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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凭空想象     骑士悲歌txt下载     骑士悲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46章

    尼扎举着板凳舞得密不透风,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我的长剑犹如冰霜,我的白马如同闪电!”沉重的长凳在他手里像是一条蛇,密集的攒刺向少年的胸和屁股——尽量避开了人体的要害。

    呼呼的风声唬得喝酒的男人们酒醒了一半,刚才还哈哈大笑的老板战战兢兢地看着尼扎,犹豫着要不要逃出去喊来警卫。

    然而少年更怒了,他猛地大喝一声,双手拔剑斩向尼扎,沉重的大剑带出一道炫目的白影,人们只觉眼前一花,尼扎就和断成两截的板凳一起倒飞了出去。

    马蒂尔德笑吟吟地把桌子挪开,让尼扎摔在了地板上,发出狼狈的巨响。阿雷德看了自己的朋友一眼,摇摇头,据需往自己嘴里塞各种零零碎碎的食物。

    “很好。”灰头土脸的尼扎坐起来,向少年笑道,“你赢了尼扎,你的大名将传遍整个卡拉迪亚。”

    “不是的,您只用了一根板凳。不然……”看见尼扎被击飞出去,少年不好意思起来,脸开始泛红。

    “输了就是输了。哪怕我用的是一根筷子。”尼扎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看向围观的醉鬼们,于是看客们发出嘘声四散而去,三三两两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刚才的话题。

    “不过来喝一杯吗?你叫什么名字。”

    “布莱克,布莱克.西普。”

    直到若干年后,在提哈海岸冰冷的春风里。阿雷德依旧会回想起,他和他的三个朋友在命运交叉的徳赫瑞姆酒馆蓦然相遇。伴着回忆,他望着海的那边独自沉

    夜色渐暮。劣质酒精、香水和烟草的味道溢满了整个大厅。

    四个伙伴在酒店里吵吵闹闹地推杯换盏,明显都有些喝高。马蒂尔德脸颊红晕,双手捧着阿雷德晕头转向的脑袋,嘴里喃喃自语。尼扎在一旁悲戚的唱着歌,歌词大意是失恋的可怜男子对那一对无耻男女的诅咒,他一边哼哼唧唧发出哭一般的声音,一边朝周围落单的美女射出**不清的眼神。

    而可怜的布莱克则醉得云里雾里。他紧紧抱住阿雷德的腿,用自己的脑袋在上面来回蹭,头巾散落在一旁。露出乌黑散乱的长发,嘴里犹自念叨着“爷爷,我再不敢喝您的酒了……爷爷。”倒让尼扎来了精神,慈祥地点头回应着布莱克。

    夜晚的酒馆依然喧嚣。在丢色子、碰酒杯和吆五喝六的喊声中。阿雷德的眼睛忽然明澈起来,他的双眉微蹙,从马蒂尔德的双手中挣脱来,把倒掉酒的酒碗倒扣在桌面上,贴上耳朵静静倾听,和他母亲一样秀气的脸庞显出不安和凝重的神色。

    “前面巷子20个。”急促细碎的脚步响起在门外的巷子里。阿雷德与尼扎交换了一个眼神,说,“后街大约3、4个人。”

    尼扎呻吟起来。“别告诉我又和上次一样,又是你的债主追上来要命。我和你认识3个月。差点丢了3条命。我告诉你,咱们就此散伙,散伙!”

    “我是喜欢玩命,但不喜欢老是玩自己的命!你这个扫把星!扫把星!”他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瞧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其他两个人,一把抢过阿雷德桌前的干粮,抓着自己长剑和包裹走了。

    “我看真正快如闪电的是他自己吧。”马蒂尔德冷笑,“果真是个好朋友。”

    “其实,他真是我最好的朋友。”阿雷德认真地说。

    “砰——”年久失修的木制的大门被踹到,灰尘和月光扑进店中。酒店安静下来,脖颈露出纹身的市井痞子面色不善地站起身来,来来回回穿梭的侍女们目瞪口呆的立在原地,而酒店老板气势汹汹地提着菜刀走到门前,又安静地倒退回柜台,放下菜刀走进厨房里,砰地反锁上了门。

    一个剔着光头、长着纠结大胡子的中年治安官雄赳赳地踏着门板走进店中,身后跟着数十个持着火把的斯瓦迪亚轻步兵。

    “把所有人带走,好好盘查一下,究竟谁是那个贝蒙德?”他气鼓鼓地盯着每一个男人,目光凶狠地想要吃人——他刚从被窝里被集结的军号催醒,迫不得已离开了自己年轻的夫人。

    男人们咒骂着被三三两两的捆上双手带出门去,而小孩按着严厉的呵斥蹲在地上接受搜身,女人们在一旁竭尽全力地尖叫着。酒馆里充斥着叫骂声、求救声和酒杯餐盘摔碎的刺耳声音。

    “你的仇敌?”

    “大概……算吧。”阿雷德回答得有气无力。

    “那么,我想我得换个桌子,保重。”马蒂尔德把一杯凉水倒进布莱克的衣领,站起身离开阿雷德。而布莱克猛地惊醒,绷直了身子坐起来。

    “那边那个女人站住!”治安官瞧见了起身的马蒂尔德,斥道,“乖乖靠在墙边等我的士兵搜身!”

    “搜身?你知不知道我是诺德贵族的女儿,乡绅的尊贵遗孀!”马蒂尔德提高了声音,柳眉倒竖,“你这个秃头山羊胡子!”

    “我很抱歉,这里是斯瓦迪亚。”治安官的大胡子抖动起来,露出一个难看的冷笑,“而且,诺德刚刚对我们宣战——带走这个可疑的诺德女人,我将在今夜对她重点审问!”

    “好吧,我改变了主意。”马蒂尔德看着阿雷德,“阿雷德.比荷夫,你是准备像条狗一样被人捆着送出门去,还是和我一样像最伟大的战士一般战死?”

    “是阿雷德.诺萨穆,”阿雷德站起来,秀气的双目发出逼人的气魄,“或则,如你所说,我也叫贝蒙德.比荷夫.特兹,一如我英勇的祖父。”

    “抓住他们两个!”治安官兴奋地拔剑冲了上去。臃肿的身体敏捷地像猎豹。轻步兵呼喝着拔出武器,冲向两个诺德人。

    一道沉重的斩击袭向治安官。“乒——”清脆的金属击打声中,治安官踉跄倒退着被击倒在地。撞翻了桌凳和身后躲闪不及的士兵,发出连连的怒吼,他的长剑明晃晃地插在酒店横梁上,犹自颤抖不停。

    布莱克放下大剑,说,“我自小就惹祸,所以我爷爷把我赶出部落。今天。我也不在乎多惹一回。”

    “想清楚点小子,跟着我们是要掉脑袋的。”马蒂尔德慢慢地抽出了自己的剑。

    “你们请我喝酒,给我讲笑话。我们算朋友。”

    “很好,”贝蒙德扯下诗人的斗篷,从紧身皮甲的背扣上取下斧头,向他的伙伴伸出。“这是比荷夫和西萨同用过的战斧。名为雪狼之牙。”

    “这把剑叫诺克——我死去丈夫的名字。我曾许诺要用这把剑夺回属于他的一切。”马蒂尔德把自己的剑叠在了他的战斧上。

    “吾剑名为艾比莉,为了守护自己的伙伴而铸造。”布莱克把自己的斩剑叠了上去——山地部落战士的大剑、比荷夫家族的战斧、贵族遗孀的日耳曼长剑交叠在一起。

    场面一片混乱,眼见大事不好的治安官手忙脚乱地爬出酒店,嚎叫着要求支援。求援的烟火射向天空,四面八方响起告急的钟声,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远远传来。 十多个老兵油子威风凛凛地吆喝着在门口舞刀弄剑,推推嚷嚷就是不肯上前一步。

    而七八个新兵蛋子杀红了眼似的哇呀乱叫着向着三人胡乱砍击。

    “啊哈,这种水平在我们诺德只能和小姑娘过家家!”马蒂尔德冲向三个新兵。犹如一匹兴奋的母狼——三个男人疯狂地朝她冲去,却被她转身一剑劈斩飞冲在最前面人的劣质木盾。反手一肘打得另一个嗷嗷乱叫男人的鼻子鲜血直流,最后一脚踹翻刚刚冲到面前的第三个汉子。“看来我估计错了,应该是和鼻涕虫们打得势均力敌。”

    而贝蒙德面前,三个摇摇晃晃的斯瓦迪亚新兵喝醉了酒一般向后摔倒在地,每个人都一脑袋的陶片和碎木头——贝蒙德嘴里叼着雪狼之牙,张开的双手犹自扣着三双筷子和两个陶碗, 目光灼灼地盯着最后一个几乎吓瘫了的士兵。

    布莱克却闭目举剑,斩剑的剑尖如同有生命一样轻轻颤动,冷冷地指向软到在地不断后退的士 兵,那士 兵连爬带滚地地逃到门口,突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扔下刀剑不顾治 安官的怒斥,嚎啕着奔向远方。

    “弩手准备!”治安官气得青筋暴起,他指挥着循着钟声赶到的斯瓦迪亚弩手。

    “长官,大人说了要活着的贝蒙德……”他的副手,一个看上去干巴巴的老弩军军 官吓得差点没昏过去,急急忙忙拉住他的手,苦苦哀求,“不要惹那位大 人啊!”

    “滚开!”治 安官气急败坏地一耳光扇倒军官,拿 起一把弩,朝着酒店里扣动扳机,“杀了这些诺德杂种!”

    砰砰砰——七八支弩箭闪电般怒射进酒店大厅,霎时木屑四飞,发出沉闷的巨响。贝蒙德一个翻身将仍闭目不语的布莱克扑倒在地,马蒂尔德猛地竖起酒桌挡在两人面前,恰恰挡住三支激射而来的弩箭,剧烈颤动的桌面撞在布莱克脑门上,差点没让他昏过去。

    “混蛋!这时候还摆什么招式?”马蒂尔德给了布莱克一个爆栗。

    “……我还在想用什么姿势……”布莱克小声说。

    “射击!”稀稀落落但杀伤力十足的弩箭乒乒地射进屋内,老兵油子们看紧机会,持着盾牌进退有序的齐步冲进酒店,而三个伙伴狼狈地在酒桌后翻滚躲闪,吃饱了一脸一身的灰。

    “我的长剑犹如冰霜!我的白马好似闪电!”

    砰!酒店墙壁被猛地踹开,尼扎飘然马上,举着一柄亮锃锃的弯刀,高喝,“阿狄莉娜,请一如既往地保佑我!”

    “嘿,我以为你跑了。”马蒂尔德灰头土脸地嘲讽道。

    “外面的士兵比这更多!少废话,快上来!”尼扎一把抄起地上的马蒂尔德,贝蒙德抱着布莱克跳上马背。(未完待续。。)

第045章

    刚刚从绿林强盗手中逃过一劫。对我和我的人来说,没有什么麻烦会比生与死更大。”他的马童上前一步护住了商人,而马车的门帘被拉开,四个简单包扎止住身上创口、满脸血污的商队护卫面带愠色地看着希尔本。

    希尔本哈哈大笑,一把扯过地上摔得狼狈不堪的士兵,拔出了他腰际的细剑,指向商人,“现在,我们发现了一个奸细,想袭击哈劳斯大人的战士。”

    “大人……”士兵的脸惨白起来,他小声说,“这是没有的事……”

    “是吗?”希尔本用剑刃割破了自己的右手掌,任血滴向大地,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现在有了。给我抓住这个几个奸细!”

    “希尔本,”士兵呼喝着拔剑上前,这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看来上次我没打断你的腿真是太过仁慈。”

    希尔本猛一激灵,他循声望去,看见一个身着精致全身板甲,带着米兰头盔的威武骑士骑在高大的战马上,向他投来不悦的目光,于是一张脸瞬间变得雪白。

    在徳赫瑞姆这座要塞城市,每天都有数以百计全副武装的战士奔赴前线,人们早对身着战甲的骑士习以为常。然而这个骑士在人群中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魅力,引得众人注目。

    “是您啊……大人……”

    “要是敢说出我的名字,我保证你的脑袋现在就会掉到地上。”骑士倨傲地看了他一眼,策马而去。他身着斗篷的侍从骑士骑着满载着武器的驮马从希尔本身边走过,突然掀开斗篷呸的一声唾了中士一口——希尔本直挺挺的站着,连躲避的勇气都没有。

    城门的秩序又恢复了。老商人深呼了一口气,招呼马童引着马车进城而去,而希尔本像丢了魂一样立在门口,任凭你推我挤的人潮在他面前闹哄哄地挤进城去。

    “你确定他来了吗?”侍从骑士突然发问。

    “不错,我有肯定的消息,红叶诺萨穆的血脉来到了徳赫瑞姆。”

    “过来,儿子。我的眼睛已经毁了。”看着那两名神秘的骑士消失在街角。老商人因为莫名的预感而感到不安,他掏出怀里一张皱巴巴的用火漆封住的信,递给马童。“好在我曾用皮鞭抽你逼你读书认字,你现在终于可以帮帮老欧德斯肯。告诉我,上面写的是什么地方?”

    少年打开信封,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拼写起来。“文……鬼……酒店。我的儿子贝蒙德在那里等您。”

    城的西北角,一座木质结构的二层小楼上,挂着被炊烟熏得发黑的招牌:玫瑰酒店。欢快的酒令声、煽情的吟诗声和酒店侍女忙绿的传酒声汇杂在一块,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于是,”披着棕色斗篷的吟游诗人放下手中的书卷,用略带陶醉的声音腻歪地哼唱,“伟大的战士贝蒙德回归了奥丁的怀抱,而多情的诺萨穆红叶与比荷夫雪狼离开了卡拉迪亚。回到了海那边的大地……”

    喝得醉醺醺的酒客异口同声地发出嘘声,个别人竖起了中指。就连穿着满是污渍围腰的侍女都朝落魄的诗人露出同情的神色。

    “果然是个又臭又长又没趣的故事。阿雷德。怪不得咱们在这唱了三天,没赚到一个子。”尼扎翻了翻白眼,圆溜溜的大眼睛借着余光垂涎着隔壁桌姿容姣好的女士雪白的胸脯,脸上还露出一幅指点和教导的神色,“你难道不觉得杜撰一个莫须有的比荷夫家族是多么的费时费力吗?我看还不如写一篇《24年前的那一夜》,说说欧若雅和欧德曼缠绵悱恻的情史。”

    “那你不如杀了我。”阿雷德放下斗篷,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的脸,还没有长出胡须的嘴唇出卖了他的稚嫩,而胸肌的轮廓昭示着他的健康与强壮。他抢过尼扎面前碗里的半块熏鱼,狼吞虎咽地吞食起来,嘴里喋喋不休,“我再给你强调第十四遍,比荷夫家族确有其事,他们曾是诺德最大的领主之一。”

    “呸!”尼扎嗤之以鼻,说,“等着看哥哥的手段。”

    他一下子跳到了桌子上,手叉着腰,脚掌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嘴里热情洋溢地喊道,“来来来,听一听卡拉德大陆上最浪漫的骑士传说,帕拉汶的红叶骑士!”

    酒客打着酒嗝,向他投去迷迷糊糊的嘲笑的目光;而悄悄从家里逃到这的少男少女,认真地举着酒杯,朝他热切而憧憬地看过来。

    尼扎黝黑的脸庞绽出迷人的笑意,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吟道:“

    红叶骑士在月下跳入城堡,

    披着黑纱的情人早已等候,

    他听见少女的心跳如小鹿

    他看见少女的脖颈如春雪,

    他瞧见少女的眼眸如星空,

    他品着少女的娇羞如美酒,

    于是他唱着最动人的诗歌,

    多情地轻解开少女的春衫。”

    尼扎顿了顿,闭上嘴微笑着看向自己的听众。

    数十个第纳尔伴随着笑声砸到了尼扎脚下,酒吧里响起快活的口哨声,害羞的少女尖叫一声把头埋到了桌子上,引起酒吧老板意味深长的大笑。喧闹中,阿雷德耸耸肩,低声说,“庸俗、无耻、下流,愿奥丁原谅他,赞美菲莱因哈特!”

    “嘿,小伙子。”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阿雷德回头,看见隔壁桌的漂亮女士笑吟吟的看着他,“不介意一起喝酒吧。”这位不请自来的女士扎着精神的马尾,眉毛欣长而稍显刻薄,性感的嘴唇边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阿雷德爽朗地答应了。女士自称叫马蒂尔德,姿容动人,妙语连珠,与阿雷德交谈得十分开心。她看上去二十五六,谈吐老练、见闻广博,无论是库吉特的狼灾、萨兰德的沙暴、维基亚的风雪,都描绘得栩栩如生。尤其是谈起诺德和大海的时候,她眼里闪着温暖的光,简直化身成一个多情的女诗人,她忽而谈起幼年时与自己妹妹在提哈海边拾贝的轶事,忽而说起诺德人在提哈海岸一战的悲壮,句句都像漫不经心,却又似乎暗藏机锋。

    “尊敬的女士,您对诺德简直是了如指掌。而我却像罗多克最偏远山区的农民一样,对大海闻所未闻。”阿雷德说,“与您相比,我不过是个游荡大陆的落魄诗人,靠编三流的诗歌混口饭吃,有时候连饭都混不上。”

    “包括红叶诺萨穆和比荷夫雪狼的故事吗?”马蒂尔德笑了起来,“为了伟大的雪狼比荷夫家族,我向您敬酒。我是诺德人,很小的时候曾经听爷爷辈说过比荷夫的故事,那是在诺德这一代被禁忌的名字——我很想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

    阿雷德饮了一杯酒,声音低沉下来,“其实……”

    “其实他毫不知情,而且准备再编一个又臭又长而且没趣的故事。”笑吟吟的尼扎捧着一大把第纳尔坐回桌前,热情地靠近马蒂尔德,“嗨,我热情的女士,我想你一定知道我尼扎的大名!”

