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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骄董狼     野人秘录txt下载     野人秘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求助

    神农架层恋叠幛,翠屏高耸,远近高低各不同,让人浮想连翩,唯一的遗憾就是交通不是很方便。不过话说回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交通不方便有交通不方便的好处,正是这深山老林里才保存住了最悠久而灿烂的中华民族文化,当中原各地都在烽火连天,血流成河时,这里还是一片难得的净土。可惜的是,我们一路走着的时候,已经看到有很多地方都在进行现代化的施工了,真不知道若干年后,这方净土是否被会开发的高楼林立,人烟密布。

    我们跟着凤铃在神农架的边缘地带向前走着,路上茂林修竹交相掩映,错乱穿织在高高耸起的嵯峨巨石上前面,一副自然之美。前路时而艳阳高照,时而雾气腾腾,看不完的美景让人流连忘返,如果不是我们心里有事,在这里呆上两天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有我们四个大男人给凤铃当保镖,凤铃走的相当轻松,小姑娘似乎很久都没有这么zì yóu了,一路都蹦蹦跳跳的,一会扯根竹条拿在手里,一会儿又哼着山歌。刚才那些郁闷的事儿也随着她轻快的脚步,被大家很快抛到脑后。

    “凤铃小丫头,你跑慢点儿,牛哥问你点儿话!”老牛叫住跑在最前面的凤铃。

    一起走了这么久,凤铃似乎不再生我们的气了,她俏皮的抓住身边儿一棵玉竹,将纤细的身子在玉竹上缠了半圈,从玉竹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回头向老牛笑道:“牛大哥,你要问什么?”

    老牛快走两步,大声道:“为什么我们非要去土家族找那个什么梯玛?难道他就能轻轻松松的收拾掉那些毛猴子?”

    凤铃笑道:“这个当然!”

    我虽然对土家族的梯玛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他们都博学多知,但是说到对付野人这方面,我就不敢肯定他们的能力了,毕竟他们最擅长的也是靠巫术来糊弄人,而巫术大多都是骗人的,于是怀疑道:“小丫头,你这么肯定?难道你见过?”

    凤铃笑着向我们道:“我虽然不知道梯玛有多厉害,但是我见过洛雨哥哥那无与伦比的箭法!”凤铃说完后,竟然是一脸的崇拜之sè。

    天元大笑道:“箭?凤铃你忘了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飞机、大炮、坦克到处都是,就算他们少数民族打猎为生,也应该拿猎枪了吧,谁还用那老掉牙的东西?”

    凤铃轻蔑的看了天元一眼,向他道:“枪算什么东西?四把枪也不一定能敌得过洛雨哥哥的一张弓!”

    老牛向凤铃道:“小妹儿你太喜欢说笑了!箭再快也没有枪快吧!”

    凤铃不置可否,快走两步,又回头向我们道:“等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老牛向我道:“对了铁炎,我突然想起来,你们家也是神农架里搬出去的,你爷爷当年也是打猎好手,难道他就没教你几个对付那些毛猴子的办法?”

    老牛这句话说完,我突然打了个寒战,好像被钢针猛的扎到似的!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感觉在离我不远的暗处,有双狠毒的眼睛正从我身上掠过,仿佛它一直都在盯着我,随时准备扑出来咬我一口。我jǐng惕的向四周望去,现在我们正走在一个小山头上,周围也就散乱的长着低矮的灌木和几根手臂粗细的毛竹,那后面根本不可能藏着什么巨型野兽之类的东西。

    我自嘲道:“可能是自己神经过敏了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牛站在我面前,他向我喊道:“喂,铁炎,你在嘀咕什么呢?中邪了?凤铃问你话你都不回答!”

    我脑子里一阵糊涂,刚才那奇怪的感觉让我心烦意乱,听老牛叫我,才回过神来:“啊?”这才发现,跟在我后面的天元与李永生,竟然已经把我落下两丈多远,我赶紧快走几步,向他们追去。

    凤铃看着我走过来,问我道:“铁炎哥,刚才牛大哥说你们家是从神农架搬出去的,你们以前住哪儿你还记不记得?说不定我还去过呢!”这我爷爷可没跟我说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如果以我以往的xìng格,我肯定会给凤铃小丫头编个惊险刺激的故事,把她唬的一愣一愣的,可是现在我却怎么都提不起jīng神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那双眼睛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就直接跟凤铃说:“我爷爷没告诉过我!”

    凤铃惊讶道:“怎么可能?你爷爷怎么会连你们的老家在哪里,都不告诉你!”

    老牛这下可抓到了把柄,开始好好的损我:“凤铃小妹儿哪,铁炎这小子长的贼头贼脑、尖嘴猴崽、獐头鼠目,一看就知道是个满肚子坏水、只知道男盗女娼的不良青年!之所以会这样,这与他家里的传统很重要,他爷爷当年就是因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才离开神农架……”

    我听老牛越说越不像话,就骂他道:“死老牛,我cāo你娘的,骂我就行了,你还把我家人都给骂了,你不得好死!”

第十六章 土家寨

    太阳过了中天的时候,我们终于看到了密布在山腰的吊脚楼。吊脚楼一般都是依山就势而建,呈虎坐形,不但兼具中国古代干栏式建筑的风格,而且还将传统的民族文化jīng华都保存了下来,是土家族、苗族、壮族、布依族、侗族、水族、土家族等族传统民居。我们远远的看,弥漫着从山顶飘下来的烟霞与溪流蒸上来的淡淡水雾里,鳞次栉比的三层小楼自山脚下的一条清溪逐层而上,一直延伸到半山腰,整个土家寨犹如仙境一般。

    老牛边走边道:“土家人真会享受,找这么好一个风水宝地,家家都盖着三层小楼,天天喝着山泉,吃着野味,种地还不用缴公粮,rì子真是让人羡慕!”

    我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报复老牛一顿:“你知道毛,生活在山里要真是幸福,我家干吗搬出去,你家干吗不搬进来?你以为山里的猎物就那么好打?你以为人家土家人都喜欢住在这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里?这都是封建王朝迫害少数民族的结果,知道不?老牛,看你那个狠样,说不定当年向我们民族兄弟举起屠刀的,就有你们家的人。你最好赶快乞求老天,保佑你祖上那些刽子手别被土家族的兄弟给画了像,万一那些少数民族兄弟认出了你,把你宰了做成腊肉挂在这里,我可帮不了你!”

    老牛听了我的话,回唇向我反击道:“我的长相是狠了点儿,但是你也别说我,你最好还是想想自己,说不定你爷爷当年就是犯了什么不可原谅的错,才从神农架逃到我们巫山去的!铁炎,我可是听说少数民族每年都有杀人名额的,你要是怕被人认出来,就坐在这儿等我们,免得进去了出不来!”

    本来就是斗嘴,对这些话,我们都是一笑而过,没想到天元却突然问了一句:“牛哥,他们少数民族杀人真的不犯法?”

    老牛一乐,煞有介事的对天元道:“那当然,少数民族大多都生活在山林里,天高皇帝远的,谁来管他们?怎么了天元,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土家族兄弟姐妹的事儿?老实交待!如果有话,就赶紧和铁炎在这里深刻反醒,检讨错误,免得到被土家族的兄弟们把你做成腊肉卖了!”

    “你们两个真是恶心!”凤铃突然回头恨恨瞪着我们,我知道她指的是把人做成腊肉的事,就嘿嘿一笑,不再多说。

    土家的寨子在外面的看挺漂亮,但是走进去后,会发现里面还是很杂乱的,远远没有那些心灵手巧的土家姑娘们绣出来的西兰卡普上面的景象动人。毕竟山里的rì子不是刺绣或者作文章,讲究的是实用与方便,山里恶劣的生存条件,也不允许他们太完美。

    我们跟着凤铃在土家寨子里穿梭了一阵,在一座比较高大的宅院前面停下,这家人的房子飞梁画栋、雕花挂饰,看起来远远比其它人家有气派,想来就是我们要找的支吉梯玛的家了。凤铃向楼上叫了两声,片刻后,跑下来一个穿着节rì盛装的小孩儿,想来这孩子已经奈不住过年的诱惑,预先把新衣服穿上了。凤铃把她嫂子给的嵌玉祥云银链交给这小孩儿,对他说明来意,他笑着对我们说:“因为过年要祭祀先祖,所以支吉梯玛最近都在土王庙里忙,你们想见他的话就跟我来吧!”小孩儿说完,就一蹦一跳的向前走去。

    老牛叹气道:“少数民族就是事儿多,整天祭完这个拜那个,好像他们那些祖宗还活着一样,依我看,这些封建迷信的尘垢早就该清理了。等下我让他们像破四旧一样把庙堂统统拆掉,神器全部砸毁,然后在里面摆成麻将桌。没事儿的让他们都在一起搓搓麻将、打打牌,不但轻松,而且还能创收,老杜,你们说呢?”

    李永生笑道:“牛哥,祭祖自古以来都是一件盛事,不但代表着后代子孙对老祖宗的怀念,还是一个民族重要的文化标志!这种活动是不可能禁止的!”

    天元道:“对啊,我们村儿里不是也有祭祀活动吗?只不过没有他们那么多花样罢了。”

    我摇了摇头,冲天元道:“老牛连祖宗都不想祭祀,还想把宗庙给拆了,这种人要是扔到战场上,肯定就是个叛徒!不过你也别怪他了,你看老牛这副长相,跟麻将籽儿里一条上面刻的那只鸟几乎没什么两样,简直就是个鸟人,他脑子有些与我们人类不同的想法,我们也不用太奇怪!”

    老牛正想再反驳两句,就见凤铃低声向我们道:“土王庙里个严肃的地方,到那里你们要是还乱说话,小心会被轰出去!”老牛赶紧向凤铃保证:“我再也不说话了,一切都听凤铃妹子你的指挥,你让我说我再说,你不让我说,我坚决半个字都不说!”顿了下,转头向我道:“等这事儿完了,咱们再算帐。”

    土王庙也叫摆手堂,是土家人祭祀先祖的地方,逢年过节的时候,寨子里的男女老少都欢聚在此,跳起由耕作、狩猎、祭神各种活动演化而来的热情洋溢的摆手舞,一派和睦、幸福景象。我们被领进去的时候,支吉梯玛正指挥一些男男女女整理着牛角号、齐眉棍、神刀、朝筒、旗子等五花八门的祭祀用品,还有很多是我叫不出名字的。他一时脱不开身,要我们先坐一会儿。

    我闲着没事,就在庙堂里面转着看起来。这里与其它贡奉着祖先的庙堂并无两样,只不过带了浓浓的民族特sè而已,没什么我感兴趣的东西。我看了几眼,就把眼睛转到了一边儿的墙壁上,那上面是一只巨型的浮雕白虎,约有一丈多长,半丈多高,白虎站在一块儿巨石上,昂首长啸,大有立地擎天之势。在白虎的前爪下,踏踩着两个圆型的东西,一个是像是我们那天见的野人的脑袋,还有一个就说不清楚了,那东西虽然也是有鼻子有眼儿,长相却极为怪异,它三只邪异的眼睛被描成的绿sè,头发卷曲的像盘着一根根的毒蛇,大张着的嘴里卷着一根像是蜥蜴舌头般的东西。

    我盯着白虎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东西!细看才发现,白虎身上的花纹竟然不是一笔画下来的,而是一些奇怪的符号组成的,那些符号和我家里那笔记本上的鬼画符竟然大有相似之处。我试着把它们连在一起看了一遍,结果让我大吃一惊,那些符号竟然记录了一个非常远古的故事。

第十七章 三八大盖

    故事里说:在一次神奇的九星连珠之后,天空中的太阳、月亮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终rì的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一百多昼夜的暴雨过后,山林全部塌陷,树木全部被摧折,水里到处都是动物和人类的尸体,部落里唯一的火种也在风雨里几yù熄灭。火种是太阳神交给族人使用的,如果熄灭了,太阳神就会降下灾难给人们,整个部落也因此而陷入一片恐慌当中。而这时,部落的敌人山鬼族人则蠢蠢yù动,它们不断的向守卫火种的神鸟与部落勇士们发起攻击,意yù夺取火种。部落首领斯图利为了不让整个部落遭受灭顶之灾,就对太阳神发下毒誓,愿用生命来守卫火种,并且准备带领部落勇士偷袭山鬼族。

