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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弘毅知难     梦穿康熙换乾坤txt下载     梦穿康熙换乾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五十七章——西西伯利亚(四)

    “大将军,我们愿意签字画押,只是不要送我们回莫斯科啊!”阿勃林作为商人,最擅长的就是审时度势。见到通宵蒙古语的舒温出现了,他立即提出了新的要求,来应对刚才济度的“恐吓”之词。

    “这个嘛……”济度笑而不语,微微摇头。

    “大将军,我向真主安拉发誓,此生只效忠大清皇帝陛下,并听命于大将军您!”

    阿勃林为了求生,发下毒誓。此时或许他只能算是权宜之计,但日后历史的发展,终于让他变得心甘情愿忠实于自己的誓言了。

    “尊敬的大将军阁下,我也向圣父、圣母和基督耶稣宣誓,绝对忠诚于您和您的皇帝陛下!”已经皈依了东正教的亚雷日金,学着阿勃林的样子发下誓愿。

    想自己的上帝和真主发下毒誓,在西方任何一个国家那都是最高的誓言了,两人都以为这一句话足矣让面前的这位大将军喜笑颜开。

    但,在中国的土地上,任何神奇的事情都会归于世俗,任何世俗的事务也都会被异化为神奇!毕竟,现在的贝加尔湖地区,也实质上已经算作大清的国土了!

    闻听两位前罗刹使臣急劳劳的向他们信奉的主神宣誓,济度其实是满意的,不过却不是“很”满意。

    “好!你们二位的心意本大将军知会了!”济度微微点着头,却极度诡异的继续说道:

    “不过,你们二位所宣誓的神祗。在我旗人看来,还真是算不得独一无二!大清任何一个官员来听的话,都会意犹未尽的——哦,对了,除了我们皇上的‘汤玛法’,也许他倒是会坚信不疑!说不准他还会给你们做个担保,一口咬定明了了你们的真心。可惜啊,他现如今远在万里之外的京师,也帮不了你们啊!”

    对着什么真主安拉、圣母圣主的发誓就行了,太小看我济度了吧!

    “我们……”

    阿勃林和亚雷日金无可奈何。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听说“汤玛法”的尊号。可惜只能是一头雾水。不过也不打紧。随着今后时间的推移,他们终究会知道这位汤玛法在此时此刻的大清朝是居于何种位置。眼下,两位“罗刹使臣”更关注的是济度那种让人琢磨不透的神情!

    这种表情对两位笃信一神论的人来说可谓是大失所望,又无可奈何——无论是上帝耶稣还是真主安拉。那可都是“唯一的神”。是他们需要唯一侍奉的主神。现在要他们如何迎合这位大将军的心意。去再做什么宣誓才算“独一无二”、“酣畅淋漓”的呢?

    “尊敬的大将军阁下,我是一个哥萨克,我首先要感谢您所说的那位汤玛法阁下的信任。他一定知道我是真心实意归顺大清的!不过,既然您还不够满意,我就应该完全按照您的意思来。只是……只是我还不太清楚,贵国主要信奉什么主神?哦……不要紧,请您安排您的牧师给我举行一个简短的皈依仪式就好,我信奉上帝也不过才十几年而已,我原因成为您的主神的忠实的奴仆,并发誓一生一世忠诚于他!”

    亚雷日金急切的说出了自己的心愿,根本不顾及一旁阿勃林眼神中那种无以复加的裨益和唾弃之情!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在沙俄不断东侵的过程中,东正教自始至终是和诸多武力征服如影随形的。每到一个村落,大肆屠杀和武力压迫之后,远在莫斯科的大牧首就会很快委派过来一些神甫,简历自己的教堂和教区,半诱惑半强迫的让新近征服的原住民们放弃自己原来的原始宗教信仰,该宗东正教。在这一背景下,亚雷日金的确是诡异东正教不过十几年的样子。

    现如今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重新来过一遍无非是重复多年前的老路子而已,对亚雷日金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哈哈,亚雷日金啊,你想多了。本大将军并非这个意思。再说了,我大清的萨满、黄教和中原的儒释道诸教,并非像你们的那些教义那般对人羁縻的紧。一个誓言好出,无非是上嘴皮碰碰下嘴皮而已。可人心隔肚皮啊,谁又能给你们心中的真实想法来佐证呢?要诚心皈依,一时半会儿是见不了真章的。这需要的是时间,还有就是——”

    浸淫汉学日久的年轻人济度,此时对宗教的精神作用已经有了自己独到而深入的认识,用到此处来,就是不一味笃信什么誓言宣誓之类的,而是贵在行动,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是也!

    “那……大将军,我们既然无法用对神祗的誓言来表白我们的忠诚和心意,那您的意思,我们需要……”

    一旁的阿勃林接过了话题。

    通过愚蠢的哥萨克人的“现身说法”,布哈拉商人明白了:任何誓言在这位清**人面前都是毫无用处的。可此情此景,什么举动才能真正赢得中国人的信赖呢?难不成还要以死相谏不成?

    “哈哈,我的客人,你问得好!不过,你们并不需要经受任何歃血为盟的痛楚,这点请你放心!毕竟,你们还是我济度的客人,而不是我的属下,还不明白我们对属下忠心是如何验证的。”济度听出了阿勃林的言外之意,急忙劝慰道。

    “其实,要让我和我的皇帝陛下真正信任你们,做法却很简单。”

    “请大将军阁下明示!”

    阿勃林也情不自禁喜出望外——很简单就好,不遭罪就行!只要你相信我的诚意,这比什么都重要。毕竟,要做成任何一笔生意,买卖双方若是缺乏基本的信任,那一切都是无影无踪的事情,更别提互惠互利的事情了!

    “好!其实啊,你们真是有所不知。中国人有句老话,叫做‘空口无凭、立字为据’,拿纸笔来!”济度果断命令道。

    “嗻!”

    一旁肃立的舒温急忙应承道,转身就去准备了。

    不一会儿,笔墨纸砚文房四宝齐备,阿勃林作为正使在汗八里城里见过不小的世面,这倒还好说,只是吓得亚雷日金还以为是什么没见过的小号刑讯逼供的器具呢!直到细心的舒温拿出了一柄鹅毛笔,这位哥萨克头人才知道,这些都是中国人的书写工具。

    “阿勃林阁下,请吧!”

    不用大将军亲自招呼了,舒温来打个下手就足够了。

    “我需要做什么,些什么?舒温阁下?”阿勃林似乎有点明白,大概是要签署一个“契约”之类的东西吧……

    “很简单。这是我刚才记录的两位的言辞,你先看看。如无不妥,就签个名号便可。接下来吗,你们就在这之下,再继续写一段。当然,是我来说,你来写,然后在签上您的名号,这就可以了。”舒温笑着说道。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刚才所记录的“会议纪要”,而且很贴心的是满文、蒙文双文版!这对于通晓蒙语的阿勃林来说,可谓一目了然!

    “哦,好的,我愿意听从大将军和您的任何要求!谢谢您,舒温阁下!”

    果然如此啊,阿勃林沾沾自喜的看了一眼亚雷日金。很明显,这一回合自己又占了先机——我先写,说明我比你重要!

    阿勃林拿起鹅毛笔之前,也不忘客套一番。中国人最重礼节,这一点他始终铭记,以前对俘获自己的乌恩其就是如此,而且收效良好。

    想到乌恩其,阿勃林突然意识到,刚才这惊心动魄的大半天下来,竟然没有见到这位之前总是和自己“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的百夫长!

