫，是孟大人，方法是他想出来的，也是他亲自实施的，如果没有他，你是没机会当上内阁首辅的。”胡濙道。
“是，万钟记住了。”曹鼐心中百感交集，他感觉自己德行上有些亏了，他想凭自己的能力当上这个内阁首辅，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个位置并不是凭能力得来的，而是通过作弊的手段得来的。
虽说他事先并不知情，可毕竟是他得到了好处，这一点事实是我无法抹杀的。
“曹大人，千万别谢我，其实我就提供了一个不记名投票的方法，碰巧胡老大人又跟皇上说了，皇上英明神武，同意了用这个方法选首辅，然后曹大人您就拿了第一名，当上首辅了。”孟岩一溜顺的说道。
胡濙三人听的是满头雾水，这孟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
“万钟还是要感谢孟大人，若不是孟大人想出这个办法，万钟也不会有机会成为首辅！”曹鼐心中大为感动，他现在可是内阁首辅，可以说是大明朝实质的宰相，权力之大，能做的事情可多了。
这能够让当朝首辅一谢，那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可孟岩偏偏往外推，甚至连自己的功劳都不想让人知道。
这是什么，虚怀若谷！
“其实胡老大人说错了，那些选票我一张都没有换，曹大人您是凭实力赢了陈循陈大人的。”孟岩十分郑重的说道。
“什么，你没换！”胡濙和郭怒都震惊了，这个消息实在是让他们始料未及。
“是呀。我没有换，胡老大人，爹，你们想想看，众目睽睽之下，皇上还在。我哪有机会偷换选票，这可是欺君大罪！”孟岩很肯定的道。
“你没换选票，那万钟……”
“胡老大人，你要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曹大人这么优秀，怎么会选不上呢？”孟岩道。
“这，这怎么可能？”就连曹鼐都不敢相信，他对胡濙刚才说的可是深信不疑。凭他现在的声望和资历，想要当上首辅，那是很难的，还是用这种方法，他刚一听到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没有希望了。
那曾想到，结果居然是峰回路转，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奇迹。他居然击败呼声最高的陈循，拿了一个第一。
当时。他整个人都懵了。
到现在他还感觉有些票，直到听到胡濙解释的一切，他才明白，自己不是被选上去的，是被人暗中推上去的，还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
“胡老大人。这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您莫非想要我真的掉了脑袋？”孟岩问道。
“不，不是，老夫怎么会这么想，既然没有换选票。万钟都能获胜，那说明是天意，上天都站在我们这边。”胡濙尴尬的一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当孟岩说到他根本没有替换选票的时候，曹鼐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原本感觉有些憋闷的胸口，一下子变得通常多了，整个人也觉得好多了。
“胡老大人，曹大人，既然石头没有换选票，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说好了，今天这顿酒是为曹大人贺喜的，来，我们干了这杯酒！”郭怒端起酒杯道。
“郭大人说得好，老夫同意，干杯！”
“干！”
胡濙和曹鼐身份特殊，自然不能待太长时间，这若是让东厂知道了，汇报到皇帝那里，又会引起猜忌，尤其是，如果知道锦衣卫指挥使也在场的话，更加会有不好的联想。
官场中的一些忌讳还是需要避一避的。
吃到一半儿，胡濙就以自己老了，不胜酒力退场，随后曹鼐送胡濙离开！
曹鼐和胡濙一个是顾命大臣，礼部尚书，一个是新任首辅，吏部左侍郎，都是文官集团的人，两人交往到也不会引起多少人的怀疑。