    马蒂尔德眯起眼睛看着他,说,“当然知道。”

    尼扎热络地把手搭在女士的肩膀上,摆出一副沧桑的表情,“是啊,你一定听说过来自阿哥尔隆堡的战士尼扎——我的白马如同闪电穿梭在卡拉迪亚的战场,而我的长剑如同冰霜给粗鲁的丈夫们留下毕生难忘的伤痕。”

    “抱歉,我说的是我以前在萨哥斯养的一只狗,叫做泥渣。”马蒂尔德推开他的手,笑,“那只狗黑得像碳,见到漂亮的姑娘就会跑上去汪汪叫,有时候还有节奏,就好像在吟诗一般。”

    有人噗地笑出了声,尼扎恼羞成怒地看向阿雷德,却发现他正乘他们聊得起劲,聚精会神地消灭马蒂尔德盘中的瓜果——于是他侧回头去,看见一个扎着黑色头巾、身穿山地部落服饰的少年正举着碗呵呵大笑。

    少年有一双又大又亮的黑眼睛,健康的小麦色脸庞上,长着轮廓分明的五官,看起来英姿勃勃。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在他的酒桌旁,放着一柄巨大的双手斩剑。

    “小家伙,你笑什么?”

    “那只黑狗……哈哈哈。”少年又喷出了一口酒,酒店的酒客们跟着哄堂大笑。

    “很好,你当众嘲笑了我,我决定向你发起决斗。阿雷德,给我保护好美丽的女士,再随便给我一根木棒——我要让现在的年轻人明白随意讥讽一个武士是多么危险。”

    马蒂尔德促狭地递过来一根长条凳,真诚地说,“我认为这个武器是你比较趁手的。”

    以大剑少年和尼扎为中心腾出了一个半圆区,兴奋的酒客在老板的鼓动下不断发出火上浇油的助威声。然 而少年看看自己的大剑,又看看提着板凳在自己面前气呼呼站着的尼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我不能打架的。”

    “只要道歉我就原谅你,小家伙。”

    “不是,我爷爷要是又知道我把人打趴下,我非得被打屁股。”

    “拔出你的剑!”尼扎鼻子都差点气歪了,“否则我现在就要打你的屁股!”

    少年突然动怒了,他提着自己没开刃的斩剑站了起来,接受了尼扎的挑战。(未完待续。。)

第047章

    刚刚从绿林强盗手中逃过一劫。对我和我的人来说,没有什么麻烦会比生与死更大。”他的马童上前一步护住了商人,而马车的门帘被拉开,四个简单包扎止住身上创口、满脸血污的商队护卫面带愠色地看着希尔本。

    希尔本哈哈大笑,一把扯过地上摔得狼狈不堪的士兵,拔出了他腰际的细剑,指向商人,“现在,我们发现了一个奸细,想袭击哈劳斯大人的战士。”

    “大人……”士兵的脸惨白起来,他小声说,“这是没有的事……”

    “是吗?”希尔本用剑刃割破了自己的右手掌,任血滴向大地,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现在有了。给我抓住这个几个奸细!”

    “希尔本,”士兵呼喝着拔剑上前,这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看来上次我没打断你的腿真是太过仁慈。”

    希尔本猛一激灵,他循声望去,看见一个身着精致全身板甲,带着米兰头盔的威武骑士骑在高大的战马上,向他投来不悦的目光,于是一张脸瞬间变得雪白。

    在徳赫瑞姆这座要塞城市,每天都有数以百计全副武装的战士奔赴前线,人们早对身着战甲的骑士习以为常。然而这个骑士在人群中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魅力,引得众人注目。

    “是您啊……大人……”

    “要是敢说出我的名字,我保证你的脑袋现在就会掉到地上。”骑士倨傲地看了他一眼,策马而去。他身着斗篷的侍从骑士骑着满载着武器的驮马从希尔本身边走过,突然掀开斗篷呸的一声唾了中士一口——希尔本直挺挺的站着,连躲避的勇气都没有。

    城门的秩序又恢复了。老商人深呼了一口气,招呼马童引着马车进城而去,而希尔本像丢了魂一样立在门口,任凭你推我挤的人潮在他面前闹哄哄地挤进城去。

    “你确定他来了吗?”侍从骑士突然发问。

    “不错,我有肯定的消息,红叶诺萨穆的血脉来到了徳赫瑞姆。”

    “过来,儿子。我的眼睛已经毁了。”看着那两名神秘的骑士消失在街角。老商人因为莫名的预感而感到不安,他掏出怀里一张皱巴巴的用火漆封住的信,递给马童。“好在我曾用皮鞭抽你逼你读书认字,你现在终于可以帮帮老欧德斯肯。告诉我,上面写的是什么地方?”

    少年打开信封,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拼写起来。“文……鬼……酒店。我的儿子贝蒙德在那里等您。”

    城的西北角,一座木质结构的二层小楼上,挂着被炊烟熏得发黑的招牌:玫瑰酒店。欢快的酒令声、煽情的吟诗声和酒店侍女忙绿的传酒声汇杂在一块,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于是,”披着棕色斗篷的吟游诗人放下手中的书卷,用略带陶醉的声音腻歪地哼唱,“伟大的战士贝蒙德回归了奥丁的怀抱,而多情的诺萨穆红叶与比荷夫雪狼离开了卡拉迪亚。回到了海那边的大地……”

    喝得醉醺醺的酒客异口同声地发出嘘声,个别人竖起了中指。就连穿着满是污渍围腰的侍女都朝落魄的诗人露出同情的神色。

    “果然是个又臭又长又没趣的故事。阿雷德。怪不得咱们在这唱了三天,没赚到一个子。”尼扎翻了翻白眼,圆溜溜的大眼睛借着余光垂涎着隔壁桌姿容姣好的女士雪白的胸脯,脸上还露出一幅指点和教导的神色,“你难道不觉得杜撰一个莫须有的比荷夫家族是多么的费时费力吗?我看还不如写一篇《24年前的那一夜》,说说欧若雅和欧德曼缠绵悱恻的情史。”

    “那你不如杀了我。”阿雷德放下斗篷,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的脸,还没有长出胡须的嘴唇出卖了他的稚嫩,而胸肌的轮廓昭示着他的健康与强壮。他抢过尼扎面前碗里的半块熏鱼,狼吞虎咽地吞食起来,嘴里喋喋不休,“我再给你强调第十四遍,比荷夫家族确有其事,他们曾是诺德最大的领主之一。”

    “呸!”尼扎嗤之以鼻,说,“等着看哥哥的手段。”

    他一下子跳到了桌子上,手叉着腰,脚掌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嘴里热情洋溢地喊道,“来来来,听一听卡拉德大陆上最浪漫的骑士传说,帕拉汶的红叶骑士!”

    酒客打着酒嗝,向他投去迷迷糊糊的嘲笑的目光;而悄悄从家里逃到这的少男少女,认真地举着酒杯,朝他热切而憧憬地看过来。

    尼扎黝黑的脸庞绽出迷人的笑意,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吟道:“

    红叶骑士在月下跳入城堡,

    披着黑纱的情人早已等候,

    他听见少女的心跳如小鹿

    他看见少女的脖颈如春雪,

    他瞧见少女的眼眸如星空,

    他品着少女的娇羞如美酒,

    于是他唱着最动人的诗歌,

    多情地轻解开少女的春衫。”

    尼扎顿了顿,闭上嘴微笑着看向自己的听众。

    数十个第纳尔伴随着笑声砸到了尼扎脚下,酒吧里响起快活的口哨声,害羞的少女尖叫一声把头埋到了桌子上,引起酒吧老板意味深长的大笑。喧闹中,阿雷德耸耸肩,低声说,“庸俗、无耻、下流,愿奥丁原谅他,赞美菲莱因哈特!”

    “嘿,小伙子。”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阿雷德回头,看见隔壁桌的漂亮女士笑吟吟的看着他,“不介意一起喝酒吧。”这位不请自来的女士扎着精神的马尾,眉毛欣长而稍显刻薄,性感的嘴唇边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阿雷德爽朗地答应了。女士自称叫马蒂尔德,姿容动人,妙语连珠,与阿雷德交谈得十分开心。她看上去二十五六,谈吐老练、见闻广博,无论是库吉特的狼灾、萨兰德的沙暴、维基亚的风雪,都描绘得栩栩如生。尤其是谈起诺德和大海的时候,她眼里闪着温暖的光,简直化身成一个多情的女诗人,她忽而谈起幼年时与自己妹妹在提哈海边拾贝的轶事,忽而说起诺德人在提哈海岸一战的悲壮,句句都像漫不经心,却又似乎暗藏机锋。

    “尊敬的女士,您对诺德简直是了如指掌。而我却像罗多克最偏远山区的农民一样,对大海闻所未闻。”阿雷德说,“与您相比,我不过是个游荡大陆的落魄诗人,靠编三流的诗歌混口饭吃,有时候连饭都混不上。”

    “包括红叶诺萨穆和比荷夫雪狼的故事吗?”马蒂尔德笑了起来,“为了伟大的雪狼比荷夫家族,我向您敬酒。我是诺德人,很小的时候曾经听爷爷辈说过比荷夫的故事,那是在诺德这一代被禁忌的名字——我很想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

    阿雷德饮了一杯酒,声音低沉下来,“其实……”

    “其实他毫不知情,而且准备再编一个又臭又长而且没趣的故事。”笑吟吟的尼扎捧着一大把第纳尔坐回桌前,热情地靠近马蒂尔德,“嗨,我热情的女士,我想你一定知道我尼扎的大名!”

    马蒂尔德眯起眼睛看着他,说,“当然知道。”

    尼扎热络地把手搭在女士的肩膀上,摆出一副沧桑的表情,“是啊,你一定听说过来自阿哥尔隆堡的战士尼扎——我的白马如同闪电穿梭在卡拉迪亚的战场,而我的长剑如同冰霜给粗鲁的丈夫们留下毕生难忘的伤痕。”

    “抱歉,我说的是我以前在萨哥斯养的一只狗,叫做泥渣。”马蒂尔德推开他的手,笑,“那只狗黑得像碳,见到漂亮的姑娘就会跑上去汪汪叫,有时候还有节奏,就好像在吟诗一般。”

    有人噗地笑出了声,尼扎恼羞成怒地看向阿雷德,却发现他正乘他们聊得起劲,聚精会神地消灭马蒂尔德盘中的瓜果——于是他侧回头去,看见一个扎着黑色头巾、身穿山地部落服饰的少年正举着碗呵呵大笑。

    少年有一双又大又亮的黑眼睛,健康的小麦色脸庞上,长着轮廓分明的五官,看起来英姿勃勃。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在他的酒桌旁,放着一柄巨大的双手斩剑。

    “小家伙,你笑什么?”

    “那只黑狗……哈哈哈。”少年又喷出了一口酒,酒店的酒客们跟着哄堂大笑。

    “很好,你当众嘲笑了我,我决定向你发起决斗。阿雷德,给我保护好美丽的女士,再随便给我一根木棒——我要让现在的年轻人明白随意讥讽一个武士是多么危险。”

    马蒂尔德促狭地递过来一根长条凳,真诚地说,“我认为这个武器是你比较趁手的。”

    以大剑少年和尼扎为中心腾出了一个半圆区,兴奋的酒客在老板的鼓动下不断发出火上浇油的助威声。然 而少年看看自己的大剑,又看看提着板凳在自己面前气呼呼站着的尼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然 而少年看看自己的大剑,又看看提着板凳在自己面前气呼呼站着的尼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未完待续。。)

第048章

    “我不能打架的。”

    “只要道歉我就原谅你,小家伙。”

    “不是,我爷爷要是又知道我把人打趴下,我非得被打屁股。”

    “拔出你的剑!”尼扎鼻子都差点气歪了,“否则我现在就要打你的屁股!”

    少年突然动怒了,他提着自己没开刃的斩剑站了起来,接受了尼扎的挑战。

    “拦住他们!”治安官气得直跳脚,他扔掉手中的轻弩,恼羞成怒地赤手空拳地追了上去,庞大的身躯挡住了身后弩手的视线。老兵们对视一眼,喊声动天地发动了冲锋。

    “伙计!看你的了!”白马人立而起,载着四人从墙壁的大洞里奔腾而出。

    弩箭射出的恐怖声响在脑后密集响起,远远近近都是追捕的呵斥声,大街小巷里门窗紧闭,发抖的狗贴着门朝逃跑的四人发出恐吓而胆怯的狂叫。游动追击的火把像是无数条蠕动的毒蛇,阴魂不散地四散又聚拢。

    “阿雷德你这扫把星,扫把星!”尼扎咬牙切齿地诅咒着,“说好了!到了帕拉汶一定要散伙!”

    “你不把你的爪子从我胸上放下来,我让你现在就散架。”马蒂尔德阴沉着脸,恨得要杀人。

    “混蛋!”眼见着载着四人的马跑得非常吃力,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贝蒙德说,“分头跑!”

    白马气喘吁吁地奔上城内小河的石桥上,贝蒙德一把抱住还没反应过来的布莱克。像块石头一样扎入水中, “不死的话老地方见!”

    “呸!要死也是你先死!”尼扎大笑起来,带着马蒂尔德驰入了黑暗的巷角。

    火光与喧腾之中。一个全身着甲的铁面骑士冷冷地立在德赫瑞姆最高的木楼之上,瞧着远处逃跑的四人,嘴角露出冷笑。他走下楼,一匹黑色的高头战马在等待着他。

    “我们走吧,你和我要寻找的人,已经进入罗网。从此以后,我将以真面目夺回我的荣耀。”他轻轻地抚摸着黑马的额头。忽的翻身上马,向着小河的下流奔驰而去。

    尼扎和马蒂尔德伏在白马上,发狂地策马奔逃。汇聚在一起的上百个追兵乱哄哄地追随而去。十多个来迟的士兵骂骂咧咧地在桥头上向着河面漫无目的地射着弩箭,倒像是在泄愤。

    簌簌的水花溅起极高的白沫,然而河底下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连条鱼都没有翻上来——于是剩下的人愤恨地朝河里唾了几口唾沫。搭拉着武器慢腾腾地朝着大部队追去。

    “咕嘟——”满头水藻的贝蒙德从桥下的阴影里浮了起来。他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河水,面色青紫地拖着早已昏迷、右眼高高肿起的布莱克,看样子恨不得将他的朋友扔到河中央去。

    就在他们跃入水中的一刹那,贝蒙德看到布莱克漂亮的大眼睛猝然放大,露出一种极力想立马昏过去的复杂表情,他的嘴唇一下就乌紫了,神经质地一把抓住贝蒙德的脑袋,嘴里喊。“不要!我怕……高!”

    “安静,布莱克!”贝蒙德捂住了他的嘴。冰凉的河水侵到了他的嘴巴里,“呜……别让后面的人听见我们的声音。”

    “救……咕噜咕噜……”然而山地部落战士的牙齿打着颤,他紧紧地缠住贝蒙德的脖子,带着两个人沉沉地坠入河底,搅起了昏暗的河沙。坚韧的水草缠绕到贝蒙德的脚腕上,夹着腥臭味的河水猛的灌到他的鼻腔和肺里,呛得他差点窒息,反复几次沉浮灌了一肚子凉水之后,贝蒙德竭尽全力抽出自己的右拳,快意地对准了布莱克惊恐的右眼。

    “砰——”河中想起低沉而短暂的闷响,一长串气泡咕嘟咕嘟地浮出水面。而后,河水平静下来,追赶的士兵恰恰赶到石桥之上,就着昏暗的月光向下四面张望,却只看到微波不兴的河水静静流淌。

    两个时辰之后,德赫瑞姆城外的护城河里。

    两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浮起在河面,他们踉踉跄跄地爬上河边的沙地,一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另一个哇的一声吐出一团水草,头一歪在沙面上昏了过去。

    “你这个混蛋……”看着又昏迷过去的布莱克,精疲力尽的贝蒙德气喘吁吁地诅咒着,他坐在地上勉强休息了半响,又跳进冰冷的河中,靠着运气捞出了沉到河底的斩剑艾比莉。

    寒月滟滟地碎在清冷的波澜里。贝蒙德在树林里拾来枯木和柴火,又用石块猎来两只倒霉的兔子,在河边的平地里点燃了火堆,把湿漉漉的布莱克挪到火边,用火焰温暖和炙烤冻僵的少年。

    兔肉的浓香催醒了饥肠辘辘、冰寒交迫的山地人。

    “来一串吧。”贝蒙德麻利地切下一片金光发亮的兔腿,递给他,“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我们没有田地,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自己是普通佃农的孩子。那时候,父亲常带我去家后的山坡上打猎,我就是这样学会了投掷和弓箭。每当我和我的父亲扛着大大小小的野味走回那栋破旧的茅屋,看到我的母亲带着笑容靠在门口望着我们,我就觉得,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我和爷爷一起长大,我甚至记不得父母的样子。”布莱克结果肉串,眼睛红了起来,“可是我老以为我爷爷一点也不喜欢我。直到我被赶出部落,我的爷爷陪着我走过整整三十里路,最后一言不发地递给我三口袋烤肉和酒——都是我最爱吃的。看着他驼着背慢慢走了,我这才发现,他真的已经好老了。”

    “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还能回去找他们。”贝蒙德笑起来,“快吃吧。小东西。凑足力气,我们明天偷偷回去打探尼扎和马蒂尔德的消息。”

    “恐怕你不再有明天——诺萨穆红叶的后人,比荷夫雪狼的子孙。”冰冷的声音响起在背后。沉重的马蹄得得的敲击着满是碎石的河滩,身着米兰全身板甲、头戴黑色羽翼带角覆面盔的骑士策马徐行,“我还以为,这一次又让你逃掉。”

    “从杰尔博格到德赫瑞姆,原来都是你。”贝蒙德抽出雪狼之牙,猛地扯掉自己的皮甲,露出左肩和后背的恐怖伤痕。“我正想为我的所有伤口讨一个说法。我本是雪狼的子孙,却被一群苍蝇追逐得过久。”他猛地将艾比莉扔到布莱克手里,道。“我能拖的时间不长,抓紧走。你是我的朋友。”

    “这次不用这么着急。为着找到并终结红叶诺萨穆的故事——”骑士拖长音调拍了拍手,数十个骑兵的黑影影影绰绰地出现在树林外,“我做了足够的布置。只为彻底的抹去所有痕迹。所以。我要的是两个绝不会再说话的人。”

    “我倒是想走。不过,你刚才救了我一命。”布莱克看着骑士和伏兵,嘴里淡淡地说,“你也是我的朋友,贝蒙德。”

    “呵,那么……”贝蒙德的神色凝重起来,“如果这次我们都没死,就一定记得彼此的话。”

    骑士冷冷地一挥手。七个穿着怪异漆黑盔甲的骑兵架起长枪和斩剑,跃马扬枪在狭窄的河滩上向两人发起了冲锋。

    七匹骏马犹如奔雷一般猛烈冲击。马上骑士锐利的长枪带出呼啸,拂得二人额前头发向后飘飞。

    骑枪在贝蒙德眼前瞬间放大,闪光的枪头灼伤了他的眼睛。他就地迅猛侧滚,堪堪避开第一支骑枪的穿刺——金属的锥头枪一击未中,在地上磨出刺眼的火花,而贝蒙德双目如电,侧翻中用雪狼之牙挑飞了熊熊燃烧的火堆,燃烧得通红的树枝密密匝匝犹如流星雨一般射向骑兵,惊吓得前三名骑士的战马人立而起,两个不幸的骑兵被高速冲击的战马摔下马去,发出凄惨的巨响。

    同一时间,布莱克退步侧身,电光火石间旋转斩击向第四名、第五名骑兵战马的马腿,艾比利的剑身从长枪攒刺和斩剑砍击中越过,巨大的风声甚至盖住了战马的嘶鸣。高速奔腾的战马被战士一击斩断了前腿,喷出血沫砸到在地,沉重的残躯颤抖着掩住了这两名两名骑兵。

    而巨大的反震力冲击得布莱克连续后退几步,脸上在没有一点血色,握着剑柄的虎口兀自突突流血。火光与血影之中,第六、第七名骑士的冲锋犹如怒潮般接连而至。

    “布莱克!”贝蒙德从平地一跃而起,双手闪电般射出了自己所有的武器。一柄飞刀射进了左边奔马的眼珠里,而雪狼之牙呼啸着砸中右边骑士的肩膀——最后两名骑士倒翻着,然而就着这个时刻,血沫纷飞的光影里出现了第八名骑士跃马腾枪的冲锋。

    “死!”神秘骑士的战马如同闪电一般奔腾而至。

    “死!”贝蒙德怒吼着向前跳起,“布莱克!”

