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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凭空想象     骑士悲歌txt下载     骑士悲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卷第二十章

    霜城的码头再次开始繁忙起来。从东维基亚的格泽斯克港坐船到来的大量援军,以及商人们,拥挤在码头上。商人们和船长们讨价还价,工人们熟练地装卸着货物,而骑士团的新兵们则满眼兴奋地在长官的指令下下船。成群的海鸥被腐烂的海鱼的味道吸引,围绕着港口盘旋飞行,有时候洒下几小团鸟粪,惹来码头上人的咒骂声。

    霜城中虽然有很多市民逃难去了西边,但是两个月来不断从东边进入的移民,逐渐填补了霜城。德曼从圣天使堡长长的阶梯慢慢走下来,俯视着山下醒来的城市。

    血腥战斗后的痕迹早已被冲刷干净,此刻圣迦南大教堂中又响起了久违的晨祷钟声。一小群僧侣们主持着仪式,按照古老的传统为霜城祈福。德曼从侧面拱廊中进入大教堂。教堂大厅内冷冷清清,一个主教都见不到,只有少数穿着白色僧袍的修士。

    圣天使堡,名义上任然归属林奇教皇,但事实上已经成了骑士团的指挥部。从圣天使堡主堡到教堂广场前,一路上都是骑士团步兵顶替着教皇卫队的位置。

    德曼来到下城区骑士团官邸。这里仍然是骑士团接待维基亚各个诸侯使节的地方,骑士团官邸并没有城内其他公爵们的官邸那么豪华,结构和霜城内商人们的公会差不多,但是能容纳很多客人和货物。劳伦斯副团长奇袭北城门前,骑士团的装备就藏在官邸的地下室里。

    德曼看到。官邸外的马厩里有十几匹明显不是骑士团的马匹。几个侍从,穿着威克伍德的纹章罩衫,小心翼翼地。抱着敌视的眼神等候在那里。马厩边,十几个骑士团步兵持着长戟,冷漠地守在他们周围。德曼明白,西维基亚贵族们的信使到了。

    骑士团官邸内,神圣贵族同盟的代表正口沫横飞地同骑士团军官谈判。德曼推开门进去,卫兵们纷纷低头致意。德曼进入会议室,几个穿着奢华天鹅绒外衣。一看即使贵族的代表,正在和大团长交涉。大团长看到德曼巡视回来,示意他坐下。

    “……被你们关押的五位贵族。我们要求立即释放。”为首胖胖的一个代表气鼓鼓地说。

    “按照你们贵族的习惯,得先交赎金,希望你们此行有所准备。”

    “哼!这五位贵族的家族将会向你们复仇的,即使你们释放了他们。”

    “原本他们就是你们的同盟者。我大可以让他们永远烂在圣天使堡的地牢里。”

    “我们要求现在见到五位爵爷。你们保证过他们的健康。”胖代表说。

    大团长对德曼说:“德曼副团长,你刚巡视过,给这几位爵爷回答吧。”

    “嗯,”德曼清清嗓子,没有站起身,“他们好得很,我们给他们提供的伙食绝对不会亚于我们的士兵,而且他们还有老鼠作伴。绝不孤独。”

    “你……混蛋……”胖代表气得发抖,随从赶忙拉拉他的胳膊。示意他冷静。

    “就这样,你们要递交的文书我们收到了,赎金问题你们自己回去解决,我们要交涉的已经完了。”大团长冷冷地说,独自走出了会议室,门旁的卫兵恭敬地让开长戟。

    “哼!一群野蛮人。”代表从椅子上撑着起身,瞪了德曼一眼,和随从一起走出了门。德曼起身查看他们留下的文件。那多是上好的羊皮纸,上面是精细的斜体文书。虽然写了很多,但大多是谴责骑士团的文字,有用的信息只有两个:一,康斯坦斯教皇在位于乌瓦斯城的教廷宣布开除林奇教皇的教籍,这是早已传到霜城的消息;二,神圣贵族同盟对骑士团及其治下的拉格兰,格温达尼亚,科瓦特宣战。

    德曼走出会议室。大团长正看着贵族同盟的代表们离去。胖代表在侍从们的帮扶下,吃力地骑上了马背。周围骑士团的士兵们哈哈大笑,有人还吹着口哨。使节队伍中一个年轻的侍从愤怒地拔出了剑,对向了我卫兵们。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卫兵们纷纷放下长戟,对着那个侍从。

    “退下!”大团长突然发出命令。士兵们整齐地收起长戟,怒视着使节队伍。一个随从拍了拍年轻侍从的肩膀,侍从收起了剑。一行人在众多目光愤怒的凝视下,慢慢离开了官邸。

    “现在维基亚有两个教廷了。”德曼对大团长说。

    大团长环手于胸,说道:“这样一来,两边的教廷都会慢慢失去信徒们的支持。维基亚人将会更关注自己的利益,而不是虚无的主的利益。”

    “林奇教皇正在圣天使堡内大发雷霆呢。”

    “这结果也有她的份。”大团长顿了顿,“军队准备的怎么样了?”

    “援军陆续开到了。包括东维基亚新征集的步兵和来自诺德的志愿骑士,霜城一共有一万一千骑士团军队。但是,我们的粮食和军械快跟不上了。霜城的粮价也是飞涨,剩下的市民们在抱怨东维基亚商人囤积粮食。”

    “我们应该向西出发。骑士团在这个腐烂的城市耽搁的太久了。”大团长说。

    在这场将维基亚卷入血雨腥风的战争来临之际,格温达尼亚却是如长久以来一样平静。初春将要来临,格温达尼亚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已经见不到积雪了。冬眠的动物苏醒过来,在树林里,在草丛里,有鹿和兔子活动的迹象。从维基拉维尼山上融化的雪水,流进了一直贯穿格温达尼亚直到维基亚东岸的玛尔卡河。

    然而这几天,玛尔卡河边的农人们,经常见到来自西边的骑手,一路快马加鞭,赶向东边。不用说,自然是去佩斯拉夫城的。那是格温达尼亚的领主,奥格拉.科萨茨基大公的城市。农人们自然不关心骑手们,在平静的格温达尼亚大地上,农人们只关心自己的田地,平原上的羊群和永远不变的赋税。

    奥格拉大公此刻正焦头烂额地对付着骑士团一道接一道的命令。古老的普拉茨达宫内,骑士团的信使们不断重复着大团长的命令:征兵,补给,征兵,补给。宫殿木制的屋梁和地板,此刻仿佛要被不断的来客踩得嘎嘎作响。

    “农民们要种粮食,征召兵员需要时间,而且我们的粮食也并不多。”奥格拉大公对骑士团的代表说。在格温达尼亚的领主面前,奥格拉大公可以慨然命令他们,可以按自己的意愿赏赐他们。然而在骑士团的代表前,奥格拉大公却倍感压抑。

    骑士团代表莫里斯基狡猾如狐,他不断旁敲侧击,想套出奥格拉大公领地的情况,让大公无法推脱。时而,他又威胁大公。

    “如果没有骑士团的保护,您可爱的格温达尼亚早在两百年前就被并入诺德了。此次只要您援助少量兵力,并不是过分的要求。”莫里斯基笑着说。

    “可是……”奥格拉大公紧张地捏着翘起的胡子,“我说过,我们格温达尼亚的士兵大多是征召兵,而征召的农民们更关心他们的庄稼,而不是领主的要求。”

    “您不是还有骑士吗?四十天服役期可是必须的,格温达尼亚近一百年没有战事,这是他们锻炼的好机会。”

    “喔……”奥格拉大公并不是害怕战争,祖辈鲜血中战斗的本能并没有在和平中消亡。然而,他和格温达尼亚大多数人一样,本能地厌恶骑士团带来的这场战争。

    屋中央熊熊的篝火,在昏暗的木头大厅中照亮了莫里斯基的侧脸。大公觉得,那是狼在吞噬猎物之前最后的目光。奥格拉大公不寒而栗,慢慢从铺着皮毛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会尽力满足骑士团的要求的。”

    “请您在一个月内动员格温达尼亚的兵力,我们至少需要三千步兵和两百骑士。”

    莫里斯基带着满意的笑容,走出了普拉茨达宫。骑士团的士兵们迈着响亮的步子,正眼也不看一下格温达尼亚的士兵们,跟着副团长到了佩斯拉夫城区寻欢作乐去了。

    奥格拉大公长叹一口气,坐了下去。他仰头看着屋梁,那里空空荡荡,但是本来悬挂着一颗巨大的鹿头。那是早在骑士团进入维基亚之前,科萨茨基家族的先祖们猎得的一只老鹿的头,家族一直将其作为护符一般,悬挂在宫殿里。骑士团来了之后,宣布这些都是异教崇拜,无论是崇拜太阳,崇拜水,崇拜生灵,都是异教。奥格拉小的时候曾听爷爷讲,骑士团屠杀过祭祀团。那是一个崇拜龙的信仰,对于信仰同一个主的骑士团和教廷,都是极端危险的。

    尤安娜夫人从宫殿居处过来了。她看到丈夫的神色,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六卷第二十一章

    请您在一个月内动员格温达尼亚的兵力,我们至少需要三千步兵和两百骑士。”

    莫里斯基带着满意的笑容,走出了普拉茨达宫。骑士团的士兵们迈着响亮的步子,正眼也不看一下格温达尼亚的士兵们,跟着副团长到了佩斯拉夫城区寻欢作乐去了。

    奥格拉大公长叹一口气,坐了下去。他仰头看着屋梁,那里空空荡荡,但是本来悬挂着一颗巨大的鹿头。那是早在骑士团进入维基亚之前,科萨茨基家族的先祖们猎得的一只老鹿的头,家族一直将其作为护符一般,悬挂在宫殿里。骑士团来了之后,宣布这些都是异教崇拜,无论是崇拜太阳,崇拜水,崇拜生灵,都是异教。奥格拉小的时候曾听爷爷讲,骑士团屠杀过祭祀团。那是一个崇拜龙的信仰,对于信仰同一个主的骑士团和教廷,都是极端危险的。

    尤安娜夫人从宫殿居处过来了。她看到丈夫的神色,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愿主惩罚这些强取豪夺的人。”尤安娜夫人坐在丈夫旁边。

    “你的主视而不见很久了。”奥格拉大公说。

    “你这是亵渎。”尤安娜夫人静静地说。

    “在龙祭祀团的时代,格温达尼亚人敬仰力量的存在,反而温顺而和善;而这些诺德人信奉的主,教导他们慈爱和平等,他们却表现出不亚于龙的贪婪。”奥格拉大公愤愤地说。

    这时,一个仆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声色有些怪异,通报说:“打扰两位大人,有一个自称普迩.德拉库尼的人求见。”

    “难道他们不知道。普拉茨达宫并不是请愿大厅吗?”奥格拉大公说。

    “大人,这个女孩……有些奇怪,她声称说……”仆人停了下来。

    “说什么?”

    “她说:能让格温达尼亚寻来和平和独立。”

    罗兰爵士心怀期望走进伊莲堡。威克伍德公爵绿底金狮的纹章旗高高飘扬在城堡塔楼上,昭示着威克伍德公爵的权威和实力。那一面面在东风下飘扬的旗子,仿佛就是公爵的宣战宣言。罗兰爵士穿过熟悉的城堡走道,沿途卫兵对于罗兰爵士十分尊重。毕竟,罗兰家族虽然地位不高。但是侍奉维尔塔家族已久了。今天的会面,罗兰爵士就将改变以后每个罗兰的命运。

    伊莲堡上一次遭受战火还是一百年前,此刻的伊莲堡早已被几代威克伍德公爵改造的更加奢华宜居。而非完全意义上的要塞。城堡外貌仍然是灰黑色,由一层高大的外墙及其上的箭塔构成,然而内堡上却爬满了虎藤,走廊里都开辟了花园。内堡大厅甚至铺上了大理石地砖。公爵和小姐的卧室都铺上了红色的地毯。仆人和侍女们来来往往。俨然像是公爵版的斯瓦迪亚宫廷。

    罗兰爵士爬上旋梯,等候在公爵会议室门口。门外的仆人进去通报,不一会,仆人就为罗兰爵士打开了门。公爵穿着绿色绣有金线的便衣,正在用鹅毛笔批示着什么。

    “欢迎,罗兰爵士,请坐。”威克伍德公爵笑着说,这是罗兰很少看到的笑容。罗兰坐在了威克伍德公爵面前。

    “罗兰老爷子还好吧?”

    “我父亲还很健康。大人。”罗兰说,“我母亲也很好。只是一回去就不停抱怨。”

    “抱怨什么?”

    “抱怨……抱怨我和父亲一样没有抓住打仗的机会,结果一辈子只能住在村子上的小宅子里而不是城堡里。”

    威克伍德公爵笑了笑,停下了笔。仆人赶忙上前,递上了另一份文件。

    “罗兰家族为维尔塔家族忠心侍奉了几十年,伊莲堡乃至威克伍德的所有贵族都是有目共睹的。”

    罗兰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谢谢您,大人。”

    “现在,你和罗兰老爷可以不用住小宅子了。”威克伍德公爵拿起鹅毛笔,在面前的文件上签上了名字,递给了罗兰。罗兰小心翼翼地接住。

    “温德什原先的领主老死了,家里没有继承人。鉴于罗兰家族一向的服务,我决定将温德什男爵的头衔赐予你。”威克伍德公爵说。

    罗兰愣了一下,接着激动地感觉自己的膝盖在颤抖。

    “谢谢……谢谢大人,我……”

    威克伍德公爵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温德什男爵。威克伍德的几位伯爵和男爵也已经同意了,至于直到现在才告诉你,这是埃莉诺小姐想让你惊喜。另外说明下,是埃莉诺提醒了我你在护送过程中的英勇。”

    “埃莉诺小姐……真是,太感激了。”罗兰爵士,哦不,罗兰爵爷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

    “罗兰家族原先的村子的领主权仍然是你的。”威克伍德公爵接着说。

    罗兰男爵深深鞠了一躬,迈着快步走出了会议室。扑哧一声,埃莉诺从会议室后的窗帘后走了出来。她穿着颇具古风的布里奥特连衣裙,但是与会议室奢华的陈设并无半分不配。

    威克伍德公爵一只手撑着椅背,转过身去说:“罗兰是个老实人,你这一招可让他对你死心塌地的忠心了啊。”

    “不,我只是想让他得到应有的奖赏。如果你把这一头衔给另一个老头子,他们只会表面上装的忠心,感激地吻着你的手,同时大肆搜刮。”

    “你越来越像布鲁茨女伯爵了啊。”威克伍德公爵嘲讽般地笑了笑,但是没有恶意。他回过神,继续签署着文件。这些大多是购买粮草和军械需要的开支,以及征募雇佣兵的费用。对于西维基亚的一些小贵族们来说,这次战争几乎要使从来不懂节制的他们倾家荡产,然而对于经营良好的萨瓦隆和威克伍德来说,他们可以随时用钱买来同骑士团抗衡的力量。

    埃莉诺像猫一样靠上了椅背,对着威克伍德公爵的耳朵小声说:“奥诺古,你还没有奖赏那个护卫波德呢。他一路护送康斯坦斯教皇啊。”

    威克伍德公爵扔下了笔,语气中带着不耐烦:“笨蛋!他不是贵族,他只是个不知道是不是私生子出身的佣兵。你看不出吗,他一味不要命,只是为了夺得向上的道路。”

    “只有你给他机会,他才能更好地忠于你啊。”埃莉诺有些害怕威克伍德公爵的口气,“你不能把人想的那么坏啊。”

    “嗯,”威克伍德公爵冷静了下来,“抱歉,对你说话重了。我会考虑的。”

    埃莉诺走出了会议室,留下威克伍德公爵心中慢慢回味着刚才的对话。

    与此同时,公爵卫队的护卫骑手波德,正在城堡校场内同其他人训练。原先的公爵卫队早已经在霜城的战斗中损失殆尽,因此,这批新补充的护卫,大多是威克伍德的贵族家从未经历过战争的儿子。他们需要训练,而幸存下来的波德当仁不让地被公爵指定为教练。这是一个奇怪的景象,一群出身高贵的年轻人在一个佣兵手下训练。在这一个多月来,新护卫们开始还对波德的佣兵身份表示不屑,然而几番训练下来,他们开始服服帖帖了。加上伊莲堡内卫兵们不断传说波德在霜城到瓦里纳堡的一路历险,甚至夸大说他同几支骑士团骑兵打过,在年轻人崇拜战争的心理影响下,新护卫们逐渐将波德当做他们的队长了。

    新护卫们训练着骑枪,剑和盾的战斗,这是骑士的传统作战。然而在校场上,波德也在训练他们怎么用十字弓。

    “你们认为端着骑枪冲向敌人的长枪阵是英勇。然而我认为,能用十字弓先射死想谋算公爵的敌人,也是英勇。”波德大声说,周围围着一圈年轻护卫。

    波德用绞盘卡在弩臂上的卡槽里,然后转动把手,将弩弦慢慢上好。这是从波里伊斯进口的昂贵的十字弓,与东维基亚弩手喜欢使用的脚蹬十字弓截然不同。然而一等价钱一等货。波德瞄准了十五码远的木靶子,扳动了扳机。一声沉闷的弩弦声,木靶头部被弩矢的巨大动能射的粉碎,弩矢接着钉在了靶子后的墙上。

    波德让护卫们习惯这些新装备,自己走到校场外休息。他看到,身穿皮衣而不是盔甲的罗兰爵士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罗兰爵士!”波德招了招手。

    罗兰看见了,脸上挂着欣喜走了过来,说道:“波德!我现在是……罗兰爵爷了!”

    ‘喔,你是男爵了?”波德问。

    “是的,公爵刚刚把温德什男爵的头衔赐予我。”罗兰男爵一脸兴奋,“现在,罗兰家族终于可以住进自己的城堡了。”

    “唔,值得庆贺啊。”

    “那……你还在担任公爵的护卫?”话一出口,罗兰就觉得有些不妥。“哦,抱歉……”

    “没事,公爵自有他的打算。”波德微笑着说,“当然,也有可能应为我只是个……”

    两人的谈话被响亮的马蹄声打断。一个信使模样的骑手,一路抽打着马,从大门边的石头路面一路奔到内堡里。正在训练的护卫们纷纷凑了过来,连卫兵也来凑热闹了。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了?”人们看到了信使的衣服,上面绣有瓦里纳家族红色城堡的纹章。信使勒住了马,喘着气大喊道:

    “骑士团围攻瓦里纳堡了!”(未完待续。。)

第六卷第二十二章

    “投石秤车准备,三百码!”

    “三百码!”操作的士兵用杠杆吃力地扳动着投石秤车的机关,调到三百码的射程。

    “点火!”

    骑士团的士兵举着火把穿梭在十台投石秤车边,点燃着沾满沥青的石球。德曼骑着马,从一台巡视到另一台。在距离德曼三百多码远的地方,是矗立在山上的瓦里纳堡,塔楼上高高飘立着绿白底色的瓦里纳红堡旗。瓦里纳堡的塔楼足够大,守军在塔楼上布置了弩炮和投石秤车,但是数量上远逊于骑士团。

    “发射!”

    骑士团士兵用力拿锤子猛敲投石秤车下的机关。嘎啦啦几声巨响,木头的杠杆结构在巨大的重量下翻转,绳索顶端系着的巨大石球,带着骑士团的怒火,在寒冷早晨稀薄的空气中划出十条带着黑色烟雾的轨迹,飞向城堡。

    从德曼这个距离看,山上城墙上的的守军纷纷躲闪,穿着纹章衫的士兵仿佛是小小的纸牌,到处乱窜。几秒后,火球砸向了城墙,砖块乱飞,城堡外墙弥漫在一片灰色的烟雾中,不时从中窜出火苗。过了片刻,轰隆隆的响声传向山下。骑士团士兵们一阵欢呼,看着城堡守军乱成一团。

    但是德曼知道,投石秤车对于坚固的瓦里纳堡的破坏并不大。城堡在山上,而且瓦里纳伯爵对于城堡的重视可要比霜城守军强多了。十个石球也并没有杀伤多少守军,倒是城内一些木头屋子和茅草房顶被点燃了。远看冒出一阵灰烟。攻城器械队开始了第二轮射击,德曼慢慢骑到了阵地后面。

    “大团长为什么不把波里伊斯人的大炮搬上来啊,哎。”克拉玛尔德坐在石头上。对着经过的德曼说。

    “波里伊斯人的火炮打不了山上。再说,我们购买的火药储备不多,不能全部用在第一个碰到的城堡上。”

    “嘿嘿,看来还是要我们拉格兰人架着梯子上去才行。”克拉玛尔德捋捋胡子。

    距离瓦里纳堡六百码远处,是骑士团大军的营地。此次远征西维吉亚,大团长留下了一千多守军驻扎霜城,带走了一万人。上千的营帐密密麻麻地围在城堡四周。更远处则是早已被骑士团洗劫一空的下城区城镇。营地里的篝火堆升起无数轻烟,营帐飘来一股股混合着汗味和铁腥味的气息。

    “克拉玛尔德,如果攻城。拉格兰人大队就是先锋。”德曼说。

    “攻城车快搭好了,到时候不用半小时,我们就能爬到那里,把他们那花花绿绿的旗子摘下来。”克拉玛尔德指指主堡上几乎是一个小点旗子。

    “嗯。我去大团长那里了。”德曼调转马头。带着一队骑兵,小心翼翼地穿过脾气暴躁的拉格兰人的营地。

    营地里的泥土早就因为马蹄和人来人往而泥泞起来,无论是骑兵或步兵都对路况抱怨不已。几个洗衣妇嬉笑着从德曼队伍一侧走过,其中一个还对德曼抛着媚眼。德曼毫不理睬,队伍中的骑兵倒是有几个和她们调笑起来。洗衣妇和行军小贩,是一支军队从来不缺的人,就像盯着腐尸的苍蝇,他们总能嗅到战争的好处。

    大团长的指挥部也只不过是一个简陋的大帐篷。但是周围都有穿着重甲的诺德骑士守卫,并且立着栅栏。一般的士兵不能靠过来。德曼进入帐篷,发现已经有人在同大团长交谈了。来人的服装像是西部贵族,但是脸上却挂着略显虚伪的笑容,不得不让德曼猜测。

    “您好,德曼副团长。鄙人是来自布鲁兹的坎波。”来人打断对话,殷勤的笑着说。

    “布鲁兹?”

    “布鲁兹的使者,来告知我们布鲁兹在战争中的中立立场。”大团长说。

    “中立?”德曼怀疑地说,“神圣贵族同盟难道没有要求你们参战吗?”

    “我们仁慈的女伯爵拒绝了。这是为布鲁兹人着想的最好的办法。”坎波说。

    德曼看看大团长,大团长示意他坐下。

    “布鲁兹女伯爵希望,我们互不干扰,无论是领地上,还是商业上。”坎波大概是嫌帐篷热,摘下了帽子,露出了光秃秃的大脑袋。

    “嗯……我们骑士团不会向对我们友好的贵族开战的。潜在的盟友总是变幻莫测的。”大团长说。

    “如果骑士团要从布鲁兹借道,你们答应?”德曼追问。

    “我说过了,大人,我们希望与贵骑士团互不干扰。”坎波脸上仍然带着笑,但是德曼总觉得,坎波像是披着一层皮,一层友善的人皮。

    ‘骑士团从布鲁兹采购需要的物资,不影响你们的中立立场吧。”大团长说。

    “那是当然,做生意是没有疆域限制的。”坎波说。

    “很好。”大团长说。

    坎波继续絮絮叨叨了布鲁兹的立场,但是只字不提神圣贵族同盟同布鲁兹有何交涉。德曼信不过他,也信不过任何从西部来的贵族。他独自喝着苦涩的劣质葡萄酒,目送着坎波告别离开。

    “他只带一个随从?”德曼看着帐篷外说。

    “掩人耳目,毕竟布鲁兹女伯爵的变相投敌要承受西部联盟的谴责。”

    “说到投敌,大人,瓦里纳伯爵手下那几个爵士怎么办?”

    “莫里斯基总有办法套出点什么的。”

    在骑士团大军还未跨过斯坦福河的时候,瓦里纳伯爵手下三个早已不服领主的男爵就开始秘密联系骑士团了。瓦里纳伯爵的兵力和部署,早在他自己还未算清之前,就已经被叛变者送到了大团长的桌子上。瓦里纳伯爵只有一支一千五百人的军队,其中一部分是征召兵,另一部分是雇佣兵,剩下的都是城堡守军和骑士。

    莫里斯基到关押俘虏的营地。这里关着的,都是五天前的败军。瓦里纳伯爵派出一支三百人的队伍,想在树林中埋伏骑士团前锋,结果被老道的诺德骑士发现,诺德人率领着叛变的男爵们的队伍击溃了他们。这里关着的都是瓦里纳伯爵手下的人。

    “喂!”莫里斯基抓着牢笼的杆子,对着里面喊道。牢里的人脏兮兮的,但是眼神却像是被关在牢笼里的狮子。

    一个还穿着链甲的人慢悠悠晃到德曼这,也抓住了杆子,瞪着德曼。

    “给你们一个机会,放你们出去。”

    一片沉默,无人回答。

    “你们大多是城堡里站过岗的,谁想出来,把城堡结构,地道,闸门什么都说清楚了就可以了。你们犯不着为了领主老爷送命。”莫里斯基继续说。

    穿链甲的回过头,吼道:“谁敢说,我第一个扭断他脖子。”

    “你是谁?”莫里斯基说。

    “艾伦爵士。”落魄的骑士说。说完,艾伦爵士对着莫里斯基吐了一口唾沫。

    莫里斯基回过头,对士兵说道:“把他弄出来。”

    士兵们冷笑着打开了牢笼的门,把挣扎的艾伦爵士拖了出来。

    莫里斯基在脖子上做了个手势,骑士团士兵们立刻明白,在早已没力气挣扎的艾伦爵士脖子上套上了绳索,又架着他走到牢笼边的树旁。

    “可恶……你们杀不了我,骑士是要赎金的!”艾伦爵士哇哇大喊。

    莫里斯基漠然地看这士兵爬上树,弄上绳索,底下的士兵抱着艾伦爵士,在他脚底下弄上凳子。

    “你应该对城堡很熟悉吧,骑士老爷不是常在城堡里转悠吗?”莫里斯基说。

    “去死吧!杂碎!”