    然而,部落的副首领巫甲平时对斯图利有所不满,便偷偷的将偷袭计划通知了山鬼族,希望借山鬼族人杀死斯利图。山鬼族人得到巫甲的消息后,果然预先在部落勇士们的必经之路上布下毒虫血兽,斯图利和他带领的勇士们刚走到那里,就遭到了埋伏,勇士们死伤殆尽,斯图利首领被部落的保护神白虎救得一命。

    斯图利逃回后,发现守卫着火种的四只神鸟全部被shè杀,部落副首领巫甲正与抢夺了火种的山鬼族人在一起庆祝。斯图利知道这一切后,立即愤恨难当,他用利刃刺破自己的四肢,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发动了远古首领留下来的“白虎血咒”。斯图利把自己的身体化为一座大山,将圣火与与罪恶的山鬼族人全部压在山下,并派白虎守住出口,让山鬼族人永远只能生活的漆黑的地底。背叛了部落的巫甲,遭到了斯利图首领最恶毒的诅咒,它的后人将跟长的比山鬼们还要丑陋,浑身生出白毛,只能爬行,不得活过三十年,直到圣火重现天rì。

    巫甲并不甘心,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破解斯利图对他们的诅咒,他无数次想进入山下将圣火带出,但都被忠实的白虎给赶了出来。巫甲无奈之下,就把自己所有的财富送给部落新首领与长老们,希望新首领能念在他曾经为部落贡献过力量的份上,取消对他后代的诅咒。新首领与长老们经过商讨,都认为巫甲虽然对部落有功,但是害死部落里众多的勇士与族人斯图利的罪过却不能饶恕,仅仅将诅咒改为让他的后代少受二十年苦,二十年后,他的后代将依然被诅咒,变成浑身白毛的怪物,在痛苦中再活十年,然后死去!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不敢再想下去,我宁愿相信这只是老nǎinǎi哄那些晚上不乖乖睡觉的小孙子的鬼话!但是白虎的的确确是土家人所贡奉的神灵之一,上面说的部落首领斯利图能召唤白虎,就证明他与土家族有着密切的联系,就算他的部落是现在这支土家人的始祖,可山鬼又是什么东西?土家族并没有文字传下来,白虎身上的这些符号是谁刻下来的,为什么会和我家里笔记本上画的完全一样?上面所记录的守卫火种的四只神鸟难道指的就是太阳神鸟图案?

    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海里结成一团乱麻,我正聚jīng会神的思考着,肩膀被拍了一下,耳边传来凤铃悦耳的声音:“杜大哥,李大哥,我给你们介绍个朋友!”

    我回头望去,凤铃的身边儿站着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jīng壮汉子,这人星目剑眉,脸上带着七分冷峻;虎背熊腰,身上透着一股英气。他肩膀斜挂一张古朴的犀角卧虎弯弓,背上青竹箭筒里插着一簇羽箭,整个人英姿勃发,看起来骁勇无比。不等凤铃给我们介绍,李永生已经向他笑道:“洛雨兄弟是吧,凤铃姑娘一直都夸你的箭法超群呢!”

    在来这里的路上,凤铃跟我们提起过这个人,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现在看到他后,突然想起来:洛雨这两个字来头很大,是土家族传说中的一个shèrì勇士,可以与中国传统神话中shèrì英雄后羿相媲美!这汉子被人称为洛雨,在箭法上必定有常人所不能比的地方。

    洛雨冷冷向我们道:“你们是来求我们帮忙的?”听了他这句话,我与李永生还有老牛、天元都是一愣,没想到此人这么狂傲,不给我们留丝毫的余地。我和老牛怎么说也都是有个xìng之人,怎么能让他这么羞辱,我向洛雨道:“求之个字或许用的并不恰当,因为你并不一定比我们强!”

    洛雨本来冷冷的脸,此刻更加yīn沉,他把肩上的卧虎弯弓抓在手里,向我道:“跟我来,我可以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土王庙外面是一片宽阔的空地,洛雨向正在那里忙碌的两个土家族青年嘀咕一阵,两个青年就转身走到旁边的一个石门儿里,没过多久,他们一个人背着两杆步枪,一个人拿着个圆型箭靶一直走到百米开外停下来。

    我把枪接过来,发现这原来是一把三八式步枪,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三八大盖儿。三八大盖儿是手动步枪,枪身有一米多长,威力与jīng准度在二战时期的步枪里是名列前茅的,它虽然是rì本人生产的,但是在我国境内用的最多,它曾经随着人民军队参加过抗rì战争、解放战争,有些还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从部队退役后,又被广大民兵使用。在那个全民皆兵的年代里,很多人提到三八大盖儿,都能讲出一大堆的故事。

    以前,我们村儿的民兵队配的有这种枪,我和老牛为了能把它借出去玩儿玩儿,不知道请民兵队长喝了多少酒,陪了多少笑脸。为了把请民兵队长喝的酒给赚回来,那段时间,我和老牛两人整天就抱着枪在山上转悠,见到什么打什么,东西没打到多少,倒是都练成了两百米以内指哪儿打哪儿的枪法。可惜我们还没玩儿多久,祖国形式就越来越好,到处一片和谐氛围,没人再闹革命了,大家全力抓生产,民兵队长的革命生涯画上了句号,彻底失业了,三八大盖儿也全部被国家收缴了上去。这个土家寨子地处深山,大部分人都是以打猎为生,有少量的这种大威力枪支,并不奇怪。

    我拿着三八大盖儿,像是看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感觉熟悉而又亲切,熟练的拉开枪栓,填入五发子弹,将子弹上膛,试着瞄准远处的箭靶,然后和老牛相视一笑,好像又回到了当年找着它在山上转悠的rì子。

    洛雨从身后摸出一支黑竹箭搭到弓上,向我们道:“你们有十发子弹,我有十支箭,shè不中靶心者为输!”洛雨的话刚说完,老牛就迫不及待的半蹲下开枪shè击,五颗子弹转眼就被他打完,看他那样子,似乎还意犹未尽。

    “五颗子弹全部都在靶心!”百米外,站在靶子边儿的那个土家族汉子朝我们喊道。这是我们预料之中的,所以我和老牛都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倒是天元那小子高兴的猛的将老牛抱住,一口一个神枪手的叫着。

    洛雨冷冷看了老牛一眼儿,不作任何表情,身体稍微后倾,张臂把犀角卧虎弯弓拉成满月形,又将箭尖转到了一个远远偏离箭靶的方向。看到此,我和老牛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土家人的神箭手哪根筋不对了,竟然做出如此荒唐的动作。

    洛雨脸sè没有什么变化,不像是在开玩笑,站在我们旁边观看的凤铃与几个土家青年更是满脸崇拜的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一场jīng彩的表演一样。我不由对自己多年的生活经验产生了怀疑,难道他这种南辕北辙的shè法真的能把箭shè到箭靶上去?

第十八章 凤尾箭

    随着弓上传来一阵虎啸龙呤般的颤动之声,羽箭立即向一棵几十丈高的古松飞去,老牛和天元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而我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黑竹箭,想看看它最终的结果。黑竹箭箭刚离弓弦的时候,飞行的路线稍微就有点儿弯,飞出二十多米后,在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圆弧,飞到箭靶后面又勾回来钉在箭靶上,并且将箭靶穿透。

    “好!”凤铃与几个土家汉子都是一阵欢呼。我看着如此诡异的一幕,稍微颤抖一下,老牛和天元也停住了笑,与李永生都转头看着洛雨。

    这次洛雨更加离谱,竟然把身体转的背对着箭靶,随着弓弦上虎啸龙呤般的颤动之声,黑竹箭再一次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之后,穿在箭靶上,与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箭从正面穿了过去。

    “不对,这小子肯定在箭上或是箭靶上做了什么手脚,我要去看看!”老牛大叫着,拉上天元一起向箭靶走去。

    我苦笑着低声向身边儿的李永生道:“老牛多虑了,我不相信洛雨会出老千,因为在箭空中划出的那道弧度我无法解释!”

    李永生点了点头,突然问我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凤尾箭?”

    “凤尾箭?”我先是一怔,然后使劲拍着自己的头,“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世间除了凤尾箭,还有什么箭会有如此诡异的飞行路线。”

    凤尾箭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箭,它从箭尖到箭尾都是一个非常奇怪的角度,并且对制箭的材料的材质、尺寸、数量、大小、重量等要求极为严格,不允许有丝毫的偏差。只有这样做出来的箭,才能充分利用空气学的原理,在离弦之后,即能稳定的飞行,又能按照一定的轨道进行偏转后,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杀的敌人防不胜防。

    早在chūn秋时期,记录当时手工业规范和工艺流程的《考工记》上就明确指出,箭尾的羽毛对箭的飞行稳定与最后杀伤力有着巨大的影响,并且写着:箭尾的羽毛,以雕翎为最上,角鹰翎次之,鸱枭翎又次之,雁、鹅等羽毛做尾羽的箭遇风就斜蹿,是最烂的。翎指的是鸟类翅膀和尾部几根硬而长的羽毛,且不说雕与角鹰都十分难捕捉,就算捉到,一只雕也没几根翎羽,就算全部都用上也做不了多少箭,到宋代人们发明了风羽箭。这些箭虽然比雁羽箭好用,可是跟凤尾箭比起来,那也不值一提。

    做凤尾箭的羽毛必需是金刚翎,所谓的金刚翎,指的是年龄超过百岁的金雕翅膀中最美丽而且最锋利的几根。金雕是一种大型的猛禽,从天上到地下,所有的动物都可以成为它的食物,连最为凶残的狼都逃不出它的那双利爪,蒙古人与哈撒克人都经常用它来看护羊群,有金雕的地方,狼从来都不敢进犯。金雕之所以凶悍,光有尖嘴利爪是不够的,它还有一双有力的翅膀。这双翅膀可以帮助金雕高高的飞在天空,又可以在它捕捉猎物的时候,让它以三百多公里的时速在瞬间将利爪插入猎物的头中,给猎物致使一击。

    金雕的寿命最多的也就是八十年左右,很少有超过一百年的,但是,只有年龄超过百岁的金雕,翅膀前面那几根翎毛才能被称为金刚翎。这与金雕与众不同的生理特征是分不开的,金雕每隔四十年,利爪会变的钝拙,尖嘴会变的光秃,羽毛也会变的黯淡。这个时候,金雕就会回到悬崖上自己的老巢里,先用嘴把已经不再锋利的指甲啄掉,将身上的羽毛拔出,在最坚硬的岩石上将嘴上的那层硬壳撞掉,最后艰难的等待着它们重新长出来,这对金雕来说,几乎是获得了一次新生。遗憾的是,大部分金雕在第二个四十年的时候就会死去,只有少数幸存下来的金雕能生出金刚翎。

    金刚翎坚硬犀利,能轻松的切开顽石,还具有非常强的质感,只有这种翎羽才能用来做凤尾箭的尾羽,让凤尾箭在空中飞出最易掌控、最完美的弧度!只是普天之下年龄超过百岁的金雕少之又少,金刚翎更是极度稀缺,不知道土家族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其实,不光金刚翎,就连做箭尖的玄铁石与做箭杆的千年黑玉竹都是十分珍惜之物,有了金刚翎、玄铁石与千年黑玉竹,还要有手艺高超的工匠在进行jīng确的计算后,将它们打造组合出来,如果工匠手艺不行,做的有一点点的偏差,比例、重量、角度、材料有一点儿没做好,箭离弦后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做凤尾箭的程序繁琐,工作量极大,对使用者的要求也极高,要求使用者要对每一支箭都十分了解,并且具有非常敏锐的手感,有了这么多条件限制,自古以来能用凤尾箭的人就极少,历史上只有远古的后羿、战国时期的神箭手养由基用过,再往后就只有传说,没有记载。没想到我今天却在这里有幸见到,既然这个汉子能用凤尾箭,那么他被土家人直接用神箭手洛雨的名字来称呼,也就不奇怪了。

    耳边,凤铃与土家青年的欢呼在继续,洛雨背上的箭筒里已经只剩下两根箭,如果让他shè完的话,这些人以后肯定会更加瞧不起我们,我心里一阵郁闷,低头看着手里三八大盖儿前面的刺刀筒,我突然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第十九章 支吉梯玛

