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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京华闲人     新宋英烈txt下载     新宋英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卷 幽州风云 第九十章 过枪瘾

    眼见自己加入北平军、加入穿越团队的事情有了非常大的进展,许新生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哪怕在最终成为北平军、成为穿越团队的一员之前,还需要付出许多的努力与辛苦,甚至要冒一定的生命危险,可毕竟是有了很大的希望。而随着自己的将来在一定程度上有了着落,原本紧张、焦虑的神经一放松,深深的倦意也就随之袭来。于是,许新生在向贾润安打了声招呼、道了句晚安后,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了。

    许新生去那张属于自己的“席梦思”大床上踏踏实实的睡觉,同样奔波了一天的贾润安尽管也有些疲劳,却不能像自己的兄弟那样上床睡大觉。因为招揽许新生是委员会交待给他的任务,现在既然有了结果,就要尽快给委员会写报告,就招揽事宜进行汇报。特别是贾润安在招揽的过程中,自作主张的改变了当初他和委员会制定的一些方针政策,变主动邀请为有条件接纳,给许新生加入穿越团队设置了先决条件,相关情况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向委员会做出解释说明,以便委员会了解自己这边改变政策的原因,并能够据此调整与招揽许新生入伙有关的各种计划和安排。再加上第二天还要全程陪同许新生参观“翔龙堡”,根本没有时间写报告。所以,在送走许新生后,贾润安顾不上疲倦,立即找出纸笔,将今日陪同许新生参观的全过程,以及自己借机劝服对方为穿越团队效力的经过,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的记录了一遍,直到天色微明才上床休息。

    尽管前一天晚上睡得很晚,但第二天一早贾润安还是早早起床,并在第一时间找到曾志林,将昨晚与许新生的彻夜长谈向其做了简要介绍,并把自己连夜写好的报告拿给对方过目、征求意见。

    听说贾润安已经说服许新生加入穿越团队,并且给对方的加入增加了对己方非常有利的前提条件,曾志林在高兴之余,也对贾润安事事以大局为重、将团队利益置于个人兄弟私情之上的做法大加赞赏、十分钦佩。因此,他很爽快的在报告上署了自己的名字,将其作为他与贾润安两个人的意见进行汇报。

    在旁人看来,曾志林这样做似乎是分了贾润安的一部分功劳,有拣现成便宜的嫌疑。可实际上曾志林的这一举动却并非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因为,如果此事最后成功了,贾润安无论怎么算都会是头号功臣,这是曾志林想抢也抢不走的。而曾志林无论署不署这个名,与贾润安一起陪同许新生进行“北平军之旅”的他都会有一份相应的功劳在,完全不必为了争这点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的功劳而去署这个名。须知,如果这件事最后以失败告终的话,贾润安固然要负主要责任,可同样在报告上署名、对贾润安所作所为表示支持的曾志林也要承担连带责任。而这样的负面记录对在穿越团队中的声望较贾润安高出许多的曾志林的影响也会远高于对主要责任人贾润安的影响。这样的影响虽不至于让曾志林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却也会使他在穿越团队武装中的威望下降,并减弱其在军事部中的话语权——特别是在“建业一号行动”因此事失败而受到严重影响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可以说,曾志林如此主动的在这份报告上署名,既是出于对贾润安的信任,也是对贾润安此次工作成效的肯定。因此,当曾志林将自己的名字写在报告末尾、贾润安签名的下面时,后者除了感到欣慰外,也对这位比自己小三岁的兄弟甚是感激。若不是刚刚起床,且还有许多事情要办,贾润安这会儿只怕已经叫仆役们准备酒菜,与曾志林来一个一醉方休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面带感激的向曾志林一抱拳,然后便将报告封好,交给心腹亲卫快马送回北平城去了。

    打发走了信使,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按部就班的完成当天唯一要做的事情——陪同许新生参观“翔龙堡”新兵训练基地、观摩正在基地内受训的新兵进行的各种基础科目的训练、观摩两支即将完成全部训练的“飞龙军”连级单位进行的结训射击考核。

    对于许新生这名后周禁军中级军官来说,在参观完了“保安军”第一团驻地、观摩过该团的对抗操演后,对“翔龙堡”新兵训练基地的参观以及观摩新兵基础科目训练,已经不能引起其太多的关注与兴趣。毕竟,“翔龙堡”虽然面积远较“保安军”第一团驻地大上许多,但归根到底也还是一座大兵营。与后者相比,除去多了一座面积广大的射击场外,并无更多不同之处。唯一还能引起许新生兴趣的,就只有当天下午观摩的那场由“飞龙军”即将完成训练的新兵进行的结训实弹射击考核。

    亲耳听着步枪、机枪射击时发出的巨大声响,亲眼看着身着迷彩作战服、手持“五五”式步枪的“飞龙军”士兵们一排排的进入射击场,以在前世电影、电视中常见的动作和姿势卧倒、装弹、瞄准、射击,在远处的标靶上留下一个个弹孔,许新生在为其中的佼佼者喝彩叫好的同时,也生出了想要亲身感受一下的念头。而出乎许新生意料的是,当他不经意间将自己的这个念头向兄长贾润安提起,且并未对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报任何希望时,对方在征询了曾志林和邹振远的意见后,居然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同意让自己上去打几枪,感受一下“五五”式步枪这件远超这个时代科技水平、在这个时代其他武装眼中被当成“神兵利器”的武器装备。

    于是,当许新生从邹振远手中接过一支崭新的、枪管上还泛着隐隐光泽的“五五”式步枪,在曾志林和贾润安的陪同下来到射击位置,并在邹振远的指导下以标准卧姿据枪、装弹、瞄准时,还有一种如在梦中、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真实的感觉。直到手指下意识的扣动扳机,巨大的后座力通过枪柄传到自己肩膀时才清醒过来,并很快静下心来,按照“三点成一线”的射击要领,将子弹一发发的射向远处的标靶。

    或许是第一次接触到“五五”式步枪,在操作上有些生疏、或许是步枪的后座力较之前用惯了的燧发枪大上不少,感觉有些不舒服、抑或许是想多感受一下这件超越时空的武器,总之,二十发子弹许新生足足打了二十分钟,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恋恋不舍的将手中的步枪交还给邹振远——之所以只给二十发子弹,并不是邹振远或者曾志林小器,而是考虑到许新生肩膀对后座力的承受能力,不敢一下给太多,以免伤到他。

    虽说二十发子弹一百五十五环的成绩远低于“飞龙军”优等射手一百八十五环的标准,但对于许新生这个只在前世高中军训时摸过枪、打过五发子弹的绝对新手来说,这样的成绩已经不算差了。毕竟,“飞龙军”新兵考核的达标成绩也只有十发子弹八十环,与之相比,许新生的成绩已经相当接近了。

    过完了枪瘾,许新生在“翔龙堡”新兵训练基地的参观也就算告一段落了。当晚,一行人又在基地过了一夜。第二天,显德八年正月十二一早,在与邹振远、刘万宝等人挥手告别后,一行人再次登车,顺着平坦的水泥官道一路北返,往北平城方向疾驰,向着此次参观活动的最后一站——“飞龙军”“游骑兵”营驻地——进发。

第五卷 幽州风云 第九十一章 领略天下第一强军(上)

    吃完了虽称不上丰盛,却营养搭配合理的早餐,贾润安便带着许新生去见曾志林、穆特尔,准备开始一天的行程安排。

    由于三天后将会进行一场全营参加的实兵实弹对抗演练,之前的这几天“游骑兵”营所辖各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演练准备上,所以穆特尔今天为许新生安排的参观活动就只是围着该营驻地参观一圈,看一看各部的日常队列与简单战术训练。这样的安排令许新生多少有些觉得平淡,若不是还有预计中的那场实弹对抗演练,许新生甚至会认为这次北平军最为精锐的“游骑兵”营驻地之旅很可能还不如之前参观“保安军”第一团驻地和“翔龙堡”新兵训练基地那般有收获、有感觉。

    不过,事实证明许新生的这个结论下得太早了。随着许新生在“游骑兵”营驻地中待得时间越长、见到的官兵越多,他越觉得自己的最初的结论是错误的。因为,虽然正月十四这天的参观从表面上看显得平淡无奇、虽然“游骑兵”营各部的日常队列和简单战术训练与此前两处参观地点看到的相关训练、特别是与“翔龙堡”新兵训练基地中的兵士们的相关训练并无太大差别,但那些参与训练的兵士们所表现出来的“精气神”,或者说兵士们所散发出来的气场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说“保安军”第一团士兵表现出来的是冷兵器时代一流精兵通常都会拥有的那种悍勇与决绝的气势,而“翔龙堡”新兵训练基地的新兵表现出来的是积极向上、朝气蓬勃的气势的话,那么“游骑兵”营的这些一看就是经过战阵、尝过血腥的百战老兵所表现出来的便是一种见惯生死、冷漠无情的肃杀之气。这些老兵或许在队列动作上不像“翔龙堡”新兵那般标准、那般整齐,但观看他们的队列训练、看着他们迈着并不算十分标准的正步慢慢向你走来,却能令你感觉到一种威压、一种扑面而来的杀气;这些老兵或许在战术动作上不像“保安军”第一团士兵那般准确到位、那般有板有眼,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的战术动作更加简练、更加有效,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能够一击制敌、取对手性命的狠辣招数。值得一提的是,这样的气势与技能不仅仅体现在某一名或某些名“游骑兵”营的兵士身上,而是可以在所有的“游骑兵”营官兵身上看到。

    “游骑兵”营的特殊令原本兴致缺缺的许新生来了精神,他在仔细的观察完每一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游骑兵”营兵士,确认他们确实只是该营的普通一兵,既不是由资历老、见识多的士官或者低级军官装扮出来的,也不是同一组士兵冒充不同番号的队伍在自己面前演戏后,一方面惊讶于“游骑兵”营兵士的精锐,另一方面也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这支参战次数其实并不算多的部队会有如此多的百战老兵——在许新生的印象里,北平军打过的仗是很有限的。除了幽云之战外,就只有几乎称得上兵不血刃的平灭北汉之战。按理说,这两场持续时间都不算长的战争,不太可能为北平军培养出如此众多身经百战的兵士来。

    种种疑问与不解憋在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于是在参观暂告一个段落,众人回到指挥部后堂喝茶聊天时,许新生便找准机会,将自己的诸多问题提了出来,希望曾志林或者穆特尔能够为自己解惑。

    对此,曾志林倒是没有隐瞒的意思——实际上也没有必要隐瞒。他笑了笑,挥了挥手对穆特尔说道:“许兄弟的这个问题,我看还是老三十五你来回答吧。”

    穆特尔闻言点点头,一脸和气的对许新生说道:“许兄会有这样的疑惑原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其实,何止是许兄你,以兄弟看来,只怕所有第一次接触‘游骑兵’营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们对‘游骑兵’营不了解,而只从表面现象来推测这支部队的水平与实力罢了。

    不错,若论大战,‘游骑兵’营确实如我‘飞龙军’其他部队一样,只参与过那场著名的、为天下人所称道的‘幽云之战’,以及几乎是兵不血刃便迅速结束的平灭北汉之战。按常理推断,光凭这两场战争是不可能为我‘游骑兵’营培养出如此众多的百战精兵的。可大家若仔细回顾一下‘游骑兵’营在这两场战争、特别是在‘幽云之战’中的表现,深入了解一下‘游骑兵’营从最初组建到现在所走过的历程就会发现,‘游骑兵’营能有今天的战绩、能够成为一支百战百胜的强军,其实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说着,穆特尔便打开“话匣子”,从“游骑兵”营的前身“游骑兵”小队的组建开始讲起,将这支部队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的发展历程、其间所经历的一场场战斗,详细的向许新生讲述了一遍。特别是在其中重点介绍了“幽云之战”期间自己率“游骑兵”营及“狼牙”营等精锐部队为掩护主力收复山后八州而孤军出关、横扫辽国中京道,以及自“幽云之战”结束、北平军建立以来,“游骑兵”营那几乎已经形成制度的北上“打草谷”行动,以便许新生能够对这支部队有一个全面的了解。

    听完穆特尔的讲述,许新生之前的所有疑惑顿时迎刃而解。对于这样一支自打人穿越团队开始组建自己的武装时便随之创立、几乎参加过穿越团队经历过的所有战斗、近一年多以来基本上每两到三个月便会去辽国中京道乃至上京道打一圈“草谷”、最远推进到距离辽国上京临潢府不到二百进而的仪坤州广义城、善于在远离后方、没有补给情况下作战、拥有穿越团队武装最好的官兵、最好的装备、绝对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强军的部队来说,其成员个个都是百战精兵、个个身上充满杀气乃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事情,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难以理解的。而在惊叹于“游骑兵”营丰富的作战经验、骄人的战绩,以及无所畏惧的战斗作风的同时,许新生对三天后的那场实兵实弹演练也更加的期待,期待着能够有机会一睹这支颇具传奇色彩的部队,在自己面前露出峥嵘的那一刻。

    在与曾志林、穆特尔、贾润安等人以及“游骑兵”营的一众中高级军官一起欢欢喜喜的过了一个上元佳节,又看了一天依然平淡无奇的日常训练后,许新生终于盼来了于阴历正月十七开始的那场实兵实弹对抗演练。

    当天一早,许新生先是和贾润安一起来到营指挥部前堂,观看身为“游骑兵”营总指挥的穆特尔给部下各连分配任务,而后二人又换上了穆特尔为其准备的迷彩作战服,跟着穆、曾二人来到演练指挥所,一边通过望远镜观摩远处的演练现场,一边听着营参谋对整个演练过程的解说。