而且胡濙也是要致仕的人了，他跟曹鼐有亲密的关系，也没什么顾忌了。
一号包厢内，就剩下郭怒和孟岩翁婿两人。
“臭小子，你跟我说，选票到底有没有换？”郭怒十分认真严肃的问道。
“我当然是没有换。”孟岩肯定无误的回答道，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真的没有换？”
“真没有！”孟岩以肯定、确定的语气再说了一遍。
“行了，我相信你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明白吗？”郭怒斜睨了孟岩一眼，这个女婿，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了，哎，看不透就看不透，只要不去伤害自己女儿就行。
“爹，您放心好了，我知道分寸。”孟岩点了点头，起身送郭怒出了松鹤楼。
“勿用，我跟夫人先回了。”
“公子爷，夫人慢走，店里有我吴勿用就行了。”吴半仙儿拍着胸脯说道。
“夫君大人？”
“何事，小雨？”跟闻小雨一起回去，孟岩没有骑马，而是跟闻小雨一道乘坐的马车。
“夫君大人，你答应素心妹妹的事情，忘了吗？”闻小雨提醒一声道。
“今天几号了？”
“……”
“哎呀，后天就是开棺验尸的日子，我险些给忘了，小雨，你提醒的及时。”孟岩猛然一惊，一拍脑门道。
“你没忘就好，素心妹妹最近可是为了这件事茶饭不思，精神不宁呢。”闻小雨道。
“是吗？”孟岩不由的联想起来，如果这白新元真是死于谋杀，那就跟焦氏姐弟脱不了干系，这焦氏姐弟后宫那位……(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七章：开棺验尸（一）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开棺验尸的日子到了，这还是精心选的一个黄道吉日，因为直接对外说要开棺验尸会有不必要的流言碎语，因此得找一个借口。
这个借口就是迁坟。
白素心的父亲白新元死后并没有跟她的母亲合葬，而是单独的下葬了，这是焦兰蓉那个女人要求的。
她是百素心死后才娶的女人，虽然不是元配，但也是正室，而且她还给白新元生了一个儿子，所以，她要求死后跟白新元合葬也是合情理的。
这样一来，就算白素心心中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可现在不同了，焦兰蓉发配海南了，这辈子基本上是回不来了，而焦氏姐弟犯下的罪行又曝光了，就算焦兰蓉能回来，也不可能跟白新元合葬了？
一个红杏出墙的妇人，也有脸面跟自己的原配丈夫躺在一块墓地里吗？
白素心想要将父母合葬，这也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利用这个机会，将白新元的尸骨取出来，这是唯一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方法。
一大清早，孟岩就派人衙门告假，然后陪着闻小雨一去了白家。
白家没什么亲戚，就一些下人，还有就是白素心父亲生前的一些老人。
一行也就十几人，早早的就出了城，赶往西山的一块墓地。
“孟大人，前面还有两百米，马车进不去，我们下车走过去吧。”一身素白孝服的白素心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对骑着马慢慢悠悠走在马车一侧的孟岩说道。
“好，那就下马走过去！”孟岩点了点头，翻身下马。
这俗话说的好。女要俏，一身孝，这白素心穿上一身素白孝服，那可真是惊若天人。
那一瞬间孟岩都有一种想要将这个女人占为己有的冲动，是呀，这等绝色就应该藏在家中。一人独占才是。
只不过这个念头瞬间就打消了，他可不是那种自私的人，天底下美丽的东西多了去了，难道自己还能一一的占有不成？
再说，他又不缺女人，未过门的妻子，小妾，家中还有一个妖媚入骨的丫鬟。
哪一个比白素心差了？
“素心姑娘慢点儿，这地上有些潮湿。”一夜春雨后。山路有些潮湿，脚下容易打滑。