    莫里斯基慢慢走向树下,一脚踢开板凳。艾伦爵士两眼翻白,嘴大张着却发不出声音。白沫渐渐从他喉咙里冒出,他两腿乱蹬,但是几秒后就不动了。

    莫里斯基转向惊恐万分的牢中俘虏:“好了,你们谁是下一个?”(未完待续。。)

第六卷第二十二章

    “投石秤车准备,三百码!”

    “三百码!”操作的士兵用杠杆吃力地扳动着投石秤车的机关,调到三百码的射程。

    “点火!”

    骑士团的士兵举着火把穿梭在十台投石秤车边,点燃着沾满沥青的石球。德曼骑着马,从一台巡视到另一台。在距离德曼三百多码远的地方,是矗立在山上的瓦里纳堡,塔楼上高高飘立着绿白底色的瓦里纳红堡旗。瓦里纳堡的塔楼足够大,守军在塔楼上布置了弩炮和投石秤车,但是数量上远逊于骑士团。

    “发射!”

    骑士团士兵用力拿锤子猛敲投石秤车下的机关。嘎啦啦几声巨响,木头的杠杆结构在巨大的重量下翻转,绳索顶端系着的巨大石球,带着骑士团的怒火,在寒冷早晨稀薄的空气中划出十条带着黑色烟雾的轨迹,飞向城堡。

    从德曼这个距离看,山上城墙上的的守军纷纷躲闪,穿着纹章衫的士兵仿佛是小小的纸牌,到处乱窜。几秒后,火球砸向了城墙,砖块乱飞,城堡外墙弥漫在一片灰色的烟雾中,不时从中窜出火苗。过了片刻,轰隆隆的响声传向山下。骑士团士兵们一阵欢呼,看着城堡守军乱成一团。

    但是德曼知道,投石秤车对于坚固的瓦里纳堡的破坏并不大。城堡在山上,而且瓦里纳伯爵对于城堡的重视可要比霜城守军强多了。十个石球也并没有杀伤多少守军,倒是城内一些木头屋子和茅草房顶被点燃了。远看冒出一阵灰烟。攻城器械队开始了第二轮射击,德曼慢慢骑到了阵地后面。

    “大团长为什么不把波里伊斯人的大炮搬上来啊,哎。”克拉玛尔德坐在石头上。对着经过的德曼说。

    “波里伊斯人的火炮打不了山上。再说,我们购买的火药储备不多,不能全部用在第一个碰到的城堡上。”

    “嘿嘿,看来还是要我们拉格兰人架着梯子上去才行。”克拉玛尔德捋捋胡子。

    距离瓦里纳堡六百码远处,是骑士团大军的营地。此次远征西维吉亚,大团长留下了一千多守军驻扎霜城,带走了一万人。上千的营帐密密麻麻地围在城堡四周。更远处则是早已被骑士团洗劫一空的下城区城镇。营地里的篝火堆升起无数轻烟,营帐飘来一股股混合着汗味和铁腥味的气息。

    “克拉玛尔德,如果攻城。拉格兰人大队就是先锋。”德曼说。

    “攻城车快搭好了,到时候不用半小时,我们就能爬到那里,把他们那花花绿绿的旗子摘下来。”克拉玛尔德指指主堡上几乎是一个小点旗子。

    “嗯。我去大团长那里了。”德曼调转马头。带着一队骑兵,小心翼翼地穿过脾气暴躁的拉格兰人的营地。

    营地里的泥土早就因为马蹄和人来人往而泥泞起来,无论是骑兵或步兵都对路况抱怨不已。几个洗衣妇嬉笑着从德曼队伍一侧走过,其中一个还对德曼抛着媚眼。德曼毫不理睬,队伍中的骑兵倒是有几个和她们调笑起来。洗衣妇和行军小贩,是一支军队从来不缺的人,就像盯着腐尸的苍蝇,他们总能嗅到战争的好处。

    大团长的指挥部也只不过是一个简陋的大帐篷。但是周围都有穿着重甲的诺德骑士守卫,并且立着栅栏。一般的士兵不能靠过来。德曼进入帐篷,发现已经有人在同大团长交谈了。来人的服装像是西部贵族,但是脸上却挂着略显虚伪的笑容,不得不让德曼猜测。

    “您好,德曼副团长。鄙人是来自布鲁兹的坎波。”来人打断对话,殷勤的笑着说。

    “布鲁兹?”

    “布鲁兹的使者,来告知我们布鲁兹在战争中的中立立场。”大团长说。

    “中立?”德曼怀疑地说,“神圣贵族同盟难道没有要求你们参战吗?”

    “我们仁慈的女伯爵拒绝了。这是为布鲁兹人着想的最好的办法。”坎波说。

    德曼看看大团长,大团长示意他坐下。

    “布鲁兹女伯爵希望,我们互不干扰,无论是领地上,还是商业上。”坎波大概是嫌帐篷热,摘下了帽子,露出了光秃秃的大脑袋。

    “嗯……我们骑士团不会向对我们友好的贵族开战的。潜在的盟友总是变幻莫测的。”大团长说。

    “如果骑士团要从布鲁兹借道,你们答应?”德曼追问。

    “我说过了,大人,我们希望与贵骑士团互不干扰。”坎波脸上仍然带着笑,但是德曼总觉得,坎波像是披着一层皮,一层友善的人皮。

    ‘骑士团从布鲁兹采购需要的物资,不影响你们的中立立场吧。”大团长说。

    “那是当然,做生意是没有疆域限制的。”坎波说。

    “很好。”大团长说。

    坎波继续絮絮叨叨了布鲁兹的立场,但是只字不提神圣贵族同盟同布鲁兹有何交涉。德曼信不过他,也信不过任何从西部来的贵族。他独自喝着苦涩的劣质葡萄酒,目送着坎波告别离开。

    “他只带一个随从?”德曼看着帐篷外说。

    “掩人耳目,毕竟布鲁兹女伯爵的变相投敌要承受西部联盟的谴责。”

    “说到投敌,大人,瓦里纳伯爵手下那几个爵士怎么办?”

    “莫里斯基总有办法套出点什么的。”

    在骑士团大军还未跨过斯坦福河的时候,瓦里纳伯爵手下三个早已不服领主的男爵就开始秘密联系骑士团了。瓦里纳伯爵的兵力和部署,早在他自己还未算清之前,就已经被叛变者送到了大团长的桌子上。瓦里纳伯爵只有一支一千五百人的军队,其中一部分是征召兵,另一部分是雇佣兵,剩下的都是城堡守军和骑士。

    莫里斯基到关押俘虏的营地。这里关着的,都是五天前的败军。瓦里纳伯爵派出一支三百人的队伍,想在树林中埋伏骑士团前锋,结果被老道的诺德骑士发现,诺德人率领着叛变的男爵们的队伍击溃了他们。这里关着的都是瓦里纳伯爵手下的人。

    “喂!”莫里斯基抓着牢笼的杆子,对着里面喊道。牢里的人脏兮兮的,但是眼神却像是被关在牢笼里的狮子。

    一个还穿着链甲的人慢悠悠晃到德曼这,也抓住了杆子,瞪着德曼。

    “给你们一个机会,放你们出去。”

    一片沉默,无人回答。

    “你们大多是城堡里站过岗的,谁想出来,把城堡结构,地道,闸门什么都说清楚了就可以了。你们犯不着为了领主老爷送命。”莫里斯基继续说。

    穿链甲的回过头,吼道:“谁敢说,我第一个扭断他脖子。”

    “你是谁?”莫里斯基说。

    “艾伦爵士。”落魄的骑士说。说完,艾伦爵士对着莫里斯基吐了一口唾沫。

    莫里斯基回过头,对士兵说道:“把他弄出来。”

    士兵们冷笑着打开了牢笼的门,把挣扎的艾伦爵士拖了出来。

    莫里斯基在脖子上做了个手势,骑士团士兵们立刻明白,在早已没力气挣扎的艾伦爵士脖子上套上了绳索,又架着他走到牢笼边的树旁。

    “可恶……你们杀不了我,骑士是要赎金的!”艾伦爵士哇哇大喊。

    莫里斯基漠然地看这士兵爬上树,弄上绳索,底下的士兵抱着艾伦爵士,在他脚底下弄上凳子。

    “你应该对城堡很熟悉吧,骑士老爷不是常在城堡里转悠吗?”莫里斯基说。

    “去死吧!杂碎!”

    莫里斯基慢慢走向树下,一脚踢开板凳。艾伦爵士两眼翻白,嘴大张着却发不出声音。白沫渐渐从他喉咙里冒出,他两腿乱蹬,但是几秒后就不动了。

    莫里斯基转向惊恐万分的牢中俘虏:“好了,你们谁是下一个?”(未完待续。。)

第六卷第二十三章

    瓦里纳伯爵透过主堡狭长的窗户向外望去,山下只能见到骑士团的营地,以及那该死的投石秤车。瓦里纳伯爵离开窗户的同时揉了揉肩膀,毕竟,他已经有十几年没闯过盔甲了。

    城堡内杂乱的摆放着各种器械,主堡的仓库堆满了早已储存的粮食,军械库则堆满了武器。瓦里纳伯爵在狭窄的过道里巡视着,不时大声命令士兵们。士兵们七手八脚的搬运着东西,向城堡外走。

    马特伯爵站在离主堡最远的塔楼上,指挥着投石秤车的射击。塔楼和主堡间有城墙上的过道连接,瓦里纳伯爵在卫兵们的盾牌护卫下走到塔楼处。骑士团的石弹带着烟味不时落在城堡里,不时伴随着呼啸而过的弩矢。攻城队伍已经上山了,瓦里纳伯爵想。

    “战况怎么样了?”瓦里纳伯爵问儿子。

    “不怎么样,攻城队伍在炮火和弩手掩护下推着攻城车上来了。我们这边有伤亡但不大。”马特男爵回答。

    一个石弹冒着烟击中了塔楼中部的墙。瓦里纳伯爵感到一阵地动山摇,接着被马特扶了起来。接着,这边的投石秤车发射了,石弹以弧线落下了山,在敌人阵地中击中地面,冒起一阵灰尘。

    “仍旧忠于我们的领主都带了兵在城堡里了。那些叛徒都在对面……”

    “该死。”瓦里纳伯爵骂道,没有救兵,瓦里纳堡即使坚持再久终要被攻破。何况。城堡向来是从内部瓦解的。正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巨响,主堡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马特男爵急匆匆赶回了城堡。他推开挡在路上的女仆们和仆人。径直冲向楼上。这是他最不想见到的景象,石弹击中了主堡玛格丽特的房间,窗子连同部分砖墙被打得粉碎。到处弥漫着灰雾。玛格丽特小姐万幸没有被伤到,她躲在床的帷帐后。马特扶起吓得发抖的她走出已成废墟的房间。

    “咳咳……我们……要死了吗?”玛格丽特惊恐地问。

    “不会!”马特干脆地回答。

    “父亲大人呢?”玛格丽特问。

    “在城墙上。”

    马特把玛格丽特交给了仆人们,自己带着几个人赶回了城墙上。城墙下的上山道路上,骑士团步兵们躲在覆盖着牛皮的攻城车下,冒着箭雨前进。攻城秤车没法调转过去射击他们。

    “弓箭手。用火箭!”

    火箭喷着黑烟射向攻城车。骑士团步兵顶着盾墙慢慢凑到了城墙五十码远处,三十码远处……躲在盾墙后的弩手瞄准了城墙上的弓箭手,一阵攒射。中箭的弓手们像柔软的木桶般笨拙地从城墙上掉下。城上城下,咒骂声和哀嚎声不断。

    攻城车的撞钟击打在城门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马特男爵从瓦里纳军士兵的脸上,就能看到失望和恐惧之色。

    “稳住!稳住!”

    咚。咚。伴随着攻城车下士兵们的齐声呐喊声,听起来像是撕破心房的死亡祷告。

    “马特,从杀人洞放沥青,就是现在!”瓦里纳伯爵在塔楼上高声大喊。

    “沥青!!”

    手忙脚乱的瓦里纳士兵从城门里倒下了滚烫的沥青。黑色的粘稠液体先是滚在攻城车的牛皮顶上,接着刺啦啦冒着白烟流到了骑士团步兵的身上。撕心裂肺的叫声从城门下一直传到瓦里纳主堡,躲在大厅的玛格丽特和仆人们不禁瑟瑟发抖。用厚手套提着大锅的士兵从城墙一端跑到另一端,守卫的士兵们装满沥青朝城下浇去。整整一面城墙下成了人间地狱。

    “啊啊啊啊啊啊啊!撤退!”骑士团的军官喊着,举着盾牌防着箭矢。一边慢慢退步向山下。几十面盾牌向城上举着,像是黑白二色的恶魔嘴脸。而成百上千更多的骑士团士兵则抛下了盾牌,长矛,甚至是剑,抛下了山。

    当太阳落山的时候,整个瓦里纳堡前只有攻城车的残骸,和两百多具或面目全非或身中数矢的尸体了。

    查德.德.维尔塔把茰玩着手中雕刻精致的玻璃杯,听着塞西莉亚带着嬉笑的话。作为威克伍德公爵的使者和信任的亲人,查德男爵在莫卢斯受到了隆重的欢迎和周到的招待。然而尽管已经过去了两日,塞西莉亚伯爵夫人仍然和威克伍德公爵的来使在正事上**不清。

    在才查德对面坐着的是,是半秃的孔查男爵,塞西莉亚忠心的心腹。两日下来,查德不免对此人的精明和狗一般的敏锐感到恶心,虽然此人是支持布鲁茨参加战争的。

    “很漂亮的杯子,是吗?”塞西莉亚从窗口转过头来,笑着对查德说。尽管她是个贵茰族寡妇,但却仍然妖茰艳,尤其是那双绿眸,眼中的笑意让查德在谈判中多次不能镇静。

    “的确,也只有布鲁茨伯爵夫人的宫廷能用得起这样的器皿了吧。”杯子上镂空雕刻着鹰。查德将杯中血红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

    “是从波里伊斯买来的。莫卢斯港虽然处在卡拉迪亚的北极,但来我们这的南方商人每年都有几万呢。”塞西莉亚说。她像个少女一样弄了弄头发,坐回了桌子上。

    “伯爵夫人,”查德咳了一下,示意他想往正事上说,“威克伍德公爵当然不会强迫让如此繁荣的港口牵扯进战争,只是……”

    塞西莉亚举起保养得很好的手示意查德不用说了,查德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布鲁茨已经决定不让骑士团军队过境了。”

    查德惊讶地看着塞西莉亚。昨天,布鲁茨伯爵夫人仍然在含糊不清,既不提条件也不提要求。弄的查德满心疑惑。孔查男爵不动声色地瞥了塞西莉亚一眼,只有他知道,布鲁茨的使者已经从骑士团大营返回了。

    塞西莉亚看着查德。嘴角露出笑容:“不过,就像我们用北方的皮毛换取波里伊斯人精美的玻璃杯一样,你们有什么可以交换的吗?”

    查德的笑容转瞬消失。威克伍德公爵将谈判全权交给他,此刻就是他代表威克伍德同布鲁茨交涉了。

    “先提醒你一下,”塞西莉亚举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布鲁茨既不缺钱,也不缺人。”

    查德又喝下一口葡萄酒。润了润干燥的嗓子。他知道塞西莉亚就像狐狸一样狡猾,而胃口又像维茰基亚的狼一样。

    “瑟瑞男爵在霜城死于战火,他膝下无子嗣。威克伍德公爵应该会很乐意将他的领地赠予您的,只要布鲁茨永远和威克伍德站在一起。”

    塞西莉亚没有回答,一手扶在桌子上,一手拨茰弄着脖子上的珍珠。不露声色。查德在这尴尬的沉默中。转头看向孔查男爵。半秃的男爵闭着眼,慢慢拿起酒杯。查德不禁在心中咒骂孔查,既要让布鲁茨加入战争为自己谋利,又要讨好女主人。查德觉得自己要之过急,在塞西莉亚承诺中立后又要求结盟,实在失算。

    “你知道吗,查德男爵?”塞西莉亚的绿眸盯着查德,“这串珍珠项链。是用布鲁茨五个港口采到的珍珠做成的。我想,如果瑟瑞的头衔加在布鲁茨女伯爵的头衔后。能算作几颗珍珠呢?”

    查德默不作声。过了一会,他说:“格罗茨镇同布鲁茨接壤,虽然不大,但是格罗茨的啤酒也是很不错的。威克伍德公爵将会转让领主茰权,只要伯爵夫人能同威克伍德公爵一起,为了维茰基亚,对抗骑士团……”

    查德说不下去了,他对自己也快没有信心了。不知道威克伍德公爵对查德的谈判将做如何感想,因为几分钟间他就让公爵失去了一个封臣和一个城镇,换来的却是虚无缥缈的承诺。

    “哈哈!”塞西莉亚笑出声来,“威克伍德公爵真是慷慨啊。”说着,她瞄了一眼孔查男爵,男爵微微点头。“就这样吧,查德男爵,希望您早点休息。也好将布鲁茨的问候早日带给威克伍德公爵。哦,对了,请查德男爵阁下明日参观一下莫卢斯的造船厂吧。”

    查德吁出一口气,才发觉握着杯子的手已经出汗了。塞西莉亚轻轻拍了拍手,仆人立刻过来收拾东西了。查德回到了自己在城堡中的房间,他不知道的是,布鲁茨的主人将一个承诺卖了两次。第二天早上,查德被城堡楼下的马嘶声吵醒。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这是塞西莉亚从波里伊斯买来的家具。查德匆匆忙忙起身,挎上剑就跑下了城堡。塞西莉亚的队伍早已经在等候了。

    “怎么了,布鲁茨太好不想走了吗?”塞西莉亚笑着说。她脖子上围着狐狸皮,穿着贵茰族夫人的长袍,坐在马车里。

    一行人出发,城堡的铁门在锁链喀拉拉的响声中慢慢升起,骑士们簇拥着女伯爵的马车慢慢走出城堡。与富有的布鲁茨领主相比,威克伍德使者的队伍显得简朴甚至寒酸,看上去俨然像是跟随在塞西莉亚后面的一队扈从骑士。

    莫卢斯港在晨光的照射下苏醒过来,海风从远处吹来,带着港口上的鱼腥味。队伍沿着靠近海岸的路,从城堡所在的山走到城市里。海面上有几十艘大大小小的帆船,有的是早早出海的渔船,有的是从维茰基亚西海岸过来的商船。就是这些在海面上只能看到渺小白帆的船,日复一日,将南方的金银带给布鲁茨,在数日的交易后带走北方的皮毛,琥珀和木材。按照古老的法规,布鲁茨沿岸的五大港口都是布鲁茨领主的个人领地,直接受伯爵的总督管理。

    上百人的队伍驶进了城市。莫卢斯港没有城墙,这一点让查德称奇,毕竟一个没有高大的城墙防护的城市,是不能让居民们安心的。

    “其实,莫卢斯当初只是城堡下的小渔村,当东维茰基亚人袭茰击的时候,居民们就到城堡里避难。”塞西莉亚做着手势,指了指远处山上已成一个小点的莫卢堡。

    “过了几百年,结果城堡倒像是依附于港口的了?”查德笑着对马车里的塞西莉亚说。

    “没错。”塞西莉亚笑着说,挥了挥手,一阵香风让查德感到心醉神迷。

    “只要布鲁茨人有实力保护自己,他们就不需要城墙。”

    莫卢斯的街道都铺上了石砖,两侧甚至有下水道,而不像西部大部分城镇那样,让尘土裸(未完待续。。)

第六卷第二十四章

    “啊……当然了,大人。”

    塞西莉亚向早已下马等候在一旁的查德说:“来吧,阁下,让您看一看莫卢斯人不需要城墙的原因。”查德整了整披风,跟着塞西莉亚的脚步向造船厂外的码头走去。四个铠甲精良的骑士持着长戟围在塞西莉亚四周,让查德只能看到她金色的长发。

    转过造船厂红色的城墙,在码头上停泊着的是莫卢斯港的舰队。查德的第一反应是眩晕,因为战舰的桅杆如此之高,需要他仰头去看桅杆顶上布鲁茨的三角旗。查德低下头,停泊在港口外的战舰数量如此之多,以致于他一时竟无法数清。

    一阵夹杂着最后一丝冬天寒意的风从海面上吹过,塞西莉亚紧了紧袍子,指着码头外庞大的舰队对查德说:“这就是莫卢斯的舰队。”她顿了顿,微笑着说:“我的舰队。”

    查德吃惊地在码头的木桥上走来走去。威克伍德是个内陆公爵领,自然没有海军,查德上次看到船还是在波瓦纳的港口。只不过,波瓦纳是个以商业为主的都市,以雇佣兵而不是舰队出名。查德走到一艘三桅战舰前,看着船头精美的铜制天使雕像。

    “卡拉克战舰,莫卢斯舰队有十艘。”塞西莉亚跟了上来,白茰皙的手指向港口一侧。卡拉克战舰一字排开,占据了近乎三分之一的泊位。

    剩下的战舰,大部分是霍克战舰和柯克战舰。后者能用古老的浆驱动。所有战舰都配备了弩炮,整个莫卢斯舰队共有近五十艘大小舰船,停泊在莫卢斯的东侧。正好被造船厂的围墙和山遮挡住,使得外人轻易不能看到。查德惊叹着,从踏板上走上第一艘卡拉克战舰。踩在新制的甲板上,木板轻微地发出吱嘎,帆布被风刮着发出呼呼的声音。查德走下甲板,又兴奋地上去到船长室。

    “怎么样,查德阁下?”塞西莉亚说。

    “布鲁茨的舰队。估计在整个北海都无人能敌!”查德说,“伯爵夫人,您的舰队。将会和贵茰族同盟的军队一起,开向东方!骑士团的舰队数量虽多,却不是布鲁茨舰队的敌手。”

    塞西莉亚默默走到扶手边,靠在边上。“回去告诉威克伍德公爵吧。查德阁下。虽然我只是个女人。但我却比很多人更加信守承诺。布鲁茨的舰队,并不是你能用几块领地能换来的。只是,如果我等着贵茰族同盟被击败,那么布鲁茨人的和平也终将被打破。”她捋了捋被海风吹佛的头发,向查德看去。夜晚,城堡内守夜人的脚步声从过道里传来。查德关上窗子,坐在桌前,用鹅毛笔蘸了蘸墨水。在纸上写下漂亮的斜体:

    “致威克伍德公爵:

    谈判顺利进行,我仅代表公爵阁下以瑟瑞和格罗茨镇换得布鲁茨女伯爵的结盟。虽然伯爵夫人尚未出兵。但我相信其诚意。另外,伯爵夫人向我展示了莫卢斯港的舰队,实为壮观;同时据我所知,布鲁茨的五个港口都在建造战舰。如果有布鲁茨舰队的援助,贵茰族同盟在对抗骑士团时将有莫大优势。

    您忠诚的仆人

    查德.德.维尔塔”

    查德透过玻璃,看着信使手中夹着通行证,骑快马奔出了城门。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心中想着即将来到的战争,昏昏然入睡了。

    霜城的血水与硝烟随着最后一片雪花消逝在了维基亚的时间里。距离霜城易主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久违的春天悄然来到了维基亚。虽然森林和湖泊中仍然残存着冰雪,但雪水已经融入了小溪,冬眠的野兽也走出了洞穴。即将来到的战争,将以鲜血滋润维基亚的春天。

    在距离瓦里纳堡八百码远的灌木丛里,波德和罗兰男爵趴低身子隐藏着。灌木丛已经抽出了新芽,,因此穿着绿色斗篷的侦察队没有被骑士团斥候发现。十几个骑兵将马拴在远处树边,穿着轻便的皮甲在草丛里窥视着远处骑士团的围城营地。

    罗兰对于公爵交给他这个任务心有不满,照理他应该和其他老爷一样,领着领地上的征召兵随公爵作战,但是事实上公爵仍然把他当做一个骑士来派遣。他动了动已经麻木的手臂,抬头看了看身边的波德。波德仍然只是个队长,但是公爵俨然将其当做亲信看待。此刻,波德正聚精会神地眯起眼睛,观察着骑士团的军队。

    “我数了大概有两千人,你呢?”波德问道。

    “我也一样。”罗兰有些不耐烦地说。

    按照之前的情报,此刻骑士团的主力仍然在围攻瓦里纳堡。虽然城堡内守军以少敌多,拖住了骑士团军队,但是贵族们花在征集兵员和互相谈判上的时间却也给了骑士团机会。然而此刻,骑士团主力竟然消失了,只留下两千人围攻着精疲力尽的瓦里纳军。