    在战场上拼刺刀的时候,都要把三八大盖儿的子弹给退下,第一是因为三八大盖儿上的保险并不是很保险,轻轻一碰就会退掉;第二是因为三八大盖儿威力巨大,近距离能穿透两个人,如果不把子弹取出来的话,非常容易误伤到自己人,我正是受此启发。

    洛雨的凤尾箭,飞行线路虽然十分诡异,到最后终究要往箭靶上去的,如果我能在凤尾箭既将到达箭靶上的那一刻,把它打落,那么他这一箭就不能算是shè到靶上。三八大盖儿的子弹出膛速度超过每秒钟七百米,也就是七分之一秒的时间就能到达百米之外的箭靶,远远超出了凤尾箭的飞行速度,只要我把时间把握好,这个办法就一定能行。

    我半蹲下来,将三八大盖儿瞄准箭靶,努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然后等着洛雨开弓。洛雨当然不会知道我有这个想法,而我在听到犀角卧虎弯弓上面响起虎啸龙呤之声后,则一边儿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面的箭靶上,一边儿用眼角的余光盯着天空中那只绕到箭靶后面的凤尾箭,就在我看到羽箭与箭靶重合之时,立即扣动了三八大盖儿的板机。

    “好!”土家汉子与老牛同时喊了起来。不同的是土家汉子们的喊声马上停了下来,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凤尾箭穿过箭靶。站在箭靶旁边儿的老牛与天元看到凤尾箭被我的三八大盖儿打落,立即冲着我高兴的大喊大叫。当大家看清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包括凤铃在内的所有人先是一阵惊呼,然后不约而同的都拿着野兽般的眼睛盯着我,似乎想把我活活吞掉。

    洛雨看我能够准确无误的将凤尾箭击落,就知道接下来的几枪,我肯定不会失手,他有一根箭落在地上,就注定是输了,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不能容忍的。

    洛雨向我怒吼一声,抽出最后一枝凤尾箭搭在弓上,把箭尖对准了我,这么近的距离,凤尾箭根本不会shè偏,古朴的犀角卧虎弯弓带着腾腾杀气,搭在上面的凤尾箭在阳光下闪烁着古玉般的光辉,锋利的箭尖上面寒光闪闪,而比它更寒的,是弯弓后面洛雨那张愤恨的脸!

    我在洛雨拔箭的同时,也把三八大盖挂上子弹,抬起来对准了他,只要他敢轻轻的动一下,我就开枪。我手里的三八大盖儿不知道被多少人摸过,黑不溜秋的,到处生着铁锈,手柄处还掉了一块儿,像根破旧的烧火棍一样难看,远远没有卧虎弯弓与凤尾箭那么漂亮和有威势,但是杀起人来却地道的很。想来洛雨看着三八大盖儿那黑洞洞的枪口的时候,心里也不好受。

    洛雨的眼中充满着怒火,像他这种高傲而自信的人是受不了这种羞辱的,我表面虽然气定神闲,心里却是紧张至极,我来神农架是为了发财。可是,财还没见到,就先被野人打了个半死,如果再因为斗气这种小事儿,把命丢在这里,对我来说可是非常得不偿失的。

    站在旁边观战的几个土家族的汉子,见到我和洛雨马上就要拼个你死我活,立即上来将我们围在中间,老牛那边儿已经把三八大盖儿当棍子举了起来,看这架势,今天这事儿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洛雨,把箭放下!”

    声音从人群后传来,洛雨听到后,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任何的变化,手里的箭却稍微抖了一下。我心里暗暗欢喜起来,他这种shè箭高手恐怕早练到了泰山崩于面前不动sè,在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之中不颤抖的境界了,但是他听到这个声音却会发抖,就证明说话这人在土家族里有非常崇高的威信,说的话必定是非常有份量的。

    能让洛雨这种土家勇士感到惊惧的人恐怕不多,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支吉梯玛,我用眼睛斜瞄了一下,果然看到凤铃正与支吉梯玛并肩站在土王庙门前的高台上,两人一脸严肃的看着我们。

    洛雨是土家族公认的神箭手,平rì里经常听人奉承,难免养成一个心高气傲的xìng格,让他先把箭放下,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决定跟自己赌一把,赌洛雨不敢朝我shè这一箭。我把枪口慢慢的抬高,对准天空抠动板机,这意思是我也有一枪没打到箭靶上,老弟你别激动。不管洛雨明不明折,也不管他脸上的表情如何,我把枪扛在肩上,拔开围在外面住的土家族青年,就向凤铃身边儿的支吉梯玛走去。

    老牛、天元、李永生看到我潇洒的动作,也从人群中挤出来,偷偷向我竖起了大拇指,我向他们一笑,然后向凤铃简递个眼sè,希望她能去安慰一下她崇拜的那个洛雨哥哥,不过这话不能说出口。凤铃气愤的瞪了我一眼,从我身边走的时候,嘴里还嘟囔了一句,说的什么我没听清,不过看她的脸sè,就知道她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我怀着歉意,把眼睛转向支吉梯玛,本来是请他们帮忙的,现在事情闹成这个样子,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再开口了。

    幸亏支吉梯玛先说话了:“年轻人,你进来一下,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看着支吉梯玛进了土王庙,我把三八大盖儿交到老牛手里,转身跟了进去,支吉梯玛让在里面忙着整理祭祀物品的几个人先出去一下,顺便把门关上。

    没有了外面的阳光,诺大的土王庙一下黑暗起来,只剩下灵位前闪烁着的两支蜡烛还在摇曳着微弱的光芒,就这点儿光芒还被香炉里缓缓升起的青烟笼罩,在墙壁上投出鬼一样的影子,再加上贡桌上面摆的灵位与里面一些辟邪用的狰狞法器,我突然觉得这里面有些yīn森。

第二十章 提醒

    我立即全神戒备起来,虽然刚才支吉梯玛帮我解了围,让我全身而退,但是他把我带到土王庙里,并且把门关上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老人家也想跟我比试比试,帮洛雨挽回点儿面子?不过这里面似乎不是比试的地方,哪儿有把人领到家庙里动刀动枪的,要是不小心把老祖宗的灵位给掀了,或是把宗庙里的神器给打坏,老祖宗们还不要气得从坟里蹦出来找他算帐。想到此,我的心稍微宽了一下。

    我要找的人就在眼前,免不了要多看他几眼,支吉梯玛身形瘦小,约有一米六五左右,头戴凤冠,身穿花褂,一派巫师装扮,他也在盯着我,似乎对我很感兴趣。我不能让场面一直尴尬下去,就先向他行了个礼,然后道:“梯玛,刚才的事……”

    我刚开口,支吉梯玛就向我笑道:“不妨事,都是年轻人,争强好胜是免不了的,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们都差不多,你也不用太往心里去了!”支吉梯玛此话一出,我心里倍感温暖,还觉得他很有人情味,远远不像有些势力小人,拿着根鸡毛令箭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量了。

    支吉梯玛指着浮雕有白虎的墙壁向我道:“年轻人,我看你对那只白虎很感兴趣?”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少数民族自古都有很多的避讳,难道是我无意中冲撞了他们的保护神?我干笑两声:“呵呵,很威武!”

    支吉梯玛听了这么说,眼神黯淡一下:“这个秘密恐怕无人能揭开了!”

    秘密?不知道支吉梯玛为什么要跟我一个陌生人说这句话,就好奇道:“梯玛有话请直讲,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您也尽管直说,我一定尽力而为!”我说的是实话,对于别人的秘密,不管大小,我一直都很感兴趣!

    支吉梯玛没有说话,慢慢走到白虎浮雕前面,嘴唇轻动,很快念出一串我听不懂的话,凌空抬手往白虎石雕上一抚,白虎身上的那些花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奇特的暗黄sè的光芒,暗黄sè的光芒如流萤闪烁般,在白虎浮雕上现出几排字符:

    我主羲和,赐我华光;乾坤万物,披尔霞裳!我主羲和,滋育洪荒;赫赫炎炎,奉我庙堂。我主羲和,德莫敢忘;我以我血,躬惟鞠养。加卓屋勒!

    这东西比我家里那本鬼划符还难懂,不知道支吉梯玛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东西。我转头望着他的手,也想顺便看清他刚刚用怎么把这些字变出来的,如果把他的手法学会,回去忽悠凤铃,肯定能让凤铃对我崇拜至极。

    支吉梯玛盯着白虎浮雕上面的字,目不转睛缓缓道:“上面这些字记录了我们土家族的一个故事,可惜这种文字到现在已经失传了!”

    我疑惑着向他道:“梯玛,恕我直言,好像土家族从来都没有文字的吧!”

    支吉梯玛向我道:“有的,盘古老祖天地,女娲娘娘造人,天下人类同出一家,只不过到后来因为居住的地域不同,也产生了各自不同的风俗文化,但是我们族内的一些东西,却永久的遗失了!”

    我指着白虎浮雕笑道:“梯玛的意思是,上面这些浮号就是土家族远古时期的文字?”

    梯玛正sè向我道:“对,它不但是古老的土家文字,而且还记载着牵扯到土家人以后命运的秘密!”

    我笑道:“我看这白虎浮雕的年数应该很久远了,应该不下几千年吧,几千年前老掉牙都又变成化石的东西,还能有什么影响,我看您是杞人忧天了!”

    支吉梯玛满脸愁sè,苦叹不语!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叹气,只是想着他刚才问的那些问题,觉得他们土家人似乎跟神农架有着颇深的渊源,这段渊源似乎还非同寻常。我见他这样,也心有不忍,反正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丝毫的用处,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再说,我也不能保证自己说的东西有没有错,就把上面的几句话一一念给他听。

    支吉梯玛听完后,表情十分激动,那样子像是迷途的羔羊得到了神的指引,找到了回家的路的似的,连连向我道谢,搞的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最后,支吉梯玛才压制住兴奋,向我道:“此事对我们族人来说,关系重大,还望你不要对其他人提起!”

    我苦笑一下,就是我想对其他人说,别人会信吗?不把我送到jīng神病院就不错了。我又想到了神农洞,就顺便向他道:“对了,梯玛,你们土家人都世代都住在这里,听说过神农洞吗?”

    虽然我进入这个房间已经很久了,但是因为里面光线太暗,支吉梯玛也没有把脸对着我,我看不清楚他是什么表情,只是觉得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用非常不自然的语气向我道:“没,没有听说过!”听到他的回答,我暗骂一声:老狐狸,没听说过你紧张什么。

    之后,我们沉默了好一阵子,我突然感觉到房间yīn冷起来!

    又过了片刻,支吉梯玛恢复正常的语气向我道:“你们说要杀野人为民除害,这个没问题,我可以帮你们,麻烦你把洛雨和田豪叫进来!”我的郁闷着向门口走去,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早知道这老小子这么小气,我就不跟他废话那么多了。

    就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支吉梯玛冷冷的声音:“年轻人,我顺便奉劝你一句,神农洞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并且危险万分,我劝你们还是打消念头,杀了野人就回家去吧!”

