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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凭空想象     骑士悲歌txt下载     骑士悲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卷第十五章

    有奥尔卡在的家庭聚餐,这还是这几百年间的第一次。过去的朋友关系稳定而没有丝毫滞涩而平淡地过渡到了家人。在过去已经永远不会回来的现时,这大概也是美好而唯一的结局吧。

    餐桌的谈话间,穿插着曾经军团长之间对过去美好的回忆,重新来临新的时代重重诙谐的趣事,斯维尼在学校的轻松生活……再无奥西利亚局势讨论的沉重谈话一扫而空,洛维安不知已经多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真诚这样轻松的对话了。

    夜晚平静地过度,马斯特玛和洛维安站在门边听着奥尔卡给斯维尼讲故事,拂去他秀丽银色短发上的面包渣,在他额头留下一吻看着他安睡。

    “晚安。”

    “晚安。”

    在客厅简单的地铺上,洛维安抱着脑袋透过窗帘的缝隙仰望着斑斓的星空。

    “你在想什么?”

    “走吧。”

    令洛维安惊异的是,马斯特玛一弹身钻出了薄薄的被单,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我们走吧,别把奥尔卡弄醒。我们在的话,该是她这些天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吧。”

    说罢她悄声走到了旁边的房间,奥尔卡穿着白底蓝花的睡衣,想一个婴儿一般蜷缩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她似是略带微笑的睡姿,马斯特玛忧伤地笑了笑。

    将他们的床铺整理叠好,洛维安推开了门。清爽的夜光垂落而下,门口是一盏熄灭的灯。在战时,如果从前线回来的战士们在每家每户的门口点亮它的话。便意味着这家的出征之人再无归来之日,用留沙场。

    曾经的祭典日。无数家门口的引灵灯照亮了高原的天空。血月祭典日之上鲜红的灯火令无数家庭泪洒长街。本应是欢庆的节日成为了挥泪誓师的动员大会,红色的天光下多少日子之后再点亮了无数盏无辜的血灯。

    出生以来。第一次没有沾染如此多伤痛的祭典,奥尔卡也再不愿意回味。彻夜无言,她想必已经想好不再继续过去身为翼魔至尊,甚至魔族的人生。此日之后,几人的命运之流,就从此分道扬镳。

    马斯特玛轻轻将一盆秋水仙放在了塞班斯万家的窗台。花瓣在星光下的影子遮住了门外的灯台,将一片泛金色的光晕掩住了那希望永不会被点燃的棉芯。

    愿夜华无尽。

    ;

    齐诺自己地将风衣的纽扣紧紧扣好,脸颊上的薄片碳素纤维护甲已经被剥离,终于露出了他因为常年没有接受过阳光而变得分外苍白的素体。

    那也是他全身仅存的几片真正的皮肤。

    用油彩掩去了脖颈上的几枚数据灯。脑中的记忆逐渐开始恢复的他终于有了几分真正人类的姿态。不过,全身至余下神经系统和部分呼吸系统的他却再无可能变回真正的人类,脑中已经缺损的海马体也不可能再度复原,终其一生,他也只能算是走出身为被操纵的机械体的桎梏,将一只脚迈入了人类社会罢了。

    吉格蒙特将过去照片册交给了他,将他安静地留在了自己的屋子里。十字之城的繁忙和工作令独处的环境格外寂静,一遍遍地看着自己儿时的照片,对比着现在仍旧年轻的自己和已经步入而立之前的那些记忆中不甚清晰的伙伴。齐诺内心的所想就算与他直连的鲁提也无法堪透。

    “我想离开这里。”他简单扼要地说道。

    鲁提惊讶地跳了起来,一跃上了他的肩膀。

    “齐诺!她有你的记忆呀!你为什么要离开她呢?”

    齐诺看着一张照片背后自己和吉格蒙特他们共同的签名。

    “亚历山大.格罗姆。”他自语道,“我的名字。记忆中这只是一道很浅很浅的痕迹,如果我不知道这是我的话。我甚至永远不会想起它。只有我真的是这个人的时候,我才有资格向吉格蒙特寻求我过去的记忆。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存储器罢了。不断地向他们索取着过去的我的东西。这些东西,就算是输入进维丽尔的数据库的话。恐怕她也会把自己当成那个人吧。

    “人到底是什么。难道不是一个存储器么?”

    齐诺甚至没有理会正在急匆匆地苦思冥想如何回答他的鲁提,便缓缓地将手中的照片集摆好。放入抽屉,锁好。最后一次拂去了桌上的灰尘。

    “齐诺!你要去哪里?”

    他没有直接回答,尽管远程控制装置已经因为距离原因和他精神信号曾经过强导致系统过载而几乎完全失效,但是依旧能够接受到天空之城这位于至高处的信号。

    自意识清明起就一直接受的训练和思考,所为之等待的最终命令终于到了开始执行的时刻。他知道目标的强大和一切细节特点,所以他清除单单凭借维丽尔一个人绝无可能完成命令,而在强制性的命令要求下,她必然会战死。

    他丝毫不会怀疑格里梅尔会对此有任何恻隐之心,齐诺和维丽尔诞生的原因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击败甚至击杀奥尔卡。虽然这个目标已经通过他的巧妙运作在那黑暗创世之时就已经完成,但是现在再度被提起,显然他的脑中又有了新的计划。

    齐诺想起了已经被清除但是因为时间原因而残留有痕迹的那天他和维丽尔一同限制希拉的那场对话。那背后所透出的巨大阴谋的影子,令已经有足够的自我意识的他现今想起不寒而栗。

    一个是过去实际存在,现今却早已忘记的真实伙伴。另一半是相互扶持,相互期冀着对方找回曾经记忆的一厢情愿的战友。

    他究竟应该如何平衡呢?

    手心中正在闪烁着命令进行中的红灯映在他干涩的眼眶里,他踌躇着走出了位于地下的房间,能量从周身的离散场中均匀地释放。推动着他离开了这片地下空间。

    坐标在他眼中以纤长的黄线指向迷茫的天际,在超过四级极限的绝对力量调动下。不到半分钟,他便已然突破音障。以足以将周围空气中的水蒸气重新液化般的速度切开空间,直奔奥西利亚腹地而去。

    急速的飞行只持续了两个小时,如果维丽尔此刻已经与奥尔卡交战的话,那么恐怕早已超出她的能量触发器所能够达到的能量触发极限。除非在短短的几天内,格里梅尔真的将他无限能量触发器的理念化为实际,否则这场战斗必然已经以单方面的彻底失败为终止。

    齐诺从未亲眼目睹过奥尔卡的真容,在虚拟对战场中的样貌总是那样的模糊。作为黑色之翼隐藏得最深的杀器,他甚至从未亲眼目睹过过去的黑色之翼最高统治者,或许这也是格里梅尔隐藏他背叛之心的某种方法吧。

    虽然眼球尚未捕捉到信号。但是内部的能量感知已经探查到了那种熟悉的训练中所对战十万小时余的灰色能量。触发器的开启时间仅有三百五十秒,而冷却却需要至少两个小时。他需要将最重要的能量出发时间用在最精确的控制上。

    自从自己记忆恢复到可以进行适量的人性化思考之后,他对精确计算的能力逐渐下降,但是对大局的掌控理解却比以前强化了太对。曾经执行命令的机器蜕变为现在可以进行自主思考的人类,这一变化是否有利于目前的情况,齐诺只能在枯燥的飞行中向前方冲去。

    正午的天光刺目而冷酷,灰色的龙卷徘徊在小小的身影周围。在纯圆形的太阳之中,全身紧紧被黑袍所包裹的目标如同镶嵌在天空中一般静止而立。迎着刺目的阳光,只能够看到一片狭长的灰羽被她握在袖袍里的手中。一丝虚拟记忆中的白皙肌肤也没有露出。

    战局似乎是静止,在记忆中,这是极其不利的情况。如果有一方停止攻击的话,除了对手已经明白拖延能量触发器的时间之外。那便是维丽尔已经陷入了完全的失败状态。

    但是……维丽尔在哪里呢?恍惚地思考中,他便已经不知不觉地按照战斗训练中无数场景中的一个,伸手点开了自己心口处的能量触发器。然后甩掉自己的风衣,从背后抽出能量剑。顺着强悍能量流带来的力量畅快感,猛然席卷向了上空的小小人形。

    兜帽下看不清奥尔卡的眼睛。曾经银发的虚拟敌人轮廓当化为现实时却变得更加模糊。他无从从对手的目光变化中找到她动作的预兆,只能够用最简单最直接的前冲逼迫对手采取行动。

    周围空间的震动频率没有改变,对手没有采取弹跳空间的方式进行躲闪。

    唯一的看似脆弱的灰羽在他上空舞动起来,那似乎只是奥尔卡手腕的动作。透过黑暗的眼睛落在他的身上,无机质的躯体竟然感受到了一阵难言的战栗。

    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是他作为人类会思考时才会产生的情绪?还是他第一次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呢?

    灰色的羽毛凄美地在天空旋舞,没有战斗记忆中的机械干涩。波动起他对人性思考的第一个词汇“美感”再度浮上他的心头,手中的能量剑有了一丝不符合波动频率的颤动,而黑衣中的女孩冷漠地察觉到了这一破绽。

    毫无蓄力的姿态,奥尔卡的攻击完全无章法可循。猛然聚集起的灰色能量近乎凭空出现一般闪现在齐诺旁边,就在他因为心境波动而震颤的那一个曾经身为机械体的他绝不会出现的破绽之上,灰羽裹挟着稠密的灰色风暴当空落下——

    ——锋锐至极的灰色涡流,卷向的不是他的躯干,而是他握剑的手臂。

    应急灯狂乱地闪烁起来,无数的战斗经验终于起到了第一次实践中的意义。全身的能量果决地向着右臂汇聚而去,蓝色的水泡状的能量护罩以柔软坚韧的场态模式接住了灰色的攻击。

    损伤信号以疼痛的方式刺入了他仅存的人类神经系统,仅仅看似是随意的一击,就已经切开了齐诺紧急状态下的全力防御。并用它锋利的余波切开了精锐的护甲,将一片机械体和仅存的一点点血肉割离开去。

    当疼痛带来的紊乱信号造成的影响从视觉中散去时。黑衣的人影已经出现在他头顶上方,咫尺之遥。

    一只小脚穿着最普通的居家低跟皮鞋。就在灰色的涡流中闪电般踏下。娇小的四肢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巨力,单纯的力量作用在了他的后背,身体内部折裂的声音咔咔作响,无数的损伤报告信号再度将他的缓存充满。

    一切能量回路瞬间停滞,失去了支撑的他以比自由落体更加可怕的加速度高速向地面落去,百米的距离几乎不到半秒就已经迈过——

    乒!——

    这是能量的坚韧力场弹开的声音,齐诺清楚得很。他同样知道这样的声音是对付奥尔卡那样攻击穿透力极强的对手最为有效的防御。

    但是这个力场为什么会针对自己呢?如果那是维丽尔的话,面对战斗力几乎已经因为这一击丧失大半的自己,她的信息回路中应该没有针对于拯救自己的源程序。

    强力的缓冲之后。齐诺仍旧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蓝色的能量急速修补着周身的破损,在这个过程中,他挣扎地爬出了自己摔出的大坑,茫然地望着这周围几乎了无人烟的荒野,终于在视野的一角看到了仍旧身披银蓝色陶瓷护甲的维丽尔。

    在她的心口处是一枚崭新的能量触发器,没有过去晶体表面之下繁杂的微管线路,而似乎是一整块晶莹剔透的蓝色能量水晶——那无疑来自于格里梅尔从天空之城掠夺而来的无价魔法水晶。在水晶体之中,纯能量流组成的线路周而复始,仿若无穷无尽的循环。

    “无限能量触发器……”

    齐诺抬手关闭了自己相比之下显得老旧而繁杂的plus1型触发器。慢慢地走向了维丽尔的位置。即便有了无限能量触发器,但那也只是一种时间上的优势而已。她最大的劣势并不在于维丽尔本人,而是在于齐诺还剩余三百四十秒的能量激化时间。

    无限长的时间并不能够令维丽尔击败奥尔卡,而单独对抗奥尔卡仅有招架之力的维丽尔想必根本无法在奥尔卡手中支撑超过三百四十秒的时间。过去那几十分钟。维丽尔只能通过远距离的周旋才能够勉强使自己不落入完败之地。

    毕竟所经历过的一切战斗,并非单单一人就能做到。只有两个感生态半机械体的合力,才存在着击败对手的可能。更何况。此刻的奥尔卡已经不再是曾经身为黑色之翼总长的奥尔卡,就算是斯乌的血脉没有与她产生共鸣使她的力量达到极致。但离开了黑色之翼的压力与负担,心境比曾经更加平和豁达的她必然在力量的道路上又走了一段新的距离。

    就像是刚刚奥尔卡看似轻盈的一踏。就已经超出了齐诺所有的关于奥尔卡**力量的数据记录。恐怕两人合力,战斗也不会像曾经体验过的那样中规中矩。

    “维丽尔。”

    他最大的担心并不在上空似乎放弃主动攻击的奥尔卡,而是用机械化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目标的曾经的同类。

    “你的‘背叛’标签尚未消除。但,格里梅尔教授料到了你会赶来。我会相信你与我一同战斗完成命令。”

    平板而流利的拟生态语音无从得知维丽尔心灵最深处是否存在着同他一样的人性残留,不过被格里梅尔依旧看透的他仍感受到了一阵无力感。自己选择的背叛过去寻找曾经记忆之路是否真的正确了,因为自己背叛而伤害的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么?选择重新身为人类的道路,却拖着一副永远不会再变回人类的机械躯壳,矛盾的现实是否一直在声明着他应该放弃身为人类的记忆,以空白却安心的生活模式继续一个执行命令的机械体的使命。

    但看着那些自己眼中陌生他们眼中却熟悉的人类,他却对那种复杂到无法用程序语言解释的情感所产生的令他自己不知所措的求取,那种象征着生命的生活的冲动产生了无限的憧憬。就如同流离失所千年的民族渴望重回故地的执念。

    “你的时间还有三百四十秒。以执行最高命令为最优先指令。”

    维丽尔抓起镰刀,稳定地望着天空中的奥尔卡。齐诺心中一阵翻涌,他没有将格里梅尔这条自他们完成起就一直存在于他们内心的最高命令说出,这条命令背后又是多少令他困惑的情感纠葛呢?过去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思考到这一点,而身边的维丽尔是否曾经有过这样的尝试,但正因为这样的尝试使她珍贵的记忆再一次被一点一点的抹除殆尽。

    齐诺按下了心口处金色水晶的开关,无需言语,行动的发出信号便是同时开启的触发器。

    ——三百四十秒——

    零秒。

    两个机械体瞬间突破音障,以狭长的折线向奥尔卡东西两个方向迂回而去,霎时间便冲向了她的两侧,而此刻奥尔卡并未主动出击。手中纤长的灰羽将将举起,此刻她终于似乎有了手臂的动作。

    黑翼之下的躯体在空中原位轻踏身下的空气,不堪重负的气流发出了凄厉的爆鸣声。齐诺而维丽尔当即放弃了攻击的企图,再次以直角转弯避开了释放的灰色气流,而在淡薄的灰雾中,两道闪烁的灰光影影绰绰地散去,一阵无声无息的透明轨迹向外行进数米后方才开始现形,天空的云气都被这忽如其来的斩技而瞬间断成两截。

    奥尔卡缓缓将灰羽握在双手之中,兜帽下的眼睛已经变得严肃。令只残存着小部分生物体结构的维丽尔和齐诺都感受到了阵阵寒意,手中的长镰和能量剑再度握紧几分,容不得时间浪费的两人在不到一秒的犹豫后再度划出两道巨大的弧线迂回穿插向奥尔卡的身前身后。

    此时已过十五秒。

    奥尔卡的攻击起势方式已经被牢牢地写入了数据库,她再次以不变应万变的姿态玄奥已然不再是秘密。紧盯着奥尔卡脚下的动作,齐诺终于切入了奥尔卡周身五米的范围,能量剑毫不犹豫地侧刺向了奥尔卡的后腰,在感知中,那是力量最薄弱的一个缝隙。

    在零点三秒之后便是维丽尔从斜上方斩向奥尔卡的肩膀,两个完全对称的进攻位置,无疑是最难以躲避的双向进攻。

    至少这一击,能够给奥尔卡带来些许伤害也是相当值得的。但是在模拟战斗的记忆中,已经对练过无数次的情境中成功的几率只有十分之一。(未完待续。。)

第九卷第十六章

    奥尔卡在空中向后弯去,小巧的身体似乎是没有骨骼一般轻而易举地折弯,拖曳的黑袍在狂乱的风中如同一朵黑色的火焰,向后弯曲几后脑乎贴向了自己脚跟的奥尔卡高高将灰羽举起,轻巧地改变了长镰的攻击方位,将着力的最大点直指向因为奥尔卡这从未料到的躲避姿势而突然暴露在维丽尔眼前的齐诺。

    几乎是同时刻,维丽尔和齐诺紧急释放出了强烈的回转力试图改变自己的进攻方向。但是这段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不伤害战友的时间空隙间,奥尔卡已经动了。灰袍的下摆高高扬起,露出了一双有些老旧的低跟皮鞋和一截白生生的小腿,片刻的眼角余光,已经懂得用人类的精神思考的齐诺被这真实的躯体迸发出如此可怕力量的反差感震惊得无以复加。

    灰羽在奥尔卡的手心灵活地旋转一圈,灰色的能量毫无怜悯地击中了两个人的小腹。刹那间,断裂的微管线路和护甲碎片纷纷崩开,若两个人还是人类的躯体的话,这一击无疑是完全致命的。

    齐诺而维丽尔立刻借着奥尔卡攻击的冲力远远退去,这攻击的穿甲性和她规避的模式都和模拟训练中有着些许却最为关键的不同。而格里梅尔定然不会将虚假的奥尔卡信息交由他们,所以在奥尔卡卸任黑色之翼总长后,必然已经有相当的变故发生在了这位神秘的对手身上。

    就像自己的变化么?如果继续按照训练所继续战斗下去的话,三百多秒的时间足够令自己失败了。再来几次这样的创伤,就算是恢复力强大的他们。机体也无法支撑那样的伤势。如果彻底断绝他们的能源系统,依靠着外在能源才得以存活的生物体的大脑无疑将会缺氧死亡。

    对手已经变了。而同样发生改变的自己是否也能够从这之中寻找到些许的机会呢?身边的维丽尔无疑仍旧是那个受到控制的命令机器,唯一的变数只能出在自己身上。

    “他们不懂得牺牲的意义。”

    这句来自吉格蒙特沉重的话语烙印在他最清晰的记忆表面。那是不同的战斗风格,以部分自己的牺牲换取完全的胜利,这与他们所接受的战斗理念截然不同。

    六十秒。

    奥尔卡落于地面,踏在一块高高耸起的岩石上,双手握着剑一样的长羽,看似轻飘飘的挥击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每一次武器之间的碰撞,奥尔卡身下的巨石都会崩碎一块,而接下这一击的齐诺或是维丽尔脚下的大地也会塌陷出一座深坑。短短数秒中的纯粹的战斗艺术的碰撞,就已经将秋草泛黄的平原旷野弄得面目全非。

    蓝金色和银蓝色的能量一次次地激发已经令两位机械体的体温上升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在炽热的空气中,奥尔卡的黑色罩袍边缘已经烧焦,纤细晶莹的手指已经在袖中的阴影里隐约可见,而她每一次攻击,看似吹弹可破的小手却仍旧不紧不急地牢牢握着长羽的末端。

    齐诺已经有些绝望地望着奥尔卡的背后,自始至终,那里都没有战斗记忆里的灰黑色翅翼掠出。那象征着她仍旧没有全力以赴,而尚未全力以赴的奥尔卡就已经将两人逼迫至此,胜利真的有望么?

    一百二十秒。

    纯白色的皓腕已经暴露在空气中。将身体过载导致的空气燥热一扫而空。随着一声铃音一般的轻喝再次远远逼退两人后,奥尔卡半悬在地面半米处,相隔百米远远地平视着对方。

    “维丽尔,你与目标是如何开始接触的?”

    “这与完成命令无关。”

    “请回答我。”

    齐诺并不奢望着维丽尔会回答什么。这与任务完全无关的问题,她有着全部拒绝的理由。

    “目标首先在这里与我接触,她似乎很清晰我的打算。甚至早已料到我会到来。她,甚至因为你没有出现而产生了犹豫。”

    齐诺轻轻呼出一口气。维丽尔果然还残存着一点点人类的特征,就像他当初一样。

    “维丽尔。注意我的信号,请我发出信号开始时,采取单独作战模式。”齐诺说道。

    “建议采纳。”她简单地回答。

    远处的奥尔卡依旧如同开始时一言不发,雪白的手腕在阳光中显得有些刺目。灰色的染满煞气的灰羽被握在这一抹白皙之中,显得是如此地令人无法忍视。

    灰羽抬起,剑刃指向了他们的方向。

    “你们……变弱了。”

    这是战斗开始时,奥尔卡第一次发出了声音。她刻意压着喉咙,但是声音依旧从沙哑中透出了少女特有的清亮音色。

    一百四十秒。

    齐诺如同箭矢一般朝着奥尔卡搏命一般直线冲去,在强大的加速动能和剑刃的能量输出下,奥尔卡也不得不全神应对,向后退去半步,双手将灰羽高高举起,简单直接地当头劈下。

    机械体有远超着人类身体本身的力量和速度,但是距离超越四级极限的翼魔至尊来说,仍然平分秋色甚至略逊一筹。

    轰!!——

    齐诺毫无意外地倒飞而出,身体在地面上卷起了一层砂石的风暴,犁出了一道数米深的壕沟。奥尔卡同样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踏碎了身后的土地,手中的灰羽在细腻的辉光中微微颤动。

    而划出一道悠长曲线的维丽尔终于在奥尔卡换气的空隙间从她身后的一团蓝银色风暴中闪现,手中长镰尖锐以拼命的架势砍向了奥尔卡的后颈。

    奥尔卡原地的旋转似乎完全没有用上时间,近乎画面转换般的速度之后维丽尔手下的银色刀刃切换成了狭长的灰羽。

    但是奥尔卡终究没有时间动用全力接下这一击,她再难安然自若地控制自己的身体。小小的黑影勉力让自己不至于摔在地面而将力道发泄到了空中。喘息着的维丽尔和远处的齐诺看到奥尔卡狠狠地撞在了地面,却奇异地仿佛她本人带有弹性一般高高弹起。一跃跳上了天空。

    这同样是战斗模拟中前所未见的情况。

    一百六十秒。

    能量触发的强度已经减弱,自开始至现在。齐诺的思考带来的转机发生的机会还没有出现。

    连续迂回的战斗终于令奥尔卡的节奏出现了混乱,紧抓时机的两人丝毫不予松懈,持续的进攻终于找回了主动。陷入自己和维丽尔已经配合数万小时的战局中,奥尔卡翻盘的机会理论上已经所剩不多。

    但是迄今如此,奥尔卡仍旧未曾因为她的劣势而脱去厚重阻碍自己动作的罩袍,背后也未曾扬起象征着翼魔力量的黑翼。在如此劣势下,难道说她仍旧不愿意全力以赴么?

    时间容不得齐诺继续等待,再有三分钟,他的触发器便要停止工作。剩下的三分钟是唯一的可以令他的计划实施的机会。

    奥尔卡有点踉跄地落回地面。向后退去了几步,手中的长羽也有了些不稳。雪白的皓腕轻轻活动了几下,灰羽周围的灰色气流甚为灵性地在她周围幻化为了小巧的元素精灵。

    “啊!——”

    这是齐诺第二次听见维丽尔因为痛苦而发出的声音,富勒烯加固的脸部装甲之下残存的**形象生动地将她因为力量过载而导致的神经剧痛表达出来。齐诺已经看出,她胸口处的无限能量触发器尽管有着无限能量出发的奇效,但是对她身体的负荷也是相当之大。或许这枚无限能量触发器是应该装备在更高级的自己身上的物品,但是因为自己的脱离,维丽尔替他承受了这一痛苦。

    齐诺无心思考,蓝色的气流涌动下。他再度如箭矢般向奥尔卡身后的方向冲去。

    一百七十秒。

    “什么?!”

    灰羽击中的能量剑刃根本没有被握牢在齐诺的手心,因此奥尔卡攻击的力道全部随着能量剑的远远飞离而倾泻一空。就算是以她的算计,都没有料到齐诺会采取如此异乎常理的方式。短暂的惊愕已经足够,晶须骨架和陶瓷护甲镶嵌的手臂从后狠狠地箍住了奥尔卡。

    齐诺同样一阵愕然。

    厚厚的罩袍下的敌人。竟然是那么的瘦小。似乎他那样的用力,就可以轻易将她挤碎一般。一瞬间脑中充满了各种称为“人性”bug的他竟然微微放松了手臂的力气,本应在一时间无法挣脱的奥尔卡低声尖叫着。在齐诺的手臂中狠狠转了一圈。

    “你凭什么……你怎么敢!——”

    突然施加在自己上身的巨大力量令齐诺回归了理性,在拼命地往手臂上施加力量的同时。他的信号已经传达过去。

    单人战斗模式,开启。

    那意味着此刻的齐诺在维丽尔眼中。与可以被肆意击碎的岩石一样毫无区别。

    丢掉手中的长羽,被齐诺狠狠抱起的奥尔卡挣扎地伸出手,小小的拳头对准了齐诺的胸口,然后向前击去。

    二百秒。

    唰!!——

    “终于……到这一步了吗?”

    失败了,齐诺心中茫然地想到。他将计划开始,“他们不懂得牺牲的意义”中心思想确实被自己贯彻,但是却是建立在奥尔卡不会全力以赴之上。

    小小的拳头无视着高端材料制造了胸腹护甲,贯穿了齐诺曾经横膈膜的位置,折断了他仅剩下的生物体的脊椎。失去了下半身直觉的他在剧痛和混乱的错误信号中失去了上肢的控制权,奥尔卡毫无困难地挣脱开去,与此同时背后的黑色长翼终于展开,坚若精钢的羽毛与银色的长镰相撞迸散开了一大团火花,几片墨色的羽毛在剧烈的撞击下溅散,如金属片一般沉重地落下。

    而奥尔卡寸步未退,身子轻轻前屈,缓缓捡起手中的灰羽。背后的翼魔之翼将一切力量无情地阻挡在外。

    二百一十秒。

    时间的计量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齐诺心口的能量触发器已经熄灭。他整个人怔怔地平躺在地面上,尽管生命维持系统并没有出现足以致命的创伤。但是肢体操作系统的崩溃已经令他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奥尔卡若未在那时张开双翼的话,维丽尔倾尽全力的一击足以轻易穿透她单薄的身体。

    长镰无比致密坚硬的柄在这一击下都已经弯折。维丽尔颤抖着因为过载散发着袅袅青烟的手臂,同样怔怔地望着几乎从中间完全裂开的齐诺。

    “你……你凭什么——有什么资格抱奥尔卡。就算是战斗。谁也不许那样。”奥尔卡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动弹不得的齐诺面前,手中的灰羽当即就像齐诺的手臂砍去。看样子,她这是要一寸一寸地切掉他的身体——正如她一贯的作风。

    “哼。”

    奥尔卡冷哼一声,翅翼一动,便将冲到自己身边的维丽尔远远弹开。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举动呢?格里梅尔不会将往你们体内写入了什么奇怪的编码吧?还是说,你们真的幻想自己是人了?”

    黑衣四散飘飞,浅黄色的生活裙装,纯银色的长长发辫,有些哀伤无奈的紫色眸子。平凡的魔族少女穿着人类女孩的普通长裙。和手中狰狞的武器勾画出了一幕伤残的暮景。

    一次又一次对“美感”再度定义,齐诺望着站在自己身前身高只到自己胸口的少女,那即将取走自己姓名的死神,却感觉这一切无比和谐。唯一令他有些遗憾的,便是没有看到自己的记忆和自己重合的那天。

    维丽尔胸口处的金属铠甲已经因为无限能量触发器的高温而开始融化,高温渗入神经的剧痛令她皱紧眉头,却仍旧挣扎地拄着长镰站起身。

    “请住手!!”

    不再是平板干涩的声音——惊慌、无奈、恐惧、茫然、难以置信……纯粹的人类的情感无限地融进了这三个字中,伴随着凌乱的银蓝色能量推动,维丽尔再次冲到了奥尔卡的侧面。但是这一次她的力量显然比刚刚更加衰弱。

    奥尔卡动了动自己的右翼,一扇将她拍在了地面上。待她刚刚想要站起时,一只小脚就踏到了她的脖颈。只要稍稍在加半分力,维丽尔的头颅无疑将会与躯体分离。

    她拼尽全力。将手中的长镰远远丢开。

    带着自己也难以置信的那莫名的情感,无暇分析为何自己会出现如此紊乱情绪数据的她只能将注意力转向现实。脸埋在土砾中的维丽尔发出了闷闷的声音:

    “我,我和四十六号已经失败了。任务失败。失败了……请求,目标。不要让我们关机。”

    “格里梅尔啊。”

    奥尔卡仰起头,长叹一声。

    “奥尔卡为什么不想恨你!!为什么就对你下不了杀心!!——可恶!!可恶至极!!——”

    尖锐的吼声在空旷的平原上爆发开来。维丽尔的上半身被深深地踩入土中。动弹不得的齐诺看见奥尔卡纤细透明的手指刺入了自己的手心,灰色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洒在了维丽尔被踩入地下的银发上。

    “你还要造出这种东西来,奥尔卡——奥尔卡她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喜欢看人类的悲剧了。奥尔卡受够了,奥尔卡想要看到别人高兴,看到别人幸福——奥尔卡从来不……奥尔卡她想,想——想变成人类!!想变成人类和人类一起安安静静的生活——为什么你不懂我!!奥尔卡以为格里梅尔最了解她了!!——”

    变成人类,和人类一起生活?

    这就是她不愿意全力以赴,展开自己魔族特征的双翼的原因吗?难道说一开始她就已经拼尽全力,想以一个人类的方式告别自己魔钻的过去……他们——它们只是一群格里梅尔培养出的破坏者,是相互破坏对方梦想与希望的冷酷机器——

    悲伤的根源,一切是何其相似、何其残酷。

    完成任务才能让自己下定成为人类的决心,而这样的代价就是令另外的同他一样的迷茫者悲伤者再次受伤。用自己的牺牲交换别人的牺牲——他所思索的那句话从来都是错的。

    幼稚的人类思考模式令他无法理解吉格蒙特为何在说出“他们不懂得牺牲的意义”这句话时面露怆然,胜利与失败的交替,都只不过在交换彼此的伤疤而已。根本没有什么真正的胜利,那只不过是站在尸堆里的幸存者罢了。

    “你们活下来了,奥尔卡不喜欢拘泥于残破躯体中的灵魂。你们走吧,想要怎么活下去就怎么活下去。命令什么的,都去见鬼吧。”

    奥尔卡说罢一扬手腕,狭长的灰羽顿时散成片片羽毛随风飘散,翅翼收回,她头也不回地逆着夕阳向远方的城镇走去。

    “该来的总会来的。”

    奥尔卡摇摇晃晃地停住了脚步,回头用伤感的目光看着挣扎地从土堆中钻出,将无限能量触发器从自己身上取下,安装在齐诺心口处的维丽尔。

    黑翼展开,奥尔卡抹去眼角的泪水,双拳紧握,仰望着天空的某个方向。

    “求你。奥尔卡生平第一次向不是她朋友家人的人请求。求你放过我们,放过我和斯乌,放过我和斯维尼。你也是一个受过伤的魔族,为什么不愿意去理解呢?”

    虚无的空间没有回答。

    奥尔卡闭上眼睛,翅翼低垂。

    瞬息间,狂风大作。

    灰黑色的云翳几乎是呼吸之间笼罩了这片天际,黑色的闪电是撕裂空间的尾迹,终于倾尽全力的奥尔卡嘶哑着吼出了古老的战曲,以齐诺和维丽尔数据库中完全超过物理常识的速度冲向了东方。

    金色的正十字在黑色的天幕下现形,而令这应是神圣一幕变得诡异的是,白金色的十字圣座之后一道红黑交叠的血月图腾。

    白金色的光辉之末扫向了黑暗闪电的尖端,黑色戛然而止,奥尔卡的影子在地面上缓缓出现,然后无声无息地炸裂。

    “我可不能小看你,陛下的另一半。”

    飘忽喑哑的女声从天空缓缓飘下,正金色的十字架扯开了灰黑色的天幕,换成了一片耀眼的白色背景。

    西方的尽头,奥尔卡抱着斯维尼缓缓走过。穿着没有肩章的黑色之翼制服的她低头在斯维尼额头轻轻一吻,她的爱子于是在她怀中沉沉睡去。

    “对不起,斯维尼,妈妈本不该让你这样的。妈妈可是保护孩子的呢。”

    她仰起头,闭上眼睛,斯维尼周身闪烁起了银亮的光晕,如同融化一般缓缓与奥尔卡融为一体。(未完待续。。)

第九卷第十七章

    已经因为魔皇领域而严重失血的奥尔卡刚刚落地就丢掉了手中的苍羽。魔皇之剑瞬间散碎成了一地杂乱的羽毛,奥尔卡紧紧捂着破损的胸腹,竭力止住随时可能致命的失血。

    天空再无黑暗的云翳和血月背景的白金正十字,黄昏的天空低矮黯淡,无尽的萧瑟之意笼罩在这片被黑暗精气和元素涌流烧灼成一片玻璃面的大地,晚霞的凄迷无情地望着两个都陷入垂死挣扎的魔族。

    绯衣天使蜷缩在地面,剧烈的疼痛完全占据了她的神经。她的意识几乎已经没有存在的空间,她只知道剧烈地永无停止地抽搐。那是她的力量和生命本源相互的冲突,只有一方崩溃,才能告一段落。

    背后被划开的伤口汩汩地淌着粘稠的紫血,血中的紫意接触到徘徊在她周身的光之灵子,立刻湮灭出了一点火星。而在她体内的各处,无数的火星正在烧灼着她的躯壳。

    就像充满了火的那晚一样。

    无论如何拼命忘记,何种强烈凶狠的精神控制和魔法,都无法把那一晚从她的生命中抹去。

    “啊——”

    过度失血已经令她的视野出现了眩晕,痛苦已经不在,呼吸失去了效率,再过急速的喘息也令她没有血液的身体无法运载氧气。但是她却明白,如果放松下来的话,斯维尼定然会从自己体内分离,虽说这样会减轻自己的伤势,但是另一半的致命重伤一定会作用在还是一个孩子的斯维尼身上。

    无论是作为斯乌的孪生伙伴。还是斯维尼的母亲,她都不会让这个选择出现在自己眼前。

    一双冰凉的手臂按在了自己伤口处。粘稠的胶状物从手心涌出,粘合了断裂的大血管。又将自己流出的小肠塞回了腹腔。

    剧烈的呕吐感再次令她眩晕了几分,不过她也同时明白了,自己的生命或许得到了拖延。

    “不要动,不要胡思乱想。”

    “我……”

    “请不要说话,你的气管已经被血块堵住了,我现在要为你插呼吸管。”

    指尖锋利的刀片划在自己喉管上只带来了微微一痛,窒息的感觉立刻减缓了许多。几秒钟后,发现自己无力振动声带的奥尔卡才明白自己的喉管已经被切开,呼吸道被插入了另一根管子。

    乳白色的液体被注入了她的颈静脉。暂时性的替代血液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让小小的奥尔卡平躺在地面,齐诺紧张地看着这个目标。

    全身几乎被灰红色的鲜血浸透的奥尔卡只如此地脆弱无力,他甚至只需要伸手堵住她的呼吸管几十秒钟,格里梅尔的最高任务就完成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去救奥尔卡,以他对自己人性的理解,不去帮助奥尔卡一走了之不应该才是最佳的选择么?