    “不,不对劲,你看城堡外的军队。”波德说。

    “怎么了?”罗兰费力地蹲起身,看着远处。的确不对劲,尽管大营四周仍然是骑士团的黑白条纹旗,但士兵们明显装备低劣,纪律涣散,明显不是训练有素的骑士团军。在各个营地里,还插着不同纹章的各色三角旗。

    “格温达尼亚人。”罗兰皱了皱眉头,“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格温达尼亚派来给骑士团当炮灰的援军。”波德露出笑容,“还是先回去报告吧,公爵还要派人追查骑士团主力的去向。”

    “这么点人,我们马上就可以干掉了啊,公爵未免太小心了!”罗兰发泄着对于自己在草丛里趴了一天的怒火。

    波德的战马被拴在一颗桦树上,正急躁地咬着马嚼子。战马踢着后蹄,鬃毛在风中乱扬,看起来它是急于想在平原上奔驰了。波德拍了拍马,握紧缰绳,翻身上马。

    在瓦里纳堡那被石弹砸得坑坑洼洼,又被烟火熏黑的城墙内,残存的两百多守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精疲力尽的士兵靠着长矛,坐在城墙上呼呼大睡,只有骑士团的炮火才能将他们从睡梦中唤醒。所有男仆人都被打发着带上所有能找到的武器上了城墙,而女人们,上至瓦里纳伯爵的女儿玛格丽特,下至厨房女仆,都兼职照顾伤员。粮食已经告急,来自下层的士兵们有的已经在捉老鼠了,而幸存的十几个贵族包括伯爵自己,每天只不过以黑面包充饥。

    马特男爵穿着刀痕累累的盔甲,拖着疲惫的步伐在城墙上巡逻。他踢了踢一个垂着头的士兵,正想呵斥他,发现士兵慢慢地倒了下来。又是一个被饥饿杀死的士兵。

    马特的脸上都是烟灰,胡子也许久没刮了。他在城墙上转了一圈,在塔楼上望了望没有动静的骑士团营地,然后回到了城堡里。他在井旁洗了洗满是烟尘的脸,带着疲惫走向城堡。

    主堡的东侧墙被投石车的石弹打出的洞至今没有补上,因此玛格丽特只能到别的房间就寝。马特坐在长凳上,两手交叉撑在膝盖上,焦虑地思考着瓦里纳军的困境。

    “去休息吧。”温柔的声音从身旁传来。马特抬头看。

    玛格丽特穿着红色的裙子,看样子是以前舞会留下来的,只是裙角被剪掉了,方便走动。她手上端着盆,似乎刚从伤员处走来。玛格丽特面色因久不休息而毫无血色,棕红色的长发衬托下更显苍白。

    “谢谢啦,妹妹。只是,如果指挥官都睡着,士兵们投降了我都不会知道的。”马特苦笑着说。“倒是你,应该休息一会啊。”

    “不……”玛格丽特叹了口气,“伤员太多了。”

    马特握住玛格丽特的手说:“这本应该是小姐的手,而不是护士的手。”

    玛格丽特微笑着着缩回了手,眼中却带着凄楚。一名队长来到走廊,向马特通报说山下有动静。马特起身随他走了,玛格丽特待马特的背影慢慢消失,转身回到了伤员区。

    这里本是城堡的大厅,底面,墙壁都是由打磨的石砖砌的。此刻,大厅内的桌椅都被移走,地上铺上了布,躺满了几十个伤员。血水从布上渗透下去,流进了石砖的缝隙中。护士们带着口罩,照料着伤员。呻吟声在大厅内回响,而一旦安静下来,怕是要永远不会发出声音了。偶尔有老鼠在乱窜,护士们只得气恼地赶走他们。

    玛格丽特轻轻走进大厅,站着的人们都尊敬地点了点头。她来到之前看过的一个伤员前。这是个胸口中箭的年轻士兵,看样子是围城前临时征召的。他脸上混合着汗水和血,表情痛苦。玛格丽特已经为他缠上了绷带,可是此时白色的绷带上又满是血迹。他剧烈的挣扎让血越出越多。

    “我……我会死吗……咳咳……”士兵睁开眼睛向玛格丽特说。

    “不,只要你不乱动,就没事的。”玛格丽特说。

    “不……就算我……咳,现在死不了,城堡一破……”

    “骑士团已经三天没攻城了,男爵说他们大多撤走了。”(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一章

    “副长官阁下,军团长大人来信了。”

    马斯特玛.琳赛头也不回地动了动手指,一张被卷得紧紧的卷轴落到了她紫色的手心。

    她仔细地将卷轴放回衣兜,然后继续。

    一位比她庞大得多的龙族蜷缩在她的面前,洋红色的身躯遍体鳞伤,但那绝不是战斗留下的伤口,被完整剥离的龙鳞,勾勒着洋红色花边翻起的皮肉,红色的血和乳白色的筋骨在龙躯身上绘出道道美丽的花纹,仿佛在龙族继承自生命之主而来的优越高傲的身躯上,又增添了几分鲜艳的美感。

    不过这种美感,是只有九灵龙王的敌人才有资格享受。

    倒映在九灵龙滴血的龙睛上的是一位魔族。

    简简单单的淡银色皮甲紧紧地裹在她修长冰冷的身躯上,僵硬的表情掩盖了一切曾经的美感。魔族浅紫色的皮肤上浮动着的扭曲魔纹闪烁着迷离的光线,与她背后扬起的双翼上的魔纹遥遥呼应,比象征着死亡的魔法符号更加令人恐惧。

    这代表着无尽的痛苦和死亡之后的孤独。

    马斯特玛黄晶色的眼眸划过了九灵龙王最后的一处堪称美丽的伤口,欣赏地掠过了在龙王身边那一小堆被割去的皮肉,一股莫名的麻痒感刺入了她的手心,使她用腰畔长剑剜下龙王的那一对玫瑰红色龙睛的**更为强烈。

    灵魂最深处的仇恨掠出了一点火星,瞬间将她享受面前景象的快意燃烧成虚无。

    小波浪的蓝紫色短发在九灵龙王眼中。就是可以噬穿她灵魂的妖蛇。

    “我真的想说,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马斯特玛轻轻向前迈了半步,渗出仇恨的血红色的黄晶色眼眸盯着硕大的龙睛。“告诉我,弗里德.莫迪斯特,还有你们的龙皇阿弗利埃——他们在什么地方。”

    许久的沉默后,被痛苦折磨得精神恍惚的九灵龙王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龙皇……龙皇走了——弗里德……不知道……”

    “不知道?”

    魔族少女的声音就像是她的年龄一般充满了清纯和真挚,但是在她身后那些面露残忍之色的高大魔族战士的背景下,她的问话却浸透着虐杀之前的狂热。

    阴沉的天空发出了尖利的咆哮,乌黑的狂风卷过曾经辉煌。如今却被鲜血和尸块铺满的龙谷。

    “那么我就真的不能知道了?”年轻的魔族轻轻地对着龙王的耳朵说道,“你立刻就会知道,一个像你这样感受的龙族会多么想知道她的仇人在什么地方——而且你肯定不会希望有人告诉你:‘我不知道。’”

    黑暗军团第三军副长官动了动一尘不染的白手套中的手。她身后的魔族战士发出了龙王所不明的魔族语的咆哮。在阵阵奇怪的碾压声中,九灵龙王绝望了。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龙族最后的几枚龙蛋。

    马斯特玛信手一招,比她体型都要巨大的闪烁着九灵龙蛋出现在了她的手边,难以想象这样的重量对于她来说几乎如同一片羽毛一般轻盈。

    九灵龙王放弃了最后燃烧生命与面前的魔族对抗的打算。她知道。即使自己这样做了。但在这位魔族面前,自己仍旧不堪一击。

    “哗啦!——”

    破碎的蛋壳和融在一起的蛋黄蛋白洒在了九灵龙王的头上,但她早已经没有力气拯救自己的孩子,哪怕是做出些努力。

    沙哑的龙语声响起,但是马斯特玛已经听不清楚了,仇恨在她眼前形成了一团淡淡的红晕,隔绝了她和与她近在咫尺的世界。

    又一枚闪烁着九灵龙族族徽的龙蛋被摔得粉碎,那是一枚快要孵化的龙蛋。未完全成型的雏龙挂在了九灵龙王破碎的龙角上,没有意识地蠕动着。

    又是一枚。

    “副长官阁下!军团长大人命令你停止继续破坏龙蛋——”

    传令官胆怯地喊道。但已被复仇冲昏头脑的马斯特玛已经听不见了。

    “够了!”

    天空中传来了一声隆隆的巨响。

    马斯特玛眼中的红晕陡然散去,她身后还有最后一枚龙蛋。

    她最终没有违拗军团长的命令,只是麻木地抽出闪烁着妖异蓝紫色光芒的长剑,机械地刺入了九灵龙王的眉心。

    剑锋上燃烧的噬魂火焰灼烧着九灵龙王残破的灵魂,巨大的龙躯释放出最后的力量抽搐着,最后缓缓平静,成为了和她的族龙一模一样的尸体。

    马斯特玛长剑入鞘,转身,单膝下跪。

    她身后的近万名魔族战士做出了统一一致的动作。

    魔族血月族至尊,奥西利亚黑暗军团第三军团长在一团纯粹的暗元素中出现。宽阔的双翼引动着整片天空的黑暗,血红色的长发随着他带来的狂风飞舞,血月族的黄晶色眼睛扫过他的军队,最终落在了不远处那道蓝紫色的身影上。

    马斯特玛感受到了本族至尊的注视,她仍旧一动不动。

    “够了。”

    一道暗淡的紫光,军团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马斯特玛动了动她如同猫科动物一样的耳朵,仰起头,对视着军团长。

    洛维安.冯.布拉迪缪恩同样望着自己的副长官。

    他知道马斯特玛为什么会失控,所以她的命运不会像其他那些,违逆了命令的部下那样。

    军团长离开了同他一样年轻的魔族少女的注视,望向了一片狼藉的龙谷。

    “龙族若是灭绝,奥西利亚的元素平衡就会被打乱,这是指导者大人不希望看到的。”

    马斯特玛毛茸茸的耳朵清楚地听出来了他在说“指导者大人”到时候,声音有着微微的干涩。

    “把龙蛋带回去。交给指导者大人处理。”旋即洛维安转过身,匀称的身躯在魔族中并不算高大,却有一种遮盖天幕般的黑暗感。他习惯性地穿着优雅的礼服。硕大的石榴石胸针在他胸口闪烁出朦胧的红光,这让每个魔族都会联想到溅散的血雾。白色的滚浪花边从他折叠起的锐利领口处向下延伸,然后被掩盖在纯黑色和乌金色搭配的礼服翻边中。三枚黑色钻石装饰的黑色肩章代表着黑暗军团最高位者的权威,闪烁着刺目紫光的“尊严法戒”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威慑着一切望向它的魔族。

    他的强大,已经让任何铠甲都没有意义,修炼到极致的至尊一脉功法黑暗精气滚动在他的外围,将一切目光隔绝在外。

    黑暗中。洛维安伸展双翼,卷起一团纯净的元素风暴,向后方的黑暗军团第三军。魔族血月军团飞去。马斯特玛展开双翼,跟随着她宣誓效忠的军团长。

    数天后,第三军回到了位于已经化为一片焦土的埃德尔斯坦山脚下的御魔关。

    六千年间,百万魔族便生活在埃德尔斯坦海拔达五千米的高原之上。脱离那片苦寒之地。来到山脚下人类那片肥沃的平原土地生活。一直是魔族的民族梦想。但是在人类凝聚全族之力修筑的御魔关前,魔族的每一次尝试都惨败而归。本来历史应该会仍旧这样继续,贫瘠的土地,恶劣的环境,导致魔族的总人口一直无法增加,在人类军队的绝对优势下,魔族即使倾尽全族之力,也无可能打开通往肥沃土地的大门。魔族一次次不屈的尝试。一次次痛苦的失败,历史本应如此继续。

    这一切在一百九十年前被改写。洛维安出身的魔族血月族中。出现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农业学家。经过他近百年的研究,培育出了一种在埃德尔斯坦高原之上都能够亩产近千斤的谷物。这是魔族史无前例的巨大事件,在足够的粮食供应下,魔族的人口数目迅速增加,停滞的文明脚步陡然加快。这一切严重威胁到了比魔族数量多一百倍的人类利益,与此同时人类更在觊觎这种麦种。于是他们以割让土地为幌子,企图骗得魔族的根基所在。阴谋被识破后,人类从守势转向进攻,但是埃德尔斯坦高原的严酷气候让人类军队屡次大败。不得已,人类向高傲的龙族求援。

    当代龙族之王阿弗利埃有一位精通精神魔法的人类大魔导师,名为弗里德的契约伙伴。在弗里德的人族与龙族之间的斡旋下,龙族与人类达成同盟。这一切都在秘密之中进行,魔族毫不知情。在一个冬夜,弗里德和龙王阿弗利埃率领二百名龙族精锐战士,血洗魔族当时的黄金族血月族的首都,先代血月族至尊,洛维安的大伯柯杜兰战死,一百九十五万血月族平民有七十万被龙族屠戮。洛维安的父亲接任血月至尊位,率领残余的血月族战士拼死抵抗。血月族的血腥和强悍令龙族难以置信,在举族反扑之下,二百名龙族战士只有不到一百活着回到了位于米纳尔森林的龙林中。此事之后,血月族至尊,洛维安的父亲在血月族最重要的仪式——血月祭典上血誓:从此与龙族不共戴天,誓要灭绝龙族,以安息死者的亡魂。

    此事之后,血月族由于实力大减,将魔族黄金族之位让给魔族中排行第二的翼魔族,翼魔族至尊斯乌即位,魔族历史进入翼魔族“沧银魔皇”时代。血月从此暂时退出魔族皇族的历史。

    十天后,奥西利亚大陆南侧,位于喀沙山脉之极的时间神殿。

    这是魔族与那位“指导者大人”的约定。

    几年前,被人类称为“黑魔法师”的神秘强者应允魔族之求,以摧枯拉朽之势粉碎御魔关,打碎了数千年间魔族从未摆脱的枷锁。而作为交换,出身翼魔族的沧银魔皇,斯乌.艾维.塞班斯万答应帮助黑魔法师击垮世界的三大精神支柱——供奉时间之主伦娜的时间神殿,供奉大地之主艾琳的大地神殿,和人类的最高统治者圣皇居住生活的圣地。为达到这个目标,魔族之皇斯乌屈身为黑魔法师麾下第一军军团长。与他的双胞胎妹妹奥尔卡.塞班斯万共同掌控以翼魔族为主的人员达五十万的第一军。

    十个月前,总数达一百一十万的魔族军队和七十万效忠黑魔法师的军队开赴大地神殿。在历时一个月的残酷战斗中,坚守信仰的十二万大地骑士团骑士全部战死。凝聚着辉煌宗教文明的大地神殿被夷为平地,而魔族军队的损失也达恐怖的二十万。

    三个月前,九十万魔族军和同样数目的人类军团合围喀沙山脉,按照情报和计划推演,这是一场同样惨烈的持久战。

    但是时间神殿的反抗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顺着山脉蜂拥而下,斥候反而报告在时间神殿之中,他听见了大规模的厮杀声。魔族军团决定按兵不动。十日之后,时间神殿大神官阿卡伊勒.祖内卡率领着十五万时间骑士团的骑士在山脚下匍匐于地,宣誓向黑魔法师效忠。这样。黑魔法师兵不血刃地占领了时间神殿。作为嘉奖,黑魔法师任命阿卡伊勒为麾下第八位军团长,统率叛离信仰的残余时间骑士团,组成黑暗军团第七军。鉴于时间神殿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和重要性。指挥部暂定于时间神殿。这让阿卡伊勒欣喜若狂。在大献殷勤的同时,不忘将染满人类自己鲜血的时间神殿装饰得豪华无比。

    时间神殿陷落,人类一片恐慌,人类正统统治者,圣皇艾丽娅亲率圣地十万月神骑士团,兵速若神,五天赶到喀沙山脉。魔族与人类军队措手不及,在名至实归的天下最强骑士团的突袭下。魔族与人类联军被数目为己方十八分之一的月神骑士团全线击溃。由于行程神秘的黑魔法师正巧不在时间神殿,人族第一强者圣皇艾丽娅无人能阻。联合翼魔族双生子天赋威能的斯乌能够遏制艾丽娅。但是又因其孪生伙伴奥尔卡没有赶回军中,导致斯乌实力无法全部发挥,被艾丽娅打成重伤。时血月族至尊,洛维安的父亲被艾丽娅光明创世命中,尸骨无存。魔族第三强族,第四军军团长,魔族夜殇族至尊麦格纳斯.梅洛亦被重创。

    黑魔法师回到军中,大为震怒,命怯战的人类军团为前锋,连夜攻向圣地。年纪不到四十(魔族的寿命比人类长些,这个年纪对人类来说二十不到),洛维安从丧父的悲痛站起,接任血月族至尊,同时晋升为第三军军团长。

    后世认为,圣地保卫战,是卫圣战争中的转折点。

    斯乌在族内十几位精通治愈术的长老帮助下伤愈,佯装愿意与人类议和。考虑到己方损失的圣皇艾丽娅同意斯乌来到圣地谈判,奥尔卡则伪装成一名普通护卫随斯乌一起前往圣地。黑魔法师则隐蔽在圣地外围。

    谈判过程中,斯乌突然暴起,与奥尔卡联合施展翼魔族双生子天赋威能。措手不及下,艾丽娅被重创。黑魔法师率领人类军团攻入圣地,与月神骑士团激烈交手。最后,重伤的艾丽娅被黑魔法师所弑,月神骑士团士气却并未崩溃,反而以决死之心冲向漫山遍野的黑暗军团。圣地一战,月神骑士团全灭,圣地在黑魔法师与艾丽娅的战斗中被毁灭一半。二十一万月神骑士团全部战死,亡灵法师,第二军军团长希拉.奥雷萨的亡灵军团全灭,军团长古瓦洛.克罗波尼率领的第五军包括军团长只逃出十五人。阿卡伊勒麾下最强的三十名魔法师因魔力透支反噬而死,阿卡伊勒本人也重伤昏迷。第六军军团长班.雷昂损失最小,但是也失去了一半的军队。不仅仅是人类军队,奥尔卡和斯乌遭到了艾丽娅的随手一击,施展天赋威能后的虚弱的两人当即被打成重伤。失去统率的第一军在我方的混乱和月神骑士团的拼死反击下崩溃,声名赫赫的第一军十多万人死于己方的攻击之中,最终只有二十万人逃出战圈。年轻的洛维安举着魔族皇旗,将崩溃的魔族军队汇拢起来,冲出了勤王军的包围。麦格纳斯拼死冲入皇宫,将重伤不醒的斯乌和奥尔卡救出重围。黑魔法师本人亦首创不轻。

    圣地之战,黑魔法师军团完全崩溃。不仅仅军队损失了近三分之二,受打击的士气也不是短时间能够恢复的。更加可怕的是,当众人狼狈不堪地返回时间神殿之时,残余在时间神殿深处的时间之主伦娜女神的精神代行体攻击了首创的黑魔法师,在熟悉环境的阿卡伊勒和未受重创的洛维安的全力阻击下,最终将女神的代行体流放入破碎空间中。洛维安本人遭到重创,狡猾的阿卡伊勒躲在洛维安身后,几乎毫发未损。此事在魔族军团中引起大哗,斯乌严词批评阿卡伊勒的懦弱作风,魔族军团长顿时与人类军团长貌合神离。在士气大跌的黑暗军团中,军团长的内部不稳,预示着军团最终的崩溃。

    他尚未从时间神殿与阿卡伊勒联手对抗女神精神体的受创中痊愈,就赶回喀沙山脉的时间神殿参加军团长的例会。

    时间神殿长长的走廊中,洛维安和在身后的马斯特玛快步走向走廊尽头的房间。马斯特玛无权参加仅有军团长才能参加的会议,但是作为向他个人效忠的第三军副长官,她永远愿意跟随那位与她一样年轻的军团长。

    走廊的窗外,是被残留的魔法痕迹染成超现实风格的诡异紫色残阳。破碎的石块悬浮在窗外,给人以一种梦幻般的感觉。身着重甲的时间神殿卫兵拄着三米长的长枪,目不斜视地如同他们身边的石柱一样立成一排。洛维安走过时,重甲卫兵顿时将长矛点地,发出“锵”的一声巨响。洛维安毫不理会这些愚忠者的军礼,径直向目的地走去。从他个人角度来说,他对用背叛换得军团长高位的阿卡伊勒颇为不齿。他丝毫没有军人的气节,也没有杰出的指挥才能,充其量最多只是一名强大的魔法师,根本算不上什么军团长。这种感觉在和他联手后更加强烈,但是一时黑魔法师无法主事时,内部矛盾他仍旧在竭力避免,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在提到阿卡伊勒时露出鄙夷的神情。

    走廊似乎没有尽头,唯一的声音只是一双脚步声,一前一后,一深一浅。

    “妈妈和戴米安已经到了?”

    空旷的回廊里终于出现了其他的声音。

    “五天前就已经到了。夫人和戴米安一切安好。”(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二章

    这是马斯特玛僵硬的回答。

    “你觉得我这样做有错吗?”自从回到时间神殿之后,洛维安内心有一种紧紧绞在一起的痛苦感觉,他无法说出缘由。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做太明显了,军团长。我担心阿卡伊勒会就题论事。”马斯特玛冷静谨慎地说。

    洛维安冷哼一声,“他即使有这个胆子说,也没胆子去做。跳梁小丑,不足为患。”

    马斯特玛没有答话,只是觉得军团长说的这些微微有些不对。但是具体在什么地方,她还无法指出。

    五米高的会议室门口已经在他们前方。马斯特玛停下脚步,有些惊讶地看到洛维安也停住了。他转身面对着紫色短发,抖动着一双类似猫科动物耳朵的自己。

    “玛菲,”她一愣,这是十几年前,洛维安在首都被龙族攻击,在残骸中救出她后,在军校中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中,他对她的称呼,“我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你要做好随时调动军队,将在埃德尔斯坦山脚下的我族老幼紧急接送走的准备。圣地之战惨胜之后,威胁不仅仅是那些人类的乌合之众,还有那些人族已经不稳的军团长。最近可能要有大事发生,我自己失败可以,但是不能殃及我族无辜的百姓。”

    马斯特玛在自我麻木中已经变得僵硬的身躯微微一颤,她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只能够单调地领命行礼。随后只是在转身时,将自己的目光多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洛维安从她的口型中读出了她的那句话。

    “洛维,保重。”

    洛维安.冯.布拉迪缪恩走进空旷的会议室时。深黑色的铁木会议桌前只有一位与会者。洛维安微微诧异,这一位可不是那么痴迷于早到的人物。

    奥尔卡.艾维.塞班斯万,翼魔族双生子至尊之一。在翼魔族中,这位年轻的魔族少女地位完全与她的那位身为魔皇的哥哥相同。只不过翼魔族接过魔族黄金位之后,魔皇这一责任繁重的职位就被奥尔卡踢给了她的哥哥。

    翼魔族数量并不多,总人口甚至不到一千。但是翼魔族个体实力极强,依附翼魔族更有数十个较小的部族。其总体的实力方才超过被龙族重创的血月族。

    奥尔卡微闭着眼睛,缓缓悬浮在她椅子上方一寸的地方。翼魔族相比较于血月族来说,更加精通于对力量的精密掌控。当然对于军团长——魔族的几位大族族长来说。他们几乎已经达到极限的实力,使这些种族之间的明显差异不再突出。

    “洛维安,你来的早了。”奥尔卡的伸出一根晶莹剔透的手指,轻轻推开饰有翼魔族族徽的硬檐军官帽。灰银色的长发在她脑后挽起。形成两条高高悬起的长辫。极为精致的五官闪烁着这个年纪的魔族不会有的傲慢和高雅。深紫色的眼眸中,五颗深不见底的瞳孔在她的眼中缓缓旋转,透出一股妖异冰冷的气息。纤细的身体包裹在黑银色的军装之中,肩章上的黑钻石代表了黑暗军团最高位者的权威。

    “你何尝不是呢?”洛维安平稳低沉地回答道,滚浪花边的袖口和领口一尘不染,素白色的手套遮住了他蓝紫色的指甲,掩盖了一丝散不去的血腥气息,平添了一股魔族贵族高雅的气质。披散到肩头的血色长发。黄晶色深邃的眼眸,并不如何俊逸的面孔在威严和稳重的气质下是如此耀眼。宛若黑暗中闪烁着异样光芒的猫眼石。

    奥尔卡浅笑一声,清脆的声音闪动在黑暗的会议室中,略有些刺耳。“斯乌不在,你是不是惊讶了?”

