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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二龙骑     无限杀业txt下载     无限杀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二章:打开天窗(下)

    定逸师太虽然愤怒,好在见徒弟身上衣衫依旧完整,并非正在和男人行那苟且之事,虽然愤怒,总算还算安慰。但另一边,刘正风却同样大惊失sè,叫道:“非非,妳怎么也在这里?”

    众目睽睽之下,已经是要逃也逃不掉了。仪琳满面通红,浑身瑟缩发抖,显然六神无主,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师父问话才对。那穿翠绿衫子的小姑娘则吐吐舌头,从床上坐起来。娇声道:“刘公公,您也在啊。不是非非要隐瞒您,是令狐大哥说,这里烟花之地,若让人发现了仪琳也在,对恒山派的名声不好,所以才要人家帮忙骗过您的。”

    刘正风叹气道:“胡闹,真是胡闹。既然光明正大,何必遮遮掩掩?令狐师侄,你这可想得差了。”随即转身向天门道人等解释道:“各位,这女娃子姓曲,名非烟。她祖父乃刘某一位知交好友,为人甚是正直。唉~偏偏这娃儿天生jīng灵古怪,最爱顽皮。不过倒也并无恶意。诸位莫怪,莫怪。”

    定逸师太见这小女娃曲非烟生得可爱,先便有几分欢喜。更听刘正风作保,说女娃儿的祖父是自己知交,为人正直。她素知刘正风为人,故此对其说话也立刻信了十足。心下更无怀疑。眼见这女娃子与自己徒弟还是坐在床上,和令狐冲不过咫尺之近。如此情景,rì后若被江湖上闲人说嘴,讲什么令狐冲在衡阳城群玉院内与女子同床,其中一人正是恒山弟子,则那还了得?

    当下定逸师太不假思索,便大踏步上前。她伸手向令狐冲一推,喝道:“滚开!”顺势就把自己徒弟以及曲非烟同时拉了出来。令狐冲身体微晃,似乎想避开定逸师太这一掌。然而重伤之下,转动不灵,仍旧被掌风边缘扫中了。他站立不定,当场一跤倒在床上。勉强挣了两挣,企图重新坐起,却终于还是重重躺了下去。嘴巴张开,登时就喷出了大口殷红鲜血。

    仪琳浑身如遭雷击,尖叫道:“令狐大哥!”美眸内情不自禁地便淌下了两行清泪。她不顾一切地拼命挣扎,将师父抓住自己的手甩开,纵身扑上前去抱住了令狐冲,哭道:“师父,令狐大哥他为了救我,才被田伯光那恶人斩成了重伤的。伤口好不容易才刚刚止血,可是现在又……又……师父,妳快救他啊。”

    定逸师太那一掌其实无意伤人,只使了三成力气还不到。没想到令狐冲外表看起来好端端的,却原来早已经身受重伤,连三成掌力也受不住。但如此一来,反倒洗雪了他的嫌疑。要知道,他都已经虚弱成这般模样了,当然更无能力与女子同床欢好。则仪琳与曲非烟两名女子,自然还是清清白白,未失处子之身。

    这番道理十分显浅,在场众人皆能想到。虽说他们竟藏身在群玉院这等烟花之地养伤,实在有些不伦不类。不过看令狐冲那面sè苍白如纸,气息奄奄的模样,则事急从权,倒也说得过去。

    转念及此,众人禁不住回头向陈胜瞥了两眼,眼神当中,皆显得对之颇为佩服。要知道,令狐冲和仪琳、曲非烟两名女子同床共枕,毕竟是事实。虽然他用被子盖在两女身上,又撒出了曲非烟的头发掩人耳目,虽然本意是好心,但老实说,显得有些yù盖弥彰,反倒更加启人疑窦了。

    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那田伯光也出现在群玉院,说不定他暗中早把一切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了。此人外号万里独行,轻功最为了得。rì后他在江湖上奔走,随口说上几句,则到时候不但恒山与华山,甚至整个五岳剑派,都要受到牵累而面上无光。

    陈胜出手揭盖,让一切全部暴露于光天化rì之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真所谓事实胜于雄辩。在场的恒山泰山衡山三派高手心中知道了真相,那么即使rì后江湖上仍有谣言传出,他们也可理直气壮地反驳。否则的话,就连他们这些当事人,也要怀疑是否华山弟子真和恒山弟子私下偷情了。如此一来,即使是被陈胜打断了手臂的天门道人,心下也禁不住对之微微生了几分好感。

    定逸师太失手伤了人,心下也颇有些过意不去。但她素来要强,故此纵然愧疚,也不肯亲手替被自己打伤的人治疗,更不愿自己心爱的小徒弟和男人接触太多。当即不由分说,再把仪琳强行扯过来,喝道:“在师父身边站好。妳一个出家人,和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回首道:“仪光,把白云熊胆丸与天香断续胶拿出来,给妳刘师伯。”

    仪光也是定逸师太的弟子,已经三十多岁了,故此为人颇为稳重。她一听师父吩咐,就知道师父是想要借刘正风之手,去帮令狐冲疗伤。当即从怀里取出一个小木盒以及一个小瓷瓶,里面正是江湖上千金难求,恒山派最著名的内外两种灵药。她毕恭毕敬,将木盒瓷瓶交给了刘正风。

    这衡山高手微微苦笑,心道定逸师太妳打伤了人,却要我来收拾残局,当真好关照。随手接过药物,上前替令狐冲察看伤势。只见令狐冲外面披着的大麾之下并无内衫,袒露着胸膛。身上合共有十几处刀伤,处处皆是深可见骨,甚至隐约还可见到内脏,显然当时搏斗的情景必定凶险异常。

    再伸手在令狐冲创口四周轻轻按了按。发觉他身上几处最重要的穴道,早已用极巧妙手法封闭起来以作止血。否则的话,他肯定活不到现在了。而那种点穴手法,刘正风也十分熟悉——正是他生平第一知己,曲洋的手笔。曲洋身为魔教长老,却出手救一名华山弟子,则令狐冲当时的所作所为,必定大大合了他的胃口,否则不会如此。心念及此,刘正风对于当时回雁楼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由得大感好奇。

    不过眼下,还是先救人要紧。刘正风收敛杂念,出手如风,替令狐冲再点了几处穴道,制止其内伤恶化。然后又替他敷上了天香断续胶,内服白云熊胆丸。这两种恒山灵药,虽然效果极好,但药力也十分猛烈。令狐冲服药以后,逐渐晕睡过去。但呼吸却渐趋平稳,显然xìng命已无大碍。

    刘正风从床边站起,就用那鸳鸯棉被擦了擦手。道:“令狐师侄xìng命该已无碍。但他伤势甚重,暂时不宜移动。我看,不妨就让他在这里静心疗伤罢了。仪琳师侄既已找到,各位可先回刘某府上,再作计较。”

    仪琳被师父牢牢抓住手腕,挣脱不得。目光却从未有半刻离开过令狐冲。听说众人要抛下令狐冲离开,这小尼姑禁不住又要急得哭了。只见她泫然yù泣,哽咽道:“师父,我不能走。令狐大哥为了救我,才受这样重伤的。我……我要留下来照顾他。”

    定逸师太虽身为出家人,但也并非完全不懂男女之情。眼见自己这小徒弟竟然表现出如此模样,她禁不住登时就吃了一惊。心道这小徒弟莫非因为一场变故,所以竟尔对令狐冲有了私情?若当真如此,那可大大不妙。当务之急,须得将她和令狐冲分开得远远的,让他们不能见面才好。

    胸中既然拿了主意,定逸师太当即厉声呵斥道:“又在说傻话。妳又不是大夫,留下来又能怎么样。令狐冲白云熊胆丸也吃了,天香断续胶也敷了,眼下正该清清静静地休息,可不能受别人打扰。妳跟我回去刘师叔府上,不准再乱跑。还有,这几天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泰山派的天松道兄说看见妳和令狐冲还有田伯光一起在回雁楼头喝酒,又是怎么回事?回去以后,都好好给我说说。”

    仪琳向来最亲爱敬重师父,见师父发怒,便不敢再说。只是抬起头来,满目哀切地向屋内众人一一望去,希望能够找得到一个赞同自己的人。其他人事不关己,自然都高高挂起。曲非烟虽然有心撮合她和令狐冲,可是也无能为力,只好吐吐舌头,表示爱莫能助了。

    众人当中,唯有陈胜的身份与众不同,可以随意说话而无须有任何顾忌。他目光与仪琳一触,登时感觉内心深处一片最柔软的地方,忽然间就被触动到了。当下微微叹口气,决意帮这小尼姑一把。

    陈胜既然做了决定,当即开口道:“刘三爷,令狐冲需要静养,这固然不错。但这里实在不是什么养伤的好地方,还是把他带回去贵府,把他叫还给华山派的人照顾比较好吧。至于说不宜移动,可以用这里的床铺做个担架,把令狐冲放在上面抬走。要是还嫌麻烦,那么不如干脆叫人捧着他走,也可以啊。”

    仪琳闻言,心中不禁一跳。心道若然由我来捧着令狐大哥……念头才刚刚转到这里,已是满面通红,羞不可抑。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抓着师父的衣角,可怜巴巴地望着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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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原作之中,曲非烟第一次出场戏弄余沧海,刘正风竟然不认识她。曲非烟是曲洋的孙女,刘正风和曲洋彼此又是知己,后面说他们曾经多次联床夜话的。则刘正风不认识曲非烟,这点实在不合理。而且后文之中,曲非烟和刘正风的女儿在一起,双方给人感觉就是闺蜜。则显然双方早有交往了。故而俺在这里稍微改动了一下

第三十三章:华山君子(上)

    013-09-01

    定逸师太向来最宠溺自己这个小徒弟,见仪琳这副模样,硬心肠当场便禁不住软了下来。她暗道即使回去了刘正风府上,只要把令狐冲交给华山派众人,那么应该也是不妨吧?于是叹了口气,道:“陈胜先生的话,也有道理。刘师兄天门道兄,你们怎么看?”

    刘正风提出留下令狐冲,其实也是看出了仪琳好像有点不对劲,所以为恒山派着想。现在既然定逸师太也这般说话,他自然也就算了。开口一声吩咐,他麾下大弟子向大年,立刻听从师父之命入房,指挥几名师弟扎起担架,小心翼翼地把令狐冲放了上去。

    扰攘半夜,事情总算有了个结果。群玉院这种藏污纳垢的烟花之地,恒山泰山衡山等三派人马,自然更不愿在这里多停留。刘正风作为主人,客人们皆平安无事,他也放下了心头大石。回首向陈胜一瞥,对他刚才出手揭破被中藏人,杜绝了此事后患,令五岳剑派颜面得以保全之举,暗地里甚是感激。当即回身过来,向陈胜抱拳一拱手,客客气气地道:“陈胜兄弟。今rì事情,刘某代五岳剑派多谢你了。两天后就是刘某金盘洗手,退出江湖的好rì子。陈胜兄弟你若没什么甚紧要事情在身,不妨也来刘某府上,到时候一起参与观礼,如何?”

    陈胜要做无限神域分配的任务,要获取《笑傲江湖》曲谱,当然要和刘正风打好关系,刷足了好感度才成。刘正凤主动邀请自己上门,陈胜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他抱拳回礼,道:“承蒙见邀,求之不得。不过……陈某还有几名同伴,如今正在城里的同福客栈落脚。”

    刘正风笑道:“这个却无妨。刘某家里地方甚宽敞,人数再多,也住得下。陈胜兄弟,你的同伴是住在同福客栈么?那刘某吩咐弟子,去接他们过来便是。”

    陈胜点点头,随即把半截涯角枪取出,并且交给了刘正风。道:“我那同伴一位姓夜,一位姓苏,还有三位姓林。到了客栈,只要把这半截钢枪拿出来,他们自然便明白了。”

    刘正风点点头,把半截钢枪转交给自己二弟子米为义,吩咐他带领另外几名师弟,前往同福客栈接人。诸事既毕,众人当即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群玉院,回返刘正风自己的府邸。曲非烟来想乘机溜走,但刘正风知道他们祖孙俩的底细,这当口衡阳城内到处都是江湖好汉。若放任非非一个人在外面乱跑,那危险可太大了。故此把她看得极紧。非非无可奈何,唯有跟在刘正风身边,随他一起回去罢了。

    沿路之上,定逸师太xìng子急,等不及。直接就向仪琳开口询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仪琳急于替令狐冲洗刷嫌疑,当下原原,将自己这两rì来的经历详细道出。

    原来,仪琳在前来衡阳城的路上和一众师姐们失散,不幸被田伯光看上了而掳掠至山洞之中。正要加以凌辱之际,得令狐冲冒险相救。仪琳好不容易才逃出去,没想到她在衡阳城中,又再被田伯光抓住,并押着上了回雁楼。在而山洞中已经负伤的令狐冲,则不顾伤势,再赶来相救。

    途中泰山派的迟百城和天松道人两位,恰好也上回雁楼喝酒,见是江湖上恶名昭著的田伯光,立刻拔剑相向,却被田伯光杀掉一人,重伤一人。令狐冲于是再使巧计牵制住田伯光,让仪琳乘机逃跑。田伯光气怒之下,使重手把令狐冲斩致重伤,却终于输了打赌。无可奈何之下,唯有认输离去。仪琳却不放心令狐冲而折返,却见令狐冲已然重伤晕迷。

    回雁楼头,恰好还有另外两人旁观,却正是曲非烟和她爷爷曲洋。曲洋欣赏令狐冲的智勇双全,于是出手相救,把他们送到群玉院安置。仪琳于是和曲非烟一起留在群玉院照顾令狐冲。至于田伯光,则小尼姑并部知道他也来了这里。否则的话,更要不知道被吓成什么样子了。

    仪琳这番经过,来龙去脉甚是曲折。众人听了之后,都对令狐冲赞不绝口。天门道人先前因为自己师弟和徒弟死在田伯光手下,而当时令狐冲却不援手,故此感觉无比气怒。但现在明白了个中原委,才知道令狐冲当初实是迫不得已。这位泰山派掌门,亦非心胸狭隘之辈,至此怒气尽消,倒是反过来,连连称赞岳师兄收得一名好徒弟了。

    刘正风的宅邸,坐落于衡阳城之北,距离群玉院距离可不近。众人来时为了贪图方便,所以并未乘马,而是施展轻功奔驰。如今要回去,当然也同样只能徒步。好在仪琳已经找了回来,也查清楚了令狐冲并没有和田伯光狼狈为jiān,所以众人倒也并不着急,只是缓步而行——正好顺便在路上,听仪琳这小尼姑讲完了回雁楼头一战的所有前因后果。

    等到仪琳讲完自己的经历,众人已经走过了好几条长街。而刘正凤的府邸,也近在眼前了。陈胜抬头张望,只见是这刘府红墙绿瓦,大门甚是气派。内里人声鼎沸,显然正十分热闹。十余人手执火把站在门前,正忙着迎客——都是刘正风门下弟子。

    眼看自己师父和众位师兄弟,以及恒山、泰山诸位高手都已归来,这些迎宾弟子纷纷上前,齐声向师父及诸位师叔伯问安。其中一名弟子更带了兴奋笑容,喜道:“禀报师父。华山派掌门岳先生,以及华山派众位师兄弟刚才都已经到了。因为师父您在外未返,所以我等便请岳先生先进去内堂了。”

    刘正风身为衡山第二高手,既要金盘洗手,首先就向五岳剑派中其余四派发出请柬,邀请他们前来见礼。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亲自到来,给了好大面子。恒山三定,却只到了定逸师太。嵩山至今未见有人来。

    刘正风原以为,华山派顶多只会派几位弟子送上礼物道贺,至于掌门岳先生,人多半就不来了。但未想到事情出乎意料之外,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君子剑,竟然亲身上门,实在让刘正风不由得又惊又喜。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入了家门。陈胜、定逸师太、天门道等也随即跟上。

    跨过门槛,绕过影壁,穿过大院,直入大堂。霎时间眼前一亮,只见这座宽敞大厅中灯火通明,摆满了酒席。二百余人分坐各处,分别谈笑。见主人家回来了,众宾客纷纷起立,向刘正风拱手问好。刘正风满面堆笑,一一抱拳回礼。同时脚下也没有慢了,匆匆赶往后堂。

    穿过长廊,走入后堂花厅之中。只见下首处左右两旁,合共安置了十九张椅子,合共有十九位前来道贺的宾客。包括有丐帮副帮主张金鳌、雁荡山名宿何三七、郑州门夏老拳师、川鄂三峡神女峰铁姥姥、东海海砂帮帮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笔卢西思等等,都是武林中颇有身份的高手前辈。上首处则是五张太师椅并列——乃专为五岳剑派五位掌门人而设。

    天门道人若在,其中一张椅子自然就是他的。但他和刘正风及定逸师太出去了,这五张椅子便全部空着。然而此时此刻,却另有一人坐在西首那张太师椅上,正与其余众人闲谈。乍见刘正风等人回来,他立刻起身,微笑着向众人招呼道:“刘师兄,岳某前来叨扰了。天门师兄,定逸师太,多年不见,两位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啊。”

    陈胜凝神细看,但见此人年纪约莫四十至五十之间。身穿青衫,轻袍缓带,作书生打扮。右手摇着折扇,神情颇为潇洒。颏下五柳长须,面如冠玉,一脸正气。令人乍见之下,心中便有股景仰之情油然而生。他既然自称岳某,那么毋庸置疑,必是华山派掌门,人称君子剑的岳不群了。

    华山掌门态度如此谦和,自然颇能得人好感。刘正风惊喜之下,更是没口子地道谢。双方寒暄应酬了几句。岳不群问道:“定逸师太,听说贵派一名小徒儿昨rì不幸被那万里独行田伯光掳了去。回雁楼头,泰山派的天松师弟与迟百城师侄也不幸遭了毒手。又听说刚才众位出门,正是为了得到那采花贼的消息,所以赶去除害的。却不知结果如何呢?”