    更令他困惑不解的是维丽尔竟然也没有这样选择,她甚至将自己的无限能量触发器暂时装备在自己身上好令自己恢复伤势,为什么她的调试器从来未检测过她竟然出现了比自己当初更加严重的bug呢?看着她站在自己身后麻木的表情——那或许是她的面具吧……

    奥尔卡挣扎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蹲在她身边齐诺的手。

    发不出声音的她在齐诺的手心用力划动着。是魔族的文字。但是以齐诺的数据库,分析出她的信息息毫无困难。

    “救救她,她不应该现在就死。”

    齐诺点点头,把伤势勉强稳定下来的奥尔卡平放在地面上。跑向了绯衣天使的位置。维丽尔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自己的最终目标,毫无悔意地放弃了完成任务的使命,缓步走到了齐诺身边。

    内部的元素湮灭无法阻止。但是齐诺和维丽尔共同的强效制冷装置接在绯衣天使旁边后,急速降低的温度便大大缓解了湮灭的速度。当这个阈值终于低于绯衣天使的恢复速度后。她剧烈的抽出逐渐停止了。

    仍旧将脸庞紧紧隐藏在兜帽中的魔族天使精神清明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虚弱地伸出手去,拉紧了自己的兜帽。

    全身的汗水很快在低温中变成冰。背后的血液也已经凝结,但是不时从她魔纹迸出的火星和她勉强压抑住的痛苦声中仍旧能够感受到剧烈的痛苦依旧没有远离,只不过没有再吞没她的意识了。

    维丽尔和齐诺就默默地坐在缓慢地恢复中的绯衣天使旁边,梳理着自己的数据库。片刻后,齐诺摘下了自己胸口处的无限能量触发器,还给了维丽尔。

    维丽尔收下,继续沉默。

    奥尔卡躺在自己的翅翼中,感受着自己伤势的逐渐内渗。她的意志已经无法继续阻止伤势蔓延到斯维尼身上了。

    那样幼小的孩子啊……

    她慢慢地拾起了一片苍羽的锋利羽毛,握在手中,贴着颈静脉两公分处,找好了动脉的位置,然后用力地一点一点地刺下。

    奥尔卡的灵魂会附着在你身上吧,接下来,就该是你来救我了哦!

    “妈妈!!——”

    在灵魂之海,斯维尼拼命摇动着最后一道透明的灵魂锁链,试图唤醒那锁链深处看不清容貌的真正的自己。

    “对不起!!”

    灵魂之海中的锵音令奥尔卡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奥尔卡眨眨眼睛,动作继续——

    “妈妈你知道吧,我才是最后一个灵魂最佳的人选……我的存在根本就是不应该的,我和妈妈的关系,只不过是一段虚妄的孽缘而已……对不起,我早就——”

    “不许说。”

    泪水顺着满是血迹的脸庞曲线缓缓流下,她何尝不懂得这一点呢?空虚的躯壳中衍生出的无根的灵魂,贪嗜着这份纯净的母爱。渴望将这份美好却毫无意义的情感永远地延续下去——

    “妈妈不高兴了哟。”

    小小的斯维尼用尽全力抱住了透明的灵魂锁链,融化为一道灰色的气流。贯穿了封印魔皇的最后一道枷锁。

    “妈妈很伤心哟。”

    温热的泪水又一次留下,融化了结痂的血块。

    还来得及——

    力量猛然灌入了手指。羽毛撕开了皮肉和颈动脉的血管壁,最后的灰色魔血在心脏的虚弱脉动下喷出了数米之高——

    光啊!——

    灰色的血在天空中化为了无穷无尽的光,那是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色的光,是一团完全不是光元素组成,也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却实实在在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光。

    无根的缘,照应着遥远的世界之初,从茫茫混沌中开辟出无根的世界。

    谁敢说自己的是有根的孩子,谁又敢说自己是无根的旅人呢?

    羁绊所在的地方。便是世界啊。

    迷蒙的光中,莉莉丝的虚像一闪而逝,最后一道枷锁化为了光的灵子回到了圣子的手中。斯维尼精致的小脸满是泪水,最后一次注视着母亲迷茫的脸庞,在妈妈的脸颊上用力亲了一下。

    莉莉丝的双臂抱住了她,然后向光的尽头,天空之上的另一个世界飘去。

    绯衣天使挣扎地在冰气中转过身,对着莉莉丝的虚影伏跪而下,双手交叠放于自己的心口。

    “主说。要有光。”虚空。

    无限。

    无尽的光。

    并不耀目,却遮掩了一切光芒的纯净光辉向天空的极远处飘去,终于消失在了天的另一头。

    每一名奥西利亚的魔族在这一刻都抬起头,望着天空那虚无的方位。乌金色萦绕在他们虚实之间的视野里。盘旋飞舞着无穷无尽的古朴符号。尽管其意不明,但在符箓的跃动间,他们的心灵仿佛忽然多了些什么。至此,他们方才想起刻印在血脉历史间的对暗之极、魔族皇者的尊崇与臣服。

    批阅卷宗的光之极希纳斯手指僵硬了片刻。纤长的羽毛笔从白皙的指间摔落,水蓝色的双目透过了圣地皇宫华丽的宫墙、千万里的时空距离。看到了那终于扬起在奥西利亚大地上的又一缕纯粹的光。

    天宇落晨星,六道失安行。光暗本无相,谁可道清明。

    最纯粹的光正如最纯粹的暗一般清澈明亮,是超越了一切物质元素之上的世界本源。神祗在这个世界的代理,不过是将这原初的力量交予生命本身,用生命自己的力量去勾勒涂画这片属于他们的世界。

    也正是因为如此,便有觊觎这片世界美丽的**所在。六千年再无双皇战争的和平使奥西利亚文明急速发展,同样平静的表面下孕育了更为可怖的威胁。将光与暗从世界本源之中隔离,创造出新的神位——第四位超越者——第四神的候选人。

    黑魔法师便是这全所未有的狂想家,用极光和极暗带来的割裂和颠覆,令平静祥和的世界灵源染上了一抹他的黑色。

    南哈特默不作声地站在希纳斯身边,女皇轻叹一声,捡起自己的羽毛笔,任凭命运将奥西利亚冲向另一条轨道。

    “回去昭告他们,黑色之翼取消非法组织的身份。镇守他们的那三支兵团别再逼得那么严——今年的联盟年会,邀请黑色之翼代表参加。”希纳斯用平淡而不容辩驳的语气说。

    米纳尔森林深处,巨木王座之上的两位龙族王者,同样从修炼的沉睡中睁开眼睛。硕大的龙目望向奥西利亚的秋野,两位龙王几乎是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决,旋即张开了遮盖天日的巨大龙翼,在狂风和众龙族的注视下掠向远方。

    “到弯下腰的时候了。”

    光辉散尽,银发飘散,奥尔卡轻轻拂去眼角缠绕住纤细银丝的泪珠。

    她眼角的余光令她微微惊讶了片刻,此刻的她并不是身着那身黑色之翼的黑银双色的军装,而是一套纯灰色的传统罩袍。她隐约记得,那是已经绝灭的翼魔族的衣装。

    轻轻动了动手腕。周身一切伤势消失不见的舒适感令她感到一阵微微的恐惧。如水般流淌在自己皓腕之际的真丝灰袍并非真正的物质组成,而是由细腻到极致的元素控制漂浮在自己皮肤表面的暗元素。

    好空。

    她是这样感觉的。视野只是一团模模糊糊的光晕。她只能够看到自己眼边的几处细节。如失去重量一般的身体仿若漂浮在一片只有光的空间——无论这是如何的触觉,那也非她所生活了五百多年的奥西利亚。

    “奥尔卡。死掉了吗?”

    “那样的话,斯维尼就获救了吧,斯乌也醒了吧?”

    “够了呀……”

    “那奥尔卡为什么要哭呢?”

    光洁白皙的小手按在了自己心口,泪水就这样毫无预兆、甚至毫无理由地从自己已经干涩的眼角不住地涌出。缠绕在细细的银丝间,抹不掉、干不透。

    “斯维尼……斯维尼——斯维尼!!”

    再也没有人回答道“妈妈”了。斯维尼是一个可爱听话的孩子,她从不会惹奥尔卡生气,也不会让妈妈着急。

    漂浮一般的感觉沉重了几分,被紫色浸透的眼眸微微张开了几分,她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从未直视过如此美丽的自己。肌肤如雪、长发似是被不尽寒冰淬炼过的银一般明亮柔顺,那双自己的眸子,清澈深邃,闪烁着接连虚空幻醉般的紫光。

    极淡的唇微微轻启:

    “哥哥?”

    “唔,不是呢,奥尔卡是姐姐,斯乌不是哥哥。”

    光不见了,目光的极远处,是消失在空间尽头的苍茫天穹。垂落在自己额头眼见间的纤细银芒。来自于翼魔双子的另一翼。

    斯乌.艾维.塞班斯万。翼魔至尊。沧银魔皇。

    他怀抱着另一个自己纤细削瘦的肩膀,托着她的腿弯,轻轻将她贴在自己胸前。

    “奥尔卡,这是斯乌的心跳呢。”

    低沉坚决的心跳声震颤着奥尔卡的耳膜。几乎是同一瞬间,两人的心跳就已经同步。

    “对不起哟,奥尔卡没能让斯乌看到斯维尼……”

    “斯乌会把他带回来的。我们的孩子啊。”

    沧银魔皇看着奥尔卡在她怀中沉沉睡去,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水。然后缓缓地抬起脚,向着地面一踏。

    嗡——

    轻微的嗡鸣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一切被崩碎的大地、推到的树木、掀起的草皮——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缓缓地归回了原位。没有力量的释放,没有元素的波动,没有斗气的光芒,没有人看清斯乌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唯一的见证者——绯衣天使、齐诺和维丽尔,只看见了呼吸之间,已经恢复了原貌的秋野平原。

    灰衣的皇者做完这一切后,抱着沉睡的奥尔卡,缓步向绯衣天使走来。虽无压顶般的力量压迫,但举手投足间轻盈空灵的姿态,翻手间动用时间法则将大地恢复原貌的通玄实力,仍旧令绯衣天使握剑的右手无力地松了下来。

    斯乌并无意去看绯衣天使背后的圣痕和兜帽下的脸,他默默地注视着她手边的天葬花,然后扭过头去。

    “你们都是有家的人吧?回家去吧,斯乌也该回去了。”

    绯衣天使单膝着地,发出了一声闷响。

    “陛下!”

    “你效忠的人可是黑魔法师,这声‘陛下’,斯乌担当不起。”冷漠却不容置疑的口吻落下,绯衣天使浑身一颤。

    “您相信我么?”

    “用实践来证明吧。”斯乌微叹道,“斯乌既然回来了,估计希拉他们就不会打算用斯乌来做黑魔法师的凭依。那么,斯乌就有时间了哦。”

    此话落毕,斯乌背后无息中展开一双虚幻透明的银色长翼,翼展颤动间,魔族之皇便已鸿飞冥冥。

    绯衣天使拾起天葬花,此刻的逆乱之剑盘绕的黑暗精气已然散去一空,又恢复了曾经的暗淡银色与古铜色的古老外貌。剑柄处十字架上的莉莉丝受难像依旧栩栩如生,再无半分妖冶病态的元素。

    将昔日的至尊皇者之剑收回鞘中,绯衣天使扭头望向了相互搀扶着站起身的齐诺和维丽尔。

    “这份记忆,如果你们未来想要成为人的话,就请保留下吧。如果想要继续安定却麻木不仁的生活的话,那就毋需再多烦扰了。”

    说罢绯衣天使背后三道虚幻光翼亮起,伸出袖袍的苍白手指用紫色的指尖在面前的空间轻轻一划,镜面般的空间断层便组合成了一道崭新的空间通道。背后光翼震颤地推动中,绯衣天使闪入空间裂缝消失不见。

    “emergencydebuggerinstall!”

    拥有着对方调试权限的两位感生态半机械体几乎是同一时间用指尖点住了对方的眉心,喊出的紧急调试程序安装的口令。

    “时间坐标,公历371年九月二十二日十二时二十分至十六时六分。”

    “时间坐标,公历371年九月二十二日十二时二十分至十六时六分。”

    “紧急障碍磁盘碎片清理是否确认。”

    虚幻的操作界面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网膜前,只要伸出手在“是”的位置上轻轻一碰,这场当代宏大战场的第一战,两人以人性模式的第一次邂逅,就此会完全清出对方的大脑。

    但是两人的手指同时静止悬停在了并不存在的操作界面上,迟迟没有按下。

    同样的心绪活动,只不过只有齐诺将困惑复杂矛盾的表情印在了脸上,而面前低头颔首的维丽尔没有这样而已。

    难道说,这就是为什么维丽尔在这些年间所被清洗记忆的次数远远少于自己的原因么?她懂得用表情去掩盖自己的内心,而他却总将这一切清晰无误地展现在这张脸上。

    “exit!”

    极为默契地,两个残缺的人类退出了程序。

    “以后我怎么才能见到你,维丽尔。”

    维丽尔没有回答,她调出了命令执行菜单。虚拟的屏幕图像出现在了仍旧相互相接的他的视野中。

    以红色字体标注的“最高执行命令”已经不知在何时从“使训练目标本体失去战斗能力”变为了“强制格式化四十六号并带回”。

    齐诺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命令菜单,但是已经和格里梅尔实验室物理性断开连接的他却发现那只是一片空白。强制执行菜单的空白,便告知了他身上背负二十余年的枷锁已经破碎,现在他所面对的是一个可以使感生态半机械体感受到无尽迷茫感的自由世界。

    获得了自由,这就应该是成为人的一个标志吧。但是此刻的齐诺却感受不到半点欣喜甚至迷茫。

    眼前便是维丽尔密密麻麻的强制执行命令菜单,而菜单最顶端的红色最高执行命令,便是同击杀自己无异的“强制格式化”。

    齐诺抬头看了看已经开始西斜的太阳,这个时刻,吉格蒙特也应该下班的吧?每天下班第一件事,无疑便是来到自己的房间询问自己的记忆恢复了多少,同时不知又从那个角落里翻出了几张老照片或是他们儿时的小东西给他看看。不过这些早就已经变得极淡的记忆却难以覆盖他与维丽尔在单调平板的实验室中生活的那些日夜——那也根本称不上是生活,只是“活着”罢了。甚至可能连“活着”都不算。

    那么吉格蒙特那苦苦地在往“身为人类的记忆”天平一边投掷砝码以与沉重苦涩的“身为机械体的记忆”相平衡时,她究竟在想什么呢?

    自己的过去难道真的值得吉格蒙特如此执着吗?

    自己的现在难道真的值得因为吉格蒙特而完全放弃吗?(未完待续。。)

第九卷第十八掌

    自己会眼睁睁地看着维丽尔继续在那种单调而完全无自由的“活着”中伤害他自己以伤害她吗?

    违抗命令的痛苦已经令面前的维丽尔表情有些微微扭曲,齐诺知道以自己意志违逆绝对的命令时所感受到的矛盾。维丽尔撤掉了与他的连接,缓缓地从身边捡起了变形的长镰,慢慢抬起手打开了自己胸口处的无限能量触发器。

    然后她像是举起千钧的重物一般,将银色镰刀高高扬起。

    当——

    镰刀已经卷刃的尖端打在了齐诺的肩膀上,只在暗蓝色的铠甲表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齐诺抬手拨开了镰刀,伸手握住了维丽尔不会再有温度的手。

    “你的命令已经执行了,现在即便回去,格里梅尔教授也不会为难你。毕竟——维丽尔,听我说。”

    维丽尔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我会接你出来。”

    维丽尔仍旧面无表情,只在薄薄的眼部护甲下积起了一层透明的液体。

    然后这温热的水流顺着护甲的缝隙流淌在她光洁冰凉的脸庞,在光滑的透明金属表面上瞬间垂在了尖尖的下巴末梢,然后颤巍巍地汇拢成了一个滚圆的透明水珠,最后无奈地坠落。

    金属般坚硬粗糙的手指无法替她擦掉眼泪,齐诺的手终究放了下来。

    随后他抽身而起,蓝白色的能量波动在身后翻滚,他打开触发器,以逃避一般的速度飞向了十字之城的所在。维丽尔没有跟来。

    ;

    哗啦!——

    阴暗的地下城市之中。一块空间骤然破碎,伴随着响彻全城的哗啦声。三双金翼带着她的主人踉踉跄跄地跌落在了破碎的石砖地面上。周围燃烧的尽是靛蓝色的火把,异色的光线投映在光与暗元素交替轮环在绯衣天使身体表面。更加凌厉地将她诡异玄奥的存在气质凸显出来。

    石灰色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身下的地砖上,伴随着强烈的震颤,地面塌陷下去,但若是周围有人亲眼目睹这一切的话,就会震撼地发现这片塌陷的大地之上没有一片被击碎的石砖,这是何等的力量控制才能够做到的精妙之笔。

    瑟缩在角落中的灵魂们发出了低低的尖叫声,挤得更紧了。

    这里是地下都城阿斯旺,阿里安特自治领曾经的首都,因为过去几千年间所开掘出的珍稀矿藏和大量的饰品级珠宝而被冠以了“地下的宝石”的名号。

    五百年前。出生自这里的死灵法师希拉.奥雷萨一日之内尽屠同门亡灵法师一系,血洗王室,接着用准备多年的摄魂术剥夺了阿斯旺所有居民的灵魂,将之献予了黑魔法师。

    作为奖励,她如愿以偿地获得了永恒的青春和美貌。而阿斯旺一夜之间烟消云散,所有居民的身体成为了可以在战场上肆意牺牲的棋子,残存的灵魂躲藏在被羁绊的阿斯旺城中,永世被困在这徘徊着怨灵哀号的死城里。

    希拉握着一柄崭新的暗金色法杖,快步从街道的尽头走来。感觉着绯衣天使紊乱的气息。她皱起眉头道:

    “魔皇归来,已经令组织大震。而当初将一切责任包揽过来的你,想必已经准备好在会议中的说辞了,三座?”

    绯衣天使一整红衣。傲然立于希拉身前。

    “关于为何魔皇未在五百年前战死一事,还有他为何会遭莉莉丝的封印这些问题,你们都已经准备好向我解释了吧?”

    “你!——”希拉面色一寒。手中长杖点地,虚无的死灵元素在离绯衣天使数米远出就已经被净化不见。

    “你最好先考虑考虑如何报答我的恩情——”

    “你说什么?”

    “噢。希拉,你起鱼尾纹了哦。”

    绯衣天使轻飘飘的这句话却激起了希拉极大的反应。她几乎是瞬间丢掉了手中的长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面小镜子,仔仔细细地照着镜子摸着自己的眼角。几秒钟后,希拉的表情才逐渐从惊慌变为恼怒。

    “三座,你少来诳我!”

    绯衣天使冷哼一声,抬手将背后的天葬花抽出,锋利的剑刃点在她面前的地面上。

    “若不是我费尽心思从我对生命之主的封印中抽出一块生命本源送给你,现在你恐怕只会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妪吧?要是那副样子,你还有什么脸面站在我面前说这番大义凛然的话?真是笑话,看清楚你的位置,希——拉——”

    希拉脸色愈加阴沉了几分,片刻后,嘴唇发青微微打颤的她才用力呼出一口气,生涩地开口问道:

    “你想要什么?”

    “替我在评议会上说两句话。”看到希拉这幅反应,绯衣天使满意地点点头,抬手收回了天葬花,转身划开了空间,“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给我快滚!!”

    “哟哟!”绯衣天使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可是伙伴,可别闹矛盾哦?你说呢,二座?”

    她的话音刚落,空间通道旁便从虚无的空间中涌出了一缕星蓝色的光芒。这团异光既不是某种元素的波动,也非生命本源的特征。星芒流转间,隐约可见周围空间闪烁出细微的碎片,每一片碎片表面,都映照着这片空间几秒钟前微缩的景象。

    时间元素汇拢成团,在绯衣天使身边形成了一个简单的沙漏图像。苍老的声音从中响起:

    “莉莉丝竟会亲予魔皇以生命封印,这确乎是始料未及。一座的凭依,当世恐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位了,而结合了的翼魔双子的力量,已非吾等能够轻易抗衡。”

    “说重点吧。”

    “既然魔皇归来,奥尔卡必然不会在意那枚封印石。这可是个不容放过的机会。”

    “哼。你说奥尔卡不会在意封印石,那你考虑斯乌是否在意了么?”希拉对着那沙漏冷笑道。“你怎么不去抢大地神殿的封印石?”

    “因为大地神殿将封印石交给了圣地。”

    两人皆惊。

    “你说什么?”

    二座的声音悠然道:“我说的难道不够清楚么?看来是前代的教皇被雷昂一不小心打死之后,大地神殿的走向完全变了啊。雷昂那招可是步坏棋。新来的那个主事者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东西。打算放弃了五百年的独立权,重新回到就像之前时间神殿那样的一个东西。”

    希拉与绯衣天使沉默许久,最后绯衣天使抚摸着剑柄道:

    “我们现在的力量,能够灭掉大地神殿么?”

    绯衣天使话音刚落,希拉就冷声反驳道:“不可能,就算是你把你手底下的魔族倾巢而出,也灭不掉大地神殿。有着几万年底蕴的庞然大物,可不是有没有五级强者那么简单。更何况他们有和圣地联合的趋势,照这样下去。事情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不过……我们有足够时间可以等。”二座接着说道,“奥尔卡和魔皇恐怕不会将封印石交出去,不过只是两个魔族的话,就算是实力不错,不过恐怕精神上也有放松的机会。”

    二座的这一提议没有人反驳,几秒钟后,看着行将消散的沙漏,绯衣天使忽然开口道:

    “一座的封印怎么样了?”

    “六座天天守在那里,固然没有问题。不过。六座的心,可不是那么容易看透啊……就像你一样,我亲爱的——”

    “闭嘴,别叫我的名字。”绯衣天使微怒道。

    “我亲爱的加法叶。”二座的沙漏逐渐淡化。“你究竟算是人类,还算是魔族,或者说。是那高洁的天使呢?你才是我们之间最富有变数、最看不透的人啊……呵呵……”

    天葬花的剑锋落下,将已经逐渐分解的沙漏彻底劈成虚无。

    ;

    奥尔卡手中挥动着细细的剪刀。将斯乌披散的发丝折断,仔细地收在了手边的小盒里。几分钟后。她轻轻地拂去孪生伙伴肩头的最后几根发丝,丢掉剪刀,伸出双臂在后面搂住了斯乌的脖子。

    “和以前一样了哟,斯乌。”

    斯乌平视着迪米这间他们新家面前落地镜中自己和奥尔卡这幅纯美的画像。

    “还在伤心吗?”

    晶莹白皙的手指轻轻擦了擦奥尔卡的眼角,替她洒去了又一滴泪珠。奥尔卡点点头。

    “对不起,斯乌没办法和奥尔卡一起伤心……”

    奥尔卡贴着斯乌的脸,在他耳边小声说:“别这样,斯乌。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经过。什么五百年的,奥尔卡才不知道呢!一切一切都和原来一样,只不过,我们把家搬到了埃德尔斯坦下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呢,我们一天——一分钟都没有分开呢!”

    “是吗……是啊。”斯乌闭上眼睛,侧过脸去,轻吻着奥尔卡冰色的脸颊,“不过还是……对不起,奥尔卡。”

    奥尔卡睁着眼睛,感受着这等待了五百年的温热。

    “不过哥哥只要记住一件事情,有些事,奥尔卡活着,只能忍受一次呢。”

    ;

    再见了,旧世界。我对曾经最后的一丝留念也扔掉好了。唱起对过去的最后一首骊歌,从此以后,我只选择自己的生活。

    “他时踏雪忍风行,魂断异乡梦帘青。今道旧语已成谶,故闻月下有骊声。”魔族血月裔的祭典,因为其曾经长时间作为魔族皇族并拥有着相当的号召力和感染力,血月祭典逐渐成为了一个魔族盛大的传统节日,甚至能够与新年庆相媲美。

    不过在过去,新年庆总伴随着欢乐的标签,而血月祭却因为那是前线战报通告的日子而染上了悲伤的色彩。究其本源,任何一个种族的节日实际上都象征着欢庆,血月祭典同样也不例外,只是过去沉重的历史令它变得沉重罢了。

    这样的沉重同样意味着惨烈的过去和砭骨的仇恨。尽管五百年后的现在抛弃这些也许是对历史的忘却,但是却是一种对未来积极的忠诚。作为目前奥西利亚魔族势力的主要团结者的洛维安。他非常有意想去除掉血月祭典日中的悲痛成分。

    过多的痛苦对于一个饱受磨难的民族确实已经多余。无处不在的历史伤痛也不应该因为天空中因为大地阴影而泛出粉红色的月亮而极大化。捡起过去的历史遗留,真正的祭典应该是这样的——

    米纳尔森林之畔的北黑色之翼西方大约占总面积五分之一的土地被划给了魔族。其他的一大部分则属于狼族的领土。逐渐被黑色之翼的现代化所同化的魔族并不反感这些,对比于传统生活方式的改变,生活质量的提高才是他们选择的要点。

    太阳在西方的地平线上浮起了一条鹅黄色的线,天空一隅已经可以看到的月亮也适时地浮现出一抹粉红色。也许是因为心态的不同,今年的血月祭比去年洛维安一个人过的祭典时天空中的月亮可爱得多,再不会让他因为那残酷的颜色而忧心不已。

    盛大的节日充满着古老传统的气息,所以当他发现了没有民众自发组织往脸上涂油彩之后着实松了口气。除此之外,在街角巷道上挂满造型各异准备数月之久的彩色蜡烛,人人在天黑之前把自家的桌子搬出屋外。摆上自己家准备的点心做成一圈度过这一夜等这些传统没有丢失。不仅仅是魔族这十几万人组成的巨大临时城区如愿以偿地张灯结彩,就连他们身边的黑色之翼人类居民们,也对此倾注了很大的热情,以至于居住得靠近魔族城区的那些居民,都相仿在门口点起了蜡烛。

    洛维安叉着腰看着正在被雪沫和丁坎摆的到处都是蜡烛的自家小房子,叹了口气没有指出她过犹不及的排列方式。

    与他的身份相配,居住在这片居民区中的主要都是魔族的血月高层和诸多芒族管理人员居住的房屋。相比较于喜好热闹狂欢的芒族来说,血月是一个很安静优雅的种族。毕竟将水元素作为自己第一副属性的他们,性格大多也有着水一般的文雅和安静。

    不过看着从二层蹦下来的雪沫和丁坎又气喘吁吁地搬出一排烤炉出来。他严肃地怀疑血月族文静的性格特征是否继承到了这个神秘的孩子身上。

    “等等等等——”

    雪沫急不可耐地把炭火点着,就把切好的肉块丢在了冬青编成的烤架上。

    “诶?”

    “你这么弄不把肉都烧着了么?”洛维安一抬手把腾起的火焰吹灭了大半,“微火——用微火才能烧烤,而且你别吃太多了。你三脚猫功夫做出的东西大多能吃坏肚子。”

    雪沫冲着他吐了吐舌头,然后冲他炫耀一般地晃了晃手中的调料罐。

    “穿上啦,洛维。小雪——”

    马斯特玛兴致很高地从屋子里钻了出来,扔给了他一团红呼呼的东西。帆布衣服虽然手感上有些粗糙。但是穿起来的感觉并不难受,而且因为过去埃德尔斯坦苦寒之地的缘故。帆布是一种很有实用性的着装材料,抗寒而且挡风。因此魔族的手工或是工场出品帆布衣服很受欢迎,至少在黑色之翼引起了不小的购买热情并得到了服装业。

    洛维安把这套传统衣服捧在鼻子前面闻了闻。

    “你不会是那玫瑰花瓣染得色吧?怎么这个味道?”

    “弗朗西斯那边给城区绿化换下来的东西,又不费什么钱。”

    “这个味道……最好还是轻一点好。”

    “怎么那么多毛病,给我穿着!”马斯特玛斥责道,抖抖翅膀落在了洛维安和雪沫旁边,翅膀振起的风吹起了一大捧火星,差点燎焦丁坎的眉毛。

    洛维安看了看其他的几个在街道上安然地散步的血月同族,还是感觉直接从那个时代过来的马斯特玛做的比较传统一些。因为气候寒冷而有着加厚垫的袖子,为了随时准备战斗而在肩膀、手肘、翅根、腰部、膝盖和脚腕打上的现在已经变成装饰性的袖带——总之,这套“旗衣”是最能够体现出血月的气质的衣服。

    “过节啦!一会你记得穿上!”洛维安用警告的口吻道,不过摸清楚洛维安性格的她一点也不在乎。不过丁坎却看上去很好奇的样子。

    坐在烤炉边盯着雪沫别弄出些什么乱子来,洛维安对着丁坎问道:“你们那边……没有什么传统节日么?”

    戴着金色边框眼睛。穿着紧绷绷的白领衬衣的丁坎已经几乎看不出一点矮人族特有的憨厚、朴实、能干、勤劳等种种特点,倒像是一个久坐于办公室中而见不到太阳脸色有些发白的人类(除了个子小的特征之外)。

    说实话。因为曾经身为那个什么什么王的什么会计之类,丁坎的计算功夫和会计专业水平相当不俗。虽然矮人族的财政工作习俗和这里有着很大不同,但是稍加学习他很快就熟练地掌握了。有着他和之前黑色之翼一众财务班底的帮助,魔族现今的财政状况总算是不至于失控。

    因为纯粹地想玩而经常被雪沫拉走,洛维安从最开始的敲敲打打变成了现在的熟视无睹。

    “我们哪有什么东西?”丁坎毫不在乎地说道,“几万年前,矮人族还是奥西利亚五大智慧种族之一的时候,说不定还有些什么。但是现在,你看看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只能依附别的种族生存。就连自己最擅长的开矿功夫,都逐渐被人类和机械化矿道系统所取代。现在我们只剩下干体力活的事情了。像我这样搞脑力活动的,也许就是未来矮人最佳的出路了吧……”

    数万年前奥西利亚还处于早起农耕年代的时候,体格强健、对山脉和岩矿有着天生敏感的矮人族还是能够在奥西利亚占据一席之地的。依山而建的庞大矮人王国遍布了奥西利亚北部。而随着时间的推进,开始工业化和魔法普及化的人类、精灵、魔族等种族就逐渐超过了矮人。不甘其后的矮人试图发动战争夺回被逐步侵蚀的领土,但是在技术水平的差距下,矮人的人口数量仍旧大大地减少,领土也退回到了矿藏贫瘠的南方。

    龙族、人族、魔族、精灵在近万年间成为了奥西利亚公认的四大智慧种族。除此之外,拥有着不输于任何四族的智慧种族仍旧不少。但是因为繁殖的缓慢或是拘泥于传统,他们最终也不得不依附于这强大的四族而生存。至于近代,龙族个体实力的强大终究缓慢地被人类的魔法科技所超越,再加上他们拒绝人类科技恪守传统的性格和卫圣战争时期被愤怒的魔族近乎灭族般的重创。曾经强大的龙族也退出了大族的位置。而同样遭受重创的魔族也逐渐在奥西利亚销声匿迹。至今,奥西利亚文明的主要推进者便只余下人族和精灵两支。

    像矮人族这样的智慧种族,恐怕也会和米纳尔深处的哈夫林一般罕有人所知了吧?

    “感觉你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雪沫白了他一眼。对他的态度有点不满。

    “因为这就是事实,瑟米雷娅大人。”他现在这话说的可是流利无比。“矮人本来就没有家庭的观念,是一个随遇而安的种族。因为这样才能够使我们最有效率地生存下去。现在我不就有了一个可以安定地生活的地方么?接受你们的传统也是水到渠成,我有什么可抱怨的,我反而应该很感激才对!”

    雪沫皱着眉头看了看父亲塞过来的传统旗衣,同样低头闻了闻味道,然后一把塞给了丁坎。

    “你穿上!这是命令,奴隶!”

    旗衣确实不分男女,而且雪沫和丁坎的身材很相近,丁坎穿上至少不会不合身——不过看着雪沫一路追打丁坎打算把旗衣强行套在他身上的样子,洛维安最后还是放弃了给两个人中任意一个套上旗衣的想法。

    天色又暗了几分,星星也从蓝色的天际中清晰起来。清一色的深蓝色穹面中挂着一轮淡粉色的明月,洛维安看向他们时,虽然心境与一年前已大有不同,但仍感觉到一阵微微地刺痛。

    彩色蜡烛的光连绵一片,也带起了夜时的喧嚣。在只是低矮的平方拼凑起来的小房组成的普通城区街道间,简单的连城市都算不上的自留地,却舞动着他前所未见的喜悦气氛。

    洛维安抬起一根肉串,在雪沫心疼的注视下咬了咬。

    “为什么是甜的?你烤肉还要放糖么?!”

    “口味问题啊,精灵喜欢甜的东西……在那里长大的小雪——啊!瑟…瑟米雷娅大人就也这样了……”

    忍着不仅仅是甜,还带着酸涩和焦苦味奇异味道,洛维安压抑着喉咙的异感咽下了外焦里生的烤肉串。站起身,他往边上看了看,然后和马斯特玛一起盛情地邀请他们家拌的蔬菜沙拉。

    前来攀谈的是住在他们家对面的一位血月的男子,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蓝发证明他是一个文职者的典范。面对着当今魔族几乎是第一家庭的邀请,他的表情也有些职业性地拘谨起来。

    “很,很荣幸……殿下。”

    “呃……不用叫我殿下——”“——到时候了,还推辞什么。”马斯特玛推了推洛维安,然后看向了那位中年人,“前几日那个特殊的感觉,你们应该猜到发生什么了吧?”

    “哦?”这名文职军官下意识地挺了挺后腰,“当代魔皇已经复出了?”