    他去哪里了呢……阿勃林脑子里琢磨着所有的疑问,UU小说可不敢耽误,一杆鹅毛笔居然在中国传统宣纸上也是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停顿……

    (本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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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西西伯利亚(五)

    阿勃林按照舒温的口述,很快就用俄语在那几张记录自己给济度出谋划策的《会议记录》下半部的空白部分,飞快地书写起来——

    “我,来自布哈拉汗国的商人,谢伊特库尔?阿勃林,作为罗刹国主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一等公的使者,带领哥萨克头领彼得?亚雷日金、罗刹国主在莫斯科的近臣费奥多尔?伊万诺夫两人作为副使,以及数名哥萨克卫兵,从莫斯科一路东来,辗转托博尔斯克、托木斯克等地,才进入了大清国的领地,来朝拜大清皇帝陛下,并转达罗刹国主称臣纳贡的意愿和恳求……”

    “临行之前,我得到大使团头目、托博尔斯克的费奥多尔?伊萨科维奇?巴伊科夫的授意,除却表面上的通商与拜见,其实我作为大使团的前导,主要任务还要详细打探沿路博格达皇帝的兵力部署、城镇布局和居民情况,以及他对罗刹国进来在远东地区不断侵扰举动的真实态度……所有这一切,在我看来,完全是为了下一步继续侵占整个远东地区,甚至是长城以南广大地区,做的一个卑鄙的准备工作而已……”

    “但博格达皇帝,也就是伟大的大清皇帝陛下,以及他的朝廷、文武百官,都对我们优待有加,并赏赐了丰厚的赐物。于是,我们心甘情愿遵守万国来朝的应有礼节,对皇帝陛下和宗室庙堂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稀罕的是,除了我这一行人沿途经过的城镇据点。我按照巴伊科夫的授意秘密做了侦查工作之外,其余目的都似乎被英明的大清皇帝陛下察觉到了……他除了亲切接见了我并赐以丰厚筵席和礼物之外,绝口未提远东地区进来的态势,更别说他对此的态度了……万般无奈之下,也是在莫斯科佞臣伊万诺夫的鼓噪之下,我们不得不提前结束了汗八里城的朝拜,踏上了西归之路,一边今早与大使团巴伊科夫一行汇合,将所窃取的情报想起做个汇报……”

    “无奈出了张家口一代,我们却迷失了归途的方向。此时伊万诺夫贪欲大发。他竟然谋划着用博格达皇帝赐给罗刹国主阿列克谢的国礼。到蒙古人的地方去换取一等公最最喜爱的黄金、大黄和丝绸……”

    “……我的争辩在佞臣伊万诺夫面前毫无价值……于是,我们一路向北擅入了大清八旗禁地,闯入了大清国的苏武湖地区,并在极尽地主之谊的定远大将军济度阁下帐下做客。这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当济度大将军得知我的身上携带有大清皇帝陛下写给罗刹国主阿列克谢一等公的信函之后。将我们奉若上宾。衣食住行无微不至……但我的随从、莫斯科的佞臣费奥多尔?伊万诺夫却阴谋陷害善良的中国士兵和军队。企图将战火引向这片自古以来就属于中国和博格达皇帝的土地。要知道,这是多么的可耻与自不量力!于是,我和我的副手彼得?亚雷日金果断将其处死……”

    “尽管我犯下了杀人之罪。可仁慈的大清将军却并未惩罚我,而是理解了我和我的副手亚雷日金的苦衷。只是,我们却担心睚眦必报的罗刹国主阿列谢克?米哈伊洛维奇,仅仅因为他的宠臣伊万诺夫命丧我手,就注定会加害于我们!于是,我们自觉自愿的打消了返回莫斯科的想法,愿意终生侍奉至高无上的大清皇帝陛下……”

    “不仅如此,我和我的助手亚雷日金,也愿意在今后任何场合、任何时间,作为曾经的莫斯科派往大清国使团之一份子,如实陈述罗刹国主和莫斯科政府对西伯利亚、也别是远东地区的窥伺之心,以及他们的手下,所谓的远东探险队、各地督军对大清国所领土地的鲸吞蚕食,对博格达皇帝麾下子民的残酷加害和压榨,以及为此所做的种种掩饰和狡辩,并对这些证词的真实性加以宣誓!”

    “我向万能的真主安拉宣誓:自此之后,必将誓死效忠、并唯一效忠大清国、大清皇帝。如有违誓,天诛地灭……”

    书写这些文字的过程中,阿勃林也并非逆来顺受,在某些关键环节,他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一些细节,都被济度看在眼中。

    好在舒温也并非一字一句都要求两人完全按照他的口述来完成,而是给了他们充分的发挥余地,特别是莫斯科的授意和大使团首领巴伊科夫的种种言行,还是主要让阿勃林自己来据实书写的。这么做的好处,就是整个供词处处一针见血,丝毫看不出来是被逼无奈写下的,与“自觉自愿”的主旨完全贴合。一旁的济度也借以得知了不少原本并不知情的信息,有一些甚至是五雷轰顶一般!

    后面,亚雷日金也是如法炮制,只不过对于自己所承担的重点任务,如侦查清兵兵力部署、武器装备、作训情况和战力评估,等等,他都供述的更加清晰明白,借以凸显自己区别于阿勃林的不一样的价值所在。

    于是,两个刚刚摆脱“罗刹人”名号的布哈拉人和哥萨克人由此知道了,中国人的智慧是多么的深不可测,无论他是汉人还是满人,但凡是那片神奇土地上的人,就一定是充满了“各种机智”的——

    按照上帝选民和安拉子民的习惯,对神的誓言虽然可以信誓旦旦,但将来一旦反悔,也可以再次告解以求神的宽恕。但按照中国人的要求落下了字据,两人就真的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这是一份签字画押的卖身合同啊!

    等着亚雷日金也写下了意思差不许多的宣誓之后,阿勃林和亚雷日金两人如释重负一般,双手将写完了的宣誓状、或者说“卖身契”交给了舒温验看。

    舒温仔仔细细勘验一番,这才转身拱手递给济度,一边确信无疑的点了点头。

    “好,书满文!”济度心绪大安,愉快的吩咐道。

    “嗻!”舒温也欣然领命。

    不久,两份同时以满文、蒙文和俄文三种文字书就的效忠誓言就跃然纸上了

    “用大将军印!”

    济度一声令下,亲自结果亲兵递过来的硕大官印,先盖上了上去。然后在舒温的授意下,两个前任“罗刹使臣”、现如今已经算作大清臣民的阿勃林和亚雷日金,分别签上了自己的名号。尤其是亚雷日金,生怕自己的供词不够完备,还自作主张按照西方人的习惯加盖了自己的名章——家族戒指的火印。弄得阿勃林一边心底暗骂此人不知是愚蠢之极还是聪颖之极,一边也不得不如法炮制,坐实了这三份有签字、有火印的宣誓效忠文书。

    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后面只能见机行事——阿勃林心中如此盘算。

    “哈哈哈,好,很好!两位啊,你们还有什么未尽事宜吗?”济度心满意足看着随从收好了一式三份的两份誓言,心满意足的说道。

    “大将军,我们剩下的就是听命于您,唯您马首是瞻了。”阿勃林谄媚的说道。

    “是吗?哈哈哈……”济度欢喜之情此时已是毫不掩饰了。

    趁着济度此时此刻开怀大笑,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有何不妥之处,阿勃林不失时机冲着一旁侍立的舒温,低声用蒙语问道:

    “舒温阁下,乌恩其百夫长去了哪里了?怎么不见他?不知他伤势如何了?”他这鼓足了勇气的一问,语气表现的似乎是在打听一位老朋友的下落。

    (本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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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西西伯利亚(六)

    “哈哈,阿勃林,你是说乌恩其吗?”

    济度这时候却不容旁人答话,亲自开了金口,接过了阿勃林的疑问。

    “打扰大将军了,我只是一直得到乌恩其阁下的关照,想当面对他表示感谢而已。这点小事,我也不敢扰动大将军,所以这才问一问舒温阁下而已。哦!如果不方便,那我就不问了。”阿勃林不知是福是祸,没有贸然直接回答济度的问话。

    “不方便?哈哈,如何会不方便呢?再说,你们现在已经是我济度军前效力之人,都是自己人了,也没有什么刻意隐瞒你们的必要了。再说了,乌恩其待你不薄,你此时此刻还记挂着他,也算是有情有义之人,本将军欢喜得很呢!”济度饶有兴致的和阿勃林玩起了太极。

    “感谢大将军夸赞!”阿勃林还是不太踏实,尽管他听到的除了褒扬,就是作为“自己人”的信赖。

    “不过,本将军以为,或许你一时半会儿是见不到我的乌恩其佐领了。本大将军已经委派他随着三万大军,先期去往我国西边边境了。” 突然,济度笑着来了这么一句。

    “西边的边境?大将军,您是说他出征罗刹了?”