    尽管演练指挥所距离演练现场有三四里远,便通过大型高倍望远镜依然能够非常清晰的看到演练现场的所有情况。看着硝烟弥漫、人马往来冲杀的演练现场,听着那并未因为数里距离而减弱多少的爆炸声和枪炮声,许新生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炮兵火力准备、骑兵快速突击、步兵随后跟进,各种火炮次第射击,机枪、步枪响成一片,如此的战术安排、如此的火力配备,令许新生不知不觉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不是在通过望远镜观看大周北平军“游骑兵”营的对抗演练,而是正坐在前世家里的电视机前,津津有味的欣赏着一部描写一战或者时代更早一点的战争场面的老电影。在西元十世纪的古代,观看一场具有西元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期装备技术和作战战术特点的对抗演练,这种在许新生看来非常不协调的情景,令他甚至有些时空错乱的感觉。以至于他不得不花了好一会儿时间、费了不少的力气,才将自己的心态调整过来,才将眼前的景象与现在的真实时空重合起来,并最终在自己的脑海里形成了一个念头、一个坚定不移的念头——跟着北平军“清园”兄弟走、跟着穿越团队走绝对不会有错,自己之前接受兄长贾润安的建议和条件,作出加入穿越团队的决定是极其英明和正确的。

第五卷 幽州风云 第九十二章 领略天下第一强军(下)

    吃完了虽称不上丰盛,却营养搭配合理的早餐,贾润安便带着许新生去见曾志林、穆特尔,准备开始一天的行程安排。

    由于三天后将会进行一场全营参加的实兵实弹对抗演练,之前的这几天“游骑兵”营所辖各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演练准备上,所以穆特尔今天为许新生安排的参观活动就只是围着该营驻地参观一圈,看一看各部的日常队列与简单战术训练。这样的安排令许新生多少有些觉得平淡,若不是还有预计中的那场实弹对抗演练,许新生甚至会认为这次北平军最为精锐的“游骑兵”营驻地之旅很可能还不如之前参观“保安军”第一团驻地和“翔龙堡”新兵训练基地那般有收获、有感觉。.

    不过,事实证明许新生的这个结论下得太早了。随着许新生在“游骑兵”营驻地中待得时间越长、见到的官兵越多,他越觉得自己的最初的结论是错误的。因为,虽然正月十四这天的参观从表面上看显得平淡无奇、虽然“游骑兵”营各部的日常队列和简单战术训练与此前两处参观地点看到的相关训练、特别是与“翔龙堡”新兵训练基地中的兵士们的相关训练并无太大差别,但那些参与训练的兵士们所表现出来的“精气神”,或者说兵士们所散发出来的气场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说“保安军”第一团士兵表现出来的是冷兵器时代一流精兵通常都会拥有的那种悍勇与决绝的气势,而“翔龙堡”新兵训练基地的新兵表现出来的是积极向上、朝气蓬勃的气势的话,那么“游骑兵”营的这些一看就是经过战阵、尝过血腥的百战老兵所表现出来的便是一种见惯生死、冷漠无情的肃杀之气。这些老兵或许在队列动作上不像“翔龙堡”新兵那般标准、那般整齐,但观看他们的队列训练、看着他们迈着并不算十分标准的正步慢慢向你走来,却能令你感觉到一种威压、一种扑面而来的杀气;这些老兵或许在战术动作上不像“保安军”第一团士兵那般准确到位、那般有板有眼,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的战术动作更加简练、更加有效,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能够一击制敌、取对手性命的狠辣招数。值得一提的是,这样的气势与技能不仅仅体现在某一名或某些名“游骑兵”营的兵士身上,而是可以在所有的“游骑兵”营官兵身上看到。

    “游骑兵”营的特殊令原本兴致缺缺的许新生来了精神,他在仔细的观察完每一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游骑兵”营兵士,确认他们确实只是该营的普通一兵,既不是由资历老、见识多的士官或者低级军官装扮出来的,也不是同一组士兵冒充不同番号的队伍在自己面前演戏后,一方面惊讶于“游骑兵”营兵士的精锐,另一方面也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这支参战次数其实并不算多的部队会有如此多的百战老兵——在许新生的印象里,北平军打过的仗是很有限的。除了幽云之战外,就只有几乎称得上兵不血刃的平灭北汉之战。按理说,这两场持续时间都不算长的战争,不太可能为北平军培养出如此众多身经百战的兵士来。

    种种疑问与不解憋在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于是在参观暂告一个段落,众人回到指挥部后堂喝茶聊天时,许新生便找准机会,将自己的诸多问题提了出来,希望曾志林或者穆特尔能够为自己解惑。

    对此,曾志林倒是没有隐瞒的意思——实际上也没有必要隐瞒。他笑了笑,挥了挥手对穆特尔说道:“许兄弟的这个问题,我看还是老三十五你来回答吧。”

    穆特尔闻言点点头,一脸和气的对许新生说道:“许兄会有这样的疑惑原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其实,何止是许兄你,以兄弟看来,只怕所有第一次接触‘游骑兵’营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们对‘游骑兵’营不了解,而只从表面现象来推测这支部队的水平与实力罢了。

    不错,若论大战,‘游骑兵’营确实如我‘飞龙军’其他部队一样,只参与过那场著名的、为天下人所称道的‘幽云之战’,以及几乎是兵不血刃便迅速结束的平灭北汉之战。按常理推断,光凭这两场战争是不可能为我‘游骑兵’营培养出如此众多的百战精兵的。可大家若仔细回顾一下‘游骑兵’营在这两场战争、特别是在‘幽云之战’中的表现,深入了解一下‘游骑兵’营从最初组建到现在所走过的历程就会发现,‘游骑兵’营能有今天的战绩、能够成为一支百战百胜的强军,其实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说着,穆特尔便打开“话匣子”,从“游骑兵”营的前身“游骑兵”小队的组建开始讲起,将这支部队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的发展历程、其间所经历的一场场战斗,详细的向许新生讲述了一遍。特别是在其中重点介绍了“幽云之战”期间自己率“游骑兵”营及“狼牙”营等精锐部队为掩护主力收复山后八州而孤军出关、横扫辽国中京道,以及自“幽云之战”结束、北平军建立以来,“游骑兵”营那几乎已经形成制度的北上“打草谷”行动,以便许新生能够对这支部队有一个全面的了解。

    听完穆特尔的讲述,许新生之前的所有疑惑顿时迎刃而解。对于这样一支自打人穿越团队开始组建自己的武装时便随之创立、几乎参加过穿越团队经历过的所有战斗、近一年多以来基本上每两到三个月便会去辽国中京道乃至上京道打一圈“草谷”、最远推进到距离辽国上京临潢府不到二百进而的仪坤州广义城、善于在远离后方、没有补给情况下作战、拥有穿越团队武装最好的官兵、最好的装备、绝对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强军的部队来说,其成员个个都是百战精兵、个个身上充满杀气乃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事情,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难以理解的。而在惊叹于“游骑兵”营丰富的作战经验、骄人的战绩,以及无所畏惧的战斗作风的同时,许新生对三天后的那场实兵实弹演练也更加的期待,期待着能够有机会一睹这支颇具传奇色彩的部队,在自己面前露出峥嵘的那一刻。

    在与曾志林、穆特尔、贾润安等人以及“游骑兵”营的一众中高级军官一起欢欢喜喜的过了一个上元佳节,又看了一天依然平淡无奇的日常训练后,许新生终于盼来了于阴历正月十七开始的那场实兵实弹对抗演练。

    当天一早,许新生先是和贾润安一起来到营指挥部前堂,观看身为“游骑兵”营总指挥的穆特尔给部下各连分配任务,而后二人又换上了穆特尔为其准备的迷彩作战服,跟着穆、曾二人来到演练指挥所,一边通过望远镜观摩远处的演练现场,一边听着营参谋对整个演练过程的解说。

    尽管演练指挥所距离演练现场有三四里远,便通过大型高倍望远镜依然能够非常清晰的看到演练现场的所有情况。看着硝烟弥漫、人马往来冲杀的演练现场,听着那并未因为数里距离而减弱多少的爆炸声和枪炮声,许新生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炮兵火力准备、骑兵快速突击、步兵随后跟进,各种火炮次第射击,机枪、步枪响成一片,如此的战术安排、如此的火力配备,令许新生不知不觉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不是在通过望远镜观看大周北平军“游骑兵”营的对抗演练,而是正坐在前世家里的电视机前,津津有味的欣赏着一部描写一战或者时代更早一点的战争场面的老电影。在西元十世纪的古代,观看一场具有西元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期装备技术和作战战术特点的对抗演练,这种在许新生看来非常不协调的情景,令他甚至有些时空错乱的感觉。以至于他不得不花了好一会儿时间、费了不少的力气,才将自己的心态调整过来,才将眼前的景象与现在的真实时空重合起来,并最终在自己的脑海里形成了一个念头、一个坚定不移的念头——跟着北平军“清园”兄弟走、跟着穿越团队走绝对不会有错,自己之前接受兄长贾润安的建议和条件,作出加入穿越团队的决定是极其英明和正确的。

第五卷 幽州风云 第九十三章 居庸关上(上)

    “游骑兵”营的实兵实弹对抗演练从上午一直持续到傍晚天色渐暗后才结束,而许新生除了在中午的时候不得不暂时离开演练指挥所,去和曾志林、穆特尔、贾润安等人一起吃午饭外,其他时间一直都没有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直到演练场上的硝烟散去,参与演练的“游骑兵”营官兵整队回驻地,这才恋恋不舍的将自己的视线从演练场上转移开,在曾志林等人的陪同下返回营指挥部。.\\

    或许是由于观摩了一场令其难忘的实兵实弹演练而被激起了豪迈之气,在吃晚饭的时候,心情奇佳的许新生向曾志林、贾润安提出希望将参观的时间稍微延长一点,好让自己有机会去居庸关走一遭,见识见识这座在前世举世闻名的雄关,以实现自己“不到长城非好汉”的“好汉”情节。或者,如果可能的话,去发生过幽云之战中对于穿越团队武装来说最惨烈战斗的古北口关看一看,亲身到当初那场以五百对三万、在数量对比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依然取胜的战斗发生地感受一下——当然,若是能有幸一睹与“游骑兵”营齐名的“狼牙”营的风采的话,那就更好了。.

    许新生的这个要求看似简单,不过是让曾志林和贾润安陪着他多走些路,可考虑到居庸关、古北口关和“狼牙”营驻地,要么是北平军严密设防的重点关隘、要么是北平军最不愿意示人的精锐特种部队所在地,能否允许许新生去参观自己说了并不算,而是需要军事部乃至委员会批准才行——哪怕委员会此前已经大方的同意许新生参观与“狼牙”营齐名的“游骑兵”营驻地。因此,对于许新生的这一计划外请求,无论是曾志林还是贾润安都没敢立即答应或者拒绝,而是一起表示对方的这个请求涉及重要军事设施,需要请示王崤峻等人才行。对此,许新生倒是没有什么异议,表示理应如此,自己一切听几位兄长的安排。

    由于“游骑兵”营驻地并没有设置电台,所以相关的请示文件只能派信使骑快马送到北平城节度府去审批,而这一来一回至少要两天的时间。所以,在派出信使之后,曾志林、贾润安、许新生等人便没有按之前的计划于阴历正月十八这天午后启程返回北平城,而是留在“游骑兵”营驻地等消息。

    借着这个难得的好机会,许新生便开始主动与曾志林、穆特尔二人多接触、多交流。许新生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自然想由此多了解一些有关“游骑兵”营及北平军其他部队的情况。另一方面却也是希望藉此加深自己在曾、穆二人心中的印象、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以便自己有朝一日得以加入穿越团队后,能够得到更多的臂助和维护。在许新生看来,加入穿越团队后,光有自己的患难兄长贾润安护着自己、帮着自己显然是不够的。毕竟,贾润安现在虽然很受王崤峻、张维信、徐绍安等穿越团队首领级人物的器重,便一来其加入穿越团队的时间较晚、在穿越团队中的根基较浅、在穿越团队里说话的份量较轻,光靠他争取自己在穿越团队中的地位、维护自己在穿越团队中的利益是不行的。自己在穿越团队中需要更多的朋友、更多说话更有份量的成员来帮自己说话、来帮自己争取利益。二来,贾润安所负责的乃是商贸方面的事情,而在这个纷乱的年代,手中有兵、军功卓越的武人才是真正的英雄、才能更容易攫取功劳、才能有机会攫取更大的利益。所以,面对能与穿越团队中数一数二、功勋卓著的曾志林、穆特尔进行交流处接触的机会,许新生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在抓住一切机会与曾志林、穆特尔二人进行接触与交流两天后,阴历正月十九的傍晚,派去北平城的信使终于返回了“游骑兵”营驻地,并带来了委员会对此前请示的批示——鉴于古北口关距离较远,而且去那里的道路远较去居庸关的道路难行,因此委员会将许新生下一站参观地点定在了居庸关。至于许新生希望参观“狼牙”营驻地的请求,则一时恐难实现。因为“狼牙”营在正月十五过后,便已经全营出动,前往宣化府进行长途拉练,两个月后才会返回。