    布莱克咬牙横剑上前,贝蒙德猛地踏在艾比利的剑身之上,身子犹如雄鹰般飞翔而起,从坠在半空的第七名骑士肩头拔出雪狼之牙,就着四溅的鲜血怒劈向疾驰而至的铁面骑士。

    “哼!”骑士一如既往的冷笑着,“这一次可不止一个伤口那么简单了,诺萨穆!”然而贝蒙德在空中一个迅捷的翻身,避开骑士的刺杀,雪狼之牙带出一道炫白的弧光,在高速交错中重重的斩击向骑士的胸腹——骑士冷笑着跃马而起,长枪灵蛇一般刺向贝蒙德的肩膀,带出一溜耀眼的血花。

    刹那间,另一道斩击如同迅雷般迎向半空中的奔马,布莱克高高跃起,双手挥剑斩向骑士——铁面骑士以枪拄地,弹身在马背上跃起,反击的枪花瞬间割破了布莱克的肩胛。

    “走!”贝蒙德跳到马背上,一把将双手和肩胛流血不止的布莱克拉到马背上,咬牙用小刀扎在马臀上,猛地纵马奔逃。(未完待续。。)

第050章

    “别想逃!”坠地的骑士弯腰、退步,奔逃的两人一马在的他瞳仁中汇成一点寒星——他呼喝一声,猛地将手中长枪射向布莱克的后背,去势沉猛的长枪洞穿了布莱克的肩膀,刺伤了贝蒙德的后背,诺萨穆的血流满了德赫瑞姆外的河滩。

    “得得得……”吃痛的黑马发狂地沿着河岸奔走,两个因为疼痛而快昏迷的年轻人伏在马鞍上,犹如风暴中将倾的小舟。

    终于,两个人都陷入了危险的昏厥。

    “跟我们走,孩子们。”黑暗中,贝蒙德听到马车轮子咕噜转动的声响,依稀看见一个瘦巴巴的老库吉特商人正充满慈爱地盯着他,用干瘦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庞。

    他反反复复做了几天的噩梦,梦见父亲咳血死去的夜晚,迷迷糊糊地感到不同的痛苦和创伤。直到第五天的晚上,贝蒙德终于睁开了双眼。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双布满血丝的关爱的眼睛。一位满脸褶皱、身穿雅德服饰的老库吉特人温和地坐在他的床边,眉目悲苦,额头上一道陈年的箭伤仿佛诉说着主人的漂泊。

    “那位小姐也安置好了。”憨头憨脑的胖马童在门外恭恭敬敬地回复着。贝蒙德警惕的察觉四周,发现只是一间寻常的乡村旅馆,简陋但仍显干净,自己身上的伤口被精致的包扎过了,而雪狼之牙被擦得干干净净地放在自己枕头边。

    “我名欧德斯肯.拉拉。请信任我,孩子。我曾见过你英勇的祖父和善良的父亲。更曾见着你的母亲成长。因此你犹如我的血亲。”老人从床边掌起油脂灯,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阿雷德——或者说贝蒙德。请看着这张灯。光之下必有阴影,光影不可分离——然而有一天,一盏灯熄灭了,他的影却依然存在。这盏灯名为红叶诺萨穆。”

    “原来是您……我曾听我的母亲说过这样的传说……”

    “传说么?不,是历史。在古卡拉德时代,战争和背叛在卡拉迪亚到处发生。最忠诚的骑士被卑劣的杀死,最正直的领主被阴谋杀害——于是。古老的家族们挑选出自己旁系中的精英,建立了自己家族的‘影’。在那个混乱的时代,他们被称作影之骑士或守护者。”

    火光在旅馆里劈啪作响地燃烧着。终于耗尽油脂化作青烟熄灭,无尽的影之黑暗覆盖了房间,欧德斯肯苍老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睿智的光。

    “告诉我,贝蒙德。”老人说。“当诺萨穆之光消失之后。红叶之影将要做什么?”

    一支染满烽火和尘土的诺德远征军默然向山谷进军。雪狼旗帜下,贝蒙德雅尔骑着黑色大马,身披从维基亚贵族上夺下的毛皮披风,面色阴沉,缓缓走向他的儿子欧德曼,恍如没有看见身边狂热的战士和染血的大地。

    欧德曼跪倒在尘土里,满身创伤,怀中抱着阿尔卡须发皆白、伤痕累累的尸首。这这一夜,阿尔卡身中三箭身被三枪。没有任何一种武器击中西萨的后背。

    周围的呼喊静了下来,贝蒙德翻身下马。向战死的老友深深行礼,解下披风批在阿尔卡的身上。他看向周围的士兵,说,“在这里,我高贵的战士阿尔卡.西萨光荣地战死,他将斯瓦迪亚人的血献给了奥丁和群山大海。从今而后,这座山谷永远名为西萨!”

    “杀掉所有斯瓦迪亚人,为阿尔卡和战死的战士陪葬。”

    “西萨!”沸腾的呼喊响起在山谷,斯瓦迪亚战俘的血流满了山谷。然而鲁克.西萨依旧双目赤红,悲愤欲绝,他猛地跪倒在贝蒙德面前,说,“高贵的贝蒙德雅尔,吾父阿尔卡西萨为掩护您的儿子战死,那是他光荣的归路。但作为他最小的孩子,请允许我带我父亲回到海的那边。我应把他不朽的灵魂引导回山与海的怀抱。”

    贝蒙德洞察了鲁克眼中躁动的愤怒,他久久地凝视着鲁克,终于淡淡地挥了挥手,后者咬牙磕头做谢,夺过阿尔卡的尸体放到马上,随着西萨家族的族人默默地离开了战场。

    眼见阿尔卡战死、鲁克离去,贝蒙德始终没有看自己的儿子一眼,只是慢慢地翻身上马,骑马而去。诺德人的部队沉默着回到了库林城堡,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中扎营休息,身心受创的欧德曼昏迷中被抬回了营地。

    烛光如豆,欧德曼在噩梦中惊醒,却猛然看见他的父亲面色如霜,冷冷地坐在他的床边。

    “父亲,雅德姆妈死了、阿尔卡叔叔死了。”欧德曼泪流满面,“库林城堡丢了,克温也被夷为平地……”

    “我知道,你从来也不是个好儿子。”贝蒙德说,“阿尔卡的死,西萨家族的出走,皆因你带了一个斯瓦迪亚女人上战场,而阿尔卡为着掩护你们,流尽了忠诚的血——所以,我应着战士们的请求,已杀了那个叫欧若雅的奴隶。”

    欧德曼如遭雷击,忽地躬身而起,却被他的父亲迅猛的一耳光抽倒在床,“好啊,我的好儿子。如果面对斯瓦迪亚人都有这么勇猛,那么阿尔卡就不会因你而死!”

    他冷笑起来,“为什么每个人的儿子都比我的优秀,无论是诺德领主的狼崽子们,还是西萨家族的幼子?就连今天早上那个勇敢的斯瓦迪亚青年骑士,都比我的儿子优秀太多——仅仅数十个人,却敢在城堡前面设伏,向千名诺德人发动冲锋,血战着冲进库林城堡里救走了我们的战俘。卡拉德的幼虎,已经学会向比荷夫雪狼露出挑衅的牙齿。”

    他一把拉过欧德曼,看着他愤恨决然的神色,忽的冷笑着又是一记耳光,打得自己的儿子唇齿间血流不止,“而我这个儿子,却像条发怒的狗,只会朝自己快死的父亲呲牙裂齿?”

    欧德曼霍然起身,看向他的父亲,发现他的腰带渗出乌黑的血迹,“你……父亲,你怎么了?”

    “今天早上,我在山林中了几十个斯瓦迪亚人的埋伏。一个被他同伴称为哈劳斯的年轻人将我从马上挑落,只因我急着赶去救你,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贝蒙德面色平静,“可惜比荷夫的故事到此为止,我的儿子。”

    “贝蒙德雅尔,你要的东西我已带来。”帐篷被掀开一角,欧若雅双眸微红,捧着斧盾却身而入——欧德曼看着她,又看向自己的父亲,突然泪流满面。

    “你以为若我不知她是谁,她还能活到现在么?”贝蒙德接过斧盾,目光灼灼地看着欧若雅,“红叶诺萨穆之女,我带着我的族人从海的那边来到提哈,只因我们无法在极北之地生存。而你的父亲英勇战斗,给我留下毕生的伤痕。”说着,他袒露左肩,露出巨大的穿刺创口,“他是第一个伤我的斯瓦迪亚人,而我是第一个自他枪下未死的诺德人。战士的灵魂因死亡共振,因此我认可他的尊贵。”

    “为这,我留下了诺萨穆的血脉,并处死了杀死你母亲的人。也是因你父亲留下的伤口,我终究不敌哈劳斯。”贝蒙德将斧与盾递向欧德曼,“我的儿子,你以为库林和克温毁掉了,我们就一无所有了吗?你要记住,我们的祖先持着斧头和盾牌,自极北的群山中向着南方大海世世代代迁徙,所依靠只有自己的双手和武器——比荷夫之所以被我们的敌人称为雪狼,是因为我们有尖牙利齿,而不是城堡和村庄。我能给你的,就只有盾和斧,这是我们代代相传的唯一财产。”

    “不,父亲,请别离开我……”欧德曼抽泣起来,仿佛还是六年前自大海中惊醒,彷徨着寻找自己父亲的软弱孩子。

    “为着等你醒来,我已撑到现在。”贝蒙德神色从容,面上泛起回光返照的色彩,他向着自己的儿子微笑,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如果你再多一个弟弟,我一定让你去做一个平凡而快乐的学者,我的儿子。”

    “我从来都不是个好父亲。我屡屡责罚你、呵斥你,还让你陷入险地。”他抱过自己儿子,轻轻地亲吻他的额头,“对不起你母亲临终的托付,现在我要去寻她了,不要跟来。”

    徳赫瑞姆城外,寒鸦在亚力卜的树枝上睁着明亮漆黑的眼睛。在这座荒凉村庄破败的旅社里,贝蒙德和欧德斯肯在黑暗中陷入了沉寂。

    “我的母亲曾告诉我,只有在您的指引下前往帕拉汶,找到我还活着的外曾祖父,才能在斯瓦迪亚寻回诺萨穆的荣誉。”

    “诺萨穆的影笼罩了你,孩子。几百年的变迁后,影子骑士的后裔已变成想吞噬红叶的阴影。而在提哈血战中诺萨穆正统血脉的覆灭,加速了他们野心的膨胀——我们不能去帕拉汶,甚至不能出现在斯瓦迪亚的任何一座村庄和城市。”欧德斯肯说,“你已经看到了影之红叶骑士势力的强大。彻底抹去诺萨穆之名,让自己的系谱成为红叶的主枝,已是他不息的执念。”(未完待续。。)

第051章

    “那么,我应该去哪里?”

    “看这里,我的孩子。”老人重新点燃了灯,从皮囊中抽出一卷泛黄的地图,用手指示意贝蒙德,“这原本标记着南斯瓦迪亚的地方,现在名为罗多克。然而最早的时候,古卡拉德帝国有一个庞大的家族执掌着这块土地,并在此覆灭。它的影之守护者带着族人迁入山脉之中,称自己自由之民。数百年后,我们称他们为山地部落人——也许,山地人的首领知道红叶之影的故事,并能告诉你这一代的红叶之影究竟是谁。‘

    “这是在卡拉迪亚商会和酒馆里流传了几个世纪的故事,南方大地的自由之民。”他的手指定定地指向了卡拉迪亚大陆的南面,穿越了日出日落和肆虐的风雪。在南面之地,群山巍峨、狭长的山脉如同巨龙横隔了辽阔的大地。两个经世沧桑的古卡拉德文字标注在山脉的一旁:赛伦。

    而另一个房间的布莱克陷入噩梦,他梦见自己的爷爷——一个古铜色肌肤、一年四季赤着脚、不苟言笑的老人沉默着陪着自己穿行在赛伦山脉之中,然而他的脚步越来越大,终于消失在了群山和风雪之中。

    一个月后,南方之地。立冬的大雪覆盖了赛伦山脉,巍峨的山川如同闪光的巨龙沉睡在罗多克公国的土地上,衔接着“不陷之城”阿拉美堡和两个偏远荒凉的山村赛伦与赛伦米斯。“赛伦”在山地部落原住民的古老语言里意为“双手剑”,他们坚信雄伟的山川是菲莱因哈特遗落在尘世的创世之剑。而“米斯”意为剑鞘——据说如果能飞上星空鸟瞰大地,会发现赛伦米斯正好镶嵌在赛伦山脉大约四分之一的位置,恰好是一柄山地部落斩剑剑鞘所在的比例。

    此刻正是正午。寂静的雪径上。远远巡来了一支罗多克巡逻分队,在松软的松针和雪堆上踏出整齐的咯吱声。这是一支由罗多克神射手和罗多克资深持矛士兵组成的精干队伍,每人都将冰冷的头盔别在腰间,在手脚上绑了温暖舒适的兽皮和棉布,带着两层皮手套的十指紧紧把握着轻便的白木弩和军用锄,在白茫茫的山地中来回巡视。

    “谢尔德长官。”一个留着一头黑色长发、只有半边耳朵的持矛士兵说,“这样的鬼天气。我的部族人不会违抗罗多克的命令,跑下被封禁的山顶的。我们在这里傻乎乎的晃荡究竟是为什么?”