“谢谢孟大人！”白素心毫不避讳的将手伸到孟岩手中，在他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轻轻的跳了下来。
闻小雨随后钻了出来，她今天穿了一身淡雅的襦裙，叫上穿着一双淡粉色的绣花鞋。
自己女人，孟岩毫不客气的直接将闻小雨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素心妹妹看着呢，别这样……”闻小雨有些娇羞。这可不是两人独处的时候，旁边还有人呢。
却不知白素心看到了这一幕。眼底不自觉的闪过一丝艳羡之色，旋即又敛了去。
郭小超和吴半仙儿等人也都跟上来了。
留下两个人在山脚看管马车和马匹，剩下的人，拿着工具跟着白素心姐弟一齐将墓地进发。
“大小姐，山下的义庄已经安排好了，老爷棺椁抬下去后。今晚就安放在那里，明日一早再于夫人合葬！”
“好，辛苦了，张叔。”白素心感谢道。
“不辛苦，若不是大小姐收留。我们哪有现在的日子。”张叔感激道。
“先夫白氏新元之墓，妻白焦氏兰蓉立！”
到了！
看到杂草丛中这个墓碑，大家就知道，到了白新元的墓地。
墓碑有些歪斜了，风水雨淋的，还缺了一角，看上去许久没有人清理了。
“爹！”白素心悲戗的喊了一声，就扑通一声跪在了父亲墓碑前，放声大哭起来。
白少卿虽小，也知道这坟里埋葬的是自己的父亲，虽然在他的记忆力很模糊，但毕竟血浓于水，他也跟着姐姐一起跪了下来，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老爷，大小姐和小公子来看您来了……”张叔这些老人也泣不成声。
孟岩和闻小雨这些旁观者看到这副场景，也有些心有戚戚，闻小雨眼睛也好了。
孟岩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这辈子怕是没法跟父亲合葬了，不由的一阵暗自神伤。
郭小超、吴半仙儿等人上前，帮着把祭品都拿了出来，然后清理掉坟茔周围的杂草。
“爹，女儿不孝，你老人家生前希望能够跟娘合葬，可女儿没有那个能力让那个女人这么做，直到现在，那个女人为她犯下的事情付出了代价，女儿才有机会让您跟娘团聚……”说到这里，白素心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爹，娘做了坏事，害姐姐受苦了，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姐姐，不让他再受伤害，少卿发誓！”白少卿跪在父亲的墓碑前，举手发誓道。
小小年纪，如此懂事，这白少卿是不是白新元的亲生儿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小姐，小公子，时候不早了，该开始了！”张叔望了一下天时，走过去对白素心姐弟说道。
“有劳张叔了。”白素心点了点头，时间紧迫，先要把白新元的棺椁挖出来，还要运到山下的义庄，然后才能开棺验尸，只有不到半天的时间。
第二天一早还要下葬，不然错过了吉时那就麻烦了。
七八名白家的老人在张叔的带领下，拿着锄头和铁锨过去，开始挖了起来。
众人先把坟茔上垒砌的石块去掉。
墓碑放倒后，一会儿也要抬上马车运走，到了新坟那边，石碑还是要用的。
人多力量大，很快，垒砌的石块就被搬到一边，露出里面的土包来。
这个时候开始挖起来了，据白素心的记忆，白新元的棺椁埋的不是很深。应该是地面往下不到两尺左右。
这个距离也是请人专门的算过的，当时说选这块墓地风水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吴半仙儿听了之后很不以为然，这块地不是顶好的，但塟一个普通老百姓还是足够了，倘若别的什么人。那就难说了。
按照吴半仙儿的理论，什么人塟什么地是有讲究的，不是说，你一个平头百姓埋了一块好地，后代就能飞黄腾达，那不一定，也可能后代无福消受。
要知道没有那个命别想着逆天改命！
当然，孟岩对吴半仙儿的鬼话是不相信的，要像他说的那样。难不成那些追求一块风水宝地塟了自己的人还都错了不成？
吴半仙儿却又说，这普通的风水师的水平不够，根本不足以利用风水来逆天改命，只有他这个鬼谷子正宗传人才有这个能力！
