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皇裔战神TXT下载皇裔战神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皇裔战神全文阅读

作者:收割天下     皇裔战神txt下载     皇裔战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皇裔战神全文阅读

读者须知

    《皇裔战神》这则故事其实是鄙人所撰写的《金雕侠影系列》中的第二部,第一部名叫《义胆孤星》,剩下三部依次是《大漠雕翎》、《绝世天骄》和《天下江湖》,另外还有一部番外篇,叫做《宗师传奇》,如今这六部小说除了《宗师传奇》尚在撰写之外,其他的大部分已经接近尾声。

    在《金雕侠影系列》之中,几乎囊括了南北朝近乎三十年的历史,里面涉及的人物众多,为了写好这部系列,鄙人参阅了大量的正史和野史,之所以要这样做,只是想给武侠小说在读者心目中重新做一个定位,并不是所有的作品全都胡编乱造,在读小说的过程中,鄙人希望读者能够从中汲取一些有益的历史知识,这是鄙人的初衷,敬请读者予以批评指正。

    声明一点,鄙人之所以将第二部故事先传了上来,乃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由于《义胆孤星》是鄙人第一次尝试撰写的作品,其故事框架和语言结构存在一些瑕疵,为了让读者在看书的过程中,不责骂鄙人,故而先将《皇裔战神》先传了上来。

    另外,《金雕侠影系列》虽是一套丛书,但每个故事都可单独成篇,所以,读者在赏阅《皇裔战神》的时候,大可不必担心故事的不连续xìng,鄙人相信,只要您认真地读下去,一定不会感到后悔。

    鄙人如今已过而立之年,生平说话做事都是直拉直去,也因此而吃了不少的亏,所以在最后,鄙人还要说明一点,如果读者看到了这则小文,觉得鄙人言语方面有欠斟酌,还请读者见谅。

    敬请关注《皇裔战神》,关注收割天下,谢谢!

一只脚踏进棺材的武侠

    经过多年的阅读积累,我把武侠小规定为几大类。

    第一类是血腥诡异型,代表人物是陈青云。在这类的武侠作品中,充斥着大量的暴力,用不了几行字,便有一场打斗,与其说是武侠小说,倒不如说是对一场接一场仇恨火拼的描述,一开始看起来还行,时间长了便感觉很乏味。

    第二类是铁血江湖型,代表人物是柳残阳。关于柳老师的作品,我看了很多,包括《青龙燕铁衣》、《铁血侠情传》、《玉面修罗》等等,感觉柳老师对于那种江湖门派之间的恩怨描写得很是透彻,不过,略感不足的是他对人物感情的表述,有些不足。

    第三类是飞花逐月型,代表人物是卧龙生。牛老师和古龙一样,也是个花间高手,有事没事的总喜欢喝花酒,由于经历颇多,所以在他的作品中,处处彰显着男女之间那种剪不断理还乱情感关系。虽然这是牛老师小说中最吸引人的地方,但也是他的软肋,如果对一种事情描述太多的话,无疑会造成审美疲劳。

    第四类是书香门第型,代表人物是梁羽生。作为新派武侠小说的开派宗师,梁老的文化底蕴无疑是最好的,最明显的无论在他的哪部小说里面,片头都有一首词,这尚在其次,读他的小说,会让人有一种书卷气扑面而来的感觉,如果不是梁老有着深厚的门第基础,怎会涌现出浓浓的书香?

    第五类是峰回路转型,代表人物是古龙和温瑞安。这俩人一开始的时候,走的并不是简约而富有哲理的路子,古龙一开始效仿的是卧龙生,而温大侠也是采取的平铺叙事的风格,只不过后来为了求变,先是古龙开创了情节诡谲,言语简洁的写作途径,而后,温大侠才拿来主义。无论怎样,作为四大天王中的两个人,他们都为武侠小说的辉煌,做出了别人做不到的贡献,借此向他俩致敬。

    第六类是绵里藏针型,代表人物是萧逸和司马翎。个人认为,这俩人在写作风格上是大同小异的,其作品无论是故事框架,还是叙事文笔,以及对人物的刻画,虽无惊世骇俗之笔,却是绵密悠长,到了随后,点睛之处往往能够一针见血,其实个人一直认为这俩人也该是一代宗师。

    第七类是挑动人心型,代表人物是金庸。关于金大爷,人人是耳熟能详,就不在这里赘述了。

    第八类天马行空型,代表人物是倪匡和黄鹰,大家都知道倪匡又叫卫斯理,他主要是写一些科幻小说,其实他的武侠小说写得也很不错,不但主次结构营运的很到位,而且里面充斥着不少悬念,读起来别有一番滋味。至于黄鹰,由于其人谢世的比较早,很多人都不知道,事实上,这个人是很有才华的,我们的古大师喜欢风花雪月,疏懒的时候,便想找人代笔,除了司马紫烟之外,最重要的人便是黄鹰。黄鹰代表作是《大侠沈胜衣》,这部小说,无论是故事,还是里面的内涵,都不比《楚留香》逊sè。多说一点,黄鹰不但小说写的好,而且还是个出众的编剧,风靡一时的香港鬼怪僵尸片,有一大部分是他cāo刀编制的。

    第九类是大胆变革型,代表人物是黄易。对于黄易先生,个人十分敬仰,也不在这里叙述了。

    第十类是逆水行舟型,代表人物是收割天下和眼下的武侠同仁。说句心里话,武侠小说到如今,经历了两千多年的延续,已经走向了没落,尤其是在一个什么都讲究快和新奇的时代,这种代表着正义的书面文化,很可能会不知不觉的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看到这篇帖子的人,希望您能够少看一点那种“真枪实弹”的rì欧文化,对中国的武侠小说多一点人文关怀,不要让这种曾经给无数人带来快乐的chéng rén童话,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也许这是危言耸听,不过早点呼吁,还是要比马后炮来的及时,您说是吗?

【战神的尿裤子时代】

    本来想多发几个帖子,赚取些点击,冷不丁的回家一看,见到书评里有这样一句话【希望写小说都能宣扬一下,正能力量。能够缓解社会的压力,能够稳定人心】,禁不住心有感触,不自觉的停下了书评的脚步,想写几个字与大家分享。

    其实,我相信写小说的同仁,大多抱有着这样的念头。

    一是为了乐趣,坐在电脑旁,敲着键盘,写下自己所想表述的东西,看着自己的思绪一点点成为笔墨的记录,那份满足感绝不是达到了某种物质高度所能比拟的,因为这代表着自己在如此喧杂的世界中,留下过痕迹,并不是如同白驹过隙一般,来了又走了,起码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第二种写作意念视为了生存。其实,我是一个有经济基础的人,之所以写作乃是出于第一种想法。我看了很多的网文,潜意识里明白一件事,有很多的作者其实是大学生,这里不乏经济困难的人群,为了应付自己的开销,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在繁杂的学习之余,从事网文创作,因为他们都抱有一种理想主义,希望在如今苛刻的就业环境中,闯出一条新路,等到毕业的时候,不必为了寻找合适的工作而四处奔波,同时有的人或许会想,一旦作品受到了青睐,不但就业的前景可以解决,而且还会给完成学业带了经济上的帮助,我相信怀着这样念头写作的人大有人在。

    第三种写作的动机,也许就是我书评中那位高人所说的那句话:【希望写小说都能宣扬一下,正能力量。能够缓解社会的压力,能够稳定人心】。这句话表面上看来,似乎通俗易懂,其实里面所包含的东西是很深刻的。我相信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而进行写作的人,最终的目的都是想要让作品达到这样的高度,尽管现在快餐文学很吃香,但是能够撼动人心的作品,仍是会倍受青睐的。

    现在生活压力丛生,人们很希望通过某种方式来排解心灵的困扰,读书无疑为此提供了良好途径,如果能在欣赏到爽文的同时,又能够享受到某种心灵的契合,这对于创作者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回报。

    坦诚的说一句,我是一个新人,发了这篇帖子,是不是哗众取宠,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作为一个新人,其实也有几句话想和大家共勉。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能够登上网文这块舞台,其实心中都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希望能够受人重视,就拿我来说,每一天要面对很多事情,可是一闲下来,就会在上传作品后,通过发一些网帖(对于新人教宣传,对于有成就的人来说叫广告),来吸引眼球,其实这蛮辛苦的,如果人家能够给予回应,那自是不必说了,但若是因此而受了几句冷语,说实话,心里是很生气的,谁都在新人时期呆过,其中的辛酸只有自己知道,给您求助了,那是他对您的期望,也是对您身份的一种肯定,呵呵呵·····打住!。

    对于《皇裔战神》这部书,我一直想说明一点,它本身是一部慢热的小说,开头【大约14万字左右】并无吸引人之处,我当初如此写的目的,只是想交代一些人的来龙去脉,但随着故事的发展,大家很快就会看到它新意的地方。

    《皇裔战神》里面的故事很复杂,诸位在审阅它的同时,一定不要走马观花,提醒一句,往往会因为一句话,一个场景的错失,造成对后面出现的情节有了观感上的误差,可以说,《皇裔战神》在15万字之后,便进入到了环环相扣之中,诸位千万不要错过。

    说了这么多,不求赚求支持的掌声,只求对自。这接近月余网文经历的一种心灵释放,到此为止,愿网上的朋友各得所需,各有所成,《皇裔战神》胡言乱语,有意见敬请直言,呵呵呵!

第一章:残虏(1)

    刘寄北算算时间,自从大儿子刘嵩被陆法和等人带走之后,到如今已经半年有余,可是一点信息都没有,禁不住很是惦记刘嵩。

    另外,刘寄北也看得出来,妻子萧若幽尽管表面上装作没事一般,悉心照料小儿子刘离,可是在这半年中,萧若幽明显的消瘦了许多,平rì里常常的发呆,有意无意的总是要看上自家的院门几眼,这使得细心地刘寄北明显的感觉到妻子那种惦记儿子的心思。

    小儿子刘离自从生下来之后,身子倒是很健壮,每每见到刘寄北和萧若幽的时候,不是手舞足蹈,便是咧嘴憨笑,十分的惹人喜爱。

    正是因为刘离的降生,使得刘寄北夫妇减少了许多忧愁。

    这一rì,刘寄北坐在床边陪着妻子萧若幽看护着刘离,又见到她时不时地盯着院门查看,刘寄北心中连声叹息,知她又在惦念着刘嵩,于是柔声说道:“妹子,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萧若幽竟似没有听到刘寄北的话一般,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随后,仍是呆呆的看着院门,刘寄北禁不住心中一阵黯然,伸手捅了捅萧若幽,提高了声音说道:“妹子!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说!”

    这一下萧若幽才缓过味儿来,轻轻的转过头,原本失望的脸sè已是被她隐去,向着刘寄北微笑道:“你看我,真是岁数大了,就连这耳朵都不灵光了。”

    接着,她为了掩饰自己刚才不妥,故意嗔道:“大哥你可不许因此而笑话我,更不许嫌弃我呦!”

    最后,她才问道:“大哥要跟我说什么?”

    刘寄北先是一笑,随即打趣道:“你我夫妻一体,我若嫌弃了你,不就是等于嫌弃了我自己吗?”

    萧若幽听他这么一说,禁不住心中很是甜蜜,情动之余,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清丽的脸上竟是泛起了一阵红晕。

    那种娇羞不胜的模样,看得刘寄北心中一荡,不由自主的脱口赞道:“妹子你生得真是好看,刘寄北这辈子能娶到了你,真是好福气!”

    萧若幽尽管和刘寄北夫妻多年,但是听到丈夫如此夸奖自己,还是十分的受用,禁不住小嘴一抿,轻声说道:“其实我能嫁给大哥,才真是幸运呢!”

    刘寄北心中一阵感动,轻轻地将妻子揽在怀里,说道:“虽然你没说出来,但是,每一次你不自主的看着院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惦记着嵩儿紧了。”

    萧若幽鼻子一酸,将头埋在丈夫的胸前,两行清泪顺腮而下,无声的抽噎了起来。

    刘寄北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说道:“其实,我和你一样惦记着嵩儿,如今陆先生他们已经走了半年多,可是一点回信儿都没有,这几天我便在合计一件事,你看我是不是自己到江南走一趟,要不然心里头就是不踏实。”

    萧若幽轻轻离开了丈夫的怀抱,背过脸去,将泪水拭干,然后转过头来,眼望着床上兀自酣睡的刘离,说道:“刚才你跟我说有事商量的时候,我便猜到了大哥的意图,其实这样也好,嵩儿毕竟是我们自己的儿子,也不能全都依靠别人。如今离儿和我身子都很健康,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照顾了,大哥既想去一趟江南,那便去吧,不用惦记我们娘俩。再说,如果你走了,一旦我们有了困难,想要找人帮忙,不是还有慧光大师那些人吗?”

    刘寄北叹道:“话虽是如此,但留下你们孤儿寡母,我总是不放心啊!”

    萧若幽笑道:“你看你,又是要走又是要留的,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这般优柔寡断,可真要被我笑话啦!”

    刘寄北也笑道:“还笑话我呢,也不知刚才是谁又哭又笑的?”

    萧若幽俏脸微红,嗔道:“我一个女儿家哭哭笑笑又能怎样,谁让我身边有你这个大靠山了?难道人家心里不舒服的时候还要硬憋着不成,抑或是高兴了也要装作无所谓一般,我可没那么深的城府。”

    刘寄北被萧若幽一顿女儿家本sè的抢白弄得无以应答,温柔一笑,伸手在自己的妻子鼻子上轻轻地刮了一下,佯装叹道:“我与你夫妻多年,无论什么事,从来也没有说过你的时候,你这张小嘴真是厉害得很,大哥我甘拜下风!”

    萧若幽看到刘寄北那种奇特的笑容后,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将身子轻轻的倚在了他怀中,俏脸伏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竟是不再说话了。

    刘寄北感到一丝奇怪,便环抱妻子细腰,两只大手交叠放到她的小腹之上,并且十分自然的用下颌轻轻摩擦着她头顶上的秀发,柔声问道:“妹子怎的不说话了?”

    萧若幽一边感受着刘寄北大手上传过来的热力,一边享受着头顶上那种酥麻的滋味,心里满是柔情蜜意,暗道:大哥这些年跟着慧光大师学了些功夫,可他从来也没有真正的与别人交过手,另外大哥为人善良质朴,这一次又不知要出去多久,外边兵荒马乱的,真得好好嘱咐嘱咐他才行,再说大哥那种奇特的笑容太有感染力,很少有人会对此视而不见,哼!这也得叫他加点小心。

    萧若幽想到后一件事儿,竟是凭空多出了一份她自己才能明白的担心,禁不住抬起螓首,脸上掠过一丝忧虑,看着刘寄北的眼睛说道:“大哥这次江南之行,一定要谨小慎微,山外边的年月向来不太平,大哥要加万分的小心。再有的便是大哥无论到了哪里,都要记挂着嵩山里,还有我们娘俩时时的盼着你回来!”