    “班诺克,我听说你的父亲在24年前的独立之战中。因守护赛伦而狙击了13个斯瓦迪亚人。”背着一面巨大盾牌的神射手谢尔德目光炯炯地说,“而你,用右边耳朵作为代价,换来了2个斯瓦迪亚贼寇的狗命。你是个杰出的罗多克战士。我们没人把你当做山地人。”他是一个火红头发的中年人。眉毛斜飞入鬓,精光闪闪的细目露出精明和自负。

    “你错了,长官。我是山地部落人。我天生该用双手斩剑。”班诺克垂下眼睛,他长着一张标准山地人小麦色的脸,蓄着苍凉的胡须,五官犹如刀削一般硬朗,眉心间一道深深的皱纹,显示着他的命运多舛。“如果不是丢了该属于我的剑。我也不会被人割掉耳朵。”

    “现在没有山地人,只有大罗多克。你早已是罗多克人。因此才没有像那些蠢货一样,要活活被困在山上饿死。”谢尔德面色沉郁,“不管如何,你应该明白,我们在这风雪中来回穿梭,就是为了让更多的罗多克人安安全全地在自己家的壁炉前,喝着维鲁加的葡萄酒,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而不用担心被突然袭来的斯瓦迪亚混蛋和野蛮人们烧了房子、杀了家人。”

    这时,小分队的斥候突然朝他们做出了安静的手势——他们远远看见一辆缓慢前进的陈旧马车沿着山路向上蜿蜒前行,仿佛是一只正慢慢爬越雪山的蚂蚁。

    “这里是自由之国罗多克!”罗多克士兵冷冰冰地呼喊着,用弩箭威胁马车停下前进的车轮,逼迫满身白雪的车夫不情不愿地勒住马缰,在山腰上停下步伐接受盘问。

    “军爷大人!我是赛伦人。”车夫是一个胖头胖脑看起来傻乎乎的少年,他憨厚的圆脸上有几道严重的擦伤,看起来是经历了许多次不幸的打斗,“我是贫苦农民的孩子,带着我可怜的爸爸去山地部落求求他们便宜的草药。”

    “你还在山脚下,我就闻到了诺德人混着海鱼的腥臭味,小子。”班诺克嘲笑了起来。“还有库吉特人和着马骚味的味道——这一切都和你满是漏洞的谎言一样让人作呕。”

    “难道你们不知道,通往山地部落的道路已经被下了严禁通行的命令,任何妄图向前的举动都会引来罗多克的制裁。”谢尔德注意到了少年旧衣服下露出的精致内衣,他冷笑着跳上马车,紧扣着弩箭扳机指着舱内,说, “里面的人十秒钟不出来,这支弩就会洞穿你们的脑袋。”

    士兵们训练有素地拔出单手武器,架在了少年的脖子上,然而他毫不慌张,定定地瞧着罗多克人,“军爷,我们是交换了关文,从大道上正大光明的来的。”

    “从赛伦到山地部落我们有十五道关卡,每过一个都需要重新检查,哪怕这里是最后一道。”

    “是谢尔德老兄吗……”一只苍老的手掀开门帘,露出欧德斯肯颓然的脸庞,“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前年的时候,我从库吉特为阿拉美堡送来了草原人的烈酒,作为库吉特汗国的友谊见证。在那里,我们曾一起把维鲁加的葡萄酒和库尔玛的烈酒匀在一起,配出让老爷们洋相百出的混合饮料。”

    “啊……是的,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谢尔德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接着话,眼睛却灼灼地扫视着狭窄的车厢,挥手让班诺克上前视查。

    “说来话长,我恐怕你们没有耐心听太长的故事。”欧德斯肯艰难地吐着气,“另外别让你这大个子伙计挤着我,这车厢小到我只能始终摆一个姿势,他塞进来我就要散架了……”

    班诺克的背影僵硬了,他的手指定定地放在了欧德斯肯的坐塌上,神色凝重而犹豫——面色不善的罗多克军人如同铁壁一般围拢,十多把轻弩咯吱张开,对准了马车车厢里的老人。

    欧德斯肯哈哈大笑,说:“我们商会里都传说,优秀的山地人有一双狗一样的鼻子,能闻到橡木板下面的味道。”

    “那只是无聊的谎言,老家伙。”班诺克黑着脸跳下车,摇摇头示意没有任何发现。谢尔德默默走上前去,阴晴不定地看着班诺克,举起军锄准备敲打车厢内壁。

    欧德斯肯的眼睛睁大了起来,而他的马童转过头露出嘲笑,“老爷,这么小的车,能藏下一条狗还是一只猫呢?”

    “也是,欧德斯肯老哥,这么小的车厢还真得把你的老骨头挤散了。”谢尔德笑了起来,放下军锄把自己的酒囊递给车童,“小子,我不管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别给大家找麻烦。否则,你知道一个熟练罗多克神射手的弩,能在半英里外射穿你的脑袋——带上我的酒暖暖身子,然后赶快走。千万别想着去山地部落,就呆在半山腰,看有没有好运气撞到一两个还赶着回去的山地人。”

    一老一少架着马车千恩万谢地走远了。谢尔德吩咐巡逻队的伙计们继续最后一圈巡山,然而他注意到山地人班诺克魂不守舍地拖着武器,慢吞吞地在队伍的最后面发着呆,好像心事重重。

    “长官,听着他们说的话。我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有好久没回部落里看看了。”班诺克的眼睛潮红了,然而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明明就在山顶上,我却始终没有回去看一眼。”

    “今天我们的任务即将结束。”谢尔德意味深长地笑了,“而资深持矛手班诺克将单独接受一个新的任务,到山巅上望望有没有该死的斯瓦迪亚人来我们的地盘撒野。”

    山地人应诺着,神情沉郁地离去了。他走进卷着风雪的山道之中,眼睛望着山顶隐隐约约露出数百间的黑色石屋,喃喃自语道,“不是已经逃掉了吗,布莱克.希普?”

    而谢尔德循着山崖下走了一步又一步,忽的起了莫大的疑心。他招呼几个兄弟一起来到山崖之下,细细查看未被风雪掩盖的车辙,看着那深陷的车轮痕迹,他的面色变得极为阴沉,转头望向风雪肆虐的山脊。

    赛伦山脉中,扑簌的山风摇摇送来山巅上模糊无力的苍老歌声,轻轻渺渺,犹如是梦中的歌谣:

    “我的祖先从卡拉德的海那边走来,

    菲莱赐予我们自由、光荣与斩剑,

    我们永不屈服,就如坚硬的铁,

    我们永远忠贞,就如不朽的山,

    我们永爱自由,就如不羁的剑,

    以山地部落的名义,告诉你,

    罗多克,我们才是自由之国!”

    合着歌声,雪道上的马车疾驰着向风雪中的山顶赶去,磕磕碰碰地在雪地上留下弯曲的车辙。一个黑色衣服、裹着白纱的少年紧紧地握着马缰,哭泣般的声音回响在赛伦之上,“爷爷,我回来了!”

    同一时刻,塞伦米斯的村口,三个黑色披风的骑士踏雪而来,垂着流淌着罗多克人鲜血的长枪,目光遥遥地望向赛伦山脉的方向。(未完待续。。)

第052章

    风雪之中,激烈颠簸的马车在山道上剧烈晃动,呼啸的风声吹飞了马车上两个青年的头巾,晶莹的雪和霜在他们的眉梢结出细小的冰凌。

    商人和马童被安置在了半山的松树林中,生着篝火等待他们的归来。朋友们在离别前立下约定,在日暮时候还没见到布莱克与贝蒙德,那么库吉特老人将去遥远诺德的海边小村,将比荷夫最后子孙的死讯带给他的母亲欧若雅.诺萨穆。

    “还有多远,兄弟。”贝蒙德在副驾上呼呼地喘着气,他歪曲的右臂用斗篷的一角简单地包扎着,那是一个勇猛的罗多克守卫留下的伤痕。

    “半个时辰。”布莱克深深地看着他的朋友,他黑色衣服染满了罗多克人的血迹,“你在这里下车吧。这是我的事。”

    “半个时辰,那么我死定了。”贝蒙德微笑着抱紧了自己的胳膊,秀气的眉毛扬起,“可惜,死得不声不响,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我父亲常告诉我,万众瞩目的战场是比荷夫唯一的归宿。”

    “不知死活的混蛋。”布莱克低声道,他别过脸加力鞭打已经口吐白沫的驽马。

    “顽固白痴的笨蛋。”贝蒙德惬意地靠在他肩头,嘘着寒气咬牙切割半截露在肩胛外面的羽箭,“怎么可能丢下你。”

    “站住!”严厉的斥责密集地响起在前方的雪舞里,风雪中影影绰绰出现了罗多克人剑拔弩张的身影,“再不停下我们就射箭了!”

    “走!”布莱克在马车上猛地跃起。左手斩剑抡出一道剑弧,割裂了驮马与车厢间牛皮的绳索,受惊的马儿嘶鸣着发狂前奔。摇摇坠坠的车厢扭曲着向后翻滚,而罗多克人斥骂着亮出了自己的武器。同一瞬间,他的右手撑在马臀上一跃而过,整个人如同大雁一般蹁跹而起,恰好落在奔马的马背上。

    “布莱克我要杀了你!”反映慢了半拍的贝蒙德险些被翻滚的车厢卷夹而去,却被前面奔马上扔回的绳索缠住身体,在巨大力量的牵扯下倒卷回布莱克身后——刹那间。车厢翻滚着在山岩上发出恐怖的撞击声,罗多克人怒吼着扣动了扳机,而发狂的骏马高高跃起。如同流星般撞入了远处山巅的风雪之中。

    回光返照的奔马在避开最后一波弩箭的遥射后,抽搐着倒在了山道边。

    “就在那里,我的爷爷常带幼时的我从那石梯上下来,”布莱克指着面前一条被积雪覆盖的石梯路。面上露出悲伤的神色。“那时,罗多克还叫南斯瓦迪亚,而我们,则是自由的山地人。”

    贝蒙德忽然想起了自己成长的那个海边小村,他的父母在月下的沙滩给他唱异大陆的歌谣,告诉他他是来自海那边的孩子。他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自己的朋友,看见布莱克长着一双漆黑英挺的眉毛和一对墨点一般水灵灵的眼睛,小麦色的面庞上点缀着秀气的唇。羞涩中带着孩子气。

    “以山地……部落的名义……

    告诉你……”

    “是……爷爷!”远方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夹杂着苍老的咳嗽。布莱克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他拖着自己的斩剑忘情地向前奔跑,在地上磕碰出铿锵的声音,甚至连脚上的鞋都跑掉了一只,露出一只雪一样剔透的脚。

    “你这个蠢货,布莱克。”映入少年眼帘的,是一个佝偻着身躯、留着一头白发和长长胡须的虚弱老人,他赤着满是伤痕的上半身坐在雪地之中,漆黑的眸子露出厌恶的神色。“不是已经让你滚得远远的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爷爷,我是来带你走的!”布莱克眼中溢满泪水,他惊动的冲向他的亲人,却被后者冷笑着啐了一口,于是惊呆在地,任凭唾沫和雪水从自己脸庞流下。

    “果然一直是个蠢货。布莱克。”老人阴沉地盯着他,“我们山地部落永远没有你这个人,你要带我去那里?我就在亚伦!这就是我们的自由之国!你不但不听我的话回来了,还一如既往的闯下大祸!”

    “瞧瞧你身上的血!罗多克人你能杀完吗?还是你想看着他们把我们一个个串起来,挂满亚伦山脉的山道?”老人气急败坏的嘶吼道,“赶快滚下山,我布鲁.西普从来就没有你这个子孙!”

    “布莱克……”贝蒙德陷入了沉默,他看向自己的朋友。

    “是……是的。”布莱克的眼睛黯淡了,他垂下头,默默转身,“我一直都是个只会闯祸的蠢货。”

    “杀了我罗多克的战士,就能这样走吗?”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在台阶之下,披风戴雪的罗多克神射手谢尔德持弩欲射,身后是数十个身上带伤、神情沉郁的罗多克军人。

    “活着也没什么好的,贝蒙德。”布莱克挺起胸膛向张开弩箭的罗多克人走去,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心死。

    “你有我!我们是兄弟!”贝蒙德猛地跨出大步,挡在了布莱克身前,“能与你同死,我没有遗憾。”

    “不!”布鲁.西普突然战栗着雪地中站了起来,他伸开双手向谢尔德喊道,“按照我们的约定,我将作为最后一个抵抗的山地人冻死在这里,换取所有山地人选择成为罗多克还是部落的自由。”

    “我已经切掉了自己的右掌,因此不能再握剑。”他的右手齐腕而断,露出森森的创口,而粗大的铁链犹如黑蛇般捆绑了他的双腿,“这也是我和你们的伯爵订约的见证。你应该保证我们誓言的神圣。”

    “爷爷……”布莱克猛地回头看着自己的爷爷,眼泪不住流下。

    “布莱克,你真是个蠢货。”布鲁.西普的别过脸,然而风霜侵袭出的褶皱里满溢悲伤,“不是让你跑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吗?”

    “公**人的死必须要血偿,”谢尔德的眼睛射出鹰一般的光,特制巨弩的准星对准了布莱克的胸口,“山地部落的头人,我要你和你的子孙为我死去战友殉葬!”

    “预备——”

    “放下你的弩,谢尔德。”平静的声音响起在罗多克人身后,“否则你会成为全场第一个死的人。我以山地人的名义向你保证。”

    手持轻便弩的班诺克淡淡的走进人群之中,面对着数十张蓄势待发的强弩,用弩和单手剑胁迫神射手放下了武装。

    “班诺克,你这个叛徒。不是让你死在罗多克随便哪个村子里,在也不要回来吗?”布鲁.西普皱着眉毛看向他,然而眼角有温暖,“留着一两个罗多克人,记得我们山地人的故事,不很好吗?”

    “老东西。”班诺克用剑顶着因为狂怒而身体颤抖的谢尔德,胁迫着神射手一起走到老人面前,说,“记得,我是山地人。”

    “是班诺克……哥哥?”

    “布莱克,”班诺克冷淡地朝布莱克侧了一下头,“我曾是你爷爷唯一的传人,你应该按山地的叫法,称我阿努(叔叔)。”

    “谢尔德中士,我知道你不仅仅是一流的神射手,更精通近身格斗。”班诺克说,“因此,我很想用我们的性命来打一个赌。”

    “班诺克,我们一直当你是罗多克人。”谢尔德咬牙切齿。

    “还是……你准备第一个死在这里?”班诺克手中的剑微微刺穿了谢尔德的锁甲,“嗯?”

    “很乐意。”谢尔德笑了起来,眉眼的阴郁更浓,“是要我接受你的决斗么?”他作手势让所有罗多克士兵收起武器,退后十米。

    班诺克把自己单手剑倒着递给了谢尔德,说,“布莱克.西普,给我你的剑。”看着自己爷爷沉重的点头,布莱克将自己的斩剑抛给了班诺克。

    “沉睡的美人,永恒的创始之剑啊。”班诺克的目光如同看着自己的爱人一般温柔,他喃喃地摩挲着光滑的剑身,忽地眼神决绝而清澈。

    “看好了,布莱克.西普,我们山地人最后的首领。”他横剑于胸前,声音仿佛穿越远古,“这是你爷爷曾教授你的最强招式,菲莱因哈特之剑!”

    无边的风雪突然无风自起,遥远的雪上之上响起巨大的轰塌声响,猛烈的罡风如同末日一般席卷向山巅的众人,谢尔德沉静的目光里,班诺克横剑矗立,衣衫猎猎而舞,如同几百年前传说中的卡拉德战神。

    “谢尔德!”班诺克手中巨剑如同哭泣般发出低低的颤音,他横剑指向沉默的罗多克中士,神情凝重,“告诉我,你如何放下了你的剑。”

    “十五年了,我一直用的是弩。”然而谢尔德没有作答,他轻轻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单手剑,说,“我还以为,我早就不再是剑士。”

    “你们只知菲莱.因哈特之剑,”谢尔德眼神冷冽,“然而在我出生之地,我们信奉混沌太神菲尔斯.穆幸恩。”他躬身、跃步、凝气,踏雪而前,手中单手剑带出一道纯圆的凌厉光芒——那一剑犹如穿越了风雪和时空,割裂了前尘和旧事,犹如流水,了无痕迹。

    布莱克的瞳仁瞬时扩大,双眸如鹰般凝视着优美舞动的单手剑,他在剑招里看到了遥远祖先的英姿。而贝蒙德后退了半步,仿佛那轻盈的剑光是暗夜中亮起的上古猛兽之眸,他嗅到了盈盈的杀意和磅礴的气势。(未完待续。。)

第053章

    “这剑招是……”布鲁.西普猛地站了起来,苍老的面庞猝然发白,“菲尔斯.穆幸恩之叹息!”

    班诺克大笑而前,巨大的斩剑舞成六面,恍若创世天神之羽翼。他高高跃起,手中六柄巨剑刹那间凝而为一,带出另一道笔直的剑光,流星般撞向罗多人的剑势。

    “菲莱.因哈特之叹息!”

    漫天的雪花被巨剑的气浪劈开,两人在风与雪中交错而过,遥遥地持剑而对,雪山之巅上只剩下凝重的呼吸声。

    “叮——”细小而清晰的金属斩击声响起。

    班诺克和谢尔德回身相望,同时大笑。

    “好剑。”谢尔德手中单手剑出现细密的裂缝,如同蛛网般向上蔓延,终于碎裂成片。他的虎口颤抖着流出冉冉鲜血,身上的链甲叮当一身散落在地,肩胛、左耳、上臂、膝盖四处创口同时喷出血花。

    “一击裂剑,一击破甲,四剑伤人。”布鲁.西普慢慢坐下,“布莱克,当你懂得守护之剑的含义,你就能一剑化六,学会菲莱.因哈特之叹息。”

    “守护……之剑?”

    “真正的剑是用来守护而不是杀戮,”布鲁.西普的目光越过他的孙辈,瞧向贝蒙德,“你可知,艾比利在上古语言里意为‘信任’——真正伟大的力量是信仰与牺牲。”

    “我曾听说,世上还有三把媲美艾比利的剑。”班诺克的双手腕出现细小的血痕。猝然喷出鲜血,艾比利沉重地砸落在地,“其一就是菲尔斯.穆幸恩之剑。也名王者之剑。”

    “我的先祖早失去了王者之剑,只留给我残存的剑招,因此败于艾比利。”谢尔德挥手止住了躁动的罗多克弩手,炯炯地盯着叛变的下属。“为什么不杀我,班诺克。”

    “斯卓.哈尔特之剑已经绝迹,”班诺克转身离去,“属于剑士的时代早已谢幕。我不想菲尔斯.穆幸恩也成为上古的神话。”

    “对,剑士的时代早已谢幕!这是属于弩手和骑兵的世纪。”谢尔德捂住肩头的伤口,拾起一支遗在地上的弩箭。猛地折成两截,“我辱了菲尔斯.穆幸恩之剑,此生绝不启剑,否则受万箭攒射。犹如此物!”

    “班诺克!”他招手带走了骂骂咧咧的罗多克士兵。双目平静,“三天之内,我将带着第十五关卡的所有士兵,回赛伦休整——也许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狡猾山地佬,能乘这个机会离开赛伦雪山。”

    遥望着罗多克人的背影在山道上迤逦成模糊的黑点,班诺克终于虚软了身体,晕厥在雪山之上。“阿努!”布莱克惊呼一声,冲上去扶住了班诺克。

    “帮我一把。不长眼睛的混账小子。”布鲁盯着贝蒙德,“你想看着老爷我在这里被冻成冰块吗?”