    天门道人郁闷地叹口气,摇头道:“那yín贼倒是被我们找到了。可惜他轻功实在太高明,人又狡猾。一不小心,终于还是被他找机会逃了去。可恨,可怒也。不过总算不幸之中的万幸,定逸师太那小徒儿,倒是平平安安找回来了。因着岳师兄你那好徒弟的缘故,总算未被那yín贼沾污了清白。”

    定逸师太在旁边点头道:“不错不错。这回真要多谢岳师兄你教出了一位好徒弟啊。阿弥陀佛。仪琳,还不赶紧谢过岳师伯?”

第三十三章:华山君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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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琳不敢怠慢,当下答应了,恭恭敬敬,向岳不群合什为礼,弱弱地道:“多谢岳师伯。这次要不是岳师伯您的徒弟,师侄差一点就……差一点就不能再见到师父他老人家了。”说话之间,双眼发红,俨然一副又想要哭出来的模样。

    岳不群见这小尼姑声音娇媚,体态婀娜,秀sè照人。恰似明珠美玉,纯净无瑕。禁不住心中纳闷,自然而然便暗道:“这女子怎会出家为尼的?实在可惜。”伸手虚虚一托,道:“师侄不必多礼。呃……定逸师太,不知道妳说的岳某哪位徒弟,却是谁呢?说来惭愧。岳某因为中途有事耽搁,所以刚刚从长沙赶来,还未与自家那群不肖徒儿们汇合呢。”

    定逸师太笑道:“还能是谁?不就是你那位开山大弟子令狐冲。呵呵,这孩子智勇双全,又极有义气,更难得是明知自家武功不及田伯光那贼子,仍旧不避艰危,舍身救援我这小徒弟,实在我辈侠义道中人的楷模啊。。令狐师侄虽然因此受了点伤,但已经用过了我们恒山派的白云熊胆丸和天香断续胶两种疗伤灵药,只要休养一段时间,便无大碍。岳师兄你尽可以放心。”

    刚才众人入屋的时候,刘正风等高手为了尽快和岳不群见面,所以三步并作两步走。躺着令狐冲的那副担架走得慢,自然就落到了后面。故此岳不群并未见到人。一时间尚未搞得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心中难免惊疑不定。正想开口询问详情,外面又有刘正风门下弟子进来禀报,道华山派众师兄都到了。

    岳不群告了声罪,匆匆出外去与自家徒弟们汇合。刘正风身为主人,定逸师太感激令狐冲救了自己土地,故此都跟着一起出去了。只有天门道人伤了一臂,这时候实在捱不住了,于是先回房休息。

    其余在座的武林名宿,听说了竟有如此一件奇事,于是纷纷上前,向刘正风及定逸师太询问打听。两人言简意赅,边走边说了个大概。众人亦纷纷称赞令狐冲,又恭喜岳不群确实教徒有方,培养了这么一位少年侠士。岳不群虽然心急去见徒弟,但仍微笑着谦逊了一番。

    众人穿过走廊,从后花园中又回到了前面大堂。只见一副担架就放在厅心,上面是个面sè苍白,正昏睡不醒的令狐冲。旁边围绕着几名年轻男女。一位身材魁梧的汉子,那是华山三弟子梁发;打扮成脚夫模样的,是四弟子施戴子;手里拿着个算盘者,是五弟子高根明;肩膀上蹲了只小猴子的,是六弟子陆大有。此外还有两名年纪才十六、七岁左右的年轻弟子,分别是排行第七的陶钧与排行第八的英白罗。至于最后一名青衫少女,却是岳不群的掌上明珠岳灵珊。

    虽然同为华山派弟子,但因为各人xìng情不同,彼此也免不了有远近亲疏之分。令狐冲和六师弟陆大有向来交情最好,和小师妹岳灵珊最亲密。此刻眼见大师哥晕迷不醒,这两人都跪在担架旁边,着急得快要哭出来一样。全服心思都放在自家大师哥身上了,哪里还能留意得到其他?

    然而忽然之间,却听到身边其他师兄弟们恭恭敬敬地齐声叫道:“师父。”这两人不禁同时被吓了一大跳。回头看去,连忙分别站起。一个叫师父,一个叫爹。岳灵珊扑上前来,抓住父亲衣角,哽咽道:“爹,大师哥他……身受……呜呜……重伤,只恐怕,只恐怕……呜呜……会……,爹,你快救救大师哥啊。”

    岳不群笑了笑,伸手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头发以作安慰。随即走到担架旁边,仔细检查令狐冲伤势。片刻之后,他原本紧绷的面容放松下来,长身站起,道:“珊儿尽管放心。这小畜生,得妳定逸师叔赏赐了恒山灵药天香断续胶,又服过了白云熊胆丸。这小畜生自己也命硬,死不了的。”顿了顿,又道:“珊儿,还不快去见过妳定逸师叔,当面多谢人家?”

    岳灵珊又惊又喜,当即破涕为笑。回首间果然见到恒山派等人在旁。于是乖乖上前,向定逸师太见礼道谢。定逸师太见岳灵珊生得标致乖巧,心中也甚是喜爱。温言说了几句抚慰的说话。仪琳站在师父身边,看着岳灵珊的模样,虽然并不太清楚她和令狐冲究竟有何关系,但心下却依旧下意识地泛起一阵酸楚。

    令狐冲既然xìng命无碍,华山派众弟子也放下了心头大石。岳不群虽是武林中人,但向来作书生打扮,平rì行事,亦颇有儒家君子之风。儒家最重视的,当然就是“礼”。此刻大厅上那些宾客也罢了。有资格被刘正风迎入后堂花厅安坐的武林名宿,却全属江湖前辈。这些人既然出来,岳不群当即率领门下众弟子,向前辈们分别见礼问好。霎时间,大厅中人声喧哗,无形中提高了至少好几十个分贝。

    岳灵珊是君子剑的女儿,身份当然和普通华山弟子不同。她被父亲领着,满大厅到处乱跑,几乎见了个年纪比较大一点的就要叫师叔师伯,直闹了个昏头转向,几乎都要麻木了。迷迷糊糊之间,岳灵珊忽然从无数张陌生面孔里面,看见了一道熟悉身影。

    此人在她心目中所遗留印象,实在刻骨铭心至极点,以至于竟令她想忘也忘不了。还未完全看清楚那人眉宇五官,仅仅模模糊糊一个印象,岳灵珊已然遍体生寒,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待得再凝神细看,登时更加寒毛倒竖,本能地爆发出“啊~”的一下凄厉惊叫!

    大厅中原本一派喜气洋洋,忽然间听了岳灵珊这么一声尖叫,禁不住人人为之愕然,下意识地都循声回头相望。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这位华山掌门的掌上明珠满面惊惶恐惧之意,忙不迭地向后连连倒退。她后脑又没长眼睛,慌乱中更不知闪避,身子猛地和自己两名师兄陶钧与英白罗一撞。那两人原本正在向某位武林名宿敬茶,被小师妹这么照直撞上来,手里的茶杯拿不稳当,登时失手落地,“乒乓~”地打了个粉碎。大厅内众宾客相顾愕然,纷纷住口不言。一片鸦雀无声之间,那茶杯破碎声,更益发显得刺耳。

    岳不群最要脸面。见女儿突然在人前大大事态,不禁当即皱起眉头,甚是不快。他迈步上前,伸手扶住自己女儿,厉声呵斥道:“珊儿,妳干什么了?这么多长辈在此,可不得无礼,丢了我华山派脸面。”

    纵使有父亲在身边为自己壮胆,岳灵珊娇躯仍然不住颤抖。她面sè苍白,神情犹如白rì见鬼,两排贝齿更止不住地连连打战。纤纤手臂上仿佛挂了千钧巨石,好不容易才能举得起来指向前方,结结巴巴道:“爹,就是……就是……就是他!就是这个人。他杀……杀……杀了二师哥!爹,你快……快收拾……收拾……这大恶人啊!”

    岳灵珊边哭边说话,声音也并不大。然而此言一出,却直是石破天惊,当场就让满堂宾客人人为之sè变。听这小姑娘所说,竟是有人杀了华山派门下弟子?那位什么华山派的二师哥,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太响亮的名声。本身死就死了,也没什么人会在意。然而……

    杀了华山弟子,就等于同时惹上华山掌门。岳不群外号君子剑。君子两个字虽然在前,但重点始终还是个剑字。华山掌门剑术之高,江湖罕有匹敌。谁这么熊心豹子胆,竟敢惹岳掌门了?

    顷刻之间,大堂上两百多名宾客人人为之悚然动容。下个瞬间,众宾客下意思地抬起头来,沿着岳灵珊手指所指的方向望过去。目光所及之处,赫然就看见一名身形魁梧,体格雄健,肌肤略呈乌黑,眉宇五官轮廓分明,充满男xìng阳刚气息的年青汉子。但其面口却甚是陌生,大堂上几乎谁也不认识他。除了……

    衡山派第二高手,两rì之后就要举行金盘洗手大典的刘正风,刘三爷!身为主人家,无论厅堂内发生任何事情,站出来主持一切,正是他责无旁贷必做之事。

    他轻轻叹了口气,向前走出两步,温言道:“灵珊侄女,妳是否认错认人了呢?这位兄弟,刚刚还协助我等对付田伯光那恶贼,又帮忙找回了失踪的仪琳师侄和令狐师侄。侠骨义胆,正是我派正道中人的作风。又怎么会无故杀戮无辜,残害同道呢?”回头又向陈胜问道:“应该只属误会一场,对么?”

    岳灵珊不敢说话,只是躲在父亲背后,不住地瑟缩发抖。陈胜虽然神态平和,但在她眼内,赫然却与青面獠牙的魔鬼无异。想起当天晚上陈胜大肆杀戮青城弟子的情景,再想起二师哥劳德诺莫名其妙就被轰碎了半边脑袋的情景,她就禁不住胆颤心惊,以至于连rì来吃饭也不香,睡觉也不安稳,被折磨得活生生瘦了半圈。如今突然再见陈胜,这华山小师妹没吓得失禁,都已经算十分了不起了,哪里还敢多说话?

第三十四章:直言不讳(上)

    013-09-02

    这个不灌水同学投月票的加更……嗯,幸亏我手头还有些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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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永星干掉劳德诺的事,当然早就告诉陈胜了。杀掉这名嵩山派派遣到华山进行潜伏的卧底,其实对〖轰定干戈〗小队没什么显著利益,反会因此与华山派交恶。假如从冷静的功利角度来看,可说并不划算。然而人生在世,但贵适意,哪能事事斤斤计较,学那等卑猥斗食小吏的作派?

    劳德诺这种家伙,整天藏在角落玩弄yīn谋,实在教人厌恶。在陈胜看来,如此存在,就和路边的蟑螂老鼠没有任何区别。哪怕暂时还未爬到我身上来,照样也必须杀之而后快。至于说会因此而引发岳不群与自己交恶?呵呵~陈某岂是瞻前顾后之辈?既然敢做,当然也敢认。至于落实到具体究竟是不是自己做的……那又有什么关系了?

    此时此刻,听得刘正风向自己询问。陈胜当即淡淡一哂,迈步走出,凝声道:“刘三爷,这里面并没有什么误会。这位岳灵珊小妹妹说的不错。华山派二弟子劳德诺,可以说是我杀的。”

    这话一出,满堂大哗。谁也不知道这名默默无闻的年轻汉子,究竟有什么领,有什么靠山,有什么底气,竟敢当着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君子剑之面,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自己杀了华山弟子?他若不是有真材实料,那么就肯定是疯了。除此以外,不可能再有其它解释。

    岳不群面sè肃然,沉声道:“珊儿,妳退下。”说话间所显示的神态语气,都代表他现在不再是一名“父亲”,而是货真价实的“掌门人”。岳灵珊心下当即大大安定,她乖巧地点点头,自动退开几步,与众位师兄们站在一起。

    岳灵珊从小就对自己父亲无比崇拜,虽然知道父亲其实也并非无所不能,但在她心目中,父亲和无所不能之间,也不过就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现在父亲出手,陈胜这大恶人,肯定要伏诛了。

    那边厢,岳不群眉宇间却绝无丝毫轻忽托大之意。他缓步而前,正面凝视这陈胜,抱拳道:“在下岳不群,不才执掌华山派门户。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陈胜同样直视岳不群,沉声喝道:“洪门第八代嫡传弟子,陈胜在此。岳掌门,怎么,难道你当真想要为那个劳德诺报仇么?”言下之意,却是只有他自己和岳不群才清楚了。

    岳不群心下莫名一窒,但面sè未变,沉声道:“华山派虽不才,总算亦属江湖正道一员。行侠仗义,扶危济困,为我辈侠义中人份。若我这徒弟犯下了有违江湖道义,伤天害理的罪过,则天下人人得以诛之。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才好,唯有含糊过去了事。

    顿了顿,岳不群又续道:“陈……代岳某出手,为江湖除去一害,则岳某感激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厚颜再多说什么。但……若我徒弟并无此类伤天害理的行为,那么岳某身为人师,即如人父。子女遇害,为人父者,自该追究到底,为子女讨还一个公道!”

    陈胜嘿声轻哼,从容道:“果然是君子。随便说句话,都如此冠冕堂皇。实在教陈某不能不佩服了。伤天害理的罪过?说实在话,劳德诺他现在其实还没有做。但陈某做事,向来不喜欢亡羊补牢。因为纵然事后补牢,羊毕竟已经亡去。那么又何妨在羊亡之前,先下手为强,避免损失?”

    陈胜顿了顿,抬起头来,向华山群弟子之中,肩头上蹲了只小猴子的老六陆大有瞥了两眼,随即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道:“其实认真说起来,这只羊也不是陈某家养的,死活都与陈某无关。但陈某就是对劳德诺这头狼看不顺眼,所以便杀了他。事情就这么简单。不过话说回来。即使我不杀劳德诺,其实也早有人想要杀他很久了。至于那个人是谁……岳掌门,你比我更加清楚。”

    岳不群右边眼帘的肌肉不自觉地跳动了两下,面sè不自觉地转为铁青,道:“阁下说话,真是有意思得很。可惜岳某愚钝,却听不太明白。”

    陈胜冷笑道:“听不明白?不要紧。那我就讲得再明白一点,让这里所有人都听的清楚一点好了。那个劳德诺,他原来是……”

    “等等!”岳不群猛然开口,大声喝住了陈胜,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劳德诺是什么身份,事实上这根不是什么秘密。从他拜入华山门下的第一天开始,岳不群已经对其来历了如指掌。之所以多年来一直隐忍不发,无非是顾忌他身后之人,所以刻意示弱,同时更企图有朝一rì反过来利用劳德诺,在最关键的时刻给其背后之人致命一击,如此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此事不该再有外人知道。陈胜籍籍无名,什么洪门,更加连听都没听说过。那他说这么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当真已经知道了其中隐秘?抑或只是随口胡扯,吓唬自己而已?

    说实在话的。其实劳德诺是卧底的这件事,即使被揭破到光天化rì之下,对岳掌门也没什么损失。认真说起来,他还可以算是受害者呢。但正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岳不群虽然外号君子剑,实质内心多疑,绝不是能够把什么东西都揭开到光天化rì之下来讲清楚的xìng格。

    面对这个和自己xìng格几乎是截然相反的陈胜,霎时之间,岳不群疑神疑鬼,想东想西,满脑子都是莫须有的yīn谋诡计,总觉得有个什么惊天大yīn谋正在针对自己展开。越看陈胜那模样,就越觉得对方高深莫测。赫然竟有点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是好了。

    就在此时,刘正风座下的二弟子米为义,忽然间匆匆走进大厅,向自家师父快步而来。刘正风心中暗道来得正好。连忙咳嗽两声,问道:“为义,走得这么匆忙的,干什么?先前吩咐你去接人,人呢?”