    洛维安洒然一笑,摊开手把装着蔬菜沙拉的玻璃碗往前推了推。

    “而魔族,应当效忠的最高对象是谁呢?这想必已经无需多言,团结支持我,我不反对、也不支持。总之也得给陛下留点面子。”

    中年的文职军官眉头皱了起来,捏着手中的叉子轻轻敲着盘沿。

    “殿下,据史籍记载,此次复出的魔皇,是沧银陛下斯乌吧?不过,他是出身翼魔的魔皇,而翼魔族,已经灭绝了。就算他皇位依旧,恐怕支持拥护他的人,也不会很多。他恐怕自己,也很难面对这样的局面。”

    “说得很好。所以,我在此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如果魔皇归来,你选择效忠于谁?”

    马斯特玛有意无意地望向洛维安的侧脸时,微微低了低头。

    诛心之言。

    但是令洛维安和马斯特玛都有些惊讶的是,这名中年军官的回答很干脆。

    “目前来说是效忠于您,因为您对魔族所作出的贡献,我们每一名族人都有目共睹。就算是魔皇印并不在您手中,那在沧银陛下所做的贡献超过与您的之前,您在我们心中就是唯一的王。这点您不要过虑了。”

    洛维安目光如炬,冲着他拍了拍手。(未完待续。。)

第九卷第十九章

    “很好,这就是我们在这五百年间获得的经验吧?只求取对生存最有利的条件,只需要对整个族群最有益的领导者。我不会在意你们拥戴于谁,我只希望有生之年能够看到魔族像过去那样……呼,换个话题,记得你家有个女儿吧?这个是玛菲手工的旗衣哦,估计她一定会很喜欢。”

    面前的文职军官面不改色,道谢后点头收下。

    又聊了聊很生活化的随意话题,洛维安微笑着与他告别,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马斯特玛一眼。

    “别给我装神秘,切。”马斯特玛笑了一声,“明天白天咱家带着雪沫去弗朗西斯那边看看书会,她也挺喜欢那个的。后天你再去找斯乌要魔皇印。你就那么相信斯乌会给你我们最最重要的东西?”

    洛维安站在路灯的阴影下,伸手揽住马斯特玛的腰。

    “怎么说呢?……其实呢,我也很不想要那个东西啊。有了魔皇印后,那真是一辈子丢不掉这个重任了,还要忍着各式各样的礼节,若不是我志向过于远大,我才不想自找麻烦。”

    马斯特玛抬起拳头在洛维安胸口砸了一下,“这话说的还真像你啊。唉,你要是魔皇了,我也岂不是要忍受那些冗杂的礼节?其实我想,如果魔皇印一直在斯乌那里,他一直跟奥尔卡隐居的话,影响也不是很大。但是,魔皇印,可不是单单的奥西利亚暗之极的象征啊。看看现在四级极限无论如何无法突破五级,不就是因为失去了暗之极、失去了魔皇印么?只要斯乌一个简单的元素调律仪式,这一代的五级强者啊。就会雨后的蘑菇一样一个个地蹦出来。这到底是件好事还是坏事呢?我想,你至少应该等自己突破五级之后。再去取魔皇印。以斯乌奥尔卡的智商,他们不会想不到这点。”

    洛维安低头用干净得看不出在想什么的眼睛望着她。马斯特玛脸色一红,别过头去。

    “我能跟你真是我这辈子——好几世修来的福气。玛菲,我真是特别喜欢你。非常特别。”

    “‘非常特别’?你怎么不说‘非常喜欢’?对我有什么意见?!”马斯特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抬手戳着他的下巴。

    “怎,怎么敢——”洛维安连忙摆手道,“喂——你!——”

    在另一边,弗朗西斯在几个保镖的护卫下挂着一双黑眼圈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丁坎!——时间不多了,还有几天就该搬家了,有好多事情你别一个人都丢给自己的班子。做个班长的样子出来!”

    听着口吻中的老气已经成为习惯的弗朗西斯。丁坎无奈地摆摆手,并不反对地扭头走开了。雪沫还呆呆地望着这一幕,等到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她才蹿了起来。

    “你你你你——你什么要过来!你没有提前打招呼!!”

    “好不容易找个理由开小差,你就这样欢迎我?”弗朗西斯拉着脸说,“而且你要充分利用作为中南移动的技术顾问的权利,尽可能地改良现有产品的效率——”

    “打住打住!”雪沫立刻投降道,“话说回来,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搬到南方去?”

    “至少看看埃文他们的动态吧。”他从怀里抽出一封信。然后斜了一眼雪沫,“要是你的通讯设备支持远程图像——”

    “不够专业不要来瞎掺和。”雪沫哼了一声,继续执着于浇着橙汁的烤羊排,“一张图片所蕴含的信息量比音频大得多。虽然直接传输文字很简单。但是我们目前还找不到一个解析文字的系统。我现在的研究方面就是这项。”

    突然认真起来的雪沫气质大变,眨眼间就从一个符合该年龄的女孩形象变成了一个学识渊博的研究者。

    “那好吧……老师在么?”

    雪沫拿着竹签往另一个方向指了指,“我劝你最好把握好时机。不然打搅爸爸妈妈的双人时间可不是个好选择。喂,你……现在我怎么才能找到你啊。”

    弗朗西斯也坐了下来。对着散发着异味的烤羊排目露疑色,“这里毕竟离圣地和神殿太近。定在南方应该是个好选择。而且大地神殿有意恢复曾经的历史派的态度,希纳斯估计也不会再为难老师用魔族的力量缓冲双方。而且,昨天有一个很奇怪的消息传了过来,说是圣地对外宣称我们黑色之翼为合法……不过有个要求,让我们改名。”

    “改名?”雪沫摸摸鼻子说道,不声不响地往弗朗西斯边上靠了靠,“这有什么意义呢?无论黑色之翼变成什么,那不也是黑色之翼么?”

    弗朗西斯随手捏起一根竹签,让纤细的黑暗精气细丝旋绕其上,“说的没错,可事情的实质是民间相传黑色之翼已经在黑暗创世中灰飞烟灭,我们这里只不过是一支没有什么力量的残余。而且,在过去奥尔卡大人的领导下,就算是我们作为一个飞扬跋扈的恐怖组织,我们照样可以生活的很好。可是我没有那个能力啊,而且还要和飞花院联盟,选择一个合法的身份替换掉过去的黑色之翼,这才是最好的选择呢。”

    抱着膝盖的雪沫盯着闪烁的火光,“那你想好什么名字了么?”

    “第一,不能像黑色之翼这个名字那样很有反面色彩。第二,不能让人联想到新名字与黑色之翼有着某种关系。第三,不能突出其独立于奥西利亚的特点。比如称什么‘自治领’‘公国’之类,免得我们重蹈龙骑士布鲁斯家族的覆辙。”

    “弗朗西斯。”雪沫忽然扭捏的语气令他微微有些疑惑,“弗朗西斯,你还喜欢奥尔卡大人么?”

    弗朗西斯滞涩了几秒。然后用平静的叙事语气说:“喜欢,一直都喜欢。未来也是一样。不过我不会在幻想了,从我继任总长开始。我就决定只把同奥尔卡大人一同共事的日子当成一个美好的怀念。”

    雪沫也同样滞涩了几秒钟,弗朗西斯才听到她放心地呼出口气。

    情窦初开女孩的心思,想瞒过阅人匪浅的弗朗西斯还是有些困难啊。年轻的黑色之翼总长心中微笑,伸手拍了拍雪沫的头发。

    “再过几月尤里安、多米妮塔他们就会放假回来了,到时候就……诶,要不等到搬家的事情完了之后,我带你去明城玩玩,顺便见见他们?”

    “唔!——”雪沫惊喜地抬起头,“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啦?”弗朗西斯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军队制式的乌银色衬衫,“老师他们……时间怎么那么长?”

    路灯背后的阴影中,洛维安按着马斯特玛的胸口把自己推出来。

    “呼!!——”他面色涨红地喘着气,“逼我创下憋气的记录。贴得也太紧了,气都喘不上……”

    马斯特玛咬着嘴角有点小得意地微笑着,“你的意思是认输啦?”

    洛维安立刻摩拳擦掌,“单方面认输可不是失败了哦,今天晚上看来是没时间……”

    “喂喂喂,这种话是在外面说的么?”马斯特玛脸一红。伸手戳了戳他的脸,然后越过洛维安的肩膀看到了他身后的弗朗西斯,“哦,你也放假了?有什么事情么……看你最近又瘦了。要不每天你中午的工作餐我给你做吧,食堂的那些人我看不值得相信。”

    弗朗西斯默默地看了看表,五分钟绝对不算短。尤其是在两个人屏住呼吸的情况下。

    “嗯!谢谢老师,不过先说下我这件事吧——你们是不是都听见了?”

    “嗯。这个找我商量。你自己决定就好,毕竟这是你们的事情。而且你真的说要决定的话。恐怕还要把阿甘叫来吧?狼族基本上已经决定和我们同进退——”

    “起个名字而已我都不能**一下,以后办什么事情都要开会,还有什么效率!”弗朗西斯冷冷地看了看南方一眼,“评价一下,老师。”

    洛维安拍了拍弗朗西斯的肩膀,“这么做很对,而且如果以后真的要打仗的话,你做还不够变本加厉。说说看,你打算叫什么名字?”

    弗朗西斯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然后才有些尴尬地开口道:”啊……抱歉走神了,首先定义新黑色之翼的性质。我找了找教育处的几位社科学研究的前辈们,最后共同决定使用‘社区’作为我们的官方名称后缀。奥西利亚帝国法律中便是社区民主化自治,而像飞花院——它的官方名称便是‘飞花社区’,名义上是管理科特索尔行省西南方向的自治管理机构。其次就是新的名称,因为我们要和过去的黑色之翼划开差距,而民众所知被那支边防军封锁之内的却是以魔族和狼族联盟为主的一个组织,而时间过去许久,民众对魔族的认识已经淡化,将魔族的名号打出来的话,也不会产生什么危险的误解。这一点魔族甚至比狼族都要安全得多,所以我——”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指了指天上的粉色的红月,“——决定将血月祭典立为红月社区的法定假日,推广魔族的传统文化,丰富红月社区的人文传统!”

    “红月社?”洛维安愣了一下,“哦,弗朗西斯啊,其实,红色在魔族的传统中,是战争的象征。我劝你换一个——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战争可不是一个好东西。”

    “改成‘蓝月社区’更好。”马斯特玛插话道,“蓝色在魔族的传统文化中代表着粮食和丰收——我的姓氏,布林雷特,意即‘蓝湖’。我所在的蓝湖家族几乎历代都有优秀的农学家出现。”

    “行!”弗朗西斯非常干脆地回答,“那就是蓝月社区——弗利维,把我的决定记下来,连夜完成,明早八点之前叫道圣地的联络处去。”

    “是!”站在弗朗西斯身后一个膀大腰圆的看上去毫无文官气质的随员并拢脚跟,冲着弗朗西斯的背景敬礼领命而去。

    洛维安往天上看了看,粉色的月亮此刻似乎也染上了几分温和的蓝色。粉色和蓝色的组合。奇异的样貌令洛维安此刻浮现出的回忆的刺痛减缓了几分。

    “蓝色的月亮,我还真的没有见到过呢。”

    ;

    迪米的夜空下洒着细密的小雨。天幕变得低矮起来,似乎伸手就能碰到湿润的云气。看不到雨云之后的点点星光和粉蓝色的月亮。但是低低的似乎能够亲吻到屋顶的天空,却给屋中的人带来了久违的安全感。

    翼魔传统的家居里,半透明的虚幻羽毛点缀在每个角落,在温润的街灯映亮下透出了迷离的灰色暖光。竹木地面薄薄的床单上,纤细白皙的手指交错缠绕,暗淡微光中纯净的躯体也闪烁出了迷离而晶莹的白光。

    “洛维他们的祭典……就是今天吧。”

    被长翼拥抱的奥尔卡闭着眼睛看向散发着微微竹香的天花板。

    “斯乌,魔皇印,你就送给洛维吧。他更需要呢。”

    “可以哦,他随时都可以过来呢。不过……魔皇印是否认可他。斯乌不知道……而且,”斯乌同样闭着眼睛,从枕边摸出了一块粉金色的晶体,“没有了魔皇印,不知道能不能够保护好封印石。如果黑魔法师出来的话,我们就不得不离家了啊。”

    “斯乌有打算了呀……那奥尔卡就不反驳了。”她侧过身攥住了斯乌的一只手,仔仔细细地十指相扣,“斯乌的封印,真的是莉莉丝刻下的吗?”

    “斯乌不知道……斯乌本应该——”

    “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奥尔卡忽然一口咬在了斯乌的肩膀上。尖尖的牙齿立刻留下了通红的齿印,她委屈地大叫着,“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

    斯乌慌张地搂住瘦弱地令人心碎的奥尔卡,“不要这样——奥尔卡说的没有错。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呢!”

    几分钟后,奥尔卡的哽咽才渐渐平息,她睁开朦胧的眼睛,用细微的声音说道:“……斯维尼。他不在了。斯乌不要为他担心了,那些都是……都是让奥尔卡伤心的东西。”

    “就算奥尔卡这样说。斯乌也不会放弃哟。斯乌一直都想报答奥尔卡呢……”

    “奥西利亚元素平衡的调律,斯乌什么时候去处理呢?”

    “和奥尔卡一起。去找希纳斯。什么时候,只要你喜欢就可以……不过,那样重要的事情,总该和洛维说说。”科特索尔行省南界几乎便是划定了奥西利亚帝国南方的势力极限,虽说科特索尔行省本身,就已经几乎脱离了奥西利亚帝国的管控而由名义上的“飞花社区”所独立领导。

    而科特索尔东部至东度林海西界这面积广阔的数百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其北部部分地域属维多利亚行省直辖,而南部及东南部的广阔领土在中央圣地的监视下予以适度自治的权利。当然,因为这一权利而在自己的领土内大加私有化,淡化圣地政府权威以化作自己家土的贵族领主们大有其人。当然,像已经在圣皇骑士团的铁蹄下烟消云散的布鲁斯家族做得那样极端的例子不再出现,不过与他一丘之貉的大贵族们仍旧对一切可以扩张自己势力的机会虎视眈眈。

    显然,因为皇权崩溃而陷入内乱的格里华便是名正言顺地落入了他们的欲眼。毕竟在名义上整个奥西利亚大陆均属于帝国皇室,而向着南方踊跃派出私兵打着“收复领土”的旗号反而向皇室献媚的低级把戏就算是希纳斯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不予揭穿。在拥有着绝对实力的皇权力量之下,他们其实却是尽到了自己对皇室的“忠心”。若谁真的心有反骨的话,且不说贵族之间难以团结而造成的相互排挤就能令他身陷水深火热,骑士团的几支大队下去,就能令圣地不损兵折将地获得一大片土地。如此看来,希纳斯何乐而不为?

    不过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希纳斯对自己能够随时获得贵族旗下的土地拥有者绝对的信心。绝对的信心才能够让她高枕无忧,而如果蠢蠢欲动的贵族中穿插了不属于她势力范围的存在的话,那样便是她决不允许发生的了。那就如为什么像从曼珠沙华皇朝就已经存在的十字旅团迄今也没有得到拥有地面永久建筑的允许只能屈居于地下城市,萧龙佣兵团和飞花院这样的庞然大物也不得不隐蔽在精灵王黄金樱花的庇护下或以“社区”的名义蜗居在科特索尔的街角巷道之中。

    而公然声称拥有军队并且肆意扩张的绝对**恐怖组织,自希纳斯登基以来真正在各方重压下还仍旧成长扩大起来的也仅有曾经的黑暗军团军团长奥尔卡的黑色之翼。而如今黑色之翼也随着奥尔卡的神秘失踪而分崩离析,残余众部在圣地的重装兵团的监视下不敢轻举妄动,在奥西利亚局势随着一众过去的五级强者逐步复出的阴暗背景中,希纳斯并不想继续牺牲自己的力量彻底剿杀黑色之翼。所以她给了黑色之翼生存的条件,并且更加慷慨地给了他们得到一个合法身份的机会。在意识形态焕然一新的大地神殿决定遵从历史派的教诲之后,希纳斯心中大定,甚至有了几分笼络过去黑色之翼的想法。

    “如果成功的话,希纳斯皇座下的力量,恐怕比先皇艾丽娅都要强悍吧?”

    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骑兵制式套装,洛维安策马奔腾在奥西利亚中部的土地。刚刚脱离了格里华帝国北界,现在他们正奔向奥西利亚大陆中轴线正北部,科特索尔东线毗邻的行省乔嘉。

    “乔嘉”这个词来源于古精灵语,古精灵语中的含义就算是当今精灵族也罕有人知。不过依照传说,“乔嘉”一词意为“红木”,也照应了乔嘉行省的财富源泉正是来自于这里的木材加工产业。

    乔嘉行省是一个纯正的贵族行省,全省的土地没有一分不属于当地的大大小小的贵族和地主阶级。当然,最富饶,生长着品质最好的红木和其他名贵木材的土地不属于这里南方边界的贫瘠土地。这里紧接着葬天山脉的左侧边界,站在这里向着东方一望,就能看到接连天地的葬天山的奇景。这里开辟成为一个旅游景点倒是不错,乘上几分钟的车就可以游览葬天山脉脚下的风光,向着南方行进一段距离就能够畅观辽阔壮丽的稀树草原和各种野生动物。不过这里的人都根深蒂固地认准了只有木材才能够发家,所以洛维安远远地看到界碑之后稀疏的松木和东方连绵一片的葬天山后,心中叹息不已。

    策马驰骋草原的感觉虽然没有飞行在天空中那样自由,但是感受着身下战友的疾驰时肌肉的剧烈运动和强劲有力的心跳,他感觉这样的行动更加拥有质感。因此,他以一名血月至尊的身份带领着滑行在天空中的两三名同族和身后一百余名名芒族士兵前往了乔嘉行省的最南边。

    艾安将沉重的摩诃挂在马鞍上,以同样熟练的姿态驾着一匹白马紧随在洛维安身后,面色沉凝淡然。

    这样的眼神绝不会出现过去的艾安身上,那场他所未经历的战斗,必然唤醒或是部分唤醒了她过去的记忆。

    从格里华回来的那列火车中,他第一眼望向她的时候,艾安并未显示出半点异常。除了摩诃的种种怀疑外,她仍旧是那名活泼开朗时常还有点小迷糊的少女。一路上她四处搜罗着东西开着玩笑,只有到行将入夜的昏暗时,疲倦将她带入梦乡后,洛维安才确定了心中的那一点。(未完待续。。)

第九卷二十章

    “我曾经恨你,但是现在我做不到。”

    他现在都不清楚这句话究竟是艾安的梦话还是清醒时的言语,不过无论如何,这句声音冷冽沉重,释放着冰凉的杀伐气息的话语正属于五百年前那名持斧一人在神殿之前挡住一军的战神艾安。

    回到家后,艾安仍旧和过去一样冲着每个人兴奋地打着招呼然后离开,回到狼族的住所之后她也未曾传来过什么消息,直到洛维安决定亲自前往格里华处理事务时她才突然自告奋勇地报名。

    “艾安!!”

    过去的他何曾想过可以直呼白狼王的名字,现在却变成了一件最合乎常理的事情。

    艾安顿时从阴沉的沉思中惊醒过来,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策马跟了上来。

    “什么?”

    “你有银行账户么?”

    “额?”

    “银行账户!!”

    “没……没有的说!”

    “啊……给你点实际意义上的报酬都不行了?一会儿到里面找家银行开一户,总拿人家阿甘的钱你感觉也不爽吧?”

    “是吗?艾安没有感觉到诶。”

    说话口气还是没有听出多少异样,洛维安低头回头看了看斧刃上的摩诃,金色的器灵小人此刻挂在斧柄上打盹。

    反正这一路也要花上不短的时间,他估计会有机会将这艾安隐瞒的东西和盘托出。

    洛维安一振双翼,把身上的皮甲摘了下来挂在马背上,快步走到了界碑之后。马上的艾安一挥手。身后的魔族骑兵们立刻停了下来,三名血月族的住手也落在地面。扇动着因为飞行时间太久而有些酸痛的翅膀。

    艾安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凛冽气势虽不明显,但是也足以让魔族骑兵信服她作为一名优秀战士的身份。在加上她卓然天成的实力和马术。不知不觉间,她就已经成为了身后这支小队的领队。

    几天前就已经收到信的这户林场场主虽然不至于太过吃惊,但是看着这一帮杀气腾腾的士兵和站在他面前的魔族,他仍旧有点小腿肚子发软。

    “您就是——”洛维安从口袋中抽出了一张纸,看了看才说道,“索瓦朗先生?”

    面前这个小地主带着一顶土里土气的草帽,穿着一身防尘的布衣。在他身后应该是一个为他壮胆的长工吧?

    “您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答应我们呢?”洛维安用审时度势的眼神盯着面前比他矮一头的这个圆圆胖胖的中年林场主。

    “您……您到底是哪里的人啊?”他有点战战兢兢地说道,“咱们……咱们还是进屋说吧。”

    “这里就好啦。”洛维安四处看了看。“我时间很紧的,今天要跑很多地方,而且有的人会对我不像您那么友好——不然您看看我后面的军队。”

    “啊……是,是的。大人您说的没错。”

    不知不觉间林场场主就换了称呼,虽然他只能算是最最低级的贵族的一员,但是也能够轻易地从面前的洛维安身上分辨出那种高级贵族的气质和隐隐的威势。再加上他身后那一群分明是见过鲜血的军人,自己绝不可能有什么谈判的筹码。

    “那就好。”洛维安说着打了一个响指,他与索瓦朗之间的土地突然隆起,土元素很快地在他们面前凝聚成了一个桌子。

    看着充满着魔法神奇的一幕。索瓦朗呆愣了许久,然后才陪着笑脸坐在了桌子前面。

    “这是一张三年期的契约书。”洛维安简要地说道,“每月租金三十金币,这是这三个月的定金。一共九十金币。”他熟练地从身后一名同族的手中接过了一个小而沉的金币口袋,“不用纸币,黄金交易。可以吧?”

    “可……可以——”索瓦朗反倒惊疑不定起来,一个月三十金币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一年可就是三百六十金币,几乎相当于他林场一年的纯利润。“真的可以?”

    他有点不敢碰他手边的金币袋子,洛维安用坦然的目光望着他。

    “我们可是帝国官军。”洛维安面不改色地说道,“不过您住在边境,也知道格里华帝国已经垮了,现在国家已经不由过去的那个腐朽的皇室所管理。我们是效忠于奥西利亚正统皇族的正规军队,秉承着陛下的宏威。现在,格里华帝国已经由中央政府直系管辖‘蓝月社区公会’所接管治理,您绝对不用怀疑陛下和我们的信誉。”

    道貌岸然地说了这一番话,洛维安心中感觉几分好笑。他们当然会以为这个陛下指的是希纳斯,但是实际上他可没有半点意向希纳斯的意思。

    奥西利亚帝国的正统皇族向来只有两支,光暗双皇两脉而已。

    “只要您签上自己的名字并加以胶印予以保护,您的账户每月都会有三十金币到账。”

    早已考虑许久的索瓦朗点点头,快速地在UU小说签上了一个非常冗长的名字。他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带胶印,只得让身后的一个佣人急急匆匆地回房间去取,而此刻,他身后的艾安已经一挥手,令身后的士兵也是工兵团队开始动工起来。

    几个魔族工兵将地图展开,手中摸着指南针分析着。不一会他们就找定了位置,其中十几个人拿着斧头和长锯就冲进了稀疏尚未成才的松木林中。当当的声音刚刚响起几秒钟,十几米高的松树就齐根倒下,惊起了一片鸟儿。

    索瓦朗一阵肉疼,但是看着被攥在自己手中的金币袋,他多少感觉好了一些。

    没过五分钟,一小片树林几十株树就被一齐伐倒,腾开了一大片空地。艾安也和身后的两名血月族裔的魔族前去帮忙把埋在地下的数根挖了出来,然后用装在马车中很不寻常的设备夯实土地。旁边还跟着两个矮人族的随行工匠一齐跟着指导。

    半个小时过去,洛维安一边喝着林场主人提供的上等茶叶。一边和他攀谈着他的木材营销方式。

    “勃朗宁侯爵占据着最好的红木林地。”他小声地抱怨着,生怕有人听见一般。“几乎垄断了乔嘉的红木市场,若不是我和周围的几个朋友有着稳定而唯一的松木木材供应,而且松木家具装修向来没有被彻底抛弃,我恐怕连家人都喂不饱了。”

    “所以给你提供一个生意,一个入股的机会,你想不想要呢?”洛维安有点诡诈地微笑道,索瓦朗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钱袋,“你对当今前沿科技有什么了解么?”

    索瓦朗大摇其头,“大人。我就是一个卖木头的,这些我真不懂。”

    “唔,但是你对木材行业,包括木料的种类和加工技法却相当了解。也就是说,能够给你带来财富的项目,你一定会去深入的学习?”

    索瓦朗摸了摸额头的汗珠点头称是。

    “这纯粹是一个推荐,因为涉及的金钱数目比较大,所以我会给您考虑的时间。”洛维安流利地从身后跨着公文包的一直一言不发的魔族的包中拿出的一份装订精美的介绍书递给索瓦朗。

    “这是……中南移动?”

    “嗯。这是最先进的魔法科技的结晶,也是奥西利亚历史上第一种远程即时通讯的商品。现今‘奥西利亚中南部移动即时通讯总公司’由飞花院控51%的股份。其余股份权由蓝月社掌握。但是科研开发所需的经费依旧入不敷出,如果继续往其中投入资金的话,飞花院和我们蓝月社都有些力不从心,所以我来这里就是寻求各位贵族帮助的。想必这在未来是一项足以改变世界的商品。如果在现今投资的话,则在未来收益极其巨大。您的意向,您的投资。将成为改变未来奥西利亚历史的一份伟大力量。”

    洛维安说得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了,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还是丁坎最为擅长。自己勉为其难地闲来无事做这样一件事确实有降低自己身价的嫌疑。自己在过去可是足以撼动奥西利亚大陆局势的威震四方的军团长,现在是奥西利亚魔族最有可能的领导者。甚至可能在不远的将来成为名义上和希纳斯平起平坐的魔皇陛下——这种四处招商的事情,说什么也轮不到自己去做吧?!

    看着入股的最小资金份额,索瓦朗脸色也有些微微苍白起来,如果按照上面写得数目去投资的话,自己的家底恐怕都要被搬出来了。而且经常和人打交道的他知道这种人说的话口是心非的几率往往超过了百分之八十——

    “啊……大人,您能不能够给我一个考虑的时间呢?”

    “当然可以。”洛维安继续在心中嘲讽着自己,一边诚挚地回答说,“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除了我之外还可以联系其他人。他们都是负责这一项目的。”

    “萨米啦啦轰——”

    矮人语的这句话令洛维安费解不已,不过他很快就猜到了这是完成了的意思。不远处的平地已经被打进了深深的桩基,待到后续的工程部队携带着魔法水晶和钢架支起通讯塔之后,试验阶段的中南移动通讯器信号覆盖的面积便又能够扩大一大片。

    穿着和普通工兵一样制服的精灵王族原首席法师格兰特抬手拭去额头的汗水,将手中朴素的法杖收回到了背后的匣子里面,远远冲着洛维安做出了一个完成的手势。

    “哈涅谢林卡!”洛维安用仅会的几句精灵语称赞道,自从梅赛德斯将他悄悄从死牢里面揪出来送给洛维安之后,他就一直默默无闻地担任着雪沫的助手,此次他的前往用他强悍的魔法也大大加快了打下地基的效率。对于这些远远不符合他这种四级高阶,在现今奥西利亚也算得上是顶尖魔法师的身份的工作,他向来没有任何怨言。实际上,若是没有人主动开口的话,格兰特永远保持着颓废的表情默默地研究着自己的笔记。这对一名信念崩塌的精灵来说是可以预料的,洛维安早就放弃了重新唤醒他斗志的努力。

    若是他重燃斗志的话。说不定会干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此次认同了艾安随行,在某些方面上也是担心格兰特可能出现的某种不合常理的举措。使之多一份保险而已。

    “嗯,多谢您的配合。希望以后的合作愉快。”洛维安站起身握手与他道别,“不知可否给我的士兵和马匹准备一些水和草料呢?”

    “这这这……这没问题!!”索瓦朗有些受惊一般地跳起来说道,急忙吩咐下人给这些膀大腰圆看上去凶神恶煞的芒族骑兵们准备清洁的淡水和上等的草料。索瓦朗注意到驾着黑马经过他身边的魔族骑兵们纷纷用崇敬甚至信仰一般的目光望着这名红发黑翼比他们削瘦许多的魔族,看着两个人相互握手时纷纷将对他冷漠的眼神换成了敌意。

    被七八十名正规的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一齐用带着敌意的目光集中,索瓦朗如坠冰窖,差点没坐在地上。

    这些士兵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呢?如果只是来这里安装信号塔的地基的话,那战斗人员完全是没有必要啊,若是为这名魔族大人的安全考虑,则完全无需这样一支强悍的队伍。更何况这里已经穿过了边界。在成文的法律中他**队入境即属于侵略——

    为何现在没有一支边防军注意到这一点呢?

    洛维安和艾安一行人如来时一样迅速地消失了,甚至他们连身后的脚印都不知用了何种方法掩盖了下去,等到索瓦朗急匆匆地想要看看他们前往哪个方向时,那条林间长长的道路早已是空无一人。落叶遍地,似乎许久未有人经过了。

    再度从格兰特的隐蔽水魔法中钻出来的时候,众人身上逸散着杀气的铠甲已经卸去,不过魔族骑兵壮硕的体型仍旧令穿行在这些人迹罕至的小道上的行人们驻足旁观。

    “席林。”

    “殿下。”跟在洛维安身后文官样貌的血月族人应声道。

    “你带战斗人员先行一步,调查一下勃朗宁侯爵是否针对我的行踪藏了什么猫腻。我这次如此大胆地将自己的行程路线暴露在外,恐怕就算是希纳斯不想除掉我。有些多事的人也会考虑提着我的人头邀功请赏。”

    “遵命,殿下。”

    寡言的他一踏马背,借助翅膀悬在的半空中,向着几名芒族的小队长简单地打了几个手势。七十余名骑兵即刻分散成四支分队,席林带领其中一支,穿入林地。迅速地消失在了林间的阴影中。

    马蹄已经被格兰特的魔法所处理,本应隆隆的蹄声呼吸间就已经消失不见。

    “贵族的私军……哼。”

    行程平缓地进行。除去战斗人员外,还包括两辆安装信号塔基本器材的货运马车。二十三名魔族、矮人和人类混编的工兵团队,跟在洛维安身边的艾安和默不作声的格兰特。即便如此,这样一支队伍仍旧显得有些庞大,不过杀伐的气势在唯一的几位刻意压制下,这支队伍已经显得十分寻常普通了,正如那些穿行于重要的货运公路间,运载着名贵的木材或是成品家具的队伍一般。

    中午一行人草草地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城镇中短暂地停留了几个小时,吃了些热乎的饭菜,很快地便穿过了它继续向北行进。如果需要将信号完全覆盖奥西利亚贵族势力盘踞一方的中部,需要总共四座大型信号塔,这是根据数学计算而严密推导出的位置。

    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在乔嘉行省的正西部确定了第二座信号塔的位置。从那片空旷的平原甚至可以隐约在地平线看到临界的科特索尔行省标志性的尖塔建筑风格。这一次这片土地的领主招待得就比边境线处的索瓦朗细致得多,他们不仅仅很爽快地答应了对于他们土地来说微不足道的一块信号塔桩基的地方,而且对洛维安所提出的中南移动公司入股请求非常感兴趣。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但是至少从他的语言和态度来看,这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在他们的招待下过了一夜之后,他们转向西方,前往的是乔嘉行省最为富饶的中部地区。而这一次他们将要交涉的对象同样是乔嘉行省中的几位管控着全省经济实力的大贵族。

    勃朗宁侯爵的府邸距离边境线足足有着半天的路程,幸亏他们提前发信使得对方有了心理准备,不然入境的手续办理或许就要再耽误掉半天的时间。

    洛维安心中对这一位稍稍还有些好感的,因为这种事情大多根本不用主人亲自出面,几名负责此事的办事员完成之后上交一份报告就可以完事,虽然手续对他们来说也是简单了许多,但是礼多人不怪嘛。

    不过先除去洛维安在过去或是现在的身份,仅仅凭借着他过四级的个人实力就足以担当得起侯爵本人的亲自接见了,更何况伴随着两个实力略胜于他的家伙。虽然沿路他们从未展现过自己的实力,但是这一情报并没有被可以隐瞒过,洛维安真实力量的消息很有可能是他们所知晓的。

    弹了弹衣服上的尘土,身后的工兵们被领入了高级的招待会所,洛维安他们则被这名看上去一副标准样子的管家领进了接待室。期间在他本人的执意要求下,他们还是换上了一件干净正式一些的衣服。

    “约书亚.克里斯维斯塔。”洛维安突然小声说道,“他是不是特别像这户人家的管家呢?”

    自言自语了一阵后,洛维安面前的华贵却不奢靡的柚木门扉打开了。

    这个所谓的勃朗宁侯爵第一眼的印象就是“标准”。

    似乎这一家所秉承着的生活气质就是“标准”加“传统”。无论是府邸的建筑风格,生活在其中的人的举止气质,是佣人还是主人都带着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似乎稍有不符历史中所记载的贵族仪态的话,就会有天雷劈下惩罚他们一般。

    毫无疑问的是,这样的生活作风着实令这一至少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古老家族给洛维安带来了一种久违的积淀家族文化。

    缘此,他第二次以魔族的礼节轻缓地行礼。

    “想不到您会亲临寒舍,魔族的殿下。”

    洛维安面色如常,一直伴随在洛维安身后的血月族裔的副官眉头微皱,带着白手套的右手轻轻向后一贴。

    “您这么说,可是我的荣幸了。”洛维安不卑不亢的说道,如今对人族已经没有什么恶感的他对于自己这样的仪态还是比较满意。

    “您在信众如此微不足道的请求,可不值得您兴师动众如此啊。”勃朗宁侯爵大约五十余岁的样子,脸色是他们所追求的苍白,头发和胡子都修理得一丝不苟,说话声音也抑扬顿挫,掩盖了他语气中的本义。

    在贵族圈子里混迹了大半辈子的老家伙,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洛维安心中暗忖。

    “或许此刻,您的部下正在和老朽在对峙呢。”

    “身在异族之中,怎么不虑意外。”洛维安和勃朗宁同时坐下,“既然你我心中清明,我就不再多言。”他斜眼一看,站在勃朗宁身后看上去平淡无奇的侍卫是屋中唯一佩戴武器之人,气息暗含吐露间沉重凝视,想必是名实力不俗的高手了。(未完待续。。)

第九卷第二十二章

    “果然受过很好的教育呢,我记得你曾经可是奥西利亚国立大学的高材生。”洛维安温和地微笑道,尽显一名魔族贵族的风范,“熟悉吗?”