第二一章 锁子连环铠

    洛雨等人进了土王庙后,里面就传来一阵争吵,然后便是沉默,不知道在争吵些什么,应该是和我们有关系的。想着支吉梯玛最后跟我说的那句话,我心里十分不痛快,他肯定是知道神农洞的,不肯告诉我也就算了,还拿话吓唬我,他这么怕我们进神农洞,难不成那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没过多久,庙门被打开,两个土家青年各捧了一个遮盖着华美织锦的木头方盒走了出来,盒子约有一尺多高,三尺多长,像是金丝楠木所造。在支吉梯玛的命令下,两个土家青年上前先向盒子行了个礼,大概是动用先辈们的东西时,必需要做的一个礼节,然后才恭敬的把织锦捧下。

    我这才看到,盒子上面有个宽阔的对口锁眼儿,想来盒子在被抱出来的时候,已经把锁拿掉了,盖子上yīn刻着一些像是咒语一样的符文,四角包着青铜兽头,看起来十分神圣。木盒子被打开后,就迸shè出一道金黄sè的亮光,光芒似乎还有点儿耀眼,几个围观的土家青年立即发出一阵惊呼,似乎被它震撼到了,看来这虽然是他们家族里的东西,普通人也并不经常见到。

    木盒里放的是一副全部由黄铜打造的重甲,分靴子、铠甲、头盔三部分。这套铠甲的尺寸和款式都非常怪异,我虽然没有学过锻造技术、人体比例什么的,对这些物品了解的不多,但也看着别扭:头盔比一个足球儿稍微小点儿,顶端飘着一簇红缨,下面留了两个像是眼睛的孔洞,款式十分不规则,不符合人头骨的标准,整体看来像个野兽脑袋顶着避雷针一样;铠甲打磨的jīng光闪闪,带有护颈,胸前分成左右两片,每片中心有一小型圆甲片,背部则是整块大甲板。胸甲和背甲在两肩上用带扣联,甲带由颈下纵束至胸前再向左右分束到背后,然后再束到腹部。腰带下左右各一片膝裙,两肩的披膊有两层,上层作虎头状,虎头中吐露出下层金缘的绿sè披膊,有点儿像古代大号的明光甲;如果说头盔与铠甲都还能接受,那么靴子就有点儿离谱了:同样被打磨的十分jīng致,两尺多高的靴子看起来非常厚重,由很多布满鱼鳞纹理的铜片装成,靴尖上卧着一只威猛的独角兽,只是型号似乎大了一点儿,靴底有两寸多高,脚底板有一尺多长,比普通人的脚要宽上一倍还要多。

    铠甲看起来jīng美而又笨拙怪异,但是让人感觉华而不实,尤其是靴子,最少都有二三十斤,要是算上铠甲与头盔的话,恐怕有五六十斤的重量,这套装备要是被一般人上,可能动都动不了。抱着这么重的一套铠甲,土家族的两个青年似乎十分吃力,难得的是他们竟然连手都没有抖一下。

    老牛端详着这套铠甲,迷惑着向支吉梯玛道:“你不会是想让我们穿着它去跟野人搏斗吧,我看这型号似乎大了点儿!”

    一群土家青年顿时拿奇异的眼光望着我们笑了起来,笑的我们有些莫名其妙。尤其是那个洛雨,更是一脸轻视的表情,真他娘的欠揍。不过,看着它们的笑,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这套铠甲似乎并非像普通防护用具那么简单。

    支吉梯玛笑道:“这是给野人穿的!”

    天元愣道:“不会吧,野人力大无比,什么不穿都有那么厉害,如果再给它们穿上这套铠甲,岂不是要刀枪不入了,我们还怎么跟它们斗?”

    支吉梯玛道:“这套铠甲名为锁子连环铠,是我们土家人智慧的结晶,专门用来对付野人的,野人要是穿上了它,就只有死路一条!”

    锁子连环铠,这名字倒是挺拉风的,不知道都有什么妙用,我把手放到头盔上,想将它从盒子里捧出来仔细看看,可能是我太用力了,就在我按到头盔两侧的时候,感觉头盔突然动了一下,里面响起像是机簧被弹出的声音,吓的我赶紧把手一缩。

    这次旁边倒没人笑,有人反而露出了恐惧的表情,我诧异着把头盔拿起来,想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一下呆住。头盔里面有两道槽沿,每道槽沿都倒插着一圈两寸长,带着倒钩的尖刀。尖刀只有手指粗细,带着一定的弧度,应该是刚才弹出来的。这些尖刀没有交织在一起,在中间留了一寸多宽的空隙,在机簧的的催动下,这些尖刀在瞬间扎入人的头骨里,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我还是只看了一个头盔而已,想来铠甲与靴子里面肯定都还有更厉害的装置。果然,支吉梯玛告诉我们,靴子的秘密在靴筒里,靴筒里有很多根向下的金属铜刺,野人穿上的时候容易,并且不容易发现问题,但是脱的时候,必定会碰到那些倒刺,被倒刺折磨的生不如死,如果不脱的话,就要终rì受尽折磨。靴子的底部还暗藏有两个铜眼儿,用的时候,在铜眼儿里穿上一根铜链,还可以限制野人的行动。至于铠甲的秘密就在于它上面有很多隐蔽的挂扣,会随着野人的运动而慢慢挂死,最后变的像个铁桶一样将野人紧紧裹住,让其寸步难行,任人宰割。

    听到这里,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东西yīn毒无比,有一件就足以要它们的命了,更别说现在是个套装了。

    中国句古话:“鹦鹉学舌,猴子学样!”霎那间,我明白了这套锁子连环铠的用途了。上午我们在原洞湾开棺的时候,蹦出来的两个野人都把死人的寿衣穿在身上,搞的当时老牛还以为遇到僵尸了,现在看来野人这种灵长类动物确实有模仿人类的爱好,如果把这套金光闪闪的铠甲摆在它们面前,耐不住好奇的它们就可能会去穿,穿上后难免会触动机括,那基本就是被判了死刑了。

    我以前看小说的时候,上面记载一种叫血滴子的兵器,它的外形类似半个金钟,里面有锋利的锯齿,cāo作得当,能用血滴子轻易的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据说庸正皇帝的脑袋就是被吕四娘用血滴子取走的,到下葬的时候因为没有脑袋,只得临时铸造了一个黄金的装上,可那都是演义里说的。今天见了这个头盔,我是确信了,这个头盔简直就是血滴子的翻版,要是把它套在头上,不死也得掉半条命。

    不过从野人能找到田宇敏家并将其杀死,最后为了泻愤,又躲到棺材里吃人肉这些东西来看,野人的智慧绝对不能小觑,它们会不会乖乖的穿锁子连环铠都值得怀疑。

    支吉梯玛似乎看出来了我的担忧,便对我们道:“光有锁子连环铠并不够,还要有酒香石!”

    酒香石这东西我知道,中国人都有酿酒的传统,将一块儿石头终rì埋入酒糟中,数年之后,石头也有酒香,便是酒香石,只是这样养出来的酒香石香味很淡。还有一种养石方法,将酒糟加入一些石膏、芦荟汁、朱砂等药物搅拌均匀、压实,并且每年都用好酒来养,累年隔月,中间就会产生一块儿或碧如芦荟、或赤如朱砂的石头,这才是名副其实的上等酒香石,只是这个过程非常缓慢,有些人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也不一定养出一块儿酒香石。

    前些年安徽有家人在挖地基的时候,突然闻到地底传来一股浓浓的酒香味,越往下挖,越觉得酒香飘溢,最后十几个人挖了半天,在地下几丈深处挖到一个巨大的酒缸。那些人本来以为里面装了一缸好酒,没想到去掉洒缸的封盖后,只看到一个巴掌大小、红绿交错如玉般晶莹的石头,浓郁的酒香正是从这块儿小石头中散发出来,神奇的是这块石头散发出来的酒香味,十里八乡的人都闻的到。人们将此石放在一盆清水中,片刻后再去尝那清水时,竟然甘烈醇香,犹如美酒,世人才知道此石就是传说中的酒香石。那家人虽然得了酒香石这种绝世之宝,却生财无道,最后低价把它卖给一家酒厂,酒厂得到酒香石后,当年的营业额就翻了两倍。

    不知道支吉梯玛要为何提起酒香石,难道野人也十分好这口?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算给它们准备几十斤上好的大曲也无所谓。

    想到此,我不禁又佩服起土家人了:野人生xìng凶猛,在古时候没有枪炮的情况下,能用发现并利用它们的本xìng来收除掉它们,没有非常高超的智慧是办不到的。

第二二章 青貉妖

    我冲老牛暗骂声:“cāo,你个龟儿子!”

    老牛晃着手里的三八大盖儿:“那两只毛猴子今天晚上不来则罢,如果它们敢来,牛哥我用枪里的五发子弹,就把两个畜牲送上西天!”

    田豪听老牛这么说,就劝阻道:“牛哥,枪是临时防身的,不能乱开,野人比狗熊还壮的多,打不到要害部位,十枪八枪都不能杀死它们,只会让它们更加凶暴,到那时,我们几个加起来,恐怕都难以近得了它们的身体!”

    老牛嗤道:“牛哥我就不信这个邪,如果那两只毛猴子真的来了,牛哥我就一枪一个,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神枪手!”

    我想想田豪说洛雨曾经猎杀过野人,想必有很多经验,他又十分好强,必定不会说空话,就劝老牛道:“老牛,今天晚上我们是给锁子连环铠当配角的,只要等着给野人们收尸就行了,千万不可轻举妄动!留点儿jīng力,我们还要干正事儿呢!”

    我们本来是想到神农洞发财的,却在这里稀里糊涂的跟野人斗了起来,已经担误了两天时间,今天晚上绝对不能失手,万一让野人受惊跑掉,或是谁再受个伤,都会耽误我们的行程。老牛一听我说正事,马上来了劲儿,笑着向我道:“当初你小子还不肯来,现在恐怕是赶都赶不回去了!”

    “啪!”洛雨那里突然传来声音,一下把我们的目光全部都吸引过去,就见他把身子向地上一倒,连滚带爬的快速向我们这边儿过来。“来了!”老牛似乎早都等不及了,把三八大盖儿的枪栓拉开,又检查了下子弹,四下张望着。

    空中传来两声凄厉的嚎叫,声音像是很远,又像是就在耳边,在漆黑的空山之间回荡着,听起来十分恶心,说是鬼哭狼嚎,一点儿不过分。接着,黑咚咚的山坡上现出两颗绿幽幽的寒星,它完全隐在夜sè里,看着十分诡异。远处天地相接,这两颗寒星看起来又像在黑暗天空一样,只是天空中的星星不会有那么诡异的颜sè,更不会一摇一晃的向我们这边儿飘来。

    “那是什么鬼东西?”老牛悄悄的把三八大盖儿转向那两盏幽绿的光芒。

    一只大手把三八大盖儿按了下去,洛雨一边儿把酒香石收到身上的木盒里,一边儿用yīn冷的眼光盯着我们道:“你们记住,不管你们等下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只要我没有动,那你们也不要动!”洛雨说话时,脸上那表情严肃而坚毅,怎么看都不像是吓唬我们的,我隐约觉得,今天晚上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

    幽绿的光芒在黑暗中越飘越近,它肩高约有一尺,算上屁股后面的尾巴,体长约有四尺多,说它是野猫,它的嘴却向前突出,说是狐,却比狐肥胖,应该是一只青貉。中国的志怪小说里曾经写了很多狐类经过修炼幻化为人的事,为人们在茶余饭后所津津乐道。而大山深处的另一种神奇jīng灵青貉,却对人具有很大的杀伤力,因为它的嘴里会发出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声音,如婴儿的啼哭、妇人的轻泣,老人的长叹咳嗽等,如果听到这声音后你心动或者好奇想去看个究竟,就会中了它的套,被它引入歧途,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它的猎物。

    我正在看着慢慢走到石桌旁的青貉,洛雨突然伸开双臂,慢慢把我们的头压到草丛里,低声道:“不要看,不要动!”洛雨的这个做法,愈发的让我好奇,难道这东西有什么特殊的魅力,连看都不能看一眼?我用力把眼睛睁到最大,幸好面前的草丛不是很密,中间有非常窄的一条空隙,还能将外面的一切看个清清楚楚。

    青貉抖了抖身体,仰天怪叫几声,身体竟然慢慢立了起来,像人一样扭动着身躯,迈着步子向石桌走去,那优雅的姿态像是趾高气扬的贵妇一般。向前走了几步后,青貉突然“咯吱吱”的一阵怪笑,说它是笑却比哭还难听,中间夹杂着一股yīn森的鬼气,颤人心弦,我感觉自己背上的冷汗都流了下来。

    青貉笑完之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幽伤而深长,像是从相思难奈的幽怨少妇嘴里发出来的,让人顿生怜悯之心。接着,它把头一低,又低声呜咽起来,声音像是风之轻语,又像是细雨低泣,更像是一个chūn心被伤的少女无助的哭泣,虽然我明知道这声音是那怪物嘴里发出来的,但还是产生了一种想冲出去安慰它一下的冲动。不光是我,爬在我身边儿的老牛也都不安分的动了起来。

    洛雨似乎经历过这种事,他的手在我们身上轻轻拍动着,随着他手上那平静的节奏,我才感觉心里那种烦躁被压下去了一点儿。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不但会模仿人走路,而且还会模仿人哭,难怪猎人们经常说,晚上在山里不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都不要理会呢!