    说到后来,萧若幽已是眼睛再次湿润了起来,并且声音也是低到了几乎微不可闻的地步。

    刘寄北迎着萧若幽的目光,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深情,语气异常坚定地说道:“妹子的心思大哥明白的,无论这一趟江南之行的结果如何,大哥保证会回来找你们娘俩的。”

    萧若幽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将俏脸贴在刘寄北胸前,忽然低声浅笑,腻着声怪怪的说道:“大哥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刘寄北爽快的说道:“咱们夫妻一体,妹子有话尽管说来,大哥听着也就是了。”

    随后他又奇怪的问道:“我与妹子夫妻多年,怎么从未见你像今rì这般怪异的语气?”

    萧若幽将抱着刘寄北的手臂紧了紧,并且在他的怀里扭了扭柔软的身子,说道:“大哥先答应了我,我再说出究竟是什么事。”

    刘寄北禁不住心中泛起了糊涂,他自然知道妻子是在撒娇,俩人虽是做了多年的夫妻,可像这般腻着他还真是少见。

    于是,刘寄北掷地有声地说道:“妹子连儿子都为我生两个了,我还有什么不答应的?说吧,只要不违背做人的良心,以及关乎我刘家的名声,无论什么事,大哥都会答应你的!”

    萧若幽仔细回味了刘寄北刚才的豪言,仰起俏脸,微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希望大哥这一次江南之行,不要再弄出个什么英雄救美的事来!”

    刘寄北初时尚是没有会过意来,但是当他见到萧若幽脸sè逐渐变得嫣红,猛然间缓过了神儿,笑道:“这世间除了你之外,刘寄北再也不会看上别的女人了,妹子你尽管放心吧!”

    随即他又叹道:“当年我俩在战乱中相识相知,那是前生早就注定好的缘分,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岂是想遇便能遇到的?”

    萧若幽心中暗自叹道:大哥你是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多么有魔力啊!

    萧若幽自幼便生在宫中,深受梁武帝萧衍的宠爱,xìng子本是极度骄傲,可自打侯景之乱后,嫁给了刘寄北,便一心想做好媳妇分内的事情,她能够这样,完全是因为她深爱着刘寄北的缘故。

    她肯为刘寄北付出一切,但是出于女人天生的嫉妒心理,使得她还是在刘寄北要走的时候,稍稍叮嘱了他一下。

    不过她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女子,况且也知道刘寄北的秉xìng,既然见到刘寄北已是如此的作出了保证,于是嫣然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话。

    而就在这时,她和刘寄北身后床上的小刘离忽然发出一声哭泣,惹得俩人俱都扭头去看,只见包裹刘离的襁褓下面已然湿了一块。

    刘寄北和萧若幽相互看了一眼,萧若幽嗔怪的说道:“都怪你只顾着和我说话,离儿尿了我都不知道。”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麻利地打开了襁褓。

    襁褓尚没有完全打开,一股尿臭味儿已是扑面而来。

    萧若幽“咯咯”一笑,眼盯着已然醒了过来的刘离,笑骂道:“小东西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你这般又尿又拉的,还不得为娘给你收拾?”

    她说完,满眼笑意的瞧着旁边的刘寄北,那眼神儿直叫刘寄北忐忑不安。

    刘寄北干咳了两声,惶然的问道:“妹子你该不会想让我去收拾离儿留下的残局吧?”

    萧若幽笑道:“看把你吓的,这事哪是你们男人干的活啊?我是想让你弄点水来,给离儿洗一洗弄脏了的屁股。”

    刘寄北哈哈一笑,说道:“办这事简直就是轻车熟路,妹子你稍等片刻,大哥马上便将热乎水给你端来。”

    说完他从床沿上站起身子,径直到了外屋,准备热水去了。

第一章:残虏(2)

    刘离只是哭了一声,见到萧若幽正在解开他的襁褓,便不再哭了。

    随后,这小子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盯着萧若幽,舌头不住的吞吐,神情则换成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萧若幽看在眼中,那叫一个稀罕。

    由于刘寄北的热水还没有拿来,萧若幽打开襁褓后,只得慢慢的将刘离屁股下面的尿戒子撤了去,为了防止刘离再次将襁褓弄脏,便轻轻地提起刘离的两条小腿。

    尽管萧若幽知道刘离现在听不懂她的话,可她还是笑眯眯的说道:“儿子饿了吧?等一会儿,你爹端来了热水,娘为你的小屁股弄干净之后,包管让你吃的饱饱的,一直到心满意足为止。”

    刘寄北行动迅速,只一小会儿的工夫便将水端来了。

    他放下水之后,一边看着妻子麻利地收拾儿子的脏屁股,一边不住的想道:要是嵩儿也在这里,我们一家四口该有多么好啊!这一次南行无论如何都要有个结果,否则真没法向现在的这对母子交代。

    忽然,刘寄北记起一件事情来,赶紧向着已然忙活完的萧若幽问道:“明rì走时,妹子莫忘了提醒我,将祖上传下来的那张没有字迹的羊皮和母亲留下来的玉镯子一起带上,说不定我这一次南行,除了能找到嵩儿之外,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他说完,翻了翻眼睛,又想起一事,对着萧若幽叹道:“将那把谁也拔不出鞘的刀也带着吧!若是遇到了狼虫虎豹一类的东西,它也许会有些用处。”

    萧若幽瞧着刘寄北,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

    ?????????????????????????????????????????????????????????????????????????????

    刘寄北沿着少室溪向南走着。

    按着他的想法,先是沿着少室溪进到颍水,然后搭乘一只小船,由颍水顺流而下,直达淮水,接着再徒步走到江南。

    刘寄北一边赶路,一边回想起自己与妻子离别时的情景。

    萧若幽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女子,尽管知道丈夫这一去道路遥远,而且沿途多有战乱,可谓是危机四伏,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嘤嘤凄凄的扭捏神态。

    一大早儿,萧若幽便将刘寄北出门时的所需之物尽数准备妥当,然后一边给孩子哺rǔ,一边盯着刘寄北将肚皮吃得胀了起来。

    直到这时,她才再一次嘱咐刘寄北,叫他一路多加小心,早去早回,不用惦记自己和孩子,她一定会将这个家照顾的妥妥当当。

    当刘寄北走出家门的时候,萧若幽便没有出来送他,而他也没有回头。

    不过他知道,自己的背后始终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这使他心头不时的升起一阵阵温暖和眷恋之情。

    刘寄北十分明白萧若幽对他的感情,清楚她之所以没出来送他,那是怕他看到她依依不舍的泪水。

    说到底萧若幽终究是一个女人,能够做到这般坚强,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

    刘寄北由衷的知足。

    他知道自己能够拥有这么一位聪慧体贴并且明白事理的媳妇,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此时正值清晨时分,小路两边山坡上绿意萌萌,少室溪更是水雾氤氲,可是刘寄北却有些感到料峭轻寒。

    对于这条路,刘寄北十分的熟悉,他知道再转过一个山坳,便可见到对岸的少室阙。

    随后,再沿着少室溪的西岸南行,是一处很长很深的林地,而这处林地之内常有飞禽猛兽栖居,一般的樵夫游人是很少会到这种地方来的。

    平rì里,那些到少室溪游看少室阙的闲雅之人,常常能隔着少室溪听到林地里的虎狼吼啸。

    端的是风雅与凶险并存,别有一种古怪的情致。

    刘寄北身怀武功,自然不怕那些狼虫虎豹,平rì里打柴时,倒是常来这里。

    不过,因为他是个十分稳重的人,并不会因为自己身怀绝技而有丝毫的懈怠,所以,每一次经过这里的时候,他还是会提起jīng神,随时准备应对不测的事情。

    现在的刘寄北已过了而立之年,常年的农樵劳作以及练武修行,使得他体格魁伟,身手也极为敏捷。

    尽管少室溪岸边山路难行,可是刘寄北行走起来,却是毫不费力,步履轻盈而稳健。

    当太阳在少室溪东岸的山峰上完全的落出脸的时候,刘寄北已是拐过了那个山坳,隔着溪水,望见了不远处的少室阙。

    他既不是文人也不是墨客,对于什么少室阙也好,太室阙也罢,自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刘寄北只是瞄了一眼两处少室阙之后,便再也没有去瞧它,而是将眼光落到了近在眼前的那片幽深晦暗的林子上。

    他摸了摸那把永远也拔不出鞘的家传宝刀,心道:“老伙计,你可是咱刘家祖传的宝贝,尽管你中看不中用,可终究还是件铁家什,若是遇到了什么狼虎之类的畜生,那可对不住了,就拿你当件应手的家伙吧!

    对于这件祖传的东西,刘寄北可是伤透了脑筋,尽管他试了无数次,想将刀从鞘中拔出来,可是无论怎样使劲,就是不能如愿。

    他想尽了办法,也将这把刀研究了个遍,却怎也不知其中的诀窍所在。

    为了这事,他还将刀带来了少林寺,希望以慧光大师的无上智慧,能够给他一点启迪。

    可是,慧光大师查看之后,却给了他一个哭笑不得的答案。

    慧光大师告诉他,拔不出来的时候自然拔不出来,能拔出来的时候自然就能拔出来了。

    当时,刘寄北还心中暗自嘀咕,嗔怪慧光大师的话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有一点,倒让刘寄北深感奇怪。

    当他每次握住这把带鞘的刀时,都会产生一种亲切平和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相识多年的一个老朋友,完全没有隔阂,几乎可以融为一体。

    慧光大师虽是没有给出令刘寄北满意的答案,但却教给了他一套玄妙的刀术,叫做《安明刀法》。

    这套刀法不但招式奇幻,而且着意刀势和身心的配合,讲究步快手疾,劲沉势猛,身心合一,无牵无碍,实是一套了不起的刀术奇葩。

    经过多年的苦心习练,对于这套刀法,他已经颇得其中三味。

    刘寄北正往前行,忽然听到头顶上传来几声鸣叫,紧接着从树林子里“呼啦啦”飞出无数小鸟,不辨东西的到处乱飞。

    如此乱糟糟的过了好一会,那些小鸟才各自隐入到了密林之中。

    刘寄北暗自jǐng惕,便停下脚步,手搭凉棚,向着空中望去。

    由于天空无云,阳光明亮得很,以至于有些晃眼。

    刘寄北看了一阵儿,并没有什么发现,于是他不再理会,径直顺着岸边狭长的小路向前行去。

    小路也许很久没人行走了,路面上生出了一些chūn后小草,像披着一层绿茸的羊肠一般进入到了溪水边的树林深处。

    刚才群鸟隐遁之后,林子里已是再也没有聒噪之声。

    刘寄北走入林子之后,虽是将jǐng惕xìng提到了极致,可是面对如此空荡荡的境况,禁不住也是心中感叹,暗道:一鸟不鸣,山林奇幽!

    此念刚过,忽听远处也不知道是什么鸟,陡然又传来一声鸣叫,在整个林子里回荡着。

    这一下,倒着实使得刘寄北吓了一跳。

    等到回过神儿来之后,刘寄北四下看了看,仍是不见有什么异常,禁不住哑然失笑,忖道:“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看来在这空空荡荡的密林之间,冷不丁的来上一声,幽则幽矣,只是也怪吓人的了。

    林子愈密,光线则愈暗,刘寄北整顿心情,继续前行。

    靴子踩在柔软的小草之上,只是发出极其轻微的窸窣之声,俨然他已经成为这一片幽深林子里的一部分了。

    林子十分幽深绵密,刘寄北行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走到尽头。

    他估摸着此时已是晌午时分,腹中相应的感到有些饥饿。

    于是他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倚在一棵两名壮汉方能合围且又枝干繁杂的大树旁,席地而坐,从怀中掏出萧若幽为他准备干粮,吃了起来。

    干粮吃完,他又从背上解下水袋,打算喝上几口之后便开始走路。

    孰料他刚喝了一口,忽然天上又传来几声鸣叫,紧接着刚才群鸟乱飞的情形再一次出现了。

    只不过这一次有些不同的是,除了那些鸟之外,林子里忽然刮起了一阵风,而在那阵风中,夹杂着急骤的兽蹄之音,与此同时,刘寄北闻到了一股微腥的味道。

第一章:残虏(3)

    刘寄北静摄心神,寂然不动,敛聚目光循声望去,由于林间树木枝叶繁多,光线有些晦暗,他竟是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奔跑。

    不过,凭着多年山上砍柴的经验,他由那阵急骤的兽蹄声可以得出结论,应该是鹿麂一类的野兽,受了惊吓之后而发出来的。

    为了避开无谓的麻烦,他悄悄地站起身来,将水袋挂好,像猿猴一般飞快地爬到了树上的隐蔽处。

    他刚刚在一个枝杈处坐稳,便见到林子里,顺着山坡的方向跑来一群赤麂,慌慌张张,上蹿下跳。

    还没等他合计过味儿,倏然见到赤麂后面,跟来一群呈扇子面展开的野狼。

    赤麂奔跑的很快,眨眼间就到了他藏身的树下。

    可是,野狼群却像是受过训练一般,不但行动迅速,并且井然有序,就在他的树下,稳稳地将那群赤麂围了起来。

    狼与狼之间显得极为默契,围住赤麂之后,只是低啸徘徊,不让那群赤麂逃走,并没有主动攻击。

    刘寄北正纳闷间,突然闻听几声震耳的虎啸,禁不住心头一颤,暗道:莫不是山林中召开了野兽大会,怎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到这里了呢?

    他连忙循声望去,却见十几只吊睛白额猛虎也朝着自己的树下奔来。

    无论是赤麂还是野狼,见到猛虎奔来,俱都现出骇异的样子。

    尤其是被狼群围住的那些赤麂,显得分外惊慌,有的甚至发出阵阵的颤抖,已然失去了原先的欢实模样。

    那群野狼虽然也显出惶恐不安的样子,有几只甚至开始出现了躁动,但并没有因此而乱了之前围捕赤麂时的阵形,依旧将猎物围了个严严实实。

    那些猛虎挟带着王者之风,很快的来到了野狼的外围。

    令人奇怪的是,这群山中霸主竟是嘎然而止,规规矩矩的蹲坐在地上,并没有向野狼抑或是赤麂发动攻击。

    一个个只是不住的摇头晃脑,样子如同一只只驯服的家猫

    刘寄北心中十分诧异,他从没有见到过如此怪异的景象。

    看着树下面的虎狼群,他心中忖道:真是怪了,都说是坐山观虎斗,如今老虎也学会了这招,竟是坐观狼麂斗。

    另外,还有件事也令他颇为不解。

    对于他这样的常年入山打柴的樵夫而言,遇到虎狼本没什么稀罕。

    据他所知,野狼聚在一起捕食猎物乃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可平rì里老虎却都是独来独往的。

    除了发情的时候,公虎和母虎能够聚到一起,或者是母虎抚养幼崽时,才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三两只虎。

    像眼前这样,多只老虎群居一处,无疑是难得一见的奇事。

    刘寄北心想今rì算是开了眼界,就在脚下,除了一头体格巨大的猛虎外,其他体型相近的猛虎不下十来只,这可是常人做梦都见不到的事情。

    另外还有一点,也让他感到惊异非常。

    他从没有见过这么懂规矩的老虎,更没有见过遇到如此多的老虎而不赶紧溜之大吉的野狼。

    野狼是非常聪明的家伙,它们团体意识很强,不但懂得消耗猎物的体力,借此来捕捉比它们大得多的野兽,而且还会审时度势。

    若是单独的一头虎遇到了狼群,狼群会根据彼此力量的对比,以及是否有争夺利益的必要,来选择该不该与老虎争斗。

    但在大多的情况下,狼群会离得老虎远远地,以免发生流血的事情。

    然而此时的树下,却是一反常规,竟是出现了虎狼和平共处的怪异景象,这不仅让刘寄北有一种恍如梦中的感觉。

    甚至于让他心里头直犯合计,眼睛见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忽然天空中传来一阵急凑的鸟鸣声,将刘寄北揪回现实中来。

    他透过树枝间的空隙望向天空,隐约见到高空中,两只黑影不住的飞翔徘徊。

    当他将目光移向树下的时候,变故突生,只听“嗖嗖嗖嗖”几声锐啸,数支利箭由不同的方向shè向了树下面的狼群。

    紧接着便闻听几声野狼中箭后发出的痛苦的哀鸣。

    与此同时,一阵马蹄声纷至沓来,并且东北方面还有人兴奋地说道:“围捕了大半天,连个鸟影都没见着,没想到一旦遇着,竟是一大群的野狼。”

    前者说话之声未落,便有人接道:“既是shè猎,便应以猎杀猛兽最为过瘾,像赤麂这些小玩意儿捕捉的再多,也是没什么意思,哥哥你看,那里还有一些现成的大虫作为箭靶呢!”