    阿勃林吓的大惊失色,差点没有跳起来。这一幕配合着刚才撰写宣誓状的时候,被察觉到的阿勃林的犹豫与思量,济度心中已经明白了**分。

    “是,也不是。乌恩其他们出征了倒是不错。只不过不是出征那个罗刹国,而是巡防边境。你所说的罗刹国,不是应该在极西之地嘛!我的军队所到之地,皆应该是我大清所属、所领。不过,若是其间遭遇了罗刹匪军,顺便歼灭来犯之敌也是应有之意。不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遇到遇不到、打或是不打的,我可说不准了。”济度耐心解释道。

    “那适才我所谏言之西进策略,还请大将军海涵……”

    阿勃林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自以为是——看似完美的计划。到头来其实都是在运筹帷幄、调度停当的济度面前自找无趣而已。

    “哈哈。你这话说的不对,我又怎么海涵呢?”济度哈哈一笑,接着解释道:

    “实不相瞒,五日之前。我大军之一部。已经先期向你说的托博尔斯克。进发了!而且,还是以镶蓝旗蒙古为主!料想这几日,你所说的那几座小城。已经被我收入囊中了!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啊!哈哈哈……”

    “是吗……大将军英明!蒙古人……的确厉害……”

    不料,阿勃林却一下子真的失魂落魄了。

    原来,他的如意算盘是:在自己点出“托博尔斯克”的异常重要性之后,一俟济度首肯,他就会趁机自告奋勇做大军的前导,借机离开济度的控制。等到了自己庄园所在的托博尔斯克城下,再见机行事。毕竟那里是整个俄罗斯在西伯利亚的军事要地,其常备军也在一千多人,一旦面临生死存亡,说不定还有组织起数千人守军的可能,而且那里离着莫斯科也不像这里如此遥远,莫斯科中央政府知情之后,也因该会迅速组织力量进行反扑。

    如此一来,结果只有两个——清军势大,他就顺势而为、勇为先锋,去游说城中守军归顺。这个选择和现在自己面临的境地比起来,绝对不会差到那里去;假若俄军兵强,他就反戈一击,击退济度的兵锋,也好荣归故里、安享太平……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济度的先锋早已奔向了托博尔斯克,无论是成是败,都和自己关系不大了。他阿勃林,还需要继续在济度帐下为囚!

    关于“西征”与乌恩其的去向,济度说的很实在,应该算是实话实说了!

    数日之前,镶蓝旗蒙古和汉军中的一部,已经在济席哈的率领之下向西开拔了,兵力组成是蒙古旗兵三千,汉军四千。但狡猾的济席哈早就盯上了骁勇与谋略兼备的参领蒙古人乌恩其,非说此人蒙古出身,正好可以羁縻自己的蒙古旗兵,非要济度借给他用上一些时日。

    眼瞅着苏武湖畔近期也没有什么大仗可打了,处于锻炼新手、历练将领的目的,济度故意稍稍拖延了几日,也好让乌恩其在这位罗刹使臣的身上做完最后一场“秀”,终于在刚才下令乌恩其转任蒙古镶蓝旗佐领,快马加鞭去追赶济席哈的大部队去了。当然,事前济度还是很细心的征求了人家镶蓝旗满洲的固山额真蓝拜的。

    蓝拜闻听此安排之后,虽然舍不得,却大度的说了一句:“只求大将军在他历练成熟之后,调回本部,做个参领一职!”引得济度大为感慨——有如此识大体、爱将才的上司,真是乌恩其的福分!

    但眼下的阿勃林实在是顾不上为自己的老朋友乌恩其高兴了,因为大清西征一事,除了让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一项之外,另有深意更足以让他目瞪口呆!等到济度说完,半晌时间,阿勃林才追问道:

    “大军所到何处才是博格达皇帝所辖国土的边界呢?”

    “哈哈哈——问得好!”济度大笑起来。“实话告诉你吧,罗刹人退到何处,何处就是我大清国‘暂定’的边界!”

    “啊——”

    “怎么,阿勃林你还在替那个一等公、什么阿列克谢的担忧吗?”济度佯作不满。

    “不是不是!大将军阁下,我只是感佩您的胆识!莫说三万博格达皇帝的勇士了,就是一万人,恐怕整个西伯利亚都没有能够与之匹敌的军队!”阿勃林显然是被三万这个数字吓着了。

    “哦?三万人足够吗?你可要说实话,若是不够,我麾下还有七万余人,足可以陆续西征!”

    济度继续夸下海口,将手头三万人说做十万,七千人就可以算作三万!“一比三”的夸张程度,在兵法之中叫做“虚张声势”而已,不算丑事。

    “足够了,足够了!要知道,我从那个托木斯克经过的时候,整个要塞不过五百名守城火枪兵而已!”

    没等阿勃林说话,听明白俄语翻译的亚雷日金抢着说道!

    要知道,作为“跨国商人”,阿勃林对西伯利亚的驿路还是很了解的。但对于每个罗刹国占据城堡的具体兵力部署,的确不如哥萨克人亚雷日金更熟络一些。

    闻听亚雷日金的言词确确,济度这才算是彻底相信刚才自己的亲兵舒温向自己禀报。舒温当时就说,阿勃林是要汇报“要情”,而亚雷日金就跟着喊有重要“军情”。看来两人的确是各有用处啊!

    阿勃林憎恶的看了一眼亚雷日金,却无话可说,也总算是明白了一个基本事实——

    假若说自己的归降大清、背叛莫斯科乃是缓兵之计,最低限也才是万般无奈而已,那这位没有任何文化水平的亚雷日金,才是真二八经一副“奴才德行”!自打一开始说要归顺,此人那可真是不遗余力,似乎生怕有一件事情落在了后面!我阿勃林说三分,你亚雷日金就能给七分,我若是到了七分,你恨不得十二分啊!

    不得不承认,如此一来,自己的种种小盘算在清**人面前立即分外分明,自己和亚雷日金的投诚态度也高下立见!无怪乎说这些哥萨克人都是“有奶便是娘”的主儿,的确如此啊!唉!都怪自己这一套权宜之计没有和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哥萨克提前交代清楚!但自从斩杀伊万诺夫以来,又何曾有任何机会留给自己去和亚雷日金串供合谋呢……

    事到如今,由不得自己还三心二意了。罢了,有奶便是娘,这也是一个优秀商人存活于乱世的基本法则之一!阿勃林心中逐渐放下了一息尚存的挣扎,转而思考在大清国如何能够站稳脚跟了。

    (本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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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西西伯利亚(七)

    就在阿勃林艰难做出了最终选择的时候,济度若有所指、意味深长的说道:

    “哈哈,二位,我看你们之间,似乎有些隔阂啊!不过,我们中国却有句老话,叫做和气生财,你们还要谨记啊!毕竟,今后你们还是要在一起合作才好的!”

    “是!是!”

    亚雷日金在阿勃林身上扳回一局,自然愉快的应承道。

    “好的,阁下!阿勃林愿意服从阁下的安排。”

    闻听今后要和亚雷日金“紧密合作”,阿勃林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如此了。

    “好,二位!来,你们来看。”济度大手一挥,领着两个新科手下走到了大帐中央自己的硕大军案之前,其上,被一张延展开的图纸占据了绝大部分。

    “这是……一张地图?”

    阿勃林看不明白其上显著位置的两行满文与汉文,也对图中标记云山雾罩,但却明锐的感觉到——这是一幅中国人用的地图!

    “不错,是地图。哪里的地图,你可认得?”济度抱着对专业人才的考校心态,循循善诱。

    “这……我实在不知……”阿勃林十分懊恼。作为一个商人,又怎么会对十分专业的制图业有所涉猎呢?

    一旁始终因为需要翻译对话而慢半拍的亚雷日金终于弄明白了阿勃林最后一句“不知道”,似乎天上掉了一个大大的金币一般,突然兴奋起来。全然不顾任何礼貌礼节了,上前一肩膀顶在了阿勃林的后腰眼上——那是因为这厮早就弯着腰做好了看地图的准备!