    米为义眉宇间神情看起来颇为古怪,既有兴奋,又有担忧,更有几分迷茫。他站定了抱拳过顶,躬身禀报道:“”回师父话,人已经接回来了。眼下就在大门之外。另外……另外……还有贵客到贺,此刻同样也在门外。却……却和接回来的那几位客人……起了一些冲突。还请师父决断。”

    “又有意外,竟然又有意外!不过区区一场金盘洗手大典而已,为什么竟然会有这么多意外事情层出不穷?难道我刘正风今年流年不利?注定没法子安安稳稳地退隐江湖?要不然的话,又怎么会搞成这样子的?”刘正风心烦意乱,暗地里隐隐生出了几分不祥之兆。皱眉问道:“贵客?是什么样的贵客?”

    米为义凝声答道:“禀师父。是……少林寺高僧方正大师等一行人。”

    武林之中,向来流传着一句谚语:“拳出少林,剑归武当”。少林武当两派,自来皆执天下武林之牛耳。武当派成立历史较短,从创派祖师张三丰算起,至今也还未过二百年。而这位中华武学史上不世出的奇人,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大宗师,追源溯,却也是出身于少林寺。故此,“天下武功出少林”这句话,乃江湖上颠扑不破的至理名言。少林寺之威望,天下间亦无人可及。

    当今江湖上,中岳嵩山、东岳泰山、南岳衡山、西岳华山、北岳恒山,这五派彼此结盟,号称“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声望之盛,可谓一时无两。但这只是近六、七十年之间的事。虽然兴旺得快,家底总还不及昆仑、峨嵋等老牌的名门大派,更加比不上少林和武当了。

    这次刘正风金盘洗手大典,广发请柬,邀请江湖上的朋友们前来见礼。当然也不会忘记了将少林武当两派列入邀请对象之中。但请柬虽然发出去了,刘正风自己也清楚,多半不会有什么回音。要知道,他刘正风刘三爷在江湖上的名声虽然也不小,毕竟并非衡山掌门,还不够资格请动少林武当的人前来参与典礼。

    可是突然之间,却听说有少林寺高僧竟然亲自上门了。刘正峰一怔之下,登时大喜过望。然而大喜之后,却又想起米为义先前的说话——少林寺众高僧,竟然和陈胜的同伴起了冲突?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霎时间,刘正风禁不住又回头向陈胜看了一眼,自家脑袋隐隐作痛,开始感觉似乎自己将他请上门来,是个天大的错误决定了。可是客人既然已经上门,总不好再赶人离开。他无可奈何,唯有咳嗽两声,上前打圆场道:“岳师兄,关于劳德诺师侄的事,应该别有隐情。咱们不妨稍后私底下再议。难得少林寺高僧光临,咱们不如便先一起出去迎接法驾,如何?”

第三十四章:直言不讳(下)

    岳不群正不知该如何应付劳德诺被杀之事。刘正风忽然来打圆场,真是想睡觉便有人送枕头的节奏,正好顺着杆子下台。他咳嗽一声,凝声道:“不错不错。可不能为了岳某的劣徒,冷落了少林寺众位高僧。咱们这边一起出去迎接。”衣袖一拂,向陈胜凝声道:“鄙徒之死,阁下终须给岳某一个交代。如今刘师兄金盘洗手的好事在即,岳某暂且不与阁下计较。待得大典结束,岳某再与阁下了结此事便是。”

    陈胜叹了口气,心下颇感失望。这个岳不群,身为江湖上享负盛名的君子剑,行事却处处只见那种穷酸腐儒的作风,和这个“剑”字所应有的明快果决,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武功于他,不过只是达成野心掌握权力的一种手段和工具罢了。对于武道本身,他何曾有半分的尊重?如此之辈,如此之辈……

    在一心追求武学大道,意yù通过不断挑战强者,以印证自身天下无敌之路的陈胜心目之中,岳不群此人,已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自己的——不足为道。

    有了这个评价。陈胜对于岳不群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便根本连半点搭理他的力气也懒得浪费。转过身来,径自跟随刘正风一起往外走。夜永星和苏紫菱他们,是怎么会和少林寺的高僧们发生了冲突的呢?老实说,陈胜对于此事,也觉得十分奇怪啊。

    出门迎接少林寺高僧,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的。主人刘正风当然有这个资格。“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所以岳不群和定逸师太也算半个主人,自然亦有资格。再加上陈胜、丐帮副帮主张金鳌、雁荡山名宿何三七、郑州**门夏老拳师等,不过七、八人而已。

    人数既少,步伐就快。片刻之后,众人步出大门,只见刘家大宅前面的长街之上,此刻正有两伙人相互对立,一伙人赶着马车,车上竖了面镖局子的镖旗。那旗子绣着一头蝙蝠与一头雄狮,虽然并无文字,但在场都是老江湖,自然都知道,这就是生意遍及十省的福威镖局之镖旗了。镖车车辕上,此刻坐着名同样粉雕玉琢般可爱,身穿大红衣衫的小女孩,两条白生生的小腿正快活地晃来晃去。一见众人出来,她立刻举手懒洋洋地叫道:“陈某陈某,快过来啦。有人要欺负咱们啊。”

    陈胜哈哈一笑,道:“小夜,妳不去欺负人家,人家都要叫阿弥陀佛。谁有胆子来欺负妳啊?”迈步行近镖车。旁边马匹上的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不安地向他望过来,低声道:“恩公,麻烦了。”

    “麻烦?是指这些少林寺的僧人吗?”陈胜转身回眸,向对面望去。火光照耀之下,只见对面站了七个人。为首一名老僧,已经满脸皱纹了,却是一身的慈悲祥和气息。身后半步处另外一名僧人,则只有三十来岁年纪,手提方便铲,显得颇为jīng悍。他左近还有三名俗家汉子,都身穿酱sè长袍。此外更有两人,却赫然就是青城派弟子,申人俊和吉人通!

    刘正凤认得为首这老僧。他乃当今少林寺的第一代人物,与方丈方证大师是师兄弟,名为方生。他持戒jīng严,修为高深,是位有道高僧。而且少林派“方”字辈的僧人辈份甚尊。虽说与五岳剑派门户各别,但上辈叙将起来,比之五岳剑派各派的掌门人还长了一辈。当下刘正风连忙上前深深一揖,道:“衡山末学刘正风,见过方生大师。”岳不群,定逸师太,还有其余武林名宿,亦纷纷见礼。

    方生点了点头,合什回礼,和颜悦sè道:“阿弥陀佛,老衲方生,见过刘三爷,见过诸位施主。”微微回首,向众人介绍道:“这四人都是老衲师侄。这位法名觉月。另外三位则皆为少林俗家弟子,这是黄国柏师侄,这是辛国梁师侄,这是易国梓师侄。”

    方生在江湖上固然颇具名声,觉月、黄国柏、辛国梁、易国梓等四名少林弟子,亦非无名之辈。少林寺竟然派出了这五人一起前来,可说给足了刘正风面子。刘正风心下无限欢喜,没口子地不住道谢。又延请众人入内奉茶。方生尚未说话,他师侄辛国梁忽然开口道:“刘三爷,入内奉茶什么的,也不必急在一时。现在有件紧要事,可须得先料理了再说。”

    辛国梁身材倒不如何魁梧,只是胸口凸出,有如一鼓。所以说话的时候声如洪钟,特别响亮特别引人注目。刘正风皱皱眉头,不解地问道:“辛师兄,究竟是什么要紧事呢?”

    易国梓yīn恻恻道:“刘三爷。这次方丈派了方生师叔以及我们几个一起出来,主要有两件事要办。第一,那当然就是来参与刘三爷你的金盘洗手大典,恭喜刘三爷退隐江湖了。第二,却是青城派松风观观主余沧海,在福建不幸遭jiān徒所害,青城弟子亦多被无辜杀戮。这两位青城派弟子申人俊和吉人通,好不容易方才逃脱出来,拼命赶到少室山求见方丈,要请求方丈主持公道,严惩凶手。方丈于是让我们在刘三爷你的金盘洗手大典之后,顺便动身南下前往福建,查明真相,再作计较。”

    辛国梁扯开嗓子,接口道:“没想到我们才刚到刘三爷你的大门口,居然就遇上了杀人凶手。青城派怎么说也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余观主被害,咱们少林派固然不能袖手旁观,五岳剑派看在同道之情份上,也好应该有所表示吧?刘三爷,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两名少林弟子,本身说话的声音已经足够惹人关注了。此刻突然说出一个如此石破天惊的消息,当真好似晴空霹雳,直将在场众人统统震了个如遭雷击。刹那间一个个目瞪口呆,更不敢相信自己双耳。众人下意识就把目光投向方生,希望得他证实是否真有此事。

    众目睽睽之下,却见这老和尚叹了口气,合什低头,喃喃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虽然并未直接说话,但他如此动作,显然确认真有其事。出家人不打诳语,哪里还能有假?如此一来,众人即使再怎么不愿相信,却也不得不相信了。雁荡山高手何三七当即忍不住,开口问道:“请问辛、易两位师兄。杀害余观主的凶手,究竟是谁?”

    黄国柏冷冷道:“我等并非苦主。还是由苦主自己亲自来说好了。”伸手在两名青城弟子肩膀处一推,道:“申人俊、吉人通。如今这里不但有我们少林派,而且还有五岳剑派和多位武林前辈。你们无需顾忌,尽管把凶手的名字说出来吧。”

    申人俊和吉人通两人相互对望一眼,目光中均有浓烈的仇恨之意。不顾一切地大踏步走上前来,异口同声道:“方生大师、刘三爷、岳掌门,还有这么多位武林前辈在上,杀害我们师父的凶手,就是这个自称洪门弟子的陈胜!还有那两女的,也是帮凶!福威镖局林家,更是幕后主谋。求各位前辈看在青城派也是武林正道的一份子面上,主持公道,替青城派报仇啊!”话声才落,两人同时屈膝下跪,向方生、刘正风、岳不群等人不断磕头,脑袋和地面石板相撞,竟是呯呯有声。

    方生和尚袍袖一拂,登时生出股柔和劲力,将申人俊和吉人通两人托起。和颜悦sè道:“善哉善哉,两位施主不必如此。只要查清楚了事实真相,放着在场众位正道施主在此,天理昭昭,我等必还你们一个公道。请起吧。”随即迈步向前,向这陈胜和林震南分别又是合什行礼,温言问道:“老衲斗胆请教两位,可是陈胜施主和林震南施主么?”

    面对着方生和尚这等高人,林震南哪里敢有丝毫怠慢?他连忙翻身下马,毕恭毕敬道:“大师折杀在下了。区区不才,正是福州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

    陈胜也微微一笑,举掌合什,道:“洪门第八代嫡传弟子陈胜,见过方生大师。”随即向坐在车辕上,的夜永星介绍道:“这位是我义妹小夜。还有另一位义妹姓苏。”那边厢,夜永星也不知道从哪里拿了包瓜子出来,正嗑得津津有味。听见陈胜介绍自己,她咯咯娇笑着,一面向外吐着瓜子皮,一面把纸袋举起来,问道:“老和尚,要不要吃瓜子?我请你啊。”

    方生虽然佛法jīng深,早已到了视红粉为骷髅的境界。不过一名可爱的小姑娘笑着说要请自己吃瓜子,则不管是否和尚,同样都会对这小姑娘产生出好感的。当下方生微笑道:“多谢女施主好意。不过老衲向来持戒,过午不食。只能心领了。”顿了顿,凝声又问道:“陈施主,这申人俊施主与吉人通施主两位,说你杀害了青城派余观主,却不知此事事情究竟如何呢?”

    陈胜还未说话,旁边夜永星已经边嗑瓜子边笑道:“老和尚,哪有你这么问话的?喝醉酒的人通常都肯定说自己没喝醉,神经病也肯定都说自己没有神经病啊。你这么直接问别人有没有做过坏事,人家绝对都回答你没有做过的好吧?”

第三十五章:正大光明(上)

    话声才落,陈胜已然淡淡道:“小夜,若方生大师问我有没有做过坏事,那我多半确实会否认。但方生大师既然问的是好事,那我又为什么不承认了?方生大师,没错,余沧海是被我杀的。”

    陈胜刚才他直接承认杀了劳德诺,已经引发全场哗然。此刻再承认自己击杀了余沧海,在场众人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要知道,杀了华山弟子,虽然会惹上君子剑,但华山众弟子毕竟属于后辈,其武功在江湖上顶多不过二流,甚至三流水准罢了。在场有很多人,都能非常轻易就把劳德诺毙于手下。

    但松风观观主余沧海,却是劳德诺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这位青城掌门,不折不扣乃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名震川西,号称巴蜀无双。论武功,在场者除方生大师以外,谁有那个本事,可以自称有十足把握能杀余沧海?这个陈胜名不见经传,却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杀得了青城派掌门?这也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众人当中,尤其以刘正风和岳不群两人的心情最为复杂。青城派乃当今正道十大门派之一。故此刘正风发送请柬的时候,自然不会忘记给余沧海也发一份。不过余沧海素来自负高傲,不肯与江湖中人多作交往。所以青城派未有人到来道贺,刘正凤也不以为异。却没想到,原来余沧海不是不肯来,而是因为已经被人杀掉了,所以想来也来不了。而这个杀掉余沧海的凶手,自己竟然还将他请到了家里来?这究竟算是怎么回事?刹那之间,刘三爷直感哭笑不得。饶他是老江湖了,这当口赫然同样不知该如何是好。

    另一方面,华山掌门表面看起来虽若无其事,实质内心却已经翻江倒海。余沧海率领青城派倾巢出动,意yù前往福州找福威镖局的晦气,夺取《辟邪剑谱》。此事岳不群自然清楚。而且,他还为此特地派出劳德诺和岳灵珊两人一起前往福州,以监视青城派的动向。但他也是直到现在,才刚刚和女儿汇合。

    故此,女儿的福州之行究竟都经历了什么,岳不群直到此刻仍然一无所知。陈胜既杀了劳德诺,又杀了余沧海,更和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混在一起?这种种蛛丝马迹,究竟代表了什么?《辟邪剑谱》是否当真如传说中一样威力绝大?它又落到了谁的手里?

    在场其余众人,同样各有各的心思盘算。霎时间,刘家大宅的大门外,赫然一片鸦雀无声。半晌,只听方生大师一声佛号,悠悠道:“阿弥陀佛。陈施主,无故杀生,乃属大罪过。却不知余观主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施主,以至于竟令施主下此辣手呢?”

    陈胜淡然一笑,从容道:“方生大师,余沧海是青城派掌门,老窝在四川。但他却在福州城内被我干掉。这千里迢迢的,他跑到福州去干什么了?大师,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旁边申人俊和吉人通两个心中有鬼,知道若然让他们再当面对质下去,那可当真乖乖不得了。两师兄弟对望一眼,随即齐声大叫道:“方生大师,这恶贼都已经承认是杀人凶手了,还跟他废话什么?觉月师兄、辛师兄黄师兄易师兄,大家一起上,先把这凶徒拿下了再说!”话犹未毕,两人同时拔出长剑,气势汹汹地围了上去。四只眼睛同时斜瞥着少林寺众弟子,示意他们赶快动手。

    青城派是名门正派,陈胜则默默无闻。既然陈胜都已经承认自己杀人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心中既然有了先入之见,少林寺众人自然而然地也就认可了申人俊和吉人通的提议。觉月和尚念声佛号,提起方便铲,将铲头对准陈胜。黄国柏、辛国梁、易国梓等三人则散开形成个半圆形,将陈胜等人包围在内。

    眼看形势危殆,林震南心中大急。他双手高举,大叫道:“别动手,别动手。申人俊吉人通,你们两个狗贼,竟敢蒙骗少林寺的高僧来替你们报仇?当真狗胆包天!方生大师,你别听他们两个胡说八道!余沧海那贼子,竟不顾自己名门正派掌门的身份,想要杀我林家满门,夺我林家《辟邪剑谱》。如此行径,简直就是强盗所为,哪里还配当什么掌门?恩公虽然杀人,但也只是替天行道而已。方生大师,你明鉴啊!”

    假如说,先前申人俊吉人通两名青城弟子控告陈胜杀人,给旁观众人的感觉是匪夷所思,那么毫无疑问,如今林震南所讲,就更让现场众人大感难以置信了。堂堂青城掌门,难道当真会如此不顾廉耻,做出这种企图灭人满门,夺人秘笈的事么?若当真如此,则此举委实大违侠义之道,与其名门正派掌门人的身份大不相符。做了这种事的人,即使反过来被人所杀,也只属罪有应得。青城弟子自己,固然仍可继续找林震南和陈胜报仇,却休想能够再得少林寺支持了。

    方生大师佛法修为jīng深,兼且办事老成持重。他知道今rì之事,假如稍有半点处理不当,则少林寺千年不堕之声名,极有可能就被抹上一个大大污点,从此成为武林人士口中的笑柄,故而决不可妄下决定。常言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既然此事别有内情,那么就该听双方都把话说清楚了,然后再作判断。

    这里是刘家大宅的门外,在这里说话,显然甚不方便。当下方生大师抬臂虚拦。温言阻止道:“觉月、国柏、国梁、国梓,你们且慢动手。”随即转身过来,向刘正风合什道:“刘施主,老衲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借贵宅地方一用,让我等一起进去,坐下来将事情分说明白呢?”