    我越来越想看个明白,就在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看到青貉那双幽绿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我,仿佛就在我眼前。我的身体顿时抖了一下,暗道:难道它已经发现我们了?紧接着,我的眼前出现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幕,我看到青貉笑了,它在对我笑。漆黑的夜里,那幽绿的眼睛瞬间变的温柔而又妩媚起来,嘴角也向上轻轻的翘了一点儿,嘴里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它轻扭着腰肢,抬起前爪轻轻的勾着,似乎在招呼我过去。

    通常来说,野兽也好,家禽也罢,它们的表情都没有人类丰富,一般只会发怒、嘶叫等简单的动作,就算是灵长类动物,脸上的表情动作也都不是很多,就算有,相对来说也十分麻木机械,绝对不会如chūn花般娇艳灿烂!现在我看着青貉脸上那诡异而邪恶的笑容,身上寒毛都竖起来了,突然觉得说不出的难受,我想把眼睛闭上,把头转开不再看它,却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了。

    片刻后,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天地之间突然明亮起来,和煦的chūnrì阳光正懒洋洋的从天空撒下来,映的碧绿的芳草甸子鲜艳无比,清澈的溪流旁边烂漫的山花正尽情的绽放着,一个比山花更美丽的笑容正在打量着我,她的笑,比《聊斋》里面婴宁的笑都要动人几百倍,她轻轻的向我招着粉嫩的小手,我再也忍不住的向她走去……

第二三章 青貉妖2

    突然,有谁在旁边想拉我,我顺手甩开,又要向前走,却觉得脖子被紧紧勒住,然后被摔在地上,身上像是被压了块儿千斤巨石一样。我拼命挣扎着挥舞起手臂,手臂却被什么东西用力抓往,那东西仿佛刺入我的肉里一样,巨痛的感觉顿时传遍我的全身,我想叫,嘴却被一双铁钳般的巨手捏的生疼,疼的撕心裂肺。那是从天堂到地狱般的感觉,我一激灵,顿时醒了过来,我看到手里的藏刀离老牛的胸口只有几公分远,老牛死死抓着我的手臂,恐惧的望着我,洛雨粗壮有力的手臂死死的卡在我的脖子上,让我动弹不得,另一只手捂在我的嘴上。

    为什么会这样?我头皮一麻,身上也冒出无数的冷汗。

    看着我停止挣扎,老牛颤抖着把我手里的藏刀夺掉,洛雨的手臂也慢慢从我身上移开。我深深呼吸一口气,转头看洛雨,洛雨一脸冰冷,那样子恨不得杀了我。他身后的田豪像是被吓呆了,满脸惊骇,张着大嘴的样子跟个木偶差不多。老牛似乎对我非常有意见,他用力的把手卡在我的脖子后面,把我的头按到下面的草丛里,又使劲儿按了两下才松手,搞的我啃了一嘴枯草。然后爬在我耳边儿,低声道:“你他娘的跟我有什么仇,要对我动刀子!”

    我听着老牛的话,顿感惭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洛雨依然是那冰冷的声音:“他看到了青貉妖的眼睛,被迷了心窍,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原来洛雨他们也管这东西叫青貉,但是他还在后面加了一个妖字,有了这个字,那东西就不再是只普通的青貉了,妖一般都是害人的。

    老牛愤愤道:“幸亏你小子拿的是刀,你拿的要是枪,老牛我现在恐怕已经在阎王殿跟阎王喝茶了!”

    我苦笑道:“刚刚怎么回事?”

    老牛道:“我正爬在草丛冷的发抖呢,洛雨突然用力掐了我一下,我抬头的时候见你脸sè苍白,两眼直勾勾的跟中了邪一样,就要爬起来,洛雨让我按住你,我还没动呢,你小子就把刀向我甩来,幸亏牛哥我反应快,否则的话,身上恐怕要被你扎个洞了!你自己干的好事,还好意思多问!”

    我低头回忆着刚才的场景,不好意思向老牛道:“我看到那两只绿sè的眼睛的时候,突然就有一种想跑出去的冲动,头脑里也是模模糊糊的,什么都不记得,哪儿知道这鬼东西会这么邪?”这里我只能长话短说,尽量回避重点,如果被老牛他们知道我把那畜牲当成美女,以后还不被他们笑死。

    “快看,那是怎么回事?”田豪突然道。

    青貉妖的眼睛已经没有看向我们这边儿,只给了我们一个侧面,在它的前面,几十只鼬鼠正排着整齐的队列,机械的走到它面前。青貉妖用利爪勾起一只鼬鼠塞到嘴里,片刻后,鼬鼠就被吸的干瘪,在这个过程里,鼬鼠竟然连挣扎叫唤都没。接着,青貉妖又抓起一只鼬鼠,再次吸血。吸了几只后,它晃到石桌前,抓起一只烧鸡就啃了起来。啃几口,就吸尽一只鼬鼠的血,还不住的咂着嘴,像是品尝着美味。

    老牛慢慢的把三八大盖儿抬起来正要瞄准,洛雨按住道:“不要管它,主角在后面!”老牛又把枪放下。

    看着洛雨胸有成竹的样子,想着田豪刚才说洛雨等人去抓野人而几乎全军覆没的事,我隐约觉得他们那次失手,很可能都是不小心看到了青貉妖的眼睛,迷失心智而自相残杀的结果,否则的话,就算两个野人再凶猛,也不可能把他们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打猎好手,伤的只剩下两三个人。洛雨之所以变的那么冷漠,有可能是他觉得自己手上沾了同族兄弟的血而内疚压抑,只得把那段痛埋在心里,在脸上挂出一副冰冷的样子,想到此,我对洛雨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

    青貉妖尽情的吃着烧鸡,不时的抓起一只鼬鼠,将它的血吸完后,随手扔到一边儿。这时,后面的鼬鼠就会不知恐惧的向前走几步,准备做下一个,仿佛它们活着的目的,就是等待着被青眼妖吸干血的那一刻。我猛然的打了寒战,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像是都湿透了,应该是刚才流了太多的冷汗,现在经冷风这么一吹,更是冷的彻骨,感觉比躲在冰窖里还难受。

    远处传来一声凄厉怪吼,我和老牛都听出来这是野人的声音,看来它们终于要出场了。青貉妖听到野人的吼叫,向鼬鼠挥了挥爪子,嘴里轻轻发出一阵古怪的声音,鼬鼠们听到后,像是醒了过来,又像是得到大赦,纷纷跳跃着惊慌而逃,瞬间就不见踪影。

    山坡下,四点红sè亮光如闪电般的飞驰而来,转眼就站到了石桌的旁边,它们的身上还穿着寿衣,戴着寿帽,衣服早就被它们撕扯的不成样子,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寿帽也只剩下了半个,看起来滑稽而邪异。青貉妖看到野人过来,扭动着肢体,做出了一个非常怪异的动作,像是给野人行礼,然后退开两步,慢慢伏到地上,头也不回的向山林跑去,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只野人先是jǐng惕的看了看四周,在山坡上转了几圈,直到确定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的讯号时,才走到石桌边儿。一个野人提起锁子连环铠的头盔端详一会儿,在头上比划了着,正想往头上戴,另一只野人突然怪叫两声,抬手向它手臂上抓去,似乎意识到了危险。拿着头盔的野人怪笑两声,又把头盔放了回去。

    那只野人走到酒坛旁边,把爪子伸进去蘸了一点儿酒,放到嘴里尝了尝,又爬在酒坛上闻了闻,突然转身就往山下走。另一只野人怪叫了两声追了过去,表现出一副对酒没兴趣的样子。老牛见此,转头向洛雨道:“这两只畜牲怎么回事?难道不喜欢喝酒?不行的话,咱们就开枪了,别让它们跑了!”

    我看野人越走越远,就疑惑道:“它们只用指头蘸了一下,然后扭头就走,是不是我们准备的酒不对它们的胃口?”

    老牛闷道:“那要怎么样?难道还要给它们准备宜宾五粮液?美死它们,老子还没喝过呢!”

    洛雨深沉思考一会儿,低头道:“先不要动,再等等看,我想它们会回来的!”

    此刻,野人几乎要从视线里消失,老牛急躁道:“如果它们不回来,我们一个晚上的冻不就白受了?”

    我拉住老牛,向洛雨道:“你们这个办法到底有几成把握,如果没把握,我们就再想其它的招,别这在里空耗时间!”洛雨像是没遇上过这种事儿,一言不发。

    田豪圆场道:“不如我们再等等,如果野人不回来的话,我们再走!”

    野人完全消失在夜幕里,老牛现在就是想追也不知道去哪儿追了,气的把三八大盖儿往旁边儿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田豪向外探着头,思索道:“真是怪了,难道那只青貉妖跟野人说了什么?让野人生起了戒备?”田豪的话刚说完,大家都把眼睛转向我,似乎怪我刚才没有把持住。

    “青貉妖?”我想到那两只诡异的青眼,又想着它的举动,豁然开朗起来:“青貉妖把前戏做的那么足,野人也尝了酒,这就说明,它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只是存心试探,否则的话,野人肯定连酒都不会喝!”

    洛雨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过不了多久,它们肯定会回来!”

    要想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功,我们必须跟野人们打好这场心理战。时间在无边的黑夜里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爬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面前枯草上凝结了白茫茫的一层霜花,衣服越来越cháo湿,身上越来越冰冷,刚刚出的冷汗,现在好像已经被凝结成冰块儿了,冻的我浑身发抖。转头看看其他人,除了洛雨没受影响,老牛与田豪都没有比我好到哪儿去,老牛一会儿搓一下手,一会儿又搓下脸。我看着老牛面前的三八大盖儿,低声笑道:“当年革命先辈打敌人的伏击战的时候,估计也是这样!”

    老牛愤愤道:“我还以为是速战速决呢!早知道会是这样,我就给自己准备几坛子酒,边喝边等了,那样也不会感觉这么冷!”

    田豪笑道:“我们土家人最好客了,等杀了野人,你们两个就到我们寨子里喝庆功酒,再喝chūn酒,保证让你们喝个够!”

    洛雨压了下手,示意我们低声:“它们回来了!”

第二四章 青貉妖3

    这次,两个野人没有上次那么小心,它们走到石桌旁边,一个大把抓起我们准备的烧鸡啃,一个爬在酒坛里喝的津津有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两个鬼东西刚才根本就没走远,肯定在暗处观察,真他娘的太狡猾了,也是我们刚才没有冲动,否则恐怕已经露馅儿了。我在灌木丛下的草堆里爬了一夜,又冷又饿,看着两个野人在那里嚼大咽,大吃大喝,竟然有点儿眼馋,肚子甚至还不争气的叫了起来。老牛拍着我的肩膀道:“铁炎,咱别妒忌,这是它们最后的一顿了,等它们吃饱喝足了,咱们等下就出去把它们吃了!”

    听着老牛的话,看着野人身上穿的寿衣,戴的寿帽,想着它们躲在棺材里,把人啃的只剩下骨头,我就觉得恶心,连饿都忘了。

    野人刚开始喝酒的时候,爬到酒坛里喝一口就抬起头来四处看看,过了一会儿,它们似乎觉得那样不过瘾,就把酒坛抱起来,大口大口的喝,一边儿喝酒,一边儿怪叫着扭动身体,仿佛在跳远古时候的祭祀舞蹈,看起来非常诡异。野人的声音尖锐而嘹亮,在寂静空旷的山上传出很远,虽然与它们隔着二十多丈距离,我们依然听的刺耳。

    老牛一边儿盯着野人,一边儿焦急催促道:“你他娘的快点儿把锁子连环铠穿上呀,穿上之后,牛爷就去给你们收尸,老子我也喝上两口,都快冻死了!”

    要不怎么说心诚则灵,不知道是老牛念叨的次数太多了,还是野人真的喝多了,终于有只野人把酒坛放下,摇摇晃晃的拿起一套锁子连环铠在自己身上比划,另一只野人则倒在地上,抱着个酒坛看着它,也不上去劝阻了,只顾咧着个嘴怪叫,并且指手划脚,似乎想看它穿上铠甲后威武的样子。

    我的心兴奋的差点儿都要蹦出来了,忍饥受冻了整整一个晚上,不就他娘的等着这一刻嘛!

    就在这时,对面山坳处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这声音比哨音低沉,比埙的声音尖,在空旷的夜里,听起来悲伤而呜咽,还带点儿邪异,我不禁想到那个能模仿人类声音的青眼妖,难道那东西根本就没走远?