    洛维安坐在了左手第三把椅子上,挨着奥尔卡——这是所有会议上洛维安的位置。他点点头。

    “我们的陛下在做和你一样的事情。”奥尔卡在自己面前欣赏着自己秀美白皙的手指,一股股淡灰色的气流在晶莹的皮肤下流动着,“奥尔卡是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奥尔卡甚至都有些自信不足……”

    喜欢把自己的名字作为第一人称是奥尔卡最著名的特点,在领兵打仗方面,奥尔卡擅出奇谋,用兵灵活多变,洛维安对此深感钦佩。至于她古怪的性子和私生活,洛维安干脆无视。

    洛维安心中一紧,在圣地的惨胜之后,黑暗军团的实力确实降到了最低点。虽然毁灭圣地成功地摧垮的人类的斗志,但是一股新成立的反抗军在人类所说的“英雄”的带领下,正在迅速集结。规模很小,成长却相当迅速,放任下去,一定会有成长到与黑暗军团抗衡的那一天。而现在黑魔法师实力受创,黑暗军团无核心,人类军团阵营和魔族军团阵营开始对立,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但是魔族军团长与人类不同,人类的本性可以让那些军团长轻松牺牲放弃自己的军队,而魔族的军团长却肩负着本族兴亡的大任。因为这一点,魔族甚至是被动的,只能通过强大的军团实力给人类军团施压,这就导致了双方矛盾不可抑制的激化。

    “奥尔卡最轻松了……”奥尔卡抚摸着自己光滑的脸庞,“除了斯乌以外,奥尔卡一个亲人都没有……”

    洛维安周身的黑暗元素猛地一震。

    洛维安.布拉迪缪恩,他不同与其他的魔族。

    他是人类与魔族的混血。他的体内,流淌着来自人类母亲的一半血液。

    人类憎恶黑暗,就像魔族憎恶光明一般。因为人族个体无论强大与否,几乎都是光明的基础属性,所以人类世界中一旦出现黑暗体质者,就会立刻被大地神殿的执法队用火烧死!虽然这种异类数目稀少。但是在人类庞大的人口基数下,在大地神殿门前的火刑柱上仍旧常年燃烧着火焰。那些提前知道自己孩子体质的父母们往往会含泪偷偷将自己的孩子送到魔族的领土,因为魔族不排斥这些与自己体质相同的生命。渐渐地。在魔族血月族领土一隅,出现了一个完全由黑暗体质的人类组成的城市。自己的父亲,就是在那里遇见母亲,也是在那里,自己降临到世界上。

    所以在魔族中,只有血月族存在着较多的混血魔族。魔族并不重视血统的纯净,因为魔族崇尚强者。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就能获得族人的尊重。而洛维安,有着纯血统魔族都远远不及的可怕黑暗精气修炼天赋。不仅仅是力量的修炼。他对知识的出色理解能力和悟性,让所有人对他成为血月族至尊继承人心服口服。

    黑魔法师帮助魔族攻破御魔关之后,自己就将妈妈和混血的妹妹戴米安接到了环境更好的人类内陆平原地区。在圣地惨胜之后,担心家人受到人类军团长威胁的洛维安又将自己的父母接到了军中。

    “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拿我的家人威胁我?”洛维安听出了奥尔卡的话外音。

    “奥尔卡没有跟你直接说。奥尔卡知道你都是在猜测,奥尔卡相信你猜测是对的。”奥尔卡晃着两条长长的银色辫子,唱歌一般地说道。

    洛维安阴翳地点点头。

    饰以暗色蔷薇藤蔓的金属门无声无息地打开,又是几股包裹在黑暗中的更为深邃的存在移入了会议室。

    血月至尊没有抬头,就知道的是谁来到这里。

    铿锵的沉重脚步声仿佛如同一座破碎的巨钟的哀鸣,全身上下的金属摩擦气息带来了一种异样的气息,如同金币上永恒不散的血腥味道。

    南雪域雪原王国之主,黑暗军团第六军军团长班.雷昂。

    他的存在真切地反应了“铁血”这个词的极致。这位高大人类的全身似乎只剩下了寒铁的冷灰色和鲜血炽热的艳红。厚重的甲叶在摩擦中发出了撕裂一般的哀鸣,俊逸冷酷的五官扫过会议桌。在两位先到的魔族军团长身上留下了一瞬间的凝视。

    他身后的暗元素散开,魔族夜殇族至尊,黑暗军团第四军团长,麦格纳斯.梅洛踏着与班.雷昂截然相反的无声步履,近乎滑行一般地出现在洛维安和奥尔卡身边,用不可挑剔的完美动作坐在了洛维安身边。

    年纪比洛维安大上一些的麦格纳斯却带着比他更加轻佻的冷笑,造型奇异的黑色甲胄在他全身闪烁着玄异的黑色光芒,而光滑平缓的黑暗弧面上,却流动着诡异的蓝绿色光芒。这奇异的光,似乎完全只是一种装饰,它既不带来别致的元素波动,也没有引起任何精神的异流。

    但洛维安和奥尔卡都不会认为,这诡异的蓝光,仅仅只是一种装饰。

    最后一位军团长出现了,他比麦格纳斯更为寂静,似乎闭上眼睛,那位仍旧笼罩在黑暗之中的神秘人物并不存在。

    他似乎属于人类阵营,也一直以人类的形象出现,但是所有魔族的军团长都相信,他不仅仅那样简单。

    古瓦洛.克罗波尼,黑暗军团第五军团长在一团淡漠的红光中出现在他的座椅上,以一名身着白色法师长袍的人类出现了。淡漠冰冷的表情似乎根本不能够证明不久前他刚刚将他全部的军队折损在奥西利亚帝国辉煌的首都中——过去,似乎对他只是一个玩笑。

    片刻的绝对沉寂之后,会议开始了。

    班.雷昂轻轻咳了一声,沉闷的声音响彻了宽敞的会议厅:“我们现在的局势——大家都清楚,我便不赘述了。我们现在最紧要的问题就是应对正在日益壮大的反抗军。”

    废话,洛维安闭着眼睛想。反抗军不同于精锐的月神骑士团,他们更加擅长在暗处刺去淬毒的匕首。这几个月来,有相当一部分低级军官被发现死在岗位上——这些都是反抗军的杰作。

    余音尚未结束,魔族那边出现了一道细微的冷哼声。

    “奥尔卡说,她不喜欢听这些。说说重点好么。雷昂军团长?”她眨动着环绕着五颗瞳孔的紫色眼睛,额头隐隐浮现着几道灰色气流。与洛维安脸颊和四肢皮肤表面的魔纹不同,翼魔族只在战斗和情绪激动的时候显露出自己的魔纹。

    古瓦洛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桌面。麦格纳斯双手并在一起,带着莫名玩味笑容地注视着前方。雷昂显得有些局促,跨在腰际的重剑磕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似乎随着这个声音,麦格纳斯将他英俊得显得妖异的脸颊扬起。

    “雷昂军团长,第六军前天调动至喀沙山脉以南,可否说明一下原因?”

    古瓦洛缓缓抬起头。暗红色的眼眸中闪烁起一片朦胧的绿芒。奥尔卡和洛维安注视着古瓦洛的异动,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六军前往喀沙山脉,目的是保护我们的魔族同胞。”雷昂镇定低沉地说。

    奥尔卡乜斜了一眼洛维安。两位高级魔族之间的空间微微扭曲,形成了一条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通道。

    “现在奥尔卡可爱的翼魔军团对付雷昂的小狮子们,有些困难呢!”她发腻的魔族语似乎就贴在他的耳朵上,让他起了一身疙瘩。

    “翼魔族的百姓还在埃德尔斯坦高原?”洛维安用黑暗元素直接震荡出声音。从外看去他就是在倾听着雷昂的报告。

    奥尔卡发出一声浅笑。“奥尔卡说过了,亲爱的洛维安一定要做好准备,斯乌已经随身携带着麦种呢!”

    洛维安一愣,随即明白了,斯乌正在准备举族迁徙。

    “斯乌准备到哪里播下种子呢?”

    奥尔卡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谁说的清楚呢?也许是米纳尔森林吧?龙族不被亲爱的洛维安杀光了么,也没有留给奥尔卡几只杀,真是小气呢!”

    洛维安无奈地耸耸肩。奥尔卡痴迷于杀戮是出了名的。虽然他与其他魔族一样,对异族毫无怜悯心。但是由于血缘的缘故,他对人类战俘并不抱着斩尽杀绝的态度。而奥尔卡不然,她杀人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痴恋,在她手上沾染了至少一百万人族和其他种族的鲜血。想到这里,洛维安就有一种全身发冷的感觉。

    “奥尔卡军团长阁下?”沉浸在与洛维安交谈的奥尔卡没有注意到班.雷昂的声音,“我有一个提议,希望您能够评论一下。”

    奥尔卡颇感兴趣地探去,紧裹在军装中的娇俏玲珑的身体贴在深色的桌面上,轮廓分明,“说说看,奥尔卡兴许很感兴趣!”

    “反抗军的头目,他们自己称之为‘英雄’的人。首先,就是我们最早的朋友,精神系魔导师弗里德.莫迪斯特和他的契约者,龙皇阿弗利埃。”雷昂平板地介绍。听到这个名字,洛维安黄晶色的眼眸中闪过一缕血光。

    “另一个人,则是人类狼族首领艾安;当年号称圣皇之下第一强者大怪盗渡鸦的弟子,幻影。不久前刚刚被剿灭的光明会欧罗拉的余孽,光系魔导师露米诺斯——”

    “——精灵族之主,黄金樱花精灵王,梅赛德斯。”

    古瓦洛毫无感情地接口道。

    “精灵族也参与到人类的游戏中去?”洛维安扬起眉毛。

    “奥尔卡问,这些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奥尔卡晶莹的双手托着下巴,光洁的桌面上,她的倒影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魔。

    雷昂清了清嗓子,这位喜怒无常的军团长从不给任何非同族的军团长面子,惹怒了她,相当于将自己时刻陷入死亡的威胁中。雷昂于是明智地决定直插主题。

    “奥尔卡军团长阁下,艾安的狼族军团已经遭到重创,短时间内不可恢。弗里德有着洛维安军团长阁下以及第三军将士的牵制。幻影的实力精于刺探与情报,这些对您——”

    “——幻影是个变数。”麦格纳斯忽然打断雷昂的话,注视着食指上闪耀着紫光的尊严法戒说道,班.雷昂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也许诸位手中人类新领导者的情报尚未整合。在我夜殇族的调查之中,幻影这个人类有着翼魔族的血统。”

    奥尔卡周围的空气发出了玻璃破碎一般的声音。

    “当年大怪盗渡鸦号称圣皇之下第一强者,他唯一的弟子幻影绝不可能如同人类北族战士那样,除了个人战力之外,其他一同糊涂。他是一名优秀的领导者和鼓动者。在这点,他带来的威胁,远比实力强悍的艾安和孤僻的露米诺斯危险得多。在所谓的‘英雄’之中,我们了解最少的就是这位甚至连性别都不知情的怪盗幻影,我们只知道五天前,我夜殇族强者沙罗克被幻影所击杀,在他的伤口里我们找到了一片破碎的手杖碎片,上面沾染着幻影本人的血液。经过我们分析,再加上目击者的证词,我们确信他的速度、隐蔽能力和爆发能力并非完全是后天所习得,更有着先天翼魔族血脉的帮助。

    “精灵王刚刚即位,她的威信尚未完全在精灵全族中建立。我们的敌人中,精灵是其中最为难缠的一派,而他们的力量,完全来自于对信仰的忠诚。而他们的信仰,就是他们的王。”

    麦格纳斯轻抿着嘴唇,指尖敲击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望向班.雷昂军团长。

    “还需要我多说么?”

    班.雷昂脸色阴沉。麦格纳斯的间谍网已经渗透他的军队,他确实知情,但是能够在会议之前拿到他的发言概要,这已经触碰了他的底线。他与古瓦洛对视一眼,古瓦洛绯红色的眼眸中闪起了一瞬间的绿光。

    “麦格纳斯军团长所言甚是,奥尔卡军团长阁下意欲如何?”雷昂发问。

    奥尔卡倚在椅背上,浅笑道:“奥尔卡说,梅赛德斯这种漂亮的小东西,她最喜欢切成四五片做水果拼盘了。”

    散会。

    洛维安随手将雷昂发给每位军团长手中的关于人类五位英雄的资料用自己的精神火焰烧成灰烬。早在三天前,翼魔族的情报部门就将比这详细三倍的资料摆在了他军中的办公桌上。雷昂的第六军狮心军团在黑暗军团中战斗力仅次于第一军翼魔军团,而现在这支异族的军队正在驻扎在埃德尔斯坦山脚下,翼魔族和大部分魔族老幼妇孺百姓生活的地区。这迫使魔族军团无法对人类继续施压,因为魔族军队必须保持着对数目日益庞大的抵抗军的监视。于是在喀沙和埃德尔斯坦之间,形成了一段数千公里的空旷区域。貌合神离的黑暗军团从内部开始瓦解,最近几天,洛维安心中有种冰冷黏滑,就像是阿卡伊勒谄媚的笑意的预感,黑暗军团虽然仍旧庞大,但是在内心,他已经开始崩溃,最终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

    虽然自己的家人在忠于自己的血月军团的保护下,但是他不会相信他们对自己的忠诚会全部超过对自己家庭的忠诚。忠诚是人类少数承认的魔族优秀品质,魔族之中,没有那些勾心斗角,因此魔族能够抗衡人口是自己一百倍的人类,就在于忠诚焊接的团结。

    埃德尔斯坦还有上百万军属,若班.雷昂和阿卡伊勒的军队对那里有意的话,自己的形势就极其被动了。而现在大家都不敢撕破这层脸,魔族不能直插埃德尔斯坦,因为这就意味着魔族对人类表面上的信任彻底破裂。人类也不能将军队开到埃德尔斯坦的魔族聚居区,因为这会招致魔族不死不休的报复。两只猛兽隔着千里平原对峙,洛维安在内的每位军团长,就是这两只猛兽的意志。(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三章

    马斯特玛.琳赛穿过一片小树林。一个简单的移动营帐安静地扎在一眼泉水旁边,与树林外排列整齐的军帐格格不入。

    一个梳理着整齐的红色发辫的小女孩看见了她,立刻兴奋地向营帐跑去。“妈妈!玛菲姐姐回来了!”

    马斯特玛走进了营帐,一位婉约的人类女子正坐在壁炉旁织着毛衣。马斯特玛小心地坐在了营帐的一个小板凳上,洛维安的妈妈抬起头微笑着望着她。洛维安的妹妹戴米安扑棱着小巧的翅膀,飞到了她的旁边。戴米安在空中愣了一下,似乎在找谁。马斯特玛心中猛地一跳。

    “姐姐好久没有回来了!哥哥呢?”戴米安看见马斯特玛身边没有洛维安的身影,顿时有些失望。

    “这次,我们又要搬家了么?”洛维安的母亲温和地问道,似乎对她的到来并不惊讶。

    马斯特玛抚摸着戴米安与洛维安同样的紫红色长发,有些迷茫地回答,“是啊,雷昂越来越不稳——”

    “玛菲,军略我不懂,也不想懂。我想问问,我儿子又有什么想法。”洛维安的母亲远非一名普通的人类黑暗体质的女子,她的睿智与聪颖绝大多数血月族人都远不能及,“洛维已经快半年都没有回来了,我知道他一定有他的苦衷。你也许是唯一清楚的人。”

    戴米安瞪着漂亮的黄晶色眼眸注视着马斯特玛脸上散发出微微光芒的魔纹,马斯特玛知道在她膝盖上的这个混血女孩。她的天赋甚至在洛维安军团长之上,只不过洛维安不愿意让自己的妹妹走上与自己相同的道路,从不允许她进行任何形式的精气修炼。“我们现在内忧外患。虽然妈妈您和戴米安都在这里,但是血月族大部分族人都在埃德尔斯坦高原上。雷昂和阿卡伊勒军队都在那儿,威胁着我们的家人。洛维这次让我过来,就是为了将血月军团带回去,无论如何让他们感到一点压力,否则——雷昂还好,阿卡伊勒这个诡异的家伙。我们信不过他。”

    戴米安没有听进去这些,正在对着马斯特玛的佩剑出神。洛维安的母亲安静地织着毛衣,“我们不会拖你们后腿的。谢谢你代表洛维看望我们——你再见到洛维的时候,让他过来一趟吧!”

    戴米安也似乎听明白了什么东西:“要打仗了吗,姐姐?打完之后,我哥哥会回来吗?”

    马斯特玛茫然地点点头。她从戴米安和洛维的母亲眼中看见了太多的东西。让她一时无法理解。一种是单纯的对哥哥的期盼,一种是对离家的儿子复杂的想念。这与军队的铁血气氛是那么的不相符,在外,她所见的一切,都是血腥、残酷、破碎的肢体。对战争的狂热仍旧在外几十米处的军帐中弥漫,而这里默然的亲情融成的一片净土,是对马斯特玛麻木心灵一记难言的重击。

    “会的……一定会的……”,她发觉自己无法在他们纯净的眼神中继续驻足。她诺诺地答应着,逃跑一般离开了营帐。一头扎进军团长的主帐之中。血迹未干武器横陈在尘土飞扬的地面,她坐在空无一人的主位之上,年纪轻轻,没有至尊一脉的血统,却能站在血月军团副长官,仅次于军团长的位置上。她肩上的四颗金星肩章是无数与她相同的生命的鲜血染上的颜色,而他们的亲人,是否在自己的至亲倒在无情的沙场之后,仍旧在默默地等待门口打开嘶哑的吱呀声呢?

    十六年,马斯特玛一直生活在对人类的仇恨中,对照顾自己的洛维安和他的母亲妹妹几乎忽略,因为对人类的仇恨让她难以对人类的同族抱有太过浓烈的感情。隐隐中,她拒绝了感情的存在,但是她又不能否认自己对亲情的渴求,而唯一能够获得亲情的便是从洛维安的人类亲人身边。这种矛盾让她只能在战场的厮杀中获得短暂的忘却,在生与死之间极度的刺激中发泄着自己不会有结束的仇恨……

    “阁下?”不知什么时候,主帐中其他的座位已经坐满了血月军团的其他重要将领。马斯特玛拄着脑袋思考,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看见了自己熟悉的部下,那个残忍冷血的血月贵族马斯特玛回到了她的身体内。她淡漠地注视着下方的四位旗团长和后勤长官以及重要精锐大队的队长们。

    “明天一晚军团开拨,夜行昼息。五日之内必须赶到埃德尔斯坦山脚下与第六、第七军会师。”马斯特玛直接命令,丝毫不给部下任何选择的机会,“费斯洛,你率领第一旗团作为前锋,阻拦大军行动者,自行处置。克里斯蒂安,你率领第四期团殿后,与卡文共同维持我军行进秩序,同时提防人类袭扰。明斯克、戴伦,你们两个多派斥候监视我军两翼。行军速度快,势必会拉长我军整体,两翼安全关系我军安危——你们有什么建议,我给你们五分钟。”

    马斯特玛的权威,只有在军团长不在时方才显现,其他时候,她只是一名幕僚长而已。这是魔族军队的传统,万一战场上军团长战死,军团副长官必须在第一时间接替军团长统领军队,使军团秩序稳定,继续发挥战斗力,而不至于因为长官的战死导致全军崩溃的事情出现。马斯特玛无论在军略还是大局观,甚至是个人战力上,都是副长官的不二人选。马斯特玛年纪轻轻登任如此高位,军团中竟无一反对。

    第三旗团长明斯克起身敬礼道:“副长官大人,近日来,我第三期团屡受人类刺客骚扰,目标正是我军斥候。现有二百零七名战士殉职,我恐监视我军侧翼之重任难以完系。”

    马斯特玛冷冷地注视着他。“伤亡若此,你可知自己的责任何在。”

    一股冰冷的杀气开始弥散,几位旗团长不自觉地缩着身子。明斯克脸色一白。咬咬牙道:“敌……仅一人,我军虽尽力阻拦,却奈何实力太强——我必须以战士的生命为重——”

    马斯特玛一弹手指,左手实质上那一枚仅次于军团长紫色“尊严法戒”的蓝色“威望法戒”闪出一道蓝光,在众将军面前显示出一幅图像。

    图像中是一位被帽檐遮住面孔的人类,造型别致的帽子潇洒飘逸,几缕淡金色的发丝从脸部的阴影中探出。身穿着如礼服一般华丽的短袍。带着白手套的右手握着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手杖。左手拿捏着一张金红色的卡牌。尽管五官无法分辨,但是所有人都会相信此人一定是一名相貌俊美至极的人类。

    “是他么?”

    明斯克一惊,连忙点头道:“是……”

    马斯特玛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是人族中最强者之一。而且夜晚的黑暗中,怪盗幻影更是如鱼得水。自己庞大的军队无论如何赶不上孤身一人的人族强者的偷袭。但是身为洛维安之下的全军精神领袖,她决不能在众将面前显露出任何不自信的表情。

    一瞬间,她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此人不足为患。传令我军昼夜行军。尽早与六七军会师。费斯洛,你在军中也算强者。从今至与六七军会师之前,你与我——”

    旗团长们惊愕地望着表情僵住的副长官。

    一股微弱的凉意从她心底扩大,随即扩散,将她全身的每个细胞都置于了极度的严寒之中。

    她开始颤抖,匆忙地站了起来,将自己的全部精神力冲进了地下。

    “克里斯蒂安,你能感觉到什么么?”她轻轻地向自己的至交好友传音道。

    在地下的最深处。她听见了隐隐约约的金属声音,仿佛是无数的锁链摩擦的震鸣。

    她随即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也明白了为什么全体人族军团长执意要让第三军留在米纳尔森林。

    人族和魔族之间力量的逐渐失衡,会最终打破黑魔法师对黑暗军团的控制。为了制约混乱的发生,那就必须削弱魔族。

    而魔族和人族之间的差距,恰恰正是一整支黑暗军团。

    黑魔法师不可能牺牲魔皇率领的第一军,因为他还需要魔皇的力量。他也不会牺牲受创更重的第四军,因为这样将会使人族的力量超过魔族,使失衡继续。

    为什么会是现在呢?如果第三军不开动的话,这样的失衡将没有意义。不能机动的军团,不存在威胁。

    所以洛维安强行违拗的黑魔法师的命令,命令她将第三军带出米纳尔。而这样的理由是理所应当的,因为狮心军团对魔族百姓的威胁。

    洛维安根本没有选择。

    “全体升空。”马斯特玛茫然地说道,仔细听着地下锁链声的逐渐加强,仿佛是她的精神探测激活着这些冬眠中的锁链,让他们狂热起来,刺穿着对于它们来说娇柔的土壤,向毫无准备的第三军的心脏刺去。

    “全体升空啊!!——”

    马斯特玛疯狂地呐喊出声,此刻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命令是否能够在锁链刺耳的哗啦声中传出。她只能悲哀愤怒地看见,那些茫然而真挚的部下,在一团暗灰色的气晕中,瞬间被快得留不下影子的锁链所刺穿,继而如同加速了千百倍的游蛇,向周围的血月战士们刺去。

    能够以一己之力毁灭一支单独的军团的人,洛维安自己做不到,魔皇斯乌也做不到,除了他。

    “这就是洛维安对你的信任吗?”马斯特玛喃喃自语,如同闪电一般地窜上天空,碗口粗细的黑暗无光的锁链从她的下腹部穿入,又从她的肩膀穿出。没有附加任何力量,只是单纯的物理攻击。

    锁链如回涌的黑暗一般撤离,内脏碎片从马斯特玛的致命伤口处喷涌而出,她早已感受不到疼痛,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经被从第三军主帐开始辐散而出的黑色所吸引。锁链仍旧在向外闪电一般扩散,第三军中。甚至连混乱都没有开始,一切就已经结束。

    “不——”

    她挣扎到,落霜抽出。幻化为蓝紫色的风暴,不是为了与这不可对抗的,超越了黑暗的存在而对抗,而是将自己的全部力量集中在那些尚未得知这一切的其他无辜的血月战士身上,让他们——离开。

    这样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越了他们所能够想象的极限。有时马斯特玛甚至还在怀疑,黑魔法师为什么还需要魔族和人族的助力。

    威望法戒疯狂地向外扩张着它的信息。但是刚刚在几道令她感到希望燃起的指令声响起的时候,绝望如命运一般,迎面扑来。

    血月军团单薄的两翼。忽然凭空浮现出了无数身着重甲的骑士。五十万整齐的三色军团,重甲上铭刻着飞行魔法阵,足以让血月军团最大的飞行优势荡然无存。看不到五官的战士缓缓推动着雕刻在自己甲叶上的法阵,令人感到窒息的魔法波动从血月军团的每个方向开始包围。

    不可能。已经陨灭在阿卡伊勒内讧中的时间骑士团精锐不可能重新站起。这样一支强大的军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凭空出现。

    但是麻木理性的大脑却告诉马斯特玛,这都是可能的,永远将自己的一切沉浸在黑暗中的那位不能够用强大形容的强者,能够逆转时间之力,将散去的灵魂重新凝聚,能够施展出匪夷所思的空间传送,将五十万时间骑士团从喀沙山脉送到米纳尔森林。

    她茫然注视着,身披重甲的人类战士瞬间升空。带着巨大金属手套的他们同时在胸口燃起了一颗颗炽烈的魔法光球。数十人的光球在半空中凝聚,猛然向准备不足的血月军团驻地扑去——

    一声巨响之后。那几十所军帐及其中数百名血月精锐就已消失在世界之上。匆忙抓起武器的血月族战士只能凭借着一股血性,向最近的重甲战士扑去,手中的长刀和钢矛只能勉强劈裂他们厚重的铠甲,而他们厚重臂铠上的刀刃能轻易地撕开他们的身体。没有准备的六十万血月族战士刚刚组成阵列,就被敏锐的重甲人类士兵所击溃。似乎转瞬之间,战场血流成河,漫天血雨倾盆而下。被砍断一支翅膀的血月战士依旧将手中的匕首刺进人类士兵的重甲缝隙中,与敌人同归于尽。消灭掉一个敌人,却需要四五名血月族战士的生命为代价。

    三色的海洋泾渭分明,无声沉默的浪潮吞没着血月深蓝色军服的海洋。

    敌人知道这位瘦弱的魔族少女有着多么可怕的实力,重伤中的马斯特玛爆发出最后的生命潜力,但她只要稍一接近,重甲士兵就轰然躲开,避开马斯特玛的杀伤范围。但是这只是微微减弱了马斯特玛的效率,几个呼吸间,又有几十名时间骑士团骑士被腰斩,断肢和内脏洒下,如同一场噩梦中的狂风骤雨。手中的落霜已经斩杀了近千人,但是看见身后正在被时间骑士团逐渐粉碎的血月军团,马斯特玛内心已经没有愤怒,只有不可理解和已经被强行忘却的深切悲伤。

    超绝的空间魔法掩盖了时间骑士团的行迹,掩盖了血月全军的耳目,而任何人都不为所知的五十万隐藏的时间骑士团摧毁血月军团。除血月军团之外,斯乌率领的第一军正在开赴埃德尔斯坦,据此地千里之遥。麦格纳斯的第四军驻扎在喀沙,拱卫时间神殿——已经无援,唯有死战一途……

    眼中尽是混乱的迷茫色彩,她早就忘记了自己是否还是魔族,只剩下超越本能的力量,举起落霜,落下,再次举起……一次次,她就累了。

    困倦后,她醒来,艰难地理解着周围,不是梦,因为自己身边都是永远沉睡着的族人们。

    已经入夜,马斯特玛却感觉四周如同正午一样刺目。紫色和红色的鲜血浸透了她的衣衫,已经凝固,都变为了紫黑的颜色。落霜依旧在手,她却没有力量再将它抬起。肺部被刺穿的重伤让她无法出声。她拼尽全力,缓缓起身,纷乱的色彩逐渐清晰,却失去了理解他们的能力,现在,脑中只有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她的身后是小山一样的尸堆,而血月族战士尸体垒成的小山在她身后还有数百座。她没有办法思考,六十万血月族最年轻、最有希望和朝气的孩子就凄然枯萎在她的手上。她甚至不知自己这样做有何不妥,她缓缓抽出嵌在尸首中的落霜,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洛维,你还知道么?