    而令曾志林、贾润安、特别是许新生感到意外的是,除了上述对许新生请求的答复外,批示末尾还注明,在参观完毕后,曾志林、贾润安、许新生等人需与同样会陪同赵安易去那里参观游览的张维信一行人汇合,一起返回北平城。换句话说,就是原本应该在节度府中等待许新生的赵安易也要往居庸关走一遭。

    或许是长城对汉人具有天然的吸引力,或许是赵安易作为文人墨客天生有着一种对名山大川、雄关险隘的向往,就在许新生向曾志林、贾润安等人提出要去居庸关或者古北口关看看长城、实地体味一下这两处曾经发生过大战的地方的同时,原本因为穿越团队为其安排的游览行程较短,在许新生前往“游骑兵”营驻地路过北平城前便已经逛完了所有穿越团队为他安排的游览点的赵安易,在独自一人孤零零的在节度府里过了几天无聊的日子后,心情很是烦闷。于是,不愿意在节度府中枯坐,等着许新生回来后才能一起南返的赵安易,便主动找到张维信,提出希望能到边关走一走,一来领略一下长城雄关百丈的风采,二来也想看一看塞外的风情,回去以后也好有一些向好友吹嘘的本钱。

    虽说长城沿线的关隘都是军事设施,除了像许新生这种已知其穿越者身份,且穿越团队有意争取招揽的特定人员外,通常并不对非北平军成员开放。可一方面考虑到之前已经公开安排许新生参观北平军的几处军事设施,这会儿要是以军事设施不对外开放为由不允许赵安易去参观长城,不但未免有些理由过于牵强,而且还容易引起对方对许新生与穿越团队之间关系的怀疑。另一方面,考虑到穿越团队需要保密的是火器及与火器相关的战略战术,而不是一座已经在那里屹立了数百上千年的关隘,让赵安易这个根本不懂军事的文人墨客去转一圈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因此,对于赵安易的请求,穿越团队委员会并没有拒绝,而是很快便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并决定将赵安易参观的地点放在长城离北平城最近、规模最大的关隘——居庸关。

    于是,在分别多日后,阴历正月二十一日中午,许新生和赵安易在居庸关关城之内又聚在了一起,共同踏上了虽经历数百年风风雨雨,但经过北平军这一年多来的精心修葺与维护,已然重现往日辉煌,在群山之颠巍峨矗立、气势恢宏的居庸关。

第五卷 幽州风云 第九十四章 居庸关上(下)

    众人一番寒暄之后,许新生、赵安易二人在张维信、曾志林、贾润安以及被张维信拉来、专门负责与赵安易谈诗论文的钟有朋的陪同下,一起登上北侧关城上高大城楼的最高一层,俯瞰整个居庸关及关城周围的景色。!

    虽说“居庸叠翠”是在金代才列为“燕京八景”之一,但居庸关的的绮丽风景却是由来已久。所以,这个时代居庸关的景色较之前世的金代乃至明、清时期并无差别——尽管此时乃是隆冬,无法领略到居庸关那清流萦绕,翠峰重叠,花木郁茂,山鸟争鸣的风景,但白雪覆盖下的层峦叠嶂、雄关险隘同样别具一格、引人入胜。可以说,对于像赵安易这样虽祖籍幽州,却实际上生于中原、长于中原的人来说,巍峨的山峦、险峻的群峰、恢弘的关隘,无一不对其具有强大的吸引力。看着这样雄奇的景致,赵安易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觉得自己的胸怀都变得宽广了许多,就连原本令他难以忍受的寒风也似乎不那么刺骨了。.

    其实,何止是赵安易,许新生、张维信、贾润安、钟有朋,乃至不至一次来过居庸关、曾经走遍关城周围群山险峰、河流溪谷的曾志林,站在这高大雄奇的关城之上,同样感受到了其恢弘的气势、同样觉得心胸开阔、心情舒畅。

    或许是兴之所致、或许是抒发感情、抑或许是此情此景与诗词所描述的情形非常的契合而使得其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总之在欣赏了一番雄伟壮丽的北国风光后,兴致大好、心情愉快的张维信,差不多是不假思索的吟诵起了那首在前世为中国人耳熟能详、几乎所有上过中学的中国人都能全文或者部分背诵的伟人诗词: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拓跋佛狸,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幸而张维信反应迅速、才思敏捷,所以刚一开始吟诵,便及时意识到这首词下半阙中的有些人物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若是自己原封不动的将整首词都吟诵出来,根本就没法向赵安易、钟有朋等本地人解释“宋祖”和“成吉思汗”这两位人物的来历——哪怕其中一位是赵安易所在赵氏集团的首领。于是,他急中生智,利用自己在中国古代历史人物知识方面的深厚功底,利用吟诵诗词上半阙的短暂时间,迅速的从宋代以前的众多历史人物中选取了两位在历史进程中有一定作为和影响、当代文人墨客基本都能熟知的帝王级人物,取代原词中的那两位。于是乎,这首经过张维信修改,以“隋高祖杨坚”取代“宋太祖赵匡胤”、以“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字佛狸)”取代“成吉思汗”的“新版”《沁园春.雪》便这样新鲜出炉了。

    一首词吟诵下来,在场的众人反应不一。最先出声的是钟有朋。作为一名文人、作为一名有一定文学诗词功底且当过一县学政的文人,钟有朋自然能听出一首词的好坏。虽说现在的文人墨客推崇的还是更为高雅的诗,而不是若干年后大行其道、成为时代潮流、如今却被他们认为相对低俗的词。可听完这首意境开阔、气魄宏大,又与当前景色非常契合的好词,且吟诵这首词的又是自己的直接上司,使得钟有朋几乎在张维信“朝”字才出口时,便已经竖起大指,大声称赞“真乃绝妙好词”。

    与初闻这首词的钟有朋不同,曾志林、贾润安,以及许新生这几位在前世至少都上过中学的穿越者,自然是知道这首词的来历,也能分辨得出来张维信对其中的个别地方进行了修改——即便他们未必能全文背诵这首词,可“一代天骄”指的是“成吉思汗”还是都知道的。因此,几位穿越者特别是知道对方曾经有过“前科”的曾志林,虽然在心中很是“鄙视”自己七哥这种“抄袭”行为——哪怕上次“剽窃”苏轼的“明白几时有”是在赵大伟、王崤峻等一众“好兄弟”的“陷害”之下被迫而为——却也没把这个太当回事儿。口头上随着钟有朋赞了几句、叫了几声好,目光的关注点却依然停留在关城周围的山峦与群峰之上。因为对他们来说,好好的观赏居庸关周围的风景、领略“燕山八景”之一的雄奇壮丽,远比心口不一的称赞“抄袭”前世伟人诗词的张七哥更有意义。

    而与钟有朋的衷心称赞和曾志林、贾润安、许新生等人的敷衍不同,赵安易听完张维信的吟诵却是脑筋急转、想法颇多。虽然作为文人,在赵安易的心目中,词只是小道,远比不上诗的高雅与韵味,可一首词的好坏他还是一听便知的。单就这首《沁园春》本身来说,其水平还是非常高的——哪怕在这居庸关左近只有一条宽度有限的溪水,并无任何能够称得上“大河”的河流。只是,作为一个身负使命、有责任将自己在北平军看到的、听到的、体会到的一切都带回京城,原封不动汇报给自己的兄长和首领知晓的文人,赵安易却不能光去评判一首词的遣词造句是否恰当、对仗是否工整、典故引用是否正确,而是需要透过表面的词句去分析这首词字面下的真实含义、去揣摩作者想要通过这首词所要表达的真实思想。

    因此,尽管表面上赵安易也像钟有朋等人那样,对张维信吟诵的这首词赞不绝口、尽管在听词的上半阙时,赵安易也在心里对张维信在词上的造诣暗挑大指。可随着下半阙从对方的口中吟出,赵安易的想法便越来越多。特别是听对方将一众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君王贬低了一番后,提出“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说法,赵安易更是坚定了看法,认为自己已经通过这首对方显然是不经意间吟诵出来的词,揣测到了对方的一些心思、一些想法。

    待到听完张维信向钟有朋解释这首词的来历,说明词的作者并非自己,而是自己的五哥王崤峻上一年冬天巡视北疆时,于朔州黄河岸边即兴创造的后,更是自认为已经搞清楚了此前一直想搞清楚却一直没能得到准确结论的问题,即北平军“清园”兄弟、特别是其首领王崤峻的志向非小。这位把秦皇汉武、唐宗隋祖都不放在眼里、掌控天下最大节镇的北平郡公,是绝不会只守着他这北平军二十四州之地、老老实实的做他的北平军节度使的。只要给他合适的机会,他和他的这班兄弟们一定会趁势而起,去实现其超越秦皇汉武、唐宗隋祖的志向。

    想到这里,赵安易一方面为自己终于完成兄长和副点检大人交待的任务而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却又不免为赵氏集团、特别是作为其中一员的自己的前途担忧。毕竟,北平军“清园”兄弟的实力摆在那里,如果他们真有逐鹿中原、征伐天下的志向,那么面对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赵氏集团只怕是丝毫没有取胜的可能。若果真如此,自己岂不是会前途暗淡、荣华无望。

    一念及此,赵安易顿时对这次原本自己兴致极高的居庸关之旅兴趣索然,其表面上虽然也和其他人一样对这首《沁园春》的“真正作者”王崤峻的文采称赞不已,内心里却在不停的盘算着是不是应该在私下里与自己的同伴许新生好好商量一下,看看该当如何向自己的兄长和副点检大人回禀这一情况。

第九十五章 说服“自己人”

    尽管从城楼上下来之后,张维信、曾志林等人还为许新生和赵安易安排了一些娱乐节目,并设宴盛情款待二人。但满腹心事的赵安易对于这些活动却是兴致缺缺,只是在那里心不在焉的敷衍,远没有兴致盎然的许新生那般投入。对此,张维信、曾志林等人虽然看在眼里,可既然对方不愿意明说,他们也不好追问,只当是没看见,转而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已经有意加入穿越团队的许新生身上,与这位不久后可能会成为自家兄弟的穿越者推杯换盏、尽情欢乐,直至深夜方才结束。

    由于有心事想与许新生谈,所以酒宴结束之后,赵安易谢绝了张维信等人要派随从送许新生去休息的好意,主动承担起将已经有些醉意、走路也看起来不太稳当的许新生扶回住处的差事。眼见赵安易嘴上说得客气,可眼神中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很是坚持,张维信等人也就不好再勉强,主随客便的由得赵安易去了。

    赵安易搀扶着许新生进了为其安排的房间,先是将对方扶到椅子上坐好,随后又倒了一杯茶水来让其解解酒,待许新生略缓过一些神来,这才很是关切的问道:“许指挥使感觉如何,用不用赵某去端一碗醒酒汤来醒一醒酒?”

    许新生闻言摆摆手,说道:“许某不过有些微醉,倒不须喝那醒酒汤。再者,像搀扶在下回房以及端醒酒汤这种事情吩咐仆役下人们去做就是了,岂敢让赵先生亲为,这不是折杀许某了吗?”

    赵安易听了连连摇头,说道:“许指挥使说哪里话来,你我二人同在副点检大人麾下做事,算得上是同僚。且我家兄长又有意将小妹许配给你,日后你我二人便是亲戚。有这同僚加亲戚的关系在,赵某为许指挥使端碗醒酒汤又有何不可。”

    见赵安易搬出同僚加亲戚的说法,许新生也就不好再过多的与对方客套,一面婉言谢绝了赵安易去给自己端醒酒汤的好意,一面请对方坐下,并为其也倒了一杯茶水,两个人就这样闲聊起来。

    在赵安易有意为之的情形下,二人闲聊的内容便渐渐转移到了对北平军“清园”兄弟个人的评价,以及对北平军未来与朝廷关系可能的走向上。眼见许新生谈性挺浓,正是向其讲诉自己心事的时候。于是,赵安易便借机说道:“说起这北平军一班人,某以为其现如今表面上虽对朝廷表示恭顺、俯首称臣,似乎甘愿蛰伏于北平军这块并不算很大的地方,但这只不过是其在积蓄力量时的权宜之计。日后,一旦其实力增强、羽翼丰满,必定不甘心被困于这区区一个北平军,必定会有所图谋,成就玫番更大的功业。”

    听了赵安易的言辞,许新生原本就不太浓的醉意顿去,头脑在变得清明的同时精神也迅速进入高度集中状态,深入分析对方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仔细琢磨其中可能蕴含的意思,快速的思索着自己的应对之语,并试探着问道:“在赵先生看来,这北平军一班人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做到羽翼丰满、其实力变得更加强大后的图谋又会是什么?”