    事已至此,刘正风也知道麻烦既然已经沾上了身,再想摆脱,可就没这么容易了。他苦笑一声,随即伸手肃客,道:“方生大师请进。诸位少林派的师兄请进。还有陈胜和林总镖头,各位也都一起请进吧。”

    陈胜泰然自若,当先昂然直入。福威镖局的镖车紧随其后。眼看他们都已经入了刘家大宅,少林派众人方才动身。黄、辛、易等三人在听过林震南的说话之后,心中对申人俊吉人通两名青城弟子,已是大生疑窦。故此口头上道声失礼,不由分说就将他们抓过来扣住了,然后一起押送进屋。

    申人俊吉人通两人,此刻心中其实已经十分害怕,但到了这个地步,越害怕就倒霉得越快。无论如何,只好硬撑到底了。两人胆子本来就大,否则也做不出跑去少林寺告状,企图利用这千年大派的力量,来替自家报仇之事。故此单从外表看来,他们倒依旧昂首挺胸,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却禁不住又对刚才林震南那番说话,觉得将信将疑了。

    众人重新走进大厅。大厅内那二百余名宾客正在饮宴说话,忽然间主人家及众位武林名宿,以及少林寺等人入内,禁不住人人注目。刘正风低声道:“方生大师。这里人多嘈杂,请入内堂再说话,如何?”

    方生还未开口,陈胜已接口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必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刘三爷,我看这里不错。不如就在这里把话都亮开来说个清清楚楚,也好让天下英雄都知道,青城派的所谓名门正派作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方生合什道:“阿弥陀佛,陈施主此言极是。刘施主,不必去后堂了,就在这里说话吧。”

    少林派的大师都这样说了,刘正风当然只好主随客便。当下连忙吩咐仆役们搬过几张椅子来,让众人落座。大厅上原来的宾客目睹如此情景,不由得纷纷向身旁亲朋好友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其中有不少宾客是与刘门弟子交好的,故此过不多时,青城派掌门余沧海被杀之事,已经到处传了开去。金盘洗手大典之前,居然发生了这么一出。在场众宾客禁不住人人都大觉兴奋,只感当真不虚此行。

    弹指间众人坐定。上首处是方生大师及他四名师侄。旁边主位上是刘正风。岳不群、定逸师太、泰山天柏道人、丐帮副帮主张金鳌、雁荡山名宿何三七等都依次而坐。衡山华山恒山众弟子分别站在自家师长身后。下首处,左侧是陈胜夜永星和林震南父子等,右侧是申人俊和吉人通。虽然这里并非衙门,在场也没有人是官老爷。然而眼前这架势给人的感觉,却不折不扣就是四个字——三司会审!

    方生大师咳嗽一声,率先开口,道:“申人俊施主,吉人通施主。rì前你们两位来到少室山求见鄙寺方丈,央求方丈替你们主持公道。当时的说话,现在你们便不妨当着这里众位英雄的面,再说一遍。”

第三十五章:正大光明(下)

    013-09-03

    申人俊和吉人通相互对望一眼,站起身来,同时大声道:“谨遵大师法旨。”随即回过头来,面向大堂上众宾客。申人俊大声道:“诸位英雄请了。众所周知,福建福威镖局,在江湖上向来做得好大生意。天下南北两京一十三省,福威镖局便走通了福建、广东、广西、江西、浙江、江苏、湖南、湖北、山东、河北,合共十省地方。可是林震南贪心不足,还想继续再入四川。”

    吉人通接口道:“他福威镖局要做四川生意,当然要跟咱们青城派打交道。所以林震南多年以来,一直不断巴结咱们师父。年年chūn秋两季,都派人送上厚礼。我们师父原不想理会的,但禁不住林震南软磨硬泡,终于被他诚心感动,于是今年便破例收了礼物,并且决定礼尚往来,率领我等前往福建回访。”

    申人俊满面悲愤地大声:“我们大队人马走得迟,所以师父就派了他的儿子余人彦师弟,还有贾人达师弟一起骑快马先行前往通知林震南前来迎接。可是两位师弟还未入城,就在城郊一家小酒店里先遇上了林震南的儿子林平之。那林平之看酒店里买酒的女子甚是漂亮,于是出言调戏。余人彦师弟看不过眼,于是仗义出手,想要教训林平之那恶少,没想到却被他下毒手害死。”

    吉人通七情上面,激动地道:“贾人达师弟拼死突围逃走,回来找到师父并且禀告事情经过。师父大怒,于是带上咱们一起入城去质问林震南。那林震南自问闯下大祸,仇恨已无法化解,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埋伏下陈胜这名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旁门左道的邪派高手,更使用yīn谋诡计,终于害死了我们师父,又大肆屠杀我们青城派师兄弟。可怜青城派数百年传承,竟然就此毁于一旦。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话声才落,四个膝盖同时着地。申人俊和吉人通面向大堂上众宾客们下跪,又是连连磕头,大叫道:“请天下英雄主持公道!”可怜样既做得十足,又表演出满腔的忠肝义胆,委实足以教人心生同情。

    只有旁边华山弟子中,岳灵珊也是当事人,亲身见证了事情始末的,才知道两名青城弟子根胡说八道。可是这种场面下,她又怎敢站出来说话了?更何况……

    华山弟子居然乔装改扮成村姑在福州城外卖酒,这种事情同样不甚光彩。说不定别人还会怀疑华山派与福威镖局勾结起来对付青城派,那就大大地糟糕了。故此岳灵珊犹豫了又犹豫,终于还是闭上嘴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平之年轻气盛,听得申人俊和吉人通两个颠倒黑白,把事情缘由过错统统都推到了自己身上,他哪里还能忍耐得住?也不等其他人开口,他率先“呯~”地拍案而起,大声叫道:“分明是余人彦那个无赖调戏良家少女在先,又出言伤人,骂我是兔儿爷,我才和他动手打了起来的。打斗的时候他更不三不四,一味用污言秽语辱我,最后忙乱之下,拔出匕首把他杀掉。”

    其实武林中这种评理的事,往往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根分辨不清楚的。反正当时谁也不在现场,谁也没亲眼目睹现场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只要林平之咬死不认,则申人俊和吉人通两个也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是占理的那一方。但如今林平之开口直承杀人,则无形中已经置自己于不利局面。

    林震南在旁边听了,心中不由得甚是着急,连连向儿子打眼sè,让他别再说话。林平之却视而不见,仍然大声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余人彦是我林平之杀的,可跟旁人毫不相干。要报仇,尽管冲着林平之来好了,千刀万剐,死而无怨。可是余沧海一而再,再而三地杀害无辜,把我们镖局的镖师郑镖头、史镖头,还有趟子手白二都杀了。这又算什么名门正派的英雄好汉了?更何况……更何况……哼!余沧海那狗贼,报仇只是借口。他带着大队人马前来,根原因,只在于想要夺取我们林家的《辟邪剑谱》!”

    少镖头这句话一叫出来,在场众多江湖豪客登时交头接耳,相互议论不休。辟邪剑法乃林家家传绝技,固然众所周知。当年林远图打遍黑道无敌手,种种威风事迹,大凡有些年纪的武林中人,亦都还记得。但是……青城派也是以剑法闻名的,余沧海真会不顾身份,觊觎别人的武功秘笈?如此,则《辟邪剑谱》究竟高明到了什么地步?竟连青城掌门这种江湖上有数的高手,也不惜下手抢夺?

    申人俊和吉人通两个见事情不妙,立刻大声叫道:“胡说八道!完全胡说八道!什么《辟邪剑谱》?根没听说过。你们林家算什么东西?我师父是青城掌门,也会贪图你们那不入流的三脚猫功夫吗?林平之,你有种就站出来,和你家大爷单打独斗。我们若输了给你,立刻拔剑自刎!”

    霎时间,大厅内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注在这位少镖头身上。林平之虽然气得浑身发抖,却也真不敢站起来迎战。他自家知自家事。当rì在福州城外的小酒馆里,他和那余人彦相斗。从头到尾都落在下风,半点便宜也占不到。而余人彦还是青城派里面比较不成器的弟子。

    申人俊和吉人通的名声虽然不如“青城四秀”,但轮事,他们应该都差不多,远胜余人彦。林平之若敢动手,别说取胜,三招两式间就要被人秒杀了。即使换上林震南来,他也顶多和两名青城弟子打个平手罢了,并无任何胜利把握。但林家父子连青城弟子都赢不了,那么又如何证明《辟邪剑谱》的厉害?这份剑谱假如不值一提,那余沧海又怎可能为此大动干戈,yīn谋抢夺了?

    就在这一片鸦雀无声之间,大厅之上,忽然发出一连串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咯咯咯~”笑声。大堂内众宾客以及上座诸位武林名宿,下意识就回过头来循声张望。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坐在林震南旁边,一名粉雕玉琢,活像瓷娃娃般可爱,身穿大红衫子的小女孩。

    夜永星随意把手里原用来装瓜子,现在却已经空空如的纸袋抛开,懒洋洋道:“你们好吵啊。《辟邪剑谱》厉害不厉害,谁说非要打过才明白的?剑谱很厉害,但人家没学到家,不行啊?喂,老和尚,我听说少林寺的《易筋经》也很厉害,那你会不会?”

    上首的方生愕然一怔,随即念声佛号,摇头道:“《易筋经》乃鄙寺至高绝学。数百年来,非其人不传,非有缘不传。老衲虽为少林弟子,但亦无此福缘,并未得获传授。”

    夜永星得意洋洋,道:“对啊。《易筋经》是少林的功夫。老和尚你是少林弟子,却也不会。那谁又说林家人就一定学得到《辟邪剑谱》上面的功夫了?打败了林平之,你们就可以说辟邪剑谱不行。那要是有人打败了老和尚,是不是也可以说少林寺的《易筋经》其实很渣,根没有人稀罕啊?”

    刹那间,大厅中众人面面相觑,各自微微点头称是。《易筋经》为当世至高无上的武学宝典,这一点事实不容质疑。假如少林寺不是卧虎藏龙,高手如云,则这部《易筋经》早被蜂拥而来的江湖人抢走了。即使如此,少林寺每隔几年、或者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有人潜入寺中企图盗取《易筋经》”的新闻,也从来没有断过。纵然这些小偷最后总以失败收场,但他们所使之手段花样百出,仍然叫人为之惊叹。

    连少林寺这样的龙潭虎穴,都无法彻底断绝江湖人心中的贪念。小小一个福威镖局,和少林寺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这《辟邪剑谱》能有《易筋经》一半高明,那么即使是青城派掌门,为此而不顾身份不择手段地下手强夺,又有什么好奇怪了?将心比心地说,在场这众多宾客,谁又敢说自己就一定比余沧海来得更有自制力,一定能够忍得住不出手?

    申人俊和吉人通看着众人似乎都已经要被夜永星说服了的样子,也不由得都急了眼。两人对望一眼,大声道:“方生大师,您可千万别被这鬼丫头哄骗了啊。什么《辟邪剑谱》?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东西,连替《易筋经》提鞋的资格都没有。鬼丫头,妳说它很厉害,它就真的很厉害啊?口讲无凭!”

    “口讲无凭?你们又怎知我只能凭口讲?”陈胜开口冷冷反问一句,随即站起身来面向全场宾客,伸手入怀,缓缓向外一拉。霎时间,一件大红袈裟已然出现在他手上。灯光之下,虽然看不清楚内容,但这件袈裟上面写满了无数蝇头小字,却是人人都瞧明明白白。无需再说第二句话,在场人人都已经知道,这件袈裟,就是《辟邪剑谱》!

第三十六章:剑谱归属(上)

    鸦雀无声!大厅当中,虽然聚集了整整二百多人。可是这一刹那,全场静默,落针可闻。无数道灼热而贪婪的目光,分从东南西北投shè过来,全部聚焦在这件大红袈裟之上。无数只手掌下意识地抓住了椅子把手,然后用力捏紧,只捏得手背青筋暴突。

    无数人的沉重呼吸相互叠加在一起,俨然形成了股活像打铁铺里拉风箱般的“呼哧~呼哧~”声音。大厅内的气流被揪动了起来,以至于连四周的蜡烛,也因此不断微微摇晃。摇曳火光映耀之下,但见众人眉宇间尽是yīn晴不定,哪怕平常再怎么道貌昂然,此刻看来,竟然也只看出了……一派狰狞!

    宝物动人心!对于武林中人来说,武功就是他们赖以安身立命,扬名立万的本钱。只要有出众的武功,那么他们就能出人头地,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名声地位财富权势,统统都能自动滚滚而来。所以为了争夺记载有高深武功的秘笈,千百年来,武林中也不知道已经上演过多少血淋淋的厮杀争斗。无数人只要一听说哪里有高明的武功秘笈,往往还未搞清楚真假,已经迫不及待地下手抢夺。

    姑且勿论《辟邪剑谱》上面记载的武功究竟如何,单单青城掌门余沧海已经因它而死这么一个事实,已经足以引起江湖中无数人对之起贪念了。如今《辟邪剑谱》就在眼前,似乎伸手可得,则又怎能怪在场众人皆为之失态?更何况……

    《辟邪剑谱》的威力,其实在江湖中早已经有许多传说。对之心存觊觎,意图下手侵夺者,又岂止一个余沧海?别的不说,单单那位华山派掌门岳不群,便早在不知不觉之间入了此局,并在其中着手下了几子。此时此刻,他表面上神sè不变,暗地里的思绪却已经翻江倒海,百般滋味同时涌现,心里活像有几百只猫爪子在同时用力挠动,难受得简直言语无法形容。

    毫无疑问,这一刻,陈胜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众矢之的”。但武者却对之视若无睹。他转身过来,面向少林寺方生大师,从容道:“方生大师,这件袈裟,就是《辟邪剑谱》了。林总镖头害怕放在自己身上不保险,所以暂且交付给我代为保管。现在我将它拿出来,并且将上面记载的武功当众诵读一遍。在场的朋友都是江湖好汉,更不乏武林名家。这剑谱究竟高明不高明,相信大家一听就知道。方生大师,你说对不对?”

    自有江湖以来,武林中各家各派,无不对自己的武学严防死守,唯恐被别人偷学了去。江湖中人对于一切偷招学拳之辈,无不切齿痛恨。一经发现,往往不遗余力地追杀。连保密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可能将武学秘笈向完全不相干的外人展示?

    故此,陈胜这个举动,委实石破天惊,是开天辟地以来前所未有之事!霎时间,在场所有人和他们的小伙伴都感觉匪夷所思,简直要惊呆了。然而震撼之余,不少人又都立刻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准备凝听,生怕遗漏了陈胜接下来所说的任何一字一句。

    就在此时,突然间只听见“呯~”一下震响。紧接着有把粗豪声音大声道:“陈胜,你不可以诵读剑谱上面的武功。”在场众人心下纷纷大怒,循声回首,却见原来是恒山派定逸师太在说话。

    她为了避嫌,并没有起身,只是坐在椅子上,挺直了腰板大声道:“当年福威镖局创始人林远图的威名,江湖上谁人不知?所以这部《辟邪剑谱》必然高明得紧,那也不用再读了。刘三爷,我这里要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虽然爱结交江湖上的朋友,但也未免有些爱过头了。眼下你家里这些人,我辈名门正派者固然占了多数,但某些不三不四,名声不甚清白的,似乎也不少吧?若让这些人知道了《辟邪剑谱》上面记载的武功,将来在江湖上作恶起来,岂不是天大的罪孽?”

    定逸师太向来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却全不顾忌自己这几句说话,已经将在场超过至少一半以上的人,都狠狠得罪了。即使是名门正派中人,但眼看着因为这老尼姑几句话,就让自己失去了偷学绝世武功的机会,内心同样不由得隐隐泛起了一股,连他们自己也未必察觉得到的怨怼恼恨之情。

    众人当中,唯有刘正风和方生大师对《辟邪剑谱》真真正正没有任何觊觎之念。只因一个金盘洗手在即,再过两rì就要正式退出江湖这个是非圈了。则哪怕再高明的武功秘笈,对刘三爷也根本没有用啊。

    至于另一位,则是佛法修为jīng深,虽不敢说已经断尽“贪嗔痴慢疑”等五毒,但确是灵台澄明,几乎胸无点尘。这区区一本剑谱,其用不过争强斗胜,又如何能够令方生大师对之产生贪念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刘正风对定逸师太这句得罪自己的说话,不过微微一笑而已,并不计较。而方生大师则双掌合什,低头念了声佛号,道:“定逸师太此言大是慈悲。不错。陈胜施主,你为要洗脱嫌疑,当众诵读剑谱上所记载的武功,此举固然有用。但却将令武林中从此多事,惹起风波不断。无数不忍言之事,眼见就要由此开端。此举委实大大有伤天和。为在座众位武林同道计,老衲斗胆,请陈施主莫行此事。”

    陈胜还未回答,忽然之间,只听旁边有人抢先道:“方生大师和定逸师太所顾虑的,也不无道理。可是不知道剑谱内容,则林总镖头和余观主只见究竟谁是谁非,便始终无法弄得明白。这又如何是好?”