    随后,这人又轻“咦”了一声,奇道:“猛虎怎会与野狼为伍,真是好生奇怪了。”

    尽管蹄声如雷,可是二人说话之声,却丝毫没被蹄声所掩,显示出二人浑厚的中气和jīng湛的内力。

    接着,由山坡的方向猛听有人骂道:“哪里来的匹夫如此大胆,竟敢伤了我的家畜!”

    刘寄北坐在高处,环顾四周,先是见到东北方向来了一群北齐的兵将。

    为首的两匹马上分别坐着两名将官。

    其中一人身材极是魁梧,一身甲胄鲜明,此人单手抓住缰绳,另外一只手则正握着一张强弓;与他并骑而行的另外一人身形高瘦,面sè极是yīn冷,一看便知道是一个狠角sè。

    后者手里面没有弓箭,不过单手却握着一长一短两柄利剑。

    在这二人的身后面,跟着数十名不是握着弓箭便是手持长矛的北齐官兵。

    就在群马奔腾之间,现出腾腾的杀气,端的好不威风。

    刘寄北心中狐疑,不知道这群北齐官兵是些什么人物,不过瞧着那带头两人的架势,隐约间意识到,来人绝不是等闲之辈。

    他向着野兽来时的方向看时,却见到又来了一群人,看他们的装束,均是编发左衽,一个个五官轮廓极是明显,显然是一群胡人。

    此时的北齐境内虽是鲜卑人的天下,但是,自从北魏孝文帝实行汉化之后,鲜卑人经过数十年演变,无论是习俗还是穿着打扮都已经同汉人没有明显的区别了,所以,鲜卑人不再是左衽穿衣,均都变成了右衽。

    可是,眼前来的这群人却仍旧延续着北方游牧民族编发左衽的习俗,因此显得尤为扎眼。

    这群胡人显然与那些官兵不是一伙的,等到两伙人马在兽群外边碰面的时候,刘寄北明显感觉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刘寄北有些糊涂了,看着那些官兵来时的方向,显然有些箭矢是他们发出来的,但是那支东南方向shè过来的箭矢却是谁shè的呢?

    带着心中疑问,他敛聚目力,凝神向着东南方向望去。

    这一看之下,他豁然明悟,只见离着自己这边不远的地方,隐约看见一条人影藏在树丛之中。

    若不是他高高的爬到了树上,还真就发现不了那个人。

    刘寄北看到那人寂然不动,正注意着这边的情形,心中暗道:看来这个人与那两伙人也不是一起的,他又是何方神圣呢?

    刘寄北正寻思时,忽然听见树下那伙官兵中身材魁梧的将官说道:“真是好生奇怪,见过养猪养狗,没见过养狼养老虎的!刚才谁说这些野兽是家畜?你倒说说看,这些家畜是如何养得的?”

    那伙胡人中现出一人,身材一般,面相也生的十分普通,不过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彪悍和雍容的奇特气质,使得别人不敢对他生出轻视之心。

    这个胡人手持一把弯刀,cāo着一口略有些变味儿的汉话说道:“我道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在伤了人家的畜生之后,还如此嚣张,原来是与斛律光齐名的独孤永业啊!你不在豫州好好呆着,跑到嵩山这里来横行霸道,莫不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么?”

    那个身材魁梧的将官正是北齐名将独孤永业。

    独孤永业与斛律光在北齐军中并称为“枪矛双雄”,俩人乃是一时瑜亮。

    不过独孤永业和斛律光之间却是十分合不来,原因是独孤永业十分讨厌斛律光的跋扈。

    就在独孤永业担当豫州司马的时候,斛律光也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独孤永业纳了一个十分美貌的女子做妾,于是斛律光便仗着自己比独孤永业的官阶高,以及家世的显赫,向着独孤永业索要那名美女。

    独孤永业天生傲骨,为人很是倔强,从不肯趋炎附势,面对斛律光气势凌人的无理要求,独孤永业断然拒绝,当着送信人的面,亲手杀了那名美妾,并且将美妾的头颅递给了送信人,叮嘱他一定将人头带给斛律光。

    送信人不敢执拗,只得照办,当他将美妾的头颅捎给了斛律光的时候,斛律光手捧人头,凝视良久,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从此,斛律光便于独孤永业生出芥蒂,俩人即使是同时上殿面君,见了面招呼也不打一声,高洋为此还在暗中调和过,可是俩人仍是水火不相容,谁瞧着谁都别扭。

    高洋死后,太子高殷登基,但是实际朝廷的大权却是被高殷的叔父高演执掌,高演为人仔细,并且很有谋略,他知道斛律光和独孤永业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便将俩人分别调开,斛律光做了并州刺史,而独孤永业则来到了洛州做刺史。

    打那儿之后,这俩人一南一北,谁也不用瞅谁别扭了。

    独孤永业来到洛州,他的结义兄弟高宝宁因为朝廷要对营州进行人事调整,高宝宁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是个什么官,因为闲暇无事,所以便也随着他来到了洛州。

    洛州虽然和北周毗邻,但是,此时的齐、周两国尚是和睦阶段,所以,自从独孤永业来到洛州之后,还真就没有什么战事发生。

    独孤永业除了处理地面上的一些事务之外,一旦有了闲暇便会和高宝宁来到嵩山打猎,借以修行身手

第一章:残虏(4)

    就在一年半之前,北齐太尉陆法和夜入皇宫,盗走丹书,结果引起邺下大乱。

    高洋震怒之余,调集手下高手猛将前去围捕,不料想中途竟然杀出个黄鼎,使得场面更加惨烈。

    独孤永业和高宝宁都参加了那场争斗,可是,合着那么多北齐名将、高手之力,最终还是被黄鼎带着其余的贼人施施然的走脱了,这对于独孤永业和高宝宁来说,可谓是触动非常。

    经过痛定思痛,独孤永业和高宝宁这哥俩便时常聚在一处,将天外有天的感叹化为动力,勤勤恳恳,修习武功。

    俩人经过一年半的悉心研习,彼此间都觉得武功大有进境。

    独孤永业和高宝宁人都是擅使左、右手兵刃,所以在武学的套路上自有其相通之处,二人取长补短,更是各有心得。

    这一次,高宝宁随着独孤永业带着亲兵入嵩山打猎,已经在山中转悠了两天,然而,收获却是少得可怜。

    独孤永业提议远一点搜寻猎物,在高保宁表示赞同后,俩人便带着亲兵不知不觉的深入到了少室阙对岸。

    当他们看到一大群的赤麂被野狼追逐的时候,禁不住都来了jīng神,于是在独孤永业的示意下,大家各掏弓箭shè捕野兽,孰知竟然杀了别人所谓的家畜,这可使得独孤永业等人大是不爽。

    就在那个胡人认出独孤永业的时候,独孤永业也已认出那个胡人。

    独孤永业禁不住心中大是奇怪,便试探着说道:“你是郁久闾庵罗辰?嘿!我说什么人敢将猛虎野狼视为家畜呢?原来竟是长安青门外被斩杀的一群孤魂野鬼!”

    他口中虽然这么说,心里面却暗自嘀咕:这家伙乃是柔然残虏,本该在六年前便已经死了,今rì活生生的出现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呢?

    高宝宁盯着那个被独孤永业叫做郁久闾庵罗辰的胡人,心里也在琢磨:这人要真是郁久闾庵罗辰,那可真是怪了。

    高宝宁虽然不认识郁久闾庵罗辰,但是对于他的事情还是知道的。

    那个胡人发觉高宝宁正一眼不眨的看着自己,因为感受到高宝宁目光中的yīn冷,所以,不自禁的一股寒意在心中油然而生。

    他暗自忖道:“这人目光犀利yīn冷,大概便是独孤永业的结拜兄弟高宝宁。此人常年呆在营州,突厥人对他噤若寒蝉,今rì一见倒还真像个厉害人物。

    胡人心中虽然另有盘算,嘴上却对独孤永业说道:“独孤将军记忆力真是让人佩服,只一眼便认出我是那个无家可归的柔然可汗来了。记得当年你在文宣帝高洋手下,还是一个中书舍人,尽做一些传宣圣明、起草诏书之类的活计,哪曾想八年之后,竟然也混出个模样来了。嗨!瞧着你现在这副趾高气扬神态,该是个什么刺史一类的官了吧?”

    如此戏谑的言语经他半生不熟的汉话说出,别有一番怪异的味道。

    独孤永业还没说话,他身后的那些亲兵可耐不住xìng子了。

    有人已经喝道:“好你个不开化的胡狗,独孤将军的官阶是你叫的么?”

    还有人骂道:“放屁,边陲残虏!”

    更有人斥责道:“躲在山沟里的柔然流寇,说话莫要没得轻重!”

    众亲兵七嘴八舌,哗然一片。

    郁久闾庵罗辰身后的手下闻听北齐兵咒骂他们的可汗,俱都现出怒意,纷纷抽出腰间的弯刀,一边向着独孤永业这边凑来,一边用着怪异的汉话还骂北齐兵。

    一时间,咒骂之声此起彼伏,乱成一片,形势也倏然变得紧张起来。

    郁久闾庵罗辰忽然伸出臂膀,凌空一挥,示意手下人住嘴之后,先是一阵冷笑,朝着独孤永业等人哂道:“说我们是胡狗?嘿,真是有趣,您们这些鲜卑王八蛋又是什么?汉人还不是也叫你们胡狗!说我们是残虏?哈,这便更有趣了,只要我郁久闾庵罗辰不死,一定会等到你们这些鲜卑狗覆亡的时候,看到那时谁是残虏!”

    接着,他看了一下中箭之后,倒卧在地上的几匹奄奄一息的野狼,以及被狼群围起来的尚是惶恐不安的那些赤麂,神情甚是悲悯。

    随即,他又回头,瞧了一眼那几只蹲坐在地上,两眼放出贪婪的目光,并且不住的舔着舌头的猛虎,最后才把目光落在了独孤永业的身上,冷冷的说道:“你们鲜卑人历来重利轻义,当年我率领族人投奔高洋,本是抱着一片赤诚,孰料却遭到他的冷遇,将我们安置在马邑川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不闻不顾,任凭我们自生自灭。”

    他说到这里,黯然叹道:“无奈之下,我只好带着族人北返,不曾想却遭到高洋的追杀,等我们逃到了漠北的时候,数万柔然人就只剩下几千人,嘿!好一个文宣帝啊!满口的仁义安抚,骨子里却是冷血嗜杀!”

    郁久闾庵罗辰回头看了一眼手下人,见到他们一个个俱都露出悲戚的神sè,禁不住眼眶有些湿润。

    他回过头来接着说道:“如果不是高洋的出尔反尔,柔然人哪里又会被突厥人像狗一样的追杀?没办法之下,我只好又率领剩下的几千柔然人到了西魏,然而宇文泰那老杂种更是歹毒,为了讨好突厥人,竟是将数千柔然人当成了礼物,斩杀在长安青门外,若非天佑我族,只怕柔然人还真就因此而灭种了!”

    他越说越是激动,到了后来,脸sè已经是变成了铁青,声音又是悲愤又是激昂,两只眼睛仿佛要冒出火来,看那情形似要将独孤永业等人吃了方才甘心。

    独孤永业冷冷的盯着眼前这位没落的柔然大汗,心里面也有着一丝的同情。

    他知道郁久闾庵罗辰说的是实情,可是现在两方面已经势成水火,容不得他生出任何的怜悯之心。

    于是他说道:“柔然人反复无常,自古以来便有明鉴,我们不诛杀你们,难倒还等到你们这些柔然余孽羽翼丰满之后,回过头来反噬我们吗?”

    他叹了一口气,接道:“斩草便要除根,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们都不明白,难怪当年太武帝拓跋焘将你们柔然人叫做蠕蠕,脑子真就像虫子那么简单,像你们这样的种族不灭亡,那才叫老天爷不长眼了呢?”

    独孤永业的一席话顿时惹起柔然人怒火,大家纷纷将手中的弯刀指向了独孤永业,瞧着那份躁动,只要郁久闾庵罗辰一声令下,大家俱都会不顾一切的冲向独孤永业。

    独孤永业瞧见柔然人那边群情激动,毫无惧sè。

    他不慌不忙地将弓挂好,顺手抽出两支长矛,并在一起,单手握住,眼光在柔然人里面不住的巡视着。

    也不知怎的,独孤永业自从和郁久闾庵罗辰等人邂逅之后,心里面一直惴惴不安,总有一种不触底的感觉。

    就在独孤永业的注视下,忽然从柔然人里面,施施然地走出了一个人。

    这人十分瘦小,行走之间,隐约可见他嶙峋的骨架在破旧的袍子里逛来逛去,很是滑稽。

    刚开始的时候,竟有几个北齐兵卒不知好歹的发出了轻蔑的笑声。

    其实这也怪不得别人讥笑,若非他自己走了出来,而是站在一群人高马大的柔然人之间,还真就不容易被发现。

    可是当他走了几步之后,以及站定的时候,却是再无人敢于笑话了。

    在这数息之间,他竟然显得诡异异常,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让人摸不透的玄妙气质,就凭这份独特的气质,已足让所有人的目光为之追随。

    他见到由于自己的出现,现场已经变得寂静下来,便朝着独孤永业那一边的人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却像带着魔力一般,使得独孤永业那一边的坐骑,纷纷后退,并且有几匹马还发出了怪异的嘶鸣。

    发生如此情景,他恍如未见,眼光游弋道虎群那边,轻叹一声,走了过去。

    独孤永业和高宝宁神sè骤变,他俩也同手下人一样,眼球深深地被这个瘦小的人吸引住。

    随着那人向猛虎群走去的背影,高宝宁的瞳孔也逐渐的在收缩。

    直到那人走到了猛虎群中最大的一头虎前面停住身子的时候,高宝宁的呼吸已经显得不怎么流畅了,他低声向着独孤永业说道:“哥哥知道那是个什么人吗?”