    山地人探头探脑的声影出现在山岩后。在布鲁暴躁的训斥中,山地族人们吆喝着抬走了昏迷的战士,齐心协力斩断了老人脚下的铁链,引着众人回到了山地部落的议事堂,一座黑色巨石垒成的大屋。

    班诺克沉沉地在房间内的床上睡去,而布莱克被他爷爷拎着耳朵厉声数落几句,带着泪花离开了房间。

    明亮的火把在墙角上被点燃,温暖的火光溢满了房间。醇厚的酒香味里,布鲁.西普赤着上身,左手举着古旧的酒碗,目光越向遥远的时光之外,神色游离。

    “红叶之影么?那是上古的传说了。”他陷入回忆,“传说三百年前,十四代红叶诺萨穆家族在飘雪之日迎来了一对男婴的出生,长兄名为雷多.诺萨穆,次男名为雷德.诺萨穆。这对兄弟出生之日,家主梦见一片硕大的红叶覆盖了整个卡拉迪亚,在卡拉德帝国的上空投下阴郁的暗影,因此将这对兄弟视为不祥之兆。他寻着理由将幼小的兄弟送走,有人说他把自己的幼子送到了修道院,也有人说他把自己的幼子亲手杀死在了后花园。”

    “二十七年后,当卡拉德帝国征服的车轮碾压到提哈海岸,诺萨穆家主和他的长子雷多.诺萨穆随着卡拉德大帝血战三天三夜,红叶家族十七名成年男子悉数战死。而在激烈战斗的最后时刻,有一名穿着漆黑盔甲的骑士举着描绘着漆黑枫叶的战旗,带着四百名同样装扮的骑兵对着蛮族的战阵发动了冲击,”布鲁叹息着,“我的祖先亲眼看见了誓死冲锋的黑色骑士,他直到临死都还记得那些黑暗骑士如同狂怒的闪电撕开人群,分波裂浪地冲向战阵核心的红叶诺萨穆——整个卡拉迪亚,除了先王的旧帝国骑士团,从未出现过这么强大的战士。”

    “他们是……红叶之影?”

    “早在诺萨穆家族开拔提哈战场的前一夜,一名身着黑甲的骑士造访了帕拉汶,他名雷德.诺萨穆。不知为什么,所有的影之骑士背叛了红叶家族,宣布向他效忠。”老人喝了一口酒,声音低沉,“诺萨穆次子赶到战场的时候,他只看见自己长兄的头颅被高高挑起。于是他带着自己的愤怒和仇恨收割了蛮族之王的生命,带走了战场中啼哭的红叶诺萨穆幼子。”

    “也就是说,红叶诺萨穆家族全体战死?”贝蒙德站起身,“那么,我的母亲是谁的后裔?”

    “十个月后,一封信和一个装着婴孩的包裹一齐寄给了卡拉德帝王。孤傲的帝王打开那封信,因为信内的词句勃然发怒、面色潮红,他在书房里来回度着步,终于冷漠地宣布包裹里的孩子为红叶诺萨穆失落的子孙,将与他家族的荣誉一起受封在提哈城外的克温村。”老人盯着贝蒙德,声音意味深长,“我的祖先被嘱托销毁信件,却违背誓约打开了信封。他看见信封上画着一枚漆黑的枫叶,下面是一行字:帝王之血,冰水互易。以我之子,幻叶之光。”

    “也就是说……”贝蒙德颤抖起来。

    “你才是红叶之影的后裔,”虚弱的班诺克早已苏醒,他接道,“你的祖先是红叶之影雷德.诺萨穆!”

    “故事并没用结束。我的祖先的背信被先王察觉,因此我们整个部族被贬斥到遥远的荒蛮之地,也就是现在的亚伦山脉。三个月后,三个着黑甲、骑黑马的骑士造访了这里,他们与我的祖先订下密约,在雪山的极北之地造下尖塔……”

    “不能再说了,师父。”班诺克打断了老人的叙述,“我们能说的已经到此为止,年轻的诺萨穆后裔。”

    “能否告诉我,那座尖塔在哪里?”贝蒙德平静下来,“光也好,影也罢,我身上也流淌着一半的红叶之血。不管如何,我要实现母亲的梦想,重新夺回红叶骑士的荣耀,再返回海的那边,重建比荷夫雪狼!”

    “恐怕不能,红叶之影的后裔。”房门被猛地踹开,三个身着黑甲的高大骑士冰冷走近,他们的黑色披风随风扬起,隐约露出身后匍匐满地、呻吟不止的山地战士。

    “我们的大人一直寻着你,阿雷德.诺萨穆。”三名骑士丢开漆黑披风,横下长剑,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态, “不要再躲藏了,为着别拖累别人。”

    “我的脾气很不好,”贝蒙德摸出了雪狼之牙,俊秀的面容露出冷笑,“尤其是故事听到一半就被打断。”

    “看来从诺德到斯瓦迪亚,你的血还没有流够,诺萨穆。”

    “我们的脾气也很不好,”布鲁抄起身旁的两柄斩剑,将其中一柄扔给班诺克,慢慢地喝下半碗酒,双目灼灼逼人,“贝蒙德,在这座房间背后的山岩上,有一道狭窄的石梯通向那座尖塔。我已叫了布莱克在那里等你。”

    “比荷夫从不在战场上退却,我们是属于战斗的狼。”贝蒙德刚直起身,就挨了布鲁一记不客气的爆栗。

    “几个人的群殴能叫战场,你这个热血过头的蠢货。快去,别妨碍我和班诺克热身。”

    贝蒙德耸耸肩,真诚地问三名黑甲骑士,“你们听说过菲尔斯.穆幸恩和菲莱.因哈特之剑吗?”

    “从未听闻。”

    “很好,那么好好保重,黑乌龟们。”贝蒙德猛地冲出门外。三柄巨剑犹如蛇吻般齐刺向贝蒙德,然而另一瞬间单臂的老剑士踏步出门,将手中酒碗抛向空中,拔剑而出。

    他手中斩剑一而化三,叮叮叮同时斩击在黑骑士的长剑上,沉重的剑劲劈得三人齐声闷哼,一齐后退。布鲁收剑而立,恰恰接过半空落下的酒碗,举起酒碗将剩下的半碗酒一饮而尽,朗声大笑。“兔崽子,带着布莱克走,别回来。让她多见见世面。”

    “正有此意,老爷子!”

    三名骑士静静地瞧着贝蒙德向尖塔走去,终于开口,“那么,你是铁了心要撕毁我们两族的密约么?苍鹰之影?——你宁愿自断手腕也不离开此处,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泄露的秘密,却要告诉我们的仇敌。”

    “我只有一个孙女。而这个年轻人愿意和我孙女一起赴死。”布鲁叹息一声,“而且,我知道她喜欢他。”(未完待续。。)

第054章

    当贝蒙德赶到山岩之下,他看见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子晃着脚坐在山石上,瞪着漆黑的大眼睛瞧着他。这个女孩有着雪一样晶莹剔透的肌肤,两道细眉犹如刀裁,漂亮的眼睛仿佛带着一层雾,粉红的嘴唇犹如夏日的花朵。

    她穿着一身雪白的袍子,看上去飘飘欲仙,在雪山之巅美得带着仙气。贝蒙德一下子想到了创世神话里极北之地的雪花仙女。

    “咳咳,”贝蒙德紧张起来,他从小到大几乎没和女生说过话,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就是他的母亲和马蒂尔德,“那个,咳咳……你好,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兄弟布莱克。”

    “哦?”女孩挑起眉毛,然后陷入沉思之中,“也叫布莱克.西普?”

    “对对……”贝蒙德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舌头似乎打了结,“就是一个黑乎乎的小子,傻里傻气的……”

    女孩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

    她好整以暇地指了指面前的地上——贝蒙德偱目望去,只见擦得亮铮铮的艾比利放在地上,旁边是布莱克之前穿的黑色带血衣衫和绷带。

    “你是……”雪狼之牙铛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坚强的比荷夫战士差点晕厥过去。

    “好吧,我也知道我这样子很滑稽。”布莱克大大咧咧的扛起剑,转身走向石路。“穿着这一身,既不能喝酒,也不能骑马。可我爷爷刚才威胁我。说我以后都不能再那么打扮了,也不能再涂草药把自己弄得黑漆漆的,否则得揍我。”

    “你欺骗了我。布莱克。”沿着狭窄的山石一路向前,贝蒙德怒气满腹,喋喋不休地重复着,“你背叛了我们真纯的友情,你伤害了一个男士纯洁的心。”

    “吵死了,我说过我是男的吗?”女孩不雅地打了个哈欠,精致的五官皱在一起。“反正我从小就被爷爷当孙子养,他不准我和女孩一起玩,也不准我打扮成女生的摸样。逼我天天去砍比石头还硬的雪松。还放狗天天追我——最开始是一只,到我十五岁的时候就是十五只了。”

    “我天天被狗追得哭,咬得遍体鳞伤。后来有一天,我发现有个山洞狗跳不进去。我就天天往里逃。没想到那是我爷爷练剑的地方——于是我就这么看了7年。学会了菲莱.因哈特之剑。可是我爷爷发现了我,把我劈头盖脸骂一顿,然后收拾包袱把我赶下山去。他陪着我走了一路又一路,最后默默不语的走了。我打开包袱,却看见了艾比利。”

    “兄……布莱克。”贝蒙德突然出声,“艾比利和头人之位,只能传给孙子吧?”

    “是吗……”布莱克沉默了。她模糊记起,当自己哭着睡去的时候。睡梦中隐约有一双慈爱的大手温柔地为自己的伤口涂上草药;当自己含恨在山洞里偷偷窥视的时候,明明有一道温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注视着自己;甚至当自己闷闷不乐地打开包裹。崭新的艾比利旁边也留着一张纸条:敢把艾比利弄丢,我就杀了你这个蠢货——纸条后面注着一行小字:“实在打不过,不要剑,逃回来。”

    两人各怀心事,沿着逐渐狭窄的山道一路往上。山道曲折蜿蜒,两边巨石耸立,最窄之处仅能过一人,贝蒙德紧紧地跟在布莱克身后,被嶙峋的山石逼得贴在女孩背上,感觉既尴尬又紧张。

    循着山道走了半日,布莱克忽然带着贝蒙德跳进山岩下的一处狭窄洞穴内,轻车熟路地在黑暗中摸索前行。耳朵听着山洞里若有若无的滴水声,贝蒙德闻到一股淡淡的少女香气,忽然心跳如鼓,脑袋晕晕乎乎,双脚差点站立不稳。幸而布莱克毫无所觉,只是慢慢向前。

    “卑鄙、无耻、下流!”狠狠地诅咒着自己,贝蒙德啪地给自己两记耳光,惹得少女惊异回头,于是羞愤道, “打蚊子!”

    “哦,怪不得我觉得后颈痒痒的,像有虫子爬。”少女的回答让贝蒙德更是羞愤欲死,她突然顿住脚步,指着不远处道,“就是那里。”

    光明乍现,一座纯黑色的高耸尖塔出现在视野远方的山崖上,仿佛亘古存在般不朽。这座尖塔共分七层,每一层高约三米,塔基大概要二十五个成年男子才能合抱,雄伟壮观,隐隐有与天比高之意。

    塔前,六座巨大的黑石雕像按着六芒星的方位列在巨塔之前,迎着千年的风雪和时光。

    最前方的两具雕像吸引了贝蒙德的目光,一具是须发皆怒的中年战士,他身披古老式样的装甲,一柄巨大的双手斩剑横于腰际,双肩之上停着一只张翅长鸣状的雄鹰,巨大的残破披风凝固着狂烈飘舞的摸样。

    “这是我的祖先,‘卡拉德苍鹰’怀特.西普。第一个拥有艾比利的战士。”

    另一具雕像是跃马扬枪的美丽女骑士。女骑士眉目如画,然而眼神冷冽如电,她一手高扬巨大修长的黑色骑枪,另一手挥舞着硕大精致的纹章盾,骑着一匹奔腾欲飞的披甲骏马,望上去栩栩如生、气势非凡。

    “这是欧若雅.诺萨穆,第一代红叶诺萨穆。”

    “红叶诺萨穆是女的?而且和我母亲一个名字。”贝蒙德难以置信地望向女骑士,发现骑士手中的纹章盾上,以细密繁琐的花纹浮雕着一枚秀美的枫叶,虽然历经岁月侵袭,却依然盎然如生。

    “卡拉德帝国的英魂,你们的后裔带着约定回到此地,请为我打开真实之门。”布莱克虔诚地喃喃自语着,领着贝蒙德走到塔门之前。

    漆黑的塔门不知是以什么金属打造而成,历经无数岁月而不朽,沉积着遥远的历史。在巨大的塔门右侧,分别有六个形状各异的孔道,看上去好像对应着刀枪锋芒的形状。

    “沉睡的创世美人,菲莱.因哈特之剑在此呼唤。”布莱克回忆起爷爷的讲述,重复着老人的话语,她将斩剑缓缓插入了最下端的孔道,直至没入剑柄。

    “咔——咔——咔”,山崖上响起巨大金属齿轮转动的声响,沉重的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半,古旧的气味扑面而来,塔门内,俨然是半截残破的石碑,上面写着几个巨大的卡拉德古文:

    “帝王之血,冰水互易。”后面的几行字模糊不清,好像被人用兵器猛烈地斩击过。

    “我们进去吧。爷爷说你要找的东西在第一层。”布莱克拔出艾比利,走进了远古的巨塔之中。

    雪与山的南方,赛伦山脉的极北之颠。

    “很像呢,和我的母亲一样。”贝德蒙抬起眼最后凝望了一眼名为欧若雅.诺萨穆的女骑士雕像,沉沉地呼了一口气,追随他的朋友步入了巨塔之中。

    无边的漆黑吞噬了他的身影。塔内几乎没有光,只有门外的积雪暗暗地反射着一丝光亮,黑暗中隐约弥漫着一股古旧而冰冷的气息。

    “贝德蒙……”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她的朋友,却忽然看见后者的眼睛如夜星般闪着微弱的光,于是止住了声音。

    “别害怕,布莱克。这是比荷夫家族的雪狼之眼。我的祖先世世代代在极北的雪山之中狩猎和征战,留给了我的一族雪狼一般的眼睛。”他轻轻地拍了拍女孩的肩头,转身去查看四周。

    除了迎门而立的巨大石碑,塔的第一层空旷无物,然而坚硬的地面上印着凹凸不平的长长痕迹,一直延伸向塔门的方向。那些或深或浅的痕迹并未蒙尘,也没有细小的冰雪覆盖,可见这塔内最近也有人造访。

    “难道这塔里曾有很重要的古物,被人拖动着运了出去?”贝德蒙心头一凛,“莫非还有人能进来?布莱克?”

    “爷爷曾告诉我,菲莱.因哈特之剑来自天空流星,最早名为月下美人。然而和它同日而坠的名剑还有两把,这三把剑与其余三种武器一道,都是可以开启真相之塔的钥匙,在古卡拉德并称六圣器。”明亮的光芒亮起,布莱克轻描淡写地举起了艾比利,斩剑的剑身在黑暗中绽放着月光一般美丽的淡淡银色,“看这里,也许有你想知道的故事。”

    顺着布莱克的指示,贝德蒙仰起头望向巨塔四壁,只见塔内以奢华壮美的风格镌刻着六面巨大的浮雕,浮雕内或是血流漂橹的修罗战场、或是庄严肃穆的威武战阵、或是浴血拼杀的愤怒战士,雕刻手法苍郁浑厚,人物刀笔传神,工笔流畅,古朴悲壮的气氛透壁而出。

    “这似乎是几百年前石匠大家赛伦斯的作品,我在周游卡拉迪亚之时,曾经在禅达废墟见过他的遗作。”贝德蒙喃喃自语着,走近细细察看。

    第一幅浮雕中雪峰苍劲,狂风如怒。六个人影迎风而立,山崖下是密密麻麻的披甲战士。当先之人昂然拔剑,慷慨嘶吼——壁画之下刻着一行字,“时德萨帝国辱我先民、夺我土地、杀我妻女,卡拉德开国圣帝聚合五族先祖,一统卡拉德诸部,取敌酋之血书滔天‘十大恨’,兴义师而讨暴虐。”

    字下又是一行细字,“我族来自雪山之中,今又回归赛伦,岂非天道——怀特.西普。”(未完待续。。)

第055章

    第二幅浮雕中战阵似浪,血流如海。无边无际的轻装骑兵如同怒潮般向装甲简陋的卡拉德先民发起冲锋,卡拉德圣帝身背数箭,怒吼不退,逆势冲锋,激励身后五名战士并肩而进,振奋着败退的士兵发狂反击,卡拉德王室的荆棘花旗帜仿佛战场之花盛大绽放。而远方山崖之上,一名全副武装的女骑士冷然眺望。

    画下又是一行字:“敌起十万骑兵袭我战阵,长枪之海破我刀斧,血流十里而不能止。全军覆亡危急之时,帝振奋而上,率五圣逆袭斩敌数百,激昂雄霸,概不能当,始有温科德山地大捷。”

    字下同样刻了一行字,字体飘逸俊秀:“以五人破百,先祖之姿令人神往,菲尔斯.穆幸恩之剑概莫能当——萨迦.加隆。”

    第三幅浮雕分为上下卷,第一卷里两军相对,威武呐喊。卡拉德圣帝剑舞如风,与一名骑士激烈对斩。那骑士头盔被一剑扫落,露出一头飘逸长发,然而凝然不惧,手中长枪犹如毒蛇,刺飞了卡德拉君王的盾牌。第二卷里先王面前骑士单膝跪地,长枪平放,俨然已经受降,身后千军万马,隐隐约约出现了奔腾持枪的骑兵军团。

    画下却仅有寥寥数语,“先王挟大胜之威,筑温科德堡。时敌国郡主代兄破阵,与先王七战七平,诚服而投。王见遍山枫叶,故以红叶相授,赐名诺萨穆。卡拉德始有骑士。”

    字下也是一行字。然而却被人用刀剑划破,只隐隐露出“因爱之故”四个娟秀灵动的古体字。

    第四幅、第五幅画着四方征战的惨烈景象,画中千舟竞发、万马奔腾。刀剑如林、长戟似海,反倒没了先帝、诺萨穆以及其余五圣的身影。两幅画下各刻着一行细字:“帕拉汶一役,石中之剑在此消亡。损斯卓.哈特之后裔,帝悲恸泣血,定都于此。”

    另一幅刻着“十有七载,天下方定。一族之恨,万国兴亡。”眼见没有自己祖先。贝德蒙和布莱克看得意兴索然,急急看向最后一幅。

    最后一幅里,重伤的欧若雅.诺萨穆身中数箭。怀中抱着一个啼哭的婴儿,从巨大城墙之上策马跳下,身后是无数追兵。城墙之上,虚幻着卡拉德先帝虚弱苍老的面庞和另一张与他有七分相似。正冷冷微笑着的年轻面容。而城墙之下。三个持着各式武器的骑士跃马守望,奔向诺萨穆。

    画下之字刀锋紊乱,显见刻画之人情绪激动,不能自已。“天下方定,同室操刀。帝王之弟,弑兄夺位,幸得红叶、苍鹰……忠良夺我王子,奉于极北之地。是役。六圣反目,菲尔斯.穆幸恩之剑消亡。红叶诺萨穆之枪不知所终。而伪帝大封五圣后裔,寻王子封边陲之公爵。”

    壁下之字被人以刀枪划乱,只根据上下残章推测出“不负前约”四字。然而在古字之下,却刻着一行崭新的刻印,字体为斯瓦迪亚字母,笔锋锐利,仿佛是枪尖所刻:

    “百年沧海,天道轮回。帝王之血,冰雪互易;红叶之裔,光影互幻。今已证得圣帝之血脉,我红叶后裔当不负前约,重树帕拉汶之王旗——罗伯特.诺萨穆。”

    “帕拉汶……罗伯特.诺萨穆。”贝德蒙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妖异的光,“你究竟想做什么?”