    方生大师凝神观望,只见说话者原来是泰山派天柏道人。他心下暗暗一叹,温言问道:“然则,天柏道兄又有何高见,足以解决这个难题呢?”

    天柏道人目光与方生大师一触,登时生出了几分自惭形秽。但转念想到《辟邪剑谱》所能带来的好处,心头禁不住又是一阵火热。他用力握紧拳头,替自己壮了壮胆子,大声道:“定逸师太顾虑的,只是这剑谱上面所记载的武功假如被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知道了,将来可能会为祸江湖。那么我们找出几位绝对不会为祸江湖,德高望重的人,私底下一起阅读剑谱,那么自然真相大白,又不怕会有什么祸患了。”

    定逸师太冷笑道:“说得倒好听。天柏,你所谓德高望重,绝对不会为祸江湖的人,究竟都有谁?”

    天柏道人心中又是一阵发虚,知道自己的打算已经被定逸师太看破。但大利当前,些许面子又算得了什么?故此他把心一横,仍然硬着头皮道:“在座当中,要说德高望重,方生大师自然是头一位。咱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数十年来一直身先士卒对抗魔教,维护天下武林正气,自然更不会为祸江湖。嵩山派现在无人在此。其余四派不妨都各派一人出来,和方生大师一起阅读剑谱。哦,对了。雁荡山何先生的品行,武林中向来也都好生相敬。不妨也请何先生一起观看好了。”

    说老实话,天柏这番推举的人选,倒还算合理。方生大师德高望重。这是绝对不会有人反对的。雁荡山名宿何三七,虽然一身武功,偏偏自甘淡泊,挑着副馄饨担到处游行江湖,以小本生意过活,自然也不会有人怀疑他的品德。五岳剑派各推一人出来作为公证,别人更说不出什么话。不过……

    现场的五岳剑派众人之中,华山掌门岳不群、衡山刘正风、恒山定逸师太,这三名人选,都没有问题。可是泰山掌门天门道人,却因为先前在群玉院里受了伤,所以回房休息养伤了,现在并不在大厅上。那么泰山派推得出来的人选,除了他天柏道人以外,还能有谁?

    天柏道人分明就是自己想看《辟邪剑谱》,偏偏却找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出来。顷刻之间,在场众多宾客,倒有一大半都在肚里暗骂他假惺惺,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的。

    方生大师宅心仁厚,不愿意口出恶言。摇头道:“不妥不妥。天柏道兄这提议不甚妥当。老衲以为,还是莫要再提了吧。”刘正风也苦笑道:天柏师兄,师弟我再过两rì就金盘洗手了。江湖中事,我实在不愿意再沾染。还是另请高明的好。”定逸师太只是不住冷笑,更不多说话。

    华山君子剑则背负双手,泰然道:“天柏师兄所说的,虽然是持正之论。但孔子过于盗泉,渴矣而不饮,恶其名也。更何况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所以若然真要推举人选私下阅读剑谱,则岳某既称不上德高,也谈不上望重,还请各位另觅人选好了。”

第三十六章:剑谱归属(下)

    天柏道人万万想不到。自己这个提议,竟然会被一致否决。他张口结舌,想要说话,终于无话可说。自觉满心羞惭,闭上嘴巴低头坐下,竟是没脸再抬头见人。

    方生又叹了口气。道:“陈施主,这剑谱我们是不会看的。还请你将之收起吧。唉~此等不祥之物,一旦现世,也不知道究竟会惹来多少腥风血雨,对武林来说,委实是祸非福啊。”

    陈胜冷笑道:“方生大师,你错了。不是《辟邪剑谱》引发腥风血雨,,而是人心的贪yù引发了腥风血雨。其实自有江湖以来,这天下间又有哪一rì少得了厮杀斗争?何况……斗争又有什么可怕的?我们是学武的啊。武功要来做什么?不就是为了与别人争强斗胜用吗?方生大师你武功也很高啊。但如果你不想和别人争斗,你那么辛苦练武干什么?干脆一开始就专心敲钟念佛,不是更容易得道证果么?”

    方生再叹口气,道:“陈施主的说话嘛……当然也不无道理。可惜这大千众生之中,最终能够真正看破红尘,斩断贪嗔痴三毒者,委实万中无一。既然我们没有办法让众生不起贪念,那么也只有尽力而为,减少众生因为贪念而作出种种恶行的机会了。老衲练武,正是为此。”

    陈胜不以为然地笑道:“原来如此。大师慈悲。但我却认为,就像当年大禹治水一样,与其千方百计地堵,不如去疏。一个人会一种高明的武功,他觉得人人都打不过他,所以就为所yù为了。但假如人人都会这种高明武功呢?那就谁也不比谁更有优势了。到时候,谁还敢轻举妄动,随便做坏事?方生大师,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方生愕然道:“这……陈施主的想法,实发前人之未见。老衲见识浅薄,可不敢妄下定论了。只不过,这剑谱是林施主之物,究竟要不要公布,还请林施主说话才对啊。”

    从向阳巷林家老宅中取出《辟邪剑谱》的事,林平之并不知情。甚至举家北上,他也只以为是去避难而已。突然间在这里看见剑谱出现在外人手上,他心中已是大急。这时候听方生大师这样说话,林平之不假思索脱口道:“当然不能公布。陈恩公。你虽然救了我们一家xìng命。但这剑谱是林家祖先遗物,你可不能随便处置。请还给我们。”用力挣开父亲林震南,冲上前来伸手就去抓那件袈裟。

    陈胜也不和这纨绔公子争执,任由他把袈裟夺去。林震南心中发急,连忙上前破口骂道:“逆子!这东西害得我们还不够,你还把它拿回来干什么?你想让我们林家绝后不成?”不由分说就是一个耳光打过去,劈手又把袈裟夺回来,毕恭毕敬地交给陈胜。转身向方生大师道:“大师,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林震南武功浅薄,本领低微。虽然剑谱是先祖遗物,但总不能为了一件死物,就赔上全家xìng命,连累先祖无人祭祀。所以这剑谱,我已经交托给陈恩公。无论恩公要怎么处置,林震南绝无二话。”

    陈胜笑了笑,朗声道:“不错。今rì天下英雄在此,都仔细看清楚了。《辟邪剑谱》在我手上,已经和林家无关。有谁想要打剑谱主意的,便尽管来找我陈胜,不必再在林总镖头一家身上白费力气了。”

    方生再三叹气,合什念道:“阿弥陀佛。陈施主此举,实是地藏菩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慈悲。善哉善哉。”随即回过头来,向申人俊和吉人通两名青城弟子缓缓道:“申施主,吉施主。贵派掌门今次遭遇如此此劫数,也是他自己一手种下的因,方才收获如此结果,这亦怪不得别人。所谓人谁无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余观主虽然身陨,但青城派山门仍在,数百年传承仍在,只要牢记教训,则青城派自然还有重振声威之rì。两位施主,还请好自为之吧。”

    这番说话虽然委婉,但无形间已经表明了方生的态度。同时也说明他彻底看穿了申、吉二人这着借刀杀人之计。如此一来,余沧海和青城派的名声,也算是彻底完蛋了。两人羞惭难当,不敢多说半句废话,也再没有面目留下。师兄弟两个对望一眼,一言不发,匆匆举步向外就走。片刻以后,两人已经冲出刘府大门,消失于长街尽头的黑暗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这两个家伙,在福州城的时候,陈胜没有和他们计较。没想到他们不知感恩,反而找上少林寺,企图借刀杀人。虽然最终功败垂成,但单单他们这番动作和企图,已经足够该死了。当着大厅上数百人面,不方便立刻动手杀人,但也休想陈胜会放过他们。

    当下武者表面上不动声sè,反手在后,向夜永星打了个手势。魔法美少女眯起眼睛,樱桃小嘴弯弯上翘,发出了一道心灵感应。不远外,正趴伏在刘府大宅门外的宠物小jīng灵伊布立刻jǐng觉地站起来,一溜烟跟上了申、吉两名青城弟子。这跟踪盯梢的工作由它来做,当真神不知鬼不觉。别说申吉二人,哪怕余沧海复生,也休想能够发现得到,摆脱得了。

    大厅上,定逸师太见众人的目光仍然死死盯着《辟邪剑谱》不放,仿佛随时也会按耐不住动手抢夺。她心里不安,开口劝道:“陈胜,现在事情都弄清楚了。余矮子确实可恶。他这般行径,就和绿林道上的强盗一般无二。即使被杀,也是余矮子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这件袈裟,你还是快快收起吧。”

    陈胜冷笑一声,把袈裟折好,重新放入怀里。朗声又道:“诚如方生大师所说,这剑谱实是害人的东西。林总镖头因为祖传了这份剑谱,所以就招惹了余沧海上门抢夺、现在这东西在我手中,明天也不知道究竟会有多少个余沧海,明里暗里地施展手段,想要从我这里把剑谱抢过去了。除非我真把剑谱内容公诸天下,否则的话,我杀得了一个余沧海,难道我还能杀得尽天下间所有胸怀贪念的余沧海吗?方生大师,你佛法jīng深,见识广博。以你之见,这份剑谱,究竟怎么处理才好?”

    方生苦笑一声,道:“这个……陈施主,你可当真给老衲出了个难题啊。此事事关重大,不是一时三刻之间能够决断得了的。眼下刘施主金盘洗手好事在即,我们这些做客人的,就不要给主人家多添麻烦了吧?依老衲看,不如暂且把剑谱的事放下,待得刘施主金盘洗手的大典过去之后,慢慢再做决定不迟。至于这数rì之间的事,陈施主和林总镖头无须担心。放着老和尚和几位师侄在这里,相信一二宵小,还不敢欺上少林寺头上来。”

    这老和尚顿了顿,随即又站起身来,向刘正风合什行礼道:“刘施主。《辟邪剑谱》乃是非之物。我等在此,恐怕会惊扰了刘施主。这便暂且离去。待得金盘洗手大典正rì,再来与刘施主贺喜。”身后觉月和尚、还有黄国柏、辛国梁、易国梓等三名俗家弟子,也跟随师叔起身,向刘正风告辞。

    刘正风叹口气,道:“方正大师,刘某虽然要金盘洗手,却并不代表刘某就不讲江湖上的义气了。众位既然都来到了衡阳城,那么刘某就是主人。大师不肯留在刘某家里,莫非有见疑之意?若真如此,那么刘某可真没脸去见江湖上的朋友们了。大师,陈兄弟,林总镖头。你们几位,这几rì便请尽管放心留在寒舍。万一《辟邪剑谱》当真有了什么意外,那么刘某哪怕拼上了这幅身家xìng命,也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刘正风把话讲得这样重。眼看再要推辞,就是怀疑衡山派刘三爷的人品了。方生大师乃有道高僧,自然不肯做这种事。不由得颇为犹豫。只听旁边又是定逸师太大声道:“刘师兄说得对。放着我们五岳剑派在这里,谁敢出来闹事,做那等偷鸡摸狗的勾当?哼,只能有这种混账的话,我一剑斩了他!”

    〖轰定干戈〗小队原本就不想离开刘府。要知道,他们还要着落在刘正风身上,完成神域分配的任务二“获取《笑傲江湖》曲谱呢。既然刘正风和定逸师太先后留客,他们更不可能推辞。老和尚虽然不愿给刘正风添麻烦,但无奈正主儿要留下,老和尚当然也走不得。唯有客随主便了。

    《辟邪剑谱》关系重大。刘正风不敢怠慢,当下把自家府邸内一处偏院收拾干净,然后请林震南一家、〖轰定干戈〗小队、以及少林寺众人分别入住。同时吩咐刘门两名弟子向大年和米为义,让他们加派人手,全天十二个时辰不断四下巡逻,严禁一切闲杂人等接近众客人下榻之处。

    连串措施,赫然把刘府变成了一处戒备森严的监狱也似。再加上泰山恒山华山等三派弟子协力,不管任何人想要从外面持强攻进来抢走《辟邪剑谱》,毫无疑问,都只能是个妄想!

第三十七章:潜流暗涌(上)

    汗,之前定了定时发布的,没想到因为下午修改了一下,所以自动定时发布就被取消了。真不好意思,迟了20分钟呢>_<,立刻送上今天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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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震南为了保住一家三口xìng命,不但放弃家传《辟邪剑谱》,更决心急流勇退,解散镖局,从此弃文从武。对于父亲这个决定,林平之内心深处,其实有一万个不愿意。

    要知道,林少镖头这辈子活了十九年,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镖局里。每rì耳濡目染,尽是江湖上的事情。最大的心愿,就是rì后从父亲手里接班,将福威镖局发扬光大。可是忽然之间,一切全部成空。年轻人血气方刚,正是最争强好胜的时候。试问林平之又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好好一个镖局,为什么突然要解散?归根究底,不就是因为父亲和自己的武功比不上别人,没有能力自保的关系么?假如说,自家家传武功确实拿不上台面,那也罢了。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啊。

    陈胜在刘府大厅上当众拿出《辟邪剑谱》,立刻轰动全场。这就证明了剑谱上的武功,必然十分高明。只是林平之自己和父亲林震南没得本门武功真传,所以才如此不济罢了。只要能够把剑谱拿回来,然后认真按照上面的记载练习,那么区区一个余沧海,又何足道哉?

    偏偏父亲林震南也不知道究竟中了什么邪,竟然执意要把《辟邪剑谱》交给陈胜,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林家人想要拿回剑谱,反而被父亲抽了老大一个耳刮子。当面上,林平之自然不敢再反对父亲。可是暗地里,他却无论如何都不服气。这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直至差不多黎明时分,这才迷迷糊糊地浅浅入眠。

    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忽然之间,阵阵极沉闷的破空震动之声不住传入耳中,一下子就把林平之给惊醒了。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定了定神,发觉天sè赫然已经大明。房间另一侧的床榻上空空如也,看来自家父母都已经起床外出了。少镖头揉揉眼睛,将那股依旧纠缠在自己意识中的睡衣驱走。凝神分辨,发现那惊醒自己的古怪声响,却是从窗外传来的。他站起身来披上衣服,走到窗户旁边,透过窗棂向外张望。

    刘府大院之内这处偏院,乃成“回字结构”。东、西、北三面皆是厢房,以回廊相互连接。中间是处约莫有二、三十步左右宽阔的空地。南面是院落大门,通往刘府主院。而此时此刻,院落中间的这片空地上,一条健硕身影沐浴着晨光曦昂然屹立,正是陈胜。

    三岁扎根基,六岁正式开拳。从那时候起一直到现在,二十二年来,不管身处任何境况,遭遇任何事情也罢,陈胜每天早上都必定要进行晨练。风雨不改,从无半丝懈怠。虽然武道修炼到了他现在的水准,这每天早上的例行锻炼,对于提升本身实力,其帮助早已经微乎其微。但……

    一粒粒微不足道的沙砾聚集相互堆砌起来,最终就能形成浩瀚沙漠。而无边大海,也不过是由亿亿万万点水滴所积聚汇集。哪怕再怎么微不足道也罢,武者便坚信自己的每一次锻炼,都绝不会是白费力气。

    灿烂金光之下,陈胜脱去了上衣,裸露出一身经历千锤百炼,棱角分明的流畅肌肉。舒展四肢,将平生所学一一施展。铁线拳一经施展,显见武者步稳势烈,硬打直上。以声助威,以威取胜。然而过不多时,武者转过拳路,改为施展五形拳时,则又变成了闪展灵活动如脱兔,扁侧进击趋退若风。两种原本截然不同的风格,俨然在陈胜身上和谐地共冶一炉,刚柔并济,形成了武者本身特有之风格。

    拳势已尽,陈胜收拳立定,吐气收势。沉稳吞吐半晌,调匀呼吸,陡然间又是断声沉喝,纵身斜起急跃。他虽然并没有练过内功,然而下盘肌肉力量集中爆发,直若龙腾虎跃,凭空跃起近三米之高。猿臂舒伸,恰好抓住了厢房瓦檐之下垂落的一匹大红彩帛。

    这匹布帛,乃是刘正风金盘洗手在即,故此刘府大宅之内到处张灯结彩,为了追求喜气而挂上去作为装饰的而已,本身并无任何特别。却只见陈胜抓取了布帛,随即旋身着地。右手一抖,布帛展开,正如游龙取水,笔直探入了院落西北角的大水缸之中。

    这个水缸足有一米半高,里面装满了水,专供院落中客人洗漱饮用的。布帛入缸,说时迟那时快,已然饱吸清水,变得格外沉重。陈胜又是一声大喝,旋臂抖腕,抽身扯后。布帛凌空螺旋急转,在武者带动之下扭成了一根筋,赫然正是洪门绝技——束湿成棍!