    我应该——只是应该,见你,告诉你,然后离开你吧……

    妈妈……戴米安……

    马斯特玛心中不是一片死灰,而是失去了一切色彩的虚无,连黑暗都不是——支撑她暂时活下去的愿望只剩下,见他一面——只是一面,一面就好。

    她如同梦游一般地站了起来,控制着麻木的身体,缓缓抖动蓝色的双翼,向着喀沙走去。

    在她胸口,贴着一张极为复杂的魔法卷轴。这是前在洛维安与阿卡伊勒一同流放时间女神精神代行体后,从黑魔法师手中获得的奖励。她代表洛维安接过了这张魔法卷轴,却总是忘记还给他。她察觉的到,就是这张卷轴的神秘力量,让她受到了无数致命伤后,依旧能够活下来。

    脱去重甲的士兵们如他一样在战场上游走着,丝毫没有注意马斯特玛的行动。他们的身躯中被魔法催起的心跳已经停滞,灵魂的悸动也早已消失。

    他们已经死去。

    就像自己。

    破碎的翅翼在卷轴的神秘力量下逐渐愈合,她麻木地抖动双翼,向着喀沙山脉的方向。她回首,看见了妈妈和戴米安仍旧燃烧着火焰的营帐。

    一切结束了。

    在旋舞着烟尘与火花的营帐旁,她看到了一个在热气流中扭曲的人影。他被无数锁链簇拥着,站在这个世界所倒伏的黑暗之中,只能看见似有似无的一双点燃着火焰的眼睛。

    一瞬间,这个幻相就消失了。马斯特玛惨然一笑,默念着军团长的名字,震动双翼。(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四章

    血月军团在米纳尔森林全军覆灭时,军团长洛维安.冯.布拉迪缪恩正坐在大会议室冰冷的石质座椅上,聆听着带着蛇一般诡秘微笑的阿卡伊勒.祖内卡阴冷的声音。

    “……哪里哪里,我只不过是蒙蔽的女神的眼睛而已,您——睿智和高贵的洛维安军团长阁下,才是流放女神的功臣啊!”

    洛维安虽然心里不喜这位卖主求荣的毫无军旅经验军团长,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嗤之以鼻,但是身为名义上的战友,他也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阿卡伊勒军团长阁下言重了,拼了命的人,总会爆发出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的——最终将女神流放的,不是你我,而是那位伟大的人——”

    “奥尔卡说,她很不喜欢你们两人的相互吹嘘。说说跟军团有关的事情。”奥尔卡脸色有些发白,皮肤下流动的灰色气流也有些滞涩。

    这次例会与会的军团长更少,除了洛维安以外,只有第七军时间军团长阿卡伊勒、第六军狮心军团长班.雷昂和第一军翼魔军团长奥尔卡。

    洛维安知道,除了他和斯乌以外,任何其他军团长提到此事她都会当即翻脸。他只能小心地问道:“奥尔卡,你与精灵王梅赛德斯交手后,对这位我们了解最少的人类抵抗军领袖,又什么认识吗?”

    果不其然,奥尔卡周围的空气立刻变得粘稠,她阴着精致的小脸。双手指甲直接抠进了坚若精钢的铁木桌面。板着脸的雷昂和谄笑着的阿卡伊勒同时往后挪了挪。

    “奥尔卡说,梅赛德斯是一个漂亮的小疯子。”奥尔卡的声音依然是清脆中带着腻人的喉音,“她有着精灵全族的祝福。这让她任何伤势都能够瞬间恢复。她的攻速虽快,但是攻击力却弱的可怜。奥尔卡轻易地打破了她的防御,在她身上戳了十多个洞,精灵族的血真的是好喝呢!如果没有精灵的祝福的话,奥尔卡已经会请你们吃过精灵肉的烧烤呢!”

    奥尔卡虽然综合实力不如斯乌,甚至与洛维安和阿卡伊勒都有些距离,但是一瞬间的爆发力之强。甚至在魔皇斯乌之上。就连这样的爆发力都无法彻底伤害到精灵王,这只能说明梅赛德斯又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奥尔卡想问,阿卡伊勒军团长阁下最近失踪了那么长时间。都在忙些什么?”沉默的思考后,又是奥尔卡率先发话了。

    阿卡伊勒坐在雷昂旁边,手里拄着一支近两米长,与他身高相仿的法杖。法杖散发着不详的气息。盘踞在法杖顶端的聚魔水晶是一条张牙舞爪的水晶雕琢的眼镜蛇。正与他诡异神秘狠辣的气质一模一样。一道蛇形魔纹在他眉心缓缓蠕动着,看久就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主人又有了新决策,为了在心理上对那群乌合之众予以打击,主人控制了那些时间骑士团不识大体的人,让他们彻底摧毁了米纳尔森林的一切人造——”

    滔天黑气将奥尔卡那边的会议室染成一片黑暗的地狱景象。洛维安就处在这片黑暗的中心,幽深无感情的声音如同晚钟的低鸣从地狱的最深处传出。

    奥尔卡脸上一成不变的微笑也消失了,她略有些惊异地望着洛维安,又看了看看似一无所知的雷昂和阿卡伊勒。“奥尔卡说。她感觉好可怕……”她喃喃自语道。

    “这条命令,我为何不知情?”洛维安心中隐藏最深的不详预感开始逐渐清晰。他最害怕的就是,黑魔法师亲自参与到军团长的内讧之中——

    黑暗军团的失衡,他也清楚只能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够解决,但他不相信黑魔法师胆敢这样去做——他也不敢去想……

    阿卡伊勒看上去也有些惊慌,手中法杖一顿,一道透明的屏障阻挡住了血月族至尊如山岳般压倒一切的威压和如同九幽恶魔一样的恐怖气息。

    “洛维安军团长阁下,请您自制。这条命令是直接通过我传递的,而且我刚刚从与女神的战斗中痊愈,有一段时间我对局势并不知情。”阿卡伊勒尽量冷静地回答,谁也没能从他暗红色的眼睛中看出任何他的内心想法。

    “作为军团长,我对任何一条军团调动命令都有知情权——阿卡伊勒阁下,命令中是否存在着某些额外提示?”洛维安周身的黑气开始收敛,但是冰冷气息却无休止地加剧着。

    阿卡伊勒法杖上的蛇瞳一闪,防护魔法顿时散去。“没有任何额外提示,洛维安军团长阁下。主人的命令就是彻底摧毁那一带的任何生命和人造建筑。为了彻底贯彻这一命令,主人甚至亲自……”

    洛维安缓缓从座椅中站起,五米翼展的蝠翼缓缓展开——血月传统中,这就是战斗与敌意的表示!洛维安目不斜视,每步踏出,都仿佛是金石撞击一般清脆而刺耳。他脚下的黑曜石地面纷纷崩碎,被黑暗力量紧锁的会议室大门在他触及之前就已经轰然倒塌。洛维安左臂上的亮紫精气盾愈发明亮,诡异的是却没有照亮任何空间,反而是在拼命地吸收着会议室不多的光线,完全的黑暗正在降临。

    “洛维安军团长阁下,请您自制!”阿卡伊勒的声音再次响起,“您的举动,可是要造反谋逆吗!”

    洛维安没有回答,血红的双眼淡漠地回视了一眼,阿卡伊勒剩余的话语被生生憋了回去。他走出倒塌的大门,走出时间神殿。

    黑魔法师参与到军团长的争斗之中,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他已经能够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地抚摸着胸口的挂坠,那里是自己为之守护不惜牺牲一切的妈妈和妹妹戴米安的照片。他的脚下。一口无底的深井散发着幽深的气息,渐渐地模糊了妈妈和戴米安的微笑。

    “妈妈,戴米安……希望没事……”蝠翼振起。洛维安转瞬消失在阴暗的天际边缘。

    马斯特玛摔倒在前往喀沙的路上,她看见自己的军团长,自己唯一的亲人正在通向一条不归的道路。她绝望地举起自己的长剑,想让洛维安注意到自己,但是血色流星一闪而逝,没有留下片刻的停顿。马斯特玛跪倒在地,在因弗里德和阿弗利埃失去家人后。她第一次放声痛哭。

    从几百米的高空摔落,自己的翅翼因重击顿时断裂。但是一切,他都已经感觉不到。

    重甲士兵已经退走。锁链的痕迹也已不在,徒留下了一片秃鹫纷飞的焦土。空气中,六十万战死者的英魂无声地护卫着他们仍旧信仰追随的军团长。空气中一片寂静。

    洛维安双眼红光一闪,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走在血泊中。每迈出一步。族人紫色的鲜血浸过他的脚踝。他看不见,被悲痛刺瞎的双眼一片血红,卓越的精神修为却让他更清晰地感觉到了四周——无以计数的死者,六十万血月族的孩子们,他们追随自己——这位史上最强大的血月族至尊——走下埃德尔斯坦寒风呼啸的冰原,走到他们魂牵梦绕千万年的富饶土地,就在他们的梦想即将实现的时候,一切被背叛所终结。

    他把他们带到了富饶的土地。却只能将他们的魔族晶核带回家乡,带给他们悲痛欲绝的亲属们。他们都是拥有两颗晶核以上的魔族优秀的孩子们啊。他们誓死追随自己,自己却只能给他们这样的一个答案吗!

    洛维安双目流血,发出了一声能刺破苍天大地的尖啸,直到几缕紫色的鲜血从喉咙迸出,代表血月族最高修为的五颗晶核在闪耀之后熄灭,声带破碎的洛维安才停了下来。

    手中的末日权杖被自己捏的扭曲,左臂的精气盾出现了几道龟裂。他踏着被血水浸透的土地,踉踉跄跄向前走去。他一次次地摔倒,一次次麻木地站起,紫色的血液染透了他高贵优雅的贵族礼服。他多么期望能以自己一死换回来这六十万弟兄的生命!但是逝去的不会再来,消散的生命注入轮回,只能等待那遥远的第二次开始。

    清晰得令人憎恶的精神力找到了他的母亲和妹妹。洛维安跪倒在地,紫色的指甲抓得英俊的面孔鲜血淋漓。他已经无法发出声音,无法看见一切,无法听见一切,耳膜被自己绝望的吼叫所震破,但是精神力仍旧将这一惨绝人寰的一幕狠狠地嵌入了他的脑海。

    火焰已经熄灭了。

    妈妈仍旧张着手臂,依旧想保护自己的女儿。几支粗糙的钢矛贯穿了给予他生命的那个人类的身体,血液已经流尽,凝固的红色鲜血在地面上勾勒出一道狰狞的痕迹。她依旧站立着,双眼紧闭,挡在了自己女儿身前。长矛将她钉在了墙壁,直到最后一刻,她仍旧是如同自己印象中的一切,慈祥安静,就如同在父亲身边时,母亲温婉的微笑依然挂在她的嘴边。

    一个凄苦的笑意,似乎她仍旧在等待她的儿子——魔族中的最强者的感到,将那些闯入者轻易地打倒,将她们接回到虽然恶劣,但是熟悉亲切的家乡……

    洛维安在地面上挣扎着,闭合着嘴,却只能发出最嘶哑的几个音节。黑夜中夜枭的长鸣他无法听见,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些。戴米安被按在了后面的壁炉上,秀美的五官带着最后的恐惧,却仍旧对自己强大的哥哥抱着最后的等待——

    等待啊!……等待着——没有——回来……

    戴米安娇嫩的双翼被生生撕裂,似乎那些人类的禽兽无法忍受侵犯一个拥有异族血脉的少女。血腥气、残留的恶臭刺鼻的气味在洛维安的感知中达到饱和,然后猛然消失。一切气味他也感觉不到,燃烧的精神力让他看见了自己为之守护一切的妹妹倒在血泊,双眼绝望地向上望去,等待着自己哥哥宽大的蝠翼的保护——被侵犯至死的少女美丽的黄晶色眼眸无神地睁着,那是对他——第三军军团长、魔族血月至尊的最残忍的酷刑——家人等待着自己。他们在敌人的屠刀下流血的时候,自己还在喀沙装潢华丽的会议室中跟阿卡伊勒、跟班.雷昂讨论着军队调动的问题!

    黑魔法师……他所信任,他所效忠的绝世强者。在此时此刻,背叛了他,用六十万族人的鲜血,用母亲和妹妹绝望无助,含着最后等待的目光背叛了他。

    仇恨化为一股极为冰寒的流体,注入进他的血管,流进他的心脏。流过代表着他最强力量的五颗晶核。

    纯净的黑暗火焰燃起,淡淡的,将妈妈和妹妹的身体化为纯净的虚无。将她们对世界最后的存在化为了最纯净的黑暗、最静匿的夜。

    火焰消失。带走了他对挚爱的家人最后的留念。一切结束了,他将做的一切也是将自己在世上最后的一切化为灰烬。如此,悲痛还有什么意义?黑魔法师既然背叛了他,那么就让自己的背叛结束这一切。他知道即使自己的力量强大。但是也绝无可能是黑魔法师的对手。自己的生命,就让自己在最辉煌的那一刻陨落吧……

    唯一的感觉,就是锁链的冰冷。

    洛维安露出了一个凄苦的笑容,缓缓起身,仇恨代替了他的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着。他的笑声越来越大,不是声音,而是疯狂的精神波动。

    “哈哈哈……”黑夜变成了绝对的黑暗,翅翼毫不顾忌地召唤着庞大的黑暗力量。黑暗元素摧毁了周围的军帐。摧毁了战场族人的尸体,摧毁了身后的米纳尔森林。

    洛维安如箭掠上天际。血发在狂风中肆意飞舞,失明的血色双眼一时间比漫天繁星朗月更加明亮刺目。洛维安.冯.布拉迪缪恩俯瞰着被黑暗融化成一片死地的世界,发出了当代最强的呐喊,有如圣地圣皇艾丽娅在被逼无路时绝望之中最后的哀鸣。

    “——哈哈哈哈哈!!……黑魔法师,你等着!——”

    几百里的山林猛兽发出了临死的咆哮,七窍流血,暴死于地。他们无法承受如此强烈的精神波动。

    这是一片被空间魔法加固过的军营,任何光影魔法和精神探测一旦触及到这看不到的结界,理解就会被这其中的每位魔法师所察觉。

    精神的海啸猛然扑来,纤薄的结界发出了破裂前的刺耳震鸣。人族中最伟大的精神魔导师弗里德.莫迪斯特惊讶地注视着这里看不到的时间神殿,甚至忘记了稳固自己的空间结界,直到他身后的那位幻化成人型的高贵龙族用黄金瞳冰凉的目光提醒了他。

    法杖扬起,但已经阻挡不了空间结界的崩溃,巨浪一般的精神波动迎面扑来,弗里德修长的红色法袍上凭空闪烁起一个灿烂的符号,与之相对的,是他身后以人型出现的龙环阿弗利埃额头上的金色闪光。

    精神结界再塑,但也只能尽可能地遮掩住他身后的战友。

    一座充满着原始凶悍气息的白色熊皮帐篷中,依靠着王座沉思的银发少女忽然惊叫一声,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随着闪烁的星光,全身笼罩在白金色长袍中的魔法师高高举起左手,一枚光球顿时刺目地闪烁起来,将周围用来的精神波动纷纷绞碎。

    “姐姐——”

    “我没事。”艾安拄着战斧站了起来,对露米诺斯说道。

    一张卡牌无声地摔落在枯黄的落叶上,笼罩在一片迷雾中的幻影轻轻拾起了自己的卡牌,背面是一对拥抱的情侣。

    水蓝色的目光穿透了空间的束缚,他看见了那位魔族。

    仇恨开始共鸣,幻影轻轻地安抚着自己的情绪,信手在卡牌上一抹,再度翻开,背面变成了一片空白。

    “机不可失,联系梅赛德斯,我们连夜赶往时间神殿。”弗里德简短地说,他的声音直接出现在了另外的被称为“英雄”的人的耳中。

    时间神殿百米高的正门之外,纤瘦的马斯特玛异常整洁,紫色软甲锃亮光新,齐耳的紫发甚至别着一枚精致的发卡。她微笑着站在门前,制式军装中的她,挺拔的身影在落日中美丽得如梦如幻,既有血月军人的英气,更兼血月女性的柔美清新。

    第四军军团长麦格纳斯此刻没有了往日的微笑,平静的表情在昏黄的落日下,露出了一种超越时空的悲伤。

    “马斯特玛——”

    他最终没有说出什么。

    “我没有做血月族最后战死的军人的荣誉。”马斯特玛微笑道,“您该走了,您会带回来那个新世界的力量的。”

    麦格纳斯无法回答,只能够站稳身体,向她行了最后一个军礼。

    随即夜殇族至尊震动双翼,隐蔽在喀沙山脉中的数十万夜殇战士冲天而起,仿佛是一面无比巨大的黑色的旗帜迎风飘扬。

    “来生再见!”

    马斯特玛极轻地说了句:“来生再见。”目送着麦格纳斯的夜殇军队最后注视着远方浩浩荡荡地正在包围埃德尔斯坦的人类大军,然后随着他冷酷的挥手,黑色的洪流陡然转向,朝向了那个不知是否有着回路的世界。她整理着自己一尘不染的军装,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军团长的到来。(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五章

    洛维安踏上了喀沙山脉最高处,那一片被风雪切削成的平台。在其上,是目力所及范围内,威严矗立的时间神殿。曾经圣洁的时间神殿已经被黑暗所玷污,时间神殿中悲愤的圣洁正在周围洒下一圈圈痛苦的粉紫色极光,神秘而诡谲。

    他已经看不到了,时间神殿正门前没有一名卫兵,他毫无阻隔地穿过了正门前辽阔的广场,一缕黑暗的风尾随着他。

    他站在了马斯特玛面前。马斯特玛看见军团长流血的眼睛、耳朵和喉咙,知道了他经历了什么。但是她没有能力阻止他。

    “马斯特玛,在我和黑魔法师之间,你忠于谁?”沙哑得不似人声的声音从洛维安破碎的喉咙中传出。

    马斯特玛什么都没有说,向前一步,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抹去军团长脸上的血迹,整了整血月至尊褶皱的衣领,拢了拢洛维安凌乱的血发。

    然后她用沾满他血迹的手套的手握住了洛维安的左手,轻轻说道:“我宣誓效忠于你,自从你救过我之后,我的生命就因你而存在。”

    洛维安被冰冷仇恨没顶的残破身躯微微一晃,他想起来,多年前在埃德尔斯坦山边,自家院里的那棵大松树下,孩童时代的马斯特玛单膝跪下,握住还是孩子的洛维安的左手,宣誓自己将永远忠诚于未来的血月至尊,永远追随未来的军团长,永远将自己的生命与洛维安.冯.布拉迪缪恩紧密相连。永不背弃。

    洛维安一切都明白了。

    马斯特玛轻轻取下了洛维安左手食指上代表着军团长荣耀和血月至尊权威的尊严法戒,紫色的戒面上闪烁着一颗红色的光点,那是代表他的生命印记。光点消散之际。就是血月至尊陨落之时。

    “玛菲,我不值得你如此牺牲——走上军团长这条路,是一条没有回路的不归之途。我的结束,才是你的开始……”洛维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马斯特玛看见了洛维安手中颤抖着的信笺,感受到里面用精神波动细密地描绘出了时间神殿每一条迷宫一般的通路,每一处机关暗道,每一个角落里的魔法阵图。黑魔法师的魔法、能力和弱点……

    “把它……把它送给,那些人类称之为‘英雄’的人。”

    马斯特玛单膝跪地,双手接过。

    她的同时握住了洛维安破碎的双手。颤抖停止了。失明的双眼无助地感受着这样的触感,马斯特玛也在这样。

    但军团长最终,缓慢地,极缓慢地。抽出了手。然后。慢慢取下了背后的武器,握紧。鲜血顺着金属柄流了下来,仿佛是末日权杖的哭泣。

    洛维安一步一步地走开,在清晰得可憎的精神中,他走向了另一条命运之路。

    一股冲力停住了他的脚步,他感觉到一双翅翼紧紧地拥住了他,不仅仅只是翅翼,还有那双冰冷的手臂和同样冰冷的身体。

    蓝紫色的冰寒拥抱住了洛维安。但对失去温度的血月至尊,这已是唯一的温暖。

    “军团长!”她颤抖着的声音同样震颤着他意味早已不会颤动的心脏。“我等你回来,无论……哪里。”

    绝对零度降临了,世界恢复了寂静,最后的依赖和牵挂在瞬间的存在之后,再次被无情地狠狠撕碎。

    他继续走去,向着时间神殿深处。

    琉璃一般流淌着绚烂晶蓝色光泽的鳞甲倒映出时间神殿深蓝与绯红交映的色彩,仿佛在他们面前的神殿即将失落入另外的空间。

    而事实,也将会随着他们的计划融入这个光怪陆离的梦中。

    玛瑙龙王轻缓地落在了时间神殿正门前已经破碎的大理石广场上,折光纷乱地亮起,美丽的玛瑙色出现在了仍旧恪守着自己岗位的时间骑士的眼前。

    但他们也只是看到而已,他们完全没有时间去凝聚自己的力量。

    在他们眼底最后的留影是一道轻盈美丽到极致的身影,阳光一般的灿烂长发,大海一样清澈深邃的眼睛,天空在她身后编织出了最完美的飘逸披风。她的肌肤似乎散射出了月亮一样的皎洁光芒,掩盖了她美丽的双手中轻握的弩枪,呆滞的时间骑士看到了这位完美到超越凡俗的精灵时,想到了自己供奉的神。

    弩枪挥洒出一片充满着生命气息的绿光,然后带走了他们的生命。

    近百位时间骑士的动作突然僵硬,然后机械地倒在了地上。在他们的眉心处,一枚寸许长的金绿色光一般的箭矢正在逐渐消散。

    清冽的脚步声,年轻的精灵王梅赛德斯纤纤素手一挥,推开了面前百米高浮雕着时间之主圣像的巨门。

    弗里德带着怅然的微笑,浮现在了梅赛德斯身后。

    “我的朋友,将你的力量借给我吧。”他轻声对身后巨大的玛瑙龙王说。

    巨龙黄金色的瞳孔微微一凝,旋即,一股纯净的能量在弗里德面前形成了一团灿烂的光晕,似有无数魔法符号以极快的速度旋绕其中。但这一团充斥着致密能量的魔法光团却引动不得周围的一切魔法元素,只有在它旁边微微扭曲的空间变形,透过它纯净的白光,每个人可以依稀看到,破损的时间神殿已经重现了它曾经的宏大雄伟。

    “这只不过是用来对抗阿卡伊勒的一个小计策罢了,最重要的,还是需要你和露米的封印。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我们的力量的资源再无可能创造出第二个时间和空间扭曲封印卷轴。”

    阿弗利埃低沉的声音响起,仿佛是一口破损的钟在做生命中的最后一次敲响。

    翼展数十米的深蓝色龙翼展开。在空气中响起了刺耳的破碎声,却没有引动起半分空气流动。弗里德望着契约伙伴最后的背影,注视着巨大的龙躯迅速远去。最后化为了一颗深蓝色的光点消失在天际。

    梅赛德斯冷然注视着这一切,弗里德走到她的身边时,她缓缓举起了弩枪,望向了深邃的时间神殿内部。

    “阿弗利埃……他去哪里了?”