    艾安呆呆地望着洛维安的眼睛,然后低头又看了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你……好像拉手的姿势不对诶。”

    的确,两人身体直接接触的位置,也只有洛维安轻轻夹着艾安的那几平方公分的面积。

    “这才是最正确的。”洛维安呼出一口气,“手心相贴,我对玛菲才会选择这个姿势吧。”

    艾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艾安……你想起来了么?一直很想听听你真正的答案。”片刻的沉默后,洛维安先开口道。

    艾安有点吃惊地抬头看了看他,然后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去。

    “现在不是很好吗?”

    “对过去……有了对比是吗?”洛维安微笑道,“怎么说呢?你究竟想去做谁呢?”

    艾安轻轻闭上眼睛,再度睁开之时,之前的扭捏和羞涩荡然无存,只余下落落大方的大气和曾经身居高位的优雅。

    秀丽的紫色眼眸定定地望了洛维安一眼,然后在一个成熟的微笑中收了回去。

    “今天给你全部的答复,军团长。”艾安轻声道,嗓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性感的喉音,“若是换做你的话,你是选择继续与过去的敌人陷入生死相搏之中,还是继续当前朋友的关系,共创一个共享的未来呢?你我之间没有血海深仇。只不过是立场上的矛盾罢了,而这与你想交好的艾安。是现在的这个元气十足的女孩而不是过去那个在战场上痛饮厮杀的白狼王——我可不是你那种天生的战士,我只是一个女人。所以,有些事情,你看得清表面就好,军团长?”

    曲意上扬,艾安略显诱惑的笑容在迷醉的灯光下别样迷人,洛维安也不禁心中微微动了一下。滑动了一下喉结,他清了清自己的声音,缓声道:

    “过往的那件事,就算了吧。那种事情。记住可不是一件好事,很高兴你愿意同我一同忘记它。”

    四目相对,双方心念了然,曾经战场上唯一的碰面,不过是洛维安刚刚登任军团长,对五级力量掌控不甚熟练时,为自己的军团而被艾安所虏获的那件事实。在严刑逼供下支撑七日而未吐一言的洛维安深得当时的艾安的敬佩,在马斯特玛带队前去营救之时,艾安也刻意放水放掉了洛维安。任凭马斯特玛将其救走。她也因此事在日后饱受诟病,也许当时之景,就是名将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艾安以微笑应对,然后再次闭上眼睛。一酡红晕在暖光中涌上她的脸颊。再次睁开时,洛维安认出那仍旧是他所熟悉的这个时代的艾安。

    “洛……洛维安先生!”曲意将尽,艾安在他的引领下缓缓走下舞池。“非常感谢——您,还有时间之主赐予我的这一天!”

    在足以称之为豪华的客房内。洛维安梳理着这几天内尚未完成的任务。从明天开始,他们将会进入曾经原布鲁斯公爵的领土。也是勃朗宁侯爵所称最敏感的胡桃木的总产地,只不过布鲁斯家族倒台后勃朗宁一家成功地从混乱中夺到了这片产地而已。

    当然,仅仅一年还不足以订立勃朗宁侯爵对那片富足的土地绝对的领导权,除他之外,那名在宴会上尤为低调的柯门侯爵家族,也是勃朗宁侯爵最大的竞争对手。为了这片土地的利益,他们完全不惜用刀枪去解决。

    “那个小子,竟然敢亲临这里,也算是有所胆识了。不过,勃朗宁为什么没有动作……难道说是忌惮我么?”

    隐藏在自己领土中的那支精锐的魔族特战队如影子一般出现,轻易地逼出的依附臣服于自己的布鲁斯家族的最强者之一的赛莉的座龙,然后被这名神秘的魔族领导者轻而易举地抹杀,没有放过一个。如此冷酷直接的手段出现在计划书中尚且还可以令他们露出“邪恶的微笑”,但是当真正的这一切毕露无遗地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纯粹的血红就早已令他们丧胆。

    如今在席林统率下隐匿与这座府邸周围的简简单单几十位魔族战士,完全可以为他提供足够的威胁力。

    “不过还是看他们内斗最好啊。”他感叹一声,充斥了房间的黑暗元素再次在他的经脉周身环行一圈,第四晶核的旋转有了些微的增长。被暗色的晶体包裹,如同地狱中恶魔之爪的双手在半空中虚虚握住,随后松开。

    第二日清晨,洛维安早早地告别了勃朗宁侯爵的府邸,没有期盼着任何正式道别地在艾安、格兰特和一名血月族的副官陪同下离开了他的庄园。历经近十个小时的跋涉,他们这才进入了原布鲁斯公爵的领土,这一片乔嘉行省的最大是非之地。

    在一片不引人注意的灌木丛后,席林率领着整只近八十人的小队策马出现在了洛维安的身边。

    “有什么损伤么?”

    “如殿下所愿,只有两名重伤员,现在他们在当地的医院中接受治疗,估计回去会延迟半月左右。”

    “医疗费所产生的额外支出就从我个人的账户里面拿吧,反正我也总是吃公款啊……呵呵。”他略微苦笑了一下,“接下来,各位就注意一下自保,这里面混杂的势力,我相信不会没有圣地的影子。他们同我们一样不希望这里那么和平……说不定能见到某张熟悉的面孔呢?”

    在为第四座也是最后一座信号塔打下塔基时,负责此事的代理者却发生了一点争执。这里并非是胡桃木的产地,虽然相隔几十米远就能看到一棵棵被用铁栅栏仔细保护起来的胡桃木。

    没有被明确的界碑成为了争论的起因,虽然三十金币一月对于柯门和勃朗宁侯爵家来说微不足道。但是这笔钱对于应该不会落入两家保险柜中的土地管理者来说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这足以让自己的工薪翻上数倍不止。

    但是在一众战斗人员的围观下。双方终究还是没有爆发出冲突。临时重新抄写了一份协议书后,终究以双方每月各拿十五金币草草了事。

    “明面上的任务完成了啊。”洛维安在马背上放松地说道。“现在是调查一下周围环境的时间了。我估计在这里,恐怕很快就会有人来撬我们的塔基。”

    “需要在这里多呆几天么?”格兰特低声道。

    “不用,这座塔基本身就是给他们看的。”洛维安半眯着眼睛说道,“根本不用几天,恐怕今天晚上,他们就会出来。走吧,去镇子里面找个地方休息半日,这些天来辛苦大家了。”

    席林即刻带领一众战斗员分散入周围的几座木材营销加工的枢纽城镇中,时间过得很快。洛维安在自己的房间中一边修炼一边凝神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数公里外的无人看管的塔基。

    “你应该明白谁会来吧?”

    坐在窗台上,格兰特双手握着自己的长杖,一副心死的样子。

    “对蓝月社的技术感兴趣的,只有圣地和黄金樱花的那些人。这些迂腐的人族,怎么会明白这点的重要性。而且,就算是以他们的财力,也烧不起科研项目的巨大投资吧。”

    洛维安披着一身猎装披风望向那里,然后展翅一跃到了数米之前。望了望沉静的月色,他长吁一声向前一指。一队人马在格兰特的伪装魔法下如月影一般飘忽不定地移向了那个方向。

    尚距离有五百米远时,洛维安示意让席林止住小队脚步,自己和艾安两人在屏息下无声地向着塔基靠近。

    光影的掩蔽魔法同样有效,视觉信号提供不了一点信息。但是在这个距离下,精神力的感知仍旧可以模糊地透过魔法屏障,隐约地在其中看到三十余名人类正围在依据特定法阵形式打好的金属桩基。

    再近几分。透过魔法的面纱,他看到为首一人站在两名正在低头抄录法阵的魔法师身后。身着金属轻甲,一头金发如同火焰般肆意。纯金色的眸子即便在夜色中也显得如此耀眼。将一身平凡的轻甲也衬托得如此高贵。

    “是他?”洛维安心弦微微跳动了一下,他着实没有想到希纳斯竟然派来骑士团团长之一的米哈尔亲临负责。圣地对奥西利亚中各方势力拥有着碾压的实力,而这五名骑士团长就是最强的代表。甚至过去所见强如十字旅团前总座哈尔模尼亚,飞花院大小姐雪姬之流,也不过堪堪与一名圣皇骑士团团长平齐而已。之前诸位骑士团长所受的种种失败,也不过是与当时超脱了四级力量理解极限的奥尔卡的原因而已。

    而在他身后的那一众轻甲光之骑士团骑士,面色肃穆,气息稳重悠长,显然都是些骑士团中的高手。简单地评估几分之后,洛维安谨慎地估计到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还无法对付他们。

    不过有理在先,凭借着自己和艾安的实力,他们恐怕也很难将自己留在这里。冲着旁边抱着摩诃有点紧张的艾安点点头,洛维安刹那间撕开周身的魔法屏障,堂而皇之地向着塔基走去。

    意识到被发现的骑士团一众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紧不慢地撤除了魔法屏障,却将他身后的三十余名高级骑士隐藏在光影之下。

    洛维安也未指出,米哈尔整整衣衫,面色冷漠地望向这名魔族。

    “堂堂骑士团长,怎么会在三更半夜,做如此之事——难道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么?”洛维安冷声讥讽道。

    拄着斧子站在洛维安身后的艾安倒抽了一口凉气,面对着比自己一方还要强的骑士团一众,竟然也如此出言挑衅,难道说他真的因为这几天过于顺利而有些飘飘然?

    米哈尔负着双手,丝毫不为洛维安的言语所动,“普天之土。莫非皇土。在陛下的领土做陛下想做的事情,有何不可。哪怕是我掩其踪迹。又与你这等异族之人,又有何关?普天之民。莫非皇臣,作为奥西利亚帝国的子民,你不将如此威胁性的技术献予陛下,反而窝藏私储,扶持逆贼乱子,不追我剑饮血之快意,已是我忍耐之极限。请你自重。”

    “哈?”洛维安被这一套话说的一愣,然后忽然间就哈哈大笑起来,若不是还顾忌着自己和米哈尔的几分面子。他恐怕都要笑得在地上打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住嘴!大人言意掷地有声,你何来妄言?!”在米哈尔身后的一名骑士见状,拔剑露锋,冷光在月色下寒气逼人。

    “哈哈——”洛维安小声告一段落,伸手抹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哈——在下我,可真是失礼了呢,嗯?!”

    米哈尔面色更冷几分,在金属手套下的手也伸向了剑柄。精神的感知中,一层黄金色的灵魂之火腾起在他高大魁梧的身躯之上。

    洛维安此刻也毫不在乎自己的姿态了,伸手抹了抹嘴,跨着步子抱着胳膊斜着眼睛盯着米哈尔。“那我问你一个最最简单的历史问题,希纳斯陛下,她的皇号是什么?”

    米哈尔双眼微眯。金色火焰似乎已从瞳中燃起,一言不发。他身后的一名骑士怒骂一声。“魔族,吾皇皇号为‘天鹅’。你此话何意?!”

    “是‘天葬花’么?”

    米哈尔眼中火焰微微一滞,自语道:“天葬花?”

    “明白了吧?”洛维安向前走了半步,“奥西利亚帝国,什么时候只剩下圣皇一个人说了算了?若是希纳斯的皇号是‘天葬花’,你这番话我当哑口无言。但是,谁说我效忠的是希纳斯?!”

    “竟敢直呼陛下名讳,逆贼不想活了么?!”

    无形剑气从身侧扑面而来,洛维安冷笑一声,眼眸中血光电转,一道金红色的火花溅散,锋锐的剑气就崩解一空。

    见他如此轻易地挡住自己一击,那名高级骑士也谨慎几分,刚欲吐出的斥责也缩回了喉咙里。

    “魔皇不在,你我当尊陛下为唯一皇者。”

    米哈尔淡淡地说道,漠然地平视着洛维安的眼睛。

    “这,就是你自欺欺人。”洛维安冷笑道,一瞬间他的气度又恢复到之前的高雅傲然。

    转身,黑色的猎装披风高高扬起,右手抚心,左手贴于腰际,背后翅翼收拢,单膝向着面前的空气跪倒。

    “什么?!”

    “血月族长洛维安.斯卡利恩.霍利.冯.布拉迪缪恩,在此见过陛下。有失远迎,还请陛下多多恕罪。”

    不远处的空间扭曲几分,一双长长的水银色的长辫浮现在了空气中,米哈尔看到这名过去曾经令自己绝望的强敌,身形竟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那双熟悉的紫眸此刻却没有的曾经的锋锐,却更多了几分浩瀚宏大的,令他们足以窒息的气息。

    旋即心中的预感成真,在单膝跪地俯首的洛维安身前,似是从千万个角度用来的颜色颗粒拼凑而成,一道纯灰色的身影逐渐清晰。灰衣之中的魔影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显得有些过于娇小。

    这种感觉,如同在高大皇座前面对同样矮小的希纳斯时,一样的重压贯顶。

    他稍稍低头望去,那是一张同奥尔卡一模一样的脸颊,却带着决然与她不同的淡然和安定,似乎这周围双目所及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紫色双目中,十颗瞳孔缓缓旋绕,银发纤细如丝,肌肤白皙如雪,这美丽精致得只有造物主才能创作的生命杰作,没有将任何一瞬间的目光落在米哈尔的身上。他无声地冲着洛维安微笑,然后双手扶起了他的肩膀。

    在他身后靠着一棵柳树微笑地望着他们的,正是曾经恐惧的根源,现在却瞬间被新的力量所吞没的奥尔卡。

    “是因为我而有恃无恐么,洛维?”轻灵的声音响起。

    “所以请陛下恕罪。”洛维安站起身,微笑着说,然后话音一转,“好久不见,斯乌。”

    望着斯乌眼中与他身后奥尔卡所共享的一分悲哀,洛维安似乎明白了最后一道封印解开的代价。

    “真是简单了许多呢。”斯乌温言道,终于将他深邃的紫眸转向了米哈尔。此刻的光之骑士团长,已经全无之前的淡定冷峻,取而代之的面对强敌的谨慎和了然绝无战胜可能的颓然。

    “你就是这一代的,莱德尼斯?”

    米哈尔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鬓角间落下,随后被金色的火焰蒸腾一空。

    “……是。”

    “那,你和希纳斯很熟吧?”

    这一次,面对与圣皇平起平坐的奥西利亚帝国名正言顺的另一位皇者,再无一人胆敢斥责他直呼陛下名讳了。

    “……是的。”

    “那就请你转达一下斯乌的话,请问她,是否有着对奥西利亚平衡最后调律的信念和决心呢?她应该会清楚,如果真的那样做的话,无疑便是将历史中的怨念纠葛引于现世,卫圣战争将会延续,被忽视了许久的黑暗也将再度归来。不过,如果不那样做的话,只是一味地忍让退缩,待到那个人破印而出之时,我们,恐怕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此刻的米哈尔并不能够完全理解这句话,作为卫圣战争之后的新一代人,他对之前黑魔法师的恐怖和那浑浊纪元的理解只存在于史书之中,而单调的文字除了引起他内心的共鸣和憧憬之外,并不能够令他爆发出举剑呐喊的勇气。

    当然在他,其他的骑士团长甚至于希纳斯本人,对于这个恐怖仅仅存在于文字间而突然有可能变成即将面临的现实之前,都不可能不去深思熟虑,甚至会因为恐惧而选择一如既往的无视。

    令他们面临险境,却有机会准备并壮大自己的最终元素调律,绝不仅仅是已经开启的魔法密馆,不是那些用于杀戮和燃烧的可怕魔法,而是重临那个时代的终极恐怖。(未完待续。。)

第九卷第二十三章

    但元素调律,需要的却不能是希纳斯或是斯乌一人,能够干预奥西利亚整体元素环境,只能由两位皇族同时参与的仪式所引起。而其中两人任何一方的决心都不可或缺,任何一人的动摇,都会导致整个世界的失败。

    这就意味着,即便是骑士团长心中对此抱有恐惧也可以在真正的战斗中被掩盖,而作为光之极的希纳斯不得不完全抛弃内心的动摇,以自己柔弱的肩膀肩负起未来的责任。也许她的实力已经足够,但是她的内心,是否能够搭配得了面对过真正铁血世界的斯乌的内心呢?

    米哈尔见面前之人并无威胁的意图,他才微微躬身点头应允。他当即明白了这名莫名强者的意图,就算是他并非过去的魔皇,那以他的实力,也足以使这句话传到希纳斯的耳中。

    正金色的光翼从他背后亮起,而身后一众隐藏在没有什么意义的光学屏障中的高级骑士也在长官的无声命令中展开光的翅翼,在夜色里宁静的金蓝色月光中腾空而起,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艾安拄着长斧,一言不发呆呆地望着这几个魔族。奥尔卡望向她的眼神第一个瞬间似乎带着敌意,但是下一刻都在释然的微叹中无影无踪。艾安在这个瞬间神情也似乎变了一下,但是最终仍旧执拗地将注意力放在了走到斯乌面前的洛维安身上。

    “你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哪一方面呢?”洛维安苦笑,“在现在的世道上,明哲保身都那么困难。我只不过在随波逐流罢了。就算是你愿意这样做,我大体也没有什么改变吧。以后就蜗居在南方。和希纳斯拉开一段距离,在灾厄开始之前安心忙活我手下的活计。多多看看这个世界上美好的地方,偶尔沉迷于一下美好的感情,好在未来时这些怀念蜕变成令我们都悍不畏死的信仰。”

    “如果能够再多保住一枚封印石的话,也许我们这一代人就轮不到那个场景了。”斯乌也收敛了笑容,叹息道。翻手一挥,当世仅存的最后三枚封印石其中之一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金色的符文如同魔皇印之上的符箓一般古老,紫晶色的晶石深处弥散着团团的灰色雾气,那是奥尔卡为了得到纯净的灵魂之力而使得封印石变得浑浊的部分。

    “也许斯乌应该将它交到希纳斯的手中。现在也就那里最是安全。”斯乌有些沉重地说,“洛维,伸手吧。”

    尽管对此早有准备,但是当真来临之时,洛维安仍旧感到了内心一阵微微的紧张感。

    “只不过把它还给你而已。”冰凉的手指扣住了洛维安的手腕,乌金色的光芒顿时缓缓地从斯乌身体深处逸散,紫金色的如同液体般的光流动在斯乌的手臂间,慢慢地流向了洛维安的手指。

    这一缓慢的一刻,正在无所抑制地逼近着。强烈的责任感如同海啸一般几乎吞没了他。在心灵的波动中摇摇欲坠的洛维安咬着嘴角,终而没有将自己的手抽开。

    斯乌悲伤地笑了笑,无尽的符箓收缩凝聚为一粒普通的金色液滴,坠向洛维安的手背。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凝聚为紫金色的魔皇印,如同穿过虚影一般地洞穿了洛维安的手面,在行将着地之时悬停散开。化为了一层层暗淡却极为繁复的紫金色的网,铺展在斯乌的身边。继而蜷缩入他的身体。

    斯乌木然地望着两人互握的双手,然后慢慢地松开了。

    一直旁观着的奥尔卡身形一闪出现在了两人之间。也许是这样的气氛令她有些误会,她有点急切地开口道:

    “怎么回事?!奥尔卡不希望——”

    斯乌伸手止住了奥尔卡的声音。

    “这有问题。”斯乌喃喃低声道。

    “就算是魔皇印不认可我,也不可能对一个魔族毫无反应。”洛维安脸色有些苍白,“就感觉——魔皇印似乎是虚幻的一般,虽然能够感受到它的强大,却无法作用于我的身上。”

    ——金色的液滴就像是穿过虚幻的三维投影一般毫无阻隔地穿过了他的双手——

    奥尔卡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骇然,她轻轻捂住自己的胸口,小声而不可置信地说道:“难道说——封印还没有——”

    斯乌一言不发,伸手直指向天,灰色的暗元素在乌金色魔皇印的天地威仪下骤然涌上天际,澄澈的暗蓝色天空几乎是眨眼间就被灰色掩去了一角。面色严肃的斯乌手腕一震,在魔族骇然的注视和艾安的惊叫声中,一道巨大的龙形黑色闪电直劈而下,目标正是斯乌白皙的指尖。

    强烈的能量冲击旋即到来,在场的三名强者几乎是下意识地联合起了一个白、灰、红三色编织的隔离结界,却也仅仅挡住了这道被斯乌接下九成攻击的片刻。

    没有巨大的声音,空气的震动都已经被魔皇元素的权限所钉死,耳畔只有狂风席卷于远方的呼啸声,勉强在这一力量的冲击中稳定自己,洛维安抽出地狱风向标,在黑暗精气组成的无数触手组成的盾牌后将将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却依旧不住地后退。

    不远处的艾安将斧刃狠狠地劈入地面,蓝色的冰系水元素联合着周围大片的土地,将她稳在了原位。而奥尔卡则顺着冲击的间隙,灵活地跳动在风压最为薄弱的角落,以快速的移动躲开了最强烈的冲击,不过那也只有对斯乌力量应用形式最为了解的她才能够办到。

    能量冲击的消失如同它从未出现过一般,天空中骤然变得澄澈透明,向地面周围望去时,洛维安只看到以斯乌为中心。周围十米的地面被齐齐翻起,而十米之外的世界则仍旧如之前一样生满杂草。不远处是在铁栅栏保护中的胡桃木。

    收回黑暗精气,艾安在另一边费力地拔出了摩诃。奥尔卡落回地面。三人都有些茫然地注视着盯着自己指尖出神的斯乌。

    一丝纤细的黑芒徘徊在自己的指节周围,在旋绕了几圈之后渗入了他的身体消失一空。

    洛维安冷冷地冲着身后做出一个手势,对莫名的现状已经感到了一丝恐惧的工兵团和战斗组立刻在格兰特的隐形魔法掩护下迅速地退开。

    “虽然没有动用全力,但是那一击已经用上了自己本源的力量,如果封印依旧存在,那也不可能会对这也毫无影响。封印已经消失了,奥尔卡……不要再做令我们追悔的事情了,好吗?”

    拥起奥尔卡,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安慰着有些受惊而脸色苍白眼圈发红的孪生伙伴。斯乌叹了口气。

    “也许过去的那是个错觉,但是现今斯乌明白了。”他转向了洛维安,“你们所说的五百年的时间间隔,在斯乌被封印的那段时间中,感觉就是一个梦那样长。其实……那就是一个梦,一个一夜的梦。莉莉丝的封印,将斯乌同奥西利亚隔离开去,其中是独立的一个空间、一个世界。拥有着自己的时间流动和空间规律,那里的时间被加快了千百倍。因此斯乌才会有那样的感受。而魔皇印的传承,需要时间的同步。洛维你之所以与魔皇印毫无感应,因为这道魔皇印,是五百年前的魔皇印。而不是现在与你时间流动相同的魔皇印。”

    割裂世界,虽然只是容纳斯乌一人的一个封印,但是这一手笔恐怕也只有奥西利亚的第二代生命人类之母莉莉丝等寥寥数人能够做到罢了。

    “时间。不同步么?”洛维安听着这些匪夷所思的解释,按压下心头的震惊。“那么,有什么解决办法么?”

    斯乌沉吟片刻。似乎将一些荒谬的想法摆脱一般甩了甩脑袋。

    “两个方法。”他低声道,“其一,运用五级强者的法则控制能力,加快魔皇印的时间流动。虽然这是最直接的方法,但是恐怕所需要的时间很长。其二,运用时间魔法……不过,时间魔法已经失传。而唯一的存留,只余下阿卡伊勒那个黏滑的叛徒。”

    听到“阿卡伊勒”这个名字,洛维安微微眯起了眼睛,甚至艾安也从眼底伸出释放出了鄙夷的神色。

    “斯乌,其实有魔皇印在,保护封印石更有几分把握吧。而且封印石这种威胁,最好还是有些保留在我们手中,希纳斯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她的行事准则可与我们不同。”洛维安沉声道。

    “说的没错。”斯乌深叹一声,“唉——不过,若是再有一枚封印石出事,剩下的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对话在这里截断了,突如其来的沉默令气氛更加沉重了几分。

    “艾安。”洛维安开口,“请回避一下。”

    斯乌身形微颤,奥尔卡面露了然,而艾安则有些惊愕。

    “洛,洛维安先生?”

    “请你回避一下。”语气略加强硬。

    摩诃在斧刃上冷冷地瞪了主人一眼,艾安这才小跑着倒退了几步才离开。

    “你知道了?”片刻后,斯乌轻声说。

    “为什么……为什么奥西利亚会有第二名血月至尊?他究竟是谁?我的同辈早就都死光了,艾连诺、齐格威、卡杨、谢丽卡、斯塔利……戴、戴米安。他们都死了,我能感受到,那个时候,是血脉的共鸣。难道说——难道说真的有谁有僭越死亡与生命之桥的权限么?”洛维安压抑着情感紧紧攥着拳头,“我的意思不是说——我不希望他们回来,我想要执掌大权,我想要唯一的至尊之血铺平我前进的道路——我想说的是,为什么有人会这样做?!难道说他们可以创造至尊血脉,亦或是真的能够唤醒死者么?”

    奥尔卡有些虚弱地靠在斯乌的身边,两人的目光均有些惊异。

    “如果那样的话,他为何要和我作对——选择成为黑暗道路的引领者?一切都是——”

    “洛维。”斯乌打断他的自语,微微抬起身体将一双白皙的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你想得太多了……斯乌,见过她。”

    洛维安泛白的脸颊微微恢复了几分血色。

    “见过……她?!”

    斯乌露出了一个微微失言的落寞表情。他盯着洛维安的眼睛,仔细地说道:“随口说的。这不是你应该注意的细节……不过,以你的眼睛,你应该可以看到,他身上,留有神座的圣痕。他是转生天使,你应该能够思索到这一点吧。无论他曾经的过去是谁,他也许拥有着某一位血月至尊的躯体,但是终究不是他本人。他欺骗了魔族,而则样的人。不是我们的对手,而是我们的敌人。”

    斯乌平静地说出了这段话,洛维安起伏的胸口缓缓安定下来。

    敌人——斯乌从未欺骗隐瞒过他,他当然会一如既往地信任。但是为什么在那短暂的会面中却感受不到黑雾中的那个魔族一分一毫的敌意呢?他有着强大的实力这点无可怀疑,但是如果将他视作敌人的话,那么自己也将成为那人的敌人——

    “敌人……所以要,斩尽杀绝么?”洛维安低声,甚至于似乎是在向着谁耳语,“为什么。为什么斯乌知道这些呢?”

    “因为斯乌说过,斯乌与他有一面之缘。虽然只是短暂的交手,但是斯乌从奥尔卡的记忆中看到了,他其实已经效忠了黑魔法师。虽然理由我们不甚详明。但是他是黑魔法师棋子一事,还是请你接受。”

    黑暗的事实虽然早有预感,但是当被确认的这一刻。仍旧令他有些眩晕。曾经背叛的魔族几乎令魔族从此绝迹的黑魔法师,竟然仍有忘记了过去。选择了权力和力量的魔族——而且是魔族中最强悍的一脉鲜血去效忠么?!现在魔族能够依存信任的只有自己,如果魔族之中也无法令彼此相互信任。那么未来也必当愈加飘摇不定。

    “背叛与信任的狂潮都会在调律之后,忍受四级极限瓶颈的强者纷纷突破之后来临。所以虽然斯乌向着希纳斯请求了调律,但是斯乌真正调律的开始,将会在你——洛维安殿下突破四级极限后执行。封印石我们没有办法信任过长的时间,与其在封印的角落中瑟缩着和平,不如同过去一样,洒然去面对命运。这一次的局势已不再是那样令人绝望,不仅是势力比过去更加凝聚的希纳斯光之极,就连不愿意服从于她的诸位,也在你们的带领下踏上了反抗的道路。黑魔法师重新回归,他所面对的,必然是群起而反抗他的世界。”

    洛维安内感了下自己仍旧于四级初阶的力量水平,曾经历经过那段时期的他清楚从这里至五级的距离是多么坎坷漫长。而这段时间,又是否小于黑魔法师自己破印而出的时间,是否小于封印石的安全存在时间呢?

    自己过去没有成功保护的东西,如今在伤痕累累后失而复得,却要面临此刻突然已经近在咫尺的劫难。自己所珍重的事物,终究还是需要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啊!

    “明白了。”思虑万千,洛维安最终说出了不过是这一短句。

    “非常感谢。”斯乌微笑道,随后,在洛维安震惊的注视下,魔皇向着他微微躬身行礼。

    闪身躲开了这一礼数,洛维安眉头微皱,沉声问道:“这是何意?”

    “斯乌他……他不想再站在洛维面前那些爱戴他的族人面前,他不想再负起过去的责任。他现在堕落成了一个力量的打手,只会在未来需要的时候用简单粗暴的暴力解决问题。这样的他,难道是一个合格的魔皇么?不,他充其量甚至不如最普通的族人们,因为即便是他们,心中也对着魔族光辉未来充满着憧憬。而此刻的斯乌,心中只剩下,在此余生里,好好的,好好的报答、偿还奥尔卡,为她赎罪。”

    斜靠在斯乌身边的奥尔卡眨眨眼睛,忽然间清澈的泪珠就从漂亮的眼眶中滴了下来。没有抽噎,甚至没有伤心的表情,她就这样无声地落着泪,一颗一颗,连成串。一直不停。

    斯乌把奥尔卡的头抱在自己怀里,细小的泪滴也顺着她光洁的银发滑落到了地面。

    “无论是为一个人。还是为了整个世界这样做,你都是一个负责任的魔族。”洛维安扭过头去。没有去看这伤感的一幕,“渡尽劫波念何处,落珠心化一菩提……再见,陛下。你愿景中的世界,你我就各承担一半。你的那一份世界,其实就在你肩膀上,是吧?”

    然后他整整衣衫,单膝下跪。

    “血月族长洛维安,先行告退。愿陛下一切安好。”

    ;

    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办公室中。面前巨大的钢化玻璃之下,是已经被种种特制钢材和法阵材料整顿得完全失去旧时风光的天空之城。

    暗灰色的材料从上空望去时,似乎就是一只巨大的蜘蛛用它节肢的八条长足,攀附在了美丽的蝴蝶之上。锯齿状锋利的喙,正咬破了蝴蝶娇嫩的肚腹,吸吮着她甘美的汁液。而格里梅尔实验室,就位于这蜘蛛的头部,那颗锃亮尖锐的黑色单眼。

    另两扇玻璃窗可以看到天空之城之下翻滚的白色云气,在整座城市缓慢的运动中。周围的对流层的白云,正如同海浪一般波涛汹涌。涌上天空之城外围的云气,纷纷凝结成冰冷的水滴将她的边缘打得透湿。

    格里梅尔看了看表,自以压倒性的技术优势占领天空之城后。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但是周围仍旧没有动静。人类的圣地也许对这孤然于世外的圣城不加关心,而精灵族也特许了这座不领命于精灵王的精灵圣城。但是隔绝通讯许久。他们肯定注意到了什么,只不过这段麻痹的时间未有过去而已。

    此刻。在冷寂的办公室内,没有一个人可以和格里梅尔平等地商谈未来的计划了。他们都是智商发达。却对大陆局势甚不了解,不能为自己的处境提供转机的普通人罢了。也许自己从奥尔卡身上学到了些什么,但是终究不能够使自己如臂使指地引导实验室的走向,只能够用他们强大的科技水平修补这些偏差。

    在少数的监控机械体和战斗机械体的包围下,曾经高傲得不可一世的仙灵族和妖灵族娇弱的族人们一个个带着伤痛甚至麻木的表情尽善尽美地修缮着禁锢自己的魔法阵。这是一支迷信自己力量的种族,一旦自己的信仰崩塌,他们甚至会超过人类理解地完全臣服于他们,迷恋沉醉于冰冷粗糙的枷锁,对限制自己自由的绑架者屈膝献诚。

    对于偶尔出现在魔法阵周围的人类或是精灵工作员,他们也再无曾经的高傲与冷漠。他们就如同期盼着主人赏赐的仆从一般拥挤在工作员身边,移动着自己孱弱的身体,收拢起自己的蝶翼用可怜的声音竭力展露着自己的忠心,将一切过去的尊严与荣耀都抛之脑后。

    “被信念荼毒了多久的生灵啊。”格里梅尔轻声叹息,“抱住一株树干才能坚定自己的信念,在狂风中展示自己的尊严。当大树被掀翻吹倒之后,也不过是一群失路的孩子啊。你们,终究不是以这个方式生存的是有尊严的种族。但是将希冀托付于我,将不会是你们生活的方向——不过,却是生存的方向呵!

    “也罢也罢!”格里梅尔哈哈大笑一声,“先愁眉当前吧!魔皇心念我们有何必要去揣摩,想要真正的真理降临,想要解出火元素随机轨迹的高阶微分方程——不平衡的世界,怎么可能呢?元素调律的仪式,希纳斯陛下和那位魔皇不愿去做,我就用我科学的神圣,打破神座的枷锁!维丽尔!”