    “大将军,小的认得这地图!”亚雷日金头也不抬,目光还在案上地图之上,粗声粗气说道。

    “哦?说来听听,这是哪里?”济度听到通译之言,果然对亚雷日金的兴趣倍增,用手指着图上某一处所在,十分期待的问道。

    “呃……这里小的不知……”亚雷日金没抬头,只是低头说话。自然看不到济度此刻又展示出来的极度的失望!

    “你……”济度有一种被猴子当猴子耍的恼火。刚要怒不可遏,却听到眼皮底下那颗大黑脑袋还在说话。

    “但小的知道,这里是贝加尔湖……”一根筋的亚雷日金即使伸出一根粗黑的食指,在地图上轻轻点了一下。

    不错。他指的的确是济度绘制的《提属乌兰乌德舆图》中贝加尔湖、也就是苏武湖的确切位置。济度就在这一句切中要害的俄语之后。迅速听明白了通译的翻译。生生咽回去了自己要将亚雷日金拖出去痛打一顿的吩咐。

    “大将军所指所在,在贝加尔湖正南方……”亚雷日金并不知道自己磨磨蹭蹭的躲过了一劫,完全沉浸在对这幅地图的研究之中了。这反而让济度一下子如获至宝,庆幸自己得到一个还算用得着的西人!

    “可惜此图没有‘比例尺’[1]……”

    “什么?你说什么?”

    济度有点着急,冲着一旁充作通译的布里亚特人嚷嚷道。其实,亚雷日金是用俄语说了一个“绘图比例”的专业词汇,但游牧出身的布里亚特人如何能够精准翻译?他连“绘图”为何、“比例”是啥都没有听说过!

    “大将军,亚雷日金是说,这幅地图没有测绘长短之用的标识,应该叫做……比例吧?”被亚雷日金的大屁股阻隔在外围的阿勃林总算等到了机会,急忙用蒙古语解释道。

    “测绘地图长短之用的标识?哦,原来如此,不就是‘计里画方’嘛!如何没有?你们这些罗刹人可真是不学无术!哈哈……”

    弄明白过来的济度笑着调侃两个人一番,还不忘用手指了指地图上纵横交错的方格。他此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两个罗刹降人必须互相配合好,才能发挥它们最大的作用。

    “是!是!我等实在是才疏学浅……”

    顺着济度的嗔怪,阿勃林趁势绕过了弓着腰的亚雷日金,站在了济度的另一侧,总算是进的内圈了。亚雷日金此时似乎忘记了和阿勃林的明争暗斗,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比划着——

    “但据我总体查看全图大小,小的粗略估算一下……以为大将军点出来的那个地方,北距湖滨也有个七十多‘俄里’的样子……”

    阿勃林急忙询问一旁的舒温,清军所用“里程”为何,然后在脑子里紧锣密鼓的测算一番,这才就着亚雷日金的话解释道:

    “他是说,此处距离苏武湖南岸最近之处不过一百五十余‘清里’……”说完,阿勃林有些忐忑的望着济度,直到大将军很欣慰的冲他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心中窃喜:原来一俄里差不多是两个‘中国里’!

    “清里?你不如就叫‘里’算了。我大清也是用的前明度量衡。”济度突然想起什么,再次抬头冲着阿勃林说道。

    “是!”阿勃林急忙答应,济度这才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地图纸上。此时亚雷日金还在继续测算着——

    “……此处地方是在一个峡谷之内,它北面与贝加尔湖之间,还有一条不大不高的山脉,顺着湖岸呈西南、东北走向……”

    济度不停点头——这小子越说越贴合了!

    “它的南边,又被连绵山峦包裹,都是大致东西走向……不过其间分布着几条不大不小的河流,穿梭于山峦之间,自然形成了河谷地带。大将军所指之处,也正好有一条较大的河流蜿蜒经过……大将军,如果制图之人没有绘制错误的话,这里实在是屯兵驻守的绝佳地点!”

    突然,亚雷日金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是一种如若至宝的神色!他说的一点没错,这里就是后世所称的所谓“外贝加尔山脉”,又称后贝加尔山脉、达乌里山脉,指的是贝加尔湖以东、以外的山区,由北贝加尔高原向南到俄国,接壤蒙古和中国边境,南北连绵1,000公里,由西至东亦长1,000公里,覆盖了贝加尔湖到石勒喀河和额尔古纳河会合处的中线。

    “哈哈!亚雷日金啊!哈哈!”济度放声大笑。

    “大将军,小的我……”亚雷日金拿不准这笑意。

    “你还真是有两下子!说的不错。此处叫做乌兰乌德。乃是我定远大将军驻扎之地,的确像你所说,我当日一到这里,就发现此处实在是兵家必争之地了!有了这里。整个苏武湖就是囊中之物!哈哈……”济度此时对亚雷日金。简直有一种引为知己的冲动了。

    “乌兰乌德?”亚雷日金不懂蒙语。一时不理解。

    “亚雷日金,蒙语‘乌兰乌德’就是‘红色之门’的意思!”阿勃林急忙趾高气昂的解释道。

    “哦。”亚雷日金不甘示弱,只是应了一声。接着冲着济度说道:

    “su-wu-hu?哦,小的知道了,此地是咱大清的属地,自然是叫做‘速-物-户’的了!不是贝加尔湖啊!”亚雷日金学着济度的发音,蹩脚的重复着。

    “亚雷日金,不是速物户,是苏武湖!”一旁的舒温也笑着纠正道。

    “是是,苏-武-湖!” 亚雷日金很显然十分受用此时此刻这种略显亲密的氛围,恨不得一下子变成笑翻全场的滑稽小丑,继续用蹩脚的音调、十分夸张的重复道。

    “亚雷日金,你尚需和阿勃林多多学习啊!瞧你这话说的,简直是费劲的很啊,这可怎么能行呢?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济度终于被逗引的纵声大笑起来。

    帐内之人都被亚雷日金别蹩脚汉语弄得开怀大笑……

    (本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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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安武定喜泪滴

    [1] 地图史上最早的比例尺地图,可以追溯到古希腊。古希腊哲学家泰勒斯是已知最早对世界的形状做出研究的人之一。他认为整个世界的根基是水,万物都从水中长出(万物本源于水)。他还提出了很多基本的天文学以及数学的定理使人们能够科学的研究地理学。他的学生【阿那克西曼德】绘制出了已知最早的比例尺地图,还发明了日冕。在东方,比例尺地图的始祖可以算是中国老祖宗用的“计里画方”之法,始自西晋时期【裴秀】所绘之《禹贡地域图》和《地形方丈图》。前者具有历史沿革地图的性质,后者则是计里画方的实验样品,即将缯八十匹的中国全图缩编为方丈挂图。裴秀倡导的计里画方的方法,长期为中国古代编制地图所遵循,并且影响远及朝鲜和日本。唐、宋两代,地图曾被广泛应用于土地和行政管理、外交和军事活动的各个方面,官府制图事业盛极一时,但大都因循抄袭,科学上无所建树。惟唐代的独创一格,他编制的《关中陇右及山南九州图》开创了边疆险要地图的先例。他运用朱、墨二色绘图的传统技法,表示地图内容的历史沿革。近现代地图的大发展,是在17世纪。公元17~19世纪,欧美资本主义有了很大发展。欧美强国不再满足于探寻海上通商航路,而是要求深入了解大陆腹地的自然资源和经济情况。原有的航海地图和世界地图就显得不够详尽了。随着瓜分领土,扩张殖民地的需要,大比例尺地形图的测绘在许多国家大规模地开展起来,形成近代地图发展的主流。(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西西伯利亚(八)

    笑了好一会儿,济度这才慢慢恢复了平静神态,只是比起刚才,已经少了很多严肃神色,更多的是对两个有用之人的期许。

    “阿勃林,亚雷日金!”