    “某观那北平军一班人所作所为,其志向只怕是绝不仅仅局限于北平军这块弹丸之地,而是志在天下呀。”赵安易答道,“而且,以幽云之战及之后的平灭北汉之战看来,只怕其现在便已经拥有了征伐天下的实力了。”

    “北平军有意争夺天下?这不太可能吧?毕竟,这北平军虽行事倨傲,但无论是节度使王崤峻、副使徐绍安,还是其他一众文武属下,一直对朝廷恭谨有加,从未显露过忤逆朝廷或者轻视朝廷的迹象。其自打成立以来,所关注、所经营的一直是自己的藩镇,既没有蚕食、侵夺其周边大周其他军州的地盘,也没有参与朝堂之上的政务与军务,更没有与朝廷的敌人私下勾结、里通外国,以此来壮大自己的实力,以便有朝一日能够与朝廷分庭抗礼。恰恰相反,其一方面遵照朝廷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兵不血刃的平灭伪汉。另一方面,与契丹人针锋相对,小规模的骚扰、偷袭,以及‘打草谷’的行动一直未停。须知,留着伪汉这一叛逆牵扯朝廷的精力,远比灭掉他对北平军更有利;与契丹人保持和平状态,使其保持中立,远比与其结下无数怨仇、在自己南下争夺天下时随时可能会被对方在背后捅刀子更有利。”许新生先是故作惊讶的问道,随后便开始不着痕迹的为北平军辩护起来。

    赵安易听了却是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说道:“且不说在朝廷征伐伪汉之时,北平军很可能暗中出人出力,协助伪汉朝廷抵御朝廷大军的进攻,并很可能是导致石守信石将军尸骨无存的罪魁祸首。单就从王崤峻那首《沁园春.雪》的词来看,其中所表露出来的‘欲与上天争短长’的霸气以及睥睨前朝圣主明君的豪气。能够作出如此宏大诗词的人,其所谋所图绝对不小,非常人可比。”

    意识到原本与北平军一班人接触不多、了解更加有限,对北平军的判断主要依靠作为其同伴、同僚、同党的自己所提供的各种资料与消息为依据的赵安易,突然转变对北平军看法的原因居然只是一首词,许新生不由有暗自苦笑。他在心里埋怨张维信为何偏偏要吟诵这首容易让人产生联想、产生错觉、霸气十足的词、且将词的作者安在王崤峻头上的同时,也积极为北平军辩解道:“虽说诗词能够明志,可仅凭一首词便认为北平军意图争夺天下,赵先生的说法未免有些武断了。毕竟,照张维信所讲,这首词乃是上一年王崤峻巡视边防,于朔州黄河岸边的即兴之作,其所体现的只是作者在创造诗词时的状态或者心情。而这种状态或者心情往往只是一时感受、转瞬即逝,与其心中真正的志向、真正的意图很可能并不相符,甚至是相去甚远。

    不错,北平军从节度使到所属一班文武近一年多来在这里干得风生水起,其麾下‘飞龙军’、‘保安军’亦是精悍非常、战绩辉煌。可一来,‘清园’兄弟掌控北平军时日尚浅,其在北平军十六州乃至二十四州还未能真正站稳脚跟。一旦其决定征伐天下、挥师南向,刚刚才回归中原、人心思定的北平军士绅百姓只怕未必愿意再起兵戈、重蹈战火。而没有了北平军士绅百姓的支持,‘清园’兄弟便是无根之水、无本之木,纵然手中的武器再犀利,也不可能长久存在。二来,以某这段时间随兄长贾润安及北平军最重要领兵将领之一的曾志林参观了北平军多处军寨、堡垒,耳闻目睹的种种情形来看,北平军目下的战略重心是在长城之外的契丹,而非我大周朝廷;其麾下最强悍的‘游骑兵’营、‘狼牙’营,以及其他精锐悉数驻扎于长城沿线,而非其辖境靠近京城的一侧;其麾下兵马日常训练及战阵演练均以对抗骑兵为主,而非对抗步兵或者攻克坚城。

    况且,若是北平军一班人有意图谋天下,则必会把在禁军及朝堂中威望极高、雄才大略的副点检大人当成自己成就王霸之业的巨大阻碍,必会对咱们这两个出自副点检大人麾下的访客小心提防,又怎么会允许你我二人在北平军四处游览,甚至允许某参观其多处军寨与堡垒呢?是以,在某看来,北平军的目标是守住自己现有地盘、彻底击败长城之外的契丹蛮夷,而非逐鹿中原、争夺天下。”

    尽管对许新生有关诗词明志的解释并不十分认同,但一来赵安易一直将其当成自己人、认为对方与自己一样忠实于赵氏集团、忠实于赵匡胤,从未想到过面前这个与自己及自己的兄长共事多年、深得赵匡胤信赖、很快就要成为自己妹夫的家伙会背叛自己这方,投靠到北平军“清园”兄弟的麾下。对于许新生前面的这一系列言辞,只当是其在阐述自己的观点,而丝毫没有意识到对方是在为北平军一班人找理由、打掩护。二来,赵安易对身为大周最精锐的“神机军”右军都指挥使的许新生的军事才能还是非常信服的。再加上此前许新生确实参观了北平军的多处军寨、堡垒,因此赵安易对于许新生有关北平军兵马主力部署的位置以及其战略重心所在的推断同样深信不疑。

    与赵安易仅仅凭借一首经由张维信转述、实际上根本无法确定究竟是不是王崤峻所作的词得出的结论相比,许新生以“事实为根据”、以“常理为基准”的论断显然更有说服力。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仔细推敲,再加上许新生在旁边不停的“讲事实、摆道理”,赵安易终于还是放弃了自己那看来很是“草率”、很是“不成熟”的结论,认可了许新生对北平军未来走势的分析判断,决定回京之后,据此向副点检大人和自己的兄长禀报。

第九十六章 客人走了

    尽管说服了赵安易,许新生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可在他看来,有关赵安易只通过那首伟人诗词,便得出北平军诸兄弟有逐鹿天下意图的推论的事情,还是需要向自己的兄长以及张维信、曾志林等人通报一声,以便对方在日后与南边来的其他“客人”接触时能够有所注意——毕竟自己不可能每次都在来访的名单上,也不可能每次都像这次一样说服同伴。于是,在以自己酒劲未消,需要早些休息为由把赵安易打发回其自己的房间后,许新生便急急赶到兄长贾润安的住处,将方才自己与赵安易的对话讲述了一遍,并在兄长陪同下,一起找到张维信,向对方通报了这件事的整个过程。

    听完许新生的介绍,张维信一面称赞对方沉稳冷静、随机应变、思维敏捷的表现,一面懊恼自己之前光顾着抒发感情,随口便吟出了那首伟人诗词,却没有意识到这首词所表达的意思。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往后行事、说话还需更加谨慎小心,切不可做事过于随性。

    其实,要说起来,张维信并不是一个大大咧咧、说话不经大脑的主儿。恰恰相反,其在为人处事、工作生活中,一向都比较注意自己的言辞与行为。今日出现这种情况,一方面是因为触景生情,看着雄关险隘、北国风光,觉得心中畅快、胸怀变得更加宽广,这才随口吟出了那首比较应景的伟人诗词。另一方面,在前世的时候,这首诗词作为中学课本的内容,为大部分中国人所熟知。大家在谈论这首词的时候,所关注的是作者的文采、胸襟、气魄,是按照现代人的思维方式来理解这首词的。所以在张维信的头脑里,只有对这首词本身的高度评价,以及从现代人的角度对其内容的分析,根本就没意识到在这个君权神授、君主**的时代,对帝王的贬低、特别是对在历史上鼎鼎大名、很有作为的若干帝王的逐一贬低,是一件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引起别人联想的事情——哪怕这首词中出现的都是前朝的帝王。更何况,张维信为了报当初“铁哥们儿”王崤峻与其他兄弟一道“陷害”自己,将《明月几时有》那首词的作者硬扣到自己头上,使得自己的“大名”随着那首词的逐渐流传,慢慢成了大江南北各个高档勾栏瓦肆中最为一众歌伎、客人所推崇的优秀“词人”之仇,还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将这首伟人诗词的作者安到了王崤峻的身上,这也就难怪赵安易会产生诸多联想了。

    好在,不管怎么说,这件突发事件总算在许新生的努力下得到了圆满解决。所以,在从张维信那里得知此事后,王崤峻等委员除了鄙视了一下张维信“睚眦必报”的“劣行”、在只有自家兄弟参与的酒宴上罚了这家伙三杯酒外,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追究。毕竟,在王崤峻等人看来,一方面这首伟人诗词确实能体现出穿越团队诸兄弟打算建立一番大功业的真实想法,赵安易那样理解、那样联想实际上是在情理之中的。另一方面,虽说众兄弟不希望在自己这边做好万全准备之前,便将自己的真实意图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自己的对手面前,以免给自己实现理想增加不必要的阻碍与麻烦。可作为拥有足以抗衡天下所有势力的强悍实力的一方,穿越团队诸兄弟却也不怕现在就与自己的对手进行硬碰硬的正面对抗。因为,那样做虽然可能会花更长的时间、造成更大的破坏、死更多的人,却并不会改变事情的结局。

    显德八年阴历正月二十四,在路上颠簸了快两天的张维信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北平城。而从阴历正月初四不请自来的登门拜访到现在,作为意料之外的客人的许新生和赵安易也已经在北平军待了整整二十天。如今,该见的人都见了、该看的地方都看了、该得到的消息与答案都得到了、该说的不该说的话也都说了,离开开封已经一个半月、连大年三十和初一都是在路上过的许、赵二人也到了该辞行返回的时候了。

    不过,考虑到走了一百多里山路,大家都有些劳累。特别是作为文人的赵安易,更是被累得不轻。因此,自居庸关回来后,王崤峻便建议许新生和赵安易在节度府中休整两日,缓解一下连日四处奔波有些疲乏的身体,而后再上路返京。对于东道主的细心安排,许、赵二人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而就在休整的这两天里,得到委员会指示的梁子岳,在贾润安的陪同下与许新生进行了一次密谈。在这次密谈中,梁子岳向许新生详细说明了其在回到开封后,如何与北平城这边保持联系、如何传递各种重要消息,以及在遇到危机情况时如何示警、如何撤离、如何获得北平军在开封城内力量的帮助与接应,等等与其所肩负任务相关的各种情况。

    显德八年阴历正月二十七一早,在前一天晚上与北平军诸君痛快的喝了一顿饯行酒后,许新生和赵安易辞别了一直将他们送到府门口的王崤峻、张维信和徐绍安,在贾润安的陪同下离开北平军节度府,往南边的开阳门缓缓行去。

    虽说当初曾经因为志向问题而分道扬镳,可作为曾经同过生死、共过患难的兄弟,贾润安和许新生两个人之间的兄弟情谊却并未因为当年的分歧和数年的分别而变淡。因此,离开节度府后,兄弟二人便同乘一车。

    出了开阳门,车队一路南行。可原本此时就应该返回节度府的贾润安没有下车返回的意思,许新生也没有催兄长回去的意思,两个人就这样从节度府大门口一直聊到城南十里亭,依然觉得还有许多话没说完、还有许多旧没叙够。只是,正所谓“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筵席”。兄弟二人感情再深,贾润安也不可能一路把许新生送回开封去。因此,当事先得了吩咐的车把式们将车停在十里亭外时,许新生虽然心中不舍,可最终还是不得不劝自己的兄长就此留步、不要再送。而贾润安尽管很想张口让自己兄弟干脆留下不走,可一来有委员会对许新生的安排决议在那里,自己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违反委员会决议。二来,如果现在强留许新生,势必会引起赵安易的质疑与阻碍,从而横生许多不必要的枝节,以至对穿越团队实现既定计划造成不利影响。因此,挽留的话最终也没能从贾润安嘴里说出来。兄弟二人在互道珍重后,洒泪而别。

第九十七章 意外不断

    送走了许新生和赵安易这两位意料之外的客人,北平军众兄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许、赵二人在北平军的这二十多天,北平军上至王崤峻、张维信、徐绍安等委员,下至可能与许、赵二人有所接触的普通一兵,都花了不少心思在应对这二人来访的事情上。当然,这并不是说许、赵二人有多高的身份、有多大的能耐,而是因为穿越团队希望能够借此机会给这二人背后的领导者赵匡胤制造一种假象,使其相信北平军诸兄弟的心思只在北平军,对中原并无非分之想。从而使对方在时机成熟时大胆进行那场在前世表演的非常精彩的“黄袍加身”的大戏,为穿越团队顺利执行“建业一号行动”计划创造最佳条件。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且又成功将许新生这名穿越者招揽到麾下,大家松一口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老天爷似乎故意与北平军诸兄弟过不去。他们这边才刚刚成功应对完一对意料之外的客人,阴历二月初二,远在陈桥驿“隐园”的郑知微便发来了一封加急电报。在这封标有三个a的电报中,郑知微除了表示已按委员会和情报部的部署,将“暗羽”开封分堂与许新生之间的联络通道建立完毕,只等许新生回来后接上最后一环外,还向委员会报告了一条重要消息:自从贤妃林小雨生了儿子后,柴荣的病情便开始有了起色。一个月下来,已远比过年前的状况好上许多。按照“暗羽”开封分堂宫内房安排在太医署中的线人的说法就是——“官家病势渐轻,似有大好的迹象”。对于这一意料之外、在绝大多数医生郎中看来根本不可能发生在病势沉重、病入膏肓的柴荣身上的情况,无论是太医署中的线人,还是北平军为分析从“暗羽”开封分堂宫内房得到的柴荣病例而专门召集来的本地名医,都无法给出一个医理上的合理解释,只能将其原因归结为柴官家因为林贤妃诞下麟儿而心情舒畅、愉快,病势被生子的喜气给冲掉了——也有个别郎中认为可能是“回光返照”,但面对这种一返就一个月的情况,郎中在说出这个想法时,自己的底气都明显不足,更不要说说服其他同行了。