    身后传来的金属撞击的咔哒声,走出阴影,金蓝色的感生态半机械体默然出现在格里梅尔身后,闪烁的无限能量触发器给他的白发染上了奇色的光。

    “现在,只有你能够限制得了齐诺了。所以,请你继续按照命令执行。”

    “十一号明白。”语罢,维丽尔用冰冷的金属声道,“十一号不在,教授您的安全指数将会下滑。”

    “你说希拉么?那个五级的小女孩?”格里梅尔用满不在乎地语气说道,“她若是能攻进来,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而且,我们在她眼中也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她头痛的事情不在是魔皇复活与否,而是如何对付眼前的魔皇。”

    格里梅尔知道维丽尔听不懂这些,但是作为一个倾听的对象,也只有这位非生物体足够资格了。

    维丽尔默默地将这一切刻入硬盘,继续用毫无波动的脸庞掩盖着自己的思维。打开命令列表,“强制格式化四十六号”的红字依旧刺目,但是此时刺中的不再仅仅是她的眼睛。(未完待续。。)

第九卷第二十四章

    温热的无限能量触发器掩盖了内心的刺痛,维丽尔转身离开了宽敞却冰冷的办公室。不知为何,她感觉这里的空间独立于实验室之外,她想起了一句古老的诗句。

    “自锁于牢笼之中的疯人呵,请不要怜悯他,因为他可能逃离了一个更狭小的囚笼。”

    天空之城外白色的云气只是对精灵们的慰藉,不过就算是他们也已然了解,在白色的云幕之后,是一片纯黑色暗元素循环的球壳。那是一个仅次于大混沌黑暗创世的暗元素魔法结界,令人恐怖的暗元素以精密的操纵和计算安然循环于实验室之外,将一切空间可能的波动束缚以牢固的形式。

    人类智慧科技的无限制的力量终究超过了创世者所给予生灵的力量瓶颈,哪怕是以希纳斯甚至希拉的实力,都不可能轻易攻破这一元素结界。

    从下方望去,那是一个没有反光的完美的圆,用没有瞳孔的黑暗眸子注视着下方无知的人们。有关胡桃木的洽谈,终究还是得到的是一个模糊的结果。开启魔法密馆之后,胡桃木的需求量与日俱增,在这样的贸易背景下,很难让人看清楚长远的局势,更何况很多形容都是来自于洛维安的一厢情愿而已。

    不过临走时,依照勃朗宁家的安排,他们总共一百多人的代表团每个人都拿到了一支半成品的胡桃木短杖作为赠礼。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如果用在合适的方面,这一百多根短杖还是有着相当的效果的。毕竟能够使用短杖进行精细法阵刻画的人并不多。

    但是这里又来了一个问题。即便是中南移动公司开始运营,且不说如何策划收费等问题。移动通讯终端技术虽然并不困难,但是掌握雕刻核心法阵技术的操作员现今也就寥寥几个。而且这些人主要都是从事法阵研究的魔法师。如果将他们派上生产前线夜以继日地雕刻法阵的话,无疑是一种人力资源的大浪费。

    重复性工作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些魔法师,寻一些心灵手巧的普通人加以一段时间的训练,雕刻法阵大体上就没有什么问题。而主要的问题就是,如何给普通人一定的魔力以使雕刻法阵拥有魔法活性。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研究部的人去想吧。”洛维安策马当先越过界碑,未有再往熟悉的西方米纳尔森林边缘移去,而是径直向南。

    当然不可能这样一路在马背上翻过葬天山边缘的崎岖地形然后穿过阿里安特的沙漠继而到达原格里华也是名义上接管了格里华事务的奥西利亚帝国自治区,蓝月公社的新所在地。艰难地穿过了没有大道同行的葬天山脉入地山根,看到格里华平原之后。他们和马匹才被托运到了火车之上。虽然依旧是冷邦邦的硬座,但是至少没有了什么颠簸,在火车中也可以忍受穿过阿里安特边缘的干燥气候了。

    慢吞吞的火车压过铁轨间隙的声音令他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两天后,他们终于在终点站下车的时候,被一种戴着墨镜表情肃穆的黑衣人所接待的时候,几乎没有一个人不感到有些惴惴不安。

    从入境后就已经明显地发现,就算是边境的边陲小镇,破旧的木板房也被简单地用钢化塑料所加固。黑色的路障挡住了过去通往外境的一切大陆,必要的地方甚至修葺着挂满铁丝网的砖墙。骑着黑马穿行在主干道之中的魔族骑兵面露杀气地扫视着一切不和谐、违反规章的苗头并毫不犹豫地扼杀。因为主权崩溃而导致各个地方势力蠢蠢欲动和民众的暴乱几乎是瞬息间就被新蓝月社的铁血政策消灭一空,通过强制性的手段稳住了边境这一最重要的分界线之后,便是在弗朗西斯一众的代表下入驻格里华帝国政府的第二步。

    哪怕是在过去奥尔卡的教育体制下。也仍旧要求麾下诸位奥西利亚帝国只允许拥有两名至权者,其余的所谓“皇室”,均是叛逆和谋反的表现。皇宫几乎是在半日之内就被搬空。剩余没有价值的木质骨架和砖石结构在熊熊大火中灰飞烟灭。

    在过去的废墟中,简单胶合板结构的白色双层平房取代了过去华丽冗杂的皇室建筑。扫去灰烬和碎石之后。即刻用生命力顽强的槐树掩盖了残垣断壁,并在一层层植被和临时墙壁的掩蔽下使得民众茫然注视的新政府建筑恍惚之间就消失不见。

    在黑色的枪骑兵和高大魁梧的魔族重甲骑兵的维护下。首都成为了最安定的城市。而首都之外的几座大城市,却依旧因为独立的军政力量而有恃无恐。

    不过无暇顾及这些的弗朗西斯几乎是紧接着便昭告新格里华。在仅存的皇室高楼之上,弗朗西斯一身笔挺而超越当今军人风格的黑银色军装,手持权杖望着下方聚集起来的民众,用明朗而不可僭越的绝对权威宣告了格里华帝国的灭亡,效忠于奥西利亚帝国政府的蓝月社区自治政府接管曾经的格里华帝国领土,格里华以此就此被撤出教科书,所有老师及教育工作者都被软禁起来,无法通过思想审查的即被投入集中营。

    “文官我们向来不缺。”在白色的月台瓷砖上跟在老师身边,多米妮塔.菲勒朗声说道,尽管背后的翅翼曾经被人类所剥夺,但是两位随行的血月同族却仍用着某种成为“敬佩”的目光望着多米妮塔的背影。

    “是因为埃文么?”洛维安也因为多米妮塔和尤里安的出现而有些微微惊讶,特别是他知道弗朗西斯手下人手不足导致无法安定周边城市时两个还在上学的孩子竟然临时请求休学回到蓝月社,这多多少少令他有些感动。

    一段学习时间过去,多米妮塔凛冽的血月族的气质更被突显出了几分。眸子里也多了几分在握和自信。接受过天塑的她必然在明城的学校中拥有着相当可怕的名声,以她的年龄她的实力足以可以令所有人刮目相看。更何况她的同伴拥有几乎一样的天资水准。不过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想必在天塑无法涉及的理论学习领域。她也相当出色吧。

    “武官聚集在弗朗西斯身边,文官聚集在埃文身边,科学部的重要人力,都在……格里梅尔那里。”多米妮塔突然凑到洛维安耳边说道,也许就是因为格里梅尔这个名字在黑色之翼中仍旧过于敏感的缘故,“如果格里梅尔没有背叛的话,黑色之翼何必听命于圣地而更名为‘蓝月社’呢?”

    “我注意到一个细节。”洛维安扭头说,“你已经认可自己的身份了么?作为黑色之翼——蓝月社一员的身份?”

    “大势所趋而已。”多米妮塔有点语塞地顿了顿,“尤里安。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跟在姐姐身后的少年急走几步追上了两人,用非常冷静的声音快速道:“蓝月社的搬迁工作依旧需要大约半年时间才能够彻底完成,我们现今只有最重要的一小部分力量撤到了格里华平原,而原格里华帝国复辟的势力仍旧不小,所以我和姐姐才领命回到这里协助军部铲除异己,树立权威。狼族愿意追随我们是一个很大的帮助,且不说他们的力量一直很强,过去狼族的声威也能震住一片顽抗分子。”

    洛维安点点头,看了看另一边正在和一名不认识的狼族族人很熟悉地攀谈着的艾安。又看了看和一名魔法师讨论技术问题的格兰特,顿时自己的存在感似乎下降了许多。

    “看来,我回来似乎没有必要了?”

    走在他身后的那名血月同族似乎因为这句话而有些激动,他几乎是一个错步冲了上来。用无比坚决的声音道:“殿下!没有您我们绝不会攀附于人族——”

    “闭嘴!”

    令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的是多米妮塔的斥责,这位比他年龄小上二十岁不止的血月族少女斜睥后者,冰冷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

    那名魔族石灰白的脸一阵红一阵青。眼眸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和挣扎。似乎不仅仅是全部而绝对的恼怒,在火气之中仍旧对面前的这个后辈有着深深的忌惮。

    “没有蓝月社我们根本都活不到现在。”多米妮塔扭头背对着他说道。“没有他们作为我们的屏障,希纳斯的大军早就来来回回地将我们碾压多少次了!弗朗西斯阁下仍旧愿让老师继续领导魔族。已经是他们天大的让步和恩赐,你想想看,会有那个领导人将手下强横的一支力量交给自己之外的人?!——”

    “妮塔,够了。”洛维安眉头微皱,轻拍了拍多米妮塔的肩膀。

    “还有你,”他继而转过头望着那位在他的目光下被迫低下头的血月同族,“人族中好人虽少,但至少也是有的。历代魔皇中,也未有不拥有魔族血脉的例子,种族观念太重,团结何来?以后弗朗西斯的话就是我的话,你们可以不效忠于他,但是请尊重并执行他的命令!”

    “……殿下……”

    “我回来能够帮上什么忙呢?”

    “一些安抚工作而已。”很快地,短暂的停滞就过去了,洛维安若无其事地走在前面,那名血月族人眯着眼睛思考着什么,尤里安接过了洛维安的问题,“在剩余的部队回来之前,安定格里华周边众部。但是这并不急,老师。再过几天是第二届的奥西利亚联盟会议,您将作为蓝月社的高层参加。这一次会议至少弗朗西斯师兄非常重视,因为很可能关乎到未来几十年的利益分配。”

    “哦,”洛维安点头道,“话说‘高层’,在蓝月社中,我的职位究竟是什么呢?”

    说到这句,周围的几个人都有些惊讶地放慢了脚步,似乎对于他问出的这个问题感到很不可思议。

    “难道说我孤陋寡闻了?”他看了看四周,有点惊异地自语。

    绕过火车站的最后一个出站口,明亮的阳光顿时洒满了秩序井然的街道。在白色的汉白玉车站广场外。一众黑银相间的人影扑面而来的肃穆之气令他们呼吸一滞。

    身材并不突出的弗朗西斯肩头的黑钻石在明媚的阳光下格耀眼,在魁梧的护卫中间。他向着洛维安轻轻躬身。

    “欢迎回来,老师——教父大人。”

    四处问了几个人才弄清楚了自己新家住址标注的那几条名字极为复杂的街道在哪里。他有点眩晕加跌跌撞撞地敲了敲那间普普通通小屋的门。

    马斯特玛打开门,看得洛维安呆了一呆。在南方毗邻雪域的这个时节天气已经步入晚秋,此刻屋中也有些凉了,玛菲着一身深色的衬衫,外是一件毛线马甲,袖口领口都是传统的魔族贵族波浪花边的样式。

    斜倚在门框上,她似笑非笑地望着这一代的血月至尊。

    “欢迎回来。”

    “哦。”洛维安凝了凝神,脱口而出,“你好漂亮。”

    马斯特玛一愣。然后笑出了声,“这倒是应该谢谢你。这种衣服人族那里没有像样的裁缝,不过在这儿就能找到确实有点令我惊讶呢。”

    她关上洛维安身后的门,双臂斜斜地滑进洛维安的腋下,手指在他的后腰际紧紧缠住,把他箍得动弹不得。虽然从外界看去这是一个很亲密的姿势,但是身在其中的洛维安才会明白这双胳臂有着多么强的力量,简直就是一套钢筋。

    将自己的胸口紧紧贴在洛维安的前胸,马斯特玛把浅紫色的唇贴在他的耳边。用很轻同时令他骨头发酥的声音小声道:

    “我的心腹告诉我,在北方的那几天,似乎生活的很不错呢!看来我信任艾安小姐可不是一项明智的决定?”

    背后的翅翼也贴了过来,将他牢牢束缚在这个狭窄的空间中。

    “雪。雪沫……她在——”

    “嘘!”马斯特玛用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嘴唇上,“那孩子去科学部玩了,现在家里只有你我两个人哟!想听听你是什么想法呢。我亲爱的洛维?”

    洛维安心中哀叹不已,这完全和自己无关啊!以艾安现在的性格。他绝对是以一种看待后辈的视角去对待这位过去的白狼王的,怎么可能敢对她动心思!

    不过……如果真的完全是下意识的实话的话。他必然承认身体中另一半的人类血统令他不能做到纯粹的像其他纯血统的魔族一样,视异族的人类为不可选择对象。

    完全没有想到的就是马斯特玛竟然会有这样的情报网,而且更是重点的是他没有料到玛菲的占有欲竟然如此强烈。

    “什,什么想法都没有,纯粹的社交必要嘛……不就是一支舞……还有三十分钟的对话而已,什么都不太可能额……”洛维安结结巴巴地说着,轮到纯粹的身体力量,拥有一半人类血统的他是赶不上纯血统的马斯特玛的,“玛……玛菲。请相信我,我一直是把艾安当成晚辈看待的!”

    马斯特玛用飘飘的眼神乜斜着他,在他耳边吐着灼热的湿气。然后轻轻一叹:“话说回来,现在的艾安,究竟是谁呢?”

    洛维安顿时有了一种恐怖的预感,马斯特玛所说的“心腹”之人,恐怕不太可能是魔族,而就是艾安本人吧!

    “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难道说——”

    “不要胡乱猜测呢!”马斯特玛微微笑道,贴了贴洛维安的脸侧,令他稍稍安心少许,“回答我的问题,军团长。”

    “……至少,部分记忆恢复了吧,她过去的那个人格苏醒了,但是仍旧以现在的这个人格为主。”

    马斯特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松开了箍着他的胳膊和翅膀。洛维安怀疑自己是否那些触碰的位置都已经青紫叠加,不过玛菲在他的唇上极快地一吻仍旧令他迅速抛弃了检查自己的心思。

    将自己的随身物品整理好之后,洛维安这才和她坐在小小的正厅里面,拿着一杯茶暖着手心。

    “弗朗西斯给你的这个‘教父’职位真是巧妙得很。”她率先开口说,“既是一个比他身份更高的称谓,也同时架空了你可能在蓝月社其他重要部门插足的理由。弗朗西斯还是很聪明的嘛!”

    洛维安在原位上苦笑了笑。

    “你现在的话语权可就不可同日而语了。”马斯特玛优哉游哉地喝着茶。“理论上,就算是弗朗西斯的命令你都有干涉的权力。不过。名义上你却已经和蓝月社高层撇清了关系,现今你只是一位魔族的殿下而已。还有。艾安寄信告诉我说,斯乌的魔皇印你无法接纳,真是她说的那个原因么?”

    看着马斯特玛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魔皇印接纳的失败而产生半年计划被打乱的神色,洛维安反倒感觉到好生古怪。

    “艾安知道的还够多了……”他嘟哝说,“我看不清个所以然,斯乌说的我也只能相信了,虽然这听上去真是个奇幻的解释。话说回来,你弄到一官半职的工作。还是打算全职在家当夫人了呢?”

    马斯特玛把茶杯放了放,脸红了一下,“至少孩子出生前还是打算工作的。弗朗西斯他——”

    “打住!”洛维安脸色猛然一黑,如同触电之后颤颤巍巍地慢慢站了起来,首先四周看了看,然后用极为奇怪以至于无法找到合适形容词来形容的表情望着马斯特玛。

    马斯特玛被这种眼神瞪得浑身发冷,而且有种在冰天雪地的极地被热带虱子包裹了严重违和感觉。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思量着是否应该立刻将面前陷入未知奇异状态的洛维安打晕过去。

    “你,”他的声音平稳无比。极端认真,“说了‘孩子出生前’这几个字,所以我可以理所应当地推理——你有孩子了?”

    马斯特玛的表情此刻除了“囧”字能够形容以外似乎无法找到更传神的形容,马斯特玛半僵在空中端着茶杯的手忽然一松。廉价但是漂亮的白瓷杯瞬间就掉了下来,就在滚热的茶水洒在她的拖鞋上之前,紫色的光芒一闪。洛维安已经瞬移到了她的下方接住了杯子并眼疾手快地顺便把茶水兜走。

    自下而上审查着她的洛维安的眼神令前者有点不寒而栗的冲动,几秒钟后。马斯特玛才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而洛维安要摆出这样一幅特别的样子来。

    “啊……算算时间,如果——应该。差不多。”他瞪大着眼睛一眨不眨,空着的手抖动着指尖算计着,“哦,抱歉,我的表情是不是太激烈?”

    马斯特玛竭力抑制住了用手把脸上的表情抹除的想法,然后换上了一个轻松的表情和语气,尽可能如日常对话般一样结束了洛维安的妄想。

    “噢,这样啊,好像还真是容易被误解呢——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下我的想法,如果我们真的想要孩子的话,至少在黑魔法师被打掉之后,或是确认未来一百年内他不会破印而出的条件下。打打杀杀的,我才不想让他们去受呢。”马斯特玛一拍毛线坎肩,分外活跃地说道。

    洛维安此刻的心情,说是“怅然若失”也好,“如释重负”也罢,反正是奇怪极了,可能是世界上所有的调味料混入了他的脑子里面,到处都是别样奇异的味道。

    “啊……唔……嗯——”

    “行啦,坐回去。”马斯特玛托着洛维安的肩膀把他放回原位,“继续之前的话题——暂时做一下你的副官,军团长大人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其实后半句话洛维安听得还是很清楚的,而且也非常迅速地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并且纳入了自己的计划表中。

    临近中午的时候雪沫才抱着一叠厚厚的刻印纸跑了回来,身边跟着几位如影随形的彪悍黑衣墨镜保镖。而雪沫的表现似乎就是父亲从来没有离家一般,正常得有些过分。不过洛维安将获赠的胡桃木半成品法杖送给她做礼物的时候,她还是高兴得吃不下饭导致了马斯特玛发了一通脾气。

    当然在格里华的首都平罗的秩序重建得到了些飞花院的援助,在精通如何用地下手段而不是明面上的刀枪剑戟解决问题的他们的帮助下,城内的黑帮顿时风生水起,几日之内就可见护城河中因为地下战争而被丢到水里泡肿的尸体。维持治安的压力大大减小,而浑身挂彩却依旧洋洋得意于自己终于成为了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平罗老大的那个家伙在遭到几个拿着双刀斜眼打量着他的飞花院来客的冷眼后。当天即带着自己的一众小弟来到街角的治安局投案自首。

    弗朗西斯在短暂的会面中也没有多说什么,也许是到了这个位置的缘故。在众人的眼光下,他也不能将想说的都说出来。从他的角度和其他蓝月社高层的看法中,洛维安着实被他在因公出差的这个时机放掉了过去约定成俗的权力,不能干涉社区内政、撤销其于科学部和教育处的过问权,完全被孤立在外,成为了蓝月社区魔族驻守部队和居民的总领导者。

    不过魔族的居民和军队,仍旧被划入了蓝月社管辖的范围之内,这就又一次削弱了洛维安的过问权,就如同现在他根本不管事一模一样。魔族居民的一切生活事务,都被蓝月社和平地接管了,而虽然洛维安这样一位魔族血月至尊真实存在,很快也会名存实亡吧!只需要保持他活着,用一段时间,蓝月社就能够彻底稳住曾经的和新来的在平罗以至于整个格里华平原中的每一个百姓和士兵。

    “教父。”

    真是一个绝妙的称呼,若是没有弗朗西斯的这一手,洛维安真的一点过问权都没有了。

    加固了一些周边城市的城防并顺便抹除了一些格里华帝国过去存在的信标后,简单地覆盖了首都周边城市的军事即时通讯网顺利地简称。而刚刚因为权力更迭而有些惊慌的民众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成本仍旧居高不下的即时通讯终端。所谓的“中南移动”总公司推出的“手机”。

    不过据中部平原的第二批技术工兵传来的消息,那里世代生活在富裕环境下的居民倒是对他们的推广表示了很高的热情,而且以他们普遍的经济实力,购置第一代手机应该也没有问题。虽然要被飞花院拿去近五成的分红。但是只要有了开始和发展,他们迟早会在中南移动公司中占据主要的席位。

    眼前的问题并不在于这里,而是即将在半月后举行的第二届奥西利亚联盟会议。秉承着第一届会议的议题和精神。此次会议的主题仍旧是解决黑魔法师潜在且唯一的威胁。奥西利亚大陆上普遍地对此不予重视也是圣地希纳斯最为担心的一点,但是已经和平了几百年的世界对于这样恐怖的战争都有着本能性的抗拒或是逃避。

    而作为一直在紧张的生活节奏中行事的黑色之翼。现今为蓝月社的这一组织,希纳斯却抱以了一定的信心。虽说她麾下的实力仍旧绝对强大。但是蓝月社毕竟是拥有着唯一在当代曾经击败过他们的军队,将他们的思想和未来规划推入自己计划方向,无疑非常合乎希纳斯的胃口,也可以在未来的时候大大减少圣地本身的损失——这是后话了。

    几日清晨,在蓝底白月的蓝月社新旗帜的逆风飞扬中,匆匆准备的蓝月社应圣地光之极希纳斯陛下之召,奉命前往维多利亚行省首府,奥西利亚帝国的心脏,沐浴在神之光辉中的圣地,共商大陆未来之事。

    高大的乌银色魔法塔上,穿着一身与周围制式黑银色制服格格不入的埃文.潘姆向着弗朗西斯举手行礼。暗绿色与黑色的罩袍令站在弗朗西斯身边的洛维安想起了刚刚苏醒之时那名还是人偶师的黑色之翼干部。此刻的埃文,面色阴翳冷静,眼底是深深的暗色,微眯的眸子透出了冰冷病态的彩光,手中的龙翼法杖也因此染上了一层墨绿色。站在他身边的玛瑙皇族后裔米乐则看上去光明磊落一表人才。笔挺的黑银军装,锃亮的长筒军靴,规整凌厉的军帽给所有人一种大气的感觉,但是即便如此,在一众人的中心,除弗朗西斯之外仍旧是这名笼罩着一层黑暗气息的御龙师。

    洛维安注意到,弗朗西斯自始至终眼波低垂,未将目光落在一分锃亮的船体之上。细细的眼缝透出了一股冰冷刺骨的冰蓝光芒。

    弗朗西斯举手回礼,埃文微微躬身。(未完待续。。)

第九章第二十五章

    “好好干,现在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谁打算在这个时候打我们主意的话,你有着负责的全权。”

    埃文没有回话,肩膀上的红钻石熠熠生辉。

    (蓝月社社长,社区总务首席执行官,军部最高司令官,弗兰奈.温廷顿。

    蓝月社总理事长,社区总务次席执行官,蓝月社空军部司令官,埃文.潘姆。

    蓝月社理事次长,社区总务执行官,蓝月社空军部指挥员,米乐。

    蓝月社理事员,社区种族事务调和办公室主任,蓝月社陆军部指挥员,蓝月社军部总参谋长,洛维安.布拉迪缪恩。)

    甲板末端,马斯特玛.琳赛轻轻擦拭着自己的剑鞘,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下方送行的那一小部分人。即便算上原有黑色之翼的几位提升上的老人,蓝月社高层的平均年龄已经令人恐惧地降低到了二十五岁。看着这些年轻得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面孔,马斯特玛不禁回想起了在五百年前卫圣战争那段时间,魔族也是同样一片由前赴后继地涌向战场的年轻人,之中不乏涉世不深的少年少女。

    不过这毕竟也不是战争,如果战争真正到来的话,希望至少能够晚些几年,至少让他们的经验在时间中积淀一段时间。斜眼看着塔台上怅然若失的艾安,她轻蔑地哼了一声。看到多米妮塔和尤里安的时候,她又开始衷心祈祷在他们不在的时间,仍旧拥护着原格里华帝国势力的顽抗分子少来轻举妄动。

    望向北方尽头的金色圣地,马斯特玛心想此次会议是否能够打破去年希拉闯入会场时的狂言。奥西利亚是否真的做好了应对天谴的准备。也许这场会议之后还有许多场会议可供他们准备协商,但是同样有可能这是黑魔法师破印而出前最后一场会议——那隐藏在圣地深处的。只有四级强者护卫的封印石,究竟能不能够挡住五级强者的真正冲击。

    而突发变故的魔皇印。将会给洛维安未来的计划带来何种变数呢?考虑于长远,一切是过多的为之;而考虑于当前,每一个方向都是时不我待。

    看着穿着黑银色军服,肩膀上是红钻石肩章一脸沉默的洛维安,马斯特玛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手中落霜的剑鞘和左手中指上的权力法戒。埃文知道如何判别自己是否身处梦境。

    他站在这片被蓝色的光晕弥散的空间中,冷冷望着眼前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一幕,伸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不到三十秒中,眼前的幕景就被一道明亮的黄光撕裂。本是清明的思想也很快地变得模糊起来。

    肩膀和腰身都传来了令他精神一震的酸痛,窒息感则令这些稍稍回复。他勉强睁开眼睛,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了,自己的一双手臂压在胸口,呼吸肌因为原因被解析而产生了一阵痉挛。

    坐起身,熟练地披上军装和带着兜帽的披风,将龙翼法杖别在腰带上,他走到盥洗台边喝了些水冲洗了下脸让自己精神一些。

    推开自己的房门,他清楚自己的黑眼圈只不过会让自己的气质变得更加吓人而已。不过在当前的状况下。这似乎也并不不存在优点。

    “有什么要事么?”他简单地开口道,下意识地回避开了锃亮地能够反照自己眼中那一双澄蓝的地砖。

    “‘格里华复兴战线’的人越聚越多,那恐怕不是一个恐怖组织,理事长阁下。”在他身侧。一名肩章是三颗金星的副官说道,“有证据表明他们已经大体确定了我们的行踪,如果继续保持不动的话。恐怕会有意外发生啊。”

    埃文“嗯”了一声,并未表态。他的思考正在沉浸在刚刚看到的未来之中。

    仍旧是朦胧的画面和模糊的轮廓,他看到了依山而下的敌人正在与我军鏖战。分秒流逝之间都是数条生命的沦丧。

    环视四周,地处格里华平原,这里几乎没有多少险要的山地。幻境中所现的那座高地——

    “地图,我要一比十万的地图。”他沉声道,“还有,你说的‘证据’是什么?”

    地图很快地就送在了埃文手中,副官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我们的线人。”

    “线人?”埃文冷哼一声,“那种东西少信。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向南行进一段距离吧。你看着,我出去一趟。”

    “出去?”副官失色道,“您——”

    “——没人知道就可以。”埃文盯着地图边缘的几座孤立的山包,“通知尤里安,叫他三个小时之内赶回来,复兴战线的人应该不会等我们这缓慢地撤离,所以一定会加速。”

    灵魂契约中的共鸣响起,埃文站在野地帐篷外面仰望着天空,没有几秒钟,东方的天际就出现了一枚深蓝色的光点,随后迅速放大,在一阵落地的狂风中化为了一位体长十米余的玛瑙龙。

    埃文一跃上米乐的后背,简要地说了几句。瞬息间,光影魔法就将两人隐藏在了透明的空间之中,随后一阵轻飘飘的和风吹来,地面的脚印腾起一阵尘土。

    “征服一个国家,比摧毁一个国家容易得多。想要适应新的权力者,或是等不及而自取灭亡,全存在于他们的目光了。”在米乐背上,埃文抽出一副茶色的偏光镜戴上,“更何况局势单纯是这么想,也简单得太多。”

    米乐的声音穿过了周围的空气屏障传了过来。

    “主人,你最近说的话越来越深奥……那个说什么预测未来的眼睛,主人你相信么?”

    埃文沉默了片刻,随后伸手张开了面前白茫茫的空气屏障,顿时凛冽的高空冷风甩在了埃文的脸上。吹开了他的兜帽。年纪轻轻的他一头青丝已有些许白发,面对着狂风。埃文竟然不闪不避危险在在玛瑙龙宽阔的脊背上站起,米乐心中一惊。立刻放慢了速度。

    “危险——”

    “米乐,你看!”他突然一声大吼,在他们的身下,是一座扁平的山峰。山并不高,不到千米海拔,不过就在埃文撤去空气屏障和光影魔法之后,山阴处却想起了刺耳的警报声。数十位骑乘着狮鹫或是亚龙的骑士纷纷腾空,当他们看清这高空中沉默的龙族和龙族背上的那人时,都即刻停住了自己的轨迹。反而舍身向下冲去。

    一丝丝危险的魔法波动从地面升起,山根处用元素之眼望去时,隐约可见一座庞大的魔法阵正在启动。以其魔法元素运用的当量,足以对他们构成威胁。

    不过以玛瑙龙族的速度,这样笨拙的充能准备几乎毫无意义,就算是强悍的攻击发出,也不可能命中目标。

    因此,埃文和米乐一动不动地悬在半空,既无防御的打算。也无进攻的想法。

    “看见了么,米乐!”他伸手指着小山的一边,那里是在层层物理防御和魔法陷阱保护下的居民区,也正是他在预测未来的梦中所见到的一切战火的舞台所在。“那里是平民区,后方便是格里华帝国复兴战线的又一个据点,而我脑中未来的真实告诉我。那里行将化为一团火海。现在,米乐。我有两个选择,先放过他们。等待他们为了我的首级而聚集重兵,和赶来的多米妮塔硬碰硬地打上一仗。第二个,你我联手,摧毁下方的法阵,让它们逸散的魔法狂暴点燃无辜平民的生活区——不,他们不是无辜者,他们为了自己已经没有希望和未来的祖国拼死战斗,为我们的敌人提供给养——他们也是敌人!不过如果这样的话,损失的只是平民和为了救援平民而丧生的士兵,多米妮塔赶到之后,只需要俘虏那些剩余的人,小小地镇压一下反抗就足够了,死的人会少很多。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你选择哪一方?”

    埃文长衣飞舞,手中墨蓝色的龙翼法杖逸散着阴沉的元素光芒。

    “是道义地等待着所谓高尚的战斗,令平民和我们的军队死伤惨重?还是选择不道义地选择袭击民众,用平民的伤亡使他们手忙脚乱?我所看到的现实,正因为它们是模糊的,所以才有了选择。不过,正如时间的流向一般,你只能选择,不能逃避。”

    米乐巨大的龙睛呆呆地望着下方因为警报已经开始四处躲避的平民,毫无疑问,埃文从灵魂契约中传来的心绪告诉他这是认真的,他的确将这一选择交给了他。但是,如果他秉承着龙族的高傲选择第一种的话,那么——

    “时间有限,米乐。”埃文继续施加着毫不留情的压迫,“如果你等的时间过久,他们都躲进防空洞里面的话,选择就只剩下一个了哦。”

    “主人,蓝月社的环境,不会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和谐吧?”他猛然振起双翼,过高的速度已经不足以令埃文保持在他身上。他的主人高高跃起,凭借着纤细的魔法力场跟随在他的身边,凝视着那双玛瑙色的龙睛,“飞花院虽说是我们的盟友,但是只拥距一省的他们不会坐视我们掌控一国。希纳斯口上称对我们放心,实际上对我们的安心不过是因为地域遥远罢了,在加上魔皇已经回归的现实。而除此之外,奥西利亚中还有谁不是我们的敌人?现在唯一的境况,只是强大自己,不断地强大自己。”米乐低声道。

    地面的攻击法阵终于充能完毕,强烈的火元素风暴擦肩而过,吹散了埃文黑色的长发,在火红色的背景中,米乐从未见过主人如此阴沉——如此,强大。

    似乎能够击中天空的巨大火柱的缝隙间,米乐灵活的穿梭而过,面对那些位阶低微的亚龙,强悍的龙威瞬间令他们手足无措,坠落地面。

    几次瞬间移动之后,因为火焰背景中显得格外狰狞的恶龙已经盘旋在了平民区上空的百姓终于失去了往日的秩序,惊慌失措地四散逃开。

    嗷!!——

    巨大的龙啸如海浪般从四面八方汇拢而至,在龙啸的声音中是一团巨大的暗青色吐息。但是与正在疯狂地寻找避难之所的平民们所预想不同的是。这团深青色的龙息并没有冲向他们所在的地面,而是散开至了天空。

    “有根才能成长。不论是过去的莱班矿山,还是现在的格里华平原。已经在奔袭中失去了过去的工业区和土地认同感的我们,必须在这里站稳!主人,你说的,我都明白!”

    天青色的阴云瞬间吞没了清澈的蓝天,随后便是恐怖的雷暴之声。刺目的白色闪电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毫无保留地罩向了下方躲无可躲的平民。

    在欲盲的白光和振聋发聩的雷鸣声里,引动了自然巨大破坏力的黑暗迷雾中,一切都被回归成为了废墟。没有火焰,只有无尽的烟尘和残垣。而被破碎的法阵在短暂沉寂的焦灼山坡之上,再次吐露出了致命的魔法狂暴。无数的彩色叠加而形成的无味的灰色风暴卷起了大片的尘土,将整座小山笼罩在内。

    数分钟后,一切攻击讯息都停滞了,剩余的是悬浮在他们下方的一众天空中的骑士和勉强躲开米乐范围性攻击魔法的人们。他们都骇然地注视着片刻前还完整的家园,脑海中过于强烈的反差甚至无法令他们说出什么。

    跟随着埃文落在地面,米乐化形为人形,手中两米余长的龙枪平直向前,替主人抵挡着一切可能来袭的攻击。

    虽然混乱。但仍旧残存着秩序的“格里华复兴战线”的战斗员们或是手持受损的武器,或是赤手空拳地在埃文面前百米处整装集结,望向这位将自己的脸隐藏在兜帽和偏光镜后面的敌方大将,他们所感受的威胁甚至比他身前怒目而视煞气十足的米乐要大得多。

    烟尘的背景和失措惶恐的人群。眼中所见与梦中所见终于以正确的一种方式重合了。

    埃文嘴角扭出一个微笑,伸手搭在了米乐的肩膀上,示意他放下龙枪。然后毫无防御地站在了敌方魔法攻击半径之内。

    他们背后的烟幕就如同象征着自己命运截然改变的那个夜晚,弗里德身后的那一片象征着混沌的羊皮纸。

    “你们输了。现在我以新的统治者的身份命令你们投降。”

    对面先是一阵沉默,然后几名为首的将领模样的人撕心裂肺地爆发出了一阵阵大笑。

    埃文眉头微皱。米乐手中的龙枪顿地,一股强烈的力量波动顺着地面震向了对方。但是此刻对方却再不如之前那样猝不及防,几道隐藏在他们人群中的魔法师同时向着地面释放出了强烈的隔绝魔法,两道力量的对撞崩开了大地,人头大小的石块高高地飞上天空足有数十米。

    “哈哈哈——这就是你们的力量,你们统治的力量吗?!你们这群无耻的逆子叛贼,这么可能让我们屈服,我们援军降至,你这高贵的头颅已经属于我格里华复兴战线了,哈哈哈!!”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罢了。”埃文低声自语道,然后将声线转向他们,“对你们来说,讲道理没用。”

    湛蓝色的眼眸蓝光一闪,远处敌酋目光中的波动被他所捕捉。

    伸手从惊异的米乐手中拿起龙枪,在契约之力的力量供给下他顿时爆发出了玛瑙龙族才有的深蓝色暗属性的斗气呼啸,以流畅的步法和熟练的姿态,他在天空半旋一周,锐利的枪尖打向了一片空空的一点。

    “韦恩!”对面传来了远远的惊呼声。

    一双暗色的刀刃勉强挡住了埃文的这一击,他毫不留情地倒转枪杆,再度被叠加的力道终于超过了偷袭者的抵挡极限。清脆的刀刃崩断声响起,但是埃文并未回力。

    “啊!!——”

    惨叫声比枪刃入肉的声音延迟了一秒钟,但是埃文知道深度伤口并不痛,他的惨叫声不过是因为他内心的恐惧罢了。

    有着龙族般强悍**力量支持的他尽管只是一名魔法师,但是凭借着他的近战经验,仍旧可以轻松击败这名只有二级高阶的偷袭者。

    埃文提了提枪尖,挑起了那名捂着自己断臂惨叫中的刺客的脸。

    “你你——你这恶魔!——”

    “天使是胜利者给失败者看的。恶魔是胜利者给不屈者看的,就这么一点区别。你怎么就不懂呢?”埃文有些疲惫地轻声道,斜眼看了看他丢在地面上的双刀。心中微叹一声。

    两点蓝光落下,他身边那双漆黑的短刀就被深蓝色的斗气搅成一团碎片。

    “你!我的刀!——”

    “我这是在救你。”埃文懒得再多解释,转身把他丢在一边,面向着面前那些再无绝望狂笑的统一战线的残余。

    大地后方传来的沉闷的震动,埃文转身,一道黑影腾空而起,如箭一般扎在了他的面前。在这道箭影之后,是一众骑着黑色战马,全身隐藏在软质强纤维黑银色铠甲中的蓝月社最强的首都近卫队的一支。

    多米妮塔身着同样的黑银军装。肩章是一枚金星,自下而上地望去,她着实有着几分锋锐的军人折线,至少比阴翳地躲藏在罩袍中的埃文看上去明快硬朗得多。

    “理事长。”多米妮塔翻身下马,对着他轻轻躬身,“能不能解释一下您的行动?”