    野人似乎对这哨音非常敏感,它们立即把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下来,向山坳里望去。片刻后,它们突然跳起来,向那山坳那边凄厉的怪叫几声,然后把捧在怀里的锁子连环铠用力摔在地上,又把酒坛用力摔在石桌上,甚至把石桌上面铺着的织锦也给撕个粉碎。

    洛雨从身后摸出一支凤尾箭,搭在犀角卧虎弯弓上,紧张向我们道:“野人们最怕骨哨的声音,以为有人要来抓它们,它们不会再穿锁子连环铠了!”犀角卧虎弯弓上传来弓弦的龙呤之声,凤尾箭已经飞出灌木丛。

    骨哨可以说是最早的乐器,截取鸟禽类的中段肢骨,在上面打上孔就能吹响。这东西可长可短,如果在中间部分加上一支骨片,吹动的时候,拉动骨片,还能吹奏简单的旋律,在河姆渡文化遗址中,就出土了不少这样的东西,当时的制作工艺已经相当的高超。

    有些骨哨能够模仿动物的鸣叫,用来吸引猎物,有些骨哨能够驱逐猎物,还有些是用来相互联络的。远古时期,人们外出狩猎可能要走上很远的距离,当人们在丛山密林中迷路或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行进时,都会吹动骨哨告诉对方自己的位置。狩猎时,猎物体积较大,需要多人合围,为了避免惊动猎物,人们也会以骨哨作为联络工具,所以骨哨在远古时候曾经出现过非常多。

    我和老牛、田豪万万没想到一个晚上的辛苦等待,到最后竟然是这个结果,这心酸而气愤的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老牛整个晚上都把手指放在三八大盖儿的扳机上,随时准备着开**,而面对这戏剧般的变化,他似乎已经把手里的**忘了。

    直到耳边传来野人中箭后的惨叫声,老牛才反应过来,他一边儿向野人瞄准,一边儿愤怒的吼道:“如果让牛哥我知道谁吹的骨哨,我非把它的骨头都抽了不可!”说归说,现在我们连人都看不到,谈什么抽他骨头?几**过后,受了惊吓的野人发现了我们藏身的位置,向我们怪吼两声,就冲了过来。

    田豪的话说的一点儿都没错,野人皮厚肉粗、体形健硕,行动又迅捷,虽然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但是三八大盖儿将子弹shè入它们的身体后,仅仅是让它们颤抖一下,两把**里十发子弹转眼就打完,却没有给它们造成致命伤害。

    野人迈着大步,巨吼着离我们越来越近,老牛与田豪忙着往**里填子弹,仅靠洛雨的凤尾箭勉强阻挡。我想到来的时候,凤铃让我把她家里的那把土铳带上,当时我嫌它太老土了,现在后悔死了。别人手里都有远距离攻击武器,我手里只有一把藏刀,不能算是手无寸铁,但是在野人面前,这半米多长的藏刀真他娘的就是寸铁了,十发子弹加几枝凤尾箭都没把它们弄死,寸铁有个屁用。现在想什么都是没用了,野人已经近在眼前,如果不引开它们,恐怕老牛他们还没把子弹装完,就被野人给拆散了。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谁让老子没**呢!我瞅个灌木丛中的空隙就冲了出去,准备引开野人。大家白天都打过照面,不用再通名报姓了,野人看到我后,双眼似乎更加红了,也不跟我客气,朝我一龇牙,带着一股浓浓的的血腥味与臭味,甩起长臂挥着巨大的手爪就向我扑来,它的力气我是领教过的,赶快向它虚晃一刀,飞速斜着跑开。

二四章 青貉妖4

    野人体形硕大,比我高半米都不止,它跑一步,我差不多要跑两步,我不知道两只野人是不是都跟上来了,就听得耳边风声呼呼,身后怪叫连连,还有三八大盖儿的响声。我一边跑,一边儿暗暗祈求两只野人:我长的不帅,不属于大众偶像的类型!我也受不了你们的爱,你们追几步意思意思就算了,千万别一直追下去。

    我正胡乱想着,就觉得背上一紧,整个人都飞了起来,被摔出几丈远,然后撞到什么东西上,虽然冬天衣服穿的厚,但是这一下也摔的我骨头yù裂,也不知道后背到底被野人抓成什么样了。不过我浑身都痛,也不在乎多那一块儿,只要身体没被抓出透明窟窿就行。

    刚才我爬在那里还冷的发抖,现在就觉得身体快要炸了一样,热的难受。幸亏藏刀还在手里,我想挣扎着爬起来,伸手就摸到一个圆溜溜冷冰冰的东西,以为是个人头呢,立即吃了一惊,定睛看时,才发现只是一个酒坛,原来我被野人摔在摆放酒坛的石桌旁边。我们藏身的地方离石桌只有百米远,难道我连百米都没跑上?

    为了引开野人,我没命的跑那么久,以为已经跑出很远了,现在看来那都是心理作用。这还是野人中枪后的追击速度,如果它们没中弹的话,我岂不是早就挂了?不远处传来一声野人的怪吼,转头看时,田豪把三八大盖儿当烧火棍在另一只野人面前挥舞,子弹肯定是又打完了,洛雨则张弓搭箭与之周旋。

    老牛看我情势危急,提着枪向我这边儿奔来,此时的野人与我在田宇敏家看到的时候又不一样,现在的它是彻底被激怒了,不住的龇牙咧嘴怪叫着,眼中露出来的尽是红sè凶光,毛茸茸的脸格外狰狞。它们本来身体高大,现在更是如同魔鬼。那么多发子弹虽然没能将它们击毙,但是看它的步伐与身形,显然是已经受了重伤,倒地只是时间问题。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能不能在它凶猛的利爪下撑到它倒地的那一刻。

    野人尖叫一声,向我扑来,我把早就抓在手里的酒坛向它甩去,弯着身子趁势滚向一边儿。野人看到酒坛,巨爪一挥,在空中把酒坛打个粉碎,一下跳到石桌旁边儿,张着大嘴向我怒吼一声,奋力举起石桌向我砸来,说是石桌,也就是块儿相对比较平整的巨石,大概有四五百斤的样子,我们是三个人才把它摆好的,野人独自就把它举起来,它要是代表中国去参加奥运会的举重项目,估计用不了多久,巢穴里挂的全部都是金牌。

    老牛连忙在后面给了野人一枪,野人中枪后,怪吼着转身把石桌向老牛扔去。几百斤的巨石砸到地上,顿时地动山摇,土石激溅,老牛像是被飞起的石块儿砸中,趔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野人鬼叫着就向他扑去。幸亏老牛不是软蛋,情急之下,仍能打出一枪,打的野人身体向后一仰,后退半步,我甚至看到了子弹从野人身体里带出一道血箭。

    我猛的从地上跃起,快跑两步,从野人背后将拉孜藏刀手插入它的后心处,我的手按在野人身上的时候,摸到上面全是粘粘带着腥味的液体。心里暗道:老天怎么生出这么个鬼东西,流了这么多血都不不死。

    就在我把刀从野人身体里拔出来,想再刺它第二刀的时候,它突然凄厉怪叫着转过身来,用那如刀似勾的利爪向我抓来,我想起凤铃老爹说野人喜欢抓住人的手臂大笑,手臂上套了竹筒可以防止被野人抓到,我立即就把手臂抬起来,给野人抓,准备等野人抓到竹筒后只顾着大笑的时候,我趁机抽手出来给它一刀。哪儿想野人的手臂巨长,一下就抓在我的肩膀上把我提了起来。我感觉它锋利的指甲已经插进我的肉里,痛的我大叫着拼命晃动,想要挣脱,哪儿知道我越挣扎它抓的越死,我想举刀去砍它的巨爪,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我就感觉手臂上有东西正向下滑,想来应该是套着的竹筒了,我惨笑一下,自己当时都在怀疑这东西的实战用途,却在最关键的时候相信了,因为这个低级错误,直接把自己递到野人的手里,我真是活该!我强忍住心中的无奈与身体的痛苦,长叹一声:“这真是验证了那句老话——流言蜚语害死人哪!”

    老牛从地上爬起来后,举了一下手里的枪,想开枪,却似乎害怕子弹穿透野人的身体后,再伤到我,正在犹豫。我在高处看到他身边儿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赶紧向他喊道:“头盔!”

    我话音刚落,野人就张开大嘴,龇着牙向我脖子咬来,看着它嘴里一寸多长的尖牙,我心道:要是被它咬住,那不是死定了!我再也顾不得身上的痛了,甩头就向野人的腮帮子撞去,野人没想到我有这招,被撞到后,怪叫着把头收了回去,抓着我的爪子也松了一点儿,我趁机用力一晃,落到地上。

    而就在这时,一支长箭从我肩膀上掠过,像条毒蛇一样钉在野人的胸口,我立即吓的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我晚半秒落下,长箭不是要扎到我的身体里了?这里只有洛雨用箭,在土家寨的时候,他的凤尾箭曾经被我用三八大盖儿打落,因为这事儿,我们当时差点儿打起来,没想到这孙子竟然趁人之危,在这个时候暗算我。

    大敌当前,不是计仇的时候,shè入野人胸口的长箭,让它痛的后退了半步。在它后面,金光一闪,老牛已经把着锁子连环铠的头盔重重拍在野人头上,头盔的威力我是见过的,如果里面的弯刀插进野人的头里,它就算再凶猛,恐怕也要头骨尽裂,不过野人生xìng凶猛,我生怕它再垂死挣扎,冲上去又把藏刀捅进它的胸口。

    我刚长长吐口气,却听头盔里一阵怪吼,野人抬起双臂抓住头盔向上一扯,头盔竟然被它扯了出来。娘的,我记的清清楚楚,头盔里的弯刀一触即发,难道这个野人是少林寺的记名弟子,修炼过铁头功之类的功夫,已经把脑袋练到了连机簧弹出的钢刀都扎不进去的地步?

第二六章 青貉妖5

    我站在野人面前,野人扯下头盔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此刻的它,毛发凌乱,双眼喷血,巨口大张,看样子极度疯狂,我想再刺给它一刀,却发现刀还插在它的胸口。我想逃,野人的巨爪已经快速抓在我的脖子上,野人怪笑两声,另一只巨爪举起那个如同血滴子的头盔就向我的头顶盖来。我顿时一阵窒息,感觉浑身都是冰冷的,意识逐渐变的模糊。

    隐约里,野人的喉咙里透出一支闪亮的箭尖,它又趔趄了一下,似乎站都站不稳了,但还是在最后时刻把头盔拍在我的头上。我就感觉头顶一阵巨响,头盖骨像是炸开般剧痛无比,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像是过了无数个冬夜一样沉沉醒来,仿佛看到自己的身体飘在充满黑暗的空间里,周围尽是密布的玄冰,冻的我浑身发抖,又像有无数冰刺扎在着我的身体里,让我疼痛难忍,这是哪儿?地狱?

    人死后真的会在地狱里被十殿阎罗王审判生前的罪行吗?我把自己的一生回忆了一遍,如果打架斗殴,偷鸡摸狗那些不算,我人生的二十多年里,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的的事儿,似乎够不上恶人!我试着睁眼,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无论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稍微一动就头骨yù裂,但是剧烈的疼痛反而让我恢复了意识。

    我的头像是枕在冰冷的石头上,稍微一动就碰到什么很硬的东西,还带着金属之音。之前的事逐一在我脑海里浮现,我记得野人最后把锁子连环铠上的头盔套在我的头上。想着在土家族看到头盔里面那森森的钢刀,我就有种后怕,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头盔套在自己头上,可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为什么我为什么还会有意识,难道我没死?我慢慢把手抬起来,向头上摸去,果然摸到冰冷的头盔。

    我小心翼翼的按住头盔,稍微抬下头,把它往上面推,金属与身子底下石头摩擦的声音让我心跳加速,如果里面的钢刀真的已经插在我的头里,我这一动,会不会把头盖骨给扯掉?一个没有头盖骨的人是什么样子?我胡乱想着,已经把头盔移开,野人凄厉的惨叫与老牛的喊声立即传到我的耳朵里。

    那只野人还没被老牛他们弄死,难道我昏迷的时间不长?眼睛上面粘糊糊的,非常难受,抬手一摸全是血,但是最少能看清东西了。再往头顶摸,同样是血,并且很痛,不过头盖骨似乎还在!我心里一阵窃喜,但很快疑惑起来,我又没练过铁头功,为什么头盔里的弯刀伤不到我?