    尽管穿越众们不会相信所谓“冲喜”的说法,可对这个消息却丝毫不敢怠慢。毕竟,一旦柴荣真的从这次大病中缓过来,恢复了健康,那么穿越团队此前依据前世的历史发展脉络、以柴荣病死、幼主即位、主幼国疑、赵匡胤趁机“黄袍加身”的推断为基础,所制定的“建业一号行动”计划就会失去实施的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前提——面对柴荣这样一位英明神武、战功卓著的强势皇帝,无论是赵匡胤、张永德,还是其他觊觎那把龙椅的势力,都既没有谋朝篡位的胆量,也没有“黄袍加身”的实力。只要柴荣在世一天,做一名忠君爱国的忠臣良将都将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因此,在得到郑知微发来的消息后,穿越团队立即召开了委员会扩大会议,就这一情况进行讨论。由于事关重大,所以不但身在北平的有资格参会的兄弟无一缺席,而且就连人在外地的钱远山、李俊武、周磊、刘文东等人也都通过电台参与了讨论与表决。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磋商、讨论,最终会议作出了几项决定:

    第一,在有确凿证据证明有关柴荣病势渐轻、身体慢慢恢复的消息不正确之前,暂时搁置“建业一号行动”计划的实施。

    第二,发动情报部(“暗羽”)在开封城内、特别是在皇宫内所有用得上的力量,全力打探柴荣的病情发展和身体状况,并将“隐园”定期汇报柴荣病情的时间间隔由以往一周一次调整为一天一次。

    第三,命令潜伏在张永德、赵匡胤以及其他朝堂势力头领人物身边的探员,时刻关注其监视、打探对象的一举一动,及时反馈这些人在得到柴荣病势渐轻、身体渐好的消息后有何反应、有何动作。特别是对许新生这条线更是要善加利用,在保证其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要尽可能将赵匡胤的各种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出来,以防这些位高权重的家伙被对权力的渴望冲昏的头脑,在丧失理智的情况下强行发动政变、叛乱——哪怕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小,但未雨绸缪却是不能少的。

    第四,加快组建“飞龙军”新部队的速度,为北平军的稳定与安全提供充足保障。同时,为了避免过分刺激柴荣,以至过早打破北平军与朝廷之间现有的这种微妙的平衡与默契,甚至出现柴荣不顾一切、孤注一掷,以硬碰硬的方式与北平军展开正面对抗的情况。军事部应高调行事,在确保北平军安全的前提下,大张旗鼓、声势浩大的对“保安军”进行一定数量的裁撤,以安柴荣之心。

    第五,加快装备生产速度、加快太原生产基地的建设速度、加大各种物资与武器弹药储备量,以便能够为北平军各部提供充足的后勤保障,使其在与任何敌手的对抗中均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随着决议的作出,北平军诸兄弟便立即行动起来。一方面来自后周皇宫里、朝堂上、权臣周围的消息如雪片般源源不断的汇集到了“隐园”,并在经郑知微的分析汇总后,通过无线电波送到北平军节度府、送到王崤峻等委员手中。另一方面,军事部在暗中加紧训练新兵、组建“飞龙军”第三合成步兵师的同时,拣选出少量战斗力较弱、建立时间较短的“保安军”部队,以各种高调、显眼的方式将其解散、撤消。从而在团队其他部门、特别是全力以赴、夜以继日、加班加点工作的科技部各生产基地的配合与支持下,使穿越团队武装虽然在数量上略有降低,在质量上却有一定的提高,做到了减量不减质、减人不减战斗力。

    此外,在商贸部、后勤部、财务部等部门的通力合作下,无论是粮食、物资,还是银钱、资金,都尽可能做到堆积如山、数量充足,以期满足比幽云之战规模大得多的战争的需要。

    在做了一系列的调整与准备之后,穿越团队便踏下心来,耐心等待,等待着有关柴荣到底是病入膏肓,还是病体痊愈的消息传来。

第九十八章 暗中结党(一)

    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平军诸兄弟都可以了解到开封城皇宫之中柴荣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与其近在咫尺的后周朝臣们自然也能够得知这一消息——就算那些没有什么秘密渠道的朝臣,也可以通过柴荣上朝次数的逐渐增加上看出来。于是乎,正如穿越众们所预料的那样,诸如赵匡胤、张永德等后周朝堂上的各股势力立即停止了各种与谋朝篡位、抢班夺权相关的活动,纷纷偃旗息鼓、蛰伏下来,免得被那位身体已经恢复许多、精神状态越来越好、大有重现往日英明神武风采之势的柴天子看出端倪来。

    当然,蛰伏归蛰伏,却并不代表赵、张等人及其他后周朝堂上的势力集团就此放弃坐到那个位子上的野心。毕竟,表面上的文章不能作,暗地里的小动作却不曾中断。只不过,不同的势力因为各自的实力与优势不同,所采取的小动作的方式也不同罢了。

    其中,赵匡胤因为自己的主要势力在朝堂、在禁军,所以他在等待一个多月近两个月前便出发北上、此时应该正在回返京城路上的许新生、赵安易赶回来向其禀报从北平军那里打探到的消息的同时,也暗中加紧了对朝中大臣和禁军各级军官将领的拉拢与渗透,以求在自己身边聚集更多的力量,从而为自己将来成就大业提供更多的保障。

    张永德的主要势力在京城以外、在地方节度使、刺使、在“飞燕堂”这支地下力量,所以他在加强与地方上那些同盟者的联系的同时,无需像赵匡胤那样,只能被动分析自己手下带回来的那些从北平军诸兄弟那里正面打探到的模棱两可、难辩真伪的相关消息,而是主动出击,于阴历二月初再次调兵遣将,从“飞燕堂”总堂中选派了三十余名探子,分成数路北上,前去支援因为人手在进入北平军的过程中损失惨重、目前只能通过被其拉下水的范吾成打探北平军内部消息,而不无法依靠自己人的力量得到第一手资料的张燕——尽管以范吾成的身份地位,完全有资格、有机会接触到北平军“清园”兄弟内部许多机密消息与资料,但对于这样一个因为被抓住把柄而不得已效劳自己的人,张永德是不可能充分信任的,更不要说完全依赖了。所以,就算北上需要冒很大的风险,张永德依然不惜血本的再次向那里投入大量人员。

    从本心来说,对于张永德的这个决定,身在北平军、曾经在北上的过程中吃过大亏的张燕是并不赞成的。虽说她现在因为人手有限,以至重建“飞燕堂”北平(幽州)分堂的工作进展得很慢。而且,她在到达北平军之初也曾经写信请求义父增派人手为自己所用。但随着在北平军居留的时间越来越长,通过与潞县城中各方势力的交流与接触,对北平军麾下密谍组织的有关情况渐渐有了一些了解后,张燕对这个同行兼对手的密谍组织也就越发的忌惮。她很担心即将北上的第二批人马会像自己当初率队北上时一样“出师未捷身先死”,连北平城的模样还没有看到就已经折损大半。更何况,这样的大规模活动必然会引起北平军节度府的注意,从而加紧对北平军各府县原本就已经非常严密的监控,使得自己原已举步维艰的工作更难开展下去。

    只可惜,作为下属兼义女,张燕早就养成了对义父命令的绝对服从。尽管对义父的安排并不赞同,却不敢有丝毫的反驳与违抗——更何况自己当初还曾经向义父提出过这样的请求,这会儿再说不同意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张燕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尽可能多的为那些即将北上的同僚们提供所有她能想得到的、以上一队人马中的同僚们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经验与教训,希冀新来的同僚们能够比自己当初北上时安全、顺利。

    正所谓“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尽管张燕通过密信给京城的同僚们送去了许多经验教训和诚恳的忠告,可那些之前并未与“暗羽”直接打过交道、对对方的实力没有切身体会、一直以来都认为“飞燕堂”是天下第一密谍组织、自己是天下最高明密探的总堂干探们——至少是其中的绝大部分——却并没有认识到自己这次的对手是多么的可怕,而是将前一批北上探子的折损归结于那些同僚们的能力不足、经验有限,却忘记了当初挑选北上成员时自己是如何败于这些同僚之手,而失去了北上的机会。更忘记了当初“飞燕堂”幽州分堂全军覆没的前车之鉴,以及之后对手为了分散己方注意力而在整个后周境内挑起的那场令己方损失很大的、针锋相对的大规模对抗。于是,面对仍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暗羽”、面对已经将触角伸到“飞燕堂”总堂的对手,这些“飞燕堂”探子们的结局在出发伊始便已经是注定的了。

    尽管由于地位不够高,“暗羽”在“飞燕堂”总堂中的探子不能得到此次北上人马的确切人数、名单、行进路线等资料,但却可以通过各种消息与种种迹象判断出“飞燕堂”即将进行一次大的行动,其目标很可能是指向北平军的。而有了来自“飞燕堂”总堂内部的消息,在情报部内务司的安排下、在情报部外务司的大力配合下,“飞燕堂”第二批北上的探子一离开开封城,便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受到了一心想要发现他们行踪的“暗羽”在后周境内处州县分堂的查访与试探,以至于有一小队人马还没有过黄河就已然被“暗羽”澶州分堂的探子识破了身份。待到进入了北平军地界,身份暴露的小队就更多了。

    最终,这批分成五组共三十四人的探子队伍,能够躲过“暗羽”重重监控与盘查,得以成功进入顺州怀柔城——出于安全的考虑,张燕将与第二批探子接头的地点设在了怀柔城而不是自己栖身的潞县——与张燕派去那里接应他们的刘景明等人汇合的,就只有丙组的六个人。而且,这还要得益于时常前往北平城的施然在丙组进入北平城之前及时与他们取得了联系,将几份张燕未雨绸缪从范吾成那里要来的“暂住证”交到了他们手上,从而使他们成功通过了北平城“城管队”的盘查,顺利的穿城而走,安全抵达怀柔城——要知道,北平城的“城管队”中“暗羽”探子的比例是相当大的。如果没有这几份货真价实的“暂住证”,面对来自“暗羽”内总堂(情报部内务司)的那些精明强干的探员,丙组的这些人能不能像之前一样蒙混过关可就很难说了。

    第二批北上探子的巨大损失,使得张永德不得不面对现实,重新审视北平军的这个神秘的密谍组织,承认对方确实是自己的一个非常强劲的对手。于是,张永德一方面接受张燕在随后发来的密信中的建议,将大规模集中派遣人员北上,改为小股多路,采取类似“蚂蚁搬家”的方式,以非常分散的形式为北平军那边补充人员。另一方面,张永德还密令张燕,要求其利用好范吾成这枚己方布在对方核心内部的棋子。既要通过其打探到尽可能多的有关北平军的内部机密消息,又要利用其在北平军“清园”兄弟内部发展更多的下线。这样,既可以获得更多的消息,又可以拓宽消息来源,防止范吾成的蒙骗、敷衍。

    对于义父的这个命令,张燕是一百个赞同。于是,在接到密令的第二天,阴历二月二十五,张燕便命施然前往北平城与范吾成接头,向对方转达这一来自“飞燕堂”幕后总指挥的最新指令。

第九十九章 暗中结党(二)

    阴历三月初五深夜,在范府的书房中,范吾成以及他的那几名心腹亲随正聚在一起商议着对策。尽管书房之中灯火通明,但由于四周的门窗都有厚厚的窗帘和门帘遮挡,所以并没有一丝光亮透到书房之外,从而令这里与范府其他早已熄灭灯火的地方相比,并没有任何区别。

    范家主仆商议的事情自然是施然通过秘密联络点送来的两条新指令——打探北平军“清园”兄弟对皇帝柴荣身体逐渐康复的反应、尽快在北平军内部寻求合适人选作为下线。说起来,这两条新指令范吾成在十天前便已经收到了,可直到今天他才开始认真考虑该如何去执行。之所以会这样,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范吾成从未将“飞燕堂”当成自己所属的组织、从未将张燕当成自己的上司来对待。对于来自“飞燕堂”的指令,他是能敷衍就敷衍、能搪塞就搪塞,实在敷衍、搪塞不过去了,便随意编造点假消息传递过去,应付了事。而由于“飞燕堂”在北平军的人手非常有限、能够获得的消息更是微乎其微,所以对范吾成送去的消息根本无法有效辨别其真伪。以至于直到现在,张永德那边对北平军“清园”兄弟对朝局的态度、对一旦柴荣驾崩、京城出现变故后所持的态度和可能采取的行动依然是一头雾水,没有一个准确的判断——这也是张永德急着派出第二批探子北上的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却也是那条的要求其在北平军内部发展下线的指令,令一直以敷衍、搪塞的态度来对待“飞燕堂”指示的范吾成心中一动,开始打起了自己的算盘。从而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考虑和权衡,看看自己的这一想法是否可行、都有什么利弊。

    经过十天的深思熟虑,范吾成终于决定冒险搏上一搏。毕竟,这件事若是做成了,不但能够向“飞燕堂”那边交差,而且对自己巩固在穿越团队中的地位亦是大有好处。虽说这样做有一定的风险,一旦事情败露,很可能会招来情报部的注意与调查。可一来以自己的身份拉拢几个内部成员甚至是自家兄弟为己所用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只要自己做的小心谨慎一些,想来还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怀疑。二来,就算这事被人发现,众兄弟也顶多会认为自己这样做不过是团队内部的拉帮结派、争夺利益,却还不至于想到自己是与敌勾结、发展下线。到时候,兄长们难免会对自己进行教训、斥责,更严重些的话,委员会或许还会将自己削职、罢官,可至多也就是如此了。这样的处罚与自己一但取得成功可能取得的利益相比要低得多,这样的风险自己还是可以冒一冒的。

    再者说,尽管众兄弟们嘴上并没说,可任谁都看得出来,如今穿越团队内实际上已经存在派系和“山头”现象。而且,这种现象并非现在才有,而是自打当初“东山”和“西谷”两股大的穿越队伍在宝金山会师开始就已经有了端倪。只不过由于穿越团队发展迅速,有足够的利益供大家分配,再加上王崤峻等几位委员会委员多方协调、全力维持,在利益分配时尽可能做到公平、公正、公开,并且在各个小团体之间较好的保持了平衡,所以各派系、各“山头”直到现在还依然可以和平共处、相安无事。