    “在!”两人几乎同时应声。

    “记住了,你们二人今后不可互相掣肘。要知道,你们必须同心协力才能在我这里发挥最大的用处。单独留下一个人,都可能是废物一个!知道了吗?”济度再次强调团结。

    “知道了!”阿勃林和亚雷日金互相看了看,有些释然,又有些无奈——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件事至少是坐实了。

    “好!这就对了。你看,阿勃林通晓蒙语,又懂罗刹方言,关键所在恰好可以弥补你亚雷日金的不足。你亚雷日金通晓军事,却不如阿勃林头脑灵活,我看你们两个,还真是需要好好协作才行的!”济度耐着性子详加解释。

    “我明白了!大将军,请您放心,我们二人今后一定同心协力为您效命!”头脑灵活的阿勃林当先表态,还不忘扯了一下一旁傻乎乎的亚雷日金。

    “哦!是,我们全听大将军安排!”亚雷日金急忙也学着阿勃林的样子躬身施礼。

    “好!这就对了!”看到两人有了密切配合的雏形,济度很是高兴。

    “那我们就来说说正事吧!如你们所见,我的这幅地图尚不完备,主要还是在这苏武湖之外,几乎就是空白!”济度重新指着地图说道。

    “是!大将军有何吩咐。我等必定全力以赴!”阿勃林似乎有些明白了,不过这增补地图的活计的确不是自己长项,还真是需要和亚雷日金通力合作才好。

    “不错,我如今还真是希望你们将这苏武湖以西、以北的详细情况一一道来啊!”济度进入了关键环节。

    “我们愿意为大将军效力!效忠大清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阿勃林学着清军士卒的样子当先给济度行礼,信誓旦旦。亚雷日金现在自然是跟着阿勃林亦步亦趋。

    “好!既然如此,就让本大将军来告诉你们,如何效忠我们的皇帝陛下吧!”济度欢喜不已。

    “请大将军明示!”阿勃林可不愿意在事已至此的情况下,再让一旁的亚雷日金抢得先机,急忙请示。

    “好!阿勃林,你可以将你所知的、自莫斯科一路向东而来的沿途所有城塞。向我一个不落的说出来。亚雷日金。你就详细告诉我每座城池的具体位置、其中营寨的兵力部署、兵士所持军械火器等等详情!明白吗?”济度根据二人具体情况加以分工。

    阿勃林脑子好使,但不知道军事。亚雷日金粗通军事,但就怕记不住这一路上经过了多少城寨!但两人互通有无之后,应该就是一个相当详实的西部地域情报汇总了!

    “嗻!”

    两位罗刹国使臣。学着清兵的样子。高声应诺。看来在中国。任何誓言都不如白纸黑字来的给力!与此同时,取长补短也是中国人十分精明之处啊!一个布哈拉商人、一个哥萨克头领,不约而同在济度变得信任的眼神中意识到了这弥足珍贵的几点道理。

    于是。很快,在济度眼前的那张《提属乌兰乌德舆图》地图上,原本十分空旷的西部和北部区域,慢慢的被星罗棋布的标识和注解点缀起来,由少及多,由疏及密,虽然较之东部、南部,还是不尽详细,却毕竟是聊胜于无的!

    眼瞅着地图上的标识越来越完备,而且也与前方济席哈陆陆续续传送回来的情报基本一致,于是济度心情大好,时不时对两个新近宣誓效忠的前罗刹人大加赞赏,不是说阿勃林心中统揽全局,就是夸赞亚雷日金对罗斯军役人员了如指掌,乐得二人很有一种“得遇知己”的兴奋。

    “好了,总算是初见成效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济度才在油灯的光芒中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来来,你们都坐下。”济度发觉了才立新功的二人有些手足无措,急忙吩咐道,接着冲帐外喊道:

    “来啊,上军食!”

    “嗻!”帐外亲兵高声回应,不一会儿,三份丰盛的晚餐就备齐送了进来。济度愉悦的招呼两个罗刹降人落座,边吃边聊起来。

    “我说两位,行伍之人全是实话。依我看,你们可以尽快学习满语,这样才算是我大清合格的自己人。”闲谈之际,济度提了一个要求,两人自然是唯唯诺诺。

    “嗯,到时候,本大将军就让你们入旗,就在我镶蓝旗旗下也成立一个什么阿尔巴人队,哈哈!”济度豪爽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亚雷日金也是满饮一杯,不住的叫嚷着自己到了大将军帐下这许多日,这是第一次能够喝到如此好酒。阿勃林相比较起来就秀气多了,似乎怕自己酒后吐真言一般。

    其实,那是因为阿勃林听到了一个似乎很熟悉的词汇——阿尔巴人。

    阿勃林和亚雷日金倒是知道在远方的阿穆尔河流域,莫斯科的远征探险队的确是建立了一个什么“阿尔巴津诺”城堡,但却不知道大清的八旗里已经有了这个所谓的“阿尔巴人队”。

    其实这也是济度前几日才从朝廷驰递而来的庭报中得知的。当然,罗刹匪军午门献俘一事他自然也是知道了的,这才会动了原样照搬的念头,以求壮大自己的镶蓝旗。

    那个已经成立的阿尔巴人队,俨然已经入了镶黄旗,那是“上三旗”,归皇帝亲自统领。自己这个“镶蓝旗”是“下五旗”之一,若是等到将来班师回朝再来料理也成立一个阿尔巴人队,恐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说不定就让顺治给一股脑都收了过去。所以还不如趁着山高皇帝远的,先斩后奏,直接纳入自己麾下,做成既成事实。到那时,皇帝若想插手,也还真是需要好好掂量掂量,毕竟自己的老子可是正儿八经的“叔”和硕亲王呢!

    济度很满意自己的小算盘,再一次大口喝了一碗酒,说道:

    “到那时,你们两个一个做佐领,一个做副手,相得益彰,哈哈!”

    济度越说越高兴,几乎是信口开河起来。但有一点他很明确,尽管这个镶蓝旗的“阿尔巴人队佐领”不一定就是阿勃林或者亚雷日金的,但以他现在已经收降的三百余前罗刹“军役人员”,再组成一支罗刹降人队伍那是绰绰有余的。

    “谢大将军提携!那样我们是不是就不用被您送回莫斯科了?”

    缺心眼子亚雷日金始终念念不忘刚才济度的话,还以为那只是一句胁迫自己立下字据的威胁而已,现在很明显,自己已经取得了济度的信任,所以自作聪明的“旧事重提”。

    “不!你们若想在大清高官得坐,就必须回去一趟!”

    经此一提醒,济度立即收回了刚才有些忘形的神态,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阿勃林这个气啊,要是现在手中还有那杆清兵的雁翎刀,这次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故技重施,使自己成为唯一“幸存”的罗刹使臣!——这个亚雷日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济度一高兴已经忘记了刚才一如大帐对他们的威胁恐吓之词,但经过“缺心眼子”亚雷日金的善意提醒,人家又旧事重提了,而且态度还更加明确,已经容不得半点通融!

    “可为什么呀,大将军,我们都按照您的要求写了保证书了!”亚雷日金比阿勃林还要懊恼!

    经过短暂的密切接触,济度对着两个人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阿勃林心机绝对够用,似乎也更看重利益取舍。亚雷日金相较之下就略显头脑简单了,但又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

    若是将两人放在一起搭成一个“班子”,拿主意的应该是阿勃林,但老实巴交没什么心眼的亚雷日金,如果能够拿住他的“命门”,让他做一个忠心耿耿“内线”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正好借以牵制太过聪明的阿勃林!

    (本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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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西西伯利亚(九)

    数百里之外,济席哈率军在一处不知名的河湾已经安营扎寨三天了。

    按照四位将军的约定,这次所谓的“西征”,只不过是在苏武湖畔初战告捷之后的又一次战术试探而已。毕竟,用济席哈的话来说,“打得十分不过瘾”!在这种情绪指引下,济席哈一定要将蒙古旗兵和汉军混编组成一支“西征军”,为大将军去做个大大的斥候!