孟岩问道：“你出道几年，给多少人改过命？”
吴半仙儿气抽了半天，眼珠子都瞪的泛白了，才羞涩的说道：“一个都没有。”
从此之后，孟岩就再也不相信他的异端邪说了。
挖地三尺。突然听到一声“哚”的空响，这是铁锨碰到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挖到棺椁了！
“大家小心点儿。别把老爷的棺椁给弄坏了！”张叔连忙嘱咐一声。
光挖到还行，还的确定棺椁摆放的位置和方向，还要将周围也挖空，这样才能完整的将棺椁取出来。
这可不是一件好干的活儿，必须认真，细致。还得有吩咐的经验才行。
一个时辰过去了，看天也快到中午了。
“素心姑娘，是不是让大伙儿吃点儿东西，这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干活儿？”孟岩提醒一声。
“嗯，孟大人提醒的对。素心这就去叫张叔他们吃饭。”白素心点了点头。
张叔他们也早就饿了，这么重的体力活，消耗很大，不吃饭补充能量，下面根本干不动。
来的时候早就有准备，没人是三张大饼，还熟肉，卷起来吃，取来附近的山泉水，一口大饼，一口水，众人是狼吞虎咽。
“张叔，叫大家慢点儿吃，不够还有。”
吃完饭，稍微休息了一下，张叔招呼一声，大家继续干活了。
终于将棺椁周围都挖通了！
婴儿手臂粗的麻绳从棺椁下面穿了过去，上面支了一个三脚架，顶端固定了一个滑轮。
利用滑轮的反作用力，将棺椁从墓穴中升起来，然后，将它移到平地之上。
“嗨，嗨，用力，用力……”
孟岩和郭小超也都加入其中，众人齐心合力之下，将沉重的棺椁从墓穴中吊了上来。
在水平推力的作用下，再将棺椁推向平地，稳稳当当的落到了平地之上。
清理棺椁上的泥土，将墓穴填平。
棺椁被八个人抬着从山上下来，放到马车上，然后启程去山下的义庄。
“吁！”
“前面就是义庄了，大家下马，准备把棺椁抬进去！”孟岩手一挥，命令道。
早就接到命令的义庄看守老倌从破败的义庄中迎了出来。
“大人来了，快请进！”
“老倌，我的人到了吗？”孟岩招呼一声，上前一步问道。
“到了，到了，就在里面。”老倌忙道。
“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一切按照大人您的吩咐，不过，您这是要干什么呢，要那么多的干柴，还有大锅？”
“不该问的别问，你干这一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道理还不懂？”孟岩冷斥一声。
“明白，明白，小人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看见。”
“很好，这是赏你的，今天晚上，你就不必留在义庄了，去找个姑娘，好好的享受一晚上吧。”孟岩随手丢给那老倌一锭银子。
“谢大人赏赐！”老倌惊喜的接过银子，乐呵呵的跟着孟岩进去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八章：开棺验尸（二）
“大人！”葛通带着儿子和一个徒弟从里面赢了上来，他们是来提前做好开馆验尸准备的。
“葛通，这位就是你儿子吧，叫什么？”
“葛英，还不见过来叩见大人！”葛通轻喝一声。
那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慌忙给孟岩跪下：“葛英叩见大人！”
“快请起，这里又不是衙门，用不着这样的大礼。”孟岩将葛英扶了起来道。
“跟你爹学仵作几年了？”
“三年！”
“三年，那可是老手了。”孟岩笑呵呵道。
“大人，他就是跟在卑职后面学了点皮毛，这一次要不是大人您说需要可靠一点的帮手，我还不带他来呢。”葛通忙解释道。
“跟着出来见识一下也是好的。”孟岩笑呵呵道。
“葛英，还不谢过大人！”
“谢过大人！”
“呵呵，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切准备停当，就等棺椁到了，大人一声令下就可以动手了。”葛通道。
“嗯，好。”孟岩点了点头。
这时候，张叔等人抬着沉重的棺椁已经进入义庄的大门，正朝里面过来。