    独孤永业感受到一向以冷静著称的高宝宁心中的不安,于是有些疑惑的低声问道:“我虽是感到了那人的不一般,却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高宝宁一脸肃然的叹道:“好妖异的气质啊!”

    独孤永业经他一提醒,方才恍然应道:“不错,兄弟是一语道破此人不同凡响的地方!你看他行走之间,袅袅娜娜,看似yīn柔无骨,可是偏又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错觉,真是怪异的很。”

    那人像是听见了独孤永业和高宝宁的对话一般,竟是回过头来朝着俩人一笑,直到此时,独孤永业和高宝宁才发现,原来这人并不是柔然人,瞧着他黑黝黝瘦弱的面相,倒是个不择不扣的天竺人。

    面对着天竺人那诡异的一笑,独孤永业和高宝宁尚是好说,心中虽都不由自主的涌起了一阵莫名的不舒服,但也没有太多的异样,然而他俩身后的那些亲兵却被天竺人笑得满肚子恐慌。

    不仅仅是人,就连那些亲兵胯下的坐骑,更显得局促不安,有些马又在不自主的“踏踏”后退了,并且不住的扬脖鸣叫。

    独孤永业和高宝宁对视一眼,俱都看出了彼此间心头的震惊。

    独孤永业紧了紧握住双矛的大手,扭过头去紧盯着那个天竺人,暗道:也不知这家伙究竟是个什么鸟,今天一旦翻脸,还真就得多加小心!

    高宝宁的眼光也移向了天竺人,他先将抓住缰绳的右手按在马背上,然后像似不经意一般又将倒执双剑的左手搭在右手背上,并且上半身也变得犹如标枪一般挺拔,一双眼睛眯成一线,紧紧的锁住了天竺人,心中暗道:管你是个什么货sè,若是有何变故,老子第一个便削去你那个小黑头!

    天竺人显是感觉到了独孤永业和高宝宁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杀气,忽然之间已将笑容敛去,面sè变得yīn暗起来。

    他那双深陷在眉骨下面的小眼睛,闪着妖异的光芒,再一次瞄了一下独孤永业等人后,便锁定在面前的巨虎身上。

    说来也怪,那只巨虎原本目露凶光,摇头晃脑,不住的低声咆哮,随时似要起身择人而噬,可一见到天竺人之后,竟然驯服异常,规规矩矩,一点都没有山中霸主的气势。

    巨虎不住的用脑袋轻轻地摩擦天竺人伸出的手掌,并且间或的伸出舌头轻舔天竺人的手心。

    这一幕令在场的独孤永业和高宝宁等人看得目摇神驰。

    大家做梦都没有想到,人虎之间还会存在这种亲昵的关系。

    众人不约而同的都生出天竺人是个妖怪的奇异念头来。

    随后,就在大家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天竺人忽然伏在猛虎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那只巨虎听完之后,竟然一下子站了起来,仰首发出一声响彻山林的怒吼。

    这一声顿时引起一阵慌乱。

第二章:鸣镝(1)

    包括独孤永业和高宝宁的坐骑在内,所有的马匹不是前蹄扬起,发出“唏啾啾”的暴叫,便是“踏踏踏”的后退哀鸣。

    更有甚者马腿打颤,在不堪负荷的情形下,前蹄酥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骑在这些受惊战马上的北齐兵,有些已随着战马的惊慌不稳而仓促跌落。

    独孤永业和高宝宁的战马虽然也受惊而作人立状,可是这俩人久经战阵,并且武功高强,生生地夹住马腹,各自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硬是将胯下战马弄得安静下来。

    俩人骇然的相互对视一眼,俱都知道,今rì可能会遇到平生之中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些柔然人倒像似见惯这种情形一般,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奇,看到北齐兵这边人仰马翻的窘状,有些柔然人已经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被野狼群包围的那些赤麂,此时更是惊慌失措,不住的想要寻找狼群中的空隙逃生,乱糟糟的前扑后蹦,完全是一副吓破胆的模样。

    野狼群虽然也显得有些焦躁,可还是将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了赤麂上,无论是赤麂向哪个方向逃窜,均有野狼在前面迎着,如此灵xìng有效的合作围捕,比一群猎人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头巨虎也许是头领,在它一声巨吼之后,其他老虎也都纷纷站起,并且附和着吼叫了起来。

    一时间,山林之中,虎啸马嘶,人声麂叫,乱成一片,同时也远远地传了开去。

    高坐在树枝上的刘寄北,看到了眼前这不可思议的情景,心中不禁好生震撼。

    他和少林寺的慧光大师忘年交多年,不但从慧光身上学了诸多武艺,而且对慧光大师的一些传闻也是了如指掌。

    在少林寺里,至今还流传着慧光大师骑虎下山的美谈,为了证实真伪,他还真问过慧光大师,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慧光大师知道刘寄北并不是一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他能够问自己,必然是对那事有些怀疑,换句话说,他只是想要求证一下而已。

    于是,慧光大师也不隐瞒,便将那一次听达摩**,随后遇到雪崩,在达摩的帮助下,他骑着猛虎下山的过程告诉了刘寄北。

    刘寄北听了之后,就将这件离奇的事情深深地印在了脑海中,偶尔便会拿出来遐想一番。

    他之所以这般有兴致,实际上也是好奇心使然,潜意识里倒希望自己也能遇上这么一件奇事。

    同时,他对达摩显现的那手驯兽之术也是无限向往。

    没想到今rì,刘寄北亲眼见到了一个人竟是能够如此的驯服野兽,心中的震撼实是笔墨所无法形容的。

    他禁不住心中油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想法,暗道:难道天竺人都会这种驯服猛兽的本事吗?若真如此,对我中土而言,倒还真不是一件好事!

    尽管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是,他还是感觉到自己心中的不安。

    随后,他又暗自觉得有些好笑,忖道:我本是一个深山里的樵夫,天竺人会不会驯兽的本事,以及对中土有没有什么威胁,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算天竺人没有掺和进来,可是,如今的大江南北还不是一样的乌烟瘴气,甚至在鼎足而立的三国之外,一直龟缩在江陵那块弹丸之地,仰人鼻息的萧家人,也同样不肯放下噱头,以梁国自居,天下已然够乱的了,即便是在加进天竺人,又有何妨。

    他想到这里,心中顿时升起一阵酸楚,暗自叹道:在乱世之中,那些达官显贵,还是一样的快乐逍遥,清苦的依然是我们这些老百姓。

    刘寄北正胡思乱想之间,却见树下面又发生了一件奇事。

    这一次更是大大的吸引住了他的眼球。

    天竺人似乎很满意虎啸山林所造成的震撼,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巨虎的鬃毛。

    那只巨虎如同磐石一样,稳稳地站在地上,一双凶睛本是瞪得大大的,昂首张口,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但在天竺人的抚摸之下,竟又变得温顺起来,不住的摇头晃脑,时不时的便将巨头搭在天竺人的衣襟上轻轻摩擦,像极了一只驯养的家猫。

    郁久闾庵罗辰忽然对天竺人说道:“我们退隐深山,本来与世无争,可是,我们的家畜却于今rì被这群人无端杀死,国师你看该怎么办呢?”

    说罢之后,他将头一转,恶狠狠地盯着独孤永业和高宝宁等人。

    独孤永业迎着郁久闾庵罗辰的目光,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位柔然可汗眼中的杀伐之意,心中立刻生起jǐng觉。

    他身经百战,自然不会因此而无以应措。

    只见他神sè不变,头也不回的一举右臂,手中的两只长矛,斜斜指向天际,这个动作无疑是在jǐng示手下人,随时准备应战。

    果然听他朗声说道:“后面的儿郎们听好了,你们稍安勿躁,立刻给我拿出鲜卑人的军威来,莫让人家瞧扁了咱们的大齐铁骑!”

    高宝宁“嘿嘿”冷笑道:“嵩山本是洛州的后花园,这里的一草一木,一鸟一兽都归洛州所有,你们这些柔然余虏竟是在人家的后花园里养起了家畜,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郁久闾庵罗辰脸sè倏地变得更加yīn郁,恨恨的说道:“看来天下虽大也无我们的栖身之所啦!”

    接着,他振臂一挥,仰天说道:“柔然儿郎们,我是谁?”

    所有的柔然人俱都高举手中的弯刀,状若疯狂的喊道:“天之骄子,草原可汗!”

    郁久闾庵罗辰怆然一笑,猛地一把扯开衣襟,露出强悍的胸肌。

    迎着林间的微风,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天空,接连大笑几声,随后倏然将手中的弯刀照着胸肌轻轻一割,鲜血顿时染红了刀锋。

    他轻舔刀锋上的鲜血,本来平凡的那张脸上,显现出一股炙热的光彩,而眼睛之中更是露出困兽般的凶光。

    他回过头来,对着那个天竺人一使眼sè。

    对于郁久闾庵罗辰等人的冲天豪气,天竺人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他只是瞄了一眼独孤永业一干人,轻轻的拍了几下巨虎的脑袋。

    忽然,也不见天竺人怎样动作,一下子翻身上了巨虎的背。

    就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天竺人在虎背上,身子化作了一个无比怪异的模样,这样一来,所有的人都被震慑住了。

    刘寄北躲在高高的树上,看到天竺人在虎背上摆出的那个姿势,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天下间竟是真的有人,能将身子扭曲成这个样,并且还表现出一副洋洋自得、大为受用的表情。

    天竺人几乎像没有骨头一般,两条腿夹着巨虎的身子,身子后仰,然后一弯,硬是在他的裤裆下,将他的脑袋钻向了前面。

    他那条脖子也说不出的怎就这么长,几乎已伸到巨虎的耳朵旁边。

    大家眼见着天竺人在巨虎的耳朵旁边,又嘀咕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语言之后,那头巨虎沉闷的低吼一声,铜铃一般的眼睛顿时shè出骇人的凶光,直盯着独孤永业一干人等。

    只看它蓄势待发,沉肩弓背,鬃毛乍起,瞧那模样,随时都有可能冲过来噬啖独孤永业等人。

    巨虎低吼后,其他的猛虎也都纷纷效仿,尽数展现出山中之王的野xìng来,一个个凶相毕露,幽黄的兽目中闪出贪婪的光芒。

    独孤永业两腿紧紧夹住马腹,一对长矛早已分握在两只手中,但见他在马背上静立如山,顿时涌起一股沉凝厚重的肃杀气势。

    他胯下的那匹久经沙场的战马,显然也受到了主人的感染。

    它不但没有显现出刚才的慌乱,而且还用一只前踢不住的刨着地上的泥土。

    与此同时,马儿的脖子也在频频的抖动,口中更是不断的发出将要上战场时,才会发出的嘶叫。

    独孤永业后面的那些亲兵,因为长年驻扎在周齐边境,所以大多是见惯场面的悍卒。

    当他们看到主帅那种犹如山岳般的笃稳气势后,也都各执缰绳,纷纷稳住战马。

    有的已经弓弦搭箭,有的则是挺起长矛,一个个全都严阵以待,准备好迎战一切突发的状况。

    高宝宁yīn冷的目光早就锁定在了天竺人的身上,看着他骑在虎背上的那个古怪的姿势,虽然感到好笑,可是怎也笑不出来,相反的倒是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

    高宝宁本身是一个武学高手,知道如果一个人的身体能练成如同竹片般柔韧,那乃是困难之极的事情。

    而这个天竺人竟是更胜一筹,已经将身体练得好似没了骨头一样,简直是匪夷所思。

    并且天竺人浑身上下,又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不用与其动手,只是看着就已经让人感到很不舒服了。

    高宝宁心中早就盘算好了,一旦天竺人骑着巨虎蹿过来,自己怎也不能让他将气势蓄满,定要在他之前抢得先机。

    先法治与人,后发受制于人,这个道理高宝宁心知肚明。

    另外,他还知道,只有将自己yīn狠诡异的剑法奇快的展开,把天竺人连人带虎的缠锁住,方有一丝胜算。

    否则,一旦给天竺人留出了空挡,说不定这个妖孽一般的家伙,会使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厉害本事来。

    高宝宁心思笃定,就在真气激荡之下,他手中贴在一起的那对雌雄剑竟是发出“叮叮当当”的相互撞击的声音,任谁也都能猜出此时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了。

    呆在树上的刘寄北也明显的感觉到了地面上的凛厉入骨的杀气,禁不住身上生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心中暗自觉得丧气,忖道:今rì刚从家里出来便赶上这事,瞧着下面的情形,等一会儿备不住便要来一场大战,若是没有人发现我也还罢了,可是一旦被下面的人看见,难免不被牵扯进去。若真搅在了这等打打杀杀的麻烦事里,那才真是何苦由来!

    刘寄北心中升起不可言喻的的烦恼,可他知道此时已经没有别的途径离开这里,最好的办法便是藏好自己,静待地面上的事情完结之后,再悄悄溜走。

    无奈之下,他不自禁的将呼吸调整到若有若无境地,并且一动不动,尽可能的不发出动静来。

    此时的他犹如猫头鹰一般,悄然隐藏在了高高的树上,俯瞰着地面上的一切。

第二章:鸣镝(2)

    郁久闾庵罗辰感受着林间的肃杀之气,一下子仿佛回到了当年纵马征伐的草原上,一颗几乎沉寂若死的心脏,猛然间活了过来,那张本是没多少生气的脸孔,也在一霎那间焕发出异样的神采。

    随着周身气机的流动,郁久闾庵罗辰的身子眨眼间变得如山峰一般挺拔,他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握刀的那只手臂里流淌的血液是那样的充盈,而那把跟随自己征战多年的弯刀就像有了生命一般不住的在震动,那是一种渴望,渴望被他劈砍,同时也渴望在阔别战场多年之后,重新再喝到敌人的热血。

    郁久闾庵罗辰凝望着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那些柔然人,看到的是一张张渴望征伐的脸孔,忽然之间,他心中有着一阵感动。

    虽然柔然汗国没落了,然而,柔然人天生粗犷好战的血xìng是怎么也不会消亡的,这不禁让郁久闾庵罗辰的心中又涌起了一丝希望。

    前些rì子,据潜回漠北的柔然斥候归来说,突厥人对于柔然人,虽然见一个杀一个,但仍有很多的柔然人幸存了下来。

    这些柔然人聚集在一起,形成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为了躲避突厥人的追杀,纷纷向西方迁移,假若能有一个强悍的柔然领袖振臂一呼,这些部落一定会蜂拥归附,从而形成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虽说还不至于和突厥人一较长短,但要是真的动起手来,可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

    郁久闾庵罗辰听完了这件事情后,生出满心欢喜,盘算多rì,一种东山再起的念头在他心中潜滋暗长。

    他虽有心潜回漠北招揽旧部,但有一件事他尚没有笃定,那就是拿不准国师在这件事情上会否支持自己。

    对于这位神秘天竺国师的心思,他心里是一点谱都没有,不过,有一点他是很清楚的,就是他身边少了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少了这位国师。