    我把头盔捡起来,发现里面的机簧竟然没有被触发,我翻来覆去的拍打着,无论怎么动,都听不到弯刀弹出时那让人胆战心惊的声音!从骨哨惊动野人,到头盔里的机簧没有发动,这一切都是谁干的?

    转头时,我看到了倒在旁边儿的野人,在它的喉咙里,透出一支箭,在它的胸口同样插着一支箭。看到这只箭,我一阵心寒,当时野人把我抓起来想咬我,如果不是我用头撞开了野人,野人爪子松开,这支箭就应该插在我的身体里了。

    我恨恨的向洛雨那边儿望去,想挣扎着起来,却感觉头脑里尽是金星,耳朵也轰鸣起来,只得忍住怒火,把眼睛闭上,尽量不去想太多的事!半天后,才感觉有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试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老牛那熟悉的面容,估计那只野人已经被他们杀死了。

    老牛看我睁开眼睛,惊喜道:“铁炎,你他娘的没死?”

    我强忍住痛,惨笑道:“你他娘的不是也还活着?”

    老牛道:“我当时看到野人把头盔套在你的头上,就以为你不行了,只顾着给你报仇了,也没细看你到底死没死!”顿了下,老牛盯着我的头诧异道:“怪了,你头上怎么没有被刀扎过的痕迹?”听到这里,我就浑身冒火,转头看洛雨与田豪正向我们走过来,立即把野人胸口那支箭拔出来,提起头盔,在老牛惊愕的目光中,向洛雨冲去。

    我把头盔和箭用力摔到洛雨身上,向他大吼道:“这些都是你他娘的干的好事!”却不想动作太过剧烈,头又痛起来,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还好被老牛扶住。

    老牛还没看明白,赶紧向我道:“铁炎,到底怎么回事?你脑子是不是被野人拍迷糊了,怎么一上来就发彪?”

    我盯着洛雨道:“你让他自己说!”

    洛雨先是看了看头盔,又打量着那支箭,最后冷冷挤出一句话:“这支箭不是我的!”我见他还要狡辩,就想猛揍他一顿,老牛连忙把我抱住:“铁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大家刚才还在同一条战线上共患难!你怎么这么快就翻脸?”

    田豪从洛雨手里接过那支箭和头盔看了一会儿,脸上写满不可思议,挺身挡在洛雨面前,向我道:“铁炎哥,你先别激动,你这支箭是哪儿来的?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被老牛抱住动弹不得,也无力再动,就向洛雨道:“洛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用箭,你说这箭不是你的,好!这个先不说!但是两套锁子连环铠根本就没离过你们的手,你现在告诉我,是谁在头盔里做了手脚?”老牛听我把话说完,也意识到今天的事情有古怪,不由对洛雨他们戒备起来。

    一阵冷风吹来,洛雨冰冷的脸上露出痛苦之sè,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也被野人撕的粉碎,临时用他们土家族的那条长长的头巾胡乱裹在身上,刚才接我扔过去的头盔的时候,头巾被扯开,露出下面被野人抓的模糊的血肉,现在被风一吹,像是疼痛难忍的样子。

    田豪茫然着向散落在地上的两套锁子连环铠走去,想看看其它东西是不是也被破坏。老牛转头看着田豪,我则死盯着洛雨,等他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田豪先是捡起两只靴子,伸手向里面一摸,脸上露出怪异之sè,又捡起另一个头盔,任凭怎么拍打,里面都没有机簧发动的声音,田豪摇了摇头,似乎在想为什么会这样。

    这时,洛雨的脸突然沉了下去,脸上露出非常古怪的表情,张口大喊道:“田豪,小心!”洛雨话还没落,田豪已经扭动着身躯缓缓倒地,在他的后背上,插着一支箭!洛雨在我和老牛吃惊的目光中,向田豪冲去,可是还没跑两步,就爬在地上。

    老牛愤怒的向着远处连开几枪,大叫道:“孙子,有种你出来跟牛爷拼个你死我活,别他娘的跟个缩头乌龟一样,只会躲在龟壳里放暗箭!”

    枪声在空山上回荡出很远,之后便是死一般的静寂,再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将田豪放倒的那支箭证明确实有人曾经对我们下手!

二七章 青貉妖6

    “杜大哥!牛大哥!”

    “洛雨大哥!”

    山坡上走来几个身影,听声音就知道是天元、李永生、凤铃他们,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几个我从来没见过的青年,想来都是原洞湾的人!我和老牛正愁着怎么把重伤的洛雨和田豪弄回去呢,现在他们来了,这个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老牛看到凤铃,就立即扔下我迎了过去:“凤铃妹子,你们怎么来了?”

    凤铃看着躺在地上的洛雨与田豪,焦急道:“天都快亮了,你们还不回去,我就知道你们出事了!”

    启明星高高挂在天空,夜sè也很淡了,我们竟然在这里了一个晚上。李永生与天元走到我身边儿,看着我满脸的鲜血,先是吓了一跳,确定我没什么大碍后,就诧异道:“杜大哥,你们不是有锁子连环铠吗,怎么还会打的这么惨烈?”

    这个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我只有苦笑道:“我们没穿,野人们不肯穿,所以就打起来了!”

    凤铃知道这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但听我这么一调侃,就瞪着我道:“浑身都是血了,嘴还是那么贫!”

    老牛趁机道:“凤铃妹子,像他这种人,就算是死了,话还是一样多,你要是不相信,我就把他的脑袋割下来放你枕头边儿上,我保证,他不但不会难过,而且晚上还会给你唱歌儿呢!”

    凤铃听了老牛这话,吓的身体一抖:“还是给他留着吧,免得我晚上做恶梦!”

    因为我脸上又都是血,看起来比较吓人,来的人比较多,再加上老牛一阵撺掇,我也被人背着走,这样也好,至少不用低头看路。我也有时间仔细想想一件计划好的事,为什么突然变的如此诡异:如果是洛雨他们在背地搞鬼,一切都还好解释,毕竟我和洛雨曾经结过梁子,他要报仇、想杀我,完全说的过去!可是到最后连田豪都中箭了,洛雨的嫌疑就被排除了!可是这样一来,问题就麻烦了!我们在这里杀野人是一时头晕脑热,做的完全就是亏本生意,暗中对我们放冷箭那人又是为了什么?这些问题如乱麻似的,在我脑海里绕成一团,搅在一起,我头上被野人拿头盔拍了一下,本来就痛,想问题的时候更痛,连怎么到凤铃家我的都记不太清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先是闻到了爆米花的香味。那又香又甜的味道,让我感觉舒服无比。睁眼看时,床上、地上、塑料袋里、箩筐里装的全部都是爆米花,凤铃、天元、李永生几个青年正围在一张桌子旁听老牛讲故事,桌子上面放的也是一大堆白哗哗的爆米花。

    就听老牛吹嘘道:“其实一开始,我就不屑用什么锁子连环铠来对付野人,我觉得根本没那必要,别说两个野人,就算再来两个,牛哥我三拳两脚也能把它们全部都给收拾了,比老鹰捉小鸡还容易!”

    几个人顿时一阵大笑,凤铃接道:“老牛,你就吹吧!”

    老牛拍着胸脯道:“妹子,牛哥我可不跟你吹,你知道牛哥是什么人吗?牛哥我可是咱们海灯法师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得尽他老人家的真传,我手里都是正宗的少林功夫,什么太极拳、螳螂拳、二郎拳、观音拳,没有什么我不会的!”

    天元道:“牛哥,你说的这些拳法,我倒是听说过,不过这是少林寺的拳法吗?”

    老牛在天元头拍了一巴掌,向他道:“说你小子没见识,你还不承认,天下武功出少林,知道吗?只要是武术,就都是从少林拳法里面衍生出来的!”

    凤铃道:“牛哥,我怎么看野人的身上大部分都是枪伤、箭伤呢?”

    老牛听了这话,声音更大了:“妹子,牛哥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我这人十分谦虚,又不喜欢跟人争功,当我用拳脚把两个野人放倒之后,就让铁炎、洛雨上去对着野人开几枪、放几箭,把野人的xìng命给结果了,这样他们以后也可以对人吹嘘一番,免得说我老牛不给他们表现的机会!”

    凤铃不依不饿道:“这就怪了,怎么他们都受了那么重的伤,而你却没受伤?”老牛正要说话,凤铃又道:“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你一看到野人,就被吓晕了,直到人家都把野人杀死以后你才跑出来的,对不对!”

    大家听了凤铃这个分析,又大笑起来,搞的老牛很没面子,气的他拍着桌子道:“凤铃妹子,你看我这杯子里水都没有了,还不快给牛哥倒杯水去!”凤铃笑着起身向门外走去,那些青年似乎都是奔着凤铃来的,凤铃一出去,那些青年也都跟出去,屋里顿时冷清下来。

    老牛看没事可做,就跑到我的床边儿,看到我睁着眼睛,先是一呆,然后尴尬的冲我笑道:“铁炎,你醒了怎么不说一声?你知道牛哥我有多担心你吗?”

    天元听到老牛的话,也跑过来道:“铁炎哥醒了!”

    我笑着问天元道:“房间里怎么这么多爆米花?”

    天元嘿嘿道:“你们去了十几个小时,我们爆了十几个小时的米花,你说能不多嘛!都分给别人很多了,外面还有呢!”

    李永生端了一盘走到我床前,笑道:“凤铃要我们把这些爆米花吃完再走呢,你努力吧!”

    我抓起几颗放在嘴里嚼着:“洛雨与田豪他们怎么样了?”

    老牛叹口气:“洛雨身上被野人抓了几下,伤口还不致命,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了。田豪就有点儿麻烦,那支箭把他的身体穿了个透,一时半会儿恐怕下不了床!”

    想到在背后放暗箭那人,我不由气愤的向老牛道:“你看那两支箭了吗?是不是洛雨的?”

    老牛道:“检查过了,和洛雨的箭有分别,跟shè你的那支都是普通的箭,应该是另外一个人shè的,不过你放心,等我们什么时候捉到他,我一定扒了他的皮,挑了他的筋,砍了他的头,剜了他的心不可!”

    李永生愤怒道:“我们在这里又没有仇人,谁会对我们放冷箭?”

    我苦笑着思索道:洛雨用箭,是因为他的箭夺天地之造化,能够充分利用凤尾箭的优势特xìng,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那么暗中伤害我们那人为什么也用箭?如果要害我们,用枪不是更快吗?难道他是想迷惑我们让我们自相残杀?最后见计谋没有得逞,才放箭想杀死田豪,箭后见计谋没有得逞,才放箭杀了杀箭的箭,他道来都怕都要在床上呆着如果真是这样,那人也太恶毒了!可这个人会是谁呢,是冲我们来的还是冲洛雨他们?

    老牛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头又痛了,就向我道:“铁炎,你好好休息休息,咱们等你伤好了,再去神农洞!”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像是有很多人跑了进来,并且叫着洛雨的名字,听声音应该是土家族的人,应该有什么急事。老牛出去看了一会儿,回来yīn着脸对我道:“是土家族的人,说支吉梯玛被人杀了,洛雨已经跟着他们回去了!”

    我惊道:“支吉梯玛被人杀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老牛道:“说是今天早上在梯玛家发现的尸体,支吉梯玛的家人全部都死在家里,他的头也被割走了!”

    我感到十分惊心,是谁跟支吉梯玛有这么大的仇,要杀他全家泻恨?我努力把所有的事情联系都想了一遍,竟然得出一个惊人的答案:放冷箭的伤我们的那人很可能和杀支吉梯玛的是一个人,并且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他们土家族内部的人,难道他们内部出现了什么权利之争?