“葛英，去，带他们去要去的地方。”孟岩一扭头冲葛英吩咐一声。
葛英点了点头，转身就跑了去。
“这混小子，也不知道答应一声！”葛通骂了一声。
“小孩子嘛，还不懂这些，以后调教一下，就明白了。”孟岩哈哈一笑。
“大人，卑职有个不情之请？”葛通道。
“说！”
“卑职想把犬子带在身边学习验尸之术，不知道大人能否允许？”葛通道。
锦衣卫衙门可不是普通衙门。葛通虽然是巡察司的验尸官，可也不能随意的带人进入，就算那个人是他的儿子也不行。
除非是得到孟岩的许可，或者是征召葛英也加入进来，那样他才能把葛英带在身边学习实践。
这尸体检验除了言传身教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自己亲自动手实践。为什么有经验的仵作年纪都比较大，这就是日积月累经验积累出来的。
将来葛英也是要吃这晚饭的，所以，提前让儿子进入实际操作，这对他将来迅速的进入这个身份是很有帮助的。
“葛英几岁了？”
“过了年十六岁了！”葛通忙道。
“十六岁了，是个大人了，那就留在你的法医组，暂时做个杂役如何，每个月也能领一石五禄米。如何？”孟岩想了一下，这还未成年呀，虽然说大明朝用童工不犯法，锦衣卫巡察司又不是开善堂的，口子不能随便开的。
这葛英要不是能帮上忙，这仵作又确实属于特殊人才，一般人不大愿意干这个，而且入了贱籍。那受累的可是三代人。
“卑职多谢大人！”
“别谢我，他要是干的不好。偷奸耍滑的话，本官到时候可是要辞退的。”
“卑职明白！”
“大人，喝茶，这是卑职刚烧好的。”那看义庄的老倌让孟岩用银子给支走了，这偌大的义庄现在孟岩是主人，只不过他不能以主人的身份出现。这葛通扮演的就是义庄看守的角色。
知道要开棺验尸的，除了白素心和闻小雨之外，郭小超也是清楚的，再就有那位张叔了。
其他人都还不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早就清理出一个偏殿出来，里面很宽敞，白新元的棺椁被抬进来，安放在正中央。
“张叔，孟大人给安排了住处，你带着少卿和大伙儿过去吧，明天早上再来。”白素心唤住张叔，将白少卿托付给他道。
“是，大小姐，有结果了，一定要告诉张叔。”张叔点了点头，虽然今天来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但是还是将这些人安排去别的地方，这样就不会泄密了。
“知道了！”
不相干的人都离开了，留下两个人守住前后门，其他人都进入偏殿之中。
孟岩也换上了衣服，他又不是第一次开棺验尸了，而且第一次也是跟葛通合作的。
烧苍术、皂角，将食醋泼洒在烧红的炭火之上，这样可以尸臭秽气。
“可以了，小超兄，过来帮忙，把盖子给我们打开！”孟岩吩咐一声。
“好！”
郭小超也嘴里含了两片生姜，然后戴上口罩和手套上前来。
“嗨！”
棺椁在地下埋了快三年，而且还做过一定的防水防腐措施，所以，想要打开，可不能用蛮力。
开了！
这可是上好的柳州木打造的棺材，特别结实，也特别沉重。
一股尸臭瞬间散发开来，就算是戴了口罩也难以抵挡，白素心和闻小雨二女闻到这个味道，俏脸都白了。
“把窗户打开吧，吹一会儿散了，就习惯了！”孟岩吩咐道。
窗户打开了，屋子里那种腐臭的味道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口子，很快就淡了不少。
“大人，棺椁里面有积水，先要把积水排掉！”
“嗯，不破坏尸体形状，钻孔！”孟岩点了点头，吩咐一声。
“好！”
从棺材底部钻一个空进去，将里面的臭水排空，这才露出里面尸骨的真正面目。
“大人，你看！”葛通惊呼一声。
“不就是尸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孟岩斜睨了葛通一眼。
“卑职失言，大人才学远在卑职之上，卑职刚才班门弄斧了。”葛通讪讪一笑，老脸还为之一红。
“葛英，你爹教过你什么是尸蜡吗？”孟岩一抬头，问葛英道。
葛英怯生生的朝父亲望去。
“你看我干什么，大人问你话呢！”葛通吹胡子瞪眼道。
葛英转过来，冲孟岩点了点头。
“好，那本官就考考你。这个尸蜡是怎么形成的？”孟岩微微一笑，问道。