    “咔——”塔门突然沉重地关闭,巨大的石碑颤抖着自左向右转动,发出咯吱作响的刺耳声音——布莱克就着剑光凑上去,却愣在了原地,脸色苍白如雪。那碑身背后,以同样的笔迹刻着另一幅字:

    “死于此地吧,这是我为你立的墓碑。阿雷德.诺萨穆——红叶之影的后裔。”

    “混蛋——”贝蒙德咬牙切齿的咒骂戛然而止,石碑前的地面忽然向两侧裂开,他和布莱克猝不及防,向着无尽的黑暗深处坠落。而分开的地面吱吱呀呀抖动着,又重新拼合在了一起。

    黑色的高塔亘古不朽,雪山之上风雪依旧。

    当贝德蒙在黑暗中悠悠转醒,他感觉全身如同撕裂,身上的衣衫早已不成形状,竟是连转动手指都绵软无力,手下水流漫过,所幸冰凉一片,隐约是雪狼之牙的形状。

    “布……莱克,”他嘶哑着呼唤,却只听到空旷的回音,和断断续续的水流声,于是咬牙静下心来,等待身体恢复。在漆黑和绝望中苦熬着漫长的时光,贝德蒙虚弱地计算着时间,终于在第三天夜晚的时候,他终于能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于是别上雪狼之牙,艰难地向着前方找寻自己的伙伴。

    水声渐强,四周弥漫着湿润的气味,手扶之处触手满是苔藓。原来深渊之下,竟然有一处汹涌的地下暗河横穿而过,两人中伏恰好摔入河流之中,虽被河流冲击而彼此分离,但毕竟侥幸不死。未料想塔下竟藏温暖河流,因此罗伯特也并未再设伏击,也算得是一桩幸事。

    贝德蒙心下一动,寻着河边歇歇停停,找寻了数个钟头,补充了几口甘甜冰凉的河水,感觉身体恢复了七八成。于是又朝着反方向急切寻找,来回数趟,终于在暗河上流望见一线微弱的银光。

    “布莱克!”贝德蒙大喜过望,不顾自己伤口刚刚结疤,猛地跳入冰凉的河流之中,向着对岸的银光奋力游去,然而待到近前却发现是深深插入河岸之中的艾比利。

    他拔出艾比利,焦急四顾,终于借着剑光看到满身染血的布莱克俯卧在河岸上,而一条漆黑的小蛇正牢牢地紧咬着她原本如雪晶莹的小腿。贝蒙德心急如焚,失声怒吼,他猛地拔剑、跃步、冲身上前,手中斩剑一而化二,挥出一道银色光芒,将那不知名小蛇一劈为三,紧紧地一把抱起昏迷的朋友,眼中泪水如同断链般滴落在女孩满是血污的脸上。

    “等我死了……在哭好吗?”布莱克艰难地睁开眼,“刚才那剑的声音,好像菲莱.因哈特之剑。”

    “你爷爷说真正的力量是守护,”贝蒙德泪落如雨,“可我什么也守护不了。”

    “有酒吗?我好冷。”女孩嘤咛一声,痛苦地扭着眉毛,她的小腿渐渐变成了淡淡的紫色,“要不然,说说你的故事吧,贝蒙德,我还不知道……不知道你来卡拉德,究竟是为了什么……虽然我对你无话不说,可我总是看不穿你,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好,我今天给你说,以后也给你说,天天说,说到你烦为止,睁开眼睛好好听我说,千万不要闭眼。我曾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父亲死去,我不想再有这样的经历。”贝德蒙止住眼泪,撕下自己的上衣搓成绳索,将气若游丝的女孩背负在背上,腰间别上雪狼之牙和艾比利,一步步走向暗河,“我要带着你走出去,让你听着我的故事,和我一起活下去!”

    “我的祖先是极北大陆的诺德人,世代是骁勇的战士和贵族。在30年前,我的祖父贝德蒙.比荷夫.特兹追随诺德战神岗定入侵了斯瓦迪亚,杀死了我的外祖父阿雷德.诺萨穆,让我的母亲欧若雅成为了奴隶——然而我善良的父亲不可自制地爱上了她,为着这份沉重的爱,我的祖父和许许多多的人死在了战争之中。”贝德蒙趟过汹涌的暗河,咬得自己嘴唇流血不止,刺激自己疲软的双腿,一步步拖着步伐向着河流下方走去,“听着我的故事,不准死!”

    “我好冷……贝德蒙。”

    “没事的,我继续给你说故事。”贝德蒙的双脚在坚硬的石砾上早磨出了血,然而他忍着刺骨的疼痛,保持着平静的语气,“我的家族被一名叫哈劳斯的斯瓦迪亚贵族给击败和粉碎,我的祖父战死了。而哈劳斯的复仇不止于此。他埋伏在我祖父葬礼的山谷外,对前来吊唁的诺德人发动了第二次伏击,险些刺死我们的王。于是震怒的陛下废除了比荷夫家族的封地和爵号,将我的父亲称为‘耻辱的欧德曼’,贬斥我的父亲和母亲到克温村,成为卑微的农民。”

    “嗯……你好苦,贝德蒙。”

    “我自出生以来,就面临着邻家孩子无尽的羞辱和欺负。而我的父亲总是默默地看着我被其他孩子打到在地,因此我小的时候对他有着刻骨的仇恨。直到有一天,我半夜因为全身的伤痛而哭醒,爬起身来,看见我的父亲出神地站在柴屋之内,对着墙壁之上的一面旗帜和斧头泪流满面,病弱的身体因为咳嗽而颤动不已。”

    “他没有回头,却知道我在身后。突然紧紧地抱着我,用泪水染透了我的衣衫。那是我第一次发现,我的父亲是如此苍老而脆弱,于是我一瞬间就原谅了他。”

    “我的孩子,他说,将那面绣着雪狼的旗帜和斧头递给我。你要记着,我们来自海的那边,我们是比荷夫雪狼的后裔,不是农夫,是天生的战士——我们世世代代向着南方大海迁徙,终于来到斯瓦迪亚,因此我们绝不回去。我曾想让你做一个平凡的农夫,但我每日每夜都梦见你爷爷的面容,因此,我不能让雪狼的故事在我的身上终结。”(未完待续。。)

第056章

    “于是我跟着他开始练习弓箭、战斧、投矛,一天又一天,直到我的父亲离开我。在那个夜晚,我的母亲没有哭泣,只是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俯身亲吻我面色潮红、不断咳嗽的父亲——我的父亲温和地回吻着她,然而泪水不住地流下,他说,欧若雅我的妻子,我梦见我的父亲贝德蒙追问我,比荷夫的旗帜为何陨落,他始终用后背对着我,不肯原谅我……”

    “说着,他猛地向我伸出手,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你是雪狼比荷夫,我的儿子。第二天,我的母亲递给我一个包袱,给伏地痛哭的我一记耳光,厉声喝问我,你是海那边的比荷夫,你更是卡拉迪亚的红叶诺萨穆!没出息的混蛋,我在这里守着你的父亲,而你应该去帕拉汶找我的外祖父和亲人,寻回你红叶血脉的荣耀,然后重建比荷夫的辉煌。”

    “看着母亲发怒而悲伤的表情,我安静下来,接过包袱和父亲的战斧,离开了我生活多年的小村,向着帕拉汶前行。然而一路上不知是为何,我历经了无数厮杀和阻截,被红叶之影层层围剿——于是我来到此地,追寻红叶之影——或者说红叶骑士的真身。”

    “你好苦,贝德蒙。”女孩沉默了,突然轻轻地亲了一下贝德蒙的后颈,这个温柔的吻让比荷夫战士回忆了整整三十年。

    三个月前,德赫瑞姆的惊乱之夜。

    雨漫天飘落。透过腐旧的窗台淋湿了老女仆意兴阑珊的睡眼。

    “不开眼,不开眼。”她愤愤不平地就着油灯缝补着领主大人的衣服,最后望了下骚乱声渐渐平息的街道。“和以前没法比。连小毛贼也敢来我们德赫瑞姆闹事,啧啧啧。”

    说着,她扯着嗓子喊道,“克雷斯!克雷斯你这个野孩子,叫你把糕点给治安官大人送去!”

    被称作克雷斯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留着一头乱糟糟短发的年轻女人,她穿着满是污迹的旧羊毛披肩,颧骨因为营养不良而高高突出。两道无精打采的鹅黄色眉毛微微挑起,衬着一对懒洋洋的淡蓝色大眼睛,看上去颇不讨人喜欢。

    “那个有钱的……治安官大人。”一柄亮铮铮的银质小刀在她手指间像风车一样翻转着。

    她站起身。把小刀放进贴身的口袋里,端着桌上热腾腾的糕点,拉开门走了出去。

    “带上伞!”老女仆尖叫道,“和以前没法比。现在的姑娘出门都不带伞和斗篷。你想病个半死然后让老太婆哭瞎眼睛吗?”

    门外。已没有克雷斯的声影。

    大路上满是道听途说的谣言,做小买卖的商贩添油加醋地描述着“诺德间谍大闹玫瑰酒馆”的惊奇故事,几个拖着鼻涕的小孩一惊一乍地配合着营造传奇气氛,惹得马车里路过的贵族小姐们从帘子后急冲冲地探出头,想听到更多的流言。

    “那个自称是诺德比荷夫家族的海盗青面獠牙,瞎了一只眼睛,单手就把玫瑰酒店的门板拆了下来,舞得密不透风。刷刷刷像打苍蝇一般抡飞了三十根弩箭的齐射,真是圣帝时代李罗思大海贼一般的人物。”

    “啊!”街头响起一片惊呼。

    “还有那个叫马蒂尔德的女海盗。居然长着胡子蓄着胸毛!要不是我们神勇的治安官大人一剑劈开她九层牛皮做成的盔甲,还真没人相信她是个女的!”

    “啊!”又是一片惊呼。

    “呸。”克雷斯不屑地吐了吐口水,“斯瓦迪亚人真是蠢货。”

    “让开些!你们这些下贱的蠢货!”一大队趾高气扬的斯瓦迪亚步兵凶神恶煞地驱赶着人群,“我们步兵大队正押送诺德要犯,快滚!”

    “是铜头铁臂的比荷夫,还是恶鬼一样的马蒂尔德?”意犹未尽的小商人鼓着胆子追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记响亮的皮鞭。人群推推嚷嚷地散开了。

    纷乱中,克雷斯在囚车中望见一双美丽的眼睛,那双眼睛湛蓝无比,犹如通彻的蓝宝石。

    跟着这队士兵,克雷斯端着点心走进了治安官大人的府邸。

    “是夫人最爱吃的葡萄干奶酪,还有能把你嘴巴融化的核桃酥。城堡里腓特烈伯爵的赏赐。”

    “治安官大人现在在整理汇报卷宗,你端着点心送到厨房去。”板着脸的卫兵用鼻子哼道,扬了扬嘴角算是指路。

    “嗯哼,这只神气的狗。”克雷斯低声嘲笑,她举着点心大摇大摆地向厨房方向走去,突然弯下腰扣住了地板上一只张牙舞爪的蜘蛛,“嘿,八只眼的大家伙,帮我好好问候下看门狗。”

    她左手托盘,右手轻描淡写的一撮,毛茸茸的蜘蛛像飞镖一样射进了守门士兵的脖颈,因为恼羞成怒而张嘴死死咬住了最嫩的肌肉。

    “哎——哟!”卫兵发出了火烧屁股一般的惨叫,他连蹦带跳地蹦跶向门外,涕泪横流,连神气的纹章盾和单手剑都扔在了地上。

    包括一串亮晶晶的钥匙。通往地牢的钥匙。

    当筋疲力尽的马蒂尔德从疼痛和黑暗中苏醒,她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奇怪女仆蹲在地上,双手撑着头,隔着牢房盯着她。

    “要不要来片核桃酥?”女仆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块糕点,看上去马上要睡着。

    “奶酪更棒,不会长胖。”马蒂尔德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三个第纳尔。”女仆眯起了眼。

    “你觉得像我这样被抓到这的倒霉女人,身上还能有什么。”

    “啊,那遗憾了,我本来还想冒着被揍一顿的危险倒卖几个不那么新鲜的奶酪。”女仆耸耸肩,咽下了最后一块核桃酥,“拜拜。”

    马蒂尔德心中骂娘,这算什么?斯瓦迪亚人最新的审讯方法?

    “你眼睛好漂亮。”然而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仆走上石梯,骚骚头,突然满是遗憾的回头说。“等你被斩了头,我一定把你的眼睛偷偷挖出来——蓝得像我最喜欢的宝石。”

    “等一等。”马蒂尔德解开自己染血的外衣,从雪白的胸脯间掏出一条亮光闪闪的链子,嘴角绽出妖异的笑,“深海蓝宝石手链,整个诺德只有十七条。把我放出去,就是你的。”

    女仆一言不发地咀嚼着口中的糕点,然而眼睛越来越亮。

    “我叫克雷斯。”女仆懒洋洋地笑着,“我数一二三,我扔钥匙给你,你扔宝石项链给我。”

    “成交!”

    “三!”

    “二!”

    “尼扎……”轻轻地呼唤着那个男人的名字,马蒂尔德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线,她漂亮的眼睛灼灼地盯着女仆手中的钥匙,全身肌肉蓄势待发。

    只要两秒,她就能抓住钥匙,开门打晕这个倒霉的女仆,夺回家传的宝石,然后出去救自己的伙伴。

    “一!”纯铜的钥匙呼啸着朝自己飞来,克雷斯打了个哈气,反手一把抓住了亮晶晶的宝石项链。

    然而马蒂尔德什么也没抓到。

    一块软绵绵的奶酪像石子一般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肩头,让她一头撞在牢房的木门上,而另外半块核桃酥后发先至,把空中的钥匙砸飞出去,深深地陷在牢房的土墙里。

    “我突然想起,万一你抓住钥匙打开门,把我这不幸的女仆打晕怎么办。比起宝石,自己的脑袋还是比较重要。”克雷斯兴致勃勃地把玩着宝石,拔出了墙上的钥匙,“作为回报,我会给你请最好的神父,祈祷你到了地狱不会被小鬼们煮成八分熟。”

    然而头上肿了一个大包的马蒂尔德轻描淡写地笑了,指了指克雷斯身后,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光着上身,手里拿着手链、皮鞭、蜡烛和其他奇奇怪怪东西的光头治安官面色不善地站在门口,俯视着惊慌失措的女仆和她手上亮晶晶的宝石。

    “很好,本来我只想用我的方式审问下诺德女贼。”治安官的大胡子抖动着,露出一副残忍的笑容。“没想到还能再抓着一个同伙。”

    “大人,我只是迷路。”克雷斯无所谓地把宝石仍在地上,“您可以揍我一顿。喏,宝石是我在地牢里骗的,都归您了大人。”

    “哦。”治安官眯起了眼睛,瞧着地上的珠宝,“如果不是这串宝石,我可以考虑你的建议。现在,除非你把脑袋一起留下,我是不会让你出去的。反正一个卑贱的女仆,也没人关心你的死活。”

    “没有商量了吗?死胖子?”克雷斯挑着眉,摸向自己的上衣口袋。

    治安官冷笑着掩上地牢的门,转身慢慢拔刀。

    “我还以为我的命只管八个第纳尔,没想到居然能值一串蓝宝石。”克雷斯没好气地看着牢狱中的马蒂尔德,说,“看你也是个有钱的强盗,救你出去,外加一百三十个第纳尔。”

    “可以记账吗?”马蒂尔德靠在门边,做了个询问的手势。

    回答她的是一声尖锐的飞刀——一柄亮铮铮的飞刀洞穿了治安官突起的喉结,粹不及防的男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像头死猪一样重重摔倒在石阶之上。

    “利息很高的。”克雷斯说。

    “对我的朋友,我从不吝啬。”马蒂尔德想起了贝德蒙、布莱克和尼扎。(未完待续。。)

第057章

    黑夜如一张无边帷幕,覆盖了德赫瑞姆沉默的老城。

    “该死!我要赐死你们!”苏诺小姐正襟危坐在一个空空如也的酒桶里,随着马车不断地颠簸咬牙切齿地低声诅咒着。

    “见鬼……”醉醺醺的车夫疑惑地转头,却再没听见的空酒桶发出哪怕一丁点声响。于是他愤恨地抽了自己表情呆滞的驮马一鞭子,加快从玫瑰酒店向城门驶去。

    “我的骨头,这脏死了的酒桶!我简直要窒息了!”苏诺小姐几乎快疯了,她紧咬着的牙齿咯咯作响,满心许着把卑贱的车夫拖下车砍成两半的愿望。

    马车在起伏不平的路面上颠簸,尊贵的苏诺小姐就快要晕了过去。这时,马车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苏诺娇嫩的额头一下撞在了酒桶壁上,发出一声闷响,幸而宿醉的车夫完全没有注意。

    他在直盯盯地瞧着眼前一位漂亮的姑娘。

    “好心的大叔,”车夫眼前的女人梳着一个利落的马尾,穿着一件路出雪白胸脯的脏兮兮的女仆装,伸出双手楚楚可怜地拦着他的马车。她有一双漂亮的犹如湛蓝大海的蓝眼睛,红唇边一点小小的黑痣更显风情万种,“马上就要天黑,我怕赶不及时间回我的村子。带我一程吧,城门就要关闭了——当然是可以的吧?”