    “又轮到你来质问了么?”埃文冷声说道,“我没有回到你的必要。现在,逮捕他们,反抗者就地格杀。”

    “埃文先生?”

    这一声音令他稍稍感到陌生。在三千名混编的近卫队的阵营前,驾着白马悠然停在埃文身边的正是约书亚.克里斯维斯塔。

    即便在马背之上,墨色的燕尾服依旧一尘不染,出现在战场上的他除了眼眸中复杂的风暴之外。就如同一名贵族豪门中的管家一般冷静沉凝、淡然优雅。

    “您是……米纳尔教区主教维奥莱特小姐的兄长吧?”埃文的表情正式了几分,“请问您一无关之人此行何事呢?”

    约书亚的表情淡定不变,“作为神职一员。我希望不再看到这样的一幕,以平民的伤亡赢得暂时的战役。”

    埃文不置可否。点点头说道:“现在你我所在的中南教区主教,就是下一任教皇斯利维特阁下。没有错吧?您之所以无意义地提醒我这一点,就是因为您不想让当代教皇沾染那么多无辜者的鲜血吧,毕竟在最神圣的教皇莅临的土地上,神座的圣光应该安然普照?”

    约书亚脸色一寒,埃文身边的米乐前错一步,站在了主人身前,面露怒色。

    “菲勒小姐,追加命令。带俘虏敌队后,令敌众跟在我军后方,让他们的援军投鼠忌器好了。”

    脸色苍白的多米妮塔听到这番话后终于忍不住尖声道:“理事长阁下!您这可是——”

    “我还是没有回答你的必要。”埃文冷冷地朝她一瞥,“大地神殿,中央圣地,飞花院,东度林海,还有这个什么该死的复兴战线——哪个不是我们的敌人!!只不过有的现在就忍不住拿我们试刀,有的度量比较好罢了!——我告诉你,菲勒小姐,为什么总长叫我留在这里,就是因为他不忍心亲自把这些话冲着你这张小脸吼出来!!执行命令。”

    埃文态度的转变令多米妮塔和她身后的副官都惊呆了,甚至连约书亚也微微因为那“大地神殿”一词而有些失态。

    “我先把你们不喜欢听的东西说在前面。”埃文转身背对着众人,望着那一片正在缴械的近卫队士兵忙碌有序的姿态和失败者颓丧的表情,“我不清楚究竟几年,但是如果在黑魔法师复活之前还平定不了这一片格里华平原的话,你就会看到,你亲爱的师兄将和我一起抬起屠刀的刀柄,将任何胆敢反抗的人抛弃在血泊之中。而那些在监牢中不听教化的顽者,也将遭同样的命运。是你们的短视杀了自己,你们还以为黑魔法师是妈妈在床边讲得故事呢。”

    多米妮塔僵硬地冲着埃文的背影行礼推开,率领着自己的部下将疲惫不堪的俘虏赶在了近卫队的后方,然后全部慢慢地沿着原来的方向退去。

    ;

    尽管只是一年的光景,但是洛维安仍旧能够清晰地找到圣地的变化。飞行船穿过维多利亚内海到达维多利亚最大的接应港口明珠港后,曾经的碧海白砖染上了几分备军的锖色。

    正在被逐渐扩大的码头停靠口岸和高高的飞行船接应魔法塔都已经扩建并且在性能和规模上增大了,深色的防御工事遮掩了曾经一尘不染的明珠口岸,码头上运送小型货物的掮客也少了许多,换成了驾驶着新型出租运输车。

    来往的游客依旧不少,但是相比较于去年却少了许多。马不停蹄地离开了人声繁杂,物流密集的维多利亚第一码头,蓝月社一众非常低调地乘着维多利亚岛的水路向着中心行去(维多利亚行省上空禁飞),虽说是专船,但是没有一面旗帜的游轮仍旧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和去年象征着反抗者组织的黑底金齿轮旗帜引来的注目和忌惮截然不同,虽然这一黑色之翼的新身份所带来的危险性远非过去的反抗者组织能够比拟。

    在维多利亚行进的时间几乎足够与从南方飞至这里的时间相当,足足花去了一天半的时间,他们才逆流而上至圣地。

    在繁忙的大陆第一都市的一隅,蓝月社的代表团悄悄地摸上了河岸,在同样单调无声的接引员的带领下,他们才在凌晨到达了城市中心,也是天空之上圣地皇城的正下方的传送法阵。

    在古老的空间魔法法阵的催动下,一阵强烈的颠倒感之后,皇家园林带来的清澈空气迎面扑来。东方已经吐露出了几分晨光的亮色,初冬的凉意却穿不透无形的空间结界,永久性地将这里固化为明媚温和的暖春时节。

    令洛维安感到几分震惊的是,此刻站在他们面前引领他们前往皇城中接待所的人员竟然是十字旅团旅团长中的哈林和列高罗。

    弗朗西斯显然明白这两个人的身份似乎并不属于圣地,从而露出了几分危险的目光,而洛维安则更加吃惊。两人分明是十字旅团中的高级成员,而此刻他们的立场想必站在圣地一方,难道说十字旅团和圣地之间存在着某种特别的联系么?(未完待续。。)

第九章第二十六章

    不过想到十字旅团在六千年前就已经存在,一个这样庞大的组织若是没有得到当权者的允许的话,怎么可能存在得那么久?而且想起当初两位实力绝不普通的精灵族隐修者并没有出现在十字之城以至于他们针对于十字旅团的种种行动都没有得到这两位的阻碍,洛维安心想十字旅团中或许不是像他所想象的那么组织紧密纪律严明。

    哈林依旧是初次见面时所着的那身黑衣和黑色纱巾,只露出了一头青金色的长发和低垂的深紫色眼眸。列高罗依旧是简单的猎装,背后的长弓和一副阻隔视力的眼罩。

    “各位久等了,请各位先行休息片刻。待至天明,陛下会亲自接见各位。”哈林冲着众人轻轻行了一个人类的礼节,然后转身向诸位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偌大的一片园林似乎除了这一众人和穿行在林间的鸟儿以外,再无任何生机。站在这里,悬浮于空中的圣地边缘被狐尾松的树梢所遮掩,看不到对准天边的视平线,似乎他们仍旧地处于广阔的平原之上。

    一切太过于寂静,甚至几百米的沿途未见一名身着皇家骑士团铠甲的护卫,也未在视线尽头看到壮丽辉煌的宫殿,好似两名充斥着自然气息的精灵正在将他们带往黑暗森林的深处。跟在寂然无声的哈林列高罗身后,几位随从甚至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洛维安精神感知向外尽可能地辐散,但是除了看不到尽头的林地之外,仍旧没有一丝值得怀疑的地方。

    单调的鸟鸣声令弗朗西斯终于忍不住开口质问之前。哈林忽然闪身站在了众人身边,伸手在面前一抹——

    一切怀疑都变为了惊异。空间魔法的白光闪烁之后,一片并不高大但是极为精致的殿宇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空间之门另一侧。

    铂金色的框架。用以玛瑙拉丝的彩窗,青金色的砖瓦——在透露出异国风光的同时,也将人沉浸在美丽虚幻的浮华之中。朦胧间,那与周围自然景观相映成趣的空间似乎并非由人所创造,而是创世者亲自手持凿钻雕琢而成的景致。

    这又与洛维安第一次所见的圣地截然不同,从一开始就已经这样,似乎这片空间——

    “请问!”洛维安心中一动,向一旁引向其他诸位哈林,“哈林阁下。光之圣地,是不是用数层空间的折叠来以扩大圣城的面积呢?”

    尽管看不到她的脸颊,但那双湛紫色的眼眸却透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作为曾经以侵略者踏入这片土地的人啊,你难道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么?”

    洛维安哑然,着实他忘记了自己曾经亲率旧部攻上圣地,在乱战中拼死救走了斯乌和奥尔卡两人。

    那一战同时也将黑暗军团的力量折损大半,第一次卫圣战争的局势也就此逆转。想到这里,洛维安心中五味杂陈,看着辉煌壮丽丝毫没有沾染战火烟尘的圣地。他不知是应该怀恋过去而感怀伤时还是喟叹于此刻已经风光不再的魔族文明呢?六千年前,大陆唯一的皇者天葬花大帝自投乱序空间中陨落之后,史无前例的争夺大陆霸权的战争开始了,那一场号称是惊动了神明的战争终究以魔皇为首的暗之极阵营全面失败告终。而作为令生灵涂炭的惩罚,魔族全族被封禁在了埃德尔斯坦高原雪地之上,世世代代为那场无谓胜败的战争赎罪。

    传说中。属于魔皇的也有一座暗之圣城,不过早已在那场战争中随着魔皇的陨落而烟消云散。从此只能从字里行间的叹息中想象着曾经属于魔族的辉煌了。

    弗朗西斯率先带领着部下踏进了空间之门,洛维安身后的两名血月裔的族人望了望洛维安的背影后无声地踏入。而直到最后再无一人的时候,他才望着沉默的哈林和列高罗的侧影走入了空间之门。

    “果然啊。”

    同他猜想的一般,这扇空间之门将他送入了与弗朗西斯他们不同的另一片空间。

    双脚踏住稳定的地面之时,洛维安已经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大殿之中。大殿装潢富丽堂皇,奢华高雅,四处都是琥珀镶嵌的墙砖和黄金熔铸而成的水晶吊灯。地面是顶级的里恩天鹅绒地毯,踏上去如同踩在云朵中一般柔软舒适。

    但是除此之外,大厅中空无一物,没有应有的舞台和桌椅,在视野的一边,只有一架崭新的黑色钢琴。

    “是一个局吗?”手指轻轻碰了碰四周的空气,空间波动的强度并不强,似乎只是一片临时的空间,以他现在的力量,击碎这片空间并不困难,可这恐怕不是设局者的意图,更不是他自己的风格。

    希纳斯此次,又想知道自己心中何事呢?

    轻盈的高音平缓地转重,这一系列音符似乎只是单纯的试音。但是当最后一道音符散去,异变骤现。

    “轰轰!!——”

    狂风吹散了水晶窗外的神圣天空,黑暗的龙卷几乎是一瞬间就将这里奢华富丽的一切搅得粉碎。狂啸的风暴将一切周围的美好撕碎一空,洛维安骇异地注视着周围,尽管狂风呼啸,但是没有一丝风、一片碎屑落在一尘不染的琴键和他的衣领上。

    抬头向天,他看到了一轮在黑暗中似乎在泣血的红日,而在红日的背景下,一道金蓝色盘绕的娇小人影站定在红日之中,飘摇的似乎不是她本人,而是周围摇摇欲坠的空间。

    金发染血依旧垂落如镜,安定祥和的水蓝色眸子注视着前方,似乎永远与战斗无缘的娇嫩小手旁,是飞舞的七朵金蓝相交的红莲,无尽而虚幻的赤红火焰旋绕在她的身旁,将似乎就要崩碎的世界牢牢地粘合与自己身上一般。

    水蓝色的深邃双眸。如光之灵子般纯洁的金发,绝美得只有造物者才能选定的容颜……洛维安心中巨震。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自己应当去做何事——

    在那名小小的女孩对面。是一名年龄与他相仿的少年。银发如丝,肌肤似雪,同样是只有造物者才能够选定的精致容貌和深邃若渊紫色双眼。灰银色交织的传统云服,飘散在身后如披风般的华丽银发,还有背后只有短短数米却似是投影交叠于无数空间中的灰色银翼。

    “艾丽娅和……斯乌……”洛维安喃喃自语,这显然是一段记忆,一段被刻印在圣地之中的那场皇者之战的记忆——

    手指不知为何动了起来,但是令他感到极度违和的是,他不由自主落下的曲调。却是如此悠缓轻灵,充满了对美好自然和生命的赞美。而在飘散四处,压制了狂风呼啸的旧时战场中的曲子所衬托的却是陨落了无数生命,将千万个家庭毁于一旦的战争!

    巨大的毫无来由的悲痛几乎令他喷出一口鲜血,眼前白得刺眼的琴键也模糊了。只要他运转起身体中熟悉的黑暗精气,他就能够挣脱这片记忆空间,但是正因为他的记忆中与这里缺失而又共鸣,正因为在如此的惨烈的战场中他也曾经在这里爆出了同样在抹杀生命的黑暗精气——他没有那么做。

    舒缓的曲调在继续,而天空中的战斗正在酝酿着红与黑的协奏曲。“叮叮咚咚——”

    远处未闻的方位出现了几点清澈悦耳的弦声。令他无法抑制地转向沉重的曲意变得放松起来。

    自开始以来,他指下的音符就以周围梦境空间截然不同的环境而迸散着,本应是激昂悲壮的战曲却不知为何以如此轻盈缓慢的步调行进。天空是绯红色的阴沉,似乎伸出手去就能够触碰到那滚烫的天之泪。灰色与红色每一次发出的撕裂般的撞击声,都对应了一小段令人心旷神怡的轻音乐的**。

    所谓反衬,也不过如此。

    这段决定了他们每个人这一代的命运的战斗。此刻以历史的无情呈现在他们面前。无论如何,已经成为既定的历史再无法更改。无论内心中是如何渴望着不同于命运的那另一条世界线就此折弯,但是历史仍旧以干枯锋利的直线划伤了注视者的眼睛。

    轻盈的乐曲。狂乱的战场,两者在矛盾到极致之时骤然变得和谐。并非是物极必反的原理,而是当战斗激烈到极点时,人的内心变化已经无足轻重,所谓战斗的结果也在交战双方的心中毫无意义,此刻他们所祈求的,不过只是“结束”二字而已。信念、坚持、荣耀、命运……曾经令自己在战场上爆发出无穷战斗力的一切,如今只希望随着平缓而哀伤的低曲流向茫茫的别处。

    但是曲调却在洛维安稍稍明朗之时忽然转向了急促——

    ——与之相对应,空中的战斗却行将告终。

    他看到了很多当年没有经历过的一切,找到了很多过去细节问题的答案。他知道了为什么奥尔卡和斯乌的联合体能够对抗强大得曾经令他也心生绝望的艾丽娅,传承千万年,接受了大地之主命运羁绊的神兽被禁锢在了翼魔双子的翅翼之后,而拼尽一切希望的战斗、被压迫至极限的力量在一开始便无所谓强弱。

    而暂时封印神兽不令他将力量源源不断地输送给艾丽娅的翼魔双子终究没有在客场中坚持到最后一分——不过这也不再有必要了。

    当代的红莲落神枪,过去的绯红圣器烈焰红莲片片凋零,艾丽娅双手抓着自己的胸口,竭力压制着似乎将要炸开的胸腔。光洁的金发也已无序地洒落在自己的肩膀,红中泛着金色的血迹斑斑点点地洒在了沾满灰尘的脸颊,华丽的战裙也已片片撕裂,撕裂的边缘被淡金色的鲜血所浸透,顺着裙角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在灰暗的方砖上腾起了一阵苍白色的烟雾。

    最后半片翅翼被当空斩落,翼魔双子终究没有支撑到最后一刻,从百米的高空中毫无缓冲地摔落在了地面,本应是轻巧的身体却似乎是异常地沉重。在坚硬的地面上撞开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温柔舒缓的音符随着战斗的结束骤然急快起来,洛维安不清楚这究竟是脑中下意识的行动还是有人擅自干涉了这片梦境空间。不过以他的实力,应该无人能够在不惊动他的前提下做到第二点。任凭着自己的指尖以他所难以理解的行动规律跃动着。他盯着琴键上自己清晰的倒影,他所未知的一切正在他精神触角的感知中逐渐铺陈——

    无法维持合体状态的翼魔双子在暗淡的灰芒中分离,承受了大部分攻击的斯乌甚至已无清醒的意识,两个魔族的云服却异常的完整,几乎看不到几分撕裂。但是很快地,灰红色的鲜血就渗透了厚厚的衣料,而且以令人胆颤的速度扩散着。

    斯乌躺在奥尔卡的膝盖上,瞳孔散大望着天空。奥尔卡还存着几分最后的力气,她用淡漠而再无波动的眼眸望了望踉踉跄跄地落在地面上的艾丽娅。伸手将斯乌的头抱在了自己怀里。

    七朵绯红色的莲花回到了艾丽娅的手中,在她身边悬浮为了一杆纤细的红色短枪。她此刻才从之前战斗中的迷茫表情变为了绝然,她慢慢地一步一步朝着低头紧紧闭着眼睛抱在一起的翼魔双子,身边的红莲落神枪的角度正在转变。

    ——尖锐的高音如同突破音障时的巨响无限延伸,又似乎是小提琴的最高音在无限的琴弓摩擦中刮蹭着脆弱的耳膜。没有了得体的音调,只有听力范围极限边缘的足以令人发狂的高音——

    ——洛维安突然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感到异常恐惧,这如同最开始时毫无理由的悲痛一般。他不知为何不想继续将后续发生的一切早已定局的历史填充如过去想要抛弃的记忆之中,但是毒品一般的病态执着令他无法收回延伸过去的精神触角——

    “啊。”

    遥远的声音传到了现世,虚幻稀薄。似乎轻轻碰触就能将其化为碎片。

    艾丽娅忽然停住了脚步,蹙起了姣好的眉毛。背后的远处猛然传来了隐约的破碎声,空间的波动传来,光之极微微苦笑了一下。呼出一口气,她感觉到了那是神兽“源”终于挣脱的封印。

    奥尔卡把自己的头埋在斯乌的银发中,默不作声。双眼紧闭,似乎依然化为两尊石像。

    “……怎么……”

    也许是她捕捉到了什么异样。但是终究没有找到根源。

    她又向前迈了半步。

    “……我。”

    水蓝色的双目慢慢地瞪圆了,红莲落神枪似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咣当”一声落在了地面。少女有些僵硬地低下了自己的头颅。看到了一串锈暗的冰冷锁链不知何时穿透了自己的胸口。

    心脏被精准地贯穿,她能够感受到每一次它挣扎跃动时的无奈与伤痛。晶莹剔透的淡金色的血珠从锁链的尖端一滴滴地散了下去,女孩露出了一个难以言喻的微笑,然后哭了。

    奥尔卡微微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地注视着从艾丽娅背后一片黑色空间裂隙中穿出的暗淡锁链,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女孩跪在粗糙的地砖上揉着眼睛无声地哽咽,泪珠混在了沙尘中弄得她美丽的脸庞黯淡了几分。背后挣扎而出的神兽仰天发出了一声绝望愤怒的悲鸣,巨大的双翼拼命地展开,朝着脆弱的女孩竭力飞来。

    “艾丽娅!!——”

    脸色愈发苍白的少女双手握住了锁链的尖端,她背后的黑暗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僵直的锁链忽然绷紧,瞬间将轻盈娇弱的少女拽倒在地。

    ——洛维安拼命抬起了双手,死死地堵在了自己的耳朵上,身后梦境中的一切他不愿再听——

    “啊!——”锋利的石子又划破了暴露在外的几片娇嫩的肌肤,她发出了几声难忍的尖叫,但是她仍旧死死拽着洞穿自己心脏的锁链,划破了她手心的锋利末端染上了一缕正金色的液滴,顿时,锈暗的链条忽然变得通透明亮起来,似乎某种纯金色的东西同化了这条金属,向着她背后空间裂隙中的那个东西蔓延过去。

    金色毫不留情地穿透了空间裂缝,细小的空间裂缝之后发出了几声无法形容的怪响,大团的暗淡气流涌出了尚未完全愈合的空间缝隙,随后凝滞不动。

    贯穿女孩心口的锁链化为光的粒子消失了,神兽在狂风呼啸中赶来,用宽阔的长翼托起了艾丽娅。

    白光中,少女破碎的长裙重新回归完好,甚至胸口的贯穿伤也复原如初,不消几秒,女孩又恢复了曾经身为奥西利亚光之极的威严。

    但是少女的生命也因为最后的一击而走到了尽头。她茫然地望着重归清澈的夜空,慢慢地举起手,想要抓住什么。看懂了她心思的神兽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巨大的泪滴落在了女孩的身边,濡湿了一大片土地。

    也许已经失去最后自我意识的艾丽娅冲着天空伸出手去,但只是伸开了一半。

    纤细的胳臂无力地摔了下来,悠远的夜空似乎在极远处同时迸发出了低沉而连绵不绝的哀鸣。分明是清澈的天空,却在这一瞬间落下了稀稀落落的小雨。

    奥尔卡抬起头,雨滴落在了她的嘴角,味道是咸的。

    挽歌和战火的喧嚣在远处层层叠叠地响着,空间障壁的另一侧响起了沉闷的轰鸣。终于有人走到了这一步,离圣地的核心只有一步之遥的位置。

    洛维安颓然地松开双手,手指再度在琴键上跃起了低沉急促的锵音。他知道在另一边,单枪匹马穿透骑士团几层敌阵,终于赶到这里的人是五百年前的自己。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改对自己的那时如何评价。

    ——“叮叮咚咚”——

    急促的竖琴声接过了洛维安的音调,痉挛的手指终于脱开了自己潜意识的束缚。他呆在了琴凳上,最后也没有看到的那时的自己,他心中多少还有一点庆幸。

    周围的一切凝滞,随后分辨率在迅速地下降,只有不远处传来的竖琴声依旧清晰。但是同样,那愈发急促的声音似乎同样失去了主人自己的控制,周围的景致也在灰蒙蒙的历史漩涡中迅速消失。

    “离开这片梦境空间中了啊……”

    他不知自己是否应该感谢这一空间的创造者,这一段过去的被动接受,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不然他绝不敢相信自己敢于自始至终凭借着自己的毅力看过这一段过去。

    “啪!——”

    这是琴弦断裂的声音,洛维安恍然一惊,在不和谐的断弦声中,周围的灰雾瞬间波动了几下,然后散去化为了清晰。

    声音停了,他发觉自己站在了一片林间的空地之中,清新的空气令他的意识更清晰了的几分。洛维安扭动了下僵硬的脖颈,发现自己面前并无所谓的钢琴,酸痛的四肢表明自己已经保持这一站姿许久了。

    “果然是梦境空间啊。”他苦笑了笑,然后看到了那抚着琴弦的的人时顿时一呆。

    “是你?”

    梅赛德斯穿着一身棱角分明的黑色西装,浅金色的长发被紧紧束在脑后,还戴着一副无框的眼镜。若是对她还有几分熟悉的话,洛维安恐怕不会立刻认出这就是当代的黄金樱花精灵王。(未完待续。。)

第九章第二十七章

    梅赛德斯并未因他的话语而抬头,她同样脸色苍白,鬓角悬垂着几颗汗珠,深锁眉头地注视着手中的小巧竖琴。

    在她身后是手持长弓而立,穿着精灵族传统布衣的赫利娜和一名不认识的精灵。而这时他才发觉弗朗西斯也同样震惊地站在自己背后,除了他们之外,还零散地站着几个人,环视一圈竟然大多熟稔。飞花院的雪姬和雪清痕两姐妹,穿着白蓝色长袍的南哈特和他身边的米哈尔以及伊卡尔特,以一袭素颜孤身而来的十字旅团总座吉格蒙特,维奥莱特.克里斯维斯塔,大地神殿凯莉.斯利维特和九灵龙王米斯特、暗黑龙王查加维罗尼。

    简单地来说,这里几乎将奥西利亚各种族各方势力的领导者齐聚在这片阳光明媚,气候温和宜人的树林空地中。似乎他们是来野餐露营而不是来开一场商榷大陆命运的会议。在众人对面的一株巨大的古木下,当代奥西利亚之主,光之极希纳斯温和地交手而立,向各位露出了一个娴熟的礼仪微笑。

    “请大家先行感谢梅赛德斯殿下当机立断结束了梦境空间,更要请大家感谢激活圣地记忆库的布拉迪缪恩殿下。”希纳斯和煦地微笑道,“最后感谢大家都有勇气目睹过去的真实。”

    梅赛德斯有点不服气地从赫利娜手边拿过了自己的弩枪,朝着洛维安冷笑着指了指。

    “确实有一手,能够在梦境中坚持那么久,佩服佩服。”精神波动传了过来。用的是十足的不屑语气。

    “你再怎么说都没有用。”洛维安无奈地回复,此刻梅赛德斯正一脸满不在乎地摆弄着小桌上圣地的高档茶杯。似乎一点不愿听希纳斯正在说的套话,“你才坚持多久。一分钟不到琴弦就断了吧?”

    梅赛德斯斜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把琴弦断掉的两端一捻,就拼成了完整的一根。

    南哈特依旧是记忆中的冷峻严厉,不过他却是第一个鼓起掌的人,在他的带动下,这片林地会场中的十几人中稀稀落落地响起了掌声。

    希纳斯款款地走到了林地的主座中坐好,然后平稳地依次看了看每个与会成员的眼睛。

    “各位。”希纳斯的语气微微严肃了些,“这是目前为止。我们唯一的有关黑魔法师具体影像的保留,除此之外,也就有在场的洛维安先生曾经亲眼目睹过黑魔法师的实力。但是,我想洛维安殿下也不太可能具体地形容出他的力量吧,毕竟当年我们中最强大的五名英雄的齐力,才勉强将黑魔法师封印。所以这一场会议,我们主要讨论当前我们的态度问题和未来的问题。”

    “态度……和未来?”希纳斯面前的茶桌后传来了阵阵议论声。

    “首先向大家说明并且以我的权威证实的便是,因为大地神殿的远视,我们已经决定不计前嫌地接纳大地神殿曾经的迷茫与失误。回归历史中神殿的脚步,成为光辉神座的第二代理者。”希纳斯温和而不容置疑地陈述,“简要来说,诸位心中若谁还有企盼我与神殿之间的矛盾而收渔利者。请尽早抛弃这一了无新意的企图。”

    小而精致的茶几后面的人几乎都微微皱了皱眉头,大地神殿并未在之前正式宣布自己与圣地之间的无限期停火。大地骑士团等神殿的高端战力依旧存在,其存在的模式必当是对圣地的威胁。论其奥西利亚除中央圣地之外最强大的势力的话。东度林海精灵王国必然算是第一位,但那终究非人类本族。而排位第二的。便是占据着西南诸行省,由天狼山脉天险所隔的大地神殿。甚至龙族也须屈居神殿身后。

    但是此话从圣皇口中所述,已成定论。人类种族中最大分裂的哪怕只是暂时停火,都会对大陆局势产生重大的冲击。

    “我无需在重复奥西利亚光之极的权威与力量,所以希望在座的诸位能够认清自己的位置,行有利于他人和自己之事。”希纳斯温言道,托起一杯清茶轻抿一口。

    小小的午茶会稍息了片刻,无论是在座的哪一位哪怕是神情冷峻严肃的南哈特都没有拒绝手边的茶杯。

    希纳斯放下茶杯,水蓝色的美丽眼眸再度环视着众位的眼睛,随即她的声音忽然归为严肃,带着淡淡微笑的绝美脸庞也变为了带着隐隐忧心的表情。

    “想必各位已经听闻魔皇归来的消息,在此我又一次予以确定。”

    这句话的存在意义并未向洛维安想象的那样,在场的大部分都没有经历过那一时代,更没有人经历过六千年前魔皇与圣皇权威平齐的神话纪元。在每个人甚至是洛维安本人的概念中,魔皇也只是一个唯一在力量上能够比肩光之极的存在,只不过是一个元素平衡的必要调律者罢了。就算是他也没有曾经妄想过魔皇的权威和势力范围能够同希纳斯平齐,屈居大陆南方的格里华平原和雪域高原的一小部分,就已经超出他的满意了。

    而当代之人,更对此没有什么反应。他们没有暗之极魔皇这一词的概念,也没有对黑魔法师挑起的那场战争的畏惧,所以在他们耳中,这句话带来的信息甚至远不如神殿圣地间停火来得更有冲击力。

    早知此时的洛维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茶杯,梅赛德斯面色阴沉地抬起头,盯着手指上的一枚戒指。米斯特和查加维罗尼在那个时代只不过是龙族一生中的童年时代,对于他们来说魔皇和黑魔法师的概念残存在模糊地对他们的恐惧记忆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两位龙族王者都惊惧地一颤。

    “大家觉得,这有什么无聊的么?”希纳斯的声音微微飘了一下,没有了之前的那股沉凝之气。

    “陛下。”率先开口的是独自一人前来的十字旅团总座。隐藏在黑色面纱之后的吉格蒙特,“您发此言。是提醒我们提防这位魔皇,还是求取彼此之间的联盟呢?”

    “不。这只是我下半句话的前提而已。大家对为何拘泥于四级极限的瓶颈而不能突破产生了许久的怀疑了吧?也许是由于历史的原因,我不能够将理由提前公告于世,但是现在已经箭在弦上,所以希纳斯在这里告诉诸位,正因为是魔皇的没有出世,才导致的奥西利亚元素失衡,最终导出了各位无法突破五级的结果。”

    此言一出,终于在众位的心中掀起了**。个人实力但凡没有超过五级,都也只能够算是一名普通的强者罢了。而真正突破法则的障壁,达到可以借用空间和元素法则力量的五级,才算是能够独当一面甚至改变战局。而恰恰在场而且是当代之人,几乎均是力量逼近或达到四级力量枷锁的强者,困惑于无法突破五级许久,早已成为他们最大的心病。不仅仅是疑惑,更是对他人某日突然突破而自己没有导致的巨大力量差距而产生的理所当然的威胁。

    吉格蒙特涵养还算好,只不过是摔掉了手中的茶杯。而在她不远处的雪清痕则是震惊地直接站了起来,撞翻了自己面前的茶几。而雪姬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妹妹。

    也是诚然。飞花院是过去数十年间最希望能够有谁突破五级的巨大势力,甚至不惜将他们中天赋最强的一位夏琪.斯威夫特作为交换从十字旅团手中换到了洛维安残存着五级力量记忆的魔族之翼,而即便这样加上无数的外在条件也没有令飞花院二小姐雪清痕打破这一壁垒,而洛维安等人的突袭更令她痛苦地失去了移植的翅翼。因为五级他们所付出的和所承受的最多。而当这一本质的原因出现在她们面前时,又怎么能够不令她们震惊和悔恨呢?

    “陛下。”雪姬按着妹妹的肩膀把她按回了座位上,自知失态的雪清痕悻悻地捡起了茶几和桌面。这样的高端会议不会有谁来作为侍者,自己犯下的错误只能够由自己弥补。所以这位高贵的小姐只能够自己蹲下来仔仔细细地收拾好一切。

    “陛下。”雪姬重复着对希纳斯的称呼,“您是现在才知道此事的么?”

    希纳斯听出了她话中的含义。没有直接对她,而是转向了惊愕与当场的所有人。

    “圣地当然早知此事,而原黑色之翼,甚至也通过自己的研究和探索发现了根本的原因。也就是说,放弃了无谓努力的人,只有我和曾经的奥尔卡阁下而已。”

    “陛下!”这一次开口的是五官俊逸蒙着一层黑暗气息的化为人形的暗黑龙王查加维罗尼,“您为何之前不与我们说呢?”

    此话道出了在场其余各位的心声,如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苦苦追求无法达到的目标?

    “就算是你们知道了,又有何意义?”希纳斯平缓地说道,微微严厉的目光扫过,所有被注视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魔皇作为奥西利亚另外一名主人,拥有暗之极的资格和权限,即便是我也无法揣度他的命运。他的意志,也不可能由任何人的意志所决定。与其向你们解释以至于更为荒谬的寻找魔皇的举动,还不如继续让你们沉浸在五级可以突破的这个梦幻里。”

    明理此事的人,并不是希纳斯所述的黑色之翼和圣地两方,曾经亲临过那个时代的人,洛维安和隐藏在暗处的军团长诸位,和拥有着过去记忆的梅赛德斯和幻影,都能够说明问题的实质,但是他们都没有那么选择。与其说是不愿意让当代的新起之秀掩盖他们前辈的光辉,还不如说是那种力量带来的可怕毁灭性对奥西利亚戕害的恐惧。

    当然,保存着过去黑暗军团实力的众位前代军团长以及五级强者们则希望用这一形式永久地保留自己的实力优势以待黑魔法师的回归。

    在场的人均以了然沉重聆听着希纳斯的声音,随后主人话音一转,“但是。在场的洛维安.布拉迪缪恩先生却有着劝说魔皇施以五级调律的能力。以他和魔皇陛下之间的关系,想必做到这点并不困难。”

    洛维安几乎是一瞬间就看到了希纳斯微笑之后的狡黠目光。将责任推给唯一和斯乌有交集的他自己身上,虽说他之前已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是面对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之时,他仍旧感觉到了一阵头痛。

    所以,他当即起身朗声道:“对不起,关于此事我不会发表任何看法。”一口回绝了所有有关他的质问。

    一直默不作声的南哈特用茶杯轻轻碰了碰光洁的桌面,清脆的声音一下打断了大家对洛维安的注视。

    希纳斯的表情有些疑惑,似乎是她没有预料到南哈特会有这一举动一般。

    “陛下,待到元素平衡之时,您有把握在短时间内出现的五级强者能够和过去的黑魔法师麾下诸位强者的力量媲美么?如果因为这事而激怒挑衅了他们,恐怕我们的力量。还不足以抵挡他们啊。”

    希纳斯露出了混杂着困惑和茫然的表情,“南哈特卿,你的意思是?”

    “就算是魔皇愿意同您一起完成最后的元素调律,也不要即刻动用。”南哈特冷声道。

    “那么请问,您所期许的元素调律仪式,应该在黑魔法师复活之前还是之后呢?”洛维安突然开口道,声音冷静决断,刹那间打断了周围人的思考。

    南哈特面色不变,扭头望向洛维安道:

    “我倒是想反问您一句。如何判断黑魔法师具体的复活时间呢?难道说,您作为过去的军团长,有着什么特殊的判断方式呢?”