    连退三步,布棍成形在握。陈胜立定马步,双手执棍,耍出大片炫目棍花。前三右四,左五右六,东遮西拦,无形间令布帛扭得更紧更结实。棍影排空,激荡出滚滚风雷之音。水花随之四散激溅,击打在院落四周的墙壁以及门窗之上。

    东边厢房的窗户之后,正在看得入神的林平之忽然听见“嗒~”的轻响声起。原来是其中一点水珠越过了整整二十几步距离,径直打在他这位少镖头脸上。纵使隔了这么远,但水珠打上来,竟仍然令人感觉隐隐生痛。

    林平之吃了一惊,还以为被陈胜发现了自己在偷窥,故此出手教训自己。他连忙放下窗子,不敢再看。一颗心脏“呯呯呯~”地跳个不停,速度比起正常时候,足足快了三、四倍有余。

    事实上,林平之根本就是想多了。飞溅的水珠打中他,完全属于意外。由始至终,陈胜便没有在意过这位少镖头。不!更正确地说,陈胜根本没有在意过任何人窥看自己锻炼。只因为,他是二十一世纪的人。

    二十一世纪,是一个信息爆炸的年代。各种各样的资讯充斥耳目,铺天盖地,多得目不暇给。受社会风气影响,即使是武林中人,也不会再有旧时代那种敝扫自珍,将自家武学拼命藏着掖着不让别人知道,师傅教徒弟也永远留一手的陈腐观念。他们更加愿意与其他门派进行积极交流,以弥补本身不足。同时更把自己门派之中的武功一一集结成书,然后大量印刷出版。

    任何人,只要有心,随便跑到新华书店里面花上些钱,又或者打开电脑上互联网搜索一番,则无论南拳北腿,不管东洋西洋,地球上所有格斗术的秘密,统统都任由阅览。当然,普通人未得行内人指点,就自家贸然依书照练的话,难免会练出许多错误。这就和学生拿了教科书再收,仍然需要上学接受老师教导,而无法在家自学成材一个道理。但无论如何,这些书籍里面所记载的内容,却百分之百保证绝对真实无误。

    在这种开放风气之下成长起来的陈胜,早已经博览群书,会尽英雄,胸中堪称包罗万有,等同于一座活动的现代武术图书馆。而且,武者更将这无数门派的绝技根据本身特点取长补短,最终共冶于一炉。若不是如此,他也不能夺取天下无敌之称号,并且最终发现,前方竟然已经无路可走。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过去经历,所以陈胜的观念和《笑傲江湖》世界这些武林人士相比,就有根本xìng不同。试问,如今的他,又怎会在意别人是否在旁窥探自己练武呢?

    束湿成棍,棍花越舞越快。旁人眼中看来,陈胜手上赫然再不见布棍本体,只剩下大团白影不断环绕其身翻滚来去。弹指刹那,气势赫然已积累至极点,不吐不快,武者不假思索,再度断声震喝着纵身高跃,猛然挥棍全力下击。“啪~”一下响亮脆声过去,布棍赫然在地面处狠狠打出一条深达寸半的长坑!

    不等尘埃落定,陈胜斜马拉弓,手腕再抖。布棍腾身急起,犹如武者身体的一部分般随意而走。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真正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骤然间,只见陈胜又是一抖手,柔软布棍在他巧劲运使之下挺得笔直如枪,破空疾刺。洪门六点半——消沉棍转独龙枪。

    棍出中平,力发千均。刹那间,只听得“呯~”清脆爆裂声起,棍头打在院落东侧走廊下的木柱上,登时把那根坚固柱子打得木屑纷飞,凹下了足有碗口大的一块。声未停歇,蓦然就听见在西边厢房的走廊下,爆发出雷鸣也似的一下震耳喝彩声。

    “好一招布棍!好一着中平枪!好一个陈胜!”

    武者挥臂回卷,把布棍团成一团收在手上。吐气散劲,然后转身回头望过去。原来那个喝彩叫好的人,乃是少林派的辛国梁。另外两名少林俗家弟子,黄国柏与易国梓也站在旁边。三人眉宇间都满是惊奇赞叹之sè。陈胜微微一笑,抱拳道:“三位,早上好。”

    三名少林俗家弟子各自抱拳回礼。那黄国柏赞道:“陈兄的拳棍功夫着实不凡。今rì我等大开眼界了。”

第三十七章:潜流暗涌(下)

    陈胜点点头,语气中一派理所当然地道:“陈某自幼学武,至今浸yín拳棍之技超过二十年。别的不敢讲,但在这两项上头,自信还有一rì之长。说大开眼界不敢当。但陈某相信我自己这身本事,三位倒确实是从来未曾见过的。”

    中国人向来讲究内敛。即使你明明有某样本事很厉害,但当别人称赞起来的时候,往往还是习惯xìng地要自我贬低一下。否则的话,别人就会认为你不够谦虚,小有成就便得意忘形,尾巴翘上天了。

    然而,这种风气到了二十一世纪,已经逐渐落伍。现代社会中,人人都讲究张扬个xìng。陈胜作为在本身世界里天下无敌的武者,心中更存傲气。既然自己本领确实出众,又何必刻意装扮出个谦虚的模样,硬说自己不行呢?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便是了。不自夸,但也绝不自贬。

    不过陈胜这种作风,对易、辛、黄三名少林俗家弟子来说,显然大大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了。眼见武者坦然接受了自己的赞美,三人也禁不住为之愕然一怔,颇感难以接受。其中那位易国梓xìng格比较圆滑,当下连忙笑道:“哈哈~陈兄当真快人快语,不愧是位好汉子。对了。昨天晚上听陈兄说起,自言是洪门第八代弟子。这洪门究竟是那里的门派?我们几个孤陋寡闻,倒教陈兄见笑了。”

    陈胜笑了笑。随手把那匹浸满了水的布帛当成毛巾使用,一边擦去身上淋漓汗水。一边道:“洪门是广东一带的地方门派。门里除去我以外,现在再没有其他人了。三位未曾听说过,也属理所当然。”

    辛国梁点点头,恍然道:“我先前就觉得奇怪了。以陈兄的武功,洪门不该如此默默无闻啊。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对了,陈兄你洪门的祖师,不知道姓甚名谁呢?我怎么总觉得……陈兄的武功,和我们少林武功的路数,颇有几分相近?”

    当然相近了。洪门始祖,为南少林五祖之中的至善禅师与五枚师太。三德和尚、洪熙官、方世玉、胡惠乾、童千斤、李锦纶、谢亚福、梁亚松、陆阿采、舂米六等洪门二代弟子,则合称“少林十虎”。故此洪门武功,和少林武功其实一脉相承。黄、辛、易三名少林弟子看后觉得眼熟,正属理所当然。

    陈胜自称洪门弟子,这是无所谓的事。但要他详细讲解关于洪门的来龙去脉,则非常明显,这是个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的问题。陈胜更无意白耗力气,浪费时光。他耸了耸肩,淡然道:“乡下门派,人丁又不旺,历代都只是勉力维持,故而一切简陋。我只知道洪门祖师姓洪,其余的……连我师父也未必清楚。这却抱歉了。不过常言道天下武功出少林。或许我们洪门祖师爷真和少林寺有什么瓜葛,那也说不定。”

    黄国柏点点头,笑道:“想必确是如此。哈哈,这么说来,我们还真是渊源不浅啊。陈兄,难得有缘相逢。咱们一于出去好好喝上几碗,谈天论武,岂不痛快?”

    话声未落,旁边易国梓皱眉道:“黄师兄,不妥吧?陈兄身上可是带着《辟邪剑谱》啊。方生师叔答应了在刘三爷金盘洗手结束之前,要确保剑谱和陈兄安稳的。咱们假如出去喝酒……会不会太危险了?”

    辛国梁不以为然,道:“怕什么?陈兄弟本身武功已经这样好。再加上我们几个,又是大庭广众之下,难道还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动手明抢不成?嘿~就算他敢,也要先问过咱们的拳头答应不答应。”

    陈胜哈哈一笑,道:“辛兄说得对。放心好了。剑谱已经被我放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不管谁来明抢暗偷,都注定只能是白费力气。不过……三位是少林弟子吧?可以喝酒的吗?”

    黄国柏笑道:“师叔和觉月师兄是出家人,当然不能喝酒。但我们几个却只是俗家弟子。在寺里的时候自然要守戒,出来之后就不必了。”

    辛国梁和黄国柏二人都xìng情豪爽,易国梓xìng格圆滑一点,但亦并非坏人。陈胜对他们颇有好感,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回房换件衣服,咱们再一起出去。”随手把布棍搭在走廊栏杆上,向北厢房走去。

    另一边,东边厢房内,林平之心脏呯呯乱跳,背对窗户坐在墙角下,暗里思量道:“《辟邪剑谱》究竟藏在哪里?为什么陈胜这么笃定,说绝对没有人能够偷得到?这不对啊。昨天晚上他又没出去其他地方。剑谱只能放在房间里吧?他既然要出去,那么我……”

    林平之暗地里打什么主意,陈胜自然不知道。即使知道了,却也绝不关心。因为无限神域竞技者的私人储物空间,根本属于另一个纬度,与现实世界彼此相互dú lì。所以毫无疑问,它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收藏物品之所。

    武者走进厢房,随手掩上门扉。这厢房分为内外两个房间。陈胜住在外间,夜永星和苏紫菱则住在内间。听见外间开门关门的声音,苏紫菱从内间走出来,乖巧地叫道:“胜哥,早安。怎么,您要出去么?”

    陈胜点点头,随手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件衣服来披上,道:“不错。那几位少林弟子要和我一起去喝酒。不过现在刘府里面龙蛇混杂,妳就别去了。留下来,好好练习我前几天教妳的基本功吧。咦?房里怎么只有妳一个?小夜呢?”

    苏紫菱摇摇头,主动走过来协助陈胜整理衣冠。这些古装相比起时装来说,实在繁琐了太多。所以陈胜自己穿的话,老是搞不好。不是这里乱,就是那里散。所以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苏紫菱每次都会上来主动帮忙。不得不说,女孩子在衣服方面,确实永远都要比男生来得强。有她帮忙打理,即使只是同一件衣服,陈胜穿起来走出去让人一看,就硬比他自己动手打理的时候,更增添了三分帅气。

    一面帮陈胜拉直衣服然后系上腰带,苏紫菱一面道:“小夜……我也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啊。半夜时候我起来喝水,还见到她的。起床时候一睁眼,人已经不见了。”

    “哦?半夜人还在。那么她应该……”陈胜若有所思,才刚刚说出半句话,他忽然抽了抽鼻子,双眼瞳孔收缩,喝道:“好重的血腥味!小夜,是不是妳?”

    “什么嘛,这样你都闻得到?这鼻子,啧啧,简直和小蜜/桃有得一比了。”略带了几分戏虐的甜甜笑声之中,一条人影在房间角落内凭空出现。它由淡而浓,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还原成了一名实实在在,穿着大红sè衫子的小女孩。她笑嘻嘻地把自己拇指上一枚指环摘下来丢回储物空间,随手拉过张椅子来坐下,把手里的包袱扔在地板上,叫道:“哎呀哎呀,口好喝,小苏,给我倒杯水。”

    一个大活人,忽然间就从空气里无中生有地变出来。这般匪夷所思的情景就在眼前发生,着实把苏紫菱狠狠吓了一大跳。霎时间她花容失sè,几乎下意识地就要尖叫出声。幸好及时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巴,这才好歹没把整座院落里面的人都给惊动。丰满的胸膛随即急速上下起伏,委实令人无比担心她那件衣服,不知道会不会在下一刻就爆裂碎开。

    陈胜向苏紫菱瞥了两眼,随即把注意力转回到地面处那个包袱上面来。皱眉道:“妳一大早出去,搞得浑身都是血腥味,就是为了这个?对了,小蜜/桃又是谁?”

    “小蜜/桃啊,我一个好朋友身边的宠物雪獒啊。它鼻子是粉红sè的,所以就叫小蜜/桃。怎么样,很合适吧?”夜永星得意洋洋,随即用力敲敲桌子,很不满地道:“水啊!我说了要水啊!小苏妳聋啦?”

    苏紫菱打了个冷颤,连忙走过去替小夜倒水。马猴烧酒一口气灌下去两大杯冷茶,回头又向陈胜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哼,我是小女子,所以等不到十年了。这两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让他们多活几个时辰,都已经算便宜了他们。嘻嘻,可惜我的手机里面已经没电了。不然的话,真想让你看看他们求饶的样子呢。”

    陈胜走过去蹲下,打开包袱往里面一看,只见青城弟子申人俊和吉人通的两颗人头,已经被齐颈砍下,头发胡乱打成结,塞在包袱里面。两颗脑袋上都是血肉模糊,仿佛被什么猛兽用尖牙利爪啃咬抓挠过一样。但二人那死不瞑目,眉宇间充斥了惊慌恐惧的神情,依旧栩栩如生。

    武者心生厌恶,把包袱丢开,道:“干掉这两个家伙就算了,还把人头拿回来干什么?赶快用妳的化尸粉化掉吧。看着都让人没胃口。”

    夜永星笑嘻嘻道:“那不是要让你看看嘛。看完了自然就化掉啦。”随手从自己的空间里掏出那个装了化尸粉的瓶子并且丢给苏紫菱,吩咐道:“小紫,妳去干活。多多看看死人,对于练胆子很有帮助哦。”

    算起来,苏紫菱前前后后,已经干掉过五名青城弟子。胆子即使原来怎么小,现在也逐渐锻炼得几乎能和她的罩杯看齐了。故此对于夜永星的吩咐,她也没什么迟疑犹豫,接过小瓶子就开始干活。

第三十八章:入其彀中(上)

    陈胜也无意留下来看两个死人脑袋化成一滩黄水的过程,嘱咐了两句,转身向外就走。和院落中已经等呆了好半晌的少林派黄、辛、易三名俗家弟子一起出外。刚刚走出院落,忽然听得迎面一阵脚步声走来。抬头看去,原来就是林震南夫妇,以及华山派掌门岳不群,及其掌上明珠岳灵珊。

    双方打了个照面,林震南夫妇连忙向陈胜见礼问好。陈胜回了礼,随口问道:“林总镖头,你怎么和岳掌门走到一起了?”

    林震南一副兴奋兼激动的模样,道:“刚才我们夫妇出外用早点的时候,和岳掌门遇上的。岳掌门身为一派之主,没想到却是如此平易近人,比那余沧海强得太多了。唉~同为名门正派的掌门,余矮子人品如此低劣卑下,岳掌门人品却如此高洁,一样米养百样人,诚不我欺。”

    旁边岳不群微笑道:“林总镖头谬赞了。对了陈兄,小徒令狐冲这次在那群玉院中,却是多得你照顾了。否则的话,唉~我华山和恒山两派的声誉,甚至整个五岳剑派,可都要给那孽畜给沾污啦。”

    陈胜一哂,道:“也没那么严重。何况我也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岳掌门用不着多礼。在下还有些事,不能多奉陪了。请。”拱手作别,径自和三名少林俗家弟子一起离开。

    林震南也不以为意,只是恭恭敬敬地将岳不群父女往自己屋里请。入得屋来,林总镖头又叫过自己儿子来,让他向君子剑行礼。双方见礼毕,各分宾主就座。岳不群率先开口,神情严肃地道:“林总镖头,林夫人。这次岳某前来,倒也别无他意,主要是为了向少镖头道歉而来。”

    林平之愕然一怔,大感匪夷所思,脱口道:“岳掌门,你要……向我道歉?”旁边林震南和王夫人也是满面惊诧,不明所以。岳不群叹了口气,回头喝道:“珊儿,妳还不过去?”