    车夫喉咙间发出艰难的吞沫声,算是回答。

    就这漂亮女人的拦车的同时,马车后箱忽然一沉。苏诺小姐感到有人蹑手蹑脚地爬了上来。她蹙着眉透过马桶的缝隙往外瞧去。瞧见一个鹅黄头发、身穿一件血迹斑斑诺德服装的年轻女人,正用一柄银色小刀专心致志地割着自己所在的酒桶的盖子。

    杀了她——可是她看起来脏死了……

    打晕她——可是她看起来脏死了……

    劣质白酒的浓烈味道熏得苏诺小姐睁不开眼,她的脑袋一阵晕厥。一时拿不定主意。

    酒桶盖被掀开了,两双眼睛猝然对视。

    “要不要……来块核桃酥……”拿小刀的女人艰难地吞下嘴里的糕点,差点被酒桶里装着的另一个女人吓个半死,她注意到了苏诺小姐紧紧攥着的一把刺剑。

    “还有一个空的,”苏诺小姐用手捏住鼻子,略有嫌弃地打量着眼前女人。她瞧见女人手指下意识地把玩着飞刀,放弃了在狭窄空间动武的念头。指了指旁边的酒桶。“别发出声音,尤其记着离我远一些。”

    “你也是逃犯?”飞刀女问,“而且看上去似乎要昏过去了。”

    “我有尊贵的血统!”正准备缩回酒桶的苏诺小姐猛地探出头来。压低声音咆哮道“赐死!你这个……”

    “可以把你嘴巴融化。”回答她的是一块塞进嘴里的甜脆香软的核桃酥,“逃命也不知道顺手带点吃的,看你就是个新手。我叫克雷斯,可以称呼我克雷斯大人。”

    “我是……苏诺。”苏诺小姐防线崩溃了。几天的逃亡让她放弃了一切挑剔。“但是你必须在前面加个小姐。”

    “哼。”克雷斯懒洋洋地翻了一个白眼。心中认定了苏诺小姐是个没见识的乡下逃犯,才会起和苏诺镇一样的名字。

    “来吧,小可爱。”热情洋溢的车夫地邀请漂亮女人坐到自己的身旁,若有若无地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想去蹭一蹭她的娇嫩雪白的胸脯。“告诉叔叔,你怎么会一个人回家?”

    然而他蹭到了一把短剑的冰冷刃口。

    “这把剑叫诺克,是我死去丈夫的名字。我答应他在复仇之前,不会让第二个男人碰到我。”马蒂尔德浅浅地笑着。亲昵地靠近了大叔,把短剑抵住了大叔的背心。“直接带我穿过城门,去野外的村子。好么?”

    “好的……夫人。”车夫突然后悔起来,想起了自己把老婆的首饰抵给了酒店,才会喝得如此烂醉。

    不到一个时辰,治安官的尸体终于被人发现了。

    卫兵跌跌撞撞地奔走相告。治安官遗下的三个老婆嚎啕大哭,终于让嘈杂的巨响惊动了城堡里的伯爵大人。那位大人勃然大怒,一把摔碎了桌面上产自萨兰德的三套名贵茶具,还砸了一个杯子到治安官副手的脸上,把那位可怜巴巴的老弩兵砸得血流满面,几乎直接昏厥。

    为了熄灭伯爵的熊熊怒火,一队又一队斯瓦迪亚人从城堡里集结而出,循着地牢里若有若无的血迹紧紧搜寻。身着各式盔甲的士兵倾巢而出,在长街上点燃了犹如游蛇一般的火把,牢牢地封锁着各处路口关卡,声色俱厉地呵斥和盘查着来来往往形迹可疑的路人。

    “该死的,要闹什么!世道不同了,我们斯瓦迪亚简直是一团糟。”老女仆坐在窗口,絮絮叨叨地念叨着,“这阵势简直像是诺德人打过来了一样!克雷斯,你这倒霉孩子在哪里?”

    “克雷斯你个要死的,不会还没回来吧?”她猛然一惊,心急火燎地奔入自己的房间,去瞧她好心收留的女仆有没有回家,全然不知针尖已把手指扎出了血花。

    她们共睡的床铺上,不知何时踩满了脚印,仔细一问,还带着一丝劣质酒精的味道。

    在乱糟糟的床铺中央,放着一个贴着纸条的小盒子。

    老女仆颤颤巍巍地打开盒子,瞧见一串精致的蓝宝石安安静静地摆放其中,那美丽的光芒夺入眼眶,与烛火交相辉映。她就着微弱火光瞧向那字条,轻轻地读了出声。“老太婆,这宝石可是我的命换的,拿去找你的儿子。我没事。”

    “都不和老太婆说再见吗?克雷斯你这个野孩子。”老女仆喃喃自语,两行眼泪冉冉流下。“难道儿子找不着。才认的女儿也要走了吗?”

    老女仆的屋子之外,一个还带着酒味的车夫不争气的全身战栗着,牙齿发出上下打颤的声响。身子也几乎要软倒在马车的座位上。

    “这个混蛋看起来很可疑。”士兵们交头接耳地交换着意见,刀剑和弓弩对准了他。“下来接受检查,快点!”

    车夫的表情逐渐惨白,他彻底后悔了。

    “还不滚下来!你是不是诺德奸细!”一个斯瓦迪亚中士横眉竖目地呵斥起来,“想让我谢尔德大爷亲自来拧下你的狗头?”

    车夫迟疑地转过头,似乎想垂询一下黑暗中的指示,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爆发出全身的力量,猛然扑下了马车,连滚带爬地逃走。““大人小心飞刀!车上有诺德海盗!”

    谢尔德中士猝然一惊,横剑在手,正欲搏命,忽然发觉马车仍然好整以暇地停在原地。只有那匹神情呆滞的驮马喷着鼻瞧着自己。竟是没有一点别的异样。

    虚惊一场的士兵开始骂骂咧咧地搜查马车。然而整座马车空空如也,只有后箱里有几个普普通通的酒桶,看起来好像在颠簸中丢掉了盖子。

    “是真的!两个诺德女人,有一个还会用糕点打中空中乱飞的苍蝇……”车夫完全被吓傻了,“她们威胁我,说用飞刀**的头……”

    “胡说八道!”谢尔德中士火冒三丈,“把这个该死的混蛋押下去,我要让这狗东西知道德赫瑞姆的规矩!”士兵诺了一声。押解着车夫鱼贯而去。

    谢尔德望见同僚和下属们全部离去,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从怀中取出半把梳子,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上面熟悉的那个纹章标记。“这酒桶里的梳子,是那个人的吗?”

    他望向德赫瑞姆的城堡。一片乌云遮盖住了城堡威严的顶楼。

    两公里之外,德赫瑞姆护城河。

    “噗,该死的。”苏诺小姐的脑袋从护城河里露了出来,上面还顶着绿油油的藻类,“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克雷斯。这条河真恶心,我以后一定要把它填平。”

    她是一个红褐色头发的年轻姑娘,眼睛漆黑如墨,眉眼精致大气,但却长着一个高傲无比的挺翘鼻子,嘴角也仿佛总是带着嘲笑,瞧人的目光总是由高往低,眼中带着不可一世和满满的挑剔。只是在如牛奶一样白皙的皮肤衬托下,别有一番美艳的风情。

    “小苏诺,记得叫我克雷斯大人。我可是德赫瑞姆罪恶后街的主宰。”克雷斯恬不知耻地地说。“另外你身上难道没有值钱的东西?我可救了你的小命,核桃酥也要另算钱的。”

    “叫我苏诺小姐。”苏诺打了一个响指,“哼,算我欠了你。保护我到苏诺,可以找我要你想要的东西。”

    “一个第纳尔叫一次,我的乡下小姐。”

    “两个第纳尔我都嫌便宜。”

    “成交,我是你忠实的仆人克雷斯,尊贵和伟大的苏诺小姐。”

    “别闹腾了,宝贝们。你们跟三岁的小姑娘一样吵得我头疼。”马蒂尔德饥肠辘辘,她的鼻子已经嗅到了珍贵的食物的味道,“难道你们没闻到有烤肉滋滋作响?”

    循着香味,三个女人的目光同时望向了不远处的沙滩。然而,当她们小心翼翼地来到月下的树林,恰恰走到黯淡的篝火旁,却恰好看见贝蒙德和布莱克高高跃起,四下是死去多时的战马和犹自颤抖的垂死骑士。

    雪狼之牙和菲莱.因哈特之剑的光芒交错,劈向冲锋而来的最后一名黑甲骑士。

    “是我的朋友。”马蒂尔德拔出了剑,踏步向前。

    “我喜欢你,何况你还欠我钱。”克雷斯犹豫半响,最终却跟了上去。“有130个第纳尔。”

    “该死的!回来克雷斯!”苏诺小姐生气了,“不是说好当我女仆了么?”

    “是克雷斯大人。”克雷斯好整以暇地回答道。

    然而苏诺没有回话,她的目光越过克雷斯,望见了舞动长枪的黑甲骑士,漆黑瞳孔的聚焦渐渐放大。

    “是黑甲罗伯特”。苏诺小姐深吸一口气,跟着拔出了手中的刺剑。“……难道混账哈劳斯也来了吗?该死!”

    在这个命运不怀好意冷笑的漆黑夜里,在德赫瑞姆即将陷入血与火炼狱的十年之前,王和民的剑在此同时拔出,锐利的剑芒对准了红叶之影肆意冲杀的后背,开启了海那边的战歌即将响起的宏大序幕。(未完待续。。)

第058章

    月下的树林,来自海那边的诺德女子轻轻走向浴血战斗的战场,她的马尾随风轻扬,面容带着淡然而无可比拟的决绝。

    冷月隐隐在云端,阴惨的树影融入她的眼睑。混合着鲜血、泥土气息的驳杂味道涌入她的呼吸,林中垂死的呻吟和武器的斩击声敲打着她的心房,让她不能自已地回想起三年前日瓦车则的海边。

    “走!”诺克横着长剑挡在船头,浑身上下的伤口触目惊心,布满创伤的身体此刻却迸发出狮子一般的强悍与暴力,状若疯虎一般大力斩击着四下里聚拢的诺德海盗,“走啊!马蒂尔德!”

    受雇而来的诺的海盗们后退了几步,冷冷地等待这个疯狂的男人流血而死。在那涛声汹涌的海滩边,日耳曼铁盔背后的一双双眼睛,恍若群狼的眼眸。

    “不!诺克,我要和你……”她疯了一般要从船上跳下来,想要一把抱住这个渐渐冰冷的身体。

    “啪——”然而,回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想让我白死吗?你这个蠢女人。”诺克冷笑起来,把染满鲜血的佩剑扔给她,“拿着,一辈子别回来。”

    “诺卡,我的亲弟弟。”他的丈夫抽出绑腿上的两把匕首,一把横在自己的脖颈,一把遥遥指向背后的某处黑暗,声音更显虚弱,“要是我在这里断了气,你也休想得到你想要的全部东西——让马蒂尔德离开,她已经一无所有。更是个可怜的女人。”

    回忆的浪潮汹涌而来,最后汇聚成一片满是空白的漩涡,在她记忆深处最不可触及的深痛里。是她心爱的丈夫倒在斧头和标枪造成的血泊中,却一边大口大口地吐着血沫,一边竭尽全力地朝自己挤出笑容,“去海的那一边,马蒂尔德!”

    在马蒂尔德陷入深深回忆的失神刹那,红叶的光与影猝然相撞,迸发出动人心魄的血影和光芒。

    “死!”黑甲罗伯特的战马如同闪电一般奔腾而至。

    “死!”贝蒙德怒吼着向前跳起。“布莱克!”

    布莱克咬牙横剑上前,贝蒙德猛地踏在艾比利的剑身之上,身子犹如雄鹰般飞翔而起。从坠在半空的第七名骑士肩头拔出雪狼之牙,就着四溅的鲜血怒劈向疾驰而至的铁面骑士。

    “哼!”骑士一如既往的冷笑着,“这一次可不止一个伤口那么简单了,诺萨穆!”然而贝蒙德在空中一个迅捷的翻身。避开骑士的刺杀。雪狼之牙带出一道炫白的弧光,在高速交错中重重的斩击向骑士的胸腹——骑士冷笑着跃马而起,长枪灵蛇一般刺向贝蒙德的肩膀,带出一溜耀眼的血花。

    刹那间,另一道斩击如同迅雷般迎向半空中的奔马,布莱克高高跃起,双手挥剑斩向骑士——铁面骑士以枪拄地,弹身在马背上跃起。反击的枪花瞬间割破了布莱克的肩胛。

    “走!”贝蒙德跳到马背上,一把将双手和肩胛流血不止的布莱克拉到马背上。咬牙用小刀扎在马臀上,猛地纵马奔逃。

    “别想逃!”坠地的骑士弯腰、退步,奔逃的两人一马在的他瞳仁中汇成一点寒星——他呼喝一声,猛地将手中长枪射向布莱克的后背。

    “叮——”一柄银色飞刀后发先至,击歪了骑士呼啸而去的长枪。然而去势沉猛的长枪仅仅是失去了贯穿心脏的准头,却依旧洞穿了布莱克的肩膀,刺伤了贝蒙德的后背,让诺萨穆的鲜血流满了德赫瑞姆外的河滩。

    “看看背后,铁疙瘩。你的对手是克雷斯大人。”克雷斯跨步上前,护住了看起来明显不对的马蒂尔德,目光上下打量着罗伯特,“真威风,这盔甲剥下来能卖几千第纳尔吧。”

    “苏诺呢?”马蒂尔德缓过神来,拔剑和她并肩而立,挑眉道。

    “那个乡下小姐么,才欠我十个第纳尔,居然就落荒而逃。”克雷斯拿出另外五把飞刀,目光灼灼地盯着罗伯特护颈处露出的肌肤,却不忘讥讽苏诺小姐,“不过也许是晕过去了,总之没跟上来。”

    “小姐们,到此为止吧。”驮着昏迷贝德蒙和布莱克的黑马渐渐远去,黑甲骑士罗伯特慢慢卸下了自己的头盔,“只好先从你们开始了。”

    月下的逆光里,隐隐可见罗伯特的面容。他是一个看上起温润沉默的中年男人,浓黑的眉毛斜飞入鬓,双眼仿佛很疲倦一般微微闭合,隐藏着无数岁月中湮灭的沧桑故事,然而右眼角泛白的伤痕却昭示了他凶险战斗的辗转半生。他的下巴蓄着刚硬有力、狂野不拘的胡须,然而嘴角却始终保持着彬彬有礼的、绅士般的微笑——每一处五官都蕴含着矛盾然而引人入胜的魅力。

    “长得不赖,我都不忍心用飞刀扎了。”克雷斯评价道,“不过和那身盔甲比起来也不算很值钱。这脸蛋在后街只能换一杯啤酒。”

    罗伯特深深地皱起了眉,“嗯?”

    “骑士先生真有绅士风度。知道脱下来的头盔不易坏,更能卖个好价钱。”马蒂尔德晒然一笑,“其实我们并不认识,也没有过节。您现在没有武器和战马,我提议您再把护甲脱下来,穿着罩袍体面地投降。”

    “不错的建议。”罗伯特的双眼猝然睁开,“如果你们有命的话。”

    草丛中,湿漉漉的苏诺小姐拨开面前的长草,嘴里吐出几片草叶,却刚好瞧见那个黑甲的男子猛然压低重心,从四把闪电飞至的飞刀中一掠而过,手指和肩头飙出血花,然而身子却如同猎豹一样扑出,一往无前地踏地跃起,铿锵的铁甲在地面上踏出一个深沉的脚印。

    那一刹那,罗伯特张开十指,里面赫然是两把银光闪闪的飞刀。

    “现在有武器了。”罗伯特长声大笑,背后的斗篷猎猎起舞,他的双眸之中,是冷然持剑的马蒂尔德,和她身后默然不语的克雷斯。

    “不要死啊!说好了一起走的,臭烘烘的女仆。”苏诺小姐猛地把一个制作精巧的木头簧片塞进唇间,“别白费了我跳进那河里找了这么久!”

    微风吹拂的月下森林,马蒂尔德的心跳逐渐加快。

    “你的口音来自诺德北方一个尊贵的古老家族,你是身上流淌着尊贵血液的女士。”罗伯特双手之间血流如注,然而他的长眉却平淡如故,目光如鹰地锁定面前的女人们。“我向来不向尊贵的女士动手,然而,今天你们决不能活着离开。”

    “按着古老的礼节,我是不是应该深感荣幸,骑士大人?”她忽然意识到面前这名不惜十指被刀刃洞穿,也要在利剑斩击中步步逼近的黑甲骑士,在沉默的双眸下掩藏了一颗如何桀骜自负的心,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麻烦在墓碑上把我和我丈夫的家族徽章刻在一起。”

    “乐意效劳。”罗伯特的眼睛依然波澜不惊,然而却又平静地逼近了一步。

    “蓝眼睛,我没把握。在伯爵的厨房里,我的飞刀能一刀射下来3个苍蝇,”克雷斯走进一步,轻声说“然而却被他空手抓了一半去。你比我管钱些,你跑吧。”

    “你倒识货。不过你会死的。”马蒂尔德挑眉,“不如一起把这个铁罐头拆成八块。”

    “我可不是白干,夫人。”克雷斯好整以暇地咽下最后半块核桃酥,“记得折算8个第纳尔——我的小命大概能管这么多钱。寄到那个老女仆家里,就说是我在苏诺当上了挤奶工,过得很好。”

    然而就在她们轻声交谈的一刹那,罗伯特本来如平静如山的身子猛然放低,他曲腰、跃足、舒臂、挥掌、弹指,电光火石间犹如黑色魅影般扑向右方,十指中银光迸发,竟是在一瞬里射出了两把沾着自己鲜血的尖锐飞刀。

    “妈的,我好不容易穿一次小姐们的裙子!”克雷斯的肩头溅出血花,一把飞刀擦伤了她的肩膀,“给我死!”