    若没有这个天竺国师的jīng心布置,只怕在六年前,郁久闾庵罗辰便已经在长安青门外身首异处了,所以,如果他想回到漠北成就一番大事,一定要得到这位国师的帮助才行。

    然而,令郁久闾庵罗辰有些不明白的是,这位国师自从六年前,带着他来到了嵩山之后,便开始变得神秘起来,时不时的就要消失一段rì子。

    据别的柔然人讲,国师经常会去少室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郁久闾庵罗辰知道国师xìng子古怪,如果对他提出疑问,得到的答案一定是缄默,所以,尽管郁久闾庵罗辰满肚子的疑惑,可因为一些以往的教训,还是硬生生闷在了肚子里,从来也没有问起过这件事情。

    这个天竺人在郁久闾庵罗辰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是柔然汗国的国师了,那时候,郁久闾庵罗辰的父亲郁久闾阿那瑰便十分推崇这位天竺人,汗国里的事情,无论巨细都会向这位天竺国师征求意见,并且言听计从。

    郁久闾阿那瑰死了以后,柔然汗国分裂,要不是国师护着郁久闾庵罗辰,争到了汗国一半的土地,郁久闾庵罗辰恐怕早就被他的叔祖郁久闾邓叔子杀了。

    可以说,直到今rì,这位古怪妖异的天竺国师已经救了郁久闾庵罗辰两次,至于国师为什么回来嵩山,又为什么会偷偷跑到少室山,郁久闾庵罗辰觉着自己实在没有必要非得问个明白,只要国师对他一心一意也就行了。

    此时,见到双方都有些剑拔弩张,郁久闾庵罗辰眼光落到了国师身上,他知道,其实根本就用不着自己和其余的柔然人动手,只是国师一个人便可以轻松打发了独孤永业和高宝宁那些人。

    对于郁久闾庵罗辰而言,心目中十分敬仰自己的这位国师,在他年少的时候,便听身边的人说过,国师和如今的突厥大汗阿史那俟斤以及都斤山的黄鼎并称为“漠北三雄”,一身武功已臻化境,不但平生少遇敌手,而且还帮助他的父亲郁久闾阿那瑰夺得了草原霸主的地位。

    多年以前,库莫奚人崛起草原,铁蹄所致,所向无敌,由于身后更有神秘的jīng绝门主葛都的支持,所以,草原上的各个汗国均对此无可奈何。

    不过,当库莫奚人已经威胁到柔然汗国的霸主地位的时候,郁久闾阿那瑰在国师的劝说下,毅然对库莫奚人发动了雷霆攻势,结果获得大胜,把库莫奚人赶出了柔然人的势力范围。

    从那以后,国师在草原上的地位如rì中天,像神一样被柔然人所崇拜,郁久闾庵罗辰虽然年纪不大,却也对这位国师崇拜的了不得。

    不知不觉之间,国师已经陪伴郁久闾庵罗辰多年,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国师那一身诡异绝伦的武功。

    在他的记忆中,国师一旦展开那一身的技艺,简直就是一个没有实质的幽灵,不禁叫人防不胜防,而且还会生出无处着手的颓废感觉,那才叫一个难受!

    今天,面对着昔rì的仇家,郁久闾庵罗辰不禁又把取胜的希望寄托在了国师身上。

    在郁久闾庵罗辰的注视下,国师朝着独孤永业和高宝宁等人诡异的一笑之后,猛然间又展现出了他那不可思议的武功

    只见国师两脚一磕虎腹,借着巨虎向前腾空之际,也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手段,竟然将身体脱离了虎背,原本屈曲的身子已然伸展开,轻轻柔柔,犹如一缕青烟般平平的向着独孤永业飘了来。

    速度之快,鹰隼莫及。

    而国师胯下的那只巨虎就在他离开背上的一刹那,原本腾空向前的身子竟然稍微停顿了一下,待它着地之后,毫不停留,再一次四蹄腾空向着独孤永业等人蹿了过去。

    看到了如此难得一见的景象,在场诸人都是目瞪口呆。

    可就在这个时候,竟然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嗖嗖”的两声,由南面突然shè过来两支箭。

    箭矢疾如流星,那只巨虎身子犹在空中,正好被那流失shè了个正着,只听巨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随后,“噗通”一声,由空中硬生生的栽倒在地,待人看时,只见飞来的那两支箭,不偏不倚,正中头颅,俱都将大半个箭身没入到了巨虎的脑袋里,箭尾兀自在“咄咄”的晃动作响。

    其他的猛虎本已随着巨虎的蹿起,纷纷动作了起来,可是当巨虎中箭落地之后,这一群兽中之王显然也受到了惊吓,没有一只猛虎再敢向前冲,俱都停住脚步,并且有的已经不住地悲吼后退了。

    独孤永业早就注意到了国师的动向,当巨虎刚刚窜起的时候,他已经将周身的功力聚集在了双矛之上,待到国师离开虎背,攻向自己的一刹那,他的双矛便化作了团团矛影,上护其身,下护其马,连人带马照顾的犹如铜墙铁壁一般。

    独孤永业心道:你来袭我,连门都找不到,看你能奈我何?

    由于独孤永业感受到了国师强大的气机,所以他一点都不敢大意,整个的心神俱都用在了防御国师的攻击上,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巨虎的事情。

    高宝宁一直用气机锁定着国师,当国师动作了之后,高宝宁在气机牵引之下,扭过身子,手中的雌雄双剑像两条灵蛇一般,闪电般刺向飘来的国师。

    高宝宁的剑法以yīn狠诡秘并且快捷无论而著称齐境,他在营州担任司马多年,突厥人很少进犯营州,这里面有很大成分是忌惮高宝宁的剑法和韬略。

    雌雄双剑相辅相成,吞吐不定,幻化成一张虚实难测的剑网,径直将国师如同青烟一般的身子裹在了其中。

    独孤永业和高宝宁俱都是北齐著名的高手,俩人联手,其威力自是不同凡响,可是这一次俩人却是打错了算盘。

    就在独孤永业和高宝宁俩人兵刃组成的天罗地网中,国师的身体像随风飘来的烟雾一样,聚散不定,任凭矛剑使得是如何的密不透风,国师总是能在其间找到空隙,根本就伤不到他。

    高宝宁和独孤永业顿时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

    独孤永业心道:这是什么身法,简直就是妖术!

    高宝宁暗道:此人身法奇快,双足好像不落地一般,在我和哥哥如同疾风骤雨一般的围攻之下,竟如闲庭信步,如此武功,真是罕见之极。

    高宝宁心中还有一种古怪的想法:如果这个人与一年半前大闹邺城的黄鼎打上一架,不知道俩人谁会赢呢?

    国师显然受到了巨虎被shè杀的影响,猛然之间,在他那瘦小的身体中迸发出无比的杀气,这使得身在战局中的独孤永业和高宝宁首当其冲的明显感受到了,俩人心意相通,知道国师很可能要使出重手。

    果然不出所料,独孤永业还没看清国师用了什么手法,耳中猛然听到了“叮叮当当”四下声响。

    独孤永业顿时感到两股沛莫能当的大力分别加诸与双矛之上,一时间膀臂发麻,要不是他内力深厚,意志坚韧,只怕早将双矛扔了出去。

    尽管兵刃没丢,可是他就在这一瞬间,已是空门大露。

    独孤永业暗叫一声不好!

第二章:鸣镝(3)

    果然,就在独孤永业jǐng觉惊诧的时候,一条鬼魅般的影子直朝他的怀里撞了过来。

    无奈之下,独孤永业只好右手弃矛,将毕生功力凝聚于右掌之上,迎着那道影子悍然拍了出去。

    只听一声沉闷的声音过后,那道影子忽然间消失不见,而马背上的独孤永业则身子摇摆不定,要不是旁边的高宝宁及时地出手帮忙,只怕独孤永业已经跌落马下了。

    高宝宁虽是扶稳了独孤永业,但此时他的心胸之间也是极不舒服。

    刚才,他的双剑几乎与独孤永业的双矛不分先后的被国师弹开,就在那一瞬间,国师加诸在雌雄剑上的霸道内力,沿着他的臂膀倏然而上,顿时让他明显的感到胸口发闷,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幸好国师把大部分的jīng力都集中在了独孤永业的身上,并没有继续对高宝宁痛下杀手,否则,高宝宁莫要说还有jīng力去扶独孤永业,恐怕连他自己都无法在马上骑得稳了。

    国师在猝然一击之后,并没有对俩人不依不饶,而是令人费解的又退回到了柔然人那里。

    其实,从国师骑虎发动攻击到争斗结束,也就是数息之间的事情。

    在大家的印象中,巨虎中箭在先,随后便听到独孤永业那边“叮叮当当”响了几下,接着,大家就听到犹如闷雷一般的闷响。

    等到大家瞪圆眼睛循声看去时,却见高宝宁正扶着独孤永业端坐在马背上。

    此时的独孤永业面sè青白,嘴角沁出血丝,一只矛提在手中,另一只矛却掉在了他坐骑旁边的地上。

    不可思议的是,国师竟像似根本就没动过一样,静如塑像一般站在倒卧的巨虎旁边,没有人知道,此刻他正在想些什么。

    刘寄北一直是一个最忠实的看客,自打国师骑上虎背开始,刘寄北的目光便没有离开过他。

    一开始的时候,刘寄北看到国师那种诡异的骑虎姿势,禁不住豁然心动,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

    据他猜测,国师能够展开那样的姿势,应该是一个擅使瑜伽术的高手。

    对于瑜伽术,刘寄北只是听慧光大师比较笼统的介绍过这种功法。

    慧光师承天竺高僧佛陀,而佛陀乃是除了达摩之外集天竺武功于大成的另外一人,所以对于在天竺已经流传了几千年的瑜伽术并不陌生。

    瑜伽术是能将意念和身体完美结合的一种功法。

    修习一般的瑜伽术,可以使人达到一种静息平和的状态,从而却除烦恼,祛病延年。

    正因为瑜伽术的这个特点,在天竺国,无论南北,练习者大有人在。

    然而,真正具有技击xìng,以及通过练习而达到某种神通的瑜伽术功法,却是秘而不宣的。

    据佛陀所知,整个天竺国,能将瑜伽术练入化境的只有钵颠阇梨所创建的蛇王门一派的弟子。

    曾有人亲眼目睹蛇王门的弟子运用瑜伽术,简直是不可思议之极。

    别的暂且不说,只是将人埋在土中数rì不死,便可知道蛇王门的瑜伽术是何等的神奇。

    佛陀曾告诫慧光和僧稠两位大师,要是将来遇见了蛇王门的高手,如果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要远而避之。

    这不仅仅是因为蛇王门的瑜伽术可怕,更重要的是除了蛇王门中少数具有慧心的人之外,其他的弟子大多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佛陀曾为此做了一些解释,据他说也许是蛇王门的一些弟子过于注重瑜伽术的技击之道,而忘却了瑜伽术还有使人笃静至虚、恬淡忍忍的功用,所以才会在不觉之中,染上争强斗狠的恶习。

    佛陀在交代这些话的时候,还颇有一下感叹,他认为修习高深的瑜伽术,出现了如此的负面结果,实在不是当年瑜伽大师钵颠阇梨的本意。

    对于佛陀的话,慧光大师一直铭记在心,他也是一再叮嘱刘寄北,若是遇到了会这种霸道的瑜伽术的天竺人,一定要躲得远远地,切不可鲁莽招惹。

    当时,刘寄北虽是将这段话牢记在心,却颇有些不以为然。

    在他想来,自己乃是一个深山里的樵夫,怎么会有机会遇到会那种瑜伽术的天竺人呢?

    然而世事就是这么奇妙,今天还没有走出家门多远,他便活生生的遇到了一位。

    刘寄北由慧光口中知道,jīng通瑜伽术的高手,一定是耳聪目明之辈,故而见到了国师,他还真怕自己一不注意便卷入到了下面的纷争之中。

    所以,他变得更加小心起来,唯恐国师有什么天通耳、千里目之类的神通,发现了自己。

    刘寄北正小心翼翼的注视着下面的情况,忽然听到南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紧接着便有人娇声说道:“大叶护的箭术真是神奇,一下子便shè到了那只大老虎的脑袋,你们快看!那群人都傻眼了,呵呵!他们一定是没有见过像大叶护这样的神shè手。”

    那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清脆动人。

    接着又一个粗犷的声音响了起来:“嘿!雕虫小技而已,妹子若是喜欢,大哥哥隔三差五的便领你去shè猎如何?”

    先前说话的那人显然是一名女子,只听她笑道:“那自是再好不过了!不过,大叶护军务繁多,就怕到时候没有时间了。”

    此女刚说完,便有一人瓮声瓮气的说道:“小师妹有意偏袒大叶护,二师兄我心里不服!”

    那女子嗔道:“二师兄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看,那里好多人呢,怎么样子那么凶巴巴的?莫不是大叶护杀死的老虎是他们的。”

    那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刚要响起,也不知为什么,竟是在“哎呦”了一声之后,便再没了动静。

    刘寄北在树上看得清楚,原来由南面一行来了四个人,其中一个身材苗条,显是一个汉人打扮的女子。

    在女子的两侧,分别走着两个壮汉,俩人高矮差不多,其中一个一身突厥人的打扮,手执一张强弓,龙行虎步,充满一股不可抗拒的霸气。

    而另外那个身穿胡服的大汉明明也是拿着一张弓,却不知为什么,硬是叫那女子抢了过来,插在了他的背后,大汉显得颇有些无奈,摇了摇头之后,像似叹了口气。

    这三个人的身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身形高挑,也是一名身着汉服的男子。此人背后插着一把刀,不紧不慢地跟在那三个人身后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当四个人走到大树下面的时候,所有的柔然人俱都对那个手执强弓的突厥壮汉怒目而视,可是突厥壮汉一点没有惧怕的意思,竟是嘿嘿冷笑了几声后,cāo着生硬的汉话说道:“我以为是哪些人在这里叽叽喳喳的吵闹个不停呢?原来是一群漏网之鱼啊!”

    郁久闾庵罗辰直盯盯的看着这个同样编发左衽,但却是个突厥人的壮汉,脸sè变了数次之后,仰天悲啸一声,却没有言语。

    接着,他将目光对准了突厥壮汉后面那个身形高挑的男人身上。

    身形高挑的男人像见了鬼似地,白净的脸忽然间变成了青sè,紧接着便要开口惊呼,但嘴张到一半,又好似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上了嘴巴,而后再不敢正视郁久闾庵罗辰凌厉的目光,默默的垂下了头。

    过了好一会儿,郁久闾庵罗辰长叹了一口气,yīn沉沉的说道:“老二你没想到吧,大哥我还活在人间!嗨,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赶紧过来,莫非你已经忘记自己身子里淌的是柔然人的鲜血吗?”

    身形高挑的男人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郁久闾庵罗辰,眼珠转了转,轻轻地摇了摇头之后,便不再理会他,而是将目光移向了巨虎尸体旁边的国师身上,眼神一下子便变得炙热起来。

    国师似乎对其他的一切并不关心,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死虎,忽然,他发出一声怪啸,声音低沉而婉转,并且持续有顷。

    就在国师这一声怪啸后,只见那些猛虎纷纷聚到了他身后的不远处,十分驯服的蹲坐在一起。

    而原本围着赤麂的野狼群,当猛虎聚在一起的时候,便在一匹头狼的带领下,犹如一群幽灵似地转眼间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狼群一走,赤麂化作鸟兽散,东窜西跳,就在大家疑惑的目光中,顷刻间逃窜得干干净净。

    随着猛虎的归堆儿,以及狼群和赤麂相继散去,除了天竺人和柔然人之外,其他的人禁不住都松了口气。

    大家不约而同的在想,面前又是虎又是狼的,尽管没有对人马发动攻击,可是瞧着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毕竟不是一件高兴事,如今狼群散去,猛虎又被归弄到一块儿,大家原本十分紧张的心情俱都松弛了一些。

    国师慢慢的将目光由巨虎的尸体上,移向了拿着强弓的突厥壮汉身上,说出了他到这里的第一句话:“阿史那俟斤好吗?”