    “魔皇。”

    梅赛德斯沉默了,“奥尔卡也在那里。”

    “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弗里德看着精灵王高挑的背影,“我们应该专心,去做眼前的事情。我们的命运。早已不是我们自己所能够决定。”

    梅赛德斯没有答话,站在她身后的弗里德看不见从精灵王美丽的眼睛中洒出的晶莹泪珠。这样一个热爱生命的种族,却要让他们深处这最为蔑视生命的战争年代——世界只需要她的力量。她的信仰。谁又会关心呢?

    梅赛德斯瑟缩着肩膀,仿佛手中的弩枪有着千万斤的重量。但是她没有松手。

    弗里德轻叹一声,走过去,想要抱住年轻精灵女孩纤细的肩膀。

    但是他晚了半秒。精灵王陡然向前冲去。举起了手中鲜红色的弩枪,金绿色的魔法箭矢汹涌地向前扑去。

    弗里德呆呆地看着这和每个人一样都被战争完全改变的人。

    他随即听见了箭矢入肉了“噗噗”声。

    弗里德和梅赛德斯愣愣地看向不远处的那位魔族女孩。她全身的关节处插满了箭矢,却没有一处致命。但这样的痛苦,却比远远比死亡恐怖。

    马斯特玛用手缓缓地将嵌入自己肩膀的箭矢拔出,带起了一蓬血肉。然后是下一根。

    从始至终,她无声无息的动作,令这两位已经经历过无数战争中的残酷血腥的强者感到了难以抑制的心悸和淡淡的恐惧。

    最后两根箭矢从她的膝关节处拔出,马斯特玛抽出了落霜。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不会倒下。

    “你是第三军副长官吗?”

    马斯特玛点点头。鲜血染紫了她的身体和地面,而她的表情仍旧无比平静安详——这不会是一个少女能够露出的表情,却好似在生命尽头,看淡一切的老人。

    “军团长,让我将它交给你们,被称作英雄的人。”

    马斯特玛的声音有些沙哑,魔法箭矢刺穿了她的喉管。她平稳地托起一张洁净无瑕的,没有染上一滴血迹的信封。

    弗里德走上前去,双手接过。

    精神力如水般涌出,瞬间将其中的信息引入脑海。旋即,信随着精神火焰消失了,没有半片灰烬。

    “走吧。我已经将他共享给所有人了。”

    “你为什么相信她?”

    弗里德和梅赛德斯已经闪身掠进了黑暗的深处,他们回头,看见如同雕塑一般马斯特玛的越来越渺小的背影。

    被后世称为龙神的英雄领导者没有回答,只留下了一个有些凄惨的微笑。

    马斯特玛静静地站在那里,闭上眼睛,等待着完成军团长的最后一个命令——虽然他从未说出口。

    她看见了闪烁着红珠玉娇艳颜色的长斧随着他的主人冲进了时间神殿,在她濒临死亡的身体旁停顿了片刻。斧刃几次调整着调度,那是艾安在思考如何出手,才能够将这座美丽的雕塑打碎成最为混乱的碎片。

    但最终她没有这样做,与弗里德和梅赛德斯一样,在共享的时间神殿地图的指引中穿入了另一条黑暗的隧道。

    黑暗达到了精致,这里的黑暗走廊,所有的元素都已经被剥夺一空。这里是绝对的死域。

    但因为洛维安的脚步声,这里的死亡不再绝对。每走一步,洛维安眼中流出的紫色鲜血就滴在黑曜石地面上,发出毛骨悚然的滴答声。

    在走廊最黑暗的前方,那扇装潢最为华丽的门后,就是他复仇血液沸腾的根源。

    他一步步向前走去,手中的末日权杖发出了饮血前兴奋的尖啸。左臂的精气盾无休止地吞噬着这里无穷无尽的黑暗元素,过于强烈的黑暗元素已经开始从内而外腐蚀他的身体。

    他停下脚步。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中响起了眩晕的回音。

    “阿卡伊勒,我们算不上朋友,但也算不上敌人。请你让开。”

    第七军军团长阿卡伊勒.祖内卡出现在黑魔法师静修室的门前。手中蛇头法杖正在发出危险的丝丝声。他的脸上依旧是一成不变的阴笑,他的浅声在走廊里回荡着。

    “你走到这里的那一刻,我们之间便是永恒的敌人了。”

    “阿卡伊勒,让开,别逼我杀了你。”

    “你还没有抛弃作为军团长必须抛弃的东西吗?你知道自己迈入那扇门后,等待的只有永恒的长眠。”

    洛维安双翼张开,黑暗顿时笼罩了他所在的空间。只有他已经失明的双眼和脸颊亮紫色的魔纹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阿卡伊勒把法杖向前一顿,水晶眼镜蛇活了过来,发出着嘶嘶声。向前探去。黑暗魔法在他周身形成了数十玄异的法阵,汩汩声中,一个一个魔法开始完成。

    洛维安凭空消失,下一个片刻。他就已经出现在半空中。阿卡伊勒大惊。他一直以为自己魔法和这位修习精气术的军团长差距不大,但是这一简单的照面,他猛然发现了自己与洛维安的差距。他是驰骋疆场,染血无数的军团长,而自己只是一名空有实力,未经过多少战斗的魔法师——

    数百个黑色光球向半空中的洛维安冲去。洛维安蜷缩在半空,在他身后,一个模糊的狰狞恶魔头像张开了血淋漓的巨嘴。

    “——哗——”一种超越了听力极限的尖叫随着一股苍白色的气浪猛地炸开。周围的墙壁顿时破碎,阿卡伊勒的所有黑暗元素冲击全部被抛飞。自己艰难地拄着法杖,才顶住了洛维安的“鬼泣”——这一结合的精神冲击和物理攻击的小型精气技法。

    阿卡伊勒刚刚睁开眼睛,洛维安狰狞的面孔几乎已经贴在了自己的鼻子上,他右手的末日权杖上紫黑色的精气光芒炽烈的闪耀着,一股死亡的危险气息笼罩了阿卡伊勒。阿卡伊勒紧咬舌尖,拼命地使出一个瞬移拉开了距离,但是这同样也给洛维安的血月族传奇秘技血月斩展开威力的空间。

    阿卡伊勒被迫再次透支精神,让自己在混乱的空气中平移一米,堪堪让开了洛维安血月斩,精气所凝聚而成的咆哮巨龙。正在阿卡伊勒为自己的死里逃生惊叹的时候,他看见染血的洛维安嘴角露出了一个冷酷的笑意。

    洛维安左手精气盾在前方一划,一道平静的空间裂缝在黑色巨龙面前展开,瞬间吞噬了他的至强一击。

    阿卡伊勒尚在疑惑,然后他惊骇欲绝地发现,在他正前方,又出现了一道空间裂缝!紫色的巨龙冲势丝毫不减,当面向他扑去!

    阿卡伊勒心一横,蛇头法杖往前一竖,水晶长蛇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然后连着阿卡伊勒的半截法杖猛地炸碎。牺牲自己法杖终于挡下了洛维安的血月斩,阿卡伊勒毫不停留,一下撕碎自己备用多时用来保命的传送卷轴,消失在破碎的回廊里。

    “你应该感到荣幸,洛维安军团长阁下!因为那位大人会亲自杀死你!”阿卡伊勒最后的怒吼还在回廊里回荡。洛维安置若罔闻,气势依旧在不断加强,他走向了最深处的那扇门。

    一切绝对的寂静,紫血的滴答声正在撞击着光洁的黑曜石地面。

    势若疯狂的阿卡伊勒将自己与洛维安竟然有着如此差距的羞辱感化为熊熊怒火,狂怒地砸向面前纤弱的魔族少女。

    马斯特玛咳着血,一次又一次捡起自己的落霜,与面前自己军团长的敌人对抗着。尽管每一次,炽烈的黑暗火焰都会折断她几根骨头,撕碎她一段翅翼,但是她仍旧再次爬起,尽管明知自己不敌阿卡伊勒,仍旧向前扑去。

    自己的四肢和翅膀全部折断了,她再也站不起来,却依旧忍受着断骨的剧痛,向阿卡伊勒蠕动着。

    阿卡伊勒面色冰冷,再也没有曾经的阴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还不杀你吗?我会将最珍贵的礼物留在最后——”

    说着,阿卡伊勒手中出现了一枚黑色的卷轴。他轻轻一捏,卷轴化作一个黑色的光圈,笼罩在毫无反抗能力的马斯特玛身上。

    已经奄奄一息发不出声音的马斯特玛猛地抽动起来。极度痛苦的表情在她脸上扭曲着,痛苦的尖叫很快便衰弱下去。阿卡伊勒冷笑着观赏着面前的场景,病态的**正在逐渐被满足。

    马斯特玛很快失去了最后挣扎的力气,随着黑色光圈完全融入她的躯体,她饱含着青春活力的肌肤瞬间变得褶皱衰老起来,一头紫发急速变长,然后逐渐变得灰白。清丽的魔族少女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就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

    再过几秒钟,马斯特玛就会化为一团白骨。时间咒缚——这是时间魔法中最可怕的一种。会让受害者体会到最强烈的痛苦的同时,瞬息间衰老而死,而在自己的感知中,这个时间还会非常漫长。好让自己清楚地体会到痛苦的每一个细节。

    阿卡伊勒正准备欣赏着马斯特玛化为白骨那最赏心悦目的时候。马斯特玛胸口处的一个卷轴忽然亮起。

    这是曾经黑魔法师给予洛维安流放女神代行体的奖励,马斯特玛还没有来得及交给他。

    阿卡伊勒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他快步走过去,看着正在逐渐恢复的马斯特玛,狠狠地踹过去一脚。

    “永生卷轴!这种东西怎么会在她身上!”阿卡伊勒咆哮着,珍贵的时间咒缚卷轴就这样浪费了,他怎能不愤怒。

    然后他“咦”了一声。恢复了原状,抽动昏迷着的马斯特玛开始闪烁出一种蓝光。然后渐渐缩小,变成了一只长着翅膀的猫。

    不知道发生什么的阿卡伊勒不管马斯特玛变成什么东西。昏迷的小猫看上去更加脆弱。他甚至不愿用自己的魔法,直接将断裂的法杖向可怜的马斯特玛猛砸去。

    他的法杖在落下前一瞬停顿了。

    在他的精神感知中,两点纯白色和深蓝色的强烈灵魂波动出现在并不远的地方。他即刻认出了这两人。

    露米诺斯和幻影。

    此刻的犹豫已经变得愚蠢,他不认为自己能够抗衡这两位人族的顶级强者,也不认为他们心中的仇恨会宽恕这样一个黑魔法师最为宠信的军团长。

    那就——那就让她活着感受痛苦吧。阿卡伊勒看着地面上奄奄一息的小猫,转身随着乌光消失在了开始逐渐破碎的时间神殿。

    黑暗开始淡化,光有艰难地涌进了这里。

    死域于是渐渐有了生气,黑暗的窗棂被混乱的元素所打碎。他隐约感受到了身后正在逐渐接近的气息——但第一个人必须是他。

    窗外,混乱的魔法能量交织成一团团刺目的闪电,刺耳的轰鸣撞击在破碎的回廊中,洛维安却已经再无法听见……

    已经没有谁还能值得他保护了。

    ——我曾经发誓,我会守护我挚爱的人——

    ——我曾经相信,我能用双手和翅翼挡在我爱的一切前面——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已经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仇恨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折磨着洛维安年轻的灵魂。妈妈、戴米安、六十万血月弟兄们,和直到前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在深爱着的马斯特玛——

    无数双充满着感激和信任的眼睛注视着年轻的血月至尊,却没有一双带着愤怒,带着遗憾,带着深恶痛绝。

    他知道,此生来世,他都无法避开这样的目光。

    一缕鲜红的月色穿过了黑暗,落尽了洛维安失明的双目。他看见了,是刺穿灵魂的红。

    今天,是血月祭典的日子吧……

    走着走着,那扇象征着结束的门上的花纹变得清晰了,伸出手去。

    他颤抖的指尖碰到了那扇门,他的仇恨在疯狂地尖叫,炙烤着他已经没有温度的心脏。

    他轻轻用力——

    ——门打开了。

    ;

    “月华历810年,人族夜光魔神露米诺斯完成并激活了龙神弗里德和龙皇阿弗利埃完成了神迹一般的十级魔法,时空扭曲封印。并在白狼王艾安和怪盗幻影的相助下,将黑魔法师封印入时间神殿的女神之境后。黑魔法师的力量在被封印前逸散,形成的诅咒将诸位英雄同时封印。时空扭曲封印枢纽化为九枚封印石,与五位英雄融合或散入世界各地。先龙皇阿弗利埃与魔皇斯乌同归于尽。至此,第一次卫圣战争结束,魔族有生力量亦在战争中被消灭一空。失去了统一敌人的奥西利亚却立刻陷入了新的力量权力的争夺之中,新的动荡持续一百三十余年,至新代圣皇希纳斯陛下即位方止。

    ——《第二次卫圣战争名人传.总序》(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六章

    周围是一片绝对的黑暗。

    黑暗将自己嵌入进他冰冷的怀抱之中,他闭着双眼,沉睡——清醒——痛苦的沉睡——茫然的清醒……

    一切都是那样迷茫,他蜷缩着,脑海中尽是不甚明了的往事。熟悉的红色、妈妈唠唠叨叨的嘱托、父亲和蔼却有些因疲惫佝偻的背影、戴米安清脆的童声、马斯特玛佩剑点在地上的叮叮声,费斯洛僵硬刚毅的面孔、奥尔卡挽起的长辫子、斯乌锃亮的黑色披风、麦格纳斯手中的巨剑、古瓦洛的藤蔓权杖、班.雷昂的狮头重剑、希拉深红色的卷发、阿卡伊勒谄媚的笑声、黑魔法师兜帽下闪烁着火光的眼睛……

    一切陡然消失,一切平静都在紫色的血光中消融消失……妈妈和戴米安挣扎在火光之中最后的眼神、爸爸在光明创世中灰飞烟灭的残影、费斯洛被几名重甲士兵齐齐刺穿、马斯特玛倒在阿卡伊勒面前的血泊中、奥尔卡被斯乌猛地传送走,自己消失在玛瑙龙的龙息中、奥尔卡抓着破碎的石壁,双手尽是灰紫色的血迹、麦格纳斯砍碎了古瓦洛最后的防御、班.雷昂的重剑刺穿了麦格纳斯的胸膛……

    黑暗变得血红,再次回归于黑暗,周而复始……

    叮——

    绝对的寂静,不再能感知到声音的双耳——他顿时被这一极细微的声音惊醒。

    周围仍旧是一片黑暗,绝对。但是不再是曾经的纯净。

    酸涩的黄晶色眼眸睁开,面前是一片血红,他知道了自己是谁。

    自己是洛维安.冯.布拉迪缪恩。血月族最后的至尊,背叛黑魔法师的第三军军团长,在黑魔法师的静修室内与那位概念中无敌的强者对抗。

    血花飞溅,末日权杖在自己疯狂的笑声中折断,精气盾化为点点紫芒,全身染血,一次次击破了黑魔法师的防御。一次次被他黑暗的锁链所洞穿,一次次再次举着末日权杖冲去——

    最终,生命爆燃。他抛弃跟随自己的末日权杖和代表精气修炼最强者的精气盾,用抛弃一切希望和对世界的留念的拳头最终向曾经的效忠者轰去。

    力量爆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寸寸破碎,双翼在炽烈的能量之下被撕断。高温的气流顿时从内而外点燃了他的五脏六腑。他知道自己毁灭了。消失了,自己留在世间的一切,从此只会是敌人的记忆。最终,在仇恨沸腾,爆燃之后,仍旧没有毁灭面前的敌人,但是他已经问心无愧,他已经竭尽全力。他选择了自己正确的方向……

    自己死去了,还是活着?如果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为什么没有妈妈和戴米安的笑声,为什么没有爸爸和煦的鼓励?

    于是他知道了,自己仍旧活着。自以为必死的行动,却仍旧没有成功。他伸出僵硬的手臂,碰到了面前的东西——冰凉坚硬,似乎是熟悉的白石。

    “——叮——”

    声音清晰得多,他确信自己曾经失聪的耳朵没有出错,他奋力伸出手去,面前的石面似乎有了些微的松动。

    “……能量真是充足啊,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能完成这个季度的指标了。”

    “是啊,没想到这片矿藏富含这么多能量……”

    这是人类的语言,但是与自己的记忆中相比,这种语言的语法有些不同,更加简洁明白,没有了曾经的晦涩难懂。

    他对自己身体的状况一无所知,事实上,他根本感觉不到身体内任何的精气气息。他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扭动着,挥拳用力向上敲去。

    “什么声音?”一个中年人类的声音疑惑道。

    “这条矿脉里好像有动静。”另一个人类揣测道。

    洛维安用力地敲着上方,自己的手臂酸麻无比,他依然坚持着。他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只是生命最本能的行动。

    一个人类拎起了一把铁锹,敲在了他上方的石壁上。灰尘落了下来,洛维安捂着鼻子咳嗽着,他突然发现自己渴得厉害,嘴中一点口水都没有。

    刺眼的光线穿透黑暗,洛维安闭上眼睛仍旧感到痛苦无比——他发现自己的眼睛也不再是曾经那样失去光彩了。他捂住眼睛,挣扎地站起来。

    “这这这……这是一个人?”

    另一个男子惊讶之极地看着他,另一个人若有所思地说道:“不必太惊讶,前些天四号矿区挖出了一群史前蝙蝠——如果这人是活人的话,那他一定是几百年,甚至是上千年前的人!我们长见识了!”

    洛维安勉强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仍然用手捂住眼睛,尽管矿区的灯光十分昏暗。他吃力地爬出自己所在的矿洞,深吸了一口充满粉尘的空气,感觉到——

    “你们是谁?你们身上为什么会有黑魔法师的气息?”他沙哑地问道,血月至尊的尊严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努力站直,适应了眼前的光线。这里是一片裸露着水晶矿脉的山洞,应该是一个系统开采的矿区。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简洁高效的矿车,面前两个人类的统一的制服和设计轻便的工具不会是私人矿洞的配置。

    两个人类呆立在前面,很明显他们没有听明白洛维安的魔族语,但是血月至尊的无形威严完全压制了两位普通人类的神经。

    洛维安微怒,这才想起他们是人类,于是他用纯正的人类语言问道:“这是哪里?你们身上为什么会有黑魔法师的气息?”

    两个人类显然没有听懂他话中的含义,一个人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这里是黑色之翼的九零五矿洞……什么黑魔法师啊……”

    敏锐的感知并没有随着他的精气离他而去,他感到面前的两个人类几乎完全没有任何实力。只是两个普通的矿工。

    身边是一面粗糙的水晶,听着两个矿工结结巴巴的声音,他有些不耐烦地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在那面水晶中,他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他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曾经披肩的血色长发如今短了许多,脸上明显的魔纹几乎看不到,全身上下是自己最后一天穿着的黑白双色的礼服,领口硕大的红钻别针仍旧闪烁着彩光。全身被乱流撕碎的痕迹依然证实着记忆中情节——简单来说,他确认了自己仍旧是自己,而不是什么传说中转世轮回到了另一个身体中。不过自己魔族的特点几乎完全消失了。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就是一个红头发的人类。不过有着一半人类血脉的他对人类的新身份并不排斥——

    两个人类似乎是自顾自地说着,一个正打算走出矿洞向外面通报,另一个人拉住了他。小声对着洛维安领口华贵的别针,手指上仍旧璀璨耀眼的宝石戒指指指点点。洛维安岂是听不见,他淡淡一笑,随手将领口的红钻别针和手指上那几枚没有什么纪念意义的戒指丢给了他们。就像把一根骨头丢给街边的野狗一样。

    两个人类欣喜若狂地扑上去。抓起了自己见都没见过的无价珠宝,眼神中的贪婪之光大亮。洛维安哼了一声,用有些生疏的人类语言说道:“这些够你们带我出去的费用了吧——”

    洛维安话声未落,在一块岩壁之后,一个带着厚厚安全头盔的人像蝙蝠一样窜了出来,手里丢过去一个东西。一声闷响,一阵烟雾弥散,两个人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洛维安闻到了那种气味。看见了那人矫捷的身手,同样的黑魔法师气息。他全身立刻紧张起来,本能地向后一退,却惊愕地发现自己闪电般迅捷的身体如今变得极为笨拙,甚至绊倒了一块石头上仰面摔在了地上。

    带着头盔的来人明显不是这里的矿工,他厚实的金属手套上亮着魔法的光芒。对于曾经的洛维安来说,这样的对手他甚至不需要动手,意念控制就能轻松将其打倒,但是对于自己体内空空如也的现在的洛维安来说,他不得不紧张起来。

    紧绷的神经飞速消耗着漫长沉睡之后所剩不多的体力,他发现自己再次站起都是如此困难,但是血月至尊的荣耀不允许他趴在一个人类面前,他挣扎地再次站起身,力量的所剩无几让他感到天旋地转。

    “你,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也有黑魔法师的气息……”每说一个词,他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那个人类缓缓靠近,嘴里清晰地说道:“请放松!我不会伤害你!”

    洛维安靠着石壁,狠狠地盯着逐渐逼来的人类,但是自己的召唤没有一点精气的回应。终于,在紧张和沉睡之后的虚弱中,洛维安再次倒在了地上,昏迷过去。

    这一次的沉睡纯粹得多,没有之前沉睡中往复的温馨或惨烈的梦境。在他的印象中,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踏实的睡过觉了。他睁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看见自己躺在一张洁白的床单上,床铺比自己的行军床柔软得多。这是一间十平米左右的小隔间,床边有一壶水。感觉口渴难耐的他抓过水壶就往自己干涩的嗓子里灌,很快一大壶水就见底了。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虽然依旧有些口渴,但是已经不再难以忍受。

    力气渐渐地恢复,他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走到了床边一扇不大的镜子前面,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现在的样子。

    自己仍旧是洛维安.冯.布拉迪缪恩,血红色的长发变成了利落的短发,脸上曾经代表着魔族贵族的魔纹几乎完全淡去,若不是自己熟悉,谁都不会注意到他脸上极淡极淡的几道纹路。黄晶色的眼眸失去了曾经的锐气,也许在于黑魔法师最后的对决中,他将自己余生所有的锐利都抛却一空。自己破旧的贵族礼服整齐地叠在枕头边,上面摆着自己的钻石胸针和戒指,一枚都没有少。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布衣。显得他更像是一名年轻的人类,所有魔族的痕迹几乎都被掩盖。但是他注意,即使自己按照人类的标准。自己也有些太过年轻了些,别说不到三十,甚至人类的二十岁都比自己成熟。按照从妈妈那里得到的人类标准,洛维安谨慎地判断自己的年龄,这差不多是人类的十五六岁的样子,对于魔族则是刚满三十。

    就在洛维安呆呆地注视着自己镜中的模样时,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精气。虽然他早就料到精气可能大退。但是当他竭尽全力,发现只能在左臂凝聚成一块鸡蛋大小的精气“盾”时,仍旧是一阵极度的失落传来。自己曾经引以为豪的力量几乎不复存在。现在自己的实力,恐怕和自己十三四岁的时候一样吧(魔族的十三四岁)。他还记得自己的翅翼在力量的对撞下破碎,但是现在他却感觉不到自己翅翼的一点感觉,传向自己翅膀的信号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他小心地脱掉了自己的上衣。自己仍旧是记忆中健美匀称的身体,但是再也调动不了曾经魔族最强者之一的力量。他小心地背过身去,他看见两道沿脊柱对称的,从肩胛骨延伸到后腰部的巨大伤疤。他又一阵天旋地转,自己的双翼已经齐根断掉,自己真的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了。翅翼不仅仅起着飞行的作用,更是帮助自己汇聚黑暗元素的肢体。他苦笑着摸摸自己的脸颊,自己算的上一个标标准准的终生残疾人。

    “马斯特玛……奥尔卡。斯乌……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喃喃自语,他本能地意识到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空气中战争无所不在的杀机已经消失,战争一定结束很多年了,内心的仇恨、悲痛、爱和意志都已经淡了,自己仿佛是忽然来到一个孤岛上的复仇者,一切自己曾经的热血已经淡化,他完全相信自己的余生将是在完全的浑浑噩噩中度过——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洛维安一惊,来者正是将他带离矿洞的那位戴着头盔的人类。

    “请叫我杰,我们还不知名的客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的领导者很有意见你一面。”自称是杰的工作人员笑意和蔼,没有敌意。事实上,即使存在着敌意,洛维安也怀疑自己会不会紧张起来。

    洛维安点点头道:“我叫洛维安.布拉迪缪恩。我过去吧。”他仔细注意着杰的表情,但是他发现他对军团长之名没有丝毫的反应,反而说道:“真是古老的发音,看来你果然不是这一时代的人。”

    说着杰带着洛维安走出了房间。这里的密道七上八下,仿佛是一间立体的迷宫。他和杰左拐右拐,又不断地爬梯子下地道,好不容易才走进了一间他肯定是地下的大厅。

    大厅中四处摆满着各种各样的设施,很多已经锈死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铁锈味和茶叶烟草的特殊气味。

    中央摆着一面高台,上面有一张不是很大的会议桌。会议桌正位是一个带着黑色的眼罩的女子,她还戴着高高的帽子,全身裹在类似军装样式的黑色衣服内,看上去十分精干的样子。在她身边,是一名年轻的靠着自己契约伙伴——一只通体漆黑的豹子,的不比现在的洛维安大上多少的少女。另一边是一个手中握着与标准法杖长度相比短一些的中年人,看他结实的体型和宽松的短衣,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名用快剑的剑客而不是法师。

    杰把他领到了会议桌另一侧坐下,自己则随意地靠在一个空着的椅子背上。

    “就是这个人,吉格蒙特。”杰轻松地对坐在主位上的女子说道,“别说是你无聊才让我走这个差事的。”

    吉格蒙特瞥了杰一眼,没有搭理他。转过身,吉格蒙特温和地问:“你一定对现在有很多问题吧——不过我们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吉格蒙特,埃德尔斯坦反抗者的首领。”

    “反抗者?”洛维安有些茫然。

    “黑色之翼的反抗者。”坐在吉格蒙提身边的那位中年人开口,“韩立泰,反抗者的教官。黑色之翼是一支号称以复活黑魔法师为目的,实则在伺机抓捕市民用作恐怖的人体试验的隐秘组织。我想,你可能是他们的一个实验体,所以被杰救了出来。”

    “埃德尔斯坦……复活黑魔法师……”洛维安喃喃自语,“黑魔法师——他死了吗?”