    只是,这种和平共处、相安无事是表面上的,私底下大家都在各自的领域里发展、笼络自己的心腹和亲信——这从穿越团队中绝大多数兄弟都像范吾成这样,手下有多名对其忠心耿耿的亲随上便可见一斑。而大家之所以会这样做,一方面固然是为了能够在自己负责的领域里培养出几个忠诚可靠、得心应手的帮手来。另一方面,却也未必不是存了发展自己的班底、势力,以便将来能在穿越团队中为自己争到更多利益的心思——特别是当那块供大家分配的“大蛋糕”很可能就是整个天下时更是如此。

    此外,去年年初穿越团队各职能部门进行机构重组后,原本人才济济、实力雄厚的商贸部被拆得七零八落,除了才加入团队不久的贾润安及两名影响力有限的女性穿越者外,其余成员全部被调整到新成立的政务部去当行政官员,搞得原本与军事部、科技部并称团队三大支柱部门的商贸部人才凋敝,在团队内部会议上再不像当初那般是一股拥有相当大发言权的力量的现状,也是促使范吾成下决心主动出击,在穿越团队内部及北平军范围内发展商贸部、或者说是发展其自己势力的重要因素。

    决心既已下定,接下来便要开始行动,而范吾成在深夜将手下的心腹亲信召集到书房来,正是要与他们商量潜在的下线人选和具体的行动方案。虽说范吾成与大家商量的事情有一定的风险,但早已打上范氏烙印、与范吾成这个家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一众心腹亲信们却并没有任何的犹豫与迟疑。一方面对主人的决定表示绝对的支持与赞同,另一方面则纷纷开动脑筋,从自己接触过、交往过的内部成员中拣选出自己认为合适的人选,提供给自己的主人定夺。

    范府七名心腹亲信加上范吾成自己,八个人总共提出了近三十名有可能成为下线的候选者。经过大家的讨论,以及自己的分析与考虑,范吾成最终从中划出了五个最有可能为己所用的候选者,准备以这些人为目标,展开自己的笼络行动。

    考虑到这种拉拢、说服的工作原本就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且拉拢与说服的过程又要非常小心谨慎,其所用时间必定会更长。所以,范吾成在给“飞燕堂”的回复中,将发展下线所用的时间定为三个月。而且还特别强调,由于此事殊为难办,所以三个月的时间只是初步预计。届时若进展不利,很可能还需要将完成任务的时间向后推迟,希望张总堂主那边不要催促、耐心等待。

    当然,在强调困难、为自己日后不能及时完成此事找借口、“打埋伏”的同时,范吾成也在回复中给了张燕一些甜头。他在向负责与施然接头的范小五交待回复内容时,除了有关发展下线的事情外,还吩咐道:“小五,你去告诉那施然,就说爷我已打探清楚,北平军节度府那边已经得知柴官家病势渐去、身体渐好的消息。诸位兄长对此是欢喜异常,认为朝局势必会就此稳定,我北平军不会再有什么无后顾之忧。如今,五哥已经下令,命边关各部加紧对契丹人的骚扰与袭击,待柴官家身体彻底康复后,便会挥师北上,拿下契丹中京道,为我大周开疆拓土。”

第一百章 暗中结党(三)

    范吾成有关北平军对柴荣病情好转的反应,以及近期动态的消息自然是顺手拈来,根本就与实际情形完全不符。可问题是,范吾成知道自己是信口胡诌,但接收情报的施然乃至其后面的张燕,却不可能想到这条无论是听起来言之凿凿、看起来有根有据的消息根本就是假的。由于面对设防严密、对外来人员十分敏感的北平军,无论是人手还是消息来源都非常不足的所谓“飞燕堂”幽州(北平)分堂基本上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所以,在没有更好的渠道来验证范吾成传来消息的可靠性与真实性的情况下,张燕也只能根据自己这边从街面上得到的少得可怜的消息,加之对天下大势的了解,来分析、判断范吾成所传消息的真伪。

    于是,考虑到如今后周朝堂上的局势、考虑到北平军自成立以来便一直在与契丹人争斗不休、考虑到显德六年那场幽云之战给双方带来的血海深仇,张燕最终认定范吾成传递过来的消息是真的,北平军诸兄弟确有北上攻伐契丹的打算,其对京城的关注已经大大彼弃降低——毕竟,现如今柴官家身体渐愈,朝局稳定。就算北平军再强悍,面对一个稳定的大周朝廷,其想有所图谋也绝非一件易事。

    既然认可了范吾成传递来的消息的真实性,那么在张燕眼里,对方提出的用三个月或更长时间来发展下线的请求也就显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于是乎,在将那条一文不值的假消息传递出去两天后,得到回信的范吾成便开始为发展下线,或者说为发展自己在北平军中的势力而努力奋斗了。

    作为发展下线的第一步,范吾成将说服的目标定在了当初“五虎寨”老人儿、原“五虎寨”二寨主、现“翔龙堡”新兵训练基地武术教导总监刘万宝的本家侄子、原“飞龙先锋营”后勤保障小队小队副、现任“静园”外院副管事兼副采买的刘二兴、“刘大管事”。

    说起来,这刘二兴乃是“五虎寨”老人儿,“飞龙军”前身“飞龙先锋营”起家班底中的一员,也算得上整个穿越团队本地合作者中资格最老、根底最深的成员之一。可问题是,穿越团队是个讲求实效、讲求能力的集体,穿越众们向来是任人为贤,而不是任人为亲、任人为老。有真才实学的人在这个团体里会得到重用、会平步青云、会破格使用,而没有能力的人,则无论他的资格有多老、背后的靠山有多硬,最终都会被淘汰、被抛弃。这个堪称“元老”级的刘二兴恰恰就是后者。

    按照因为工作原因与其来往频繁、相交甚厚,对其脾气秉性、做事风格了如指掌的范小五的说法,这刘二兴乃是个不学无术、眼高手低、嫉贤妒能,却偏偏自以为是,又非常喜欢摆老资格、总是把“当年某家曾经在五爷、七爷、十一爷手下当差、曾经给三十爷做过副手”挂在嘴边,同时又爱财好赌,没有一点可取之处的废物小人。

    也正是由于他有这样的“特点”,所以七、八年时间下来,这家伙不但没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反而是官越做越小、越做越闲、离势力的核心也越来越远。其职务也由最高峰——显德四年时的“飞龙军”后勤辎重团副团长,一路下滑到辎重团营长、连长、副连长,乃至最终被调离“飞龙军”,扔到已闲置数年、根本就成了一座没人关注的空宅的“静园”,当一名美其名曰“外院副管事兼副采买”,实则就是负责给那些个看守宅院的仆役下人们采购日用品、转运粮饷,无职无权、几乎要被人遗忘的微末小吏。

    刘二兴走到今天这一步,实际上完全是其咎由自取。他这几年之所以被一再降职、一再贬谪,主要是缘于其自身能力有限,且又爱财好赌,以至为了还赌债而在采购时损公肥私,甚至是贪污公款——若不是刘万宝在穿越众面前多番求情,又拿出自己的积蓄为其积极退赔,只怕他早就被解除一切职务,乃至送到苦役营去服刑了。可这家伙却偏偏不这么认为,他既不反思自己的行为、改正自己的错误,反而将自己的降职说成是“清园”兄弟为了打压自己的伯父刘万宝的势力而故意为之、是当初与自己同时任“飞龙先锋营”后勤保障小队小队副李福为了能够上位,故意在上司面前进自己的谗言造成的,却忘记了刘万宝的义子刘小六如今是“飞龙军”高级军官,而李福之所以能够一步步升迁,完全是因为人家做事勤勤恳恳、工作兢兢业业,不但在后勤保障上没有出过任何纰漏,而且还在七爷、十一爷、二十六爷等首领的指导下,摸索出了一整套适用于“飞龙军”、“保安军”平时、战时保障需要的条令、条例,为“飞龙军”、“保安军”后勤保障能力的建设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按理说,这样一个没啥本事,又非身居要职的废物,原本并不是发展成为自己情报下线的理想人选。可一来,此人虽然无职无权、无才无德,但他的伯父与义弟却都是“飞龙军”的高级军官,彼此之间也因为有亲戚关系在而经常走动——毕竟,刘二兴再没出息,也是自己的本家族亲,刘万宝和刘小六对这位称得上是唯一的一名族亲还是很在意、很照顾的,一家人经常会聚到一起饮宴闲聊。而这种亲人之间的交流远没有在外面说话有那么多顾忌,这就为刘二兴从自己的伯父和义弟那里得到情报提供了便利条件。

    二来,也正是因为刘二兴贪财好赌,这才使得范吾成这边能够更容易发现并掌握对方的把柄,更容易与对方拉上关系,从而更有把握说服对方加入自己的小团体,并将对方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刘二兴的为人和秉性虽然使其成为范吾成决定发展的第一名下线,但以范吾成的身份,却不可能降尊纡贵的去和刘二兴谈此事。因此,在商议好相关政策后,范小五便离开范府书房,直奔数十里之外的“静园”,前去尝试发展下线的第一个成员。

第一百零一章 暗中结党(四)

    阴历三月十六,在对时常进城采买日用品的刘二兴跟踪、监视了多日后,范小五终于决定出手。于是,就在这天中午时分,就在刘二兴翻本失败、刚刚在城内的赌坊输掉了自己兜里最后一文采购款,在怀着极度郁闷同时又非常失意的心情,漫无目的的在良乡城大街上闲逛,思忖着该如何向自己的上司、“静园”大管事解释采购款花没了却没有带回任何一样东西的时候,便非常“巧合”且“意外”的遇到了自己的好朋友范小五,并在好友的热情邀请下,“勉为其难”的答应与对方一起吃午饭。

    在良乡城最大的酒楼——“天福楼”——的一间清雅幽静的包间里,刘二兴与范小五对面而坐,频频举杯。随着三杯老酒下肚,刘二兴郁闷的心情虽未稍有缓解,“话匣子”却已经打开了。于是,在一如继往的向范小五抱怨了一阵老天不公、怀才不遇后,刘二兴一拍桌案,不满道:“小五兄弟,你且说说,为兄我有哪点不如那李福?论资历,老子在‘五虎寨’当小头目、手下管着十来号人的时候,他李福还不过是寨子里的一个小喽罗,每日里只干些为我那叔父端茶倒水、打扫庭院的下人活计。论亲疏,老子是叔父的亲侄子,他李福不过是个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外人。这小子不过是凭着给叔父当了多年亲随,又是山寨众弟兄里最早跟着叔父归顺诸位爷的,再加上其颇善阿谀奉承、很会讨诸位爷的喜欢,这才得了往上爬的机会。不但在‘飞龙先锋营’成立时与老子平起平坐,而且之后职务升迁的速度也和老子一样快,以至最后跟老子一样当上了‘飞龙军’后勤辎重团的副团长。

    最令老子不能接受的是,前两年老子因为没能按时归还‘借’团里的公用款项而被上头降了职,结果叔父还没有责备老子,他李福却跑来训斥老子,说老子不该沉湎赌博、更不该为还赌倒债挪用公款,如此作为对不起诸位爷的栽培、对不起叔父的信任云云。哼,他李福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靠着阿谀奉承爬上来的一个小喽罗,职务上和老子也是平级,有什么资格对老子指手画脚、对老子说三道四。到现在老子还在怀疑,当初老子‘借用’团里款项的事是他给捅上去的,为的就是能把老子搞下去,以便自己能够顺理成章的接替那会儿即将卸任的三十爷,当上这后勤辎重团的团长。”

    说到这儿,刘二兴满脸的怨气和忿恨。看那样子,若是李福这会儿在这里,只怕他已经扑上去把对方给撕碎了。

    眼见刘二兴发了半晌牢骚,心里的闷气也消散了不少,范小五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一边为对方斟满了酒,一边话里有话的说道:“刘兄何必与这样的卑鄙小人一般见识,没的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正所谓‘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像李福这种人不过是小人得志,早晚会遭报应的。至于刘兄您,现在不过是一时的挫折。不管怎么说,刘兄您毕竟还是刘总监的亲侄子,刘总监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栽培、提携刘兄您。凭刘兄您的才学、凭刘总监的帮扶,有朝一日诸位爷必定会看到您的能为,重新重用刘兄您的。”

    范小五不提刘万宝还好,一提起这个名字,刘二兴原本有些舒展的脸色再次不爽起来。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忿闷的说道:“小五兄弟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错,我那叔父起初那几年确实对为兄这唯一的亲侄子很是照顾,不但保举某做了‘飞龙先锋营’辎重小队的副队长,而且还处处维护、提携为兄。加之为兄办事麻利、工作勤恳,是以不过短短两年时间便升到了‘飞龙军’后勤辎重团的副团长。可自从出了‘借用’公款未能及时偿还的事情后,因为怕为兄的这点小过失影响到他在诸位爷心中的地位,给对方打压、削弱他的借口,他对为兄的态度便急转直下。一面忙不迭的拿钱出来为为兄填窟窿,以减少诸位爷对他的不满。一面开始疏远为兄,生怕为兄连累了他。待到后来为兄的职务被一降再降,他不但不在诸位爷面前为为兄说好话,反而斥责为兄不知悔改、不思进取、一味的好赌成性,最后居然要为兄主动辞职,回家给他去当内宅总管。哼,想我刘二兴堂堂的七尺男儿、曾经的一团之副头领,就算因为被人进谗言而一时遇到些挫折,又怎么就到了要去给别人看家护院、管理内宅的地步。如此提议,也太小看我刘某人了。”

    “刘总监不至于如此讲吧?不管怎么说,刘兄你毕竟是他的亲侄子,是除了妻女之外最亲近的人了?”范小五闻言故做惊讶的问道。

    “最亲近的人?”刘二兴冷哼了一句,“现如今,在我叔父眼中,除了他那个智勇双全、屡立战功、深得诸位爷器重的义子刘小六外,哪里还放得下别人。”

    “怎会如此?”范小五继续故做不解道,“‘义子’、‘义子’,虽也是‘子’,可前面毕竟还带个‘义’字,而非亲生之子。且刘小六虽也姓刘,却并不是投到令叔父门下后才改名换姓的,而是其原本便姓刘。更何况,据小弟所知,那刘小六虽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令叔父的义子,可自始至终都没有正儿八经的行过认父大礼。可以说,那刘小六与令叔父实际上非亲非故,令叔父又怎么会亲近他而疏远刘兄你这个至亲血脉呢?”