第二章:鸣镝(4)

    直到这时,手拿强弓的突厥壮汉才豁然注意到巨虎旁边还有个天竺人。

    他仔细的看了一眼国师之后,稍稍沉吟,禁不住脸sè微微一变,不自觉的答道:“有劳国师挂念了,大汗叔父龙jīng虎猛,硬朗的了不得,只怕我这年纪比他小了很多的侄儿,拍马都及不上他的强悍。”

    国师眼中闪现出妖异的光芒,用着不太地道的汉话淡淡的说道:“本来你shè杀了本国师的虎奴,本国师便可以取了你的xìng命,不过,若是这么做了,传到了你叔叔阿史那俟斤的耳朵里,只怕会说本国师以大欺小,所以,本国师先将这笔账记上,今rì决定暂且放你一马。”

    他不待突厥壮汉回答,径直向着女子另一侧的那个壮汉问道:“shè中本国师虎奴的另一箭,一定是你这莽汉shè的了?”

    国师问询的那个壮汉生就一身古铜sè的肌肤,体格粗壮,显得极为彪悍有力。

    尤为醒目的是,他的一张脸孔极为宽阔,上面镶嵌着一双略有些天真的环眼和一张巨口,样子虽是生得有些难看,不过却有一种不令人讨厌的憨态。

    他直愣愣地瞧着国师,本想咧嘴一笑,可是当他触及国师那有若实质的妖异目光时,竟然把嘴咧到一半便收了回去,老老实实的答道:“不错,那大虫脑袋上插着的另外一支箭正是我shè的!”

    他的话刚说完,只听“叮叮铃铃”几声之后,就见他旁边的女子伸出腕子上挂着几个小铃铛的左手,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下。

    只听他“哎呦“一声惨叫,满脸诧异地瞧着女子,样子极是迷茫。

    那女子却不再理他,笑靥如花的向着国师说道:“我们真不知道这只老虎是国师圈养的!否则,我们养着它还来不及,哪里会去杀它啊!”

    随后,她话锋一转,脆生生的接着笑道:“我师父和二师叔时常念叨着国师,尤其是我二师叔黄鼎,他经常跟我们说,“漠北三雄”之中就数您气量最大,武功也最高,只是这些年也不知您上哪去了,他心里可惦记着紧呢!”

    国师脸上流露出一丝罕见的异sè,淡淡的说道:“原来你是黄君的弟子。”

    那女子抢着说道:“国师法眼无伦,一看便是一个准。”

    她一指自己小巧可爱的鼻子说道:“我叫伽罗,乃是师傅最小的弟子。”

    接着,她一指身边那个脸孔宽阔的壮汉,说道:“这是我的二师兄赫连拓疆,我师父和二师叔最喜欢弟子的便是他了。”

    随后,她曼妙的笑了笑,朝身后指了指,笑道:“至于三师兄,我不说,你们也知道他是谁了。”

    国师轻轻地点了点头,并没有接下她的话茬,而是怜悯的瞧了一眼地上的虎尸,叹道:“看来今天本国师的这只虎奴算是白死了。”

    就在这时,离着这里不远处的东南方向的天空中又传来几声鸟鸣,手执强弓的突厥壮汉浓眉一拧,jǐng惕地向着林子东南方向望了去。

    看了有顷之后,突厥壮汉面上露出失望的神sè,自言自语的说道:“真是怪了,连个人影也没有啊!”

    国师奇怪的看了一眼突厥壮汉,然后向着赫连拓疆说道:“你的那张强弓大老远的便能将本国师的虎奴shè杀,想来定是劲力非凡,可不可以拿来让本国师看一看?”

    赫连拓疆面露为难之sè,看那模样并不愿意将背后插着的强弓递给国师。

    伽罗看他犹豫,禁不住面sè一寒,嗔道:“二师兄可真小气,你就把那张破弓递给国师看一看,又能怎样!”

    就在她说话这当口,已是一把将强弓取了过来,并且顺手从赫连拓疆的箭囊中摘取了一支鸣镝,一起递给了国师。

    看到伽罗如此乖巧,国师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语气怪怪的说道:“小姑娘不但聪明,心肠也不错。”

    随后,他摆弄了一下手中的鸣镝,煞有介事的向着伽罗问道:“刚才shè杀本国师的虎奴时,为何不见你让他使用鸣镝呢?”

    伽罗略有些不好意思,先是微微一笑,接着俏脸晕红的说道:“国师既然要表演shè技,强弓虽是有了,自然也得用威震草原的霸道箭矢嘛!”

    其他人听到两人间的对话,俱都糊涂起来,唯有树上的刘寄北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刚才,躲在东南方向树后面的那个人,也许是站得久了,不自禁的动了动,恰好引来天空中正不住盘旋的两只类似鹰隼的大鸟的注意。

    两只大鸟发现那人之后,立时俯冲了下来,就在那人藏身的树木上方发出了鸣叫。

    这个突发状况使得那个人受了惊扰,竟又是下意识的动了动身子,恰好被目光锐利的国师捕捉到。

    而那个突厥壮汉因为所处位置的关系,虽然也有所jǐng觉,但他却没有发现那人。

    刘寄北一直提防着天上盘旋的那两只鸟,直到此时,他才弄明白,那并不是普通的飞禽,很可能是经过驯养的天眼。

    如今他虽然借着树冠的浓密,将自己的身体藏得很好,但是,他心中十分明白,时间久了,难保不被那两只鸟发现。

    无奈之下,刘寄北尽管心中十分恼火,但他不得不强行忍耐,一动不敢动地伏在了树干之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刘寄北注意到一件事情。

    自从赫连拓疆一行四个人来了之后,高宝宁和已经受了伤的独孤永业一直在狠狠的盯着他们,俩人虽是没有言语,却是悄悄地向着手下人打了个手势。

    看到了主帅的指示之后,数十个鲜卑骑兵正在悄然的排成战阵,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独孤永业见到手下人知会了自己的意图,便把眼睛微闭,胸口随着吐纳起伏不定,那模样自是在加紧调息疗伤。

    刘寄北心道:不知道独孤永业这边的人,是不是与后来的那四个人有仇,若真是从前有什么过节,那今天可就热闹了。

    刘寄北看罢了国师手中摆弄着的鸣镝,再瞧了瞧后来的那个叫伽罗的小姑娘,心道:这个少女显然是聪明绝顶,她已经猜到了国师定是发现了什么,并且也看出国师是想借着赫连拓疆的弓箭干点什么,所以故意抽出一支鸣镝来递给国师。

    随后,他不禁暗生感叹,忖道:她多半是存了一个想借着鸣镝的声音,而对国师的目标发出jǐng告的念头,这是一个心思灵敏并且很善良的小姑娘。

    刘寄北虽然很少走出嵩山,但是,当年他曾经游历过大江南北,见过不少形形sèsè的人和物,所以多多少少也有一些阅历。

    况且,在他的家里还有一个见闻广博的前朝公主,时不时的向他讲诉一些新奇事物,这也使他充实不少。

    再者,毕竟刘寄北是当年纵横天下的不世枭雄刘裕的嫡传血脉,虽然表面上谦和礼让,但是骨子里自有祖上传下来铁血豪情,特别是经过佛门宗师慧光大师的悉心调教之后,尚武情怀还是深入骨髓的。

    潜心武学的人,必然留心于当世著名的兵器。

    归于这几点原因,对于鸣镝这样名声在外的箭矢,刘寄北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不但一眼便能认出鸣镝的外形,而且还知道有关于鸣镝的一段故事。

    鸣镝的产生有一段骨肉相残的故事。

    秦末汉初,原本被秦将蒙恬赶到漠北的匈奴头曼单于乘着秦地大乱之际,率兵南下,攻取了河南之地,于是匈奴又变得强大了起来。

    就在头曼单于的儿子冒顿做了匈奴太子后,头曼单于又和最宠爱的女人生了一个儿子,于是冒顿失宠。

    随后,头曼单于在耳边风的作用下,一心想罢黜冒顿,便把他送到月氏国做人质。

    刚到了月氏国,头曼单于就向月氏国发动了攻击。

    明摆着父亲这是要置儿子于死地。

    然而冒顿有勇有谋,侥幸偷了匹快马逃了回来。

    冒顿归国后,碍于人言可畏,头曼单于就让冒顿做了万骑之首。

    于是,冒顿为了进一步的保护自己,开始进行筹划。

    他先是制作鸣镝。

    鸣为响声,镝为箭头,鸣镝就是响箭,它shè出时箭头能发出响声。

    接着冒顿在训练手下人时,做了十分严格的规定。

    鸣镝所shè而不悉shè者,斩之,于是又shè其马,shè其爱妻,左右皆跟其发shè。

    一切完善之后,冒顿和父亲头曼单于出去打猎,冒顿用鸣镝shè杀头曼单于,左右跟从shè杀之。

    然后,冒顿尽诛其后母与弟以及不听话的大臣,自立为单于。

    冒顿是匈奴最为雄才大略的单于,在他的带领下,匈奴人开疆拓土,纵横草原。而助他夺取单于宝座的利器鸣镝,自然也随之名扬天下。

    鸣镝由镞锋和镞铤组成,缝补一面中起脊,以免弧内凹,镞铤横截面呈圆形,具有攻击和报jǐng的用途。

    少女伽罗没有将杀伤力极强的三棱透甲锥递给国师,却是递给他一支鸣镝,其善意用心自然不言而喻。

    国师把弄了几下鸣镝之后,并没有急于发shè,而是轻轻扯去了一侧的箭羽,然后才将鸣镝搭在了弓弦上。

    就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国师已是拉起了强弓。

第三章:伽罗(1)

    别看国师身材瘦小,可他挽起赫连拓疆的强弓来,却显得极是轻松。

    只听他轻喝了一声“着”,弓如满月,箭似流星,鸣镝发出尖锐的啸声,已然被shè了出去。

    树上的刘寄北感到很奇怪,他亲眼目睹那支鸣镝的去向,并不是shè向了东南方向隐藏的那个人,而是朝着林子南面极速飞去。

    可是,那边空空如也,真不知国师为什么这样做。

    不过,刘寄北很快便有了答案,而这个答案则让他真正的被震慑了一回。

    他做梦也没想到,人世间还有这样的箭法。

    林间树木生长的杂乱无章,树与树之间的空隙往往会被其他树干所遮掩,在这样的林子里,很难将箭shè得很远。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国师shè出的鸣镝竟然会拐弯,明明刚shè出去的时候,是朝着南面而去,可是眨眼间便拐向了东南。

    尽管飞过的路线呈弧形,但是,就好像计算好了似的,鸣镝只要沿着这道弧线,恰好可以穿过树与树之间的空隙。

    如此shè技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刘寄北眼见着鸣镝shè向了东南方向躲在树后面的那个人,心道:虽然鸣镝的叫声刺耳,但是,依着国师如此shè法,那个人多半是躲不过去了!

    果然,他树下面的所有人在听到鸣镝的声音嘎然而止之后,竟有人发出一声痛哼。

    有几个柔然人立刻犹如豹子一般,迅速地冲向了发出声音的方向,紧接着便听到几下激烈的打斗之声。

    再过了一会儿,那几个柔然人架着一个人便回来了。

    刘寄北亲眼目睹了所有的情形。

    就在鸣镝被shè出去之后,那个人立刻探出头来,注视着这边的动向。

    瞧其情形,似乎很疑惑国师的做法。

    然而眨眼间,那支鸣镝便拐着弯奔他而去。

    也许这种情形太出乎他的意料,直到鸣镝要shè中他时,他才懂得应付。

    由于那只鸣镝劲力太大,尽管那个人挥动手中利剑,砍断了鸣镝,可是鸣镝的箭头仍是shè中了他。

    这一下,不偏不倚,鸣镝正中他的左肩。

    那人中箭之后,发出一声痛哼,接着仰面跌倒。

    不过,他很是彪悍,身体跌倒后,迅速的站了起来,看到几个柔然人奔来,不但没有落荒而逃,相反的倒是挥动手中利剑迎了过来,与柔然人战在了一起。

    刘寄北看出那人身手不错,若不是身受重伤,几个柔然人还真捉不住他。

    可是,由于受到了伤势的困扰,最终,那人没能架住柔然人的围攻。

    刘寄北眼见着他打着打着便晕了过去,随后,柔然人一拥而上,架起他就回来了。

    国师这一手惊世骇俗的箭术,将树下面的所有人都震慑住了。

    大家像瞧着怪物似地直愣愣地盯着他,直到柔然人将中箭的那人架了回来,大家才缓过了神,一起向着中箭的那人望去。

    中箭的是一个约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身材十分魁伟,虽然晕了过去,但是,周身上下仍旧流露出一股雍容富贵的气质,端的显得极不平凡。

    国师看了看中箭的年轻人,叹道:“好一个雍容俊美的年轻人,你千不该万不该躲在树丛后面,偷偷shè杀我的狼奴,这一次只怕你会后悔来到嵩山惹事生非了!”

    国师说完示意手下人将年轻人弄醒。

    一个柔然人由背后解下水袋,打开袋口,照着年轻人的头便将袋子里的水倒了下去。

    年轻人受到冷水的刺激,猛然间醒了过来,当他看清周围的情形时,并没有显现出多大的慌乱,这使得所有人都暗自惊异。

    少年用力挣了挣,企图摆脱架住他的两个柔然人。

    可是那两个柔然人孔武有力,而且年轻人左肩又受了重伤,发力之下很是疼痛,故而,年轻人竟是没有挣脱。

    好在国师似乎看穿了年轻人的心思,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那柔然人松开他。

    少女伽罗看到少年脸sè发青,头发湿漉漉的样子,禁不住有些怜悯,略微沉吟一下之后,便从怀中掏出手巾,递给了他。

    少年用右手接过手巾,很是感激的看了看伽罗,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谢谢姐姐了!”

    伽罗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再说些什么。

    她身旁的突厥壮汉和赫连拓疆,以及身后面的身形高挑的男人,俱都不自禁的面露不虞之sè。

    尤其是赫连拓疆,竟然重重的闷哼了一声,目光之中露出了杀气,恶狠狠地瞧着那少年。

    少年似乎感觉到周围的敌意,不过,他却显现的并没有怎么在意。

    他先是用伽罗的手巾擦了擦发髻上的水渍,接着又抹了把脸,然后,就在很多人的怒目而视中,随手将手巾揣到了了怀里。

    他最后大力的抽了抽鼻子,显然在回味擦脸时,手巾在他面庞上留下的香味。

    赫连拓疆再也忍受不住,怒喝一声,说道:“好个不要脸的东西,女儿家的随身物品岂是你说拿便要拿走的,还不快还回来,否则老子第一个便来宰你!”