    “传言是这样,但是真相一直在史书之外流传。”韩立泰摆出一副教授的样子说道,“史书中说,五大英雄毁灭了黑魔法师,实际上黑魔法师只不过被封印了而已,自从黑魔法师被封印五百年间——”

    “等等!”洛维安一惊,有些艰难地问道,“你刚才说……五百年?”

    其他几个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杰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七章

    “你从五百年前而来?”一直一言不发,靠在黑豹身边的少女忽然问道,“那么你知道黑魔法师的事情?”

    洛维安并不打算将自己是军团长的事情说出来,他只是点点头,“我是那时的一名军人。”

    “我能看出来。”那名少女说道,“我叫贝尔——你身上的军人气质太重了。”

    洛维安摸摸鼻子,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荒唐。贝尔继续说道:“黑魔法师被封印,黑色之翼是全世界几个妄想复活黑魔法师的组织中最大的一个,他们势力遍布世界,大本营就在埃德尔斯坦行省的莱班矿山地下。黑色之翼成立三十多年来,我们一直是与他们对抗的一群人,我们因此而感到骄傲。”

    洛维安点点头,成立三十年,应该不可能和自己的时代扯上关系。对现在一无所知的他有着太多的疑问:“埃德尔斯坦,不是原来魔族的聚居地吗?现在魔族又到哪里去了?”

    吉格蒙特回答道:“魔族?魔族曾经有过一段辉煌的时期,但是随着他们的主子黑魔法师倒台后,他们被一路追杀,差点灭绝。现在残余的魔族隐居在米纳尔森林的深山里。”

    洛维安默默闭上眼睛,魔族没有灭绝,他还不感到太过绝望。也许血月族仍旧在那片不适合魔族生存的土地上继续繁衍吧……

    “黑魔法师的军团长们呢?”洛维安一开口就觉得不太对,补充道。“还有那些英雄们,最后都怎么样了?”

    吉格蒙特无奈地一摆手:“传言有的却是事实,黑魔法师根本不是史书上所记载全部被杀了。他们大多数都跑掉了。英雄们也不是所说都牺牲在最后一战,只有龙神弗里德与魔族的皇帝同归于尽,埃德尔斯坦曾经的高山在那次战斗中被削平了,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大体事实就是这样。”

    洛维安默默地理解着这一切,在黑魔法师之前最恨的敌人已经死了,他忽然感到有些怅然若失。“黑魔法师要复活了?没想到我还会有亲手杀死他的机会……”他的声音更像是自语。

    杰眼前一亮,“看来你虽然年轻得很。但是曾经也一定是一名优秀的战士吧?不然你怎么可能敢说亲手杀死那个强大的不能形容的人?我们反抗者虽然比较宽厚,但是你需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来,才能在这里生活。你既然痛恨黑魔法师。那么你一定对复活他们的黑色之翼不含好感。随时欢迎你加入我们。”

    洛维安点点头,脑子中乱得很。“我还算略通武艺,如果我能帮助你们话,我不遗余力。”

    位于埃德尔斯坦最南部的西维安便是这一北方大省的省会所在。而名义上领导埃德尔斯坦的温廷顿伯爵就住在齿轮城的市郊。

    温廷顿家族的的确确是一个古老的家族。其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黑魔法师时的第一次卫族战争时期。遥远的温廷顿家族祖先据说是当时人类骑兵的一名师团长,直接受受人敬仰的英雄龙神弗里德的指挥。在温廷顿伯爵府正厅的大壁炉上,就有一副英气勃发的温廷顿伯爵那位先祖的等比例大幅油画。

    埃德尔斯坦虽然没有肥沃的土地,却有着能够影响全世界的重要矿石资源。这种称为镥矿石的水晶晶体是已知最强的聚魔水晶,位于奥西利亚大陆内陆的魔法师工会每年都需要消耗大量的镥矿石用于各种实验,再加上魔法师是一个公认极其富有的群体,所以埃德尔斯坦凭借镥矿石的贸易,轻易积累的大量的财富。

    但是这笔财富几乎并不经手温廷顿伯爵他那消瘦苍白的手心。

    因为在埃德尔斯坦上层社会中。谁都不会不知道实际把控埃德尔斯坦命脉的是隐蔽于地下的反抗者组织,几乎所有镥矿石的额外收益全部成为了反抗者组织的经费。而且他们同样深知。若是没有反抗者组织的保护,黑色之翼明天就能大摇大摆地走进他们富丽堂皇的府邸,然后轻易地洗劫一空,最后顺便用血擦干净。

    所以温廷顿伯爵——埃德尔斯坦总督,除了对自己的领地有所了解之外,他每天熬到深夜所办完的文件几乎都成了反抗者组织里烧开水的燃料。温廷顿伯爵心知肚明,但是在民众面前他必须做出一副勤勤恳恳工作的样子。

    温廷顿伯爵夫人卡丽莎在早晨例行的冥想之后,推开了正厅的窗户。埃德尔斯坦清晨空气中混着一股淡淡的煤烟味,她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按了几遍铃,打算让老管家托勒安排一下今天的晚宴。到时赴会的各位先生小姐贵妇人们几乎涵盖了埃德尔斯坦全部上等贵族。此事不得马虎,但是令她恼怒的是,平常认真负责跟了他们家四十年的管家今天竟然没有回应她的铃声!

    伯爵夫人不仅仅是一名简单的贵妇,她同样是奥西利亚魔法公会登名注册的正派魔法师。

    魔法师在一个没有魔法师的城镇,他们的名片上总是有着:危险、神秘、乖张孤僻等关键词。事实上,这更适合于给孩子们讲故事添油加醋。事实上,即使是一个平民忽有一日成为了注册魔法师的话,他的地位也会瞬间飙升到一般的贵族之上,成为上流社会的新星。为了抹去自己平民的烙印,新魔法师总是拼命地学习各种贵族礼仪习惯风俗等。精神力强大的他们总是能相当快地精通这些复杂的东西,完美地展示出一个贵族的气质,即使是五百年的老牌世家也无可挑剔。

    伯爵夫人就是如此,她本是世代生活在埃德尔斯坦的一位平民,但是二十年前她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被判定是一名魔法潜力者。这她所在的小镇引起了轩然大波。十年后她以优秀的成绩从魔法公会毕业后,她的高雅与美丽让任何一个曾经熟悉她的人自惭形秽。

    于是她很自然地选择了埃德尔斯坦的信任总督成为自己的丈夫,婚后的她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强大的实力则让她所生活的齿轮城的每位居民都深深地享受着安全感。

    伯爵夫人歪歪脑袋,一股磅礴的精神波动散发出来,顿时周围几百米的大小事物都被她感知所笼罩。

    其中一个人立刻发现了她的探测,这不足为奇,她的长子因为优秀母亲的缘故,都有着出色的魔法天赋。此时正在做冥想功课的孩子自然能够察觉到母亲的精神波动。很快她就发现了老管家慢吞吞的身影——

    但是仅仅能够观察到这些。在老管家所在的那一小片空间,她一切的探测波动都石沉大海。消失在老管家旁边的一团黑暗中。黑暗体质她并不惊讶,因为埃德尔斯坦几乎所有人都是黑暗属性的身体。但是如此纯净的黑暗体质她却前所未见,而且那人精神之强丝毫不弱于她。这让她立刻警觉起来。自己的丈夫虽说武技尚可,但是与她这位魔法师来说还是不能比的,自己才是这个家庭的第一守护者。也许来人已经用精神控制住了老管家……

    想着想着,伯爵夫人迅速地从身边的抽屉里摸出了几枚戒指戴在手上。上面镶嵌着精粹的镥水晶。

    她刚走出大门。就看见了老管家身边靠后的位置是一名红头发的少年。他身材匀称,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走路的时候黄晶色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脚下。

    伯爵夫人一惊,难道就是这个少年拥有者如此纯净的黑暗体质和强大的精神力?这已经不能算是天才——简直就不是人!

    洛维安看见稍有失贵族风范的卡丽莎伯爵夫人愣在那里,心中一紧,他自然看得出这是一位敏感地察觉到了自己实力的母亲,她急匆匆地跑出来绝不是为了欢迎客人……

    洛维安轻轻叹了口气,欠了欠身:“失礼了。卡丽莎伯爵夫人。”

    这次换上老管家惊讶了,他本以为这次组织上派来的这位新教官只不过是一位有着不俗实力的普通人。和贵族沾不上边。但是刚才从他走路时自然而优雅的姿势,鞠躬时分毫有度的体态,说话时清澈醇厚的声音,这绝不是一个普通贵族,只可能是传承悠久的大世家才能培养出的气度!在贵族礼仪方面,老管家比卡丽莎伯爵夫人清楚有研究得多。

    老管家急忙前走一步,对着伯爵夫人小声说道:“夫人,他是组织上派来给少爷的新教官——没跟您提前打声招呼,真是太抱歉了。”

    伯爵夫人点点头,恢复了优雅端庄的气度。洛维安努力用自己所剩不多的关于人类的审美观思考着这位妇人。身材高挑、盘起的金色发髻看似凌乱,实则富含艺术气息。白色的居家长裙掩盖却又突出了她丰满匀称的身材。两只如同北极星一般明亮的淡灰色眼睛镶嵌在精致如白玉精雕细琢的脸蛋上——以人类的审美标准,她确实是一位难得一见的人族美女。不过洛维安也仅限于此,他大部分审美择偶心理还是偏向于魔族的淡蓝色或是灰白色的皮肤和脸上的魔纹的搭配,对人类,他最多也就抱着欣赏的态度去观察他们。

    美丽的女人往往对他人的评价非常注意,对自己的美貌非常自信的卡丽莎伯爵夫人当然记得每一位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男孩或是男人的眼神——虽有不同,但是都带着痴迷和迷醉。不过面前的这位相貌清秀的少年却与他们不同,他一瞬间的眼神更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就像是对着一尊精美的白玉雕像在微笑。

    “我该怎么称呼您呢,先生?”伯爵夫人思考时没忘了尽到女主人的责任。

    洛维安再次欠欠身,礼貌地回答道:“我全名是洛维安.布拉迪缪恩——叫我洛维安就好,夫人。”

    组织上的人物可不是他们一家的空头伯爵所能怠慢的人,好在伯爵府总有几间空着的屋子。在老管家和几位女仆迅捷的整理下,不到三分钟。洛维安就把自己的大衣搁在了一间在简朴中透着豪华的房间的衣架上。这是洛维安挑来挑去选出的最朴素的屋子,看着好客的伯爵夫人一脸歉意,他深深地再次感受到了人类的豪华。这样墙角全用鎏金染得金碧辉煌的房间就算是魔皇斯乌也住不进这样的屋子里。一间暖和的。有着炉子的房间就是每位魔族在冰天雪地里最幸福的生活环境。

    克里斯.温廷顿伯爵回京述职,还需一个月才能回来,主心骨不在的伯爵府里显得空空荡荡的。洛维安好歹好说把垂手侍立的女佣们送了出去,看着那些女佣望向举止优雅已成习惯的自己冒星星的眼睛,洛维安深感无奈。作为年轻未婚的血月至尊,那时的他当然极受魔族贵族宴会中各家的千金小姐的倾慕。被战争磨得血都是冷的的洛维安一概用外表热情优雅,内在冷漠无情的方式将她们送了出去。这些温室花朵已经完全无法触及他的内心。但是他最终发现自己选择的人却早已经在五百年前为了自己黯然陨落。

    洛维安已经麻木了。曾经为了一切能够肝脑涂地的他已经随着与黑魔法师最后对决中死去了,现在的他仅仅是一个茫然的,不知道如何才能在人类的社会中生活的懵懂少年。

    洛维安轻轻摸着自己的胸口。印着家人照片的挂坠不知遗落在五百年前的哪个角落,如今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它已经被同化为岩石的一部分。

    他想着想着,老管家托勒打开了们,恭敬地说道:“洛维安先生。少爷已经在等您了。”

    洛维安点点头。跟了上去。尊师重教是人类历史悠久的传统,学生等待老师,这也是理所应该的。这一关系超过任何血统等级。

    在一间长满藤蔓的院子里,洛维安看见了反抗者组织安排给他的任务:担当这个小家伙的老师。

    本来这样重要(洛维安不知道重要在哪里)的任务还是轮不到他,但是洛维安只是拿着一条断掉的椅子腿,他的对手是一名身经百战手持钢剑的反抗者。较量时的他的斗气闪耀,好不华丽,但那位反抗者无论如何都走不到洛维安周身三米范围内。最终那个反抗者精疲力竭。而洛维安仍旧提着椅子腿怆然地微笑着。

    看着深不可测的洛维安,韩立泰亲自上阵。他是一名有着传奇色彩的近战法师,将魔法与武技有机结合的一名开创者。面对这样的对手,洛维安还是手持着空心的金属椅子腿,丝毫不管金属对魔法的排斥作用,拿着一根铁管,黑色火球四处翻飞。韩立泰应接不暇,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失落地认输了。

    精气虽然没有恢复,但是洛维安的五颗晶核还在,他对力量的理解和对魔法的控制却没有忘记。精神力受损但是没有像精气那样几乎全失的他仍旧保持着对黑暗元素远超一般魔法师的精妙控制力。洛维安满怀希望地发现,自己差不多在十年之内就能恢复到巅峰水准了,五颗晶核的作用可是提供着比初学者快得多的元素积累速度。

    洛维安回到眼前的情景,这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位看上去不比他们大多少的老师。伯爵夫人站在洛维安身后,母亲就在前面的小家伙老实极了。

    “你要按照洛维安老师所说的去做,不许怠慢!”伯爵夫人最后警告了儿子一声,然后怀着歉意和对他极淡的怀疑说道:“以后他就拜托您了,之前的几位老师都说教不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洛维安笑着回应了几句,然后看着门关上,转身看着这个小家伙。

    弗兰奈.温廷顿看上去就没有那么耀眼。他梳着短短的来自于父亲的黑发,眼睛瞪得大大的,很有神采。穿着一身样式很紧凑的猎装,但是却没有应有的那样的英气,反而有一种古怪的好似是魔法师穿上盔甲的不搭配感。

    洛维安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最后洛维安无奈地一拍手。“组织里让我来教你,不会是从说话开始吧?”

    “我们想学真正的知识,不是那些老学究书本上的条条框框!”忽然,弗兰奈用尖尖的声音大声道,“你有什么本事跟我们说说!”

    很直白,洛维安心想,不过也不错。

    洛维安看了看他腰际的细剑,然后问:“你会剑法?”

    弗兰奈轻轻提起了他苍白色的下巴,洛维安暗暗警惕。果不其然,“唰!”的一声,这个看上有点病怏怏的贵族公子极为熟练地抽出细剑,剑锋如吐信的毒蛇一般从四面八方刺来。

    洛维安心中一句“好剑法!”,想明白为什么这人没有老师能教了,脑袋里念叨着武技还能安静看书的也算得上是异类。看弗兰奈的剑技,真不太容易找到一名能给他带来较大提高的老师。

    不过对于当年的绝顶强者的洛维安来说,这只不过是对一个好苗子感到的欣喜罢了。带着白手套的手轻轻一挥,中指上的一枚戒指挡住了玛莎的每一个刺击。弗兰奈一惊,加快了手的速度,但是无论他如何加速,剑尖总是在最险要的关头被洛维安手指上的戒指挡住。看着新来的风轻云淡的老师,他终于感到了气馁。

    弗兰奈气喘吁吁的收回剑,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能够保持这么快的剑法这么长时间已经相当不错了,更何况他还能抽出时间修习继承于母亲的魔法天赋。魔法用于辅助防守,武技用来进攻——这正是黑暗精气的精髓。虽然这个孩子天赋不错,但是是否真的能够练习黑暗精气还需要再一段时间的观察。一瞬间,洛维安就做出了他们的未来发展方向,而他和他的学生认识还不到五分钟。

    “好吧好吧!”弗兰奈气鼓鼓地收回剑,又开始在口袋里找着什么。

    “不不不,不必了,我很高兴……”洛维安很轻松地,没有贵族气质地坐在地上,心中一动,“——弗朗西斯是天才的人偶师,对不对呢,弗兰奈?”

    弗兰奈的动作猛地僵住。(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八章

    “跟上。”洛维安轻喝道。

    身后的小家伙苦着脸望着教官的影子狂追。

    埃德尔斯坦从来不缺乏崎岖的山峦地带,而且由于矿业发达的缘故,山脉中之上几乎不存在任何人造建筑,仅有着几百年前战役留下的诸多已成遗迹的要塞。所以走出齿轮城几百米,那就是一片完全自然的原始丛林。

    这是第一天的训练,由于组织上的话是“随便干”,洛维安在征得卡丽莎伯爵夫人的同意后(实际上这个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大家长期望洛维安越严越好),带着他兴奋之极的学生跑到了深山野林里去了,不过得在晚上的宴会之前留给弗兰奈至少两个小时的打扮时间。洛维安抓抓脑袋,就算同意了。实际上按照他的看法,这些人类贵族的礼服仍旧算得上是有点奢华过度,没啥品味,不该有的装饰实在是太多了。

    洛维安身体中五颗晶核全力旋转着,这是他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魔族特点。每颗晶核互相联系,共同在体内形成了一道能量网路,将黑暗元素吸纳并且转换成自己能够使用的精气。洛维安来到新的世界上刚刚三天,精气恢复的成效基本上看不到,但是他仍旧每时每刻全开着自己的晶核补充者精气,这才使得魔法师伯爵夫人发现他如同一个黑洞一般将周围的黑暗元素连带她的以自然元素为介质的精神波动一股脑抽回体内。

    埃德尔斯坦的居民全部是在洛维安所在的那个时代仅能在魔族领土内找到的黑暗体质人类。自从人类接收的魔族的领土之后,越来越多的人类开始拥有的黑暗体质。大地神殿虽然在被毁灭后重组,但是却不可能在下决心将几千万居民都送上火刑柱,首先他们就没有那么多柱子。

    洛维安循环着体内仍旧是淡黄色。一点颜色变深迹象都没有的精气,带动着自己轻盈的身体,在林间借力而四处翻飞。弗兰奈虽然在精神和身体方面都有着不俗的天赋,但是尚未真正受到过什么正式训练的他还是往着精疲力竭的方向偏移。

    洛维安精神探测中的目的地终于到了,那是一片不大的小湖,周围有着林子中罕有的空地。

    他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他的学生这才停下。咕咚一声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洛维安面不红气不喘,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背着他们站在湖畔。听着看上去只比他小一两岁的学生喘气声渐渐平稳,他转过身:

    “弗兰奈!立刻站直了。别忘了你们的身份!”

    弗兰奈抱怨着站起来,但是把柄都捏在老师手中的他丝毫不敢造次。

    洛维安买着在弗兰奈看起来无比优雅的走路步法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两肩同宽。按了按他的腰。让他站直,顺便还拉了拉他的衣服,把他的手摆对位置。

    弗兰奈一动不敢动。

    “以后干什么的时候,凡是站着,就得这么站!明白没有?”洛维安拿着父亲小时候教育自己那些冗杂贵族礼仪的口气说道,弗兰奈急忙点点头,“——点头速度不能那么快!要轻,而且最多不能超过三次!就像这样。面带微笑……知道了吗?”

    弗兰奈赶忙学着老师刚才的样子轻轻点点头。

    这时洛维安转过身,踢了踢水面。

    弗兰奈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动。因为一条巨大的鳄鱼凌空从水中扑出,当空向老师的脑袋咬去。洛维安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在鳄鱼出现之前,就开始思量它的皮能做什么样的皮包了。

    洛维安伸手捏住了大鳄鱼的脖子,大鳄鱼挣扎着,却挣脱不了那双裹在包手套之中的恶魔之手。洛维安紫色的指甲轻轻划破了鳄鱼鳞片间的皮肤,一阵异香传来,鳄鱼瞪大着眼睛,最终不动弹了。

    弗兰奈用手掩住嘴,尽可能优雅地表现出自己的惊讶。

    洛维安将大鳄鱼扔到岸上,用脚踢了踢。“这是什么品种的鳄鱼?说出他的习性和生活环境。”

    弗兰奈愣了愣,没说话。

    “记住!即使你真不知道,也不能发呆,成何体统!要做出理智思考的样子,脑袋微微向右斜五度,眼睛低垂,最好抖动一下你的眼睫毛——这样做不对,你这样——勉强合格吧……”洛维安再次指出弗兰奈的失礼动作,被抓住把柄的弗兰奈只能安心听话。

    结果做学生的保持了老师刚交过的动作差不多五分钟,脖子都快抽筋了,也没想出来。想了想老师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便一咬牙,迅速地往右手的护腕上一抹,随着一阵金光,一个穿着窗帘改成长裙的人偶出现了,先向弗兰奈提了提裙角,优雅地行了个礼,然后用尖尖的声音说:

    “弗朗西斯主人有什么吩咐吗?”

    年轻的人偶师指着不远处断气的鳄鱼说:“那是什么品种?”

    人偶立刻回答:“这是沼泽奈特鳄,成年体长三至四米,有进化成二级魔兽的可能。主人所说这一条刚刚形成了一枚魔晶核,是已经算的上是一级魔兽。”

    然后弗朗西斯摸了摸人偶的脑袋,人偶柔顺地回到了他的存贮魔法阵中。洛维安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即使是他的那个时代,都难得一见的傀儡师。

    弗朗西斯急忙行了一个学生对老师的礼节,单知道自己就是黑色之翼干部人偶师弗朗西斯,他的命就算是把在了洛维安手里。虽说自己是家族的继承人,但是这不可能让他从对反抗者的通缉名单中撤下来。

    “你的气息虽然掩盖得很好,但是对于我——还有着你们已经退化的第三只眼的人来说。仔细观察还是可以发现的。”洛维安笑眯眯地说,“你的傀儡术一定是有个老师吧?”

    弗朗西斯立刻惊慌起来,连忙摇头。洛维安也不在乎他有失贵族气质的行为。用着神秘莫测的表情望着他。

    弗朗西斯越看越发毛,感觉到四方上下都有着眼睛用打量着餐桌上的烤鸭一样的眼神望着他。

    弗朗西斯在洛维安的注视下,理性在一点点衰退——

    “我是从——从黑色之翼创始人,那位可爱的大人那里学来的!”弗朗西斯最后嚅嗫着说,脸涨得通红,“我只能说这些!”

    洛维安立刻从中看到了许多东西,第一点就是那位黑色之翼创始人一定是个女孩。“好吧,我也不难为你。从组织上的资料里,我看见你真的是好运气呢!不仅遇到了失忆传奇英雄艾安。还有诅咒后力量大失的精灵王梅赛德斯,四五个圣地骑士团的候补骑士——而且你每次都逃走了!真是不错的成绩!”

    弗朗西斯不知道该把这些理解成表扬还是批评,自己最珍爱的人偶碎片还在魔法阵里躺着呢。

    “你出身豪门,怎么还要去加入黑色之翼呢?”

    弗朗西斯叹口气:“家里太闷了。一年只有两个月的假期!我趁那段时间玩一玩。他们也管不了我。再说了,我可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是他们轮着虐待我!”

    洛维安笑着点点头,“你想不想变强?”

    弗朗西斯狐疑地抬起头,“老师,你看上去虽然很厉害,但是和真正的强者还差得远吧?”

    “现在的我当然是这样,但是我有着成为强者的方法。”洛维安神秘地笑道。组织里早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假身份,那就是外省一个新调回来的反抗者工作员。“信不信由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二十年之内,我能让你和圣皇陛下在较量后品茶。”

    弗朗西斯张大了嘴,圣地圣皇是人类公认唯一的统治者,同时跟随圣皇的还有住在密密麻麻地下城的矮人族,甚至心高气傲的精灵族都听从于圣皇。只有曾经桀骜不驯的魔族与圣皇死磕,最后差点灭族。不仅仅是圣皇的权威,他们一脉血脉极其强大,每一代无不是全世界的顶尖强者!在洛维安那个时期,受奥尔卡和斯乌重创的圣皇艾丽娅都能将全盛的黑魔法师打成重伤。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弗朗西斯已经被年轻人之间特有的热血打动了。

    “因为你希望有一天能够以另一个身份,坐在你们黑色之翼创始人的旁边,对吗?”