    “为何?他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刘二兴不屑的说道,“为兄如今不过是个没人在意、毫无前程可言的废人,怎比得上正蒸蒸日上的小六子。人家现在可是‘飞龙军’一师三团的团长,深得军中诸位爷的器重与栽培,日后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我那叔父没有儿子,自然希望岁数大了之后能有所倚靠。而与我这个根本指望不上的‘废物’侄子相比,我那叔父自然更愿意选小六子来给他自己养老送终。如此一来,他亲近小六子、疏远哥哥我又有何奇怪的。”

    范小五闻言,先是充满同情的点点头,且又安慰了对方几句后,便有意露出一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表情。过了半晌,直到刘二兴被自己的表情吊足了胃口,范小五这才故意用有些犹豫的表情和语气说道:“刘兄,小弟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第一百零二章 暗中结党(五)

    “小五兄弟有话只管说,你我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已被范小五之前的表情、作态吊足了胃口的刘二兴忙不迭的答道。

    范小五闻言先是又为刘二兴满上一杯酒,然后才斟酌了一下说道:“小弟以为,既然刘兄您在刘总监那里不但得不到重用,反而要被李福和刘小六踩到头上欺负,何不趁早改换门庭,转投他人?毕竟,刘总监不能识刘兄之才,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识刘兄之才呀!”

    “改变门庭?谈何容易!”刘二兴摇头道,“虽说哥哥我如今因为各种原因而不受重用,可咱毕竟还是当初北平军诸位爷起家时以及‘飞龙先锋营’初建时就鞍前马后效力的老人儿,身上早已深深打上北平军、‘清园’兄弟的印记。漫说是天下间各个朝廷、各家诸侯未必会相信哥哥我的主动投靠,就算他们能够接纳哥哥我,诸位爷又岂能容忍像哥哥我这样对北平军的底细非常熟悉、非常了解的‘元老’转投他人门下。只怕,为兄这边才有动作,那边‘暗羽’的探子们便已经找上门来了。

    更何况,为兄虽非什么通晓古今、预判大势的能人,却也看得出来,当今天下若论实力与军力,又有哪家朝廷或者诸侯的势力能比得上咱们北平军。明知北平军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为兄却去投靠别家,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去干丢了西瓜拣芝麻的蠢事吗?”

    范小五听了连连摆手,说道:“刘兄误会了,误会了。小弟所说的改换门庭并非是要刘兄您弃北平军而转投其他势力,而是说弃不能识才善任的刘总监,而投到北平军其他头领的门下。”

    “转投其他头领?”刘二兴有些迟疑,“北平军人人都知哥哥我与我那叔父乃是一家。虽说现如今我们叔侄之间有些误会、有些不愉快,可平时也不是全无走动,亲戚的名份依然还在。若是为兄弃家叔而投入他人门下,那在旁人眼中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见异思迁的小人了吗?我刘二兴现下虽不得志,却也不会去做那种为人所不耻的事情。”

    “刘兄此言差矣。”范小五连连摇头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刘兄在刘总监门下不但不得志,反而还要受小人排挤,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刘兄此时转换门庭、另找靠山既是被逼无奈、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旁人又有什么资格品评。”

    “就算不会有人指摘哥哥我,仓促之间想要转换门庭、另寻靠山又哪是那么容易的?北平军那么多的头领,我该投身哪家?对方是不是愿意接纳我?何人可以为我引见?”刘二兴依然心存犹豫的说道。

    眼见刘二兴虽还有些犹豫不决,却已然渐渐入彀,起了要改换门庭、另找靠山的念头,范小五赶紧趁热打铁,一拍桌案,大包大揽道:“正所谓‘送佛送到西’,既然小弟我给刘兄您提了改换门庭、另寻靠山的茬儿,自然不能光说不练。如果刘兄不嫌弃,小弟我愿意当您的引见人,将刘兄您引见给小弟的顶头上司十四爷,推荐刘兄您拜到十四爷门下、入我‘大通商行’做事。”

    “将哥哥我引见给十四爷?小五兄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刘二兴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如此大事,小弟怎么会开玩笑。”范小五答道。

    “哥哥我以前一直在‘飞龙军’内做事,并未直接在十四爷手下效过力,现在又只是个小小的‘静园’外院副管事兼副采买,十四爷会看得上哥哥我这么个当初办过错事、受过处罚,不起眼的微末小人吗?”刘二兴依然信心不足的问道。

    “刘兄太小看自己了。”范小五当然不会同意刘二兴对自己的评价,“刘兄您方才也曾说过,您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一步,并非是自己的才能不足或者办事不利,而是投错了靠山、交错了朋友。在您遇到困难的时候,亲人明哲保身,不愿意伸手相助;朋友更是落井下石,在上司那里进您的谗言,这才一直没有得到翻身的机会。

    正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过错,改正过来就是了,岂可就此看轻自己。而且,十四爷素来注重的是下属的能力与才干,对其之前的作为与经历并不十分在意。只要其能全心全意为自己办事,十四爷对下属之前的所作所为绝对是既往不咎的。更何况,刘兄您当初虽有小错,可业已受过处罚,早就赎清了过错,更无需为此事耿耿于怀。

    再者,现如今‘大通商行’的生意是越做越红火,需要用人的地方自然也就越来越多。这段时间,十四爷不止一次的在我等兄弟面前提起人手短缺、不敷使用的难处,并嘱咐我等对身边的熟人、朋友多加留意,但有适合到‘大通商行’来做事的,只管大力举荐,不必有什么顾忌。十四爷的吩咐小弟我一直牢记于心。恰巧今日偶遇刘兄,知道刘兄现在过得不如意,而刘兄此前又一直在‘飞龙军’后勤辎重部队为官,干的正是物资采买、储存转运的事情,您的才能正好可为我‘大通商行’所用,是以小弟这才敢跟刘兄您说那番劝您改换门庭、另寻靠山的话,并愿意做刘兄您的引见人。”

    听了范小五的这番说辞,刘二兴一方面终于明白了对方之前劝自己改换门庭、另寻靠山的真实用意,并暗怪自己的这位好友不该故意设个套让自己往里钻。另一方面却也心思动摇,对范小五的提议兴趣渐浓。毕竟,作为北平军乃至全天下规模最大、门类最全的商家,“大通商行”每年为北平军带来的利润都是以数十万贯计的,与盐铁收入和赋税收入并列为北平军三大经济支柱——盐铁经营归节度府盐铁司负责、赋税征收归节度府课税司负责,并不在商贸部管理范围之内。若是能在这个衙门口做事,就算达不到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地步,那也绝对比窝在“静园”,做个小小的外院副管事兼副采买要强得多。

    只是,心动归心动,顾念到自己跟随刘万宝多年,且双方又是亲叔侄的关系,真叫刘二兴当机立断、舍弃自己的叔父,改投到范吾成门下,他还真没有那股子毅然决然的狠劲儿。于是,在思虑再三、犹豫再三后,刘二兴一面谢过范小五的美意,一面却也提出事关重大、自己尚需仔细考虑的请求。对于刘二兴的心思,范小五自然是明白得很,知道事情不可急于一时。因此,他在对对方的顾虑表示非常理解的同时,也非常大度的给了对方十天的时间来考虑。

    双方约定已成,剩下的自然就是放开肚皮吃喝了。待到酒足饭饱之后,刘二兴便准备告辞离开,厚着脸皮去找自己在良乡城内的朋友借些银钱,也好堵上自己将采买费用输在赌场上造成的亏空。只是,眼见对方尚心存犹豫,自己还需再加一股力、再添一把柴的范小五岂肯就此放刘二兴离开。于是,不等对方开口告辞,便投其所好的提出,自己多日未来良乡城,很想在城里转转,去城内有名的赌坊“生财有道”试试手气、到城内有名的青楼“艳绝楼”舒舒筋骨。

    对于并不十分好女色的刘二兴来说,良乡第一青楼“艳绝楼”并没有多少吸引力。可对嗜赌成性的刘二兴来说,良乡第一赌坊“生财有道”却拥有致使的诱惑力。于是,在假意客套了几句后,刘二兴便“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范小五的邀请。

    只是,接受邀请归接受邀请,等到真到了“生财有道”赌坊的门口,囊中羞涩的刘二兴多少还是有些犹豫。若说不进,方才已经答应了范小五,此时不好反悔。可若说进去,自己如今身无分文,又拿什么去赌——要他去向范小五借,他还真有些张不开嘴。方才在“天福楼”吃饭的酒饭钱就是人家范小五抢着结的账,自己这个“东道主”只是象征性的争了一下便罢手,已然很没有面子。况且,人家答应为自己投到十四爷门下当引见人,自己应当重重酬谢,出钱请对方去赌场里玩儿才对,哪有反过来向人家伸手借钱的道理。所以,这向范小五借钱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对于刘二兴的这点心思,范小五自然是早已明了。因此,就在刘二兴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时,范小五便一拉他的胳膊,不容分说的将其拽进了赌坊之中。

    进得赌坊,不等刘二兴开口,范小五已然从怀中掏出五张面值十贯、通行于整个北平军及“大通商行”其他地区分号、相当于后世银票的“大通商行”钱庄兑票塞到对方手中,说道:“今日既是小弟拉刘兄您来陪我散心,自然没有让哥哥您破费的道理。这里是五十贯,哥哥尽管去玩。赢了咱哥俩平分,输了全算小弟的。”

    虽说自己作为“东道主”拿远来客人的钱去赌博,多少有些伤自尊。可一方面范小五塞钱的动作非常坚决,几乎没给刘二兴任何拒绝的可能。另一方面,置身人声鼎沸的赌坊之中、手里攥着几乎相当于自己一年薪俸的兑票,要让刘二兴这样一个嗜赌如命的赌徒为了自尊心和面子而转身离开,那绝对是比登天还要难的。

    于是乎,在略微犹豫了半秒钟后,刘二兴便将自尊与面子抛于脑后,攥着五张兑票直奔赌坊换筹码的柜台而去,准备在这“生财有道”赌坊中大干一场、生一回财,将上午输掉的采买款给赢回来。

第一百零三章 暗中结党(六)

    事实证明,刘二兴虽嗜赌成性,可赌技却着实差得可以。不过在“生财有道”赌坊中玩了一个来时辰的时间,这家伙不但把范小五送给他的五十贯全输光了,而且还倒欠了赌坊三十贯。

    原本作为熟客,对其根底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赌坊掌柜是不会同意刘二兴欠这么多钱的——尽管赌坊东家、掌柜知道刘二兴是为“清园”兄弟做事的,可其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个看房子的小小副管事,一下子赊给他相当于其半年多薪俸的筹码是不可能的。毕竟这家伙当初为了还赌债而贪污、挪用公款并被处罚、贬官的事大家都知道,而当初那家让刘二兴债台高筑、铤而走险的“兴隆赌坊”被县衙查抄封门、从东家到掌柜全部充入苦役营服刑的情形至今依然历历在目,任谁也不敢再让刘二兴在自己的赌坊里欠钱了。

    可眼见这次来赌钱的刘二兴与往日大为不同,不但一出手就换了相当于平时赌本十几二十倍的五十贯筹码,而且在赌桌上下的赌注也远比平时大得多。再加上又看到范小五在给了刘二兴五十贯赌本后,居然还能拿出五十贯兑票做赌本,自己亲自上阵搏杀,很显然是个身家豪阔的主儿——当然,赌坊的账房先生业已仔细核对过那些兑票,确保没有任何问题。于是,本着“有钱不赚对不起自己”的理念,以及对自家赌坊在良乡城内所拥有的势力的信心,赌坊掌柜在请示了在后面坐镇的东家后,对前来要求赊账的刘二兴是来者不拒,小半个时辰里便借给了这个赌鬼三十贯筹码。只是,令赌坊掌柜略感失望的是,刘二兴这个“优质”客户此时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其头脑中还存在着一丝清醒,最终在只赊欠了赌坊三十贯后便收了手。

    离开赌桌、彻底恢复了神智的刘二兴,一面准备按照赌坊的规矩写字据画押,承认自己欠赌坊三十贯赌资,并承诺在一定期限内归还,否则利息加倍。另一方面,却在脑海里不停的琢磨着,自己该如何还上这笔钱,填补上这个窟窿——范小五能够送给自己五十贯赌本已经远远超出刘二兴的预期,这家伙并不相信对方还会再帮自己把这大窟窿给堵上。