    少年轻蔑的一笑,不屑地说道:“你这莽汉是她什么人啊?要你来管!”

    赫连拓疆怒不可遏,握紧拳头便要出去动手,却被身边的伽罗拦住。

    只听她对着受伤的的少年肃然说道:“他是我的二师兄,我的事情自须由他来管,你这少年傲慢无礼,早知这样,我绝不将布巾借给你,免得你来亵渎我!”

    她一脸的薄怒,原本白嫩的面颊上竟是撒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有着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少年似乎没有想到伽罗如此刚烈,竟是愣了一下,随即略显得有些羞愧,对着伽罗说道:“姐姐恕罪,其实我并没有丝毫不敬的意思。你我尽管萍水相逢,但是姐姐能在如此情形之下,给予我关怀,我今生都不会忘却。若是刚才有了唐突之处,还请姐姐多多见谅,如果姐姐觉得实在不解气,就尽管惩罚我,我绝不还手也就是了。”

    少年直白大胆,一席话倒说得伽罗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只是淡淡的说道:“谁要惩罚你了?”

    看看一旁虎视眈眈的柔然人,她眉头轻轻一皱,叹道:“等着惩罚你的人多着呢,哪里还会轮到我这小女子啊!”

    少年自是明白伽罗的话中之意,俊美的脸上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狂傲,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的这些个人,忽然对着国师说道:“阁下武功盖世,竟能shè出会拐弯的箭,真是让小子开了眼界。”

    国师听少年这样一说,心中自是十分受用,不过他城府甚深,尽管心里自得,却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瞧着少年人,并没有任何表示。

    少年人心道:你个天竺老阿三,明明心里高兴,却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还真是一个不好相与的人物。

    他心中虽是这般想着,口中却叹道:“我本是一介草民,因为闲赋在家,觉得无聊,便独自到深山狩猎,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好容易看见了一堆野兽,忘情之余就胡乱地shè了一箭,真没想到我这不入流的箭法,竟shè中了一只野狼,唉!偏偏这一支箭,为我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早知如此还不如避开了事。”

    少年语气中肯,瞧得众人俱都心中一软,以为他真是无意间闯到了这里来,碰上了本不该碰到的事情。

    树上的刘寄北心道:这少年一直隐藏在暗地里,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无心生事,只怕早早的就溜之大吉了。瞧他昏迷初醒,便能这般镇定,可见此子大不简单,且看一看那些人是怎么应对他的吧?

    郁久闾庵罗辰似乎并没有将少年人的事情放在心上,自从赫连拓疆四个人到了这里,他的目光便锁定在了突厥壮汉和伽罗身后面的那个身形高挑的男人身上。

    国师倒是对少年人兴趣十足,等到他自顾自地将话说完,国师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竟是显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只听国师用他那招牌式的汉话怪怪的说道:“牙尖嘴利的小子,竟是将自己说得置身事外了一般,你要不是成心shè杀我的狼奴,我看那才是怪事了!”

    少年“嘿嘿”一笑,略显尴尬的说道:“若说shè杀野狼这件事,您还真没冤枉我。”

    接着,他叹道:“我也没有您那般超凡入圣的箭法,如果不用心shè上一shè,还真就shè不中呢!”

    说到这里,他偷眼看了一看国师的脸sè,见其脸上仍是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立刻话锋一转,正气凛然地接道:“可是,天地良心啊!这世间养猪养狗的比比皆是,小子见识再多,也从没想过野狼猛虎还有家养的!如果原先便知道,就算再借给小子几个胆儿,小子也绝不敢箭shè您的狼奴啊。”

第三章:伽罗(2)

    少年说及此处,斜眼睨视国师脚下倒毙的那只巨虎,哂道:“再者说来,一只野狼难道还比一只巨虎来得重要吗?国师就算是要惩罚,也应该先可shè杀巨虎的那人开始,否则,绝难让小子心服口服!”

    接着,少年看了看赫连拓疆和突厥壮汉以及独孤永业那一边的人,眼睛里闪过一丝玩味,又自顾自的叹道:“唉,如果国师真的先拿我开刀,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谁让小子孤家寡人一个呢?既然比不上人家底子厚,便只好自认倒霉,除了在黄泉路上多喊几声国师欺软怕硬之外,又能做些什么呢?”

    少年说到此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悲愤,紧接着又化作了满脸的冷笑,眼睛一点都不退让的与国师对视着。

    一旁的伽罗眼见着这小子语气铿锵,一会儿是一副无辜的模样,一会儿又变成了视死如归好汉,心中暗自好笑:如此少年倒是一个厉害角sè,转眼间竟能变幻出不同的脸孔,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她身边的突厥壮汉心中生气,他也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少年人企图将国师的目标嫁接给他的意思,自是比谁都清楚,禁不住心中暗道:小杂种,不用你现在胡说八道,呆一会儿,即使柔然人放过了你,我也定要将你的舌头拔掉!

    突厥壮汉心中虽然满满的恨意,可是,由于国师仍没有表态,他也只能强压怒火,站在旁边静观其变。

    然而,还没等国师对那少年的话做出反应,郁久闾庵罗辰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他朝着伽罗后面身材高挑的年轻人猛然yīn沉沉的说道:“二弟你若是一味的躲在仇人的羽翼之后,不肯过来,可别怪哥哥立刻与你翻脸。”

    随后,他往前跨了一步,一只手扬了扬手中的弯刀,一只手拍打着坦裸的胸口说道:“咱们柔然男儿,个个是响当当的汉子,没有一个贪生怕死,尤其是你,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尊贵无比,假使再执迷不悟与锻奴为伍,莫说是我,即便这些柔然男儿也会瞧你不起!”

    伽罗轻轻地扭过身子,美丽的眼睛先是瞟了一眼身后的那个男人,俏脸上隐约露出一丝不屑,然后她回转过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没有说话,不过她的这一举动显然刺激了身后的那个身形高挑的男人。

    只见他偷偷瞟了一眼国师,见其无可无不可得点了一下头之后,微一沉吟便发出一声厉笑,昂首越过赫连拓疆,走向了郁久闾庵罗辰。

    他口中更是朗声说道:“郁久闾遗忍辱偷生为的便是今天。天佑我柔然汗国,今天在这里让我遇到了大哥,从这一刻开始,郁久闾遗再也不会与锻奴在一起了。”

    他走到了郁久闾庵罗辰的身边,对着国师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说道:“多谢国师这些年对家兄的照料,郁久闾遗大恩不言谢,将来国师如有差遣,郁久闾遗定会水火不惧,万死莫辞!”

    接着,郁久闾遗伸开臂膀,同郁久闾庵罗辰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有些呜咽地说道:“这些年让哥哥受苦了!”

    还没等郁久闾庵罗辰说话,旁边的那些柔然大汉个个手举弯刀,一起鼓噪,纷纷叫嚷,显得群情激昂之至。

    那个突厥壮汉看到这一切,面sè微变之际,忽然发出一声狂笑,冷冷地骂道:“果然是一群丧家之犬,亡命之后,臭味相投,刚刚邂逅在一起,便狂呼乱叫。”

    看到所有的柔然人都对他怒目以待,突厥壮汉更是得意,冷哼一声,哂道:“哼!若是嗷嗷狂吠就能扭转乾坤,只怕我阿史那摄图多养几只猎狗,便可早早的将你们这些自大的蠕蠕逐出草原了。”

    郁久闾遗放开他的哥哥,猛然间回过头来,对着阿史那摄图咬牙切齿的怒道:“锻奴听着,若不是你狐假虎威的仗着阿史那俟斤那老东西撑腰,只怕你早死个千百回了!今rì,在这深山老林里,看你还有什么仰仗之处,嘿嘿!你我之间的一些是是非非也该算个明明白白了!”

    他大有深意的瞧了一眼伽罗后,抽出背后插着的钢刀,脸sè凝重的慢慢向着阿史那摄图凑了过来。

    突厥壮汉阿史那摄图怡然不惧,将手中强弓掖好,随手由背后解下斩马刀,将刀头和刀柄的接头麻利地一拧,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立时显现在大家的面前。

    阿史那摄图倒执斩马刀,一边默默计算着郁久闾遗与自己的距离,一边用手指着他,恨恨的说道:“早就知道你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真该在草原的时候便将你格杀!来吧!让你家大叶护看一看你究竟都有些什么本事?”

    他嘴上刚刚说完,心中已经计算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攻击距离。

    然而,就在阿史那摄图将心一横,手中的斩马刀恰好锁定了郁久闾遗的时候,后者却在这时忽然停住了脚步。

    两个人的算位之准真是令人咋舌。

    阿史那摄图身边的伽罗明显感受到了面前凌厉的杀气,她扯了扯一脸茫然的赫连拓疆,拉着他悄然的走到了一边。

    然后,她一本正经的说道:“记住了二师兄,你一定不要莽撞,眼下还不是我们插手的时机,先看看情形再说。”

    接着,她又颇感忧虑的叹道:“如果三师兄真敌不住大叶护,那些柔然人绝不会袖手旁观的,所以,我现在最为担心的倒是大叶护了,如果他有什么闪失,我们还真不好向木杆可汗交待。”

    赫连拓疆听完之后,看了看伽罗,又看了看郁久闾遗,表情颇为犹豫。

    伽罗见他如此,禁不住有些着急,下意识的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胳膊,美目圆睁的嗔道:“我跟你说的话听到没有!”

    赫连拓疆面sè十分难看,他迟疑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先看看再说吧!”

    他对这位小师妹素来没有忤逆过,也一向都相信她的眼光,可是,郁久闾遗毕竟是他的同门师弟,并且在几个月前还救了他一命,所以,他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只好表面上违心的顺从了她,暗地里却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的师弟受辱。

    独孤永业通过这一段的调息,已然恢复了八、九分功力,当他睁开原本半闭的眼睛,凝视已是剑拔弩张的郁久闾遗和阿史那摄图的时候,忽然感觉坐骑旁边的高宝宁捅了捅自己,连忙向着高宝宁望去。

    只见高宝宁兀自瞪着眼睛望向前方,口中却是在低声说道:“那个突厥壮汉便是阿史那摄图,这小子虽然年纪轻轻,可在突厥人的心目中,却是一个了不起的好汉。听说他身为突厥大叶护,那是仅次于木杆可汗的掌权人物。我们与北周都想和突厥人建立良好的关系,眼前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现在只要我们帮上他一把,这小子回到突厥之后,一定会将这件事告诉木杆可汗,如此一来,还怕rì后突厥人不与我们北齐通好吗?”

    独孤永业知道他的这位结义兄弟久在营州,对于突厥人的事情很是了解,现在见他这么一说,便低声应道:“兄弟说的很有道理,其实,即使我们不帮阿史那摄图,这些柔然人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说到这里,偷偷一指郁久闾遗和赫连拓疆,低声说道:“这俩人不正是一年半前大闹邺城的贼人吗?尽管现在文宣帝已然驾崩,朝堂之上坐着的是孝昭皇帝,但是,我们身为朝廷重臣,怎可对犯下滔天罪行的贼人视而不见,既然在这里遇上了,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绳之于法。”

    高宝宁点头轻叹道:“看来今rì也只能如此了!”

    那个少年对于郁久闾遗和阿史那摄图谁死谁伤一点都不在乎,他现在唯一关心的便是如何的逃走。

    可他也知道,若想安然逃离,就得制造混乱。

    只有此地乱成了一锅粥,他才有机可乘,否则,就算借他一对翅膀,也甭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而,那个柔然国师的闪着妖异光芒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直瞧得他浑身不自在,无形之中,这让他很是恼火。

    少年禁不住心中忖道:现在,这些人还不知道我的身份,等一会儿,两个蠢货打完了架,周围这些人,便会将注意力重新落在我身上。无论他们那一方把我抓回去,一旦知道了我是蒙州刺史杨敷的儿子,那可就糟了。

    他想到这里,不禁一缩脖子,暗道:别的不说,只需拿我向爹爹要挟,依着爹爹的xìng格,定然不会因此而做出任何损害北周的事情,如此一来,抓住我的人没准儿一怒之下,“咔嚓”一刀,要了我的小命,唉,那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处了。

    少年人想到了这里,禁不住泛起了愁,不自觉地将原本与国师对视的目光移向了头顶。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他竟是大吃一惊。

第三章:伽罗(3)

    原来少年隐约见到大树高高的枝干上竟是还藏着另外一个人。

    少年灵机一动,连忙装作无事一般,将目光转到了正在对恃着的阿史那摄图和郁久闾遗两个人身上,看着两个人下一步将要发生什么变化。

    少年几乎可以肯定,呆在树上的那个人一定不是柔然人抑或是北周那边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一个人呆在树上。

    那人之所以藏在了树上,显然是不愿意让树下面的人看到。

    少年人心中忽然燃起了希望,忖道:这位老兄可以说是唯一与我没有关联的人,既然不是敌人,那便是友人,说不定我能够离开这里,还真的需要这位老兄的帮助?现在很明显,除了我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位老兄呆在树上,我也暂且当做不知,如果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那可对不住了,树上的老兄你就当一回靶子吧!