    弗朗西斯脸再次涨的通红,洛维安心中暗暗得意,自己果然没猜错,这小子!不过黑色之翼创始已经三十年了,那个创始人怎么说都得四十多岁,按照魔族的标准就是八十多岁——这个小家伙怎么会那么痴迷于那个年纪的女性呢?真是古怪的口味。

    “那我就当自己没猜错了,”洛维安站起来看他一眼,“该回去了!我需要更改一下你的礼服——太没品位,就像土财主的婚纱似的!”

    弗朗西斯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洛维安要将他带到这里,只看见洛维安手指尖轻动,一缕缕黄色发黑的气流涌出他带着白手套的指尖,精巧地划开了鳄鱼的皮肉,取出了鳄鱼脑中的晶核,最后把鳄鱼皮整个剥了下来,叠成一个完整的方块。

    洛维安最后掂量了一下鳄鱼皮的重量,攥了攥手中的晶核,一脚把剩下的鳄鱼肉踢进了水里。水中的食人鱼扑棱着,把剩余的鳄鱼分了尸。

    “我可是个素食主义者,”洛维安对弗朗西斯说道,“而且你会发现素食的乐趣的。”

    弗朗西斯优雅地跑开了,洛维安紫色的指甲正要慈爱地划过他的脸,弗朗西斯本能地觉察到里面有着比眼镜蛇的剧毒可怕得多的毒素。洛维安反正不知道这又是人类的一个什么节日,今天全城都燃起了烟花,到处都挂满了彩带,一片喜庆的气氛。对于从小生活在苦寒之地的洛维安说,一年下来全家都平平安安就是最好的喜庆气氛了。至于丝绸烟花之类,还不如去补被子点壁炉实用。

    偌大的伯爵府灯火通明。上流圈子的各位达官显贵们都来到了这埃德尔斯坦第一豪门家里。洛维安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拿着剪子给伯爵府发给自己的礼服左剪右剪,剪去了那些看上去冗杂花哨的花边和绣着金丝的袖口。然后从墙边拧下一小块金条。用手捏成了一个孔雀的形状,然后拔下来一个自己的红宝石戒面,往上一贴,一个高雅的胸针就成型了。洛维安最后整了整自己的礼服,站在镜子前,他一阵恍惚,自己仿佛又称为了五百年前那位意气风发的血月至尊。马斯特玛、费斯洛、克里斯蒂安等诸位部下还忠诚地站在自己身后——

    物是人非,故人已去,如今只有孤零零的自己留在这陌生的世界上。他黄晶色眼眸中最深处。是一片死寂的自暴自弃的灰色。他自嘲地一笑,推门走出。

    在正厅门口,他就已经听见了悠扬的音乐声和各种充斥着奢靡华贵的声音。魔族不是后世给小孩子的故事里所说,魔王住在极尽奢华的皇宫中。斯乌所在的那间仅有几扇彩色玻璃窗的空旷的办公室。才是一代魔皇以及之前许许多多魔皇的真实写照。

    温廷顿伯爵不在。弗朗西斯——弗兰奈身为继承人,就成了今天夜宴的主人。他非常成熟典雅地和几位远道而来的贵族们说着客套话,一旁几个和他同龄的男孩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弗兰奈的交际手段。另一边是一小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姐千金们,每个人都穿着华丽精美的长裙,端庄地坐在小圆凳上,和自己的闺蜜用小羽扇掩着嘴聊着天,不时发出一些细微的笑声。洛维安在阴影中望着她们,光滑白皙的脸蛋永远不会引起洛维安根植于魔族审美观的任何其他想法。参加这一晚宴。差不多就是相当于到文明辉煌的异族博物馆中溜达一圈。

    然后他走到吊灯的光线中,踏着金红色的地毯。尽管他很低调。但是有些人,那些从内而外、从血统和灵魂都比别人高贵一层的真正贵族,从来都不是在绝对的灯光下才能看到他们最优秀耀眼的一面。

    黑白双色的礼服搭配以他挺拔匀称的体型,魔族在高原特有的苍白色皮肤正是那些人类贵族梦寐以求的颜色。洛维安简单地走过了正厅不起眼的一侧,优雅的步法在地毯上震荡开一圈和谐的震波。大家却隐约感觉到,比这辉煌的大厅更加耀眼的存在在他们视线边缘一闪而过,有如天际的流星,可望而不可即。

    正厅的一角摆着一架巨大的三角钢琴,请来的人类钢琴师弹奏着几段洛维安听见想要打哈欠的简单旋律。钢琴这还是魔族很早一位热爱音乐的建筑工人用收集的废钢研究出的乐器,后来在经人类改装之后,这种乐器成为了上流社会贵族子弟炫耀自己艺术修养的常用工具。

    洛维安盯着钢琴师手指的动作,自觉自己比他强上不少,正当他想自己怎么才能说服钢琴师让自己尝试一下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你好?”

    洛维安扭过头,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位身着一身简约的玉白色长裙的少女就是那位有着黑豹契约伙伴,反抗者的高层之一贝尔。

    “真是意外啊,贝尔小姐。没想到您也出席这样的宴会。”洛维安微笑道,“您可比那些……其他人,品味高得多。”

    贝尔微微抬了抬手中的高脚杯,“彼此彼此……最近我们的弗朗西斯怎么样?”

    洛维安微笑着摇头:“他只是个孩子,不过这个年纪就能对魔法有着这样的理解,我确实前所未闻。”

    贝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扭头望去舞池中正在翩翩起舞的各位埃德尔斯坦的贵族们。

    “如果你邀请我的话,我一定不会拒绝。”贝尔轻放下酒杯。

    洛维安叹了一口气,没有答话。

    “你的过去一定很复杂,我想你不仅仅是一名军人那样简单——首先你这么年轻,气质却像个老头。”

    “我有很多相约战死沙场的同伴,却独我活了下来。”洛维安怅然道,“我对不起他们。”

    贝尔也是复杂地望着起舞的人群,“我也许能部分地理解你的感受,我曾经也相信自己活不过那道坎,但是最终还是逃出来了,他们都留在了后面。”

    看见洛维安继续没有答话,贝尔轻轻说道:“既然活着,就要有希望。如果你一直这样沉湎于过去的话,还不如死了好。”

    没等洛维安反应,贝尔自顾自地说道:“开春之后我们反抗者要参加在圣地举行的联盟会议,圣皇亲自主持,为的是越来越严峻的世界局势。很多打着复活黑魔法师旗号的组织蠢蠢欲动,世界越来越不太平了。我想让你带着弗朗西斯去一趟。”

    说着贝尔一扔杯子,精致的水晶高脚杯叮当一声落在了一位侍者的银质托盘上,却没有洒出一滴酒。贝尔回到那帮叽叽喳喳的贵族小姐中后,立刻引来了许多千金们的热议。

    贵族小姐们当然对反抗者组织有所耳闻,对这一远超各方家族势力的真正决策者都抱着相当畏惧的态度。一名反抗者高层出现在这里,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她们的领袖,无论贝尔是否出身什么世家豪门。

    “他就是新派来的组织员吗?”

    “真的是太帅了!哪是马修他们能比的呢!跟他一比我们都像是土财主一样……唉……”

    “他一个人看上去好孤单的,他叫什么名字?”

    “姐姐,你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吗?”

    贝尔轻轻摇了摇自己的羽扇,周围人立刻安静下来,“他不是你们能够降服的角色,你们最好老实一点,明白没有?”

    贵族小姐们立刻默不作声了。

    洛维安手中轻轻摇晃着高脚杯中鲜蓝色的酒液,望着正厅中央出神——“圣地联盟会议……就是在那里局势逆转的啊……”洛维安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宴会依然在继续,洛维安心中却更加寂寞了。他趁人不注意闪回了自己的屋子,把自己闷了起来。

    他这时看到了一封躺在自己枕头上的信,这是反抗者内部生活教官伊莱克斯的亲笔信。笔记很潦草,但是好在简洁。

    “矿山的魔兽暴动?划给我这片区域……真是麻烦,弗朗西斯——算了,这么危险的地方他去不了。”

    洛维安自言自语,看完信后,一股黑色火苗窜起,将信纸烧成一片飞灰。他倒在床上睡着了。(未完待续。。)

第七卷第九章

    魔兽之中等级分的很简单,就是一到五级,几级魔兽,就有几颗晶核。因为等级不多,所及每一个等级中的魔兽都会有着很大差别,更不要提相差一级的魔兽了。

    人类是一种进化的较完全的动物,体内已经不再存有晶核,完全由自己的精神空间和肌体承载力量。而魔族并未完全摆脱这一特点,成年的魔族体内都会形成一颗晶核,经过简单的修炼后,凝聚第二晶核也不是什么难事。凝聚出第三晶核,就是魔族精锐部队的水准,第四晶核,就迈入了魔族强者的行列。至于向洛维安那样体内有着五颗晶核的魔族,就是能够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传奇强者了。

    洛维安嘴中咬着一截草根,坐在一座小山包上,静静地听着山下众多魔兽的声音。五百年过去,这个世界已经变得陌生了,这就意味着他必须立刻开始学习这一切。

    最近北方一代,魔兽因为某种原因,产生了大规模骚动。成千上百的魔兽,无论是高级还是低级、盟友还是天敌,都聚在一块袭击着人类的马车队。若在平时,那些护卫们只需要几声呵斥,大部分魔兽就会乖乖退却,不过这一次蹊跷的地方就是魔兽似乎成立了一个敢死队,往车队中冲的时候悍不畏死,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埃德尔斯坦行省经济系统因此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反抗者组织因此不得不把不少相对空闲的成员召集起来,调查这一阵魔兽的奇怪行为。

    “这能有什么可查的。”洛维安嘟囔道。手中拎着一把反抗者组织内部的制式佩剑,虽然与自己当初的镇族之器象征血月权威的末日权杖可谓是天差地远,但是自己的精气退化到这个程度。想用末日权杖都调动不了他的能力,还不如用一把标准的精钢长剑用得舒坦。

    “呜呜——”极远处传来了一声长鸣,紧接着他就看见四处飞鸟掠起,同时也有着许多强大魔兽跟着低鸣,空气中的声音一时颇为壮观。

    “亚龙?”洛维安眼皮一跳,这种与着正统龙族有着稀薄血缘关系的魔兽平均都有着四个晶核,实力虽然没有真正龙族那么令人胆寒。头脑也没有龙族那样智慧高超,但在这种并不远离人类城镇的地方,这种大家伙还是很厉害的。尤其是那很稀薄,但是对于普通平民来首仍旧能够引发混乱的龙威。

    “连这种东西都能操纵?五级魔兽?”洛维安眼神微微一凝,很简单就能看出来,魔兽的混乱是有组织的。不然怎么能够定时定点有规律地袭击车队?很显然这些魔兽都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但是连四级的亚龙都能控制的东西,显然不会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洛维安飞身而下,若在从前,他早就展开双翼飞过去了,但是双翼齐根断裂之后,他不得不适应不能再飞行的日子。对于血月族来说,这无疑是一种酷刑,而且洛维安无法逃避。在最初的几天里。他受尽了忘记翅膀断裂摔倒时的痛苦,尤其是幻想着残疾之前时心里上的痛苦。

    逐渐恢复的精气在五颗晶核间流动。给了他相当敏捷的身手。穿梭在密林之间,同时将自己的气息释放,于是没有任何魔兽的阻碍。

    原因很简单,虽然实力没有恢复,但是五颗晶核的洛维安不是假的,在某些方面来说他这最高级的魔兽释放的威压足以让四级魔兽战栗,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明知自己与那只亚龙差距不小,却仍旧有恃无恐的原因。

    亚龙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是一只体长十五米左右的大家伙,通体都是粗糙的墨绿色棘皮,一看就有着相当的防御力。此时这个东西正在往道边的一路车队喷着龙息,显然车队护卫中也有几个好手,他们的斗气在车队前方形成一道护罩,顶住了这个大家伙的攻击。不过由于他们的马匹都被等级高出太多的亚龙吓死了的缘故,运送邮件和木材的马车只能够让那些紧咬着牙克服恐惧的小伙子们拉着,行动非常缓慢,看样子在两个武士耗尽自己体力之前,那只学名“绿棘皮龙”的亚龙属魔兽还是活蹦乱跳的。

    也许通过这只四级魔兽能够找到什么线索,说不定自己能够借机剥掉几片鳞片,这样自己之后几天的伙食就要着落了。寄人篱下的日子洛维安还是很不习惯,白天带着弗朗西斯到处跑,花自己到处打小工挣的钱吃饭,只有晚上才风尘仆仆地回到伯爵府睡觉,第二天清晨就起床,被逼就范的弗朗西斯对此叫苦不迭。

    想着想着,洛维安窜上了一颗大树,趁着亚龙注意力不在自己这里,一下子跳到了它的背上。反手抽出长剑,狠狠地扎进了亚龙背后的鳞片中。

    以洛维安现在不足之前千分之一的实力,他根本破不开亚龙背后最厚的那些鳞片,仅仅划出了一小道血口。本以为亚龙对此并不会太在意的洛维安立刻发现自己错了,亚龙仰天一声长号,轰隆一声倒转过来,自己猛抓出剑柄才不至于掉下去。

    亚龙震动着洛维安羡慕不已的翅膀,一下子飞上了高空。下方的车队一阵有气无力的欢呼声,为这位给他们解围的勇士欢呼。洛维安可没心思听这些,因为亚龙正在扭着长长的脖子往他这里喷“口水”。

    绿色的亚龙龙息腐蚀性最强,洛维安拼命释放着五颗晶核比他高上一级的威压,但是好像什么效果都没有。自己的衣服沾上了一点绿炎,没几秒钟就化成了一堆破布片随着风被刮走了。已经渐渐习惯不是强者生活的洛维安心中吓得够呛,狠命把剑往里扎去。那是龙的脊椎所在。

    虽说他明知自己把一柄剑都插进去都破坏不了龙的脊髓,但是毒素可以渗透进去。洛维安艰难地用嘴咬掉白手套,这不是因为贵族生活的怪癖。而是来源于魔族父亲的严令。自己的每个指尖都长着毒腺,可以分泌强烈的神经毒素,对于非血月族的一切生物都十分危险,所以戴手套就是尽可能减小这种误伤的一个提醒,而且还能隐瞒洛维安的魔族身份,谁见过一个人类有着艳紫色的指甲?

    每个指甲都能释放一次毒素,释放完后指甲就会变为与人类相同的颜色。过一段时间毒素分泌完后恢复艳紫色。十个指甲就是十滴剧毒,洛维安左手抓着剑柄,嘴里咬着龙背上一块突出的鳞片稳定重心。右手狠狠地插进了亚龙的伤口,一下子把自己右手积攒的全部毒液都释放进龙的中枢神经中。

    神经毒素效果明显而剧烈,被小伤惹得有些恼火的绿棘皮龙猛然发现自己后背火辣辣的剧痛,而且下肢正在逐步失去直觉。恐惧和愤怒一下子饱和了。大家伙愤怒地一个扭头。一团鲜亮的绿炎扑了过来。

    洛维安暗暗叫苦,明白自己躲不开了。他心中一横,狠劲抽出长剑,左臂一横,黑暗精气催生,一面小小的黄色精气盾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轰!”

    洛维安像一颗炮弹一样坠落下去,绿棘皮龙穷追不舍。自知这样摔下去会没命的洛维安只得朝上甩出一股粘稠的黑暗精气,像是一根绳子一样挂到了龙角上。

    正在洛维安对自己的准头如此之高沾沾自喜的时候。又是一股龙炎飞了下来,洛维安赶忙抛掉欣喜的情绪。一拽自己正在逐渐散去的泛黄色的黑暗精气,像是荡秋千一样再次回到了龙背上。

    这次他可不客气了,虽然血月斩没有曾经那样能够洞穿虚空,打碎阿卡伊勒法杖那样霸气绝伦,但是依旧声势不小。洛维安一声大喝,手中的钢剑“夺夺夺”地挥去,精气凝聚成一道道刺眼的黑色刀刃,像是斧头一样砍在了亚龙的伤口上。

    亚龙虽然不弱,却也不是真正的龙族,在洛维安拼命的狂轰滥炸下,脊柱受到麻痹的大家伙终于开始坠落。精气耗得七七八八的洛维安急忙再次甩出一道精气,缠到旁边的树梢上,缓缓地掉到地面上。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见自己毒素开始发挥作用的绿棘皮龙正在挣扎地扭动着,他松了口气。手中的钢剑到处都是缺口,这倒让洛维安很满意,自己的精气还是比较有进步的,最开始连缺口都打不开呢!虽然自己精妙的力量理解还在,但是没有精气的基础,这些还是白搭。

    自己的毒素虽然强烈,但是也不可能杀掉这样一个大家伙,只能暂时麻痹它一会。没有管它为什么能够无视自己的威压,洛维安兴冲冲地走上前去,开始用缺口的剑往下撬鳞片。每一片在市场上都能卖出一个银币,这就能让自己过一个伙食很好的一天了。之前尊贵的血月至尊给人打扫马厩,清理烟囱,搬运货物,洗盘子等等忙一天才能赚二十个铜币,用一块黑麦面包和一碟泡菜过一天的生活终于可以暂停片刻了!洛维安欣喜地想到,把一片又一片鳞片塞进了自己那天抓来的鳄鱼的皮做成的背包里,丝毫不顾亚龙幽怨的眼神。

    就在洛维安哼着小曲的时候,一股与自己五颗晶核释放出的威压一模一样的气息压了过来!洛维安大惊,知道自己的威压和实力有着千倍的差距,要是真的一个什么五级魔兽窜了过来,那可是逃不逃得掉都难说了!

    洛维安闪电一般窜上了一棵树,但是除了威压以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传出。疑惑之中,他竟然停了下来,把自己留在了这片危险之地。

    在树林一侧,一只紫色的小猫晃悠悠地走了出来,用精致的小爪子动了动一动不动的亚龙,看了看它背后的伤口。

    洛维安眼睛瞪直了,他当然认得出来,这五级魔兽就是这只看上去十分可爱的小猫!

    不过危险可和大小没有关系,敌人已经出现,自己还是后退为妙。没想到他刚一动,那只小猫背后竟然展开了一双翅膀。“唰”得一声就窜到了他的面前!

    没等他有所反应,小猫猛地往上一窜,小爪子按在了他的眉心。

    “你……你怎么会血月族的血月斩……你的攻击方式!……”

    精神波动!

    这是一只具有高等智慧的魔兽!

    洛维安心中一片空白。因为他感受到小猫的精神波动中,有着“血月”这个词。

    小猫的精神波动越来越强烈,洛维安感觉大脑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巨大声音,他一个声音都没有能分辨清楚。

    他定睛在小猫展开的紫色翅膀上,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渐渐浮现,他又望向了小猫额头的一个淡色的纹路。

    一声轰鸣在他脑中炸响,这是他决心开始忘却的五百年前记忆中刻入灵魂的符号!

    小猫瞪着黄橙橙的大眼睛盯着和她一样眼色的血月至尊。

    然后小猫吐出了一个东西。一枚紫色的戒指——代表军团长权威的尊严法戒。戒面上一颗闪烁的光点异常活跃。

    小猫震耳欲聋的精神波动一下子消失了。

    “军团长,真的是你?”

    洛维安望着蹲在自己胸口的紫色小猫——

    “马斯特玛……”洛维安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没有血色,他忽然轻柔地抱住了小猫。用脸庞轻轻蹭着她那双毛茸茸的耳朵。猫型的马斯特玛将尊严法戒套回了洛维安的手指,洛维安轻轻拒绝了。

    “我不再是军团长了,这件东西,就扔了吧。”往事猛回涌到心头。洛维安心中百感交集。

    马斯特玛把小爪子按在军团长的眉心。透过精神波动说道:“那天阿卡伊勒袭击了我,我为了保住一命,变成了这种样子。没想到没能恢复过来。”

    “阿卡伊勒……”洛维安默默攥紧了拳头,“你……五百年……怎么可能呢?”

    马斯特玛理解军团长的意思,魔族虽然比人类长寿,但是在魔族中,活上一百四十岁都是罕有的例子。五百年已经远超魔族的寿命了。

    马斯特玛黄晶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凄然的光彩,她蹲在洛维安的肩膀上:“你还记得。你和阿卡伊勒流放女神代行体之后,黑魔法师给你的许诺吗?”

    这段历史。洛维安回忆着,带着淡淡的苦痛。他点点头。

    “他许诺的奖励,是一张‘永生卷轴’,就是希拉最开始拿到的那件东西。能够让人的肌体自行修复衰老,使人获得永生。”

    “永生——”

    “有意义的生活才是生命,除此之外,永生只不过是一种折磨。五百年来,要不是你的尊严法戒上显示着你还活着的话,我早就去寻死了。”马斯特玛平静的说道。

    “五百年……对不起,我没能杀掉他,马斯特玛……”

    马斯特玛跳上洛维安的头顶,挠着他的血红色的短发,“错不在你,洛维。”

    洛维安抹掉眼底的泪水,“其他人,都死了吗?”

    马斯特玛没有直接回答,洛维安顿时知道了答案。他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我本以为,我尽力就是无愧,但是……你却痛苦了那么长时间——”

    马斯特玛用小爪子掩住了洛维安的嘴,“先哲们说过,今日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对往事快乐的回忆。我们不要回忆过去好吗?既然你我都有了共同的未来,就让我们一起过吧。你不再是军团长,我也不是副长官,安静的过一生,这就是你希望的吧!”

    洛维安站起来,擦干泪水,把装满龙鳞的鳄鱼皮包跨在身上,往回去的路走去,“你有着永恒的生命呢……”

    “傻瓜,我不会陪你过完一生,再自杀吗?”

    “你这……”

    “永恒的生命是一种折磨,我已经在五百年中受够了。”

    “你变了好多,玛菲。”

    “你一点也没有变,洛维,还是那么多愁善感。”

    洛维安回到伯爵府的房间的时候,天色还很是明亮。除了汗流浃背按照洛维安的要求练习拔剑动作的弗朗西斯以外,没有人注意到洛维安肩膀上趴着一只小猫。

    “老师,你也养宠物!”

    洛维安白了他一眼,马斯特玛用着猫一样的目光打量着弗朗西斯,“没想到人偶师弗朗西斯兜帽下的脸挺好看的嘛!”

    弗朗西斯显然被被困在猫型中的马斯特玛过于人性化的眼神吓了一跳。

    “话不能乱说!继续练习你的!晚上检查一下你的成绩!”洛维安飘飘地丢下一句话。

    “跟我定个契约吧,不然把手按在你脑门上太麻烦了。”洛维安整理在第二天交给反抗者组织的报告,既然已经知道是马斯特玛引起了魔兽骚动,目的就是把他引出来。既然马斯特玛已经成功地把原来的军团长拉出来后,魔兽骚动当然消失了。不过洛维安可以很轻易地将这些揽到那只可怜的亚龙身上,毕竟在这里不是内陆地区,不会存在什么太高级的魔兽,四级已经算得上是这一代的魔兽霸主了。

    洛维安一怔,很快摇摇头,“先祖在上,你可是魔族啊,不是什么魔兽。”

    “契约伙伴,平等契约!”马斯特玛坚持到。

    洛维安笑笑,“你还是这样的好,原来的时候我记得及很少这样跟我说话。”

    “你想不想尽快恢复力量?难道你不想干掉黑魔法师,了却这块心病吗?”马斯特玛趴在洛维安的脑袋上说。

    洛维安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复仇……我能做的已经做了,现在我难道去解除黑魔法师的封印,再去杀掉他吗?复活黑魔法师……那是那些什么叫做黑色之翼的组织感兴趣的事情。”

    马斯特玛犹豫了片刻,“那你不能这样没有目标地生活下去!连我都有自己的目标,就是找到你啊!”

    她能清楚地看见,军团长眼中最深处的那一片灰色的死寂。

    “难道你不想解除我的诅咒,让我一直用猫的样子跟在你的身边?”马斯特玛忽然说道。

    洛维安的笔尖滴下了一大滴墨水,这是他不太敢想的一个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答案是不是会给他带来新的绝望。

    “别害怕……诅咒的力量不可能是完全永恒的,理论上你只要超过阿卡伊勒的力量就可以了,原来的你当然能够做到,但是现在……”

    “阿卡伊勒——他还活着吗?”洛维安紧紧抿着嘴角,“只要我的力量超越阿卡伊勒,就可以了?”

    “阿卡伊勒有着操纵时间的力量,五百年对他来说也许只是一个午睡。你不是必须超越阿卡伊勒,诅咒的力量已经损耗了不少部分,你只需要达到能够完全发挥三颗晶核的实力,再加上我的努力,我就能恢复了!”说着马斯特玛兴奋起来,“军团长!你达到三颗晶核的实力没问题吧!如果你还是原来的洛维安.布拉迪缪恩的话!”(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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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卡拉迪亚大陆。这里,血与剑上演着一幕幕壮丽的史诗。 你看,那林立的旗帜召唤者人们战斗;你听,那嘹亮的号角激励着人们拼搏! 卡拉迪亚的传奇,正是在一幕幕悲欢离合中不断发展起来的。 千年来,这里勾心斗角,物欲横流;千年来,这里烽火不休,群雄割据;千年来,这里英雄辈出,悲喜交织。 卡拉迪亚的传奇,正在上演;卡拉迪亚的血与剑,仍在继续...... ———————————————————骑士悲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骑士悲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骑士悲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