    只是,不相信归不相信,可在写欠条的同时,刘二兴还是下意识的向着范小五所在的那张赌桌扫了一眼,希冀着对方能够看到自己现在的状况,主动跑过来给自己解围——哪怕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刘二兴在那里东张西望,迟迟不愿意在借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而在另一边,或许是有第六感感受到了刘二兴的注视、或许只是下意识的扫视一下刘二兴这边的情况,原本正赌得热火朝天的范小五突然抬头朝刘二兴所在方向瞥了一眼,随即便发现了对方的窘境。于是,就在刘二兴已经放弃希望,将手中的毛笔蘸满墨汁,准备在借据上签字画押时,范小五终于及时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非常痛快的甩手将三张十贯面额的兑票扔到桌上,将那三十贯的赌债承担下来。

    虽说见范小五掏钱为自己还赌债,刘二兴在那里是一个劲儿的推辞。可最终在对方“热情”而又“坚决”的要求下,他还是“万分不愿意”的接受了这份人情,并表示这三十贯算是自己借范小五的,日后一定归还。

    范小五自然没把刘二兴的承诺放在心上,因为他对对方的底细非常了解,很清楚对方根本没有能力还钱。况且,些许钱财范小五也根本没有当一回事。对他来说,自己替刘二兴还得赌债越多,对方欠自己的人情就越大、答应自己为十四爷效力的可能性就会越大。基于这一点,他还巴不得刘二兴能再多欠一点才好。

    于是,在“艳绝楼”内一处清静雅致的包间里,在楼里的姑娘尚未过来的时候,面对刘二兴的千恩万谢,范小五连连摆手,说道:“刘兄言重了。你我是谈得来的好朋友,小弟为刘兄你垫付点赌资又算得了什么,哪里还需要刘兄还。”

    “那怎么行!”刘二兴同样连连摆手道,“小五兄弟你的一片好意哥哥我心领了。可是,方才兄弟你已经白给了哥哥我五十贯赌资,哥哥怎好再要这三十贯。小五兄弟你也只不过是个为人办差挣工钱的管事,一年又能挣到几个八十贯,这钱哥哥我无论如何都是要还的。”

    范小五闻言却是把手一挥,满不在乎的说道:“小弟既然说不用哥哥还,那便无需还。区区八十贯对小弟来说不过是小意思,刘兄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见刘二兴用有些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在哄骗他。范小五便不再和对方兜圈子,而是直接将那枚份量最重,同时对刘二兴最有作用的筹码抛了出来:“小弟说这话既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在刘兄您面前硬撑着装阔气,也不是和刘兄您讲客套话,而是说的心里话。

    不错,在外人看来,我范小五不过是十四爷手下的一名下人仆从,既没权也没钱。不要说跟北平军各个衙门的文官武将们比,就是比刘兄你这个‘静园’副管事兼副采买在身份地位上都差着一截。”

    尽管在刘二兴的心里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这会儿在自己这位债主面前他却是不会承认的。可这边刘二兴谦逊和奉承的话还没说出口,那边范小五却已经抬手拦住了他,继续说道:“可是,在范府的仆役下人乃至在‘大通商行’各家分号大掌柜、掌柜、伙计的心里,却都非常清楚小弟以及小弟的那些兄弟的能为与实力,他们可是从来都没有把我等兄弟当做范府的下人仆从来看待。因为无论是在范府,还是在各地的分号,我等兄弟所代表的绝非只是我们自己,我等兄弟代表的是站在我们身后的十四爷,是范府一众仆役下人和‘大通商行’各地分号的顶头上司。在十四爷面前我们是亲信心腹,在其他人面前我们是总号派来的联络使,是可以决定分号从大掌柜到普通伙计命运的人物。那些大掌柜、掌柜、伙计,见到我等兄弟无不似平民百姓见到县大老爷一般,毕恭毕敬、服服帖帖。

    而且,十四爷对待尽职尽责的下属与亲信一向宽容与优渥。作为‘大通商行’的联络使,我等兄弟的薪俸可能也就与刘兄您差相仿佛。可作为十四爷的亲信心腹、作为十四爷依靠的左膀右臂,我等兄弟每年从十四爷那里领到的额外赏钱却是正常薪俸的十几二十倍都不止。所以,区区几十贯,对于小弟来说是真的不算什么。”

    如果说方才在“天福楼”范小五向其提出改换门庭、另寻靠山时,刘二兴主要考虑的还是拜到范吾成门下能否真的在不激起自己叔父强烈反应的情况下,给自己带来东山再起、加官进爵的机会——这也是他表示需要时间考虑的原因所在。对于投靠范吾成后自己可能得到的经济利益刘二兴只不过是做了有限的估计,认为虽会比现在有比较明显的提升,但短期内要想达到当初当后勤辎重团副团长时的水平却是绝无可能的话。那么,这会儿听完范小五一番“掏心窝子”的“良言”,他的脑海里盘旋的除了重新得到提拔升迁、重新站直腰杆做人的希望外,更多的是那在人前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心理满足,以及闪闪发亮、足以把自己砸晕的黄白之物。

    于是,在经过短暂的权衡与考虑后,刘二兴终于下定了决心,向范小五一抱拳,说道:“既然小五兄弟如此坚持,哥哥我却之不恭,就领了小五兄弟的这份心意。至于方才在‘天福楼’里小五兄弟提到的那件事,还烦劳小五兄弟你回去在十四爷面前多多美言。就说只要十四爷不嫌弃,我刘二兴愿意投到十四爷门下,一心一意为十四爷鞍前马后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第一百零四章 暗中结党(七)

    眼见刘二兴在自己一系列的说服与诱导下,终于下定决心要投到十四爷门下,完成了任务的范小五心里自然是非常高兴。只是,心里高兴归高兴,他面上却并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而是一拍胸脯说道:“刘兄既有意投效到十四爷门下,小弟自当竭尽所能为刘兄前去说项、引见,刘兄只管等着小弟的好消息就是。”

    刘二兴听范小五说得如此胸有成竹,心中自是踏实不少,连忙谢道:“如此,一切都仰仗小五兄弟你了。此事若成,哥哥我日后必有重谢。”

    范小五闻言连连摆手,说道:“小弟与刘兄是过命的好朋友,理所当然要为刘兄的前程出力。刘兄如此客气,岂不是太过见外了吗。刘兄若是将小五我当兄弟,便不要再提‘谢’字,不然就显得咱们兄弟之间生分了。”

    见范小五说的恳切,且现在口头上说的“谢”字再多,也不如日后给范小五送上一份厚礼来得实在。再加上此时他二人点选的姑娘已然推门而进,不便再谈有关投效的事。所以刘二兴也就不再在口头上和范小五客套,转而一边与进来的姑娘打情骂俏,一边开始非常应景的与范小五谈风月、谈女人。

    范小五与刘二兴的这顿花酒直喝到亥时初,这才在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和方式后结束——其实,若不是考虑到刘二兴还有两名随从一直在“清园”专门为外来的仆役下人准备的客房内等着他们外出“看行情”的刘大管事回去,范小五是很有兴致在“艳绝楼”逍遥到第二天早上的。

    出了“艳绝楼”,范小五自是回自己在城里的住处歇息,而刘二兴则揣着范小五临走前以让其置办一身像样点的行头,以及日后前往北平城拜见十四爷所需的路费为由,硬塞到他手里的二十贯“大通商行”兑票,满心期待与欢喜的往“清园”而去,并在第二天用范小五给的钱采买了所需货物后,急急的赶回了“静园”,去静候范小五的佳音。

    在第二日又去“艳绝楼”逍遥快活了一天后,阴历三月十八一早,范小五便离开了良乡城,于当天傍晚时分回到了北平城范府。

    进得府来,范小五顾不上一路奔波劳顿,便风尘仆仆的去见范吾成。虽然刘二兴在当初选定的五名发展对象中是级别最低、能力也最有限的一个,但初战告捷的好势头还是令范吾成很是高兴。他一面当着其他亲信的面大力夸赞并奖赏了范小五一番,一面也鼓励范小五要再接再厉,不但要将这个刘二兴牢牢控制在手里,还要通过其打探到更多的消息、发展出更多的下线。

    对于范吾成对范小五的夸赞与奖赏,其他亲信自然是既羡慕又嫉妒,特别是与范小五一样负有说服候选目标职责的范小二和范小六,更是主动请战,要求立即动身去和自己的目标接触。

    对于手下亲信的热情范吾成自然是甚感欣慰,只是一方面他很清楚“贪多嚼不烂”、“一口吃不成胖子”的道理,并不想急于求成。而是打算花一定的时间对刘二兴进行必要的考查,以确定对方投效自己只是一时冲动下的贸然行为,还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最终决定。另一方面,今年的工作总结和计划会议即将于两日后召开,身为商贸部主管的范吾成要在会上做本部门上一年度的工作报告、提出下一年度的工作计划,暂时不能将更多精力放在发展下线这件事情上。再加上当初他与张燕约定的是三个月为期,且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顺延。因此,面对范小二和范小六的跃跃欲试,范吾成一面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一面却也要求他二人稍安勿躁,且等自己这边忙完了年度会议之后再做打算。

    对此,范小二与范小六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抗自家主子的命令。二人只得不情愿的点头称是,心情郁闷的和范小五一起去吃为对方举行的接风兼庆功宴。

    穿越团队本年度的工作总结和下一年度工作计划会议自显德八年阴历三月二十于“凉园”议事厅开幕,到三月二十五日闭幕,前后共历时五天。在这五天的会议中,穿越团队委员会及各职能部门的负责人就本部门上一年度(显德七年)的工作进行了总结,对下一年度(显德八年)的工作做出了计划。

    在这一系列的总结与计划中,除了财务部发布的上一年度穿越团队及北平军经济指标快速增长、财政结余再创新高的数据外,最为引人注目的则要属来自科技部和军事部的两份报告了。

    其中,科技部在上一年度不但取得了蒸汽机研制成功的重大成果,而且在相关穿越者及众多工匠、役夫的共同努力下,还顺利完成了“太原生产基地”的建设。如今,随着越来越多的机器设备、生产原料被陆续运到,“太原生产基地”的生产已经逐渐走入正轨。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该基地就会成为穿越团队除“翔龙生产基地”外,又一处重要装备与设备制造中心,成为穿越团队未来发展的又一有力支撑。

    而军事部在上一年度的业绩也是相当显眼。其中,既有像几乎兵不血刃的平灭北汉政权、成功吞并其一府八州之地,使得北平军的辖区范围几乎扩大了一半这样称得上是开疆拓土的辉煌战果。也有频频派出小股部队,对契丹人中京道甚至上京道进行袭扰和破坏,在打击对方、歼灭对方上万有生力量、减慢对方国力和军力恢复的同时,为穿越团队、为北平军带回了价值远超消耗的战场缴获,以及大量归附人口这种零敲碎打,需要假以时日方才显现出其效果的巨大收获。更有为配合团队的策略、为迷惑潜在的对手,在应该积极备战的时候,反而要大张旗鼓的解散部分“保安军”、精减兵力,这类不足为外人道哉的隐性功劳。

    此外,在这次会议上,去年才刚刚成立却工作非常出色的政务部、后勤部、商贸部海外贸易司、前后抓捕到数十名来自“飞燕堂”密探的情报部、成功整合各州县原有守军和衙役、完成警察及城管队伍建设的保卫部、圆满完成年度垦荒计划、实现粮食大丰收的农业部,以及严格执行资金管理与收支、完成各项统计与审计工作,并将前世高效记账方法推广到北平军各府县所有官方部门的财务部等部门,也都因为工作出色而受到了委员会的通报表扬。可以说,纵观整个会议,穿越团队各职能部门的负责人中,除了只做幕后人才培养工作、通常不需要在年度总结和计划会议上做工作报告的后备力量培养部外,也就只有商贸部的主管范吾成没有被列入通报表扬的名单之内。

    如此情形,令范吾成很是愤懑、很是不平。他自认自己的工作做得一点也不比其他部门负责人少、一点也不比其他部门负责人差,而且由于海外贸易的发展,商贸部上一年度的利润额较之显德六年足足增加了百分之三十。就算由于幽云之战令显德六年的数据较前几年有明显下滑,使得显德七年的利润增长率含金量稍显不足。可在因为前一年的战争影响而造成显德七年贸易总量严重下降的情况下,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虽说不上骄人,可也称得上是相当不错了。何以至于委员会连一句表扬与鼓励的话都不给自己,令自己在一众兄弟面前很是没有面子——哪怕委员会并没有对商贸部提出任何批评、表达任何不满、哪怕他属下的海外贸易司也在表扬之列。

    于是,带着一股忿忿不平之气离开“凉园”的范吾成在回到自己的府邸后,一方面存了与其他部门一争高下的心思,立即将手下的亲信以及商贸部下属各部门的负责人、“大通商行”北平总号的大掌柜、掌柜等人召集到一起,共同出主意、想办法、定计划、下指标,为下一年度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而积极做着准备。另一方面,这次会议上的遭遇也令范吾成更加坚定了发展自己势力、扩大自己在穿越团队、在北平军影响的念头,在部门“鼓动会”后,便命令范小二和范小六二人马上出发,去和其各自的目标进行接触,务必要像范小五那样高效的完成任务。范小二和范小六得令之后不敢怠慢,立即打点行装离开范府,分头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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