“大人，这么高深的问题，这小子哪答得出来？”葛通闻言，护犊子道。
“你知道？”
“我，卑职也只是见过。还真不知道这尸蜡是怎么形成的？”葛通尴尬的脸一红道。
“的确，尸蜡现象比较少见，验尸典籍中也少有记载，一般认为，尸体在隔绝空气潮湿的地方或者浸泡在水中的情况下，经过半年或者一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形成尸蜡，很显然，白老爷子的尸体一直浸泡在水中，这是导致他形成尸蜡的主要原因！”孟岩解释道。
“原来尸蜡是这样形成的。卑职受教了，受教了！”葛通恍然大悟道。
“这尸体形成尸蜡，就会基本完整的保留当时死者的形态特征，我们可以从体征上判断出死者的所受到的伤痕以及对死亡时间的推断等等！”
“大人懂的真多，卑职做了这么多年的仵作，还不如跟在大人后面学习一次。”葛通由衷的道，这一次他把儿子带过来，何尝不是想着让他开一开眼界。要是能够让孟岩看重，稍微指点几下。那就受用不尽了。
葛通的这点儿小心思，孟岩是知道的，他并不排斥这种小心思，何况，他也很想找人把自己的那些所谓的超前的技能给传承下去，这样一来。自己也会轻松多了，遇到什么事情，也有人替他去做，都要自己亲力亲为，那还不把他累死？
“刘全。过来，帮你师父把白老爷子的尸体取出来。”孟岩叫葛通的大徒弟刘全一声。
“小心，别碰坏了，一会儿，还要放回去的。”
“好，好，慢，慢……”
四个人小心翼翼的将形成尸蜡的白新元的尸体从棺椁中移到一块早已准备好的木板上。
“想要看的，都过来，但是不准干扰我们做事儿，还有如果要吐的话，去外面，左拐，那儿有个茅厕。”孟岩一招手道。
白素心和闻小雨对视了一眼，毅然的放开闻小雨的手臂，走上前去。
闻小雨则脸色苍白，可看到白素心都上去了，她也一咬牙，也追上白素心的脚步上来了。
“你们俩还真有胆识。”孟岩扭头一看，颇为惊讶，两个女人居然都过来了。
验尸是有步骤的，这个《洗冤集录》早就有记载，只不过孟岩验尸从来都不是走流程的。
走流程太慢了，这一遍下来，没有两三天是完不成的，尤其是这种把尸体从坟墓里挖出来的，就更需要时间了。
根据白素心的要求，他只要知道白新元是病死的，还是被毒死的，其他常规的检验就可以忽略了。
“大人，您看，这是卑职刚才用银针刺入咽喉部位！”正在低头工作的葛通一抬头，手中拿着一根尖端泛黑的银针惊呼一声。
“有毒？”孟岩眼皮子一跳，虽然对这个结果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还是吃惊不小。
白素心闻言，如遭雷噬，则根本没能坚持住，白眼一翻就顺势倒了下去，亏得闻小雨就在她身后，连忙伸手保住了晕倒的白素心。
“再用银针试探一下腹部和谷道！”孟岩沉声吩咐道。
“好的！”葛通将银针用皂角水洗了，擦拭光亮如新之后，再刺入尸蜡的腹部位置，约么过了四五秒，拔了出来。
银针的针尖部位很快就变黑了！
“真是中毒？”孟岩皱眉了，虽然银针探毒的方法并不是那么可靠或者科学的，只有含硫或者硫化物的毒药才能跟银针反应，然后生成一种硫化银的物质，这是因为古人炼制砒霜技术不过关的原因，才使得砒霜内存在一定量的杂质硫化物。
没有毒，却能让银针变黑的情况也不是没有，银针刺入鸡蛋，遇到蛋黄，银针照样变黑，因为蛋黄中也是含硫的，能说鸡蛋是剧毒吗？
显然不是。
但是，这个时代的认知还太浅，认为只要银针变黑，那就是中毒，能够使得银针变黑的物质那就是剧毒。(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九章：慢性砒霜中毒
“大人，还是黑色？”葛通此时也有些不淡定了，这验尸验出一桩投毒杀人案出来了。
这白新元可是病死的，这可是有坊间里正出的死亡证明的。
他原本也相信孟岩所说，这不过是走个过场，让白素心去掉这块心病而已。
谁知道还真的验出毒来？
当然，就算体内有毒，也不能说明人就是被毒死的，当然，这种几率非常小了。
“再探，谷道！”孟岩沉声下令道。
“是！”葛通答应一声，将银针重新用皂角水清洗干净后，再对准尸骨的谷道的位置刺了下去。
大约过了半分钟，葛通将银针取了上来。
针尖的位置出现一圈黑色。