    岳灵珊低着头,袅袅婷婷地向前走上几步。屈膝敛衽为礼,弱弱地道:“林少镖头,对不起。当rì在福州城郊外,是我连累了你啦。”

    林平之奇道:“福州城郊外?岳姑娘,我们见过面的吗?咦?不对!妳……妳……妳不就是……”霎时间他浑身如遭雷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这推测居然真是事实。

    岳灵珊苦笑道:“少镖头,你没认错。当rì在福州郊外那小酒店里面当炉卖酒的,就是我。”

    林平之身子一晃,几乎没从椅子上滑下来。他定了定神,仔细再看。但见眼前这位华山掌门的掌上明珠,其身形体态,确实和当rì小酒店里那名卖酒少女差不多。但那卖酒少女肤sè黑黝黝地甚是粗糙,脸上似有不少痘瘢,容貌甚丑。而眼前的少女,则明眸皓齿,肤若凝脂,一张瓜子脸蛋秀丽无伦,眼睛黑白分明,是位少见的美人儿。彼此容貌美丑,简直南辕北辙,又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了。

    岳不群叹了口气,道:“少镖头不用怀疑。你那rì见到的人,确实就是小女。唉~说起来,却都是我那孽徒令狐冲,闯出来的大祸。”随即就言简意赅,把令狐冲怎么和“青城四秀”产生冲突,华山二弟子劳德诺上青城山送礼致歉,却意外发现青城弟子有所异动,似乎将有重大图谋等事说出。

    顿了顿,岳不群又自言因为担心青城派要对华山派不利。于是便吩咐劳德诺,跟踪青城弟子一路到了福州。而岳灵珊则因为好奇好玩,死缠着也要一起去。最终两师兄妹就乔装成祖孙,在福州城效外盘下了一家小酒店,就近监视青城派的动作。

    谁不知事情居然真有如此凑巧。余沧海之子余人彦和林平之,竟先后来到小酒店中。余人彦出言调戏岳灵珊,和林平之起了冲突,最终命丧异乡……等等事情,林平之自己就是当事人,便无须再多说了。

    种种缘由入耳,林平之内心五味杂陈,更说不出究竟甜酸苦辣。当rì他在小酒店里一时冲动,措手杀掉了余人彦。之后原本风平浪静的rì子,就此急转直下。福威镖局在青城派面前,连丝毫自保之力也没有。纵使得陈胜挺身而出横插一手,林氏一家三口侥幸逃过大难,但最终,福威镖局仍被逼到了必须解散以求自保的局面。而这一切一切,林平之全部也归咎为自己当初不该任xìng使气,出手学人打抱什么不平。

    在林少镖头意识之中,始终认为假如自己当初没有出手杀人,那么如今这一切变故,便可能根本不会发生了。既无变故,则rì子依旧风平浪静,自己仍是那位到处受人奉承巴结的少镖头,福威镖局也依旧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镖局,一切多么美妙?相比起如今颠沛流离,到处寄人篱下,岂非就是极乐世界与十八层地狱的对比?

    可惜事实无法假设。杀了人就是杀了人。已经过去的事,也不可能再重来一遍。所以林平之也只是想想而已。但现在……忽然有位华山掌门君子剑先生跑出来,说当天那位被余人彦调戏的少女,原来不是普通弱女子,而是他岳先生的掌上明珠?刹那间,林平之不由得被惊呆了!

    虽然不知道这位岳姑娘武功究竟有多高,但她身为华山派掌门的女儿,无论如何都不会比青城派掌门的儿子来得差劲吧?那么当时,这位岳姑娘为什么自己不出手,反而要自己这武功低微的无知小子代为出头?老天,这不是明摆着坑人么?

    林平之内心如翻江倒海,一张白皙脸庞,刹那间赫然变成了五颜六sè,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么难看。君子剑见他这副模样,不禁皱了皱眉。随即用严厉目光向女儿瞥了一眼。岳灵珊会意,虽然老大不愿,但还是依着父亲的吩咐上前,柔声又道:“少镖头,那天我因为害怕会暴露身份,又惹起华山和青城两派的冲突,所以明知余人彦那坏蛋不对,却也终于没有出手。却终于连累了少镖头你,实在对不起。今儿我就在这里,向少镖头你赔不是啦。”言毕,当场又是盈盈一拜。

    林震南知道儿子是个牛脾气,不容易转得过弯来。生怕他不依不饶,还会继续闹出点什么乱子来,连忙道:“岳姑娘快快请起。无须多礼,真的无须多礼。唉~青城派图谋已久,不管平之有没有和余人彦起冲突也罢,余沧海最终还是会对福威镖局下手,却也怪不到岳姑娘妳身上来。更何况……哼!余人彦这种败类,杀便杀了,又怎么样?倘若撞在我手里,一般的也是杀了。岳姑娘妳实在不必有所愧疚。”旁边王夫人也帮着说了几句,都是安慰岳灵珊不必在意之类。

    岳不群面sè稍缓,把女儿叫回来站在自己身边。问道:“无论如何,这次总是我们华山派亏欠了福威镖局的。岳某心中,委实大觉不安。却不知道林总镖头今后有什么打算?若有用得着岳某之处,岳某定当竭尽所能,以略作补偿。”

    林震南和王夫人相互对望一眼,心中皆大觉高兴。岳不群的名气在武林中比余沧海要响得多。林震南为了巴结余沧海,每年派人送礼。但岳不群等五岳剑派的掌门人,林震南自知不配结交,连礼也不敢送。现在这位君子剑竟然说要补偿自己,当真何等荣幸?

    不过只在旋即,两夫妇又想起了自家已经决定退隐江湖,让林家后代弃武从文。君子剑在武林中名头虽然响亮,对林家而言,却也没什么意义了。林震南当即叹口气,道:“多谢岳掌门好意。不过……经历此事以后,在下已是心灰意冷。对江湖上刀头舔血的生涯,也厌倦了。故此这次将《辟邪剑谱》安置妥当以后,林某便决定回去把福威镖局解散。今后耕读传家,过些安稳rì子,相信倒也没什么事可以劳烦岳掌门大驾的了。”

    “解散镖局?”岳不群愕然一怔,道:“当年林远图前辈以毕生心血开创的镖局基业,林总镖头竟然要将之解散?这……如此决定,是否下得太过匆忙了?”

    林震南叹气道:“若非如此,又能如何?这次《辟邪剑谱》的事一出来。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我林震南的武功,根本不及远图公之万一。以此行走江湖,岂非笑话?”

    岳灵珊忍不住道:“但是林总镖头,你们不是有祖传剑谱吗?以前未得真传也不要紧,现在可以再重头练过啊。爹跟我说过了。当年我师祖和青城派的长青子前辈曾经研究过辟邪剑法,始终也觉得没把握破解。只要林总镖头你练成真正的祖传剑法,那还用得着害怕谁么?”

    林远图摇摇头,道:“岳姑娘妳有所不知。远图公留有遗训,凡林氏后代子孙,绝不得翻看剑谱,否则就有无穷祸患。我等岂能做不孝之人?所以这剑谱……唉~只是一件无用之物罢了。”

第三十八章:入其彀中(下)

    岳灵珊眨巴着大眼睛,道:“居然还有这样的遗训?远图公的用意,真令人猜想不透。不过,那也没必要就解散镖局退隐江湖啊。我看林少镖头年纪还不大。只要再找武林中的名家拜师学艺,有了一身真本事之后再回来继承镖局,那不是很好么?”随即回头向岳不群道:“爹。不如你就收了林少镖头入门,把咱们的华山派剑法教给他,也当时女儿先前连累了少镖头的补偿,好不好嘛?”

    岳灵珊此言一出,林震南夫妇禁不住为之呯然心动。林平之也是猛然一震,抬起头来凝望着岳不群,目光中充满了患得患失之意。岳灵珊说的话非常有道理。假如林平之投身于武林中某名门大派,那么得到门派庇佑,福威镖局确实可以不必解散。无论如何,林震南在镖局生意上投注了毕生心血,若非实在到了非如此则难保xìng命的地步,则试问,又有谁愿意看到自己的毕生心血,就此烟消云散呢?

    当今武林之中,五岳剑派声势极盛,已经超越丐帮、峨嵋、昆仑等名门大派。只在少林和武当之下了。林震南自然不敢奢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成为少林或武当弟子。但若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君子剑居然愿意收纳自己儿子为徒,那么真是喜从天降了。到时候镖局不但能够继续存在,甚至乎还有机会,可以再进一步啊。

    霎时间,房子内一片寂静。都在等待着岳不群说话。岳不群却是微微一笑,道:“不妥不妥。岳某若真收了林少镖头入门。将来武林中人难免说嘴,说岳某是觊觎《辟邪剑谱》,所以才如此作为的。那岳某岂非掉落黄河也洗不清了?”

    话声未落,就听见“扑通~”一声响。林平之双膝屈曲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道:“求师父收录门墙,弟子恪遵教诲,严守门规,决不敢有丝毫违背师命。”

    岳不群面露为难之sè,道:“其实五岳剑派之中,武功胜过岳某者也不少。嵩山派左盟主不必多说了。泰山派天门道兄,衡山派莫大先生,皆是武林中一流高手。少镖头假如有意,岳某倒也可代为引荐。”

    林平之只是不断磕头,也不多说话。心道:“左盟主和我们素来没有瓜葛,怎么肯收我为徒?天门牛鼻子刚刚被陈胜打断了手臂,拜这种人做师父,又有什么用?至于说莫大先生,听说他穷困潦倒,依靠街头卖唱维生,我又怎能叫个卖唱老头做师父?岳掌门风度翩翩,正是神仙中人。拜他为师,一定没有错的。”

    少镖头肚子里的打算,别人当然不清楚。岳灵珊见他可怜,忍不住抓住父亲手臂不断摇晃,道:“爹,您就看在女儿份上,收了林少镖头入门吧。爹,女儿也求你啦。”

    被女儿摇得两摇,岳不群几乎连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鬓也要乱了。他皱眉道:“珊儿,别胡闹。”随即伸手虚虚一托。林平之立刻感觉有股柔和力量托住了自己,再也跪不下去。却只听见华山掌门缓缓道:“林总镖头,这次的事,岳某欠你一个人情。少镖头深具侠气,正是我辈中人作风,想必可堪造就,岳某本来也有些心动的。无奈现在瓜田李下,时机实在不合适。不如这样吧。等到刘师兄的金盘洗手大典结束后,咱们再来谈论此事,可好?”

    岳不群虽未立刻答应,但口气却已经松动了。之后再说云云,想必只是为避嫌而已。林平之入华山派门墙这件事,看来已经成了至少七、八分。想明白了这一点,林震南当即眉花眼笑,没口子地称谢。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林震南和岳不群等人足未出户,说话声音也不大,房间的墙壁更加十分厚实。故此他们之间那一句句的对答,也全未想到过会被别人听了去。但世上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奇怪。越是想不到的,偏偏越会变成事实。所以岳不群以退为进,林家三口尽数入其彀中,这连串情景,半点不落地尽数被悄悄趴伏在窗户外面的宠物小jīng灵伊布看了个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

    伊布作为夜永星的魔宠,在魔宠和主人之间,存在着心灵感应联系的。所以虽然这头小jīng灵自己不懂得说话,但它见到的事,听到的话,全部都能传达给主人知道,等于夜永星多了一对耳目。不过这会子她正在屋里,忙着指挥苏紫菱打水给自己洗澡呢。即使知道了那边厢房内在捣鬼,马猴烧酒也半点不在乎。

    不作死就不会死,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好吧。既然你们自己一定要作死,那么大概九牛二虎也拉不回来了。好在岳不群终究不是余沧海。即使他之后图谋得逞然后想要斩草除根,也是一年半载之后的事了。

    〖轰定干戈〗小队在《笑傲江湖》世界顶多只会停留一年,一年之后就ByeBye走人了。到时候林震南一家是被人下毒也好上吊也罢,甚至来个五牛分尸,〖轰定干戈〗小队也都统统管不着了。夜永星才不会为了那些自己离开之后的事,就提前cāo这个闲心呢。

    好好洗了个冷澡,把之前因为追杀那两个青城余孽所染上的血腥味彻底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换上件新衣裳。夜永星jīng神抖擞,元气满满。她也懒得继续听岳不群怎么和林震南鬼扯,自个儿出了房间,要到外面去溜达。苏紫菱终究还是怕事,便没跟着一起去,留下来练习陈胜教她的基本功。

    苏紫菱手头虽然有枪,但子弹有限,用一颗便少一颗。故此不到不得已的时候,可不能浪费。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把身体素质提上去了,纵使不能打,逃起来也容易一点不是。

    夜永星刚刚出得院落门口,立刻就有几条人影快步走出。定眼一看,原来是恒山派众女尼。为首者乃定逸师太门下的仪光,旁边还有仪琳。仪光率先合什行礼,道:“阿弥陀佛。夜施主,想要出门么?”

    夜永星不爽地哼道:“是要出门又怎么样?关你们什么事?不是想要软禁我吧。”

    仪光连忙退后几步,道:“阿弥陀佛,不敢不敢。只不过家师吩咐过,施主身上关系着《辟邪剑谱》,这几rì说不定会有些宵小之辈,会因为心存侥幸而有所动作。剑谱下落关系着正邪两道势力消长,万万大意不得。故此命我等前来保护夜施主与苏施主。”

    夜永星眼珠子转了几转,笑眯眯地道:“这么说来,你们是一片好心啰?那谢谢你们啦。那剑谱么,就藏在房间里面,由小苏负责看守呢。你们只管好好看着她就行了。这里地方太小,我呆着气闷,要出去走走。你们要是不放心的话呢,不如就找个人跟着我。对了。这位仪琳小师父看着就不错。就让她和我在一起,你们觉得怎么样?”

    夜永星既然这样说了,仪光自然也没有意见。她念声佛号,吩咐道:“仪琳师妹,那妳就陪这位夜施主一起到处逛逛吧。可要小心,莫走远了。要是遇上什么事,就立刻发信号通知诸位同门。”

    仪琳点头答应了。刚刚转过身来,还没开口说话,夜永星已经扑过来主动抓住了她的手,甜甜地道:“仪琳姐姐,那边园子里的花开得好漂亮哦,还有很多蝴蝶呢。咱们去扑蝴蝶玩,好不好?”小尼姑愕然一怔,犹犹豫豫道:“扑蝴蝶?不太好吧?蝴蝶也是众生。要是伤了它们xìng命,那也是杀生啊。”话是这样说,到底拗不过夜永星,还是被拉着走了。

    刘正风是衡阳城数一数二的富翁,故此刘府占地面积极大。大厅和前院为了接待前来道贺的各方宾客,可谓人头涌涌,人声鼎沸。但后堂里却依旧保持着安静。至于再走过一重院子的刘府后花园,外界喧嚣便更不能入侵了。这院子刘家花了两三代人的功夫,慢慢地jīng雕细琢。故此放眼望去,只见小桥流水假山,处处雅致清幽;似锦繁花蜂蝶,果然足堪赏玩。

    可是此时此刻,花园里却另有旁人。一名年纪稍大的清秀女子,是刘正风的小女儿刘菁。旁边另外那名穿浅蓝sè衫子的女娃,乃是曲非烟。两人正携手坐在花园中的千秋架上,小声说话谈笑。

    刘正风以音律而与魔教长老曲洋结识。两人相交莫逆,来往也十分密切。曲洋的儿子媳妇均早逝,膝下只有曲非烟这么一名孙女儿。他不愿把孙女儿留在黑木崖上,故此带了曲非烟出来四下行游。

    如此一来二去,曲非烟和刘家人也相互熟络了起来。尤其刘正风的小女儿刘菁,与曲非烟更结成了手帕交。不过刘府中人,都不知道那位曲老先生和非非这祖孙二位,竟然是魔教中人而已。

    刘正风金盘洗手在即,刘府内人来人往,名副其实就是“门庭若市”。刘菁喜爱清静,不愿与外人多打交道,于是就和曲非烟一起,来到后花园来说话。

第三十九章:未卜先知(上)

    013-09-06

    曲非烟跟着祖父游历江湖,见过的奇闻趣事不少。这时候随便拿几条出来说给刘菁,便逗得这位几乎从未离开过衡阳城的刘家小姐,当场笑得前仰后合。两姝正在说话,忽然间见仪琳和夜永星也携手走进园子。曲非烟当即住了口,挥手笑道:“仪琳姊姊,妳也过来了啊。怎么不去陪着令狐冲?”

    仪琳满面通红,急急分辨道:“令狐大哥……自有他华山派的师弟师妹们照顾,不用别人多事的。何况……何况……总之曲妹妹,妳可千万别乱说话。不然让我师父听见,那可就糟糕了。再说,不是让妳别叫我姊姊了么?我一个出家人,这样叫不合适的。”

    曲非烟笑道:“做尼姑有甚么好?鱼虾鸡鸭不能吃,牛肉、羊肉也不能吃。姊姊,你生得这般美貌,剃了光头,便大大减sè,倘若留起一头乌油油的长发,那才叫好看呢。”

    夜永星拍着手掌,道:“说得对,说得好。其实啊。仪琳妳既然喜欢那令狐冲,就干脆还了俗去嫁给他呗。妳师父定逸师太又不是不通人情之辈,男欢女爱更属天经地义。只要妳肯说出来,我看啊,这事十有八、九都能成。何必一定要压抑自己呢。”

    刘府中虽然除刘正风之外,便无人知道曲非烟是魔教长老曲洋的孙女儿,但曲非烟亦深知自己身份见不得光,故此深自隐藏。昨天晚上她和仪琳在群玉院被抓个正着。不得不跟着刘正风一起回来。但之后闹出了青城弟子告刁状的事,曲非烟便不敢在少林寺高僧以及华山掌门等人面前亮相,独个儿躲进了后堂。

    正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曲非烟和夜永星彼此并不认识,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她自小在魔教中长大,思想相对于教外人而言,委实堪称离经叛道。这时候一听夜永星的话,不由得感觉大合自己胃口,笑道:“对啊对啊,这位小姊姊说得可再对不过了。仪琳姊姊,妳就从了吧。菁姊姊,妳说对不对?”