    洛维安心中一惊,脸色顿时变了变。这话中之意,分明是想把他往黑魔法师那一系靠近啊!如果自己被栽赃向那个方向的话,恐怕——

    “各位请不要误会了。”希纳斯适时地开口道。“洛维安先生已经脱离了过去的立场和阵营,现在他无疑是站在我们这一方的人。这一点我可以用我自己的身份去保证。”

    南哈特似乎也没有料到希纳斯会出此言,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颤。差点跌倒。

    “在黑魔法师复活之前完成那个仪式是必然的,各位不用这样去考虑,而监测黑魔法师复活消息之事,自然有我们的前辈去负责。”希纳斯缓和了几分脸色。

    “前辈”?希纳斯指的是幻影么?以他的实力,真的能够找到隐藏在天空之中的销声匿迹五百余年的封印着黑魔法师的时间神殿?

    午茶会平稳地在沉默中进行,希纳斯说完此话后,就在未开口,而后会议又商谈了些黑魔法师复活后各方联盟势力物资经济流通和避难新规划等细节问题,大地神殿承诺了对飞花院等外围组织军需支援的最低保证——当然是在那个紧急时期开始的时候才能够执行的,现在没有实质威胁的奥西利亚并不能够令在场的众位真正团结起来。

    期间雪姬和弗朗西斯几乎是同时介绍了下自己的新即时通讯系统,在推广的同时且希望得到软件技术较为发达的精灵族的同意,令他们预想不到的是,梅赛德斯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只不过她要的回馈是对军事通讯技术方面的全面公开和成立精灵族内部独立通讯公司的资格,在短暂的犹豫后,弗朗西斯和雪姬答应三天之内给出答复,反正第二届联盟会议至少要持续半月,时间还是充裕的,只要黑魔法师不要在这十几天内突然破印就足矣。

    持续了两个小时的午茶会之后,希纳斯起身简要地宣布了第一天会议的结束,明天才是正式会议的开始,而秉承着“会议的重要性与与会人数成反比”的惯例,之后数天的午茶会才是这一次联盟会议的总核心吧!

    站在阴影中仿若消失的哈林替各位推开了一扇空间之门,在哈林、列高罗与十字旅团总座吉格蒙特擦身而过之时,洛维安并没有看到双方的眼神有何交集,似乎两者属于毫不相关的两个组织一般。

    弗朗西斯有意无意地站在了洛维安身后,随着他踏入了空间之门。天旋地转的眩晕失重感又一次袭来,待他眼前清明时。他心中暗叹一声,为何希纳斯又要单独叫他出来呢?

    这里无疑是另一片折叠起的平行空间。希纳斯在短暂的不可思议的时间中已经换去了自己的长裙和繁琐的头饰长靴,穿上了一身颇有翼魔民族特点的素白色武士袍。脑后长长的金发也束了起来,穿着布鞋站定在这片草原风貌中央的一片木质演武场边。

    此时她正将一个穿着黑衣的小男孩交给了眉头紧皱的梅赛德斯。此刻的黄金樱花精灵王依旧穿着先代的女式西装,手中没有拿着一柄武器,带着一副方框眼镜,完全是一个白领领导人的模样。

    梅赛德斯斜眼看到了出现在这里的洛维安,用带着同病相怜的无奈目光瞥了他一眼后,转身推开无形的空间之门离开了。

    困惑之时,洛维安慢慢走向了穿着武士袍的希纳斯身边,希纳斯精神饱满地看了看他之后。拍了拍手轻喝道:

    “玛丽埃塔,该你出来了。”

    希纳斯身后的金色空间之门应声而开,令洛维安有些诧异的是,这是一个不比雪沫大上多少,却穿着一身极为合身而且相当高级的金属软甲的小女孩,虽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凶狠表情,却因为她漂亮的脸蛋和灿烂的金发而显得尤其可爱。

    她先冲着希纳斯做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骑士礼,然后“锵!”地一声站在了她的身边,手按在腰畔的剑柄上。

    希纳斯笑了笑。此刻的她看上去一点不像站在奥西利亚最高点的皇者,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场主家的女儿带着自己的小伙伴一样。

    “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见习骑士玛丽埃塔.维.莱德尼斯,神圣骑士米哈尔阁下的女儿。”

    洛维安暗暗心惊。原来这是光之血脉的传承者啊,怪不得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锋芒。当然,这与她后天的努力必然息息相关。

    “你好。”洛维安冲着她点点头。“洛维安.布拉迪缪恩,初次见面。”

    小女孩颇为正式地点点头。眼神中还有着几分敌意,不过望着洛维安无懈可击的气度。她还是稍稍认可了些。

    “每周日的下午茶之后可以稍稍地休闲一下,洛维安殿下,还未切身体验过魔族武技的精髓,您是否能给我这个机会呢?”希纳斯冲着他和煦地微笑着。

    到现在也未知希纳斯的意图,他也只好顺着她的心思,无奈地笑了笑。难道说刚才所见的梅赛德斯也是?她刚刚和这位奥西利亚皇者切磋了一番么?

    玛丽埃塔.莱德尼斯立刻从剑鞘中抽出了一柄单手细剑,双手递给了希纳斯,又把手放在了剑柄处,令洛维安有些惊讶的是,那一只装潢精美的剑鞘似乎盛着与它体积大小完全不相称的剑,而且似乎可以从中抽出多支。看来这也是一件不错的魔法器具器了。

    但是玛丽埃塔高高将单手举起,向他递过去一柄规格类似的单手剑时,洛维安却突然犹豫了。

    看着心中尚有些熟悉的剑柄护手,洛维安脸色愈发苍白了几分,礼仪性的微笑也从脸上消失,发髻线处甚至有汗珠冒了出来。

    伸出的手半悬在空中,没有去接玛丽埃塔的剑。

    “你这是怎么了!”她清脆的声音尖尖地响起,“应允你在陛下面前持剑,已是你无上的尊崇!竟然犹豫不决,难道是你不满于对你的礼法比不上陛下的么!”

    说罢她小手一闪,剑瞬间就收回到了剑鞘之中。

    “其中是有个人**吧?”希纳斯抬手阻止了玛丽埃塔下句话,“可是你略有无礼了呢,玛丽。不要在用单手剑了,换一柄双手剑吧!同样,为了公平起见,请给我换上一柄双手剑。”

    洛维安心中其实很不是滋味,奥西利亚一众武器之中,他为何单单不能忍受单手细刺剑之中的原因很深,而因此换上了几乎没有女性武士使用的双手重剑,而且对方还是奥西利亚的皇者,更是一个看上去未成年的少女的时候,洛维安终究还是一阵羞愧。

    不过自己要是真的握住单手剑的话,恐怕会因为恐惧和回忆完全失态地倒在地上呕吐吧?

    玛丽埃塔疑惑地望了望两人,手中一动。顿时响亮的刮蹭声响起,玛丽埃塔顿时从腰间只有半米的剑鞘中有些困难地抽出了有着一米偏细剑锋的双手金色长剑。换到他的双手剑似乎是因为同一模子铸造打磨而成而一模一样。

    望着轻盈而毫无滞涩地试探地挥舞着剑刃的希纳斯。纤细的手腕和沉重的金属似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洛维安心中还是暗讽了下自己的担忧,圣皇一脉的实力。岂是能够因为一柄剑的重量而有所影响的?

    看着架势,将双手重剑当做单手剑去用,恐怕对她也毫无困难。洛维安双手甩了甩剑刃,感觉了下这柄剑的气度和风格,是一柄不错的武器,但是离上品还是有一段距离,甚至承受不住自己一半的黑暗精气——不过这种切磋,一般是不会动用外放力量的。

    “来者是客,希纳斯先来了。”看到对方站稳之后。希纳斯温柔一笑,举着有自己大半身高的沉重金属,金光一闪留下片片虚影,从洛维安斜侧后方刁钻的角度奔来。

    洛维安下意识地剑锋后仰挡住了这一击,着实不弱的力度令他对希纳斯的惊讶更增了几分。从小是娇生惯养的皇室贵胄,却对武道的理解这样深刻,而且真的将武技运用于实战而非表演,看来希纳斯自小就已经对未来的战斗有所预感。使用真正的而非木剑上场,圣皇一脉果然历代都是内外兼具的强者。

    翅翼一动划向场地的另一端。温和地接过剑锋的冲势导引向另一侧,希纳斯毕竟是近战经验不如远程作战时的经验,一瞬间的失衡甚至令她茫然了片刻。如果是真正战场上的话,这一破绽就足以击杀对手了。但是在这种环境下,洛维安只能礼貌地收回剑锋,待下一瞬间希纳斯抽身弹回时再度举起。

    玛丽埃塔站在无人的武场之外。手里捧着一枚秒表,自己地观察着两人之间纯粹技巧性的战斗。武官世家的她当然很快就看出了希纳斯其实近战技术不如洛维安。不过碍于身份,她没有及时指出。

    铛!——铛!——

    剑锋碰击的声音不时响起。洛维安多以回避的姿态防御着希纳斯的攻击,希纳斯本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待到玛丽埃塔计数的时间刚刚满一分钟的时候,未等她开口,希纳斯便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果然跟你们这些前辈们还有太大的差距啊,无论是梅赛德斯殿下还是您——虽然希纳斯也亲临过战场,但是还是远远不够。”希纳斯说着束拢着自己的金发,将剑还给了玛丽埃塔,洛维安也只好僵硬地笑了笑。

    “洛维安殿下,简单地跟你说两件事情,”希纳斯便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便说道,“龙族恐怕有一支选择投靠你们的力量,虽然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是能够传到我耳中的风声向来都已经被确认过了。所以到时候你该如何处理,还是要用上您作为蓝月社教父的权威啊。”

    “龙族。”洛维安心中一愣,想起了过去在魔族全力攻击下溃败的龙族,曾经拼死退走的米斯特和此次在会议上重见的这两位龙王。而双方在过去有着灭族之恨的种族,真的有可能联合么?虽说现在的自己对龙族的看法已不如过去那样强烈,但是想到一起共事,他心中仍旧相当抵触。

    “在全大陆都认真地将你们考虑成同过去黑色之翼一样的威胁的时候,你却放弃一个可能真的不与你们为敌的盟友,不像是一位王者应有的作风啊!”希纳斯站在洛维安面前和煦地说,“弗朗西斯阁下所承受的种种压力,作为长辈,你可要分担一些。而且,借着蓝月社成长的魔族,他们的潜力很快就会超过你的想象,到那时候,魔族和蓝月社之间的关系,可就值得认真考虑了。”

    洛维安心中暗惊,但是没有开口。(未完待续。。)

第九章第二十八章

    “还记得我与您当初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么?希望您能够成为我们圣地和大地神殿日后的屏障——世事变迁,短短一年间这句话就没有了意义,数百年来未曾发生过改观的世道因为您的重新临世而变得如此多舛,连我都是措手不及呢!”希纳斯用眼神示意了下玛丽埃塔,后者立刻推开了一扇空间之门。

    “但是我的意念仍旧未变,我仍然会尽可能的利用您稳定黑魔法师归来之前这段的奥西利亚。我作为奥西利亚的皇者,我下方的诸位,都依存着利用价值而排列着顺序——您完全不必皱眉,因为这种话,也只有我有资格堂而皇之地在任何场合说出来——也许那位魔皇和弑杀了先皇陛下的黑魔法师也有。”希纳斯此刻的微笑却变为深不可测,洛维安竟然在那目光的注视中拘谨了几分。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如果在过去,诸位前辈真的毁灭了黑魔法师的话,您觉得您还有存在于这里的必要么?”

    洛维安在这一瞬间隐约感到了周围整座空间似乎释放出了一瞬间的杀气,在令他魔纹闪烁了一瞬后,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已经比平时快了三成,望向希纳斯完美无缺的脸庞时竟然感到了几分骇异。

    “陛下。”他尽可能地缓和着微笑道,“您不会是在空间外层埋伏了百名刀斧手,只待您拔剑为号吧?”

    “哈哈……”希纳斯听着轻轻地笑出声来,随手从身边的玛丽埃塔腰畔剑鞘中抽出了一柄细剑,向上一抛。直接钉在了上方的天空中——禁锢的空间障壁之上。

    “您可比梅赛德斯殿下谨慎得多了……不过,是因为我们曾处于不同阵营的区别么?希纳斯我在这里说句实话。不是黑魔法师彻底毁灭与否,而是若您没有赶在魔皇复生之后前来赴会的话。您所说的上句便可不是句玩笑话了。”她单纯的脸孔突然流露出了一丝不符合这个年纪少女的妩媚,“相信我,虽然您的实力在四级之中已经少有敌手,但是圣地想要不知不觉地将您抹杀在这里,还是不困难的。”

    听着仿佛是推销员介绍自己商品的口气说出要抹杀自己的可能,洛维安丝毫没有感到这有什么意思,更何况希纳斯此刻的微笑已经早已和他的第一印象相隔万里。

    “能说说原因么?”洛维安尽可能平静地问道。

    “首先没有了你,魔皇还未归来的时候,你们就抱不成团。与蓝月社的合作就无从谈起,蓝月社就根本不能够解决格里华的问题,在与内部的‘格里华复兴战线’等一众反对组织的袭扰下你们会无暇他顾,从而给了我‘攘外必先安内’的决心,尚在米纳尔森林旁驻守的三支军团,趁着你们的疲于应对格里华残余,又无法有效地统率魔族的当间,在奥兹和胡克的率领下,抹除蓝月社。这不消十天。本来的计划就是。待到除掉你之后,使你死掉的消息尽可能快地传到格里华,然后趁着混乱带兵南下,出于外交礼节我不会伤害弗朗西斯他们。不过你可就放不过啦!但是魔皇真是一个巨大的变数呢,不仅仅让我承认了黑色之翼的合法性,也让我的计划彻底翻盘——魔皇的力量不容小觑。这也是我给大家展示你所激活的那份记忆的一个原因之一吧!

    “若是你死,蓝月社乱。而魔皇安在的话,他就必然会接管其下的魔族。而那时起我和蓝月社之间的矛盾就不可调和了,如果再爆发战争的话,就算是我们能够灭掉你们,恐怕也要自损五成,且不说奥尔卡和斯乌联合的实力就算是我也没有胜算,而我还没有留下后代就死去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再难呢!——没有了力量的基础保证,大地神殿还会那样仗义高尚么?他们之所以选择放权的原因,就是我们的力量和不敢让手中的封印石因为他们出现变故而可能承担的令黑魔法师破印而出的巨大风险。

    “也许魔皇能够压下蓝月社的愤怒,待到与黑魔法师战后再去算旧账,但是还能不能看到那个时候谁说的准?而且以魔皇的高贵身份,岂是一个有职无权的‘教父’二字能够满足的?斯乌的风格不好断定,但是从我这名正统皇者的心理去反推演,斯乌大概会推翻蓝月社正统,抹杀掉过去的领导阶层,建立起一个绝对而纯粹的魔族政权——那说不定也不坏——至少针对于反抗黑魔法师的方面,强悍统一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

    “不过赌在‘魔皇的确能够压制住蓝月社的愤怒并成立铁血政府’,还不如留下活着的你。那样赢盘的几率更大一些。”

    希纳斯飘飘然的一席话说得洛维安冷汗直冒,自己何时处于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位置,他甚至没有发觉。希纳斯就像是陈述漫画书里看到的情节的口气一般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丝毫不在乎身边这人的生死真的与其息息相关,洛维安没有与过去的光之极艾丽娅有过交流,但是他深深地对于艾丽娅对抗的斯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敬意。

    “耽误你不短的时间,希纳斯这里抱歉了,而且感谢您对我武技理解的启发。”希纳斯用诚挚单纯的声音向着洛维安说道,洛维安没有敢去望这位皇者的眼睛,在玛丽埃塔冷冷的注视下快步穿过了空间的门路。

    “呼!——”

    重重的摔在旅馆的床上,洛维安简直为自己的迟钝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尽管这样说,自己还是在之前有着几分低估希纳斯的想法,这个看上去年龄比自己小的女孩应该不会考虑得那样仔细,而且以她的风格来看,也不像是那种会做出用极端手段迅速达成目标的人。

    但是自己一想。身为奥西利亚的维控者之首,若是连这些手段和心计都没有的话。她其能够安稳地坐在最高位上如此之久?

    建立在“奥西利亚在面对黑魔法师之前一定要做到和平稳定”的希纳斯的最高思想目标确乎没有谁料到,这听上去似乎是伟人的梦想一般的话语也不会让洛维安想到如果斯乌晚复活一阵。希纳斯就会秉承着自己的信念在这次会议中抹杀自己。直截了当地听上去不可思议,但是仔细一想又理所应当。

    难道说自己以后要学着希纳斯的思考方式,特别是涉及到有关圣地的事宜么?希纳斯的少女般天真憧憬一旦因为她自己的力量和权势而变得很有可能成真的时候,其危险性和不可测性恐怕连久侍圣皇一脉的卢比斯坦家族都颇感头痛吧!

    正在想着以后该如何将希纳斯这个最大的变数纳入自己的思考中时,门没有被敲地直接就被打开了。

    随行的蓝月社代表团唯一有资格这样做的人当然只有马斯特玛一个,转身将门带上,有点惊诧地在床上找到了他。

    “还说你去哪里了呢,梅赛德斯派人告诉我们你应该已经回来了——话说为什么她那么清楚?”

    洛维安盯着天花板了然无味的高级墙纸,“恐怕是希纳斯有什么想跟她和我说的话吧!”

    “希纳斯?”马斯特玛突然警觉了片刻。洛维安感觉她那个方向的空气微微收紧了,“不是什么危险的话题?”

    “还好。”他闭着眼睛说道。其实洛维安并不想将对话的细节说出来,希纳斯叫他单独前去恐怕也是有理由的。

    旁边的床垫忽然陷了一下,然后就是什么重物顶在自己胸口两侧的触感,洛维安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马斯特玛黄晶色的眼睛离自己的只不过有五公分远而已。

    “唔!——你这——”

    “放心,门是锁着的。”她用平板的语气说道,撑在洛维安的面前,“不是什么好的口气,你最开始想说的可不是这些。”

    “我能将它们划归给我的个人**么?”

    “我可不相信下午茶后的时间你有兴致找希纳斯陛下谈情说爱……她没威胁你什么吧?”马斯特玛扭着头。用毛茸茸的耳朵蹭着他的头发,“在这个地方,能够威胁到你而且有威胁你理由的人,不就只有希纳斯一个么?而且。自始至终你们都处于相反的阵营,而且她所希望的你能够调和圣地与大地神殿的初衷已经不在,她也许会考虑到你利用价值的问题。”

    洛维安心中一动。眨眨眼睛看了看她,“太好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找你商量不错。不过问题就在于很多时候没有这个机会。”

    “不要岔开话题!”她小声斥责道。

    “差不多吧……”他叹了口气,“我之前有点小看希纳斯了。她……确实有你说的‘威胁’的意味,不过因为斯乌已经回来,她发觉这样没有什么意义,于是就干脆跟我全盘呈现了。而且不知道她来了什么雅兴,决意跟我切磋了些剑意。”

    “啊?”马斯特玛肯定会被他后半句话所吸引,这也是洛维安预料之内的,“你?——你赢得了她么?”

    “纯粹的剑技。”洛维安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她还是离我有段差距的……不过最开始她想让我用单手剑让我头痛了好一阵啊。”

    马斯特玛忽然将双肘一松,整个人直接就趴在了洛维安的身上。后者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想推开,但是手只送到了一半就明白了,苦笑了下,伸手捋着她的翅翼。

    “还是……不行吗?”她略带沙哑的喉音在他后边轻声道。

    “能够驾驭复仇之剑的心态,也只能够是绝对的仇恨啊。真的不想用仇恨烧掉一切,因为一切中包含着很多不愿意失去的东西。应该知道吧,暗元素反转时,每一刻的时间都在消耗生命,一秒钟就似乎是一小时那样长。”

    “哼哼。”马斯特玛在洛维安的胸口处叹了口气,“我的生命没完没了,你却还在不断地缩短,想要兑现你的诺言为什么这么难呢……洛维。看着我。”

    马斯特玛手指环过一圈,拨开了她额间的散发。触碰着他脸颊的轮廓,“我中和你仇恨的努力。到现在为止有没有成效呢?无论有或是没有,我会一直努力下去,直到你再也不会拔起那样的复仇之剑,不会再将你的红发变成惨然的白色——这就是我的行事方式。”

    玛菲并未有意让洛维回答,她双手捧住他的脸庞,然后定定地封住了他的嘴唇。

    ;

    月华历789年,埃德尔斯坦。

    高原的天空永远是蓝色天穹和白云之上,混合着混沌空间颜色的茫茫铅灰。凛冽的风中永远夹杂着锐利的雪片,若是没有保护地就用裸露的皮肤接过它们的时候。就会被轻易地划出一道狭长的伤口。

    即便是第二顺位继承者,洛维安.布拉迪缪恩也得不到任何优待,也许唯一让他有所优势的是就是他因为混血而异禀的天赋,这令他在遵从着绝对自然法则的茫茫雪原中更多了几分生存的本钱,更有能力守护自己的妈妈和妹妹。

    父亲和大伯为了抵御人类长年驻守在御魔关中,一年只有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家人才能团聚。而其他时间,他们还能够凭借着皇族一支的身份得到些微的温饱,但是在冬天,特别是妈妈生病的时候。生活就一下子变得拮据起来。

    一半的人族血统也有些劣势,他的皮肤相较于纯血统的族人来说更为脆弱几分,舞动在风中的雪片更容易划伤他的皮肤。因此穿着不留一丝缝隙的冬衣在冬天出行是必不可少的,他穿着雪履顺着山坡滑下。朝着温暖但是危险的山下走去。

    从御魔关外吹过了冬天一丝珍贵的暖气,将一小片狭长的山谷染上了稀缺的绿色。在那里可以采集到市面上昂贵的车前草,用它来煮水喝的话对妈妈的身体很有好处。简单的感冒也很快就能痊愈。

    不过他知道妈妈肯定不会让他来到这里,于是他谎称拿着钱去集市上买药。而自己却来到了危险的毗邻人类的谷地。

    安排戴米安去照顾妈妈,他心中对还是个孩子却非常听话的妹妹一阵愧疚。她是最不愿意自己的哥哥来到这样危险的环境的,但是他一次都没有说过这里的险恶——现在想起,不知这是好是坏,毕竟在未来她也要用同他们一样的眼睛去理解幻想人类将他们隔绝在外的世界。

    夹杂在风声中的一阵异响立刻让他警觉起来,黑暗精气在四肢中一阵涌动,他借着力量闪到了一块巨石的后面,透过茶色的防风镜,他看到了这声音的源头。

    “考察队?”

    他的心脏一阵紧缩,人类偶尔也会向埃德尔斯坦之上派出考察队来监测一下魔族的动态,而往往这支队伍中的实力一向不弱,但是他们所携带的给养对于物资贫乏的魔族来说可谓是珍贵无比。

    收敛着自己的气息,洛维安紧紧地注视着这一行慢慢地攀上高坡的三个人类,在学校的训练令他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胜于不了解此地的人族,但是如此的阵型,他依旧清楚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很难与他们抗衡。现在他所需要做的,只是等待他们离开,然后悄悄摸到谷底采撷一些珍贵的车前。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一丝一缕的黑暗精气盘绕在自己的手指之上——力量还是太弱了啊,如果能……妈妈的病肯定会——望着这些考察队员坐在雪地中等待的模样,他心中焦虑万分,如果不能够及时赶回家的话,那么就没办法同妹妹和妈妈解释了。心中想着,自己在石缝中苦思冥想地搓着手,如果贸然出去的话,被千叮咛万嘱咐的危险的来自于外面的人类恐怕不会对这样一个魔族孩子坐视不管吧!

    等着等着,天色就已经暗了,他在石缝中看见这三个不知何干的人族搭起了帐篷,在帐篷内点起了灯升起了火,很快就传来的食物的香气。哪怕是人类简单的登山食品的味道,也是洛维安极少体会过的,他忍住肚中的饥饿感掏出了冻得梆硬的干粮慢慢地啃,几乎是想把飘来的香气误认为口中粗糙的食粮一般。

    又过了半个小时,洛维安心中已经黯然,此刻回家的话,必定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的行路,但是更重要的是,家里人恐怕已经焦虑万分。在冬天的高原如果失踪的话,生还——找到遗体的几率都会变得分外渺茫。

    但是正当太阳完全落下之前,他看到了自己来时的方向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注意力再次全力集中,他看到了在昏暗的光线下,又来了两个人族的男性,穿着厚厚的皮衣,背后背着一个袋子,而袋子正在扭动——那里面有什么活着的东西!

    洛维安立刻一惊!这不是人类官方的考察队,这是人类的“猎手”!他们是人类中恶劣与残忍的具象化,他们中意于魔族的孩子特别是女孩,将他们绑至山下,卖做奴隶,终生忍受生不如死的生活。而感受到了布袋中同族的气息,洛维安几乎是考虑的时间都没有,他就从背上抽出了一柄细剑,这是父亲年轻时所用,锋利无比,想必面前的人族也不可能有如此优良的武器。(未完待续。。)

第九卷第二十九章

    可是……那里有五个人啊!五个成年的男性人族,在不知道深浅的情况下,如果贸然上前,自己的命都可能丢在那里——甚至和那个布袋中的可怜族人一样——

    自己的生命不仅仅属于自己,家里还有妈妈和妹妹需要自己的照顾,这样做的话,自己是否对得起自己的家人!

    “你是未来的魔族之皇!一切同族的生命,都会由你来负责。”父亲从他刚刚懂事开始,就不断地向他重复着这句话。

    还是懵懂少年的洛维安现在也不清楚所谓的“魔族之皇”究竟是何意,真正身为魔皇的大伯他也未曾谋面几次。但是父亲每一次说出这句话中语气中的坚决甚至是偏执,都已经无形地影响了他。父亲是每个儿子最初的英雄,洛维安当然不会例外,自己父亲在心中的形象就是远方将要征服的山岳,而自己的意志,只不过是面前的一个小土丘罢了。

    两个人族将黑色的麻袋扔到了帐篷里,里面的孩子的嘴已经被堵住,但是疼痛的呼声仍旧穿透了风声,直接割在了洛维安的内脏之上。

    于是他把厚厚的外套脱下,翅翼在风中瞬间变得冰冷。父亲留给自己的精钢细剑自己把握着稍稍有些长,而且剑柄很短,只能单手握住,是走灵巧路线的武者所擅长的利器。而洛维安身负一半人族血统,而人族的身体相较于魔族更为轻盈快捷,因此洛维安之前的起步武技相当适合单手剑。

    左臂上的精气盾光芒一闪而逝,他已经无从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甚至无从理解自己当时的心境。洛维安单手提着剑锋,挤出石缝。缓缓地向着有着五个人族的帐篷走去。

    风雪飘摇,黑暗精气的环绕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层稀薄的屏障。身后是连绵不绝的黑暗山脉。看不到半分冬日中家乡的灯光。而身前的远方依稀可以嗅到暖谷中花草的气味,更远处是深不可测的黑暗深渊,那是人族设立的御魔关的阴沉黑砖。

    踉踉跄跄地走向那里,洛维安急促地喘息着,心脏似乎要炸开一般疯狂地跳动。他并非未曾触碰过死亡,但是从没有亲自向着死亡走去,用自己的手感知死神的纹理和颜色。黄晶色的年轻眼眸已经渗入了几道血丝,逆着风雪,他如同衰弱的病人一般摇晃着身子。

    “嗯?”人族粗鲁的呼吸声传了过来。四个人族在帐篷中正在解开麻袋的口子,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团棉布,正打算将其中刺鼻的麻醉剂灌给那个族人。

    “……你……请你们……”

    第一次对人类使用他们的语言,洛维安从未感觉过这个种族的语言如此干涩不堪入耳,而更令此刻的他难以置信的是,他竟然会对他们使用敬语?!

    “啊哈,你看什么来了?看来你还是挺有想法的么!果然有魔族跟来了,还是个小孩子……”

    “是啊!要是个成年的话,岂不是半句话不说就杀过来了?”

    洛维安的心脏急速鼓动着。呼吸却跟不上心跳的频率,血管中的血液,经络中的黑暗精气都在紊乱地急速滚动,如此下去。自己是否还能够保持意识——

    ——将来要杀光人族的我怎么可以被人类吓倒!!——

    也许是在夜色中,人族们没有看到因为血液过速流动和肌肉痉挛在他手中颤抖着的剑锋,但是其中一人仍旧举起了捕猎用的沉重钢弩。暗色的箭矢顶着他的脑门,一个人类举起了散发着麻醉剂棉布。在那个持着钢弩的同伴的掩护下相当轻松地向他走去。

    背后冰冷的翅翼骤然变得如火烧灼一般炽热,洛维安的意识一瞬间在这一行动中被割裂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冲了出去。黑暗精气呼啸着冲出体外,强烈的剪切力令他的肌肉和骨骼关节发出了疼痛的叫喊,左臂的精气盾向上撩起——看不到那个人类的眼睛,他也不会看到他目光的变化,冷硬的弩机被更为坚硬的精气盾所拨开,右手的单手剑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刺向了那最精准的一点,穿透了他厚厚皮衣的缝隙,刺穿了人族的脖颈,然后在背后被火焰烧灼的翅翼带动下旋转一圈——

    “啊啊啊啊啊!!!——”

    他如同野兽一般吼叫着,没有看到身后冲天而起的头颅和喷溅到上空半米高的人类暗红色血液。无头的躯体缓缓跪倒在地然后永远地倒下,手持着麻醉棉布的男性人族先是一愣,根本没有判断出自己所见的意味着什么。在他的眼中,那里突然一暗,待到光线再度充足时,就只剩下前面失去了头颅的同伴尸体。

    “怎么?”

    “啊啊啊啊啊!!!——”

    “哥哥!!——”

    ——为什么自己一点都没有感到震惊,为什么自己似乎早已知道这个答案才拥有了勇气,为什么自己实力竟然是这样——

    肾上腺素饱和的他感觉不到更强烈的震惊了,他也完全没有因为那个族人就是自己的亲生妹妹而感到惊讶,似乎自己的出现,自己在石缝中的等待都是为了这个,为了准备救出妹妹的机会。

    “戴米!——”

    “去死吧!!”

    人族用粗野的人族语吼出了狂烈的声音,巨大的砍刀卷携着白色的斗气,从自己身侧斜斜劈过。要是命中自己的话,必然是当胸被砍成两截的事实。但是作为兄长,自己不能让妹妹看如此血腥的画面。

    戴米安穿着破烂的长袍,瑟缩在麻袋里面,小小的脸颊上已经有了几分冻伤,暗红色的头发散落着,黄晶色的眼眸中满是恐惧,但是已经因为哥哥的出现而散去了大半。露出了希望与信任的光芒。

    “哥哥……”

    “不要看!”他嘶哑地吼着,从雪层下突然暴涌而出的精气藤条缠住了那个拿着砍刀的人族脚腕。将他一下子拽到在地。失控的斗气只能向冷漠的天空释放,在一瞬间的战机之中。洛维安已经掠上了他的胸口,右手的细剑直接挑开了他的喉咙和颈动脉。

    心脏跳动终于跟得上自己的身体,经脉中呼啸的黑暗精气也因为释放而不再之前那样令自己周身压抑痛苦。身体已经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眼前的视野似乎变成了反色,愈黑暗的地方就愈加明亮——

    天地颠倒,他忍受着血管中似乎有什么要破体而出的痛苦,仰天发出了一声不成声的哀鸣。

    “啊!——”

    右手的精钢细剑的剑尖崩掉了,流淌在自己身体周围的不再是暗淡的黑暗精气,而是散发出明黄色的暗元素涌流——

    年幼的他不理解这究竟是什么。那同样也是他的黑暗精气,只不过它们的根基——暗元素粒子的自旋方式被反转了。

    出现在他的右手中的是一柄长长的暗蓝色能量之刃,失去了清醒自我意识的他下意识地抬手,然后以曾经不敢想象的速度急速下劈,人族被直接砍成两半,血液和粘稠的体液在被切割时就已经被烧灼固化,然后他继续向前扑去,凌空划出了一个简单的红色十字——

    ……

    “哥哥——”

    睁开灌铅般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在自己眼中的就是戴米安的小脸。圆圆的。左眼下面有几颗雀斑,因为寒冷而有些苍白,但是更突出了她脸颊红扑扑的颜色。

    “戴…戴米。”洛维安支撑着疲惫的身体,在妹妹的帮助下缓缓坐了起来。几乎一分钟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处在那个人族的小帐篷中,因为温热的马灯,这里比外面温暖得多。

    “戴米安!”洛维安几乎急忙转身抓住了裹着那几个人类换掉的皮袍取暖的妹妹。“没事吧!有没有受伤,那群人族没有对你做什么——”

    “哥哥!!”

    戴米安一下子扑进了洛维安怀里。死死地箍着他的后背,似乎松开手他就要从面前的空气中消失一般。

    “哥哥……”她拼命地抽噎着。小小的身体在洛维安怀里不住地颤动,洛维安的脑海早已被各种强烈的记忆所充满,甚至无法思考。

    “我知道你会来救我……戴米安一点也不害怕——”

    “傻瓜——该回家了,晚了妈妈会着急——你怎么会被抓住!”

    “哥哥——哥哥不也是来这里挖草药么?哥哥瞒不了我的,所以我来这里找你来了……”

    他知道自己最应该干的就是劈头盖脸地责骂妹妹一顿,但是此刻他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越过戴米安的肩膀向下看了看,自己为什么右手中还没有将崩掉剑尖的细剑松开呢?

    手指肌肉的紧缩让他没有丢掉手中的剑,他松开戴米安,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掰开了自己的手指。

    “戴米,外面怎么样了……”

    心中的混乱记忆逐渐平息,他渐渐知道了自己做了什么。震惊之余,他骇然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杀人。

    “我……我杀了他们,是么,戴米?”

    戴米安眨着大大的漂亮眼睛望着哥哥,一字一句煞有介事地说道:“哥哥,他们是野兽,只不过碰巧长得像人罢了。杀掉他们,一点都没有错!”

    洛维安恍恍惚惚地点点头,“没有往外面看吗?”

    “听哥哥的,我没有往外看。”

    “别出去。”

    洛维安缓缓拉开帐篷的一角钻了出去。

    尽管在冰冷的空气中,但是刺鼻的血腥气仍旧令他一阵眩晕。地上是七零八落的尸块,根本无法判定这一堆散开的肉块究竟曾经属于几个人。他梦游一般向前缓缓走了半步,脚踝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个不完整的头颅,半睁的眼皮下是暗淡无光的眸子。血迹早已干枯,他嘴唇颤抖,想要发出一声恐怖的叫喊,却被卡在喉咙中喊不出来。

    ——无光,暗淡。了无生命——

    ——只不过挥了挥手里的剑,就如此轻易地杀死了曾经认为强大的人族——

    ——究竟强大之处在于何处?是想要杀戮的心情。还是手中锋利的剑和自己的黑暗精气?——

    一片红与白的视野,无限的尖锐震鸣在大地四处徜徉不断。他不能眨眼,只能木然地转动着自己的头颅,四下看着那自己造成的一幕,自己的杀戮之祭。

    单手剑的握感犹然在心,但是他的右手手指无论如何也无法在抓起那一柄剑。杀死了同他一样的智慧生物,甚至是有着和他们一半一样的种族血统。

    ——为了保护戴米安——

    什么借口都够了,这是唯一理由,在未来也是。

    跪倒在雪地中,他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脑袋。望着血融化了一片雪地的白红双色的世界。然后捧起了一把暗红色的雪,狠狠地往脸上抹去。

    冰冷的触觉令他微微清醒了几分,自己的手,是握住如此可怕凶器的手——自己的黑暗精气,是可以轻而易举剥夺很多生命的武技。

    保护和杀戮,是一张卡牌不可分割的正反面么?