    蓝拜自然乐见事成,反正也是不用调动他的麾下——满洲镶蓝旗。石廷柱也无可无不可,他相信济席哈的能力和七千大军的威力。于是,济席哈如愿以偿的出发了。

    出征之前,济度语重心长的交待说,现在这片极北之地已入深秋,料想隆冬季节必定天寒地冻,否则罗刹人不会相隔不远就修筑一座城寨。其中深意,虽然首先是互相通达,由远及近,但防寒过冬的用意也是明显的。于是,说是三千汉军,汉军旗人的数量总数却足足有四千多,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兼做匠役的,是通过业已形成的驿路陆陆续续从长城以南增补而来的,并且这些汉军准备了充足的粮秣和器具,以备越冬之用。

    济席哈也不冒进,往往是行军一日,休息一日,并且广布斥候,四处打探。但从乌兰乌德出发之后,他先经过不久前全歼罗刹运粮队的老战场,然后沿着罗刹人简陋的驿路一路北上,却始终没有再发现任何罗刹城堡、村寨。随行的布里亚特人。也说不太准最近的罗刹据点在何处,只知道他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出现在自己的领地,来征收毛皮和税金。

    济席哈可是一个闲不住的主儿!

    数日之前,在祖先崇拜的一名布里亚特向导的要求下,他的一支小部队沿着从苏武湖流向北方的一条叫做“安加拉河”的河道北上,果然发现了一座被罗刹人称作“布拉茨克”的小城赛。拿下他实在是算不上多大的军功,也就是半天的功夫,三千汉军就破城而入,俘获罗刹兵丁、民人合计五百余。

    这场小规模的战斗,甚至没有动用神威大将军火炮。而是采用了攻城梯这种原始的工具。尽管如此。城内为数不多的罗刹士兵也被汉军的如幕箭羽吓得够呛,还未开展就死伤、逃亡了过半。就地取材用杨树桦树做成的攻城梯,高度与城墙十分贴合,第一次冲锋就顺利登城。

    据说当时身先士卒的几个军官爬上城头之后。还颇费力气的才找到了几个早已经吓得半死的守军。只砍了一个脑袋。余下的罗刹人就叽噜咕噜大呼小叫。稀里哗啦跪成一片了。更可笑的是,当清兵冲入城中最大的建筑——一座罗刹庙的时候,城主竟然浑身颤抖的跪在神像面前不住祈祷。也就是束手就擒了。

    对这些俘虏,济席哈可是动了脑筋。他学着济度的做法,先对其中“有用”之人——工匠、军役人员等等,详加甄别,然后立即登记造册,直接充入了自己军中。其余之人,大约有四百多,就按照来时的路途委派一彪人马先行押解回乌兰乌德了,顺便将战斗结果夸大了一些,变成“阵战杀敌一百、俘获生人五百余、伤重不治二百”,上报给大将军济度。

    这是“潜规则”,都这么干,无可厚非!

    只是,济席哈已经开始有些拿捏不准了——既然苏武湖北边也发现了城寨,而西边却似乎暂时没有动静,那大军接下来何去何从?北进,谁能担保这个“布拉茨克”不是极北之地唯一的一座城池了?白跑一趟事小,将自己的兵士困在冰天雪地挨饿受冻那还了得?若要西进,又一时半会儿没有个明确的目标,怎么能够让人放心前行?

    好在他踌躇了不多久,济度的军令就沿着他身后刚刚建成的两个驿站赶了过来,让他的部队缓缓“西”行,不久就会有明确的军令下达,届时自然知晓何去何从了。

    既然如此,济席哈就心安理得的干脆安营,不再挪动了,尽管斥候还是每日必派,并且络绎不绝。

    至于为何几天之后就会有明确军令,济席哈不知道,也懒得知道。若要思量蛛丝马迹,似乎和出发前就说要押解到乌兰乌德大帐之中的那两三个罗刹使臣有关系。当日济度似乎也说到过,若是能够招降他们、纳为己用,三万大军也就不必摸着石头过河了。但这都应该是济度这个大将军考虑的事情了,济席哈毫不在意。他更关心另一个人……

    苍天有眼,这三天里唯一可以称得上好消息的,就是济度终于答应他:乌恩其可以归于他的麾下了!济席哈的亲兵看着老帅的高兴劲,甚至怀疑这三日按兵不动,其实是在等待这位初出茅庐就大名鼎鼎的乌恩其!

    *

    天色几近黄昏了,乌恩其却止住了一路狂奔的战马,在那处十分熟悉的昔日战场信马由缰。身后,刚刚从蒙古镶蓝旗划归自己指挥的一个佐领的手下也是鱼贯而行,表情凝重。

    “弟兄们,乌恩其来看你们了!”

    终于,走到了那一处当日半个佐领的清兵和哥萨克骑兵浴血厮杀的河谷空地,乌恩其高呼一声,滚鞍下马。身后除了按照规矩四散警戒的人,二百多号镶蓝旗士兵齐刷刷跪成一片!

    清初,八旗清兵战末者,都是会按照满洲老俗火化之后,将骨灰装入骨灰坛,带到班师回朝之时一并带回,然后辗转送回关外老家求得入土为安。所以,这片昔日的战场如今早已打扫赶紧,并不见任何战斗过的痕迹。

    但,这却是乌恩其终生难忘的地方!在这里,他手下百十号人战死将近一半还多,余下的包括自己在内几乎都挂了彩!这样的战绩,对于所向披靡日久的八旗军来说,实在是算不上光彩!可以说,乌恩其虽然升了官,却始终心怀对所有当日麾下的愧疚之情,也始终不得化解。今天经过这片伤心地,他必须停下来祭拜一番,以求心里安慰。

    “弟兄们,都是我我乌恩其误了你们的前程!早知道这帮子罗刹匪军战力不低,兄弟我绝对不会带着你们以少打多!但你们死得其所,你们的死换来了我大军的旗开得胜!”乌恩其面向战场,一边徐徐洒下三碗水酒,一边轻声念叨着。

    “你们放心,我乌恩其会用更多的罗刹匪兵的人头给你们赔罪!大将军也在给朝廷的捷报中一一奏明了你们的名号!朝廷的体恤一定会尽快送到你们身后的父母妻儿手中!你们放心,你们的老父老母就是我乌恩其的亲爹娘!你们未成年的儿女……”

    “牛录章京大人!”

    突然,身后传来那个刚给他做亲兵不久的小兵丁的急切呼喊。

    “喊什么!没看见我在祭奠那些死难的袍泽吗!”

    乌恩其被突兀打断,怒不可遏,甚至将手中马鞭紧紧攥在手中,就准备回头好好教训一顿这个不长进、不长眼的菜鸟亲兵了!

    “大人赎罪!”

    亲兵吓得不轻,好在还算机灵,急忙学着身边人的样子,先跪下来给那些未曾谋面的牛录章京大人的老部下叩头,这才平息了乌恩其的怒火。

    “说,何事?”乌恩其有些无奈。

    自己那半个牛录消耗殆尽,匆忙之中补充过来的弟兄们对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互相之间总是有一些隔膜的样子,全然不似当日那些出生入死、生死与共的兄弟。好在一战之后幸存下来的老部下,现在都或多或少的得到了提拔和重用,成为这一只新的牛录的骨干。但,要想形成牢不可摧的战斗力,多少操演、训练都不够,关键是要在真正的战斗中磨砺他们,让他们生死与共之后,才能坚如磐石、战无不胜。这也是他被济度调配给济席哈暂领之后,立即点齐人马匆匆北上的原意——千万不能落下任何一场可能的大战!

    (本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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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西西伯利亚(十)

    ps:  前一段时间单位事情太多,出发之前连上网的机会都没有,故而未曾请假,还请各位书友原谅!感谢白马王子兄弟的打理!大恩不言谢啊!

    “禀牛录,是罗刹人!”

    亲兵壮着胆子通禀道,但说的清楚明白,一看也是身经百战之士了。

    “罗刹人?你说罗刹人?”

    乌恩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随之而来的喜悦却一下子将自己刚才激荡的胸怀装得满满的,忍不住说了一句废话。

    “是,牛录,罗刹人。”

    亲兵初来乍到,对自己的新上司还处于“摸索型服务”的初级阶段,虽然觉得乌恩其这句纯粹废话,但还是跟着补充了另一句废话。

    “哈!好!来得正好!敌军现在哪里?”