“大人，还是黑色！”这回葛通已经惊呼出声了。
孟岩默然不语，这个结果其实早就可以预料到了，白新元的死还真是让白素心给怀疑对了。
他极有可能是死于谋杀！
孟岩有些后悔，没有将沈聪带过来，不然有很多事情，不需要他亲手去做了。
“葛通，你来给尸体做常规的检查，本官来提取液体样本。”孟岩想了一下，迅速的下令道。
“是，大人！”
“刘全，你协助你师父，葛英，给本官抓两只老鼠来，能做到吗？”孟岩道。
“能！”葛英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开始工作，今天咱们的任务还挺重，必须在天黑之前完成。”孟岩重重道。
孟岩在白新元尸体的胃部抽了一管子液体，这是要做毒药分析和鉴定。
这不能光凭经验和猜测，这要是都能凭经验就能破案。这世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冤家错案？
那边葛通也开始对尸体进行解剖，查找尸骨上可能出现的伤痕，还要如果是中毒身亡，骨头也是会有变化的。
通常这种已经腐烂的尸体，要查找尸骨上的伤痕，或者毒药的鉴定。采用的是煮骨的办法。
大锅在院子里支起来了，水加进去，很快就烧的冒气泡泡来，然后把白新元的尸骨放进去，加入一些米醋，开始蒸煮，至少要烧一个时辰以上。
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高科技的仪器，也就是些坛坛罐罐的，孟岩本身也不是专职的法医。所以他在法医里面算是个野路子。
分离，提纯，再分离，再提纯……
最后，那一大管子散发着恶臭的液体变成只有不到五毫升淡黄色的液体。
已经没有那么浓的恶臭了。
毒药要毒死一个人，那是需要一定浓度的，而所以必须将含有毒药的液体予以提纯，浓缩。
但是。孟岩估计，自己手里这五毫升液体。最多也就是毒死一只老鼠的量。
如果里面有毒药的话。
孟岩也不能确定的说，里面有剧毒，毕竟含硫和硫化物的物质也不止砒霜一种。
“大人，老鼠抓到了。”葛英兴奋的提着一个草笼子跑了进来。
“拿进来。”
“葛英，来，把老鼠放出来。”
“大人。放出来，它就跑了，这小东西可贼了，我废了半天劲儿，才把它给诱出来了。”葛英道。
“没事。它跑不了，你放吧！”孟岩微微一笑。
“真跑不了？”葛英有些狐疑。
“小兔崽子，大人都说跑不了，那肯定跑不了，你墨迹什么，还不照大人说的去做。”葛通走过来，在儿子后脑勺上敲了一下。
葛英吃痛之下，叫了一声。
“葛通，你去忙你的，我这里用不着你。”孟岩一瞪眼。
“是，是，大人，您忙，您忙……”葛通讪讪道，等孟岩回过头去，还是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
老鼠被放出来了。
这家伙确实很贼，能够在义庄这样恶劣的环境生存，还养的这么肥肥胖胖的，不贼能行吗？
“小超兄，拿个鸡腿来。”
郭小超点了点头，取了一个鸡腿过来。
孟岩接过来，拿刀切了一小块肉下来，将剩下的朝葛英一扔：“小英子，赏你个鸡腿吃。”
葛英欢喜的接了过来：“大人，赏我的？”
“对，赏你的，吃吧。”孟岩嘿嘿一笑，这葛英虽然是个半大小子了，但还是是个孩子。
“哎！”葛英拿着鸡腿欢天喜地的跑到一边啃去了。
孟岩将鸡肉切成一个个小肉丁，将提存的五毫升液体洒在鸡肉上面。
鸡肉的香味对老鼠来说，那是致命的诱惑。
虽然这只老鼠看上去有点儿贼，不太好引诱，但是，它还没有人类的智慧，若是一只老鼠都对付不了，那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孟岩有足够的耐心，打开笼子后，这家伙并没有马上就窜出来，而是在里面转了几圈之后，才慢慢悠悠的爬了出来。
这家伙还真贼，估计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不过这鸡肉的香味一散开，这家伙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了起来，孟岩故意的将鸡肉放在这个家伙的后面，目的就是让这个家伙不以为是有人在引诱他。
但是如果这个诱惑是来自身后呢？