    刘寄北已经意识到那个少年发现了自己,但他却不知少年为何没有声张,禁不住心中暗自疑惑,不明白少年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既然人家也装作没看到一般,自己也用不着不打自招,还是稳稳地躲在树上静观其变为妙。

    也不知怎的,刘寄北对于那个少年没有声张一事,竟是在心中升起了一丝感激,隐约间在脑海里现出一个念头,一旦那个少年有事,他刘寄北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国师见少年将目光移向了别处,便也将眼睛对准了正yù动手的阿史那摄图和郁久闾遗两个人的身上,心中暗道:郁久闾遗秉承黄氏一派绝学,而阿史那摄图却是木杆可汗手把手教出来的高手,这两个人相斗,自然可以映shè出漠北两大派武学的jīng髓,今rì可得好好的看一看,这些年黄家和阿史那家族又有些什么新鲜玩意。

    郁久闾庵罗辰紧盯着他的手握钢刀的亲弟弟,见其恰到好处的停在了阿史那摄图的斩马刀攻击范围之外,渊渟岳峙,一派大家风范。

    尤其是郁久闾遗身上的衣袂无风激荡,显然是将真气提到了极致,能够做到这一点,即使是郁久闾庵罗辰都甚为佩服。

    郁久闾庵罗辰看着郁久闾遗的背影,忽然之间心中涌起一阵欣慰。

    当年,他的父亲郁久闾阿那瑰将郁久闾遗送到了黄君那里,恳请黄君将其收做弟子,那时候,他还大为不满。

    在他认为,尽管黄君声名远播,乃是漠北第一高手,但是,先不言当时柔然汉国如rì中天,没有人敢对柔然王室的人有任何的不敬,单单拿国师天竺人迦旃林提来说,其人武技通玄,比之黄君也不遑多让,有现成的高手不用,何必巴巴地求人家将柔然尊贵的王子收做徒弟?这摆明是舍近求远的做法。

    现在看来,郁久闾阿那瑰做出的那个决定真是英明至极。

    国师迦旃林提虽然武功高强,也很有谋略,不过经过他这么多年的细心观察,这位国师并不是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柔然汗国上的,而且此人十分吝惜自己的武功,根本就不肯将身上的武技全都教授于人,想来当年郁久闾阿那瑰定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这才将郁久闾遗送到了黄君的门下。

    再者,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如rì中天的柔然汗国说没就没了,硬是在短短的几年之间,被昔rì只知道窝在都斤山打铁的一群突厥人生生给打败了,即便是他这位柔然大汗也同样被迫沦落到深山之中,靠着狩猎维持生计。

    然而,就在他带着柔然人逐渐的走向没落的这段时期内,郁久闾遗不但在黄君那里学得一身出类拔萃的武功,更是靠着黄君的庇护,躲过了一场接一场的劫难。

    就像六年前,如果郁久闾遗没有在黄君门下学艺,那么大概也随着郁久闾庵罗辰一道被西魏人捉住,很有可能会同大多数的柔然人一样,被斩杀在长安青门外。

    他作为柔然可汗之所以避过一难,全是迦旃林提的功劳。

    迦旃林提先将他装扮成一个近卫的模样,再将那个近卫化装成他的模样,两个人的身份互换之后,迦旃林提又疏通了看护柔然人的羽林军头领,因此才悄悄的逃了出来。

    而后,便在迦旃林提的带领下,他和一些幸存的柔然人跑到了嵩山之中,这一呆便是六年。

    他本以为再也见不到郁久闾遗,哪曾想鬼使神差之下,今rì竟邂逅与此。

    现在的郁久闾遗已不是当年那个稚气未干的毛头小伙子了,这位柔然王子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就足以让所有看着他的人感到一股逼人的气势。

    阿史那摄图在半年前,于颍水边同陆法和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等他找回受伤离去的金雕之后,便开始给金雕疗伤,可是那把匕首将金雕的翅膀伤得很重,足足养了十余天,金雕的伤势才算养好。

    阿史那摄图眼见着自己心爱的金雕被陆法和所伤,实在是不甘心如此便放过了陆法和与任淑真。

    于是,他便带着那两只金雕一起南下,准备找到陆法和之后,报那金雕被伤之仇,可是由于他耽误了十余天,最终也没有追上陆法和三人,失望之余,一想自己离开大漠也很长时间了,便生出北返意图。

    孰料快到嵩山的时候,竟是遇到了郁久闾遗他们三人。

    阿史那摄图虽是看不起郁久闾遗和赫连拓疆,但是,对于黄君最宠爱的美貌女弟子伽罗却是情有独钟。

    如果不是黄君在漠北有着超然的地位,只怕这位突厥大叶护早就将伽罗收入帐中了。

    郁久闾遗和赫连拓疆在一年半前回到了漠北,见到了阔别四年的黄君,便将那四年中的所有事情尽数告诉了他们的这位师傅。

    黄君听后,虽是对于郁久闾遗利用元韶而导致元氏灭族的事情大不以为然,却也没有因此而责怪郁久闾遗,只是叹了一口气,说了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话。

    随后,黄君问了问这四年里郁久闾遗和赫连拓疆相处的情形,彼此间有没有不愉快,有没有一起联手对付过敌人。

    赫连拓疆尽管对郁久闾遗大为不满,但由于他为人不喜小肠鸡肚,所以,并没有把郁久闾遗欺负他的事情说了出来。

    而郁久闾遗则生怕赫连拓疆说出事实,故意避重就轻的询问黄君,为什么要提起他和赫连拓疆有没有联手对敌的事情。

    黄君当然不知道郁久闾遗另怀鬼胎,见到俩人不解的模样,便奇怪的叹了一口气,再没有任何言语。

    赫连拓疆见过了黄君之后,便找到了自己心仪已久的小师妹伽罗。

    伽罗瞧见二师兄回来了,并没有表现出赫连拓疆所想象的那么兴奋,不过当她听到赫连拓疆所讲的中原各种奇闻异事以及风土人情时,却是大为着迷。

    正因如此,她缠着赫连拓疆一连好几天,直到赫连拓疆再也讲不出什么新意的东西了,伽罗这才放过了他。

    黄鹰自从受伤回到漠北之后,黄君一边为他疗伤,一边询问他受伤的情形,并且将斛律光牢牢地记在了心中,尽管黄君嘴上并没有说要怎么办,可是别人都知道黄君定是心中有了主意,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突然消失,到那时,那个斛律光可就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黄鹰伤愈之后,黄君便严肃的告诫他,如果再胡乱生事,莫说是别人,黄君自己都不会再放过他。

    黄鹰虽是野xìng难驯,但是他真的十分害怕自己的这位大哥,知道黄君言出必行,若真违背了黄君的意愿,那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漠北武尊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黄鹰害怕之余,只好规规矩矩的呆在了漠北,不过他另有打算,一旦等这段风声过去之后,寻到机会,从新回到北周,找到独孤楷,再为身后事做些打算。

    黄鼎在邺城面对北周诸多高手的围攻,虽是带着黄鹰等人强行突围逃脱,但是也受了不大不小的内伤。

    回到漠北之后,黄鼎便很少抛头露面,一面自行调养,一面悉心专研武技,即使是对黄君,黄鼎也很少前去相见,一个人呆在都斤山深处,与雪山松柏为伍,同飞禽走兽为邻,倒也是过得逍遥自在,自得其乐。

    黄鼎人虽是生的巨大,可是心思却并不鲁钝,对于他的哥哥黄君的感情,可谓是十分复杂。

    一方面很是敬仰钦佩,一方面却将黄君视为他武道修行的一个目标。

    黄鼎天资很高,即使是黄君也时常称赞他,说他在于自己年龄相同的阶段,成就已经是超过了自己,如果俩人不是兄弟,而是敌人的话,那么,黄鼎将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对手。

    对于黄君这样的评价,黄鼎自然是十分自得,然而,他心里头却是很清醒,自己这一生要想在武道修为上超过哥哥黄君,那不仅需要时间和机遇,更是需要付出常人根本就想象不到的辛苦的。

    伽罗自从听到了赫连拓疆对于中原的描述之后,便对长城之内的物什儿充满了好奇心,当她在赫连拓疆那里再也问不出什么新奇的东西时,便将脑筋放到了郁久闾遗的身上。

第三章:伽罗(4)

    伽罗是黄君最小的弟子,对于同门的诸多师兄,她最喜欢与之相处的是二师兄赫连拓疆,而她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三师兄郁久闾遗。

    在她看来,二师兄赫连拓疆为人朴实诚恳,同他在一起简单,用不着花太多的心思,但是三师兄郁久闾遗就不一样了,不但心眼太多,而且狡猾势力。

    只要和郁久闾遗在一块儿时间久了,她就会觉得很不舒服,所以平rì里,她尽量的躲着他。

    尽管她知道,这位三师兄对自己可能也有喜爱的心思,不过,她为此却毫不心动。

    她心里很清楚,能让自己心动的人还没有出现。

    即使是二师兄赫连拓疆,伽罗也只是将他看作好相处的大哥哥,其间并不涉及男女之情。

    因为对中原的事物过于沉迷,她虽是讨厌郁久闾遗,可还是找过他几次,俩人在一起的话题自然是关于中原的风土人情以及一些奇闻妙事。

    但是到了后来,伽罗越来越感觉郁久闾遗瞧着自己的目光异样,这让她很是害怕。

    另外,赫连拓疆知道伽罗找过郁久闾遗之后,不但对她很是生气,而且,他还找到了郁久闾遗狠狠地吵了几回。

    伽罗知道,二师兄在不明所以的情形下,已经是醋意泛滥了。

    于是,为了避免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伽罗就不再找郁久闾遗了,不过,她也没闲着,有事没事的总往师傅黄君那里跑,显然又在打她师傅的主意了。

    初时,黄君也很奇怪,伽罗一向都很害怕自己,怎么现在却是一反常态,接二连三的往自己这里来,并且总问一些当年自己在中原的事情。

    到了后来,黄君便明白了,原来这小妮子的心开始不安分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黄君当年带着尚是幼小的伽罗来到了都斤山之后,直到现在,她也没有离开过都斤山。

    如今她已是二九年华,除了一颗怀chūn的少女之心外,对人世间的事物也是充满无限幻想。

    当黄君明白了伽罗的心思之后,既不点破她,也没有表明态度。

    直到有一天,伽罗羞红着脸,告诉黄君她想到都斤山外边看一看时,黄君才漠然的点了点头。

    不过,黄君告诫伽罗,想到外边逛一逛不是不行,但一定要和郁久闾遗以及赫连拓疆俩人一起去。

    因为这俩人在外边呆的时间长,经验也多,有他们跟着伽罗,作为师父的黄君会觉得很是放心。

    有二师兄陪着自己,伽罗自然十分高兴,但对于郁久闾遗也跟着自己,她心里却是很不舒服。

    然而,冰雪聪明的她,知道自己的师傅说一不二。

    如果她在这件事情上有所忤逆,那么,自己想到外边走一走的事情保准就告吹了。

    于是伽罗顺从了黄君的要求。

    不久之后,黄君将伽罗、赫连拓疆以及郁久闾遗一起叫到了面前,拿出一个木匣以及一封书信,告诉三人为他去办一件事。

    黄君嘱咐他们,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一定将书信和木匣送到泾川回中山的西王母宫,并且要亲手交到宫主马瑶琼的手中。

    他嘱咐完之后,大有深意的看着伽罗三个人补充说,去过了回中山,赫连拓疆和郁久闾遗便听要从伽罗的安排,除非伽罗想回漠北,否则赫连拓疆和郁久闾遗就得陪着她。

    如果伽罗中途有了什么闪失,那么她的这两个师兄干脆就在外面自生自灭,也不用再回都斤山了。

    伽罗很是感激师傅黄君,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是想让她这一次好好的游玩一下。

    于是伽罗眼泪汪汪的离开了师傅之后,便和两位师兄整理行装,下了都斤山。

    到底是一个新奇的少女,自从下了都斤山之后,伽罗便很快的忘记了与师傅离别时的不快,一路上指指点点,到处留下了她快乐的笑声。

    对于这位聪明貌美的小师妹,赫连拓疆和郁久闾遗俩人都是欢喜到心坎里去了。

    一路上不管有意无意的,只要是伽罗对他们其中的哪一个稍微假以辞sè,都会让另一个很不舒服,到了后来,她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于是,尽量的避免同样的事情发生。

    虽然她欢喜赫连拓疆多一点,却也不想使得郁久闾遗过为难堪。

    一行三人就在这种微妙的情形中过了玉门关,进到了长城之内。

    此时的突厥虽然与北周较为和睦,但是,离得长城近的那些个百姓还是很惧怕突厥人的掠夺,不是举家迁移到了内地,便是干脆就跑到了塞外,所以,进入长城之后,在很长的一段路程中,见到的百姓并没有多少,这使得伽罗多多少少的有些失落,同时她心里情不自禁的也生出了感叹。

    连年不息的战乱,最为困苦的还是老百姓!如果将来的某一天,她有能力的话,一定会尽自己的力量,在最大程度上改变这一切。

    伽罗毕竟是一个小姑娘,等她逐渐的适应了这样状况后,便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在长城之内的一些物什儿上了。

    特别是随着三人逐渐的深入到了中原腹地,遇到的人也越来越多,赶上的事也越来越繁杂,伽罗不觉间逐渐的活泼和高兴起来了。

    每每看到新鲜的东西,她就不住的问东问西,直问得赫连拓疆和郁久闾遗俩人左支右绌,难于应对。

    三个人游游走走,这一rì便来到了回中山。

    对于回中山,三个人虽都没有来过,但是脑海中并不陌生。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师傅黄君与回中山中的西王母宫渊源很深。

    尽管黄君平rì里并不怎么讲述有关于西王母宫的情形,可是,一则出于好奇,二则西王母宫的名声太过于响亮,黄君的众弟子们私下里还是经常聚在一起,谈论有关西王母宫的诸多轶事。

    回中山位于泾州安定郡的泾川,如果沿着泾水一路而行,走不了多远便可到达泾水注入到渭水的河口,河口的旁边就是北周都城长安。

    回中山之所以被人起了这个名字,原因则是出在了周穆王的身上。

    当年周穆王驾着八骏游历天下的时候,得知泾川有一座山中住着神话一般的人物,好奇心起,便来到了那座山,最终找到了传说中的西王母。

    西王母在宫里的瑶池中宴请周穆王多次,使得周穆王大是欢喜,过了很多rì子也不愿离去。

    等到他强迫自己离开的时候,一边回忆着他与西王母见面的种种情形,一边流连于西王母宫所在的那座山上的美景,不住的回头观望。

    后人便根据这个美丽的传说,将西王母宫所在的那座山起名为回中山。

    伽罗他们三个人自小就知道这个美丽的故事,当时就心中无限畅想,那个回中山究竟是怎么样的美好呢?而西王母又究竟是怎样一个妙人呢?

    能让周穆王流连不已的山与人,怎能不叫人生出无限遐想?

    他们三人进入到了回中山之后,心中忽然之间升起肃穆之情。

    他们知道回中山在当今天下人的心中是何等的神圣。

    别的不论,就只拿西王母宫一派的绝世武学来说,堪为天下各门派之翘楚,尤其是每一代的西王母本人,简直就是神话一般的人物。

    他们的师父黄君一生都极为自负,可是每一次当他有意无意的谈论起西王母宫的时候,那神情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是极为推崇这一代的西王母马瑶琼的。

    因为受到了世俗的传说和黄君的影响,自从他们进到了回中山,便悉数收拾起原先那种看待其他事物时的漫不经心,俱都抱着朝圣地心态,向着回中山之巅的西王母宫走去。

    他们顺着山间的小路,踏着青石阶拾级而上,只见山路两旁树木葱翠,景sè幽幽,到处透露出一种深邃神秘的气息。

    自从他们踏上这条小路开始,在山中便再也没有见到过闲杂人等,这使得他们颇感奇怪,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如此充满美丽宜人的景sè,为什么会没有其他人来此观赏游玩呢?

    当他们走到了半山腰的一处地势较为平整的地方时候,赫然的看到了一个小石牌坊横跨在山路上。

    三个人走得近了,这才看清牌坊两边的柱子上分别雕刻着几个字,虽然字迹斑驳,显得年代久远,不过仍然可以辨认。

    伽罗仔细看后,这才明白了为什么会没有人在山上游历观赏。

    原来牌坊左面的柱子上刻着“昆仑逶迤兮尾荡八荒”,而右边的柱子上则刻着“天人止步兮威震四方”。

    一共是十八个字,却是字字威严,容不得有人生出丝毫轻慢之心。

    就在石牌坊旁边还立着另外一块小石碑,上面另刻着几行汉字,伽罗念罢之后,竟是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她从来也没有想到,原来师傅黄君竟是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但是经过今天这一路上的见闻,伽罗不得不对她的师傅有了另外一番估价。

    石牌坊上的字迹虽是写得极为威凌幽远,却也及不上石牌坊旁边那个小石碑写的几个字有威势。

    倒不是那几个字有什么威吓之处,而是那几个字下面的题款实在太吓人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6101/ 第一时间欣赏皇裔战神最新章节! 作者:收割天下所写的《皇裔战神》为转载作品,皇裔战神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皇裔战神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皇裔战神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皇裔战神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皇裔战神介绍:
皇裔战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皇裔战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皇裔战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