    乌恩其闻听军情突然却又如期而至,自然顾不得再去惩罚这个小卒了,而是瞬间就翻身上马,做好了冲锋陷阵的准备。不过一时半会的,尚不知道向哪个方向追赶罢了。

    “牛录,来犯之敌兵民混杂,有老有小,却没有火炮,只是鸟枪弓箭等寻常装备,所以属下以为他们不似正规之军,而是误打误撞之为。他们现在正在河上行船!”

    亲兵也上了战马,十分及时的用手指向远处的河湾。简短几句汇报之中,已经将斥候能掌握的所有情报都提供了出来。

    “在河上?”

    乌恩其有些泄气——自己手下全是骑兵,没有携带战船。麾下也没带领汉军工匠。更别提临时造船了。况且即使现在打造战船,也没有时间了。

    “他们多少人?发现我们没有?”乌恩其稍作冷静,继续发问。

    “人数不多,三四十人,分乘三艘小船。是军中前导斥候发现的他们,现在罗刹人尚未发觉我军!”亲兵伺候官长能力不强,但把握战场脉络却还是可圈可点。

    “好!管他散兵游勇还是大军前导,但凡是罗刹匪兵,到了我这里就只能有来无回!传我军令,偃旗息鼓。战马衔枚。兵士步行,拒敌三里尾随而行!不可惊敌!”乌恩其满意的下达了自己的命令,并且采取了“战略藐视”和“战术重视”完美结合的策略。

    “嗻!”

    亲兵果然没有纵马而去,而是牵着早就套了口笼的战马小步跑开了。

    “弟兄们。我乌恩其先行告退了。不知是什么不知死活的罗刹人。居然有一次胆敢在你们长眠之地耍横撒野!老子这就去擒获他们。带到你们的面前,生祭你们在天英灵!”

    乌恩其再次郑重其事的磕下三个响头,一按腰间的雁翎刀。压低了声音冲着身后尚未起身的几个护卫亲兵说道:

    “随我来!”

    “……”

    悄无声息,一队清兵整军而出……

    *

    正教大祭司阿瓦库姆?彼得罗夫,此时正昂首站立在三艘小船中间一艘的船首,迎着日薄西山的夕阳,似乎在等待黑暗的审判一般,坚定而执着。

    突然,一阵意想不到的东风吹来,力道十足,摇的小船左右晃动。但阿瓦库姆依旧挺立不动,任凭胸前的胡须被吹拂到了眼前,将通红的夕阳遮盖的昏暗一片。

    尽管只有三十五岁,可阿瓦库姆的茂密胡须早已花白,尽管根根依然粗壮,但看上去却已经似垂暮老人一般景象了。

    “大祭司,你坐下来歇歇吧,离着下一个能够宿营的河湾还有一段距离呢!”

    身后,一名军官打扮的俄**人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的伸过手来,却不敢贸然搀扶眼前这位形象高大的大祭司。

    “不用了,莫洛佐夫,如果你允许,请让我再站一会儿吧。这西伯利亚的夕阳,我最近是愈发喜爱了。”

    阿瓦库姆头也不回,尽管说话的态度很是客气。

    “大祭司,您这是怎么说的,你愿意站多久就站多久,我可不是莫斯科那些蠢驴派来为难您的糊涂蛋!在我这儿,我会一直像您一样,祈祷之时只会跪拜,而不是什么简单的鞠个躬就算完了!”

    被叫做莫洛佐夫的军官似乎被触动了痛处,也不顾船小水急了,跟着站起身来,紧紧挨着眼前这位大祭司,就像是护卫,而不是看押。

    阿瓦库姆明显也是被感动了,第一次回过头来欣慰的看了一眼莫洛佐夫,柔和的说道:

    “我的孩子,愿圣母保佑你,因为你的虔诚!”一边说,大祭司一边用两根手指在胸前画下了十字。

    “也愿圣母感知您的努力,保佑您的平安!”莫洛佐夫也同样是两指抬起,庄重的划了十字。

    这两人的举动,也并非被所有人欣赏。船尾不远处,一个低级军役人员就开始喷着粗粗的鼻息,十分不满的嘟囔着:

    “队长,我们应该自西向东、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做祷告,而不是自东向西沿着太阳升强的方向!”

    “你!给老子闭上你的臭嘴!你想回托木斯克再挨皮鞭吗?实话告诉你,到了这远东西伯利亚,你随时可以死在荒无人烟的路上!”

    莫洛佐夫自然不会容忍这个年轻的哥萨克军役人员在此时此刻挑战他所笃信的正教礼仪,更不会让自己的威严在这三十名手下面前收到挑战!

    “我……队长您别生气,我错了!大祭司,您也当心,船小水急啊……”

    被呵斥的哥萨克人知道自己的死法完全掌握在莫洛佐夫手里,转念一想回到托木斯克如实禀报他的言行就可以,犯不着动真格的,于是急忙服了软。

    莫洛佐夫还不解气似地使劲瞪了那小子一眼,又似乎发觉刚才那句“船小水急”的提醒别有深意,急忙回过身来悄悄扶住了阿瓦库姆的一只胳膊……

    “没事,圣母现在召唤我入天国还为时尚早啊……”阿瓦库姆苦笑着继续抬头望向远方的夕阳——胜负未分,却也如此尽心动魄啊!

    刚才三个人了了几句再简单不过的对话,却将当下莫斯科大牧首尼康与眼前这位大祭司阿瓦库姆的分歧,描绘的简洁明了了——

    去年开始,也就是1653年,早一年刚刚成功当选俄罗斯正教会大牧首的尼基塔?米诺夫?尼康,就着手开始进行了一系列的教会改革,主要的就有:将祈祷时的跪拜改为鞠躬礼,用三指划十字代替两指划十字,赞美诗(阿利路亚)要唱三遍而不是两遍,教堂礼仪行列行进方向要自西向东(朝着太阳),而不是自东向西(顺着太阳升降方向)……

    当然,船上这几个人对话中所涉及的分歧,只不过是两派矛盾焦点的一部分而已,尼康改革此时才刚刚起步,随着他的如日中天,尼康还会对宗教礼仪书籍中的一些明显的“错误”,按照希腊文本进行校订。如将“耶稣”一词的俄文写法由ncyc改为nncyc,等等。不过现在就连阿瓦库姆也对尼康下一步的举动不得而知。

    而恰好被尼康已经“改革”掉的这一切,都是作为保守派代表的阿瓦库姆所坚持的。于是,他与尼康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而且双方都在努力争取沙皇阿列克谢的支持。可惜的是,此时此刻,沙皇绝对是尼康的坚定支持者。改革派与保守派的角力,结果就是在去年,阿瓦库姆和他的全家、他唯一的年仅八岁的儿子西斯科特,都被放逐到了西伯利亚。

    好在作为放逐地的托木斯克,此时此刻尚未完全被尼康的改革洪流所湮灭,在当地居民特别是军役人员当中,保守派数百年来的传统还被比较完整的延续下来,就连刚刚被莫斯科更换了的教区主祭们,也往往在莫斯科雪片般的宗教文书中迷失了自我,今天都不知道昨天自己主持的弥撒是对是错了。于是,他们虽然是莫斯科的忠实拥趸,却不得不把大把时间花费在请示汇报的工作上,对眼皮之下的阿瓦库姆却有些顾不太上。

    (本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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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镇边夷平海晏

    文安武定喜泪滴(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西西伯利亚(十一)

    于是,在托木斯克,除了不能公开传经布道、不能作为大司祭主持教区弥撒,阿瓦库姆并未受到多大的迫害,甚至连监视也是十分松垮的。尽管如此,这位大司祭还是对自己的所处环境心有不甘。但所谓“秀才遇见兵”,自己一个教士外加学着,又怎么能够硬的过真刀真枪呢?

    一气之下,阿瓦库姆提出要去东边的广袤荒原做个旅行,增广见闻,其实是为了暂时摆脱压抑的宗教氛围。此事一提出,很快就被教区主祭满口答应下来了。倒不是他和阿瓦库姆关系多好,而是有着他自己的小算盘——

    西伯利亚、特别是远东,现在都是荒无人烟的苦寒之地,就算你是大司祭,几十人撒进去就有好大的机会冻死、饿死、迷途而死……一旦一年半载了无音讯了,就可以断定你死无葬身之地了。再者说,作为莫斯科流放的异己者,生死又有谁关心呢?