    仪琳脸上发烧。顿足道:“我……我不和你们说话了。”转身yù走。却被刘菁拉住了。刘菁嫣然道:“仪琳师妹,不必理会这个非非。她人小鬼大的,最爱说些稀奇古怪的话来惹人难堪了。对了,这位小姑娘是……你们恒山派弟子么?”她昨天也没出来大厅看热闹,所以同样不认识夜永星。

    仪琳醒悟过来,这才记得自己奉有师门命令在身,要保护夜永星安全的,可不能随意说走就走。她叹了口气,道:“刘师姊,非非,这位是小夜姑娘。小夜姑娘,这是刘师伯的女儿菁姊,这是曲家妹子,叫做……”

    “我知道,是曲非烟嘛。”夜永星不由分说,一溜烟地跑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开双臂,一把用力抱住了曲非烟,笑眯眯道:“曲家小妹妹,我是夜永星。大家来做个好朋友吧。”也不等对方答应与否,立即便把自家小脑袋凑过去,在菲菲脸蛋上蹭啊蹭,满脸陶醉地道:“嗯嗯,皮肤真滑吗,感觉好好哦。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呢。”双手更加老师不客气,在非非身上到处揉揉捏捏/摸摸,就像对待刚买回来芭比娃娃一样。

    曲非烟被她摸得全身都痒痒地,禁不住咯咯直笑,身子扭来扭去,想要摆脱魔掌。忽然之间,她突然娇躯轻颤,白皙脸蛋一下子变成粉红sè,急促喘着气娇声叫道:“啊!哪里……哪里……不可以啦!”夜永星却是双眼发亮,摇头晃脑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摸索。如不平,何以平天下。嘻嘻,非非妳好平呢。王道啊,果然是王道呢。”

    曲非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夜永星的魔掌。魔教出来的小魔女,岂是甘心吃亏之辈?她把心一横,反过来也探手向夜永星摸过去,专找女孩子身上最敏感的部位下手。霎时间,一红一蓝两名女孩子相互纠缠成一团,谁也不肯先放手。

    混乱当中,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先不小心,“啪哒~”摔倒在地。幸亏这园子里地面尽是柔软青草,却也用不着害怕会摔坏。也夜永星乘机使劲,把曲非烟压在下面,笑嘻嘻道:“清音、柔体、易推倒。嘻嘻,非非妳每一条都符合呢。萝莉就是好啊就是好。”

    曲非烟一头雾水,却凭直觉觉得那似乎不是什么好话。气鼓鼓道:“妳才易推倒呢。”猛地一发力,反过来把夜永星压在下面。两人就此在草地上滚过来滚过去,干脆不站起来了。

    旁边仪琳看得目瞪口呆,还以为她们两个闹矛盾了,连忙上前想要把她们分开。刘菁虚拦,笑道:“仪琳师妹,不用过去。非非和这位小夜姑娘,看起来投缘得很呢。来,我们到那边去说话吧。恒山派剑法天下闻名,我也早就想请教一二了呢。”

    仪琳见两名小姑娘确实只是闹着玩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毕恭毕敬道:“刘师姐谬赞了。刘师伯是衡山著名高手。一手回风落雁剑,号称一剑落九雁。我师父平素说起来,也都好生佩服呢。”两姝同样手牵着手,去到旁边的凉亭内坐下说话,倒是xìng情相投,越说越是入港。

    这边草地上,两个小姑娘的翻滚扭打却逐渐分出胜负了。须知道,夜永星是法师,而法师这个职业,出了名的体力弱。曲非烟却自小跟随祖父练武,在同龄人当中要算的高手。几个回合下来,轻而易举地就把夜永星压住了。气喘吁吁道:“没办法反抗了吧?投不投降?”

    夜永星放软了身子,也是呼呼喘气。依旧笑嘻嘻地道:“好吧好吧,算妳赢啦。来吧。”眼一闭头一仰,作英勇就义状。暗地里悄悄把眼睛睁开半道小缝,从缝里偷瞄。曲非烟见她认输,也就顺势放了手坐到旁边,道:“妳的体力不行啊。没有练过武?”

    “没有。但是……有时候力气不是一切啊。”夜永星猛然坐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去再次把曲非烟推倒。不知道是不是用力太猛了,更不清楚究竟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两名女孩子相互抱在一起,赫然发出“啾~”的声音。四瓣红彤彤的嘴唇相互粘成了一片,竟是难分难舍的样子。

    或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吓倒了。一时之间,曲非烟大大睁着眼睛,大脑里面完全一片空白的样子。夜永星则是得意洋洋,老实不客气地得寸进尺,把舌头伸进去大肆翻滚搅动。

    直过去好半晌,曲非烟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她连忙一用力,把夜永星从自己身上退开。脸sè变成发烧般红红的,嗔道:“妳……你……好过分啊。”

    夜永星舔舔嘴唇,笑道:“不错不错,酸酸甜甜的,和柠檬一个味道呢。好了,既然已经深入交流过,现在咱们就是好朋友啦。从今往后,妳不用再担心会被人欺负,因为我罩定妳了。”

    曲非烟撇撇嘴,不屑道:“算了吧,还罩我呢。刚才我是没用真功夫,否则,十个妳一起上都白搭。”

    夜永星得意洋洋,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摇晃,道:“不不不,武功算什么?我可是会未卜先知呢。怎么样,比武功厉害多了吧?”

    曲非烟待不信,但见夜永星又是一副十足笃定的模样,禁不住又有些将信将疑起来。问道:“妳真会未卜先知?那你告诉我,今天晚饭咱们吃什么?”

    夜永星嗤之于鼻,没好气地道:“这种小事,我怎么知道?我知道的都是大事好不好。”

    曲非烟用指甲在自己脸蛋上挂挂,笑道:“羞羞羞。吹牛就吹牛呗,还大事呢。好吧,那妳说说看,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夜永星将笑容一敛,换上副严肃的神情,道:“大事就是……嵩山派的人要来衡阳城了。”

    曲非烟仍旧不以为然,道:“来就来呗,有什么大不了,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嘛。刘伯伯是衡山高手,他要金盘洗手,泰山恒山华山的人都来了,嵩山派当然肯定也会来啊。连我都想得到,又算哪门子的未卜先知了?”

    夜永星认真地摇摇头,道:“如果嵩山派只是为了来恭喜刘正风金盘洗手,那么当然算不了什么大事。但是……假如他们不是来道喜,而是为了要对付刘正风,不许他金盘洗手呢?”

    曲非烟愕然一怔,下意识不解地问道:“不许刘伯伯金盘洗手?为什么啊?啊……”突然间想起了一件至关紧要的事,禁不住失声道:“难道,难道是因为……”

    夜永星点头道:“对。就是因为妳。不,更加正确地说,是为了妳祖父,rì月教十长老之一的曲洋!”

    曲非烟呆了片刻,突然间“锵~”地从腰间拔出一双jīng光闪烁的短剑直指夜永星,凝声问道:“妳怎么会知道我爷爷是什么人?还有,妳究竟是什么人?”

第三十九章:未卜先知(下)

    夜永星笑道:“我是好人啊。放心放心。刚才不是说过了么?咱们已经是好朋友,我绝对罩妳的啦。”

    曲非烟半信半疑,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决定遵循自己的直觉。她还剑入鞘,道:“好吧,那我就信妳这么一回。不过要是rì后让我发现妳骗了我,那么……哼!”匆匆转身就想离开。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忽然只觉手腕一紧,已经被夜永星牢牢抓住。

    穿红sè衣服的小姑娘一脸认真,道:“非非,妳想怎么办?去通知妳爷爷,和他一起离开衡阳城吗?没有用的。嵩山派这次是冲着刘正风而来。他们要逼着刘正风答应去杀死妳爷爷啊。所以,不管你们两祖孙究竟在不在衡阳城,对嵩山派来说都根本无关紧要。”

    曲非烟虽然聪明,但毕竟年纪还小。突然间遇上如此远远超越她能力范围之外的严重大事,她一时间也显得有些六神无主,下意识问道:“那怎么办啊?”

    夜永星早有成竹在胸。笑道:“原先嵩山派在暗,咱们在明,他们突然间一发动,咱们措手不及,当然很容易就被他们包了饺子。但是既然咱们已经提前知道了嵩山派的yīn谋,那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现在么,主动权可是完全握在咱们手里喔。只要预先做好布置有所准备,到时候……嘿嘿~~不过话说回来,非非,这件事我说没用。要想万无一失的话,还得让妳爷爷曲洋出马才行。”

    曲非烟心神略定,点头道:“好。那我赶紧去找爷爷。不过……究竟要怎么办啊。”

    夜永星笑眯眯道:“附耳过来,我跟妳说。见了妳爷爷,就这样讲……”把嘴巴凑近曲非烟的耳朵,嘀嘀咕咕地低声说了半天。曲非烟不住地点头,眼眸内光芒越来越亮。到了后来,已是灿烂若星。

    ※※※※※※

    武林中鼎鼎大名的青城派掌门余沧海,竟然因为意图抢夺人家祖传的剑谱,而死在一位自称为洪门弟子的陈胜手上。此事一经传播开去,立刻就在衡阳城内那些江湖豪客当中,造成了巨大轰动。

    武林中人,其实是最爱传播八卦的。平rì里没事还要整点事出来。先前衡阳城里最热门的话题,是刘正风刘三爷因为武功胜过了掌门莫大先生,为了不引起衡山派内乱,所以才自动退隐。但余沧海这事一发,乱嚼刘三爷和莫大先生之间是非的舌头,登时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rì以来,城内城外各处茶楼、饭店、客栈、酒馆等各处的江湖汉子,口沫四溅,眉飞sè舞,赫然都是在谈论着关于《辟邪剑谱》的这件最新新闻。无形之中,《辟邪剑谱》被越传越神奇,而陈胜的名气,也在这谈论当中不断水涨船高。隐隐然之间,竟仿佛要和即将金盘洗手的刘三爷并驾齐驱了。

    或者是对陈胜这个人感兴趣,或者是对《辟邪剑谱》。总而言之,当一众江湖豪客知道了陈胜暂时就住在刘三爷家中,则前来刘府道贺的人,一下子多出好几倍,直把刘府门槛也硬生生地踩低了两寸。偏偏陈胜这位当事人,看起来竟全然没有丝毫避忌。他连rì来与黄、辛、易三位少林俗家弟子出来大厅饮宴,畅谈天地,共论江湖中各种奇闻轶事。若有人好奇而yù上前敬酒,陈胜亦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如此豪爽行径,大大合了江湖汉子的胃口。或真心也好或假意也罢,总之人人也对陈胜交口称赞。只是苦了刘府内的家丁仆役,个个忙得足不点地,几乎脚踢后脑勺。在他们来说,却是少不免要抱怨几句陈胜的好事多为了。

    另外,当rì刘正风答应了要保《辟邪剑谱》平安,故此连rì以来,泰山衡山华山衡山等四派弟子,亦均在师门长辈吩咐下绷紧了脑海里那根弦,瞪大了眼睛四处巡逻,唯恐某个利令智昏之辈,竟突然向陈胜及林震南等相关人士下手,偷抢那份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剑谱。

    外松内紧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了第三天。这一rì,乃是刘正风金盘洗手大典的正rì。到得巳时二刻,刘正风便返入内堂,由门下弟子招待客人。将近午时,五六百位远客流水般涌到。这些人有的互相熟识,有的只是慕名而从未见过面,一时大厅上招呼引见,喧声大作。

    刘府众弟子指挥厨伕仆役,里里外外,合共摆设了二百来席。刘正风的亲戚、门客、帐房,和刘门弟子向大年、米为义等恭请众宾入席。若依照武林中的地位声望,自然是少林寺方生大师坐了首席。其次则是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华山派掌门岳不群、恒山派定逸师太等五岳剑派的代表。陈胜和林震南夫妇也坐了次席,与丐帮副帮主张金鳌、雁荡山名宿何三七等同列。

    忽然之间,只听得门外“当当当~~”宏亮铜锣敲响,紧接着鼓乐大作,又有喝道的声音,显是什么官府来到门外。席间群雄正觉得奇怪,却见刘正风穿着崭新熟罗长袍,匆匆从内堂奔出。群雄欢声道贺。刘正风面带笑容拱手回礼,却不停步,径直走向门外。

    过不多时,刘三爷他恭恭敬敬地,陪着一名身穿公服的官员进来。却是衡阳知县,姓张。这张知县脚步虚浮,双眼昏昏,一脸酒sè之气,显然根本不懂得武功。岳不群等高手名宿心里明白,刘正风是衡阳城的大绅士,家财万贯,有良田无数,故此平时少免不要结交官府。今rì他要金盘洗手,地方官员来敷衍一番,那也不足为奇。但其余宾客大多是粗鲁江湖汉子,不明白其中道理,心下禁不住颇觉稀奇。

    刘正风请了这官员来,其实别有用意,乃是要为自己金盘洗手作个注脚,以求自污。他事先已经和本地巡抚及知府商量好了,那张知县一入屋就该宣旨,为刘正风进行册封的。没想到这名张知县,进来之后便大马金刀地坐了首席,反而把方生大师挤下,却只讲些无足轻重的寒暄客气话,始终不入正题。

    事情不对。刘正风一颗心登时微微沉下,隐约预感到不妙。想起前rì收到的jǐng告,他不由得暗暗一叹,知道今rì事情,已难善了。既然避不过,便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当下刘三爷右手背负于身后,向自己大徒弟向大年悄悄打了个手势。向大年看了,面sè登时为之一僵,随即微微点头,趁着大厅上众宾客不注意,侧身走出大厅。

    那官员不肯按约定办事,刘正风当然也不可能掐着他的脖子强行要求。当下只能视而不见,一切按照自己既定的步骤来干。刘正凤的长子刘芸,率先端出张铺了锦缎的茶几。刘门二弟子米为义则双手捧了只纯金打造,已盛满清水的面盘,毕恭毕敬地放上去。随即只听得门外“砰砰砰~”连放三次火铳,然后“噼里啪啦~”连放了八次大炮仗。原本在后厅坐席的众后辈子弟,知道时辰已到,都拥到大厅来瞧热闹。

    刘正风强打jīng神,笑嘻嘻地走到厅中,抱拳团团一揖。朗声说道:“众位前辈英雄,众位好朋友。各位远道光临,刘正风当真脸上贴金,感激不尽。兄弟今rì金盆洗手,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中事。邀请各位到此,乃是请众位好朋友做个见证。以后各位来到衡山城,自然仍是刘某的好朋友,不过武林中种种恩怨是非,刘某却恕不过问、也不参预了。”说着又抱拳团团为揖。

    众宾客纷纷站起,抱拳行礼。这个恭贺道:“福寿全归。”那个称赞道:“急流勇退。”更有人说道:“大智大勇。”种种好听说话,不一而足。千余人济济一堂,事前彼此也没有安排约定谁先谁后,大家同时开口,难免显得有些乱糟糟的,却也喜气洋洋。

    刘正风一一回礼。又朗声说道:“弟子刘正风蒙恩师收录门下,授以武艺,未能张大衡山派门楣,甚是惭愧。好在本门有莫师哥主持,倒也无须刘正风这庸碌之人多事了。从今而后,刘某金盆洗手,再不过问江湖上的恩怨是非。若有违誓,便如此剑。”右手一翻,从袍底抽出长剑,双手用力,将剑锋扳断。他随手挥出,两截断剑分别插入了地板青砖。

    自断剑插入青砖的声音听来,此剑显属难得利器。如此举重若轻地折断宝剑,实是武林中一流高手的造诣。众宾客见了,尽皆大感骇异佩服。却见刘正风脸露微笑,卷起衣袖伸出双手,便要放入金盆。

    就在这时候。忽然大门外有人厉声喝道:“且慢!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大事,请暂行押后。”话声未落。门外人影晃动,闯进来几条身穿黄sè衣服的汉子。为首者身材甚高,手中高举着面五sè锦旗,旗上缀满珍珠宝石,一经展动,立刻发出灿烂宝光。正是五岳剑派盟主的令旗。执掌此旗者,正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门下弟子,江湖上外号千丈松的史登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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