    “戴米安!”

    帐篷中马灯的灯光传来了妹妹的声音,他似是得到救赎一般喘出了一口气,然后剧烈地在寒风中咳嗽起来。

    “哥哥!你没事——”

    “不要出来!!”洛维安一声厉吼,吓得投在帐篷上的影子颤了一下。

    然后他转身冲进了帐篷。一把捂住戴米安的眼睛,然后振开冰冷的双翼,抱着妹妹如箭一样离开了这片雪原。

    父亲留给自己的剑被丢在身后,那是他第一次杀戮祭典的祭品。他知道以后以至于自己的一生,都再难拿起细长的单手剑了,那是他日后轻易褫夺他人生命的代价。在自己的未来之中。只有狂热的保护欲和对人族的仇恨,也许才能够蒙蔽他的理智。令他再度抓起剑,将暗元素反转成为炽目的雪白。用自己的生命延续永无止境的杀戮之祭。

    ——仇恨,依旧若此。

    哥哥,我都看到了,如果你惧怕杀戮的话,我会代替你。那些人形的兽类,我会替哥哥一个一个全部——杀光。

    因为我会像你保护我一样,保护你。

    ;

    “都是……过去了啊——哈。”

    洛维安微微举着手臂,手指在半空中划着戴米安的名字。

    “为了你而战斗的我,如今是在逃避么?”

    “哪怕是逃避,只要有了目标,也是在前进。”马斯特玛伸手在空中扣住了他的手指,“你逃避的方向,是过去的魔族么?”

    “也许……是吧。”看着两个人扣住的手指,洛维安轻轻贴在了她的头发中,“谢谢你。”

    马斯特玛脸颊一红,轻轻在他翅膀中动了动,“这是作为部下的责任。记得给我发工资就好。”

    “工资?”

    “我要你的一生。”马斯特玛扭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我的酬劳。”

    洛维安微笑了下,没有再说什么,从床上起身套上了衣服。

    “今天才是联盟大会正式开幕,所有人都要出席。抓紧时间吧。”

    圣地的空间结构由一座母空间和许多与之平行的子空间组成,而众所周知的圣地样貌,自然是呈现在母空间中的那座浮空岛屿。不过包括希纳斯在内的圣地中央政府主要办公人员的办公处都在分别的行事子空间中,井然有序。

    母空间日常的任务其实就是为大陆的游客提供观光景点,举办大型的欢迎仪式,大型的骑士团日常训练任务等等。总之圣地的利用率和办事效率都是相当高的。

    除了蓝月社、龙族、飞花院、十字旅团等大型奥西利亚组织之外,奥西利亚各大行省代表,贵族阶层各位代表甚至于那些人口数目稀少的小型智慧种族诸如哈福林等也派过了代表出席。

    早晨九点,巨大的造型古老的露天汉白玉会场人声鼎沸,第二届联盟会议的组织由于有了第一届的经验而更加整齐有序。各方代表所安排的席位都相当宽裕,在未出现去年那样人满为患的情况。

    而有了去年希拉在会场上那次闹剧的教训,这一次大陆会议的安保措施可谓森严。不仅仅当最后一众代表团进入会场后空间完全封锁。圣皇骑士团也几乎全部出动罗列在会场周围,远远望去身着绚丽铠甲的骑士人数足足占了总人数的五分之一。

    会场中央。绿树成荫,是一片宽阔的林地。而在会场两侧的高高看台式建筑才是各位落座的位置。旗帜飘扬,正绿色为底色,绣以金色樱花瓣标识的是黄金樱花精灵一族,代表精灵、木灵、仙灵、妖灵四大精灵种族。黄金樱花精灵王梅赛德斯身着笔挺的黑色正装安坐于主座之上,在她身侧是精灵族长老菲利乌斯,穿着一身极为合身的白色西装,面露在握的笑意。而侍立在两人身侧的是王族同样是维多利亚常务议员的赫利娜,身着传统的精灵布袍,其上饰以精致至极的水晶与黄金雕饰。背后背着一柄朴实无华的墨绿色长弓,神情严肃谨慎。

    白色为底色,中由红色贯穿的十字标识的为十字旅团旗帜,作为大陆之上最为悠久的非官方武装组织,十字旅团总座吉格蒙特着一袭黑袍,黑纱遮面。而在她身边安坐的竟是隐灵一员,立场迄今不明的十字旅团旅团长哈林,而另一名隐修精灵列高罗持弓而立。

    蓝色为底色,中央以月白色画出简单的下弦月标志。弦月之中是一个抽象的灰色翅翼符号。蓝月社作为被皇权政府承认的后黑色之翼新生代组织,继承着过去的黑色之翼的力量和技术实力,因而得以在主座之旁落座。蓝月社首席执行官弗兰奈.温廷顿端坐于主座之上,蓝月社事务总参事。蓝月社教父,同奥西利亚魔族领导者布拉迪缪恩与温廷顿并排而坐,深色轻松淡然。

    红色为底色。中央是一以飘然神情落于一双短刀刀刃之上夜枭标志的是飞花院的旗帜。飞花院主事雪姬身着白色貂皮长袍,颇有气度地坐于主位。在她身后。是锋芒毕露手握刀柄的飞花院二小姐雪清痕。飞花院红雅等要员同样侍立与雪姬身后,面露恭谨。

    长方形旗帜。以折线角度将面积巧妙地分成蓝、黑、红三色,其绣有精致的龙族徽印的是龙族王国旗帜。暗黑龙王查加维罗尼,九灵龙王米斯特并排坐在前方,面露忧色,数位龙族护卫在他们身后簇拥,释放着凛冽的气势。

    而偌大的会场最东一端,玉色高台之上,五面金、黑、红、绿、蓝旗帜猎猎作响,拱卫着当中最为高贵最为尊严的那面旗帜。

    白金色为底,隐隐间有着无数羽毛映衬在白金色的光辉之下,旗帜中央是金黑红绿蓝黄六颗星为端点的六芒星衬底,衬托圣皇一脉的点缀着羽毛的黄金十字盾。

    高大庄严却不奢华的白石皇座之中,希纳斯款款而来,端坐其上,优雅的礼节和气质无可挑剔。在她周围,五位骑士团长侍立其侧,以南哈特为代表的圣地文官团队坐与希纳斯后方,身着统一的蓝金色传统长袍。

    在圣地之主温和的注视下,整片旗帜飘扬的会场渐渐安静。片刻后,希纳斯率先起身,出于对奥西利亚之主的尊敬,全场数千人全部起立致敬。希纳斯随后向南哈特轻做出一个手势,在蓝色的精神之火所扩大的声音中,南哈特.卢比斯坦冷峻的声音传遍全场,瞬间似乎周围的气温都下降了几度。

    “请各位起立,奏奥西利亚帝国国歌。”

    雄壮的管弦乐从会场周围轰然而起,惊起了一片鸟儿。从四面八方涌来而终结与院方的宏大军乐,无论曲调即从其似是天空为其演奏的气势,就已然能够让在场代表着几乎全部奥西利亚文明团体深深地被圣地传承千万年的正统皇族深深慑服。足以将天空中的云翳吹散的轰鸣呈现出历史的无情、战争的惨烈,也有和平的美好和艺术的高贵。短短两分钟的国歌奏乐,就似乎带着在场诸位的思路延伸至茫茫广宇,在瞬息间俯瞰了浩瀚的命运之河。

    尽管已是耳熟能详的曲目,但是以这样宏伟的声音表达阐述时,依旧如山崩海啸一般爆发出了它铿锵有力的气度。

    在明亮的圆号声音引领的终章趋于尾声时。人们终于从震撼中稍稍挣脱了几分。洛维安也毫不例外,只不过他清醒的时间更早一些罢了。不过。他在帝国国歌尚未完全落下之时,就已经从会议席中看到了不和谐的元素。

    包括他和弗朗西斯、查加维罗尼还有梅赛德斯等人在内。他们都面露惊讶地望向了场地中央。在正东方五色骑士旗所簇拥的圣皇旗帜之前,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人影。

    “幻影!”

    洛维安不禁惊呼出声,那奢华的衣料,独特的喙状遮住脸庞的帽子,帽翎边扬上天空的蓝羽,飘忽不定如同光影一般的气息,都证明了那抚心垂首面向几十米远处希纳斯的人正是来自于五百年前那卫圣战争时代的人族英雄,那位无名的幻影阁下。

    希纳斯举手制止了想要挡在她面前的列为骑士团长,同他一样等待国歌结束。

    “请坐。”南哈特目光如常。向与会各位扬声道。

    终于,在场的数千名代表注意到了圣皇座下的那位神秘来者,有些参与过第一次联盟会议的人顿时认出了这就是上一次出现在会场慑退希拉的那人,顿时发出了阵阵惊呼,场面因为这一变故而微微混乱了几分。

    “诸位肃静!”

    南哈特再次开口,在冰冷的精神广角冲击中,会场的秩序再度安静下来。

    希纳斯走下皇座,提着裙角快步向幻影走去。

    “我美丽而高贵的陛下啊——”

    幻影仰面向天,朗声高呼道。肆意狂放的声音令众位一惊。而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幻影身上的洛维安却突然发现,在他吐气开声的这一刹那,他的气息一阵紊乱,似乎有伤在身。

    在他的概念与理解中。幻影是明哲保身的最佳例子。他之所以愿意参加与黑魔法师的那一战,所有的原因都在于为他的情人先皇艾丽娅的仇恨,所有一切关于大陆局势、苍世众生于他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而即便是那一战。也没有令幻影重伤过。如今究竟是何等的意念,亦或是他所不能避免的险境。才能够让他负伤而来呢?

    “前辈请讲。”希纳斯双手交叠与身前,微微向着面前的幻影躬身。

    无论他当年的意念是来自哪里。幻影毕竟也是给奥西利亚带来五百年休养生息时间的英雄之一,当圣皇一礼,也算是名正言顺。

    “我有一个好消息,”幻影缓缓低下头,“和一个坏消息。我的陛下,您想听哪一个呢?”

    希纳斯温和的神色缓缓收敛,她用庄严的表情再次躬身。

    “这一礼是为了前辈的伤。”希纳斯轻声道,“我愿意先听这个坏消息。”

    “遵命,陛下。”幻影回礼道。

    随后,他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远处的普通人或许看不清如此细节,但是透过精神触角和不弱的精神力,洛维安清晰地看到了在那双举起的白手套之下,幻影的手背已被不知何物所划伤,鲜红的血液不可止住地缓缓淌下,染红了他的右臂。

    手背上的红色伤痕,在白色的背景下是如此醒目。洛维安明白这不是他所认识的任何一名五级强者所造成的伤害,在他手背,是一道猩红色的蜘蛛血痕。

    那似乎是活着的虬曲的红色蜘蛛,正在攀附在幻影的手背,注入毒素,将他的身体组织化为汁液,然后榨取他的血肉和灵魂。

    猛一甩手,蕴含着剧毒的血液洒在了草地之上,立刻使那些无辜的生命变成了枯黑的焦枝。

    希纳斯定定地望着他,并没有阻止幻影将这一消息传达给在场的所有人。

    “陛下,坏消息是,在封印石保护最完美的情况下,我们还剩下一年的时间。当然,如果封印石遭到破坏,那么封印就会在那一时刻破碎。”

    他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

    “好消息是,如果我们能够将封印石保护得妥当,那么那个时刻,将会在一年之后到来,我们谁都不用在提心吊胆这个未知的时刻了。我们有幸还有一年的准备时间。”(未完待续。。)

第九卷第三十章

    位于圣地宾馆接待处的小会议间里,弗朗西斯坐在沙发正中央,手中旋转着专用频段的通讯器。身后的诸位蓝月社要员,也都眉头紧皱,面色或是焦虑或是愤怒。

    埃文的汇报已经简要地结束,现在已经到了讨论对策的时候。片刻后,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沉思当前的弗朗西斯身上,而后者依旧没有因此产生任何变化,仍旧摆弄着手机,目光飘忽不定。

    “哐当——”

    门被一把打开了,在座的人皆是一惊,但很快便面露松色。其中一员有些似乎是看到希望一般高声道:

    “洛维安大人,您知道——”

    洛维安抬起一只手止住了他的话语,直接坐在了弗朗西斯的对面。原坐在那里的人急忙为这位蓝月社的教父腾开了位置。

    “这有必要么?”他冷冷道,环视四周,会议室的空间早已被用精细的隔绝魔法封闭,“若是他们真的想洞察我们消息的话,岂会使用这种低端的方法?”

    “老师,大地神殿突然截断我们的搬迁线路,这是意图分裂我们么?”

    洛维安并未直接答话,反而靠在靠背上,冲着在场的各位说道:“今天的开幕会议中,大地神殿的代表没有出现,你们难道没有怀疑过什么?”

    “这与今天这件事有所关联吗?”一名三十余岁的评议会成员面露忧色,对洛维安道。

    “大地神殿放弃正式出面,就是想要保持过去直辖于圣地的印象。而此刻却恰恰是一个微妙的时机。大地神殿还拥有非圣地所控的大地骑士团这样的强悍武装组织,却要摆出一副与圣地联合的样子。这样的话。圣地即便是命令神殿去做什么事情,大地神殿当然会出于刚刚表态的态度也会尽力完成。而同时若是引发什么纠纷的话,圣地完全又可以把责任往大地神殿身上推,自己则安然事外。”

    “真是卑鄙!”那位评议员恨恨道。

    “正确的处事思路罢了,只不过我们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洛维安说着站起身,望向窗外背对着众人,“约书亚和维奥莱特.克里斯维斯塔……梅赛德斯真是好算计,和大地神殿一样,用他们作为一个中介,将责任都丢向了萧龙佣兵团。而独立的佣兵组织……啧啧,看来我要回去一趟了。”

    弗朗西斯当即站起身,快步走到洛维安身后,“圣地和东度林海既然如此,我等也无意继续与他们共事,一走便好!”

    “愚蠢!”

    洛维安斜睥喝道,会议室中的各位均是一震,用惊讶的目光望着这位突然呵斥他们的这位蓝月社教父。

    “老师?”弗朗西斯也因这突然爆发的气势而一僵,决然的神情顿时缓和了下来。

    “你们现在要是走了。一年后我们还跟得上大陆局势的变动么!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保存实力,与奥西利亚大陆中每一方都配合起来。物资流动,军力协调,思想动态等等——都需要你们去讨论。我们要是就这样一走了之。这一年内也许没有什么,但是一年后呢?奥西利亚中每个人都会嘲笑我们的愚蠢和短视!看着我们作为被孤立的一方苦苦挣扎,最终让奥尔卡给我们留下的希望在朝夕间陨灭!”

    奥尔卡的名字震慑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黑色之翼的开创者。这一切的根源,若是没有那个小小的魔族女孩的话。他们根本不会拥有现在的这一切。而这所谓的现在,都是奥尔卡用自己的心血和无数前辈们的努力一同铸就的。

    “奥尔卡大人……”弗朗西斯神色黯然。低声道,“对不起,我们明白了。不过,老师,我还想问,为什么有着一半魔族血统的他们会背叛我们——背叛作为魔族至尊的您呢?”

    洛维安的语气也稍加缓和,道:“我也有一半的人族血统,为什么希纳斯对我却几乎毫无影响呢?这就是内心的意志。克里斯维斯塔兄妹两个,有着精灵族和魔族的血统,他们受到魔族至尊血脉压制的同时,也受到精灵王族血脉的压制。因此,梅赛德斯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同样值得效忠,而他们之所以在过去曾经帮助过我们,并展现出了对我的服从,恐怕就是为了在这关键的时刻起到关键的作用吧。不过好在,我们从未将他们吸收为正式蓝月社的一份子,他们对我们情报的掌控必然是肤浅的。而且,在梅赛德斯通过希纳斯的授意下,他们应当不会对我们的军民饰以真正的打击,充其量只不过是将我们再次分裂。虽然说现今尚未撤离米纳尔森林的民众已是不多,但是足够让我们投鼠忌器了。”

    “人质威胁么?”弗朗西斯继续说道。

    洛维安点点头,“也许他们也希望掌握一张好牌吧……通过强制手段解救被困在米纳尔森林的民众恐怕不妥——”

    说到这里,洛维安忽然话声一断,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老师?”

    “弗朗西斯,我明早即刻离开圣地,一会儿我就会去觐见陛下,跟她说明情况——同时,你要将我要离开的消息延迟至明天早晨再度通报希纳斯,一定要保证这段错开的时间,不然的话,我们可能还会被再摆一道。”

    “……老师?——我明白了。希尔,草拟一下明天的通报报表,明早八时以外交特别通道传给希纳斯,记住是正式渠道,要备份以待公示。”弗朗西斯疑惑了片刻,随后因洛维安眼中的确信而放下心来,他利落地朝着身边负责此类的工作员命令道。气氛顿时从沉闷中活跃起来。

    天色已晚,按照正规的流程,想要从这里申请与希纳斯见面的话。他至少要等到下个周末。觐见申请表的冗杂尚且不说,由于在会议期间。以各种各样的目的等待希纳斯接见的申请者层出不穷。询问了圣地的办事人员后,洛维安对此行是否能够成功稍稍怀疑了一下。不过希纳斯应该对他抱有几分特殊看法吧?

    在月色下的皇家园林拥有着别样的梦幻魅力,不过此刻洛维安可无欣赏的兴致,来来回回走着等着是否有着什么转机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的空间之门打开时的喀嚓声。

    跳出空间之门的人正是昨天午茶会后所见的那个名为玛丽埃塔的小女孩,她仍旧穿着精致的金属铠甲,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目不斜视地朝着他走了过来。

    “你好!”隔着四五米,她就扬起脑袋高傲地说道,“想要见陛下岂是你想得那么容易?!陛下托我告诉你。现在可以走了!”

    洛维安却是一呆,不过仔细一想确乎合情合理。冲他和盘托出之后,希纳斯也没有找他谈心的理由了吧!相反的,她做为当事人,想必也清楚此刻他必然会返回蓝月社处理那些事宜,作为至尊血脉的拥有者并且被希纳斯所视为一个小小的威胁,估计最想在此刻离开圣地的人就是他了。

    虽然从希纳斯的角度看穿自己的行为很容易,不过他还是觉得有些不爽。很可能希纳斯根本就不知道他就要来这里告别,完全是猜到才把这位莱德尼斯家的千金派过来吧!

    “晚上好。莱德尼斯小姐。”洛维安温文尔雅地欠身道,“如果您为我引路的话,真是荣幸之至。”

    “哼!”小丫头“啪”一声把抽出半截的双手剑按回了剑鞘,转身颇为意气风发地抖了抖背后的披风。然后斜着眼对他说,“跟我来吧。”

    不过玛丽埃塔并没有将他带向某个空间之门,而是径直拐向了一条偏僻的小径。执勤的骑士团成员望见身高才到他们胸口处的玛丽埃塔。纷纷挺直身体行礼,眼中充满了憧憬。而望向洛维安的眼神自然变得几分不太友好,大有诱拐未成年少女犯罪的嫌疑。

    玛丽埃塔金色的甲叶在前面闪烁着闪耀的光芒。站在洛维安身前快速地走着,一路上也没有扭头说上一个字。感受到习习的冷风,洛维安终于明白了他们走到了圣地这座浮空圣城的边缘。

    隔着黄铜栏杆,下方若隐若现在茫茫云海中的便是帝都辉煌灿烂的夜晚风光。无数的彩灯和高楼建筑在吹拂着凉风的夜晚显得别样美丽璀璨,小丫头手扶着栏杆望着下方文明而宏大的都城,目光都有些痴了。

    “请问。”洛维安看着这个势头,如果他不开口的话,恐怕有可能会等到天亮吧,“我们是……跳下去么?”

    小丫头狠狠的扭过头,似乎对他的态度非常不满。

    “无礼!你也不去动动脑子,夜晚空间法阵不开放,陛下叫我带你离开,难道说除了跳下去还有别的方法么?或者说是,有着翅翼的你,还能够摔死在地面上?!”

    洛维安心中一阵叹气,他恐怕是弄明白了玛丽埃塔迟疑的原因了。感受着她经络中光元素的运行,恐怕实力在这个年龄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但是从控制斗气使自己浮空的本事大概还是没有的。她想要安然地落地的话,没有他的帮助应该相当困难。

    “把铠甲换下来吧。”洛维安轻松道,“还有,你为什么要跟我来呢?拿你当做人质,岂不是太过简单了?”

    玛丽埃塔凶狠地瞪着他,不过在洛维安的眼中,那也只不过是一只愤怒的幼兽罢了。就算她舍身扑上来,也坚持不过三招而已。

    “你懂历史么?!”

    “历史?”

    “如果圣地在未来有着可能全灭的危机的话,骑士团长包括陛下都会提前将自己的后人散播到奥西利亚四处。那样即便是突遭大难圣地全灭,圣皇和五大上古血脉也不会断绝。”玛丽埃塔干涩地开口。

    洛维安这才有些诧异起来,难道说希纳斯真的对她所为体会过的黑魔法师如此重视么,以至于要在这个时候将血脉的种子洒出圣地,以备未来有可能的全灭结局?

    “还有。你,不也是过去的屠戮者么!”玛丽埃塔忽然低吼道。转过身继续凶狠地瞪着他,“五百年前。若是没有先皇的深谋远虑,我骑士团一脉岂能存在于此?双皇一战,圣地全灭,先代五大骑士团长,甚至先皇陛下……都陨灭于了那场战役之中。此后上古血脉流离失所,直至近代才于圣地团聚。这一切,都是你们所造的孽!”

    洛维安叹息一声,重复道:“你把铠甲换下来!”

    玛丽埃塔神情一滞,吐出了一个不屈的音节后。带着金属手套的右手狠狠拍击在了自己金色铠甲胸口处的红色宝石上。一阵喀拉喀拉的声音响起,在洛维安有些诧异的注视下,金色铠甲仿若是活了一般,甲叶收缩折叠,一片片地搭成了一整块金色的金属,严丝合缝,从外界看去没有半分铠甲的模样了。

    神色黯然的玛丽埃塔捡起这块金属砖,像是背着书包一般背在了自己身后。而在铠甲之下,是一套朴素的布衣。在夜间的凉风中。布袍的下摆微微飘舞,映衬着玛丽埃塔别样沉重的心情。

    “你是唯一的一个么?”展开双翼,活动了下关节,洛维安继续问道。

    “哼……绮尔他们也跟着你们走了。因为你提前离开。所以我是第一个离开圣地的人。”玛丽埃塔仍旧坚持着用不屈的语气说道,“不过到现在为止,也只有我的父亲和伊卡尔特、胡克阁下有了子嗣——陛下一直在担心这些……可是陛下她本人呢。唉!”

    “小小年纪担心得——”

    “烦死了!”玛丽埃塔打断了他的话,“你懂什么!这上古血统的诅咒——在成年之前。他们有着同正常人一样的成长速度。但是成年之后,他们就要离开过去的一切伙伴。因为漫长的寿命会让他们渐渐远离一切儿时的伙伴,而这一诅咒,只会当自己有了后人才能解开。包括我父亲在内的骑士团前辈们,已经祝福保佑了陛下快三百年了,而此刻选择我的诞生,就是放弃悠久的寿命,同正常人一样衰老。先皇艾丽娅陛下在位八百一十年,如果不选择拥有子嗣的话,我们的生命甚至可以持续数千年以上……漫长的人生中,有着自己父母亲人的那段时光,只是其中的几十、甚至几百分之一啊!我们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去操心,还要装出一副理解的样子来!”

    洛维安心中苦笑,但是还是尽力做出一副安心的模样。面对可能再难回归的离别,这个年龄的女孩终究还是太难以割舍。不过希纳斯将这样一个圣地最重要的种子之一交付于他——是看中了他作为魔族的领导者,还是作为他洛维安这个人呢?

    “什么都不带么?”

    沉默了进一分钟,抓着自己铠甲包背带的玛丽埃塔才低声道:“不带,看着伤心。”说罢,她一把推开黄铜栏杆,用目光示意着他带她下去。

    “等下。”

    洛维安猛然转身,在一棵棕榈树下,他看到了仍旧穿着黑色西装一副文官打扮的梅赛德斯。不过此刻,那里不只是她一个人。在她身边,是一个全身黑色装束的男孩子,同玛丽埃塔差不多的年龄,五官清秀甚至看上去有些孱弱,全身隐隐释放着纯粹的暗元素气息。

    “这是……伊卡尔特骑士长的孩子么?”洛维安暗忖。

    “绮……绮尔?!”玛丽埃塔一声惊呼,冲着他的方向小跑了几步,但是终究在半路上停下了。

    被叫做“绮尔”的男孩也矛盾地扭过了自己的脸,似乎他也在拼命忍受着离别时的伤感。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梅赛德斯丝毫没有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洛维安身上,叹息一声对身边的那个小男孩说道。

    “你怎么——”

    “再见,玛丽!”绮尔扭过脸,用力地大声说道,“同我一起,向陛下宣誓!”

    玛丽的眼圈红红的,听了绮尔的话语后,她一言不发地同不远处的他一起转身面向了东方,单膝跪地,右手抚心,朗声道:

    “我,继承着荣耀、尊严与牺牲的光(暗)之骑士玛丽埃塔.维莱德尼斯(绮尔诺曼.冯.德尼罗)——就此宣誓——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诚实!精神!公正!——此为吾等一生生命之准绳,将一切奉献以圣地光辉之荣耀!吾等奉献。是为陛下之无尽威严!吾等生命,归予圣地之土。归予神座之仪,归予陛下之血!吾之心。吾之魂,吾之命运,尽归吾主!在此立誓,若有不遵,愿此咒誓剥夺吾之一切!

    “就此宣誓!!——”

    最后一句,两个孩子用撕裂般的哭声吼道,狠狠地对着东方行了骑士礼,然后转身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冲去。玛丽埃塔抹着眼泪,一个箭步冲下了圣地。如一只燕鸥一般穿透云雾,径直坠了下去。洛维安大惊,当即振开双翼就欲冲去——

    “布拉迪缪恩!”梅赛德斯忽然高声喊道。

    洛维安身影一顿——

    “我们是做不成朋友的人,你也就不用逼着自己以貌取人了。”梅赛德斯扶了扶眼睛高声道,“埃文那个小子,现在已经继承了他的衣钵了吧?不管他愿不愿意……弗里德过去告诉过我,如果想要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就,纵情忠诚吧!”

    ——忠诚……

    想起埃文曾经对自己所说,继承了弗里德透视命运的眼睛。就开始了承担为人类救赎原罪的责任。那意味着自己要经历无数的苦痛和悲伤,替人类全体受到命运的折磨与摧残——而这,不是所有人都胆敢去活着承接的责任。

    洛维安振翅几次,就在云中看到了尽情下坠的玛丽埃塔。一手把她抄起。他在半空中拐出了一个凌厉的转弯,在默然中向着南方飞去。

    “陛下必当会封锁我离开的消息,同时也会隔绝里外的手机信号。而早晨的官方渠道的通表。则一定会将我离开的消息传达出去,而这时。我就已经离开圣地的第一层势力范围了。

    “当然啦,我将这些都建立在希纳斯本人对我说的龙族可能加盟与我们这条情报之上。不过既然从希纳斯陛下口中所说。那么当然也就值得一信。以她那时的心境,想必也没有说谎的理由。而且即便她说的真的是虚假的,对我们来说也不会造成什么坏的影响,充其量不过是减少一个好的机会罢了。而这时,希纳斯也不会想得太多,她不会将注意力放在这里,而是放在阻止龙族的代表离开圣地这件事上。”

    “所以她就猜不到你还会重返圣地?”马斯特玛哼了一声,“还以为你真的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南方的问题上呢!”

    “这件事要是解决了,南方的问题也就不再是问题了。”洛维安轻松道,“说实话,以一个观光客的角度去从圣地外围看里面的景致,还是相当不错的说!”

    “嗯……什么……你这是什么词缀啊?”马斯特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诶,你说的那个米哈尔的女儿,现在在哪里呢?”

    “一个人留宾馆里没有问题,本想把她也带过来的,但是恐怕认出她的人会不少,而且她自己也不愿意再临这个伤心之地了。”洛维安的语气转向了些沉重,“快来了吧?”

    洛维安此时穿着一身休闲的白格子衬衫,外加一件长袖的披肩马甲,带着一顶帆布沙滩帽,穿着休闲皮鞋,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不像是不久前穿着打扮都非常正统的蓝月社的一员。当然,马斯特玛在另一边也穿着一身紫阳花图案的丝质休闲裙,戴着一顶纯白有着流苏花边的遮阳帽,还附加了一副太阳镜。总之,两个人站在一起很明显就是一对来观光的旅客,跟在另外的平行空间中开会的那过去的两人毫无相似之处。

    “话说开着这么重要的会议,圣地也不封锁啊!”

    “除了这个空间全部锁死了,出来容易,回去可要经过许多到检查。”洛维安四下看了看,在一众人中,他终于看到了等待的那人。

    “查加维罗尼?”

    “我想也是。”马斯特玛对龙族的怨念依旧很深,看到了昔日的不共戴天之仇,即便是五百年后的今天她依旧无法完全放下心中的仇恨,“三大龙族中,也就是暗黑龙族当年没有决定与魔族死拼到底。多少还是有些明智的。”

    化为人形的暗黑龙王查加维罗尼身着一身人族传统的青布长衣,看到了坐在花园长椅上的两个魔族之后。他的脚步也有了瞬间的迟疑,曾经目睹过洛维安的实力和了解过去魔族龙族之间恩怨的他也在面对这位魔族当代的族长时心中有些忐忑。

    不过如果龙族依旧如同过去一样闭关自守。逐渐发展起来的人类和精灵终究会远远地将龙族甩在后面,最终的结果一样是沦为了同其他大部分智慧种族一样的附庸。与其如此,还不如在此刻选择共同发展。

    马斯特玛依旧坐在椅子上不动,洛维安却是起身保持尊敬。查加维罗尼暗叹一声,快步走上前去。

    马斯特玛的遮阳帽檐挡着自己的脸,但是在裙角边露出半寸剑锋的落霜仍旧令查加维罗尼多少感到了一阵寒战。他也知这样的对话时间不可能持续太久,否则圣地就会有所怀疑。

    “殿下,我代表暗黑龙族全族一百六十二名族人,请求加入蓝月社。”

    “你没有说完。”洛维安直视着这位比自己身高还要高上一截的龙族暗红色的眼眸。

    “啊……加入蓝月社后。全族都会搬迁到那里,还是请……”

    “请说重点,殿下。”洛维安温言道。

    “暗黑龙一支愿追随您的脚步,我们将未来赌在了日后魔族的复兴之中。精灵一族排外,而人族也只会轻视我们,将我们视为可消耗的箭矢来用罢了——”

    “难道蓝月社也不是么?”

    马斯特玛翘起腿,帽檐下闪出了一道冰冷的目光。

    “……米斯特他——他选择依附于圣地,我感觉我们已经无法一起共事了,而实力较弱的蓝月社。一定会将我们视为长期伙伴吧!圣地可以抛弃九灵龙族,但是如果你们抛弃了我们,所有的战略计划都会改变。”

    “说得倒是直接,你没有想过过去我族与你们的仇怨么?”马斯特玛继续冷声道。

    “这……过去的事情对现在来说没有多大的意义吧!”查加维罗尼有些拘谨地说道。不知为何,他能够感觉这位不知名的魔族给他带来的威胁远比实力更强的洛维安更大。

    洛维安举手止住了马斯特玛的追问,然后他四下看了看简单地说道:“你们内部的事情我没有必要知道得太详细。如果想表明诚意的话,就请蓝月社尚未从米纳尔森林东侧撤离的民众转移到龙族的领地中。但是。不要立刻这样去做,而且你要瞒过米斯特殿下。要在至少十五天后,也就是联盟会议结束后立刻执行。所以现在,就请你做好准备。”

    “知道了。”查加维罗尼应声道,最后忌惮地望了按下了帽檐的马斯特玛,转身离开。

    待到看不到查加维罗尼的身影,洛维安才转身回到了椅子上,“那么,我就该走了。”

    “路上小心。”马斯特玛看似心不在焉地说道,“真是,幻影的警告竟然没有引起混乱,这些愚民真是荒谬至极!”

    “也许希纳斯想要通过混乱造成效果,她期盼着会场发生混乱,然后通过这个方式使黑魔法师的恐惧深入人心……但是,有人阻止了这一切。”

    “阻止?——你说通过精神魔法强行平复绝大多数人的心境么?”马斯特玛微惊道。

    “而且他故意绕过了那些能够察觉到他伎俩的强者——不过那些精神实力不弱的人也不会被气氛所影响……所以他的手段,无懈可击。而观察他过往一并的表现,就算是希纳斯,也不会说什么吧!南哈特.卢比斯坦,这个人,果然有他的一套想法啊……”

    马斯特玛抓紧了自己的双手,有些忧心地望着洛维安绷紧的侧脸,“卢比斯坦通灵师一脉世代服侍光之极一族,为何还要违拗希纳斯的意志呢?”

    “如果这两个人的意志还不统一的话,那么问题就太过复杂了。”洛维安起身朝外面走去,“圣地之中,谁逃不过希纳斯的眼线?想来看看,也不过只有五名骑士团长一族和通灵师了……就像我们刚才与查加维罗尼的交涉,我们必须以对话被完全监听为前提制定计划,才有成功的可能。”

    “行了,你先回去吧。埃文他的情况不容乐观啊,你有心理准备么?”马斯特玛起身领着洛维安往出口走去。

    “他的命运才刚刚开始,而且他还没有找到那个奉献他全部忠诚的人,此事无论。”洛维安洒然地一笑,冲着南方的天空摇摇头。(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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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悲歌介绍:
——————————————————— 这里,是卡拉迪亚大陆。这里,血与剑上演着一幕幕壮丽的史诗。 你看,那林立的旗帜召唤者人们战斗;你听,那嘹亮的号角激励着人们拼搏! 卡拉迪亚的传奇,正是在一幕幕悲欢离合中不断发展起来的。 千年来,这里勾心斗角,物欲横流;千年来,这里烽火不休,群雄割据;千年来,这里英雄辈出,悲喜交织。 卡拉迪亚的传奇,正在上演;卡拉迪亚的血与剑,仍在继续...... ———————————————————骑士悲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骑士悲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骑士悲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