    与此同时,军役人员中还有一些食古不化的家伙一直在同情着这位大司祭,似乎对莫斯科的大牧首敢怒不敢言……正好借着阿瓦库姆自寻死路的机会,挑出那些对保守派死心塌地的军役人员陪着去送死算了!只是,其中还需安插几个“皈依”莫斯科大牧首尼康比较积极的“自己人”……

    于是,很快,阿瓦库姆就在叫做莫洛佐夫的“死忠”军官和三十名士兵的“护卫”、或者叫“看押”下,出发前往神秘莫测的东方了。

    半年多的时间里。阿瓦库姆走走停停,说是“流放苦行”,不若叫做“考察之旅”,就这么一边看沿途风光,一边记他的生活笔记,如此一路东行而来。一个月左右之前,他们终于来到了“归化”不久的贝加尔湖。

    阿瓦库姆一下子就被奇俊的这座大湖吸引了,连湖周边的舒适城塞都懒得入住,而是就地扎营,开始撰写自己的见闻笔记[1]。一晃十几天。被安插在队伍中的一两个“尼康追随者”早就叫苦不迭了。眼瞅着军心不稳,带队军官莫洛佐夫这才好说好劝着大司祭阿瓦库姆,心有不甘的踏上了西返的道路。

    其实幸亏是阿瓦库姆在贝加尔湖畔流连忘返,否则这一行四十余人。一旦进入湖畔沿岸任何一座城寨。现如今早就成了济度大军的阶下囚了!更幸运的是。他们这一行由于大司祭的执着,始终穿行在山峦叠嶂之中,加之人数不多。行迹不显,故而没有被济度横扫苏武湖地区的任何一只队伍所发现。

    当然,自诩为上帝福音正统传播者的阿瓦库姆,对自己的这份幸运一无所知。此时此刻,笼罩在他心头的反而是一种莫名的压抑与不安……

    或许是莫斯科的敌手、大牧首尼康果真比自己要强大许多?亦或许是“傀儡沙皇”阿列克谢始终倾向于力挺尼康?但这些威胁毕竟来自于遥远的西方……可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周遭的氛围越来越不对劲?阿瓦库姆站在船头,陷入了深思……

    难道是身后的那个心甘情愿离经叛道的哥萨克?不会,他只不过是个眼线,在自己眼中甚至连威胁都算不上!除此之外,看押自己的兵士其实都是自己忠实的信徒,绝对不会冒着违背上帝意志的风险加害自己!

    诺大的西西伯利亚地区,即便是尼康不远万里派来人马暗杀自己,他们也找不到这区区四十几人的踪迹啊!可为什么一种不祥的念头时时泛上心头?

    难道真的是不祥之兆么?也不一定,冥冥之中,自己似乎得到了某种神谕,似乎对这种不确定之事还存在着一些莫名的期许——或许,西方已经成为上帝的弃园,自己又为何非要回去呢?这广袤的新西伯利亚,处处已经是自己同道之人开辟的崭新的教区,处处都有新近皈依上帝的选民啊……

    想到这儿,阿瓦库姆突然心思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

    哪里不妥?自己这些日子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可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选民!

    对啊,那些皈依门下的上帝选民哪里去了?听当地的神甫讲,经过十数年的不屑传道,贝加尔湖周遭的许多布里亚特人早就皈依了正教,在面包和圣音的感召下,成为正教虔诚的信徒!他们还说,这几年但凡有神甫出现,许多当地的布里亚特牧民就会慕名而来,寻求神甫的祝福和上帝的庇佑……

    自己虽然流连于湖光山色,却也没有深居简出,但独独始终没有发现一个传说中的信奉了上帝的当地土著!神甫同道不会说谎,难道那些散布在湖畔各地的牧民这几日瞬间就消失了?太不正常了!其中一定是有隐情的……

    “父亲……”

    大司祭的身后,一个惴惴不安的男孩不安的唤道,尽管是坐在狭窄的船舱内,依旧不敢稍微松懈那双紧紧握住船帮的双手。

    “西斯科特,你怎么了?”

    大司祭再也无心去进一步深究布里亚特人的踪迹,而是瞬间转换为一位合格的父亲,在局促的空间内迅速转过身来,急切的付下身躯,温柔的冲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嘘寒问暖。

    在正教教阶制度中,阿瓦库姆尽管位列“大司祭”的高级神品,但仍属于“白神品”,也就是说,他还是一个“世俗人员”,而非“专职人员”的“黑神品”,因而也和一般世人一样可以娶妻生子。这在天主教、正教中是共通的现象,以至于后人往往忽视了东正教“黑神品”和“白神品”两者之间“专职”与“兼职”的根本区别,而是以“能否结婚”作为他们的差异所在,也算是不求根本、得过且过了。

    阿瓦库姆眼前这个叫做“西斯科特”的男孩子,不过**岁的样子,却长得眉清目秀、清纯脱俗——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在罗斯人中极为罕见,一双幽蓝的大眼睛尽管充满着不安与焦躁,倒也炯炯有神。

    见到儿子,阿瓦库姆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发妻,一阵悲凉涌上心头。去年的流放,让这个原本幸福安逸的大司祭的全家老小,不得不从舒适的莫斯科踏上了漫漫征途。岂料刚到西西伯利亚不久,习惯了城市生活的阿莲娜就病重不起,在缺医少药的托木斯克,尽管阿瓦库姆竭尽所能悉心照料,依旧未能从死神手中抢下自己深爱的妻子!不到三个月,刚满三十岁的阿莲娜就留下了一个初懂世事的儿子,自己一命呜呼了。这种难以遏制的丧妻之痛,也成为阿瓦库姆决议东行探险的重要愿意之一。

    唉,美丽的阿莲娜,也不知道天国里的你是否已经得到圣谕,我与尼康之间谁会最终获得天父和圣母的支持?请你为我在天国里祝福吧!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儿子!你看,他长的多想你,有着典型罗马人的样貌和气质!

    “父亲,我怕!”西斯科特如愿看到父亲回过身来,迫不及待的一把抓住了阿瓦库姆的大手,再也不愿松开。

    “怕?怕什么?”

    阿瓦库姆有些不解,急忙向自己的儿子靠拢过来,伸出另一只手揽住了西斯科特的肩膀。

    “父亲,我怕这只小船会翻掉……也怕这河两岸的树林,里面似乎有许多充满敌意的眼神……会是可怕的野兽吗?”西斯科特声音颤抖的问道,却不失时机依偎到了现如今自己唯一亲人的臂弯之中。

    “西斯科特,船可以倾覆,野兽也可以肆虐,但我们是上帝的选民,我们应该无所畏惧!”

    阿瓦库姆作为大司祭,对儿子却没有丝毫的斥责,只是温良鼓舞。尽管此时,他的心头也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本章待续)

    《打油诗一首.藏头》

    读文阅史只长息

    正说当年有契机

    版定图开皆夙愿

    去来神秘亦难期

    起身百载光阴渡

    点尽人间苦与疾

    中镇边夷平海晏

    文安武定喜泪滴

    [1] 正史里,大司祭阿瓦库姆在他的生活记录中的确描述了贝加尔湖。1655年,他在流放途中经过了贝加尔湖的一些地方。之后,直到1729年,彼得大帝派德国人达?梅塞施米特考察西伯利亚,这才对贝加尔湖进行了第一次正式的科学考察。(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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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穿康熙换乾坤介绍:
梦穿康熙朝,勉力换乾坤!一个普通的当代公务员,混迹职场,感悟爱情,却横遭变数——一场大梦,醒来被穿越,变身婴儿,竟是玄烨!梦醒时分,不知身在何处,宦海沉浮,世界纵横……。于是,在两个本该没有交点的平行时空,开始了一场重写世界史的艰苦决绝。本书有传统YY,有后宫香艳,有朝堂恶斗,有战场厮杀,有技术改革,有传统颠覆,还有国际政治的血雨腥风……也许,即使平行的时空,也会在某一个历史的瞬间交汇……值得一看! 感谢论坛封面组提供封面!梦穿康熙换乾坤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梦穿康熙换乾坤,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梦穿康熙换乾坤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