    “叮——”列无虚发的飞刀让那个扑腾而起的黑影一个趔趄,薄弱的肩颈勃发出一道血迹,然而却依然一往无前地扑向了诺德女人。

    “赞美奥丁!”马蒂尔德挥舞诺克迎身而上,长剑磕飞了激射而来的飞刀,“帮我!”

    那一往无前的骑士忽地沉肩低头,仿佛一个踉跄翻倒在地,却避开了最锋利的剑芒——马蒂尔德扬眉抖剑,有力的长腿猛然前踢,长剑如毒蛇般攒刺而下。

    剑刃呼啸中,罗伯特扬眉侧身,忽地扬臂而起,一面巨大的披风自他背后抛洒而来,罩住了悴不及防的马蒂尔德,然而后者只是微微一怔,一个迅猛的剑花噗地把坚韧的披风洞穿成漫天碎屑。

    “飞刀!克雷斯!”

    克雷斯深吸一口气,踏前挥手。

    她的手凝在了半空之中,眼眸因为震惊而有些失神——罗伯特的右手洞穿漫天碎屑强硬地握住了细长的宝剑,然而左手却有力地卡住了马蒂尔德的脖颈,将这个漂亮的诺德女人高高举起,旋转着她的身子对转了克雷斯。(未完待续。。)

第059章:(上)

    他的右手中又流下了新的深刻伤口,却恍若不觉一般紧扣住眼前女人的脖子,平静的黑眸里依旧没有一点感情,“作为一个骑士的许诺。请告诉我您和您丈夫家族的徽章,我会把他刻在你的坟墓上。”

    “要命,这两个蠢货。”草丛中,苏诺小姐用双唇含住了簧片。

    “罗伯特,我很愤怒。”树林里传来一个阴沉而压抑着威严的男音,“为何没有在我命你去的地方,却在这里徒劳无功地流着鲜血。”

    “吾主……”罗伯特手指一颤,让近乎窒息的马蒂尔德得到了大口吐气的机会,“哈劳斯大人?”

    “我视你为臂膀和最忠实的仆人,你却不能忠诚执行我的命令,罗伯特。”那声音越发冰冷,“马上丢下这两个肮脏的诺德女人,却找寻那个人。”

    “可是……”罗伯特慢慢放下马蒂尔德,然而目光中似有桀骜,“哈劳斯大人……”

    “我说的是,马上。”哈劳斯不容否定的回答道。

    “如您所愿,尊敬的大人,王国最后的骑士。”罗伯特叹了一声,谦卑地向着暗影里微微鞠躬,然后平静地将大声喘息的马蒂尔德平放于地,一步一步后退着走入了树林之外。

    “为什么不拆穿那个小女孩低劣可笑的口技,红叶之影阁下。”树林外,一个黑甲黑披风的老者静然站立,似乎早已等待在林外多时。树叶斑驳的阴影遮蔽了他的身躯,只能隐约瞧见他的须发斑白。然而全身上下肌肉的轮廓分明,似乎完全没有因为苍老而被夺去生命的蓬勃爆发力。“暗影议会的命令,让我们在这里清洗掉卡拉德伪帝的后裔。”

    “不错。但难道你不觉着,在那座城里的哈劳斯行动之时——”罗伯特的目光穿越树林和月光,望向德赫瑞姆的方向,“我们为苏诺空悬的卡拉德王位送去一个愚蠢的女继承人,更能让这个腐旧和有罪的帝国更快地陷入崩溃么?”

    “这样的计划会把复仇变为帝国的分裂和动乱。”老者淡然自语,“这也许不是我们的初衷,红叶之影阁下。”

    “百年前的背叛与仇恨我们都不曾忘记——以暗影之名。点燃这等待百年的复仇之火。”言罢,罗伯特难以自已地长声大笑,踏着柔软的泥土步入阴影之中。向着德赫瑞姆的方向前去。“与我同行,苍狼之影!”

    被称作苍狼之影的老者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望向天际,他望见一片乌云缓缓东来。遮蔽了明亮的皓月。

    月下。熄灭的篝火旁蜷缩着三个惊魂未定的女人。

    “好了,够了,你们救过我,我也救了你们,算是拉平了。”苏诺小姐故意在手中把玩着木头簧片,“没想到这种低人一等的玩意,有时候居然能发挥用处。”

    “谢谢你。”马蒂尔德真诚地说。

    “克雷斯大人表示感谢。”克雷斯挠着后背,毫无诚意地说。

    “我马上要去苏诺。你们是逃犯,我们最好不要在一起了。”苏诺小姐有些嫌弃地看着克雷斯大人。“尤其是你乱糟糟的样子,糟透了。”

    “喜欢喉咙上插着飞刀?”克雷斯懒洋洋地在手指间旋转着亮晃晃的小刀。“或者我不介意把你的牙齿敲下……尊贵的苏诺小姐,我是你谦卑的仆人克雷斯。”

    两个金晃晃的第纳尔扔到了克雷斯面前。

    “很好,我喜欢身边有人服侍着。”苏诺小姐兴奋地打了个响指,“咱们快马加鞭赶到苏诺,我会赐予你给我擦鞋的荣誉。”

    “我拒绝。”马蒂尔德突然出声,“我要去拯救我的朋友,他的名字叫尼扎。”

    “你的男人?”克雷斯继续挠着背。“看你一副要当寡妇的表情。”

    “他是我的朋友,但是却因为我大闹了整个德赫瑞姆,最后被绑得像块鱼干一样结结实实地带走了。”

    “就是那个关在我隔壁,浑身上下淌着血,还絮絮叨叨地说自己长剑如闪电的无耻男人?”苏诺小姐的鼻头皱了起来,“那个混蛋看起来倒没你说的那么英武,一听说要被送到温科德堡监禁审问,顿时吓得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温科德堡?”

    “是的,温科德堡,我们伟大帝国的龙兴之地、亚纶山脉的龙脉之所、罗多克山民的朝拜之地。”苏诺得意洋洋地说。“那里面的奢华装饰,恐怕你们一辈子也见不着。”

    “那就去见见吧。”马蒂尔德把长剑装入剑鞘,长身而起,“克雷斯,那里也许有比核桃酥更棒的东西,我猜是一仓库的宝石。”

    “我只希望我的八个第纳尔你还记着。”克雷斯恬不知耻地把苏诺小姐的2个第纳尔揣入怀中,“记着,克雷斯大人建议你和我们一路,这样比较不容易死。”

    “该死的诺德女人!该死的乡下仆人!”苏诺小姐追着两个人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诅咒着,“等等我!我的第纳尔掉进那肮脏的河里了!而且我的尊贵的身子好像受了寒!”

    她的咆哮声越过树林,惊起了三五只夜鸟。

    那突然受惊的鸟儿飞过明亮的河流、斑驳的城墙和无数个散发着古怪气味的民居的窗口,飞进德赫瑞姆宏伟的内城,在古朴大气的城堡顶楼上久久盘旋,却一刻也曾落下。

    只因那本来灯火通明的城堡里,此刻漆黑如墨,隐隐有垂死者的莫名呻吟,更潜伏着刺鼻而腥臭的鲜血味道,就连百米高空之上的飞鸟,也被这罪恶的屠戮惊得长鸣不已。

    在这一夜,光与影的命运就此交会而过,仍旧显得软弱的英雄们正在命运的河流里逆流而上,而卡拉德的最后的王在暗夜的树林里向着宿命的方向踟蹰而行,恍然不知新兴的斯瓦迪亚人的双子皇帝,已相逢在漆黑的杀戮之夜,为着同一个腐朽而华贵的宝座,在历史的帷幕之后露出了赤红而阴沉的眼眸。

    在这一夜,光与影的命运就此交会而过,仍旧显得软弱的英雄们正在命运的河流里逆流而上,而卡拉德的最后的王在暗夜的树林里向着宿命的方向踟蹰而行,恍然不知新兴的斯瓦迪亚人的双子皇帝,已相逢在漆黑的杀戮之夜,为着同一个腐朽而华贵的宝座,在历史的帷幕之后露出了赤红而阴沉的眼眸。(未完待续。。)

第001章

    窝车则,位于半岛上的诺德城市,亦是诺德人最早在卡拉迪亚侵入的城市,而长期同维吉亚的战争导致这里越来越贫穷,商路几乎完全被封锁,坐在酒馆的法提斯喝着淡边无味的麦芽酒,看着盘子里的腌干鱼发愣。

    几个月前一到晚上这里还会满座,但现在,奶酪、鲜肉都没有了,更别提葡萄、橄榄那些还得从别处贩运的水果。夜里除了几个常坐的酒鬼,大厅里空荡荡的,加上又是冬季。诺德人破旧的木质建筑墙缝里透着的冷风吹得法提斯打了个寒噤。

    “老板,你就不能把你的墙板修一修吗?”在这里住了一年多,寒冷让他患上了严重的风湿。

    “唉,有什么办法,如果有那些钱,店里就不会只卖咸鱼干了.....”店老板摇着头叹气,“据说拉格纳国王现在正试图拉拢斯瓦迪亚,照这情形,同维吉亚的战事怕是又要持续一阵子了。”

    正当两人说着话,店门突然被推开来,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带着一身的风雪走了进来,法提斯偶然的看到一缕金色的长发从那兜帽沿边散下来。一个女人。

    来人走到柜台前,朝老板要了一杯蜂蜜酒,听说店里只剩了咸鱼干时,她稍稍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挑了一个靠炉子的座位,将湿掉的斗篷脱下来,倚着一样东西靠桌子放着,法提斯看见了那斗篷中鼓起的边端。

    在诺德这种民风彪悍的地方。女人使用武器并不少见,眼前的女孩却大概只有十六七岁,也没有诺德女人那般高个。护手剑不是诺德人喜欢用的武具。秀丽的长发下一张精致恬静的脸,法提斯觉得这更像是一个南方女孩,在维鲁加那样的温柔乡长大的那种。

    “啊哈,那边有个小美人....”靠角落的那边传来的含混不清的声音,看样子说话的人实在是醉的不轻——法提斯听出那是这家店的常客,窝车则城中一个出了名的泼皮。

    现在大约已经是早上凌晨,喝了一夜的酒客们少说都有了八分醉。一听有人说‘美人’二字似乎都兴奋了起来,除去法提斯之外,在场的五六个汉子都从座位上站起。

    酒店老板看到这种状况很识趣地躲到了里屋。几个男人围住了女孩——她仍旧不动声色,慢慢呷着杯中的蜂蜜酒,法提斯见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剑。

    “哦。这小....小娘们长的...可真是....”

    “可不是么。比起家里的....那个黄脸婆...那可真是....”

    酒鬼们脸上毫不掩饰的淫邪的笑,带头的那个伸手就想去摸女孩的脸,女孩只是抬手将其格开,其余的男人们见状一个个都变得更加兴奋,笑声几乎要把整个房顶掀起来。

    一只手搭上了女孩娇弱的肩,法提斯站了起来,将右手按在了剑柄上,女孩还是没有动静。那只手便渐渐下滑,移向她的前胸.....

    “住手!”法提斯拔出了剑。

    然而。事情却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一直沉默的少女,猛然间握住了那斗篷下的东西,肉眼难辨的动作朝围成一圈的男人们脸上一扫,酒鬼们反应本来就迟钝,此时也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身体后仰地倒在了地上。

    “妈的,臭婊子....”带头的那人气急败坏的想要抽出随身带的剑,可女孩比他还要快得多,黑色斗篷散落在地上,显露出一把外饰精良的长剑,拔剑、刺击,剑锋直指倒地者的咽喉。

    “乓!!”

    紧接着的是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只见锋利的剑尖刺穿了那人的左耳——护手剑的走向稍稍偏离了目标,法提斯握剑站在女孩右侧。

    “闹出人命店家不好做生意。”

    女孩扬起眼角看了看站在身边的中年男子——法提斯看到那一双翡翠般的眸子平静如水——将长剑收回鞘中,将杯子底剩余的一点酒喝干,将几个第纳尔扔到了柜台上,径直上楼去了。

    躺在地上的人们惊恐的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好凌厉的身手。”躲在里屋的店老板这时从里面走到了柜台,看样子他刚才一直在偷偷看着。

    “是啊,那女孩不简单。”法提斯叹息着一边将剑重新插回剑鞘。

    太阳难得的从天边露出脸来,当法提斯从床上睁开眼时,已经是临近中午的时候了。

    “唉,昨夜是不是喝的有点多了....”整理整理衣服和头发,他拿起床头的剑便准备出门。

    虽然天晴,但诺德的冬季绝不会有暖和的时候,法提斯搓着两手,呼吸在空气中散成白雾,门一推开,发现狭窄的阳台上已经站着了一个人。

    是昨天夜里的那个女孩,此时只穿着一件白色睡袍,头发有些凌乱的披在肩上,双臂抱在胸前,望着还没有多少行人的街道出神,那一双清澈的眼眸似乎永远都是那般平静,即使是在持剑杀人的那一瞬,那种神色都未曾发生过丝毫的动摇。

    “嗯啊...早..早上好。”不知为何,法提斯觉得有必要同她打个招呼。

    少女回头看了看他,转过身来。

    “非常感谢您昨晚为我的事站出来。”

    神情冰冷的女孩说出这话让他略有些许意外,法提斯愣了一愣,冲眼前的少女微微点头,准备下楼。

    “阁下是做什么的?”

    “没什么正经的职业,镇上或者附近的村子有需要帮助的我就会赶过去。”

    “游侠?”

    “算是吧。”说完,法提斯再次向少女点了个头,下楼去了。

    “哎哎...法...法提斯先生..”走在街上,一个仓促的声音忽然间叫住了他,持剑的男子回头一看,窝车则的镇长正冲他挥手。

    “出什么事了,把您急成这样。”

    “哎呀,有麻烦了,这事情还真只有您能办得了...您以前可是帕拉汶的骑兵教官,论身手...”

    “好了好了,先说正事吧。”法提斯平日里最受不了的就是无休止的废话。

    “是这样的,我的哥哥...他是维鲁加有名的商人,前些日子寄来一封信,说两周前有一伙强盗绑架了她的女儿...也就是我侄女,那伙恶贼说要在杰耶克用4000第纳尔赎人,钱已经连信寄过来了,所以麻烦您....”

    “交赎金?这种事情随便找个人就可以了啊。”

    “这怎么行,万一绑匪拿了钱不放人怎么办,必须得是有本事的人去才行啊。”

    镇长这么一说也的确有道理,法提斯陷入了沉思。

    “放心,只要能救回我侄女,酬金绝对少不了,不说太多的嘛....1000个第纳尔我还是出得起的....”

    “那好吧,我答应。”一听有这么一个数,法提斯痛快的答应下来,镇长交给他4000第纳尔,嘱咐他在三天之内把钱交到绑匪手上。他接过钱,便回旅馆准备一些事宜。

    酒店的老板看到熟客进门便马上热情的招呼着。

    “给我一份鱼干,面包要加点蜂蜜,早上的话就再加点蜂蜜酒。”

    老板把他需要的都用盘子装好拿了过来。

    “一大清早这么阔绰,又有大生意了?”

    “啊,算是吧。”法提斯接过盘子,环顾了一下大厅,发现座位全都占满了,只有一个靠暖炉的桌子只坐了一个人——那个女孩正一个人吃着沾蜂蜜的面包,而且整个店内气氛怪怪的,他看到昨天夜里被穿了耳朵的那个也来了,头上缠着纱布,正和同桌的人小声的说着什么,时不时指点一下背对着他的女孩。

    持剑男子将食物端到女孩的那边,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少女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的继续啃她的面包。

    法提斯也没有多说什么,开始料理自己丰盛的早餐,女孩吃完了面包,看了看他盘子里的食物。

    “有很赚钱的生意么?”

    “嗯?”法提斯啃着鱼干点点头,“从绑匪那边赎人。”

    “不多雇些人?”

    “没必要吧,交了钱绑匪一般就自己放人了。”

    “多少钱?”

    “4000赎金,把人带回来后我得1000。”

    少女沉默片刻,然后抬起头。

    “雇上人,把绑匪干掉,赎金不也是你的了?”

    听了这话,法提斯差点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开玩笑吧小姐,那样是很冒风险的,万一....”

    “带上我的话,我想成功的几率会大大增加的...”

    说完这句话,女孩站起身来,离开座位走上了楼梯,留下一脸惊愕的法提斯呆坐在原地。

    “总感觉那孩子怪怪的。”酒店老板端着收拾过的盘子走过持剑男子的身后。

    “是啊,很有意思的孩子。”相比昨夜的事情,法提斯望着女孩的背影的目光显得还要意味深长..........

    ..........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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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卡拉迪亚大陆。这里,血与剑上演着一幕幕壮丽的史诗。 你看,那林立的旗帜召唤者人们战斗;你听,那嘹亮的号角激励着人们拼搏! 卡拉迪亚的传奇,正是在一幕幕悲欢离合中不断发展起来的。 千年来,这里勾心斗角,物欲横流;千年来,这里烽火不休,群雄割据;千年来,这里英雄辈出,悲喜交织。 卡拉迪亚的传奇,正在上演;卡拉迪亚的血与剑,仍在继续...... ———————————————————骑士悲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骑士悲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骑士悲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