果然如孟岩所料，这家伙终于发现诱惑来自自己身后不远的桌子上，那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鸡肉粒。
终于还是没能抵挡住鸡肉香味的诱惑，这家伙一路慢慢的爬了过去，还警惕的不停的转头张望。
待发现确实没有危险之后，它才来到肉粒跟前。
这家伙伸出爪子，抓了一块送到嘴边，吃了下去，发现没事儿，露出一丝狡黠的光芒，扑了上去，大快朵颐起来。
这家伙还真是贼眉鼠眼。不过，再贼的老鼠智慧还是不如人类，那边上的肉粒是没有沾染液体的，只有里面的才是。
一会儿的功夫，这家伙就吃了一个肚儿圆。
但是，没过多久这家伙就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最终只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死了。
因为没有仪器，孟岩只能根据老鼠砒霜的致死量来推断白新元尸体内砒霜的含量。
得出的结论是，白新元体内的砒霜的含量是超过一次服用砒霜致死量的三倍到八倍之间。
照此推算，白新元极有可能是毒死的，而毒死他的方法并不是一口气让他吃了下致死砒霜，若是逐渐慢慢累积的过程。
也就是说，一次只给一点点。然后不断的增加，这样毒药在体内淤积，而达到发作的量，继而致死。
但是这种下毒的方法必须要有下毒人精通毒药的药理，而且还要在每次下毒的量恰到好处，不会被人察觉。
一般下毒杀人，都是一次性的，因为重复多次。容易被人察觉，暴露的危险性会很大。
重复下毒。弄的看上去像是得疾病死的，这就要很高明的技巧了。
可若是砒霜中毒，那可是很容易辨认的，稍微一个有点儿经验的仵作都能够验出来的。
当然，这不排除白素心当时没有想到这一点，根本就没有请仵作来验尸。
谁家死了人会请仵作验尸呢？
只要是认定了自然死亡。那就等于说是盖棺定论了，这种事情别说这个时代了，后世不也是一样，民不举官不究。
“大人，卑职仔细检查过白老爷子的尸骨。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伤痕，只是他的毛发比常人要少一些。”
“毛发掉了？”
“应该是的。”葛通点了点头。
“慢性砒霜中毒的症状其中就有掉发，难道说，真的是有人下毒？”孟岩心中咯噔一声。
“爹，女儿不孝……”白素心在闻小雨等人一通救治之下，已然慢慢醒转，但是对于父亲被人毒死这个结果，她还是耿耿在怀，悲从心来。
“素心姑娘醒了？”听到隔壁传来的哭声，孟岩惊讶道。
“好像是。”
“葛通，你继续检验，该检查的都给检查了，回头我要看尸格。”孟岩吩咐道，“本官去看一下素心姑娘，有些话还要询问。”
“大人请便。”
“素心姑娘醒了！”
“夫君大人来了！”闻小雨看到孟岩进来，站起身来。
白素心止住了泪水，在外人面前流泪，这总是一件难为情的事情，何况哭过之后，她也感觉好多了。
“素心姑娘，根据本官和葛法医官的初步检验，你父亲，白新元老先生很可能死于中毒，但是否是他杀，这还不好说。”孟岩走到白素心跟前，缓缓说道。
“为什么，既然查出我爹是中毒死的，为什么不能确定他是被谋杀呢？”白素心红着眼，不理解的问道。
“素心姑娘，中毒死亡并不一定是被人谋杀，也可以是自己服毒，当然，基于白新元老爷子这样的情况，他杀的可能性很大。”孟岩解释道。
“大人，素心明白了，大人的严谨的态度实在令人敬佩！”白素心到底是个聪慧的女子，很快就明白孟岩为何非要说父亲只是中毒而死，却不肯说是谋杀。
“素心姑娘客气了，本官还有些细节问题想要请教，或许，在本官问完之后，白老爷子的死因就能解开了。”孟岩十分认真的问道。
“大人尽管问，素心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白素心点了点头，事关父亲死亡之因，她当然要慎重对待了。
“好，这不算是查案，本官问了，素心姑娘听了，今天以后，咱们什么都不要再提了。”孟岩道。
“素心早就说过，只想知道一个结果，别无所求。”白素心郑重的点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