第二十八章 神农架1

    神农架

    自古以来,少数民族都有自己的规矩,家族内的事务都是按自己的方式解决,就连皇帝老儿说的话也就是个屁,根本没人听。我们作为外人,虽然觉得土家族发生的那些事十分蹊跷,却也不便多说什么。洛雨走后的当天下午,就有几个土家青年把田豪也接了回去,尽管凤铃的嫂子田贞慧愿意承担照顾田豪的义务,但来人坚持说不方便,田贞慧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个野人已经死了,我们也该走自己的路了,但是为我头上有伤,就在凤铃家多住了一天。第二天临走的时候,凤铃突然跑到我面前,希望我给她在神农架大龙潭住的表姐带点儿东西,虽然我连大龙潭在哪儿都不知道,但是我们在凤铃家打扰了这么多天,又给她带来那么多的麻烦,看着她满脸期待的样子,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在山下耽误了三四天,终于进入了神农架,正式踏上了我们寻找神农洞的旅程。

    神农架的植物呈垂直分布,随着海拔张的升高,物种分布逐渐发生变化,海拔一千八百米以下,基本是茂密的阔叶林,海拔三千米以上是耐寒的针叶林,中间为交叉地带。因为它位于中纬度北亚热带季风区,气温偏凉而且多雨,每年降雨可达一千毫米左右,水是生命的源泉,有了充足的降水,物种的生存就有了保障。雨水汇集成的急流,在山体上冲出了无数道的深沟险壑,削出了座座孤峰绝顶,让人们望而却步,为生活在这里的动物们提供了一个天然的避难所,从而保证了这里生物的多样xìng。

    走进这个天然的动植物园里,听着远处偶尔传来了的一两声的鸣叫,看着躲在草丛里的各种野鼠,呼吸着山林里新鲜的空气,看着动物与自然之间的和谐相处,别有一番感慨。这感觉是在其它地方永远都体会不到的,只有将身心完全融合到这里,才能领略到其中的美妙,也才能领会古人说的那句“走万里路,读万卷书!”的jīng辟之处。

    不过,我们这支小队伍毕竟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所以远远没有体会到神农架美的一面。路上我都在想原洞湾出的那些结莫名其妙的事,神秘的骨笛、野人们听到骨笛后激烈的反应、shè向我的暗箭、支吉梯玛的离奇死亡,一切都透着诡异,让我忧心忡忡。我突然感觉我们以后的路可能是非常凶险的,但这只是预感而已,完全没有任何的证据,不能说出来。

    脚下唯一的一条崎岖小路越来越陡,也越来越窄,渐渐已经看不到人类的足迹,继续往前走,就要从茂密的森林里穿过去,这时,天已近中午,李永生就建议大家就地休息下,吃点儿东西再走。

    我们找块儿空地坐下,吃着凤铃和她嫂子田贞慧给我们准备土鸡、烧酒、油炸粑、香饼等东西,看着地图,想找出一条能让我们最快到神农洞的路,大概还要再翻过两座山头,再穿越一道峡谷,路程看起来很远,但是想到神农洞里成吨的金银珠宝,我心里又兴奋起来。

    老牛自从拿上了三八大盖儿后,就乐的合不拢嘴,现在大家停下来,他吃着东西的时候,都在对着远处瞄来瞄去,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样。

    我摇着头向他道:“老牛,不是我说你,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拿到枪就想玩儿,这不是你小时候玩的水枪,吧唧吧唧按两下,打人一脸水,你嘿嘿一笑,人家拿袖子一擦就完事儿了,这东西是能要人命的。虽然我们是在山上,理论上说不会伤到人,但是伤到山里的小动物,哪怕是花花草草也不好啊,别再玩儿了,赶快吃点儿东西,等下我们还要赶路呢!”

    我的话刚说完,头顶就传来一声枪响,这王八羔子突然在我头顶开枪,吓的我手里的鸡腿都差点儿掉到地上,我立即大骂道:“老牛,你个龟儿子在干吗呢?”

    如果是以前,老牛肯定是大笑起来,但是现在,他却用奇怪的眼睛盯着远处:“你们看,那是什么?”

    三丈外的灌木丛里,一张毛茸茸的脸正用它那黑亮的眼睛瞪着我们,看样子似乎是只小山猫,又像是只小豹子。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个从来没耍过枪的人,也不应该失手的,老牛竟然没有将它撂翻,这太不合乎情理了,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临时手抽筋了。想到他刚才在我头顶开枪,我就怒气未消的向冲他骂道:“老牛,这么近的距离你都打不中,真他娘的笨到家了!”

    老牛摇了摇头:“铁炎,你还不相信我的枪法吗?我绝对打中了,是那东西有古怪!”

    天元见老牛死不认帐,就笑道:“牛哥,我看你还是认输了吧,失手嘛,谁没有!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何必这么较真儿呢!”

    老牛不说话,举着枪小心翼翼的向野山猫走过去,那紧张的样子,仿佛是如临大敌。老牛脾气暴躁,属于敢想敢冲的那一种,很少有事情能让他像今天这般小心。仔细想想,他前两天在土家寨子里打一两百米的靶子都没有失过手,今天连十几米外的小山猫都打不中,这太不正常了。

    再者,受到惊吓就跑的危险意识是动物最基本的生存繁衍技能,但是这只山猫在听到老牛的枪声却没有反应。以山猫的狡诈,除了饿疯了之外,它们根本不会有如此胆大的举动。神农架动植物资源丰富,山猫什么时候都不缺食物,一路走过来,大林姬鼠、高山姬鼠、小家鼠、白腹巨鼠、黄胸鼠这些山猫爱吃的东西,我们都不知道见了多少,这只山猫绝对没有饿疯的理由,可它却没有要跑的意思,还乖乖的呆在那里,难道它已经在山里面修炼成jīng,到了不怕人,也不怕子弹的境界?

    山猫伏卧的灌木丛比我们脚下的地势要稍微低一点儿,灌木丛周围几棵参天巨树的树枝与零星的树叶上面都带着枯萎的痕迹,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像是没有养分给它供给的样子。这里地底的养分跑到哪儿去了,难道有一个更加密布而发达的根系将它们抢走了?

    一个问题还没想明白,另外一个更让我们头大的问题赫然出现在面前:方圆两丈的灌木丛里,竟然或站或卧着十几只二尺多长的的山猫,山猫的旁边儿,倒着不少人和动物的尸体,死者通身漆黑而干枯,脸部表情和身体都极度扭曲,想来他们生前一定进行过痛苦挣扎,这里像是个天然的葬尸坑一样散发着死亡而yīn冷的气息,虽然大白天的,我也感觉毛骨悚然。

第二十九章 神农架2

    老牛惊道:“怎么有这么多死人?谁他娘的干的?”

    我轻轻摇了摇头,把目光转向那些山猫:山猫的两眼炯炯有神,活灵活现,造型也摆的威风凛凛,与狰狞干枯的死尸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牛似乎也发现这个问题,疑惑道:“你说这些山猫到底是活的还是死的?如果是死的,为什么看起来与活的没什么两样,如果是活的,它们为什么一动不动?”老牛问的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答案,被十几只一动不动、大眼圆睁的山猫瞪着太不舒服了。我随手折下一根树枝,轻轻的拨弄着着山猫的身体,说这些山猫是死的吧,它们的皮毛与身体都很柔软,说它们是活的吧,偏偏它们与死的没两样。我苦笑着得说一个出乎常人意料的答案:“它们大概是一些正在发呆的山猫吧!”

    老牛像是发现了问题:“铁炎,你说它们为什么会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可能是因为它们死的太快了,还没有来的及把眼睛闭上吧!”说到这里,我看着面前的这十几只怒眼圆瞪的山猫,难道它们都是在瞬间被人杀死,然后做成标本摆在这里的,可这也不对啊,谁他娘的闲的蛋疼,没事来玩儿这个,再说了,山猫的皮子价格也不低,为什么杀死山猫的人没把这些皮给扒了呢?

    李永生啃着半个土家大饼走过来道:“你们两个看什么呢?那么专心,赶快吃点儿东西,我们好继续赶路!”

    我正想转头回答他,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因为我刚才似乎看到离我最近的那只山猫动了。

    山猫还在原地,造型也和刚才完全一样,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难道我刚才看错了?我带着疑惑,向老牛问道:“老牛,你刚才有没有看到山猫在动?”老牛听我这么说,马上把三八大盖儿举起来,对准那只山猫:“老子还以为看花眼了呢,原来你也看到了!”

    我示意老牛先不要紧张,拿起树枝向山猫的身体戳去,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是死是活,哪儿知树枝一下就扎进了山猫的身体里。我第一感觉就是这些山猫这绝对不是血肉之躯,因为树枝的硬度与锋利程度绝对不可能十分轻松就穿破山猫的皮毛。我把树枝在山猫的身体里摇晃着,山猫身上的裂口越来越大,看裂口处的组织结构,觉得它带着蘑菇一样的菌类特征。随着树枝的晃动,山猫的身体里面慢慢喷出一些猩红sè的气体,待我将树枝抽回来的时候,山猫轻轻的颤动着,被树枝戳开的伤口慢慢自动愈合,但是它的肚子却“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像是人肚子饿的时候,发出的那种声音。

    我万没想到这山猫会如此古怪,忍不住后退一步,却感觉碰到人身上。转头看时,李永生与天元都站在我身后,脸上挂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没有人说话,我突然觉得树林里静悄悄的,仿佛鸟兽都死绝了。

    终于,老牛瞪着眼睛问我道:“铁炎,山猫肚子里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发出声音?”

    “可能是它太饿了,想吃东西了吧!”我胡乱应着,想把树枝再扎进山猫的身体里看个清楚,却见山猫的肚子下面突然流出血来!

    这东西不是死的吗,怎么会有血?难道它们真的刚死不久?鲜血从山猫的身体中流到地上后,下面的泥土顿时炸开了锅,“滋滋”冒出一串细小的血泡,像是跟泥土产生了激烈的化学反应,状态和硫酸滴到土地上的样子都差不多,只是二者颜sè不同。

    小血泡翻滚着炸开,腾起淡淡的红雾,红雾在空气中慢慢消散,除了有淡淡的血腥味,还有草药的味道。

    鲜血越滴越多,血泡翻滚着快速流动,在山猫的身体下面竟然现出金属般的光泽,好像是个青铜匣子,铜匣子比山猫的身体略长,一尺多宽,上面刻着古老的符号和云雷花纹,这种花纹最早的历史都要追诉到商周以前,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个朝代君主的爱好与信奉都不同,这种花纹看起来朴实厚重,也过于笨拙,后来基本没有哪个朝代再使用过,难道山猫下面那匣子是商周以前的?我拿木棍敲了几下匣子,上面传来非常沉闷的声音,听起来很厚重。

    青铜匣子上立着四根十多公分高的铜套,每根约有手臂粗细,山猫的四只爪子刚好踩在铜套里,让我产生一种错觉,还以为匣子和山猫似乎是一个整体。

    我越看越觉得蹊跷,不管是人的眼睛还是动物的眼睛都是最重要的器官,人死之时,瞳孔扩散无光,然后混浊失sè,直到腐烂。而我面前的这些山猫栩栩如生,两只眼睛凝聚而有神,绝对不像是死了很久,如果真是商周以前的东西,恐怕它们早就应该尸骨无存了,为什么能在风雨里屹立三千多年?

    我诧异道:“难不成山猫跟它下面的青铜匣子有什么联系?”

    “真它娘的邪门了,把它们全部都给砸了,把下面的铜匣给搬出来,不就能看明白了!”老牛说着,把枪挂在身上,走到那山猫的旁边儿,想去抓它们身体底下的青铜托盘。

    一直没开口的李永生突然面sè紧张道:“不能动,那是护陵草?有毒的!”

    老牛听李永生这么一喊,立即把手顿住:“护陵草是什么东西?跟这些山猫又有什么联系?”

    李永生凝神道:“我也是看到这些山猫身体下面的那些青铜祭器才想起来的。在远古的时候,巫师们为了防止部落首领或是贵族的陵墓被虫、蚁、蛇、鼠破坏,会在杀死一些凶猛的猫科动物后,往它们的体内装入一些特殊的药草与毒虫,再把它们摆成一些守卫的姿势,钉死在青铜祭器上,摆在陵墓周围!”

    我打断道:“不对啊,你说的这些不是古代的镇陵兽吗?怎么成护陵草了?”

    李永生指着那些山猫向老牛道:“镇陵兽一般都是石头雕刻的,大部分都是只起装饰作用。但是护陵草却是利用这些猫科动物的血气与凶气,来驱逐企图靠近它的虫蚁,它体内的药草和毒虫还会像菌类一样的生长,并且在地底连成一片,形成有毒地质带,让虫蚁蛇鼠等东西不会对陵墓造成大的破坏,如果毒药够猛烈的话,连人都可能会被这些毒药杀死,那个黄铜盒子应该就是装毒药的!”听李永生的意思,这些山猫就是被人用特殊方法处理过的一种纯天然的毒障生成器,虽然有类似冬虫夏草那种虫草转换的能力,但是药xìng却大不一样,冬虫夏草是大补之物,而这些护陵草